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北上
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这就是我自己家,但把我的爪伸到一个眼看不到的地方,我挺忐忑的, 所以我是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斜着腰, 歪着脑袋, 往那编钟里面瞅。
人拧得跟麻花一样。
我只求速战速决。
手在里面一阵挠腾, 快得很, 不是很小心那种,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儿。
只见一个小的, 长方体的石头样的东西唰地就从上面掉了下来,也亏得我现在跟着他们跑了两波, 身体灵活了点, 躲得快, 那东西差点就砸我脸上了。
那石头肯定不轻,我看这地毯铺得还挺厚的,但砸过去也是闷闷的“咚”了一声。
我揉着腰, 正准备站直了去捡,然后便看到一双皮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去。
大半夜的,在自己家,我被吓得一激灵。
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抢拿,只不过,我的速度没能拼得过那人的速度。
“偷啥呢?江小风,鬼鬼祟祟偷鸡一样。”司裁此时此刻的脸在我看来显得格外欠揍, 声音也充满了让我拼了老命想要给他一拳的闲庭漫步的愉悦感。
我眼睁睁看着他捡起了那块印章大小的石头,还掂量了几下。
丫的在我自己家我算哪门子的偷, 倒是他,以及他身后一脸凝重不知道在严肃哪门子的崔邵慈, 才是抢劫来的吧。
我理直气壮,准备把那东西拿回来。
但司裁并没有还给我的意思,他一躲,我本来有点僵着的身板扑了个空,我差点五体投地。
我听到他俩想笑但有憋住的声音了,一阵恼羞成怒,脸都气涨了。
但我干的这个事儿本来就隐秘,我也不敢大声嚷嚷。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屏幕又突然亮了起来。
还是北京的一个陌生号码。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我这时候倒是打开手机了,几条彩信和字儿直接就跳了出来。
那边司裁和崔邵慈啥也不说,我看他们是准备开溜了。
但是那彩信上是被五花大绑的胖子的照片还有几个简短的视频,看着胖子那是真的叫一个憔悴。
这才几天,感觉人都瘦了,头发也海草一样横七竖八地支棱着。
这照片不像是p出来忽悠我的,我这个时候直觉不太对劲儿了,一边分着心看信息,一边又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干了些啥。
反正就看见司裁和崔邵慈,强买强卖,就听到他们说不会少了我的,然后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径直便把一背包什么东西直接撂地上了,然后熟门熟路地翻墙出去,期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跟做了二十多年的贼一样的熟门熟路。
我气得头晕,但又不能不管胖子。
又看见那短信让我把东西还回来,我气急败坏,回过去了电话。
虽然是半夜,我知道我得小声点,但此时此刻我也压抑不住狂躁的心情了,那边手机肯定是一直有人守着,我才拨通那边就直接接了。
劈头盖脸的,我招呼也不打,就问那人要干啥,我们是欠了他啥了要去换,我让他小心着点把胖子招呼好了,不然你大爷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老子有点人脉!我气得头晕。
伸手就去拎司裁丢地上的那背包,结果,我没想到这背包那么沉。
那背包是还不算小,但司裁拎着不算是特别沉的样子,我还以为充其量算是一包子现金呗,没想到。
我根本没拎起来,然后,人倒是被坠倒了。
什么玩意儿,我更生气了,只不过我的怒火完全传达不到电话的那头。
电话那头儿的声音倒是把我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我听到那边的声音,其实在听到天珠这俩字儿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大半,然后还有什么石头。
那边就挂了电话,说三天内拿不到东西,就把胖子的脑袋寄给我。
我挺硬气的,但那边有人质在手,更加硬气,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得太快,也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我人也是有点愣住了。
不过我大概也知道这是谈判的一种手法,心里想到胖子终究是玩儿脱了。
他老人家当时说要卖,我哪儿知道卖给谁了……
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整哪儿弄点钱?
我的脑瓜子转得飞快,然后我的眼珠子就转到了地上的那背包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拖到了楼梯下的仓库里,就这么点个仓库,居然还是指纹加脸解锁,小小的一个,乌漆墨黑的老憋得慌,真别说我之前还从来没来过。
要不是那背包太重我拖不上去,估计我也发现不了。
这里头空气不流通,边上几个架子上都蒙着一层黑布,不大好闻,但是渗人,堵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我才打开了这个小仓库里的灯,别说,我差点被那背包里的金块给晃迷了眼睛。
我不知道那印章到底是有什么价值,毕竟从药王山开始,这群人的目标似乎就是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印章,但……这一背包的金块……
这两位也是属实下了血本了。
应该是直接从银行购买的硬通货,金块儿一个个正常巧克力块儿大小,单个体积倒是不多大,两指来宽,上面刻的重量显示一个就是1kg,只是满满当当塞了一背包,这种感官跟当时我们看的那黄金之路差不多,比胖子的狗头金壮观多了。
难怪我根本拎不起来。
这一背包这么多,我条件反射地想,要说是换回来胖子那卖出去的九眼天珠倒是勉强也够了,就是那印章,我从哪儿弄来呢。
不对,我脑海中灵光乍现。
凭着对胖子的了解,他还是挺讲义气的,卖了就卖了,绝对不会让这关山野和关金乌找到我的头上,既然是这样……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我真的服了胖子了,我匆匆忙忙捡了差不多十来块儿,从一边找了个可破的布袋给装了进去。
那布袋里还有本破得跟泡面卷儿似的本子。
发黄了,但是纸还被保留的好好的,可见还挺精心。
我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这本书能呆在这仓库里,显然不是什么随手就能丢也顾不上看那书是啥,然后也不管杨飞在不在睡了,上去就开始翻我那背包。
时不我待。
我还真在我那背包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那串珠子,那三颗九眼天珠,还在上面好好地串着。
此时此刻我真想给胖子一拳。
但是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偷没偷关家那俩货的印章了,我把背包翻了个底儿朝天,翻得连杨飞都起来了,问我是不是疯了,凌晨三四点钟在这儿梦游。
我是没找见那什么劳什子印章,好不容易找到的我们老江家的,也被那俩人给整走了。
但胖子是不能不救的。
我翻了杨飞个白眼,然后拿着他那杯水一饮而尽。
人倒是也冷静了不少了,现在急也没用,还是得先拿着这东西到了北京再说,再着急也得等飞机。
我转了转眼珠子,杨飞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歪点子。
我说绝无此事。
其实我要去北京救胖子,杨飞那真是绝好的搭子,黑白都能找上人,形成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他也算是我玩儿的比较好的朋友了,啥也不说对我也确实掏心掏肺,两肋插刀,尤其是他的那辆大g……至今让我心虚。
这么个破事儿,我参合了进去就算了,不能让他也参合进去。
我就说没啥,就是饿了,本来今天回程的机票也比较早,我妈并不是十分愿意我在这儿多呆。
我和杨飞对视了一眼,嘿嘿一笑。
我们又抓鸡去了。
是真的香。
吃完我俩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没几点,我心里也暗叹自己也真是心够大的,我们就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出发了。
我怕钱不够,反正是换来的,又不是我偷来的,不拿白不拿,我又揣了十来根金条到背包里,寻思着差不多得了,我拒绝了杨飞拎包的提议,背上我那重了不少的包,龟速前进。
结果刚出大门就听到门口有人在骂街。
杨飞都知道这是我什么三表叔了,性子挺直的,说不知道是谁家的泼皮小子抓了他家的鸡,连着两天每天丢一只……
吆喝得整条街都听到了……
我们还真不知道那放养的野鸡也是有主人的,这也没人管啊。
眼看着我和杨飞和司裁和崔邵慈的列祖列宗都快要因为这俩鸡遭罪了,我步履蹒跚地上了车,眼神的余光里瞥到杨飞热情地跟我那三表叔打了招呼。
几句话,加上不带烟火气的粉色票子,给人哄得眉开眼笑了。
不愧是杨飞啊……
可惜了,我把我的包又抱得紧了点。
第62章 等我辗转到北京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下来了。我其实在北京的那几年,……
等我辗转到北京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下来了。
我其实在北京的那几年,很少见到这儿做大规模的城建,规整的街道相对来说还是记忆中比较熟悉的样子。
其实我不排斥这里, 相反, 它给我的感觉是个很包容的城市, 熙熙攘攘, 各色口音。
特别是刚过去的大爷, 问我“学生儿要不要住宿?”
还挺亲切的, 于是我摆了摆手, 果断拒绝了。
我身怀巨宝-九眼天珠,巨款-二三十块金子, 再加上身负重任, 我现在看谁都像贼, 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连杨飞家的酒店都没住,托了他,找了个军区附属的, 国家的,真别说,看着门外的那俩列队兵哥哥,我心里都有了不少安全感。
据说绝对保护客人的安全和隐私。
办了入住,我才敢又打开了手机,给家里报了平安,我看绑胖子的那伙儿人显然是有恃无恐, 没再联系我了。
呵,我心里冷笑一声。
拿手机怼着那仨珠子拍了个照片, 然后又怼着印章拍了个照片。
当然,这什么劳什子印章绝对不是当时的那古代货了。
倒是个玉石刻的, 不过这玩意儿是我从网上买的,看着也像模像样,毕竟是我找的北京评分最高的店铺里,挑的最贵的材料。
图纸还是我在候机室的时候,自己亲自在网上搜的好几张图,亲手画出来的,外边壳子我倒是也勉强对当时药王山的那个手感有点印象,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纹路,但印的那字儿,我可是精心设计,比照的可都是传国玉玺的标准。
我跟店主沟通也简单粗暴,直接砸钱,问能不能一比一还原,能不能加急,务必给我寄顺丰。
金钱攻势下,那店主再三跟我保证,果然这印章的快递,差不多跟我是前后脚到的酒店。
我看地址还是从琉璃厂寄过来的。
跟我画的基本上也是一比一还原了,贵气得很,忽悠人也够了。
就是装印章那壳子是我搁飞机场奢侈品店里随手买的,装是够装了,就是不太搭,但事态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特意没拍的特别清楚,营造出来一种我也不怎么担心,随手拍的那种感觉。
然后我便度秒如年地等着那边的回复,我觉得我跟那热锅上的蚂蚁比较起来也差不多了。
好在这锅也没蒸我太长时间,显然那边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不着急。
很快。
我手机“滴”了一声。
我直接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捞起手机,看到那边言简意赅地发来了个像是个地址的名字,还有时间。
红泥绿蚁,明天下午两点。
整的跟地下街头似的。
我倒是知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看名字像个喝酒的地儿,我在网上搜了下,倒是搜不到什么评论,就看简介是喝茶喝酒什么下下棋弹弹琴那种风雅的地儿。
总之,感觉跟关山野和关金乌的气质有点风马牛不及的地方。
但是地址在二环,这就足以说明档次了,不过在二环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估摸着对面可能也没有要毁约的意思?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太踏实
梦到关山野看了我拿的那印章,然后直接把我给扣了,关金乌拿着他那匕首追着我插,叫嚣着我当时见死不救……
我被气醒了。
睁眼的时候才五点,这个时候醒了就比较尴尬,我也睡不着了,索性下楼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饭。
我人没什么精神,就是胃口还挺好。
一个人啃了俩包子,配着胡辣汤泡了两根油条,然后我又突然想甜咸搭配,又吃了红糖糍粑,到最后七零八碎凑了一肚子有的没的。
感觉我是晕碳了,本身睡得也不太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出来的时候有人跟我打招呼,不过我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机械地抬完了手之后继续往前挪,差不多过了十来米才反应过来。
这个地儿都能遇到认识的人?
