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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无声(四)

作者:麻辣毛血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是昨日酒力甚好,醒来时,叶灼竟不记得昨夜是如何回到丹青阁,又是如何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窗外骄阳似火,蝉鸣声阵阵,已是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下床寻点吃的,门却被一脚踹开。


    “臭丫头,火烧眉毛了,才舍得起床啊!”李伯拄着拐杖“咚咚咚”赶来,离叶灼二尺开外,闻见浓重的酒气,连忙掩住口鼻。


    “哎哟喂,昨日是喝了多少……”


    叶灼打了个呵欠,吐了吐舌头。


    “你说说你,成天又是喝酒,又是去赌坊,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若是让你师父知道,你如今是这幅德行,老夫该如何与他交代?”


    李伯总是这样唠唠叨叨,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


    师父远在上京,怎么会知道?再说了,她从小是被放养大的,就算知道了,也奈何不了她。


    李伯一拐棍下来,敲得她屁股生疼,“你师父不在,以为老夫就管不了你了?”


    “哎哟,李伯,下手轻点儿。昨日刚摔着……”叶灼捂着屁股躲闪。


    这时候外堂传来说话声,似有好几个男人。听着声音,也不是生意上门,丹青阁近日为何这样热闹?


    叶灼正疑惑,李伯却丢了拐棍,忙不迭躲到柴房里。


    “伯,这是咋了?”


    李伯示意她噤声,压低嗓音,小声咒骂:“让你睡,就知道睡!昨儿夜里可出大事了!”


    见叶灼还在云里雾里,他有些焦急:“今天城门都封了,据说是有京城逃犯逃到了古川,正躲在城中,官府正挨家挨户查户籍。”


    “这么严重?”


    “还不快些出去,等着挨板子么!”


    叶灼才想起来,李伯原是漠北逃难的流民。这些年来流落古川,一直没有户籍,后来才到丹青阁打杂。丹青阁原只有师父和她两人,师父将户籍迁去了上京,如今名义上就只有她一人。要是碰上官府查户籍,李伯断断是不能出面的。


    “奉律查户!户主何在?”


    外头门被叩响,叶灼套上中衣,忙不迭应声而开。迎面而来的,是三四个绿袍加身的官员,手上执着黄册笔墨。还有位拿板子的刑官,立于一旁,皆是正颜厉色。


    他们是户部派来的主事官,主要负责稽查户籍。叶灼放眼放去,除了这些前来办事的,竟还有张熟悉面孔。


    “街溜子,怎么是你?!”


    她瞪圆了眼,支支吾吾好半天。


    卫明川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瞧她一眼,将册子递给主事官。


    “大胆。”一名绿袍官员喝止,“我等乃朝廷命官,休得无礼。”


    叶灼才想起来,原来昨夜是卫明川将她背回,送到丹青阁里。


    难道卫明川是户部的人?既是如此,他昨夜要是见过李伯,那李伯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家几口人?”


    “回……回官爷,一口。”她硬着头皮道。


    “男丁几口,可有新添丁口?”


    “若是隐瞒不报,流徙充军!”


    叶灼打了个哆嗦,强作镇定,“回官爷,并、并无……”


    卫明川大手一挥,道:“搜。”


    “喂喂,你们这是要私闯民宅啊?!”叶灼胸口“咯噔”一声,一紧张,手指都被咬得破了皮,焦头烂额。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卫明川淡淡瞥她一眼,不动声色进了屋。


    “这里没有,搜那里!”


    就在这时,瞧见李伯的拐棍还在地上,叶灼暗呼不妙。眼瞅着卫明川将它拾起,径直奔向对面的柴房,她闭眼祈祷,心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李伯啊李伯,这回非但保不住你,你可要害惨我了……


    怎料已经进了柴房,过了一会,卫明川却独自一人从柴房走了出来。


    咦,奇了怪了,难道他没看见李伯?


    不可能啊,李伯就躲在柴火堆里,按理说一翻就能找到了……难道是趁他不注意的功夫,李伯躲到了别处?


    几名官员分为两路,在后院、厨房、里屋都搜了一会儿,一阵翻箱倒柜后,向卫明川禀报:“回大人,都没有。”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叶灼捏了把汗。


    就在以为侥幸逃过一劫的时候,他们却没有直奔下家,反而拿出镣铐来。


    “几位官爷,这是做什么?”


    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她已被反手扣住。


    “不带这样的啊,不是没找到人吗?”


    卫明川挥挥手,漫不经心道:“带走。”


    “就算你们是官,我是民,做事也要讲理吧。岂能无缘无故绑人呢?!”


    “至少告诉我犯了什么罪吧!!”


    擦肩而过时,叶灼幽怨地瞪他一眼,“卫明川,虽然不知为何你会是户部的人,就算要记恨我,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念在兄弟一场,昨日我们还一起喝酒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嘘,别说话。”


    见卫明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叶灼便不乐意了,转而对着另外几人:“几位官爷,放我回去收拾行囊再走呗,我路上要吃东西的。我屋里还有个酒葫芦,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没有它!”


