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水特别凉,并且是越往下越凉,几乎是有一种要冻僵的感觉。我感觉……
这水特别凉, 并且是越往下越凉,几乎是有一种要冻僵的感觉。
我感觉水把我的耳朵都灌满了,寻思着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在水底下奋力地睁开眼, 看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并且眼上总有一种异物酸胀感。
在水底下随便动弹都很滞涩, 我也不知道萧肃生是怎么做到的, 揪着我的领子, 也能行动自如。
他像条鱼一样, 拖着我个拖油瓶也是速度最快的。
我有学有样地模仿着他的样子滑动了两下,感觉自己是动了, 并且有一种充电般的刺激从脚底传到我的大脑上, 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再滑动几下腿。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 我不是灵感迸发了,我是抽筋了。
抽筋还行,毕竟我的另一只脚还正崴着呢, 就是我呲牙咧嘴的时候,嘴里吐出来了个巨大的气泡儿。
萧肃生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用动,我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时不时划拉几下胳膊,就是频率特别慢。
我就说我是个旱鸭子,现在就不行了, 憋不住想要呼吸,但是我鼻子里都是水, 我知道只要我一喘气儿,肯定就有水直接灌进来。
这会儿我的神智还算清楚, 只是在水下压力太大,我感觉自己的心率明显变快了很多,我意识到我不能一直想着我需要呼吸这件事儿,我得想象着我是一条鱼,我努力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到水底下前边还有个不小的漩涡。
那这个水是活水就说得通了,这个河肯定连着另一边一个更大的河,两边压强不一样形成了虹吸。
我们快要经过那个漩涡的时候,有染成红色的水绕在漩涡