我扭头就往后看,结果就只能瞅到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时间还早,我还记得昨天被当学生的事儿,感觉今天要去交换胖子,多少算是个正经的大事儿了,气势必须要弄足,不能再穿我这休闲的了。
我去隔壁商场买了套正装,我给销售说我要去谈生意,让他们别介绍那么多,直接给我拿最适合我的我穿上能最有点架势的衣服。
我从里面挑了银灰色的,颜色偏深,当然我是故意挑的这个,这个是他们给我推荐的里面最贵的那套。
毕竟,这些消费我都准备记在胖子的头上,谁让他手痒非要拿别人的东西还搁我身上,也算是胖子的沉没成本了。
然后我就又回了酒店,毕竟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我那巨宝和巨款,能否救胖子可就靠他们了。
困疯了,但我睁眼看着那天珠愣是没有再睡觉,换上那新衣服之后,给自己整的人模人样的,我便把下午准备带过去的东西都塞到了登山包里。
还真别说,人靠衣服马靠鞍。
踩着那皮鞋,我还真觉得就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
我提前十分钟,打车到了红泥绿蚁的门口。
确切的说,也不是门口,隔了十来米,一口京片子的司机就跟我说没法儿再往前开了,让我提前下车。
我为了装,没穿羽绒服,北京的风,冰冷又胡乱地往我的脸上拍,往我的衣服里钻。
嗯,并且我一下车就感觉被周围的游人投来了注目礼。
不过我能感觉到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怎么说,我完全低估了红泥绿蚁的档次和规模。
它那个大门,就挺别致。
十来米宽十来米高。
“红泥绿蚁”,瘦金体写的一块匾高高挂在门上,旁边一左一右还有俩大红灯笼。
是完全的仿古建筑,绿墙红砖黄瓦,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大片的红和大片的绿能融合协调得如此完美。
它占地挺大的,旁边隔了一条街就是故宫,说实话要不是上面的匾,我都分不清哪个是故宫哪个是我们约的地儿。
我的一身西装反而跟这地儿格格不入了。
门口的安保都是以前小厮的打扮,肩膀上搭着块儿毛巾,一字排开,差不多二三十个,这个阵仗我也是惊呆了。
至于其他客人,开过来的车基本都是国产的牌子,很低调,不过那一个个少见的车牌号就又不那么低调了。
这地儿来的人还怪多的,但我没看到啥年轻人,穿中山装和褂子的中老年人占了多数,都有司机,一个个开过来都是在十来米开外停下,然后由着小厮一个个接进去。
我觉得自己很人模人样,但跟这些年纪的人比,难免少了点气势。
只是找胖子他们要紧,我拎着我那登山包上前,颇有几分硬着头皮的感觉,不过那些安保大概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我这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装扮和包也没咋另眼相看。
甚至于说,一见到我,就有小厮一甩肩上的毛巾,给我领了进去。
里面更大,厅很高,一楼是散厅,我这会儿才在这儿看到不少跟我穿的差不多,西装笔挺的看着稍微年纪没那么大的人。
不过正当我也准备跟着找个座儿坐下来观望观望的时候,前头给我领路的小厮腰一低,胳膊一请,给我请上了楼。
二楼是雅间,三楼是包间,我觉得除了装别的倒也没啥,区别大概就是包间带个窗帘吧,里面能遮一遮。
我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已经进了“贼窝”了。
关山野他们估计早在包间里等我了。
我一个人孤身来这儿,好像却是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用,我本来还有点紧张,走着走着反而不想那么多了,心一横,有了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我被半请到了天字间的包间里。
我也是除了小说里,头一回在现实中见到包间上头写个天的,整的还挺高级。
那小厮目送着我进去,才反手关上了门走开了。
我一进去就看到四个保镖站在包间四个角里,显然,他们防范的严严实实,既防着我从门口跑出去,又防止我想不开从窗口那儿跳出去。
进去了之后我才知道,这包间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关山野和关金乌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关金乌穿的还是他那蒙古族经典的装扮,倒是关山野,一身黑色西装,脖颈上露出他那狼头纹身,不过我这回看着那图案总感觉它的颜色更深了。
他俩是侧对着我的,那狼惟妙惟肖,眼睛跟在瞪着我似得,他们显然是能看到我一个大活人进来了,只不过没把我这点战斗力放在心上。
但是关金乌那小子装腔作势的功夫还不够到家,他还没装够几秒钟,就放下二郎腿儿站起来了,看了我几眼,啧啧几声。
“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关金乌的语气欠的很,他拿着他那匕首,绕着我转了几圈,“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当时……”
他话没说完,关山野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他小子就闭嘴了。
不然我看关金乌估计还记恨着当时我果断拒绝救他俩的事儿,非得拿那匕首戳我几下不可。
关山野估计没有跟我说废话的意思。
我眼神儿还不错,瞅到他那桌子上摆着的图册和灯了,还有别的装在盒子里的什么东西。
我眼珠转了转,大概知道他们估计是来拍卖什么东西的,让我过来估计也只是顺便。
“东西呢?”关山野一点也不跟我废话,站起来问我。
还怪有礼貌的,我心里腹诽。
“我要先见人。”我把手上的那登山包往地上重重一撂,摆出了一副说好听点无所畏惧说难听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但我心里却是没什么底儿的。
就我一个人,且不说这几个保镖我都看不出来底儿,只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几个又高又魁梧,起码一米九起。
再且不说我那若有似无的战斗力。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是谈判么,输人不能输阵。
我听到关金乌嗤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我这么一个人还敢谈条件属实是自不量力。
不过我也不在乎,笑就笑吧,我也不会少块儿肉。
底下的拍卖已经进入了预备阶段,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刚在一楼的时候,散座其实都是分布在大厅四周的。
叮叮当当一阵铃铛声响过之后,有高台自地下平地而起,中间是盖着金红色丝绸软布的玻璃柜。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站着八个黑客帝国似得的保镖,墨镜耳麦一个不少,个个儿背着手,不得不说,气氛拉满了。
就算是兜里没俩子的人,看到这场面,估计都会好奇里头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我也看得出来关山野属实是想赶我早点走了,他都不跟我废话,指了指旁边。
啥玩意儿?
我才注意到那一人多来高的毯子,黑金色的,拿着绳扎着,扎得还挺紧,非常楞地杵在包间墙上,一动不动。
我又看了关金乌一眼。
那小子憋着坏。
不会吧,起初我还以为那玩意儿是他们拍卖来的东西,还寻思着他俩的审美还挺独特,现在看来,不会吧……
我一下子就有点紧张了,也顾不得地上我那登山包,三下五除二奔到毯子那儿。
我难得叫了胖子莽哥,没人应,我有些着急了,动手准备解绳子。
不过不知道那绳结是谁打的,乱七八糟饶得很,还好我手上是有些针线活技术在的,我余光中瞥到关金乌似乎是踌躇着拿着他那匕首想帮我的忙,不过我比他快,眨眼就把绳结给拆开了。
不过我也没耐心,简单粗暴地蹬开了毯子。
才看到里面的胖子。
几天没见,他就瘦了一大圈,并且我才明白胖子为啥这么憋屈还一声不吭了,他嘴里被塞的毛巾。
胖子看到我非常激动,嗯嗯啊啊的。
我觉得他那嘴被堵着也行,但胖子已经自给自足把毛巾给拿出来了。
“丫的渴死你爷爷我了,”他指着关山野,一下子就奔到桌子那儿,自顾自地倒了点茶,然后顺手还抓了盘子里的点心啥的。
我都没反应过来,胖子就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拿着点心,嘴里还塞着点心。
呜呜地叫关金乌放下我登山包里的金块。
他说那是另外的价格,买他用那劳什子天珠就够了,用这么多金子就不划算了。
胖子一拍我肩膀,大大咧咧反客为主,横刀阔斧地便往关金乌那小子的座位上就坐了下来,他当自己家似得,吃吃喝喝,根本看不到我挤眉弄眼。
我那印章是个假货,我心里虚,我看见胖子还活着,虽然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颓丧得跟野人似得,但好歹看这模样还是活蹦乱跳的,就想示意他赶紧溜了。
我蹬胖子,胖子压根不看我。
他贼溜溜的眼睛直往底下扫,咦了一声。
不过胖子很快就罗里吧嗦地掩饰了过去。
我对胖子还是挺了解的,顺着他刚才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下瞄。
心里面震动了下。
底下散座那儿,不起眼的地方,是戴着墨镜的萧肃生。
第63章 我感觉萧肃生的眼神儿在我们这边停留了下,不过很短,但我就是无比确定……
我感觉萧肃生的眼神儿在我们这边停留了下, 不过很短,但我就是无比确定他看到我和胖子了。
我本来有点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有点放松了下来。
我还是拼了老命地跟胖子使眼色,那个以假乱真的印章我没什么信心能逃得过关山野的审判。
被他们发现作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过来赎胖子, 这帮子人不相信我会有这胆子罢了。
但胖子解不了一点风情, 我感觉我的眼色都使烂了, 他还在儿那儿没事儿人一样地喝茶吃点心, 我就奇了怪了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 然后胖子就递给了我一个。
我心里有事儿, 这会儿也饿了,拿着就吃了, 真别说, 味道还不错, 不是很甜。
我不知道是不是萧肃生给了胖子勇气,胖子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他反过来叫我稍安勿躁, 他说既然来了都是客人,反正大家现在也都两清了,也不是容不下我俩在这儿观望观望。
我看着被那俩保镖掏出来搁桌儿上的印章盒子,心里着实没有底儿,想让胖子赶紧闭嘴。
但胖子给我拽了过去,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拖来了个带靠背的椅子,叫我也坐了下来。
他说叫我长长见识, 一般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进到京城就能观赏到这么高规格的公开拍卖会。
公?开?我难以置信地看了胖子一眼。
他估计是打量着关山野是个体面人, 蹬鼻子上脸,翻起来了人家的拍卖册子, 嘴里还嘀嘀咕咕着,这个好东西,那个好东西,“啧啧”的声音没断过。
总之,不只是关金乌,我都想给胖子两下子。
但我知道胖子不是那么鲁莽心里没数的人,他死皮赖脸要呆在这儿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我也就没再继续挤眉弄眼了,只是我也没心思干别的,两眼看着外面,开始琢磨起最佳的逃跑路线,怎么能快速奔到萧肃生那儿。
我分析了好几种方案,然后都被自己否决了,除非直接从窗子那儿跳下去,不然我觉得我们是突破不了关山野那几个保镖的警戒线。
胖子给我看手册的最后一页,我倒是也能猜到,一般都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放到最后。
不过我也没想明白,前边那册子我也都偷偷瞄了,青铜面具,小国玉玺……