    一把大刀横在她面前,“少废话,你当是去休沐的?被押送的囚犯,还想好吃好喝地过日子,做梦!”


    呜呜……她还没和李伯道别,蛐蛐儿还在家里没人照顾,她还没找到师父呢……她不要坐牢啊!


    几人身后,李伯从柴房中走出,望着叶灼的背影,目光中似有不舍。


    但那不舍并非挽留,倒像是一眼看透了命般,徒有几分无奈,几分释然。


    “雏鹰断翅,岂能久活?”他朝天叹了口气,“它若是想飞,迟早有一日,要让它飞的。阿庚啊,这是大势所归……往后的路,就要靠她自己走咯。”


    说罢,李伯哼着小曲,负手回屋。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耳畔传来歌谣,伴随急促的马蹄声。刀剑相撞,隐约听得出,两队人马正在激烈厮杀。


    “阿灼。”


    “阿灼,我来接你了。”


    叶灼从睡梦中惊醒,所有声响消失殆尽,只余留马车的颠簸。


    又是那个梦,那道声音,究竟是谁?为何每每听见,总觉得陌生又熟悉,唤她名字时,心口还总是抽疼……


    她大口喘着气,平稳心绪。透过木笼缝隙,见马车停在城门前,瞧眼前的街景,这里还是古川。


    同笼的约莫十几人,有男有女,皆是蓬头垢面,身穿囚服。他们手也被捆着,看起来都是押送牢狱的囚犯。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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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兄。”叶灼挪向一旁,肩头撞了撞离她最近那人,“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那人好像是个哑巴,把头撇向右边,并不搭理她。


    问了一圈,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反应,满脸的死气。叶灼见无趣得很,干笑两声,只好作罢。


    马车颠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大白天的,街上却空无一人。城门紧闭,守城的军队站得整齐。


    这时她方才注意,卫明川正骑着马,立于两排士兵前,神色威严。


    今日他身着甲胄,手执长剑,与昨日那身黛蓝色长衫不同——穿便衣时,说好听些是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往难听了说,就是个街溜子。一换身盔甲,立马连轮廓都硬朗几分,要说起来,倒真像个大将军。


    “今日本世子奉圣命缉拿反贼,本欲于夜晚行动,下令狼牙军假作户部人员,不想却无功而返……”


    卫明川扫视一周,目光犀利,忽然停在一名将士身前。见那人低着头,眼神却乱瞟,他嘴角一勾,抽出腰间凌霜剑。


    “我说怎么挨家挨户查了都没有,原来那反贼,就藏在守军之中啊。”


    剑身冷气逼人,直抵脖颈。就要见血之际,那人捏住剑柄,敏捷闪向一边。


    “冯都尉,你已无处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冯殷咬咬牙,怒目而视,“莫非你早就知道,只等着给我下套?”


    “怎么,本世子专门为你准备一场好戏,可还满意?”卫明川语气轻蔑,“现在认罪,圣上仁慈,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凌霜剑的主人,乃是那新黎之主,大容唯一的异姓王世子。


    相传黎亲王卫昌之子年少善练兵,十七岁便统领狼牙军收复河东三十一郡,平西戎,定南师,立下大小战功无数,使敌军闻风丧胆,羯人不敢来犯。此人正是此次夺取金沙关的少年将军——叶灼怎么都想不到,她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名鼎鼎的狼牙军首将,更想不到此人会是卫明川。


    料定自己认识了个大人物,叶灼顿时兴奋极了。大将缉拿反贼的戏码,她还是第一次见,借着机会千载难逢,能够亲临观战,更是可遇不可求。


    “叛党冯殷,违背军令,欺下瞒上,卖主求荣,罪不容诛!”


    冯殷见无处遁形,情急之下,飞身而起,目光停落在装载囚犯的马车上。


    卫明川欲拦其刃,不等他后脚跟来,笼顶“咔”一声被劈开,中央直直落下一把大刀。


    “哎哎哎大哥,你们打你们的,莫要殃及无辜啊!”一根头发断成两截,只差之毫厘,叶灼的脑袋就要落地,足见其刀刃锋利。


    又是“咔咔”几声,马车爆裂开来,木板碎成数块,其余囚犯四散而逃,皆被狼牙军一一截下。须臾之间,冯殷那把大刀已然抵于她脖颈。


    本是来观战,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叶灼只觉得点儿背极了,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大哥,此事与我无关,我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囚犯的命不值钱……”


    脖前冷气森森,刀刃贴的更紧,逼得她大气不敢喘一下。


    “放我出城,否则我就杀了她!”冯殷眼里布满血丝,大吼道。


    见他病急乱投医,叶灼害怕得闭上眼,口型求助:救我。


    卫明川“噗嗤”一笑,目光比那凌霜剑还要冰冷。


    “凌霜剑从不斩亡命之徒,一个死囚的命,我要来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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