我也好奇,排在一堆足以让人牢底儿坐穿的东西后面的,会是个什么存在。
我也扭头看了过去。
金色暗地册子是布制成的,看着就像是艺术品,最后一页是青绿色丝线织的三个盘龙印章。
活灵活现的龙,盘在印章柱面上,甚至连印章图样的细节,都给人展现得一清二楚。
印章,又见印章。
此时我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些印章绝对不只是印章那么简单,也不是彼此孤立的存在,它们应该是打开什么的钥匙,才会被连同司裁和崔邵慈在内的这帮子人如此热捧。
也就是这么一眼,我就意识到,绝对不能让关山野他们打开我那假冒伪劣的盒子,我那个冒牌的印章做的也算是有模有样的精品了,但,哪怕是跟静面的册子上的图案比较,也立刻就能分出高下。
到时候我和胖子估计就插翅难逃了,如果萧肃生救我们的话,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难免也会拖累到他。
我脑子里盘算了很多。
运气也算是好一些,关山野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下面。
特别是,拍卖都已经预备开始了,我看到那边人都把门都关了,然后估计是管事儿的又奔了过去,即将开始的拍卖暂停,迎来了个年轻人,当然了,这位的身后也是保镖。
这在座的估摸着都是有点身家地位的人,主持拍卖的绿蚁红泥就这么前前后后恭恭敬敬地迎了个年轻人上来,拖了少说也得有十来分钟时间,很多人都不满意,但大概大部分人也都猜到这年轻人来头不小。
我在上面看到有好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要站起来表达不满意的,也都被几个管事儿的给三言两语就劝得坐了回去。
那年轻人戴了个墨镜,看不清楚脸,他走得慢慢悠悠的,偏偏路过萧肃生那一桌后不久,又拐了回去,拐到萧肃生那儿。
什么情况?我没忍住跟胖子对了个眼神儿,胖子冲我摇摇头。
场内很安静,那人跟萧肃生说的什么却是根本听不到。
反正萧肃生大概跟那年轻人不熟,站都没站起来,我也没看到他的嘴巴动,就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果然上面下面都有人耐不住了。
“拍卖会因为这个人还在往后拖,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关金乌小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俩装货戴个墨镜装瞎呢,没想到上来就有好戏看。”
关山野比他弟弟沉稳多了,看了他一眼。
关金乌不吭声了,毕竟他哥让他多吃东西少说话。
我是没忍住,偷偷地笑了。
但关金乌的期盼没过几秒就落了空。
绿蚁红泥的公关能力还挺强的,才有人不满意,就有管事儿的去协调,反正最后是没人出声了。
“来头挺大啊这小子。”胖子拧着眉头,“以一己之力把拍卖会往后拖了半个小时。”
胖子说着说着看了一眼关山野,“哎有没有什么信息来源,给大家分享分享。”
胖子的声音跟他平时相比并不算大。
但是楼下很安静,楼上也很安静,而胖子,他距离窗边又很近。
于是这声音就格外地清楚。
为什么我知道,因为楼下有不少人抬头往上看,估计是想哪位英雄好汉如此大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扭过头,装模做样地喝茶,假装出一副不认识胖子的样子。
但胖子何许人也,摸爬滚打,脸皮足得有丈八尺厚,他不仅没觉得丢人,甚至也没在怕的,反倒窗帘那么一拉,跟大家呵呵一笑。
操着一口京片子,还给大家解释了起来,“外地人,外地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家见谅,见谅哈,继续,继续。”
我也不知道他让大家继续个什么。
好在人家没找事儿,那年轻人就也在三楼的一个包间坐了下来,跟其他几个包房的人多多少少藏着点身份不一样,那人似乎没什么顾忌,墨镜一摘,窗帘一拉,还冲着我们这边点了点头。
挺熟悉的一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像。
并且,这人的气质总让我感觉很熟悉,可我又想不出来是怎么个熟悉法。
想不出来我索性也就不想了,拍卖会是又继续了。
不过我没怎么关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盯着下面,随时做好了拉着胖子逃亡的准备。
第64章 墨镜以下,这人的下半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似,除了眼睛。用句……
墨镜以下, 这人的下半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似,除了眼睛。
用句大家都知道的话形容,眼睛确实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除非经过训练, 大部分人无情绪波动时候的眼神儿能透露出很多东西。
比如胖子, 他耍乖卖巧一把好手, 但就算是嘴跟眼都上挑着的时候, 瞳孔里也透着几分出世的不羁和乖戾。
而那个人, 他的眼神是古井无波的, 其实跟萧肃生的淡漠差不多,只是萧肃生并不是无感情的冷, 他的淡漠更趋近于历经世事后, 面对大起大落也能平静应对的从容, 所以只要他在,我就感觉很有底气。
但这个人,他的眼神儿给我的感觉就不是那么的舒服。
他的古井无波高高在上, 视其他人为无物,这种眼神儿我从崔邵慈父亲的脸上也见到过,长期的掌权者,视他人如蝼蚁。
我的直觉这个人也是冲着最后的印章来的,就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我偷偷摸摸的视线正对上那个人的眼睛,算是被抓了个正着, 我径直低了脑袋,假装喝水。
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人到底在哪儿见过的时候, 胖子拿胳膊杵了我一下,不过他这回低调了, 还知道用手挡着嘴窃窃私语了。
“好家伙,这跟咱生哥确定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胖子眼角眉梢全是八卦,“生哥私生子?你下回问问他。”
我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又被胖子一胳膊杵得歪了歪,差点呛死自己。
胖子的话也太惊世骇俗了,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夸张了个十倍,还一个模子……
我抽了桌子上的手巾擦掉呛出来的眼泪,心里暗叹着这一万八一杯的茶算是被老子给浪费了,一边低声指责胖子不要胡说八道,一边我也是没忍住看那边。
只见那人的有个保镖正愤怒地瞪着胖子,还俯身跟那人说着话。
不会吧?这也能听到,我心里是不太相信,可眼下这个情景又由不得我不相信。
我又拼了老命地给胖子使眼色,他可算是消停了。
但是我看得出,他并没有打消要去问萧肃生的念头。
可怕得很。
继续进行的拍卖会才算是吸引了胖子的注意力。
他看展品看其他人拍卖都挺津津有味儿的。
我就没那么心宽了,我心里有事儿,总惦记着那个被我仿冒出来,当时还觉得像模像样,现在一看就知道是假冒伪劣产品的印章。
我也才知道这三楼天字包房的好处。
一万八一杯的茶,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两千块一块儿的点心,好吃但也不至如此……
这天字包房,跟二楼三楼也是有区别的。
就是每一件拍卖品在正式拍卖之前,都会有人托着到包房里,揭开盖着的黑盖头,给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展示一番,有需要的话,还能让包房里专业的人当场检查,只除了不能碰这东西。
除了诚意外,更多大概透露的是一种有恃无恐的底气。
后台、武力、实力……
胖子说他也算是长见识了,以前来过但还真没肖想过能上来,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护着拍品过来的那俩一看就是传统的练家子,身上的气势他当年在龙虎山上未出世的道士身上也见识过。
有一些手段,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及,也难怪这绿蚁红泥敢如此行事,如此张扬。
感觉胖子看人家拍品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要不是旁边有人虎视眈眈盯着,胖子八成拿了东西就跑。
我更加忧虑了,如果被发现我造假,那胖子我俩还能逃得出去吗?我要是告诉他们拿什么劳什子印章已经被司裁和崔邵慈给强买强卖走了,我想想让他们相信我这个理由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场休息,我给胖子算是半拖半拽到了外面,生怕隔墙有耳,我自觉自己每个动作和语言都偷感十足。
“跑路吧咱俩赶紧。”我忧心忡忡,“不是说拿着印章换你,那玩意儿丢了……”
胖子一听就惊了,“什么东西?丢了?丢哪儿了。”
这是重点吗,我没心情听胖子罗里吧嗦,径直说重点,“那盒子里头是个仿品,不咋真,我的建议是咱俩赶紧跑路,一会儿下去的时候问问你生哥一起不。”
我说着拉着胖子就要往下走,没想到胖子还不乐意了。
“那那袋金块儿呢,就这么白给了,那你莽哥我可觉得不值啊,这俩孙子本来就趁人之危,”胖子唠唠叨叨有个没完的趋势,他反客为主,拉上我了,别扭劲儿也是上来了,胖子说啥都不听,说走可以,但是那金子必须得拿回来。
我犹豫得很,说实在的都想一棒子把胖子敲晕拉走了,但知道这个方法没什么可操作性,简直气得心梗,但又不能不管胖子,只能任由胖子一头扎进了包房,当然在我看来跟扎进了阎王庙也差不了多少。
我气得深吸口气,一回头从趴着的栏杆上起身,没想到正好在楼下视野死角里看到了萧肃生。
他似乎也是看到我了,胳膊一抬做了个动作。
我没看明白,拿着指头在脑袋右边转了好几个圈。
不过萧肃生明显没get到我的意思,他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走开了……
这俩人,一个突然像头驴,一个突然失去了脑子……
我心里绝望得很,又不知道萧肃生是个什么意思,只能按下心里头乱成一团麻的思绪,重新进了包房。
胖子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个社交小能手了,我进去的时候包房的窗是关上的,他正在跟关金乌那小子嘀嘀咕咕地聊天,已经聊到刚才对面那人了,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个萧字。
好家伙一个姓。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对面那人很明显不是萧肃生的私生子。
难怪这么熟悉,除了有真的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因素在,高中……校霸……萧……
我总算是回忆起来了。
那这位的家世确实是非常人能及,就算是绿蚁红泥,为了他推迟拍卖时间,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些我没跟胖子说。
我也根本没来得及插入他们的对话之中,中场休息时间结束,拍卖又继续了。
关山野根本没出手,我看他们也是在坐等最后的拍品。
看来无论印章是开启什么的钥匙,对他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我觉得胖子的兴趣也在此。
我又特别想知道萧肃生这么比划的含义,可又不能贸贸然下去问,如胖子所说,绿蚁红泥里藏龙卧虎,那我们仨在不必要前,还是互相假装不认识的好。
我一直在跑神儿,直到胖子“哎”了几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说江小风,你想喝水就喝,抢你莽哥我的干嘛?”胖子不满意地给我的手拍到了一边去,“去去去,小朋友喝你自己的。”
我才反应过来,我想着想着,下意识地把萧肃生的动作给模仿了出来。
给胖子误会了。
我抽回了我的手,若有所思地比划了下。
一个抓握的动作,再加上一挥手。
好家伙,这不就是胖子刚才说的意思吗?难道说?
萧肃生是觉得我们正好在三楼比较方便。
在拍卖前,印章托上来看的时候,让我们把印章给抢走?
第65章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怎么就兴别人强买强卖、抓人交换,不兴我们强……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怎么就兴别人强买强卖、抓人交换,不兴我们强抢了?
虽然我对萧肃生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到了我和胖子头上,还是有点疑惑, 不过我们几个都这么熟悉了, 想来他觉得我靠谱也是理所应当。
何况我俩在上面, 他在下面接应, 这一整套流程还挺顺的。
我逐渐说服了自己, 并且越想越顺, 正好刚刚我策划的逃跑路线还能用得上。
距离印章的拍卖还有两三个拍品, 我才算是认真研究起了他们拍卖的整个流程。
有暗拍,有明拍, 加上胖子在旁边乐于解释, 我猜是那些比较小众又比较偏门, 价值不好给明确断定的那些拍品,一般会整成暗拍的模式。
大众的,大家都普遍认为价值很高的, 才会采取明拍的模式。
我还暗自琢磨了他们把拍品托到房间里的行走路线,说来也是巧了,关山野他们的包房正好就排在第二个,而他们在第一个包房停留的时间约莫都是十分钟。
楼梯拐角,每层楼大约都有八名保镖,门口六名,正常来说如果想要出去绿蚁红泥, 门口是唯一的选择,同时难度也是最大的, 但,把正面墙都踹倒, 不太现实。
我想着想着心里面还挺澎湃,但一看胖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就立马冷静了下来。
然后胖子冷不丁便对我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胖子领会了什么,要干这么大个事儿,我还是有点紧张,这种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挨个背书,马上要轮到我了,那种又害怕又想早点轮到自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似乎上一秒那绿蚁红泥托着托盘的人还在楼下,下一秒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那很有仪式感的丝质黑布,雕花嵌玉的红褐色木质托盘,还有已经起身说着要长长见识的胖子,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显得格外清楚。
关山野和关金乌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看的欲望了,我在胖子身后也站了起来,感觉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大脑是空白的。
直到胖子在我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一溜烟毫不客气地夺了旁边盘子里的布,掀翻了那托盘,一壶茶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拎起来的,直接就泼在了旁边人的脑袋上,茶叶糊了人一脸。
然后胖子裹着印章就往窗子的方向奔了过来。
何止我是愣住的,全场都是愣住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反应得过来胖子在干什么。
然后胖子就边翻窗,然后冲着我大喊一声,“跑!你楞个啥楞祖宗。”
我迅速地回了魂。
其他人都还是呆滞的,约莫是绿蚁红泥的防抢设置太过高端,所以从未想过有人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拿了东西就蹿。
可偏偏胖子就那么做了,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胖子的动作是在眨眼之间完成的,他还不忘回头抄了那装金块的包,负重猛地一增加,人也歪了下,毫不意外地撞翻了我那装着假货的印章盒子。
我的反应是迅速的,毕竟在脑袋里模拟跑路多少回了,我感觉完全是肌肉记忆,一把就扯下了那遮窗的帘子——也真是感谢这绿蚁红泥仪式感极强的装修风格了。
胖子都沿着柱子快下去了,那些保镖啥的也不是吃素的,也都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的过来了。
我都没时间认真打结,随便挽了个疙瘩然后顺着那帘子往下滑。
临了下去前,我看到关山野两根指头捏着那已经被摔在地上的假货,脸色铁青,然后不知道是装出来的淡定还是真的淡定,但我从他那没忍住抖动的狼头纹身判断,他的心情应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关山野一挥手,沉声说道,“拦住他们!”
我看他比绿蚁红泥的人还更着急点。
我看着比胖子灵活,但其实是没有的。
胖子是翻滚了下缓冲,比较潇洒地到了底儿,他顺手便抄起来了个花瓶。
周围那保镖也都围过来了,我心里一急,寻思着绝对不能拖后腿,一下子松手,本来也想学着胖子的样子翻滚下,结果没能成功。
很狼狈地打了个滚儿,不过我好赖是下来了,得亏下面有地毯,我才没摔得七零八落。
胖子一把把我薅了起来,手里举着那印章包裹,大声吼着问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倒是还想问问胖子到底是打算怎么办,现在我们前后左右除了上都被人团团围住,这里一楼大厅乱成一团,有不讲究的想趁乱摸点鱼的,有叫嚷着不想呆了想赶紧出去的,有吃瓜的。
我觉得要不是忌讳着胖子手里抄着的那花瓶,我俩早就被这些人按住了。
在我的预想中,没有接下来的情节,在我的设想里,萧肃生……
我这会儿倒是没看见萧肃生人,只看见当头闷过来一电棍了。
一闷棍把我和胖子打散了,胖子可以算是一脚把我给踢开。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可算是谢谢他了,“什么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先出去再说!”
之前天天尽是听胖子念叨了,他老人家也是有丰富斗争经验的,我看他打架还真是有模有样,仗着别人忌讳,抢了个电棍,全都是往黑心的地方招呼,他在那里甩得可谓是胖胖生威。
我在这里光躲了,我倒是也想学着胖子的样子抄个什么家伙,但那帮子人已经有经验了,防的是滴水不漏,我却是被那帘子给绊了下,身上挨了好几下,得亏我翻腾得快,不然一早被捉住了。
我觉得我们的目标从把印章带出去直接变成了在这儿活下来。
好在没摄像头,不然就是终身的黑历史。
不过这人毕竟多,我看胖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背着的有重量,到底不咋方便,手里又是拎着又是挥着,也没少挨。
照这么下去,我俩扛不住是时间问题。
始作俑者呢!我怒火上心头,不过我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下一秒,萧肃生就直接从天而降了。
他的从天而降是物理意义的从天而降,炮弹一样直接砸在了我和胖子中间,还顺脚踹翻了几个人,我也得到机会趁乱摸了根电棍。
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但对面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拿着电棍一通乱挥,可谓是乱拳打倒老师傅,倒也挥住了一两个人,萧肃生拉着那帘子,一头扔给了我,我马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我俩配合,倒头蒙住了几个人,萧肃生打头,他单手略撑了下桌子便凌空越起,凌厉的鞭腿带着风扫开几人,算是开了路,破开了一片真空地带。
我押后,我生拉硬拽着已经打上了头的胖子。
他的邪性和戾气已经打上来了。
一边继续扑腾还一边又叫嚣着,“你丫过来啊,你莽爷爷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我想弄晕胖子。
我们被那帮子人围住,圈逐渐变小,我和胖子且战且后退,逐渐后面就没有空间了,我们已经贴近了墙边。
胖子大约是被关山野他们收拾了几天压抑坏了,现在有个发泄口,人愈战愈勇。
“他爷爷个腿儿的,”胖子抄着电棍就砸墙,“不信这个邪了。”
胖子也是正儿八经练过拳击的,他的力度已经比正常人大挺多的了。
正常的木板,也该有个裂缝表示一下,但这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之处的木墙,却是纹丝不动。
胖子的手反倒被震得不轻,我看他虎口处已经泛红了,胖子要发狠再砸。
我好歹是学土木工程的,就算不是也是学了力学的,人也冷静着,不能让胖子无脑做无用功。
我扯着嗓子叫他先别砸了,指指上面的受力点,我叫胖子砸那个点,还有希望。
胖子叫我现实点,那儿那么高怎么砸。
丫的就知道用蛮力,还老是犟,我人是没慌,但被胖子气得不行,只是又没辙,那个点儿是挺高的,当前的严峻形势,也容不得我们搬个凳子啥的垫着。
我俩不约而同地望向萧肃生。
他跟关山野那边的有个保镖过了几下,亏得关金乌那小子也凑上来看热闹,被萧肃生提溜起来冲着几人扔了过去,砸了他们个仰倒,胖子也不管不顾,径直把木质的多宝阁往那边推倒,连带着厅里的连枝吊灯也被甩了下来,摔个稀碎,关山野那边的人得招呼着关金乌,就没追过来了。
厅里更加混乱,地上到处是碎片,盘子,倒了的桌子椅子,一片狼藉。
动静闹得大得不能再大了,我感觉我们以后都会被这儿的拍卖场什么的永久拉黑的水平。
完全是三个土匪来了。
萧肃生再次跟我们汇合。
刚才我俩的比划他估计都看见了,没让我俩再重复第二遍。
看得出来萧肃生也有点着急,他二话不说,冲着我俩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操作,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没有太多华丽的动作。
萧肃生接过了胖子手上的电棍,他抽出了他的那软剑,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人就已经借力,点墙,倒挂。
他人已经到了二楼。
助力,横踢。
我感觉萧肃生随便跳了下就得有两米高,然后他带着浑身的重量,如天神下凡,重踹在了我之前比划的受力点上。
我还是有点水平,承重墙轰然倒塌,连带着我们这边的墙也被折腾出个大洞,我和胖子急忙跟上,跌撞着奔了出去,捎带着还翻了墙。
我对北京不是那么的熟悉,胖子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身后还有追兵呢,我还寻思着我们难道要地奔的时候,胖子蓦地带着我们奔到了辆车前。
车还不错,我从胖子口袋里几乎是夺走了钥匙。
他开车那个稳当劲儿我是受不了。
我们起步又接上了萧肃生,胖子在后面给我指指点点,我们专往没人管的巷子里钻,七钻八钻的,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哪儿了。
我们仨继上回分别后,才有机会喘口气儿说句话。
萧肃生扭头还在看后面的情况,我从视镜里看到他问胖子,“你抢印做什么?”
“啊?”胖子愣了下,扭头看向我,问道,“我也正想问呢,江小风你抢印做什么,虽然这玩意儿是挺热的,但咱算是把那绿蚁红泥全得罪光了感觉以后都要混不下去了……”
胖子那些废话我懒得听完,现在已经学会了只听重点。
但是我也很茫然。
“啊?”我瞥了眼胖子从黑布里扒拉出来的印章,还挺精致的,他宝贝似得拿黑布包了看下面的图案。
我实在没忍住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萧肃生,心里已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道,“生哥……你要这印做什么?”
第66章 萧肃生也愣了。我们三个人盯着三个印章面面相觑,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萧肃生也愣了。
我们三个人盯着三个印章面面相觑,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我还是头一回见萧肃生的脸上出现那种类似于是在反省自己的神情。
不过我没看那印章太长时间,作为一名合格的司机, 我继续在胖子的指指点点下开启跑酷之旅。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天黑下来, 也就意味着对面能用的手段也多了起来。
我这会儿已然已经知道萧肃生那一摆手是让我不要掺和进来的意思, 提议要不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来得了。
胖子坚决不同意, 在他看来, 东西也抢了, 墙也踹倒了,桌子也掀翻了, 人是彻底得罪完了, 我们仨的信誉算是彻底垮了。
把东西甩手出去的话, 首先是别人会不会相信,然后就是,那绿蚁红泥的东西我们到底赔不赔?至于他, 难道还得继续被那关家的那俩货折磨?
胖子扯着他的脸说他这几天光啃馒头喝豆汁儿了,完全是折磨,现在把印章交出去的话,他也不活了,这简直是赔大本的买卖。
但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拿了这印章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过我是说服不了胖子的,我一转方向盘,来了一个我觉得能打99分的完美漂移, 该说不说,心里是有点小得意的。
不过我没能得意够5秒钟, 我们前边没路了。
自称是北京土著,北京每一条犄角旮旯的巷子都走过的胖子, 把我和萧肃生成功带到了死胡同里。
我才把后面那些车甩了没多远。
我怒目瞪向胖子。
胖子叫我稍安勿躁,他问我懂不懂什么叫做逃跑,我们仨七手八脚地解开安全带,我自觉地拿上了印章,萧肃生自觉地拎起了装金块的背包。
胖子……
胖子跌跌撞撞地下来打头儿准备翻墙,就这嘴里也不消停地抱怨我车开得太快,把他的脑壳都甩晕了。
小小年纪,看着弱不禁风的,怎么开起车来就这么狠……
我没有嘴跟胖子打嘴仗,我全身的力气都用来翻墙了。
萧肃生那就是非人类,他负重翻个墙都跟玩儿似得,胖子如果不是确实是晕车了,估计水平会比我高些。
但是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我脚才刚踩在那地上呢,就看到对面满满当当围了一圈儿的人,不对,还有几只獒。
呲牙咧嘴的。
我说胖子怎么跟被人掐了喉咙似得一言不发了。
但是我很硬气,我顺手捡了一把土坷垃扔向一脸嚣张小碎步迈过来的关金乌,一边还不忘问萧肃生打得过吧?那咱就开始。
感觉已经进入青年热血番的节奏了。
然而,萧肃生摇了摇头。
差点把我的心也给摇凉了,感情我们三个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啊。
我瞬间就转变了主意,比较扭曲地挤出来了个微笑,顺手非常亲切地给关金乌的肩膀拂去了我亲手洒下的土坷垃,“咱们做个交易吧,如何呢?”
……
“没想到刚才还兵刃相向,现在就把酒言欢了。”我们三个算是被又请上了车,绕来绕去,然后我们又前有保镖后有狗地被请到了个类似于庄园的地方。
地儿很大,还挺黑,胖子说这扣得连灯都不开,让人摸不着路。
我叫他闭嘴,如果胖子早点说那车钥匙是顺的关家的,那我们也不至于绕了这么个大圈还是被逮住得这么快。
然后我们便被带到了饭桌上。
果然一切生意都是要从吃饭开始谈起的。
但我们也实在没料到,关山野也只是给人打工的。
坐在主桌上主位置的,可不正是司裁吗?
我真是想打烂他那张戴着墨镜志得意满的脸……
一句话都懒得说,折腾了一下午,惊心动魄,我不到饭桌上也不知道自己饿得这么狠,盐水鸭配蟹黄包,我干饭干得津津有味。
至于谈什么,就完全交给了胖子。
胖子在不吃亏这一面,我认为他极具天分。
我们是连夜成为被夹的喇嘛的,人也是连夜出发的。
没想到他们的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全,连点拖延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我们就这么南下了。
我,萧肃生,司裁,胖子,关山野。
先是飞机,私人的,还挺高级的那种,再是车。
确实也想不到,我们五个也有凑到一辆车上的一天,悍马的空间大得很,基本是马路杀手的水平,装下我们五个绰绰有余。
还有两辆车也同行,前边一个后边一个,差不多六七个人,不过司裁和关山野似乎都觉得没有介绍的必要。
自从上了车之后,这俩人就在闭目养神儿。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胖子主动承担起了开车的任务。
这一天跌宕起伏,心情大起大落,我睡不着,萧肃生也是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我就问胖子我们准备去哪儿。
“云南边境吧,大约摸我猜的。”胖子嚼了个口香糖,说话含含混混的听不太清楚,“这哥俩也防着我们呢,没说具体地点,跟着前边那辆就是了。”
车上寂静无声,除了我和胖子,连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司裁和关山野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没死。
安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长到我都开始迷糊了,朦朦胧胧中听到萧肃生问胖子要不要换人。
胖子说没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
然后胖子就开始八卦萧肃生和那个在绿蚁红泥特别“装”的那小子的关系。
“该不会是私生子吧?那么像。”胖子还那手肘杵了下萧肃生。
他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
我眯着眼睛,耳朵支棱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不由得庆幸我是坐在关山野和司裁的中间了,虽然我严重怀疑他们是怕我们仨跑路,但我在这个位置,也是视野极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我便看到萧肃生极为震惊地看了胖子一眼。
一天之内从他老人家的脸上看到两种这么生动的表情,也是难得。
萧肃生被噎得半天没出声。
胖子还要再追问。
司裁却是比萧肃生还沉不住气,他大概是随手拿了个靠枕闷在了胖子脸上叫他闭嘴,“那是他大侄子,你让不让人睡觉了,开你的车去吧,再说闷死你。”
好小子,起床气还挺严重。
胖子扭头,跟鬼鬼祟祟的我对了个眼神儿。
这下彻底没人吭声了。
空气里仿佛被人喷满了安眠药,我睡得挺沉,等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车门外他们都已经找好导游了。
关山野在一旁杵着,司裁在那儿老神在在地跟个云南当地的人谈价格。
第67章 而我,我开始自觉地找东西吃了。车里有一些速食,没什么营养但,确……
而我, 我开始自觉地找东西吃了。
车里有一些速食,没什么营养但,确实是好吃, 我在我们继续赶路之前, 嘎嘣嘎嘣炫完了一包蟹黄味儿的腰果仁, 一包奶油味儿的碧根果, 十几小包杏仁干以及一盒鲜牛奶。
胖子跟我抢着吃, 边吃我俩还边吐槽, 司裁从军方的途径找的这云南本地导游也不咋地, 看着跟人贩子似得。
这些东西也就吃了个半饱吧,我们跟着前边向导的小破车, 从大路转向了磕磕绊绊的小路。
或者, 刚开始还能勉强称得上算是路, 土是多了一点,树杈子也多了一点,但好歹能过。
后来的路就太崎岖了, 地凹凸不平到连我们坐在改装过后的悍马上都被颠得受不了,再到最后,已经没有平整的地面了,到处都是泥坑,旁边是铁丝网,悍马根本过不去。
我们一行人被迫下了车,每个人都背了个包, 有卫星电话和导航什么的,倒是很高级。
我不太会用, 才刚打开,那玩意儿就嘀嘀嘀叫个不停, 跟报警似得,其他人的反应还好,倒是司裁,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他不再往前走了,我听到他问那导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司裁背对着我们,做了个手势,萧肃生他们大概都认得,我看到几乎是一瞬间大家的气势都变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都到现在的场面了,我们当然也明白过来,我们怕不是已经被这导游给卖了。
论个人武力值,我觉得我们这边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架不住从草堆里钻出来了一大群面容黢黑的人。
我不知道我们这边带枪了没,反正那帮子人肩膀上架着的是有。
胖子小声嘀咕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像以前跑山打猎用的土货,擦枪走火的,大多数时候打不着猎物,打着自己了。
但是近距离来说的话,威力也是巨大的,就我们眼下来看,给脑袋开瓢成八瓣也是绝对没有问题。
然后,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几辆摩托车呼啸着过来,夹带着中间还有个三蹦子。
这帮子人居然还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看得出来司裁他老人家本来是不太服气的。
常年打鹰的没想到会被鹰给啄了眼。
但在看到炸药的时候,我们大家伙儿还是一致放弃了挣扎。
情况很复杂,但是也很搞笑。我们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打劫了,何止是车和装备,那帮子人给我们搜刮得连个毛都不剩。
最后我们几个脚踩着他们给的基本上都要开口了的烂鞋,穿着打上了不知道多少补丁的破棉袄,我只能庆幸这玩意儿看上去居然还意外地干净。
我们一众人,不说都是江湖一霸吧,至少也是有点小头有点小脸的,现如今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赶羊一样地赶着跟在他们车队后面走了。
环境是非常恶劣的,装备也是非常劣质的,我们的心情也是非常怨念的。
我们趟过草丛,趟过泥地,趟过水沟,还钻过了不少电网。
我看着沾满了泥巴的鞋,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开始有点挂不住了,一路垃圾堆成小山,鼻子下面全是不可言的特殊气味儿。
我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扛不住,结果回头看看,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特别精彩。
想笑,但是我不敢张嘴,我怕一张嘴就被恶心地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这东张西望的,还被那帮子人中的个小头目给呵斥了一顿。
只好老老实实低下头,胖子还挺沉得住气,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指了指狗。
在这个破地方,那几只獒的待遇比我们强多了,好歹饿了一叫还有点东西吃。
我大概知道胖子的暗号是叫我们天黑再行动。
但是天黑下来也是真的挺漫长。
我都不知道我们被赶着走了多长时间的路,但是国境线大约是出了的。
因为越往前走,就有穿着异服的小商贩沿街叫卖东西,缅甸语和中文掺杂,有卖烟的。
在这里喊救命肯定是不好使,这帮人看到我们过来都是一副司空见惯又敬而远之的模样。
我看到这帮压着我们过来的二混子,不讲究得很,随随便便就掀翻了个摊子,抽上了霸王烟,那烟味儿呛得很,很难闻。
隔了老远我也能闻到一股子腐朽的气味儿。
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还有落到我们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儿。
就是我听不太懂,但是看那帮子人猥琐的笑就知道大概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司裁好像懂一些,但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这会儿那些人对我们的看管略微松散了点,胖子就三两步挪过来,冲着那边扬了扬下巴,问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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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真诚地问司裁,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老人家安排的戏,如果是的话,赶紧撤了别演了,不管是啥他都配合,但是是真受不了这鞋子上的味儿了,像臭狗屎。
胖子的语气也很真诚,真诚到我也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司裁还是在说真心话。
但是他每多说一句,司裁的脸色就多黑一分。
这哥们显然也是首次遭遇人生的滑铁卢。
到最后我听到司裁从牙齿缝里面似乎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
他说那帮子人因为看着我们不像是从事技术工作的样子,就准备把我们噶腰子给卖了,看着应该能卖个还可以的价钱。
但是什么是不像是从事技术工作的样子?
我有一种我们几个的智商被那帮子人给鄙视了的感觉。
并且说到噶腰子,我总觉得腹部一凉,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一抬头就看见司裁冲我呲了个大牙笑。
“干啥?”我双手提了提裤子,冲他翻个白眼。
司裁老神在在的,“没事儿,你没有被噶腰子的风险,截至目前我听他们的意思是准备把这个小姑娘卖去发牌。”
我刚开始没明白过来司裁的意思,过了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大怒。
脱了鞋我直接就往他身上蹭了,蹭完我就溜到了胖子和萧肃生身后。
看司裁一脸吃瘪的表情,关山野都差点拦不住他找我算账。
“别搞内讧,”我听到关山野小声劝司裁,“天都快黑了还等着一起动手,难不成真被拆了器官卖?笑掉大牙了吧。”
我们又接着被赶着往前走。
大概是因为四周都是山的缘故,天说黑下来几乎是立刻就黑了下来,好在天上还有个月亮,惨兮兮的白光铺下来。
这帮子押送我们的人是真的打上了灯笼,那里头搁着的还不是红蜡烛,是白蜡烛。
惨兮兮的月光,惨兮兮的烛光,倒真有点送我们去噶腰子的氛围了。
光线一暗,那几个獒看不见主人,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我们也是已经走到小树林儿里去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关山野不动声色地从脖子里摸出来了个唿哨一样的东西,他做了个手势,大家神色各异,不过也是都做好了准备。
唿哨声沉闷响亮,如同狼嚎刺破了寂静的天空。
几乎是同时,獒的叫声也响了起来,我听到那帮二混子们惨叫的声音。
黑夜不比白天,视野不远,土枪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
看得出司裁和关山野也是被压抑得狠了,尤其是司裁,千年打鸟的猛然被鸟啄了眼,还被胖子贴脸开大嘲讽了,他心里也是窝着火。
那帮二混子们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猛然被袭击,一下子也慌了阵脚。
原本包围的阵型几乎是立刻便被我们撕开了个口子,如果不是司裁和关山野还念念不忘着印章,我们估计能跑走得更快。
只是原本带着的装备还是拿不全的,看见了啥包我就直接拎着跑了。+
那帮子人骂的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一定很难听。
毕竟慌乱中我都被他们带来的电棍给打了几棒子,说实在的,疼得很,差点给我打残废了。
不过还好有萧肃生招呼着我和胖子,我们三个人没跑散,但是其他人的影儿是没见着,就能听到獒的吼声,越来越远。
那帮子押送我们的人也越来越远,不过我们也压根顾不上开心,气儿都没喘匀呢,就看到身后漫山遍野的火把。
确实是地头蛇啊,为了几个人搜山来了。
第68章 真行,我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我们哥几个的腰子还这么让……
真行, 我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我们哥几个的腰子还这么让人在意,也没忍住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我们跌跌撞撞地往树林深处钻, 这时候跟司裁他们已经算是完全跑散了。
但是要突破包围圈, 不太好跑。
火把很多, 多到我都想冲他们嚎一句, “放火烧山, 牢底坐穿。”
鞋子不舒服, 我们一路完全算得上是披荆斩棘了, 我都数不清我的脸上被多少树杈划过了,好险没瞎了。
期间确实遇上过几个不长眼的, 胜在人少, 有俩被萧肃生干脆利索地劈晕了, 还有俩被我和胖子拿着树杈子给砸晕了。
那帮子人赶人还是很有经验的,圈是越缩越小,给我们能跑的空间其实不多。
山路也陡峭。
好在我们意外发现了个小瀑布。
胖子一看就说后面应该有个窄缝, 当时我在最靠近的地方,一听就顾不上想了,兜头就越了过去。
胖子说我太快了,他根本就拉不住我。
本来我很蔫,冰凉的山泉水这么从头到脚一泼,人一下子便精神焕发了起来。
里头有路,我兴奋地扭头准备招呼胖子和萧肃生进来, 然后一个没愣神,脑门磕石头上了。
肯定是流血了, 毕竟我的脑门中间热热的,但是胖子问我咋了我又不好意思说, 就叫他快点过,别墨迹了。
没想到这次是我打头往前走了。
窄缝其实也就是个缝,黑得很,视野接近于无,我们相当于是侧着身子在一点一点地往前蹭。
我能隐约听到外面追过来的人讨论的声音,但还是不敢走太快,未知的黑暗让我整个人精神高度紧绷,毛骨悚然。
不过空间窄也有窄的好处,我的脚想打滑都滑不起来,人卡得死死的。
也算是成功躲过了追捕,我心里半松了口气,顺着窄缝越往里走,空间也逐渐变大了点,不至于我们连翻个身都做不到了。
没想到这回我们倒是还挺顺的。
再往前走了点,隐约能听到点风声了。
看来出口不远了,我们心头都是一振。
这么浑身都湿漉漉的然后又在潮湿的环境里蹭来蹭去,一身苔藓不说,这难以言喻的味道我也着实是受够了。
一路蹭过来都无事,我还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一脚便往前迈了过去。
还感觉温度高了点。
我正奇怪,一回头看见胖子脸绿了。
他啥也没说,伸手指了指上面。
我一回头,脸也绿了。
前方一片漆黑,只有正上方两只眼睛,惨绿色的眼珠子,倒映着周围惨白色的大脸,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
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拖着他俩准备往来的方向溜,冷不丁听到身后刺耳的尖叫声。
鬼哭狼嚎的。
我们前后左右都是这样惨白的脸,有的正着漂浮在空中,有的倒挂着望着我们,空洞的眼神,密密麻麻地陆续浮现在四周,退无可退。
“我去了,”胖子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一下子就狂躁了起来,“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声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毕竟耳朵边都是滋滋啦啦的叫声,我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那群鬼东西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它们在我们头顶上方飞来飞去,来去自如,黑暗中,我感觉到有尖锐的东西一直砸在了身上,躲又不知道往哪里躲,我刚迈了一步就跟身旁惨白色的脸对了个正着。
冷不防对上那俩圆得不似人的眼睛,冲着我,缓缓露出了个扭曲笑容,我的魂儿都差点被吓出来,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戾气,包直接脱手而出,往那玩意儿身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居然真被我砸中了,那白脸是实体的,被我砸中后叽哇乱叫几声。
萧肃生才“咦”了一声。
他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我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我感觉那白脸突然生出了很多手,三两下扒拉着要抢我那包。
胖子在那儿跟白脸们缠斗着,我也看不清他在干啥,觉得他跟发疯了一样,嘴里叫的比白脸声音还大。
我随手捡来的包里还没来得及看有什么,但这群白脸欺人太甚,我感觉我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拼了老命地拽着我那包。
我还想招呼着萧肃生帮我的忙。
那群白脸不讲武德,一起围攻我,我感觉有在我的头顶揪我头发的,有拽我衣服的。
我疯求了,离骂人快不远了,张嘴就要嚎萧肃生,冷不防一回头,看到他不知道打哪儿捡了个冷焰火打着了,光亮很快就传了过来。
我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哎呦不错。”
这时候我们才看清楚,这群白脸不是鬼,也不是怪物,是一群白脸黑毛的猴子。
萧肃生举着冷焰火往我这边晃了晃。
猴子们倒是被萧肃生手里的冷焰火给短暂震慑住了片刻,缩成一团,就其中有一个体型特别巨大的,我感觉是猴王,正在跟我抢包的那个,胆子特别大。
这猴子比峨眉山的野多了,我那包都被它的爪子给扯裂了,里面的东西正漏出来,有压缩饼干啥的,我也顾不上吃的了,看见还有冷焰火,顶着我被猴子们揪过的鸡窝头,一把便抽了过来,抛出来一根给胖子。
胖子可是不好过多了,身上背后趴了足足得有二十个猴子,也就剩张脸和手还露在外面。
我这会儿手上也打着了一根,左右看看,我们仨这形象,本来就惨不忍睹,更何况这会儿又掉进了猴子窝,跟猴子们打了一架之后,就更惨了。
但我们并不是最惨的。
这个比较宽的山洞显然是猴子们的大本营,我看到他们夺来的吃的,还有采的一些果子,一些约莫是游客们的背包。
然后是令我齿冷的,森森白骨摞成一堆,我看到有人的脑袋被掀掉了半张头皮,血糊糊蒙了一脸,一个小猴子正拿着眼珠子往嘴里塞。
我扛不住,吐了。
我能坚持到现在才吐属实也是不容易。
胃里没什么东西,我吐出来的全是酸水,萧肃生还好,他的脸上波澜不惊,我看出了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的沉稳淡定,是我编的。
我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胖子的脸色跟我差不多,但他死鸭子嘴硬,拍着我的背说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他说我从小到大吃的肉不也是动物的尸体吗?
道理是一样的。
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想了想,又吐了。
胖子脸色好多了,越说越起劲儿,我都不知道这么险峻的形势他是怎么能做到憋出来这么多话的。
我听到萧肃生叫胖子别说了,他的手按了一下胖子的肩膀,胖子跟被卡住了命运的喉咙一样,瞬间就熄火了,我们仨一人举着一根冷焰火,跟上下左右的猴子们面面相觑。
动物们天生对火还是惧怕的。
这也是我们这会儿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的原因。
但这焰火就是照明用的,论起杀伤力来我觉得不如火把十分之一,单靠这个跟猴子们耗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我们看到那边的出口了,慢慢挥舞着冷焰火往那边挪几步,猴子们散开些距离,又很快围上来,跟我们始终保持着约莫两米左右的距离。
真是成精了。
我们仨好巧不巧,背的五个包四个都是物资包,有一个是炸药的,别说眼下刚泡了水用不用得了两说,就算是没泡水我们也不敢拿来炸这帮猢狲们。
我是不敢,但是胖子敢。
眼看着黑毛猴子们对冷焰火的畏惧越来越小,胆子越来越大,明显是派了敢死队上来抢我们的包。
毛手毛脚的,冷焰火的温度比体温高了些,但并没有达到让他们退而却之的地步。
这帮猴子胆子就更大了起来。
萧肃生抽出了他的软剑,一手执冷焰火一手执剑。
别说胖子沉不住气,就是我都有点狂躁了。
胖子叹了口气。
他说这没用,见了血猴子们发狂得更厉害,单体输出不如群攻爆炸。
群攻爆炸。
胖子说到爆炸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预期了,右眼皮狠狠地抖了几抖。
但等胖子真把他那炸药包拿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跳还是加速了不少。
我禁不住问胖子会调炸药吗?这爆炸力度能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吗?
胖子叫我别啰嗦,我说的这些他都不会,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这是那群把我们拐过来的瘪三们国家的山,炸了就炸了。
随便!
胖子一拖就把炸药包全都拖了出来。
司裁他们估计带的有专业人士,这炸药包原始得很,一小袋一小袋捆在一起。
我倒是想告诉胖子,我倒不是怕把山给炸了,我就怕把我们几个给炸了,客死异国,身边还陪着一群猴儿,听上去就不是那么的美妙。
胖子已经麻溜地拆了一个下来,“试试看还能用不?”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在问今天下雨了要不要打伞,不等我俩反应,直接就着火打着了引线给丢了出去。
他丢得不远,这洞本身也就没多大,猴子们起初以为是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直接把炸药包给扑在了下面。
过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
等待的时候我的冷汗都下来了,几乎以为要没用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威力很大,炸药包没产生那么强悍的冲击力,纯粹是扑上去的猴子太多了。
血腥味儿瞬间充满了整个山洞。
我们仨还算是有所准备,但也被血和残肉沫糊了一身。
那群剩下的猴子们到处乱窜混乱了片刻,有逃窜的,有直接啃同伴尸体的,给我们了点可乘之机,往出口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它们就在猴王的指挥下稳定了下来,惨绿的眼睛盯着我们,不怀好意。
“呦呵,”胖子一看也来劲了,点了一个就又扔了过去。
出乎我们的意料,有前车之鉴之后,猴子们又是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上一波被炸成肉沫的猴子们,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为了控制炸药的威力。
这么想着想着,我看着那猴王,总觉得那惨绿的眼睛闪烁着老奸巨猾的光。
胖子也回味儿过来了,咒骂一声。
冷焰火对猴子们产生不了什么威慑力了,这一波爆炸结束之后,我毫不怀疑,接下来它们会采取同样的措施对付我们,直到炸药耗尽。
“全放了吧。”这帮猴子精得快成人了,我怕说的话被猴王听到,凑到胖子那儿偷感十足地建议道。
我们仨人血糊糊的,谁身上的味儿都熏人,我凑过去胖子那边的时候,感觉胖子想给我一脚踹开。
但他估计是看了看自己的那副德行,就忍住了。
胖子抿着嘴,征询地看了一眼萧肃生,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拼命了。”胖子恶狠狠地瞪了那猴王一眼,他双手举着炸药包,颇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知道胖子是在用动作忽悠它们。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觉得胖子还是很浮夸。
胖子举着,我点着引子,萧肃生横踢,我们仨在这一瞬间不需要沟通。
萧肃生的时机卡得正好,在炸药包即将炸开的那几秒钟之内,把它砸到了猴王的天灵盖上。
场面一度混乱,就连我们仨都很混乱。
连在一起,炸药包的威力挺大的,一度我感觉地面都摇晃了起来,我们踉踉跄跄地往出口的地方跑。
没回头,但是从身后猴子们尖锐的叫声判断,那猴王估计是命丧于此了。
猴子们发疯了一样,啥也不管不顾了朝着我们飞蹿了过来。
我们跑得挺快,但是我那腿上也被好几个猴子给抱住了。
得亏萧肃生一剑一个脑袋。
我有一种生死时速的感觉。
直到看到了外面蒙蒙亮的天,吊着的一口气才算是半松了下来。
我跑得两眼发黑,感觉奔出来出口了,又感觉没奔出来,突突往前迈了二十米之后,感觉被巨大的飞毛乎乎的东西扑倒了。
我头晕目眩,觉得是要挣扎一下,可连半个指头都动不了,我听到胖子和萧肃生喊我的声音。
确实难得从他俩嘴里听到我的全名。
难道我要死了?
我这个念头冒出来了得有十几秒钟。
我在那冰凉凉的地上躺了也得有十几秒钟,才缓过来劲儿,一睁眼。
面前是獒巨大的脑袋,呲牙咧嘴地看着我。
我去。
我感觉它是准备把我当肉骨头叼走。
我一下子就被吓得精神了,四肢充满了力量,开始扑腾起来。
感觉像条咸鱼,还是被扒了皮的那种。
我从那獒的眼神里感觉看到了嫌弃。
没给我扑腾多久,我听到歇斯底里的笑声。
我的耳朵还好使,听得出来是关金乌那小子的,他拿着摄像机,闪光灯都开着,瞬间给咔咔咔拍了十几张照片。
才把那獒叫回去。
我才坐起来。
四周是山,灰蒙蒙一片和天连在一起,绕着灰蒙蒙的湖,湖边扎着几个帐篷。
清晨,还很冷。
萧肃生和胖子在我两边给我架了起来,本来还要搀着我,被我拒绝了,我虽然菜,但是要脸。
那边还架着火烤着鱼,挺悠哉悠哉的,没看到关山野和司裁。
但是我看关金乌那小子猖狂的样子,又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
胖子倒是先开口了,问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当时我们没带着他。
没想到反而被这小子顺溜地到达目的地了,人家也没用导游,人家就开车,砸钱问路,游山玩水,一路跑了过来,比我们快多了。
他是在这里准备和我们汇合的,只是突然听到这边巨大的爆炸声,牵着獒就过来了,没想到碰到了我们,还留下了精彩的记录。
关金乌准备给我看,被我严词拒绝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问他哥呢?
我们跑散了,我们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真怕跟他说了之后他会冲出去找人,那岂不是又自投罗网,他带的这条獒可经不起耗的。
关金乌一看我们的表情,就没再多吭声了。
不过他心理素质还挺不错的,没我想象中的那样要死要活地就要去巡山。
但我听到他小声嘟囔了。
“这个菜狗子都活蹦乱跳出来了,肯定是没啥事儿。”
我倒吸一口凉气,但是看了看那边的烤鱼,又把气咽了下去。
我现在的诉求很简单,吃点喝点洗点换点,剩下的,剩下的等睡醒再说吧。
第69章 鱼并不好吃,从这湖里现捞出来的,淡水鱼刺很多,并且关金乌烤鱼的水平……
鱼并不好吃, 从这湖里现捞出来的,淡水鱼刺很多,并且关金乌烤鱼的水平, 我只能说, 花架子, 很一般。
但是我饿了, 这玩意儿起码比压缩饼干好吃。
我吃了点, 然后啃了点压缩饼干, 就晕碳了, 在帐篷里睡了会儿。
我睡得不沉,总感觉耳朵旁边有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然后我起身, 扒拉开帐篷的门的时候, 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天还是大亮的状态。
我刚开始是挺慌的,上奔下走,大声叫萧肃生和胖子的名字。
所以没过一会儿就累了, 但是我潜意识里大概是觉得他俩绝对不会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儿,我绝对萧肃生和胖子他们大约摸是去找司裁这个坑人的货了。
我叫着叫着人累了也放松了,觉得这样还不错,眼下天亮着看这湖,又觉得还挺清澈的,一眼瞥得见底。
我老想洗澡了,趁着没人,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胆子,脱了衣服就钻了下去。
但我是不会水的, 也就敢在最外层泼泼水。
水泼在身上倒是意外的没那么凉,反而还感觉挺温暖的, 泡得人懒洋洋的,挺舒服,让我半点都不想动弹。
我上下眼皮打架,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岸边有人叫我的名字,但我这会儿就跟鬼压床了似得,拼了命想睁开眼,但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仿佛都脱离了意识的控制。
我的灵魂悬在半空中,想挣扎又挣扎不动。
我睁不开眼,只能继续用力,精疲力竭地试图抬自己的脖子,这样过了挺久,才唰地睁开了眼。
一回头听到是胖子和萧肃生在叫我,还有司裁他们,不过这些人都无关紧要了,我一下子就高兴了。
想回头招呼他们也下来享受享受,但我自己一看,却看到胖子和萧肃生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在拼了命地冲我招手。
我才从懒散的状态恢复过来,立刻便感觉到有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在我的脚脖子上缠绕。
我人还没低头看,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立刻便剧烈地弹腾了起来,我几乎完全是逼着自己低头往下看了。
一看人已然被吓麻木了。
两个人手,或者那玩意儿我觉得已经根本不像人手了。
手指纤长,纤长到像藤曼,苍白的颜色,很窄,根本没有手掌这种东西,五根指头径直汇在一起,前后都是一样的粗细,根本分不出来哪里是手哪里是胳膊。
偏偏是这玩意儿抓着我的脚脖子,我伸出手抓住那东西,用尽力气想把它甩开,但那玩意儿的力气大得很,我怎么弄都弄不掉。
反而越来越被那东西往湖里拖,我再看那湖。
原本清澈能见底,这会儿漆黑如深渊,再往里,是无数只同样苍白看不出长度的手,缓缓地向我的方向伸了过来。
此等壮观的场景,我此生仅见。
我禁不住绝望地想,抓我一个人耗费这么大的动静,我配吗?
但我还没放弃挣扎,在那玩意儿死命绕住我脖子的时候,张着嘴便咬了过去。
我下了死劲儿,是要给它看看我也不是好惹的。
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这鬼东西的音色跟胖子还挺像。
我迷茫地睁开了眼。
胖子在我旁边撕心裂肺地叫,萧肃生挺关切地看着我,不过我看司裁和关金乌,都是一副想笑又努力憋住的表情。
我看到了胖子手背上的一道子牙印儿。
呃……
我沉默地别过了脑袋。
胖子因为我的梦中梦中梦,念叨了两个小时,当着其他人的面,我只说是饿了梦见啃猪蹄儿了,虽然我觉得那俩有脑袋的根本就没信。
私下里,我却是偷偷地把自己的梦告诉了胖子和萧肃生。
尤其是在我站到石头上眺望那灰湖的时候,我对梦里的场景更加将信将疑了。
其实,灰湖是只有在清晨和傍晚的时候看着是灰色的,毕竟上面飘满了灰蒙蒙的雾气。
其他的时候看,它周边约莫三米内的距离,都是清亮一眼见底。
而三米开外,再往里看,一片漆黑望不到头儿。
胖子很有经验,他说这种情况就是证明这湖内里的深度非常深,是非常深。
我们还试着捋了点草编在一起,绑着石头往里面抛。
约莫能有个三十几米吧,石头进去也只是咕咚一声,根本没有半点见底儿的意思。
我是旱鸭子,不会水,连游泳馆都少去,更别说见这么大这么深的湖了。
回头一看,发现萧肃生、胖子我们三个人在面面相觑。
胖子脸色比我的还不好看。
他说这么深的湖,他也从来没见过,按照这个深度来说,应该比长白山天池的还要深,确实是一大奇观。
不过为什么这么大的湖没有被大范围地探测研究过,他也不懂。
但这么深的湖,能养出来什么样的东西就不好说了,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不利。
“什么不利?”我敏感得狠,一下子抓住了胖子话里的重点,“我们接下来要干啥?”
“进去呗。”胖子冲我指了指灰湖。
他的语气就跟让我进去家一样从容。
我目瞪口呆,“进里面干啥?”我看到萧肃生也有点惊讶。
胖子冲我俩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翻了个白眼,“要不你们以为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纯为了编木筏捞鱼吃?”
实不相瞒,我还真以为是。
胖子说现在之所以没潜下去就是在等司裁他们那边的人送装备过来。
毕竟原本带过来的东西都没了。
通过捞出来鱼的模样,大概能逐渐判断出湖的深度。
一些有特别丰富经验的人是可以做到的。
胖子如是说道。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看了眼灰湖上的小木筏。
跟一眼望不到头儿的灰湖相比,仿佛秋天飘落湖中的小小柳叶。
看不清楚司裁的脸了都,他像个站着的蚂蚁。
我都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勇气和毅力能划着木筏到湖中心的。
看着这个胖子口中丰富经验的人,一个人,莫名的飘零感。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司裁的声音从不知道从哪里夺来的老式对讲机里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带着种令我不明所以然的惊喜。
司裁冲我们吆喝,叫我们准备准备,同他一起过去看,一个很意外的发现。
第70章 我没有兴趣,我那个梦做的我现在对于这灰湖充满了排斥的情绪。我基……
我没有兴趣, 我那个梦做的我现在对于这灰湖充满了排斥的情绪。
我基本都不靠近它,连里面捞出来的鱼都不吃了,就靠压缩饼干维持生命。
我们这几个人, 也不是司裁说能招呼就招呼过去的。
他那小木筏装一个人可以, 装两个人勉强, 再多就沉了。
我不想上木筏, 但我在重新造个木筏的时候, 还是搭把手了, 等我们整完新的, 天已经完全暗了。
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在山里天黑得早,太阳说不见就不见, 温度说下降就下降。
司裁和胖子在加固木筏, 我在旁边那临时编的鱼篓子里看司裁捞出来的鱼。
鱼有半篓子。
我只能说, 司裁就算不从事他现在的工作,他也能很好的做一个打渔的。
我不吃鱼,但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帮着烤烤鱼什么的,毕竟跟关金乌一比,我简直就是个专业的厨子。
就是我杀鱼不太利落。
有几条鱼奇形怪状,脑壳是扁的,没有眼睛,那几条鱼的头骨看上去就很坚硬,实际上, 我拿着木棍儿拼了老命地打那几条鱼,都没能把它们给打死。
几条鱼扑腾起来, 反给我溅了一身腥,关金乌不帮忙, 听说他偷溜过来,被他哥削了一顿,按在地上拿家法打,也是听到司裁的招呼,才死活过来看热闹的。
关金乌啥也干不了,本来还嘲笑我,但我激了他几句之后,他就撸着袖子也上来了。
但是关金乌也是个废物,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鱼也杀不了。
那丑的要命的鱼一下子翻到他脸上了。
我也憋不住,换成我笑他。
萧肃生才从湖边过来了,他看了我俩一眼,手上的软剑一插,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给那鱼捅了个对穿,那鱼死得透透的。
只是没流血。
“这几个别吃了。”萧肃生拎起鱼篓看了一眼,陆续把那几个奇形怪状的都挑了出来。
萧肃生难得说了好多话。
他说从这鱼的形状判断,这湖的深度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了,比如说在几百米的深海里,无光温度极冷,鱼目视力有限,才会逐渐退化。
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深的湖。
再看向那灰湖的时候,总觉得里面的黑色像漩涡,似乎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我看着已经做好了简单措施的司裁关山野和胖子,问那就不能等明天天亮了再过去看。
萧肃生也看了看灰湖,他的眼神儿有点奇怪,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司裁也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他们都不说。
只有关金乌和我像两个傻子,这会儿我看了一脸兴奋凑过去要看的关金乌一眼。
那小子正缠着他哥说也要去,被一脚踹翻到地上了,正气着。
我正看着,冷不防萧肃生站到了旁边,他说他也得去。
我一听这话人就慌了。
就留下我,关金乌,还有一条狗?
但是我看萧肃生挺严肃的,我想开口说点啥又闭上了,叹了口气,拿着关金乌的匕首刮鱼鳞去了。
他们几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上木筏了。
胖子还挺欢乐的,还交代我要看好家看好关金乌,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得再吃点鱼。
我就没那么开朗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划着木筏离开,总觉得无底黑暗的灰湖里面飘满了苍白的手,可等我再眨眨眼的时候,那些手就又不见了,只能看到两片小木筏,还有上面绑着的微弱的手灯。
我和关金乌对视了一眼,两人坐在帐篷前边,沉默许久,相对苦笑了下。
俩留守的菜狗子,在这个晚上,居然莫名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胖子和萧肃生的木筏。
越来越远。
关金乌突然杵了杵我,我心里沉痛得很,没心情说话,消极地回头,瞅了他一眼,“你坐这儿屁股不疼?”
我看了一眼关金乌。
他一下子就炸毛了,弹腾着站了起来,骂我不要脸,骂我鬼心眼儿多……
我听着像夸人的,果然,我的心情提升就是要建立在关金乌的愤怒之上的。
但我没想到关金乌愤怒着愤怒着突然就掉眼泪了。
他这样衬得我像个欺负小孩儿的恶霸,可是我又不知道咋劝他,只能默默地把树杈子上的烤鱼递给了他。
关金乌一边哭一边吃,他也不说话,就这么过了会儿,差不多我只能在灰湖上看到个小亮点的时候,他才突然冷静下来了。
“风哥,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吗?”
关金乌风哥这两个字儿说出口,就给我麻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我看了看那小子,他也挺别扭的。
但是很可惜,叫一百声哥,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非要挑这个灰湖,这个时间点下去。
不过毕竟关金乌叫我哥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咳了一声,沉声说,“我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我着实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还真能唬住关金乌呢,他冷了大概得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我啥也没说,恼羞成怒,冷冷地“哼”了一声后,便一甩帐篷的帘子进去了。
小屁孩儿不禁逗,我心里偷笑。
但我自己在外面,也是有点害怕的,关金乌那獒闲不住抓猎物去了,我忍不住拿起了关金乌啃过鱼的树杈子,才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然后我抬头又看向灰湖。
一下子就愣住了。
灰湖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连半丝光点也无,我咯噔一声,心立刻沉了下去。
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跟之前那样,心里有事儿,总是看错,低头,揉了揉眼,又重新看向灰湖上方。
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对我的梦膈应得很,呆不住了,一下子也钻到帐篷里,看关金乌正背对着躺着。
“干啥?“关金乌没好气闷闷地说到,”你搁这儿耍我呢,别以为道个歉我就……“
我慌得很,没功夫听关金乌念叨,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他扒拉了起来。
“你干啥,你疯了?“
好险关金乌就嘴上抱怨,没给我一巴掌。
我连拖带拽地叫他出来,叫他看灰湖。
“看啥看?看了我们就能过去?“关金乌还不忘反击我,“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游泳,还怕水,胆小鬼,不敢去。”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二傻子话这么多呢?
我实在没忍住,倒反天罡,给了关金乌脑袋一下子,吼着叫他看灰湖,“你好好看看!上面有没有光?!”
我揪着关金乌的耳朵。
他一下子算是老实了,看向灰湖上面,嘴里还抱怨,“看啥看,这不是……”
我知道关金乌的视力跟狗崽子似得,亮得很。
但他说着说着话,跟突然被卡住了脖子似得,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心里存着的那点期待瞬间灰飞烟灭。
关金乌也不信邪,看了好几眼。
我已经颓丧下来了,关金乌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他们人呢?”到底是小孩儿,关金乌的声音都发颤了。
我摇了摇头,“从刚才就没看见。”
关金乌嘴里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我却是已经站起来了。
司裁他们做木筏的时候,砍的木头都是备的双份,这会儿还有剩下的,包括草绳什么的。
没见过猪肉,但总看过猪跑,我眼下不由得有点怪自己,胖子他们做木筏的时候没有好好看,不过他们做的精细,我整点粗制滥造的估计也够我一个人的了。
关金乌在旁边念念叨叨我也没管,到最后他也过来帮我的忙。
两个人比一个人还是快得多了,虽然关金乌这手艺也就能顶半个人。
我做好了木筏,拖着就要上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对水的恐惧去了七七八八。
大概是信念感太强了吧。
我一手拖着木筏,一手拿着喇叭和手灯,人快要到湖边的时候,被关金乌一把子拖住了。
“你干啥?你去送呢?”关金乌问我。
我不想说太多,但是又怕不交代关金乌会有事儿,“我去瞅瞅,等送物资的人来了你让他们联系一下一个叫杨飞的人,跟他说我在这儿,叫他想办法。
“你自个儿说去!”关金乌也很急,他拖着木筏不让我下去,“咱就是说虽然咱俩不和,但我也不能看着你去送啊,他们说不定是潜水下去了,我们两个菜鸡,去了他们还得照顾我们,像话不,都有脑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别过会儿他们回来了你不见了,到时候还得救你去,起码等潜水服送来了再过去,就这么两三天的功夫。”
关金乌是不说了,但他拖着木筏不松手,我又不敢使劲儿,生怕我这滥竽充数的木筏直接散开,跟他僵持在原地。
其实关金乌说的我也都明白,我刚才也是昏了头了,冷静下来后叫他松手。
他没松,说是怕我又想不开。
啥想不开,关金乌知道的道理我能不知道。
我就是因为我的梦,心有余悸,并且,什么两三天,真要是两三天再下去,人都泡发了,成巨人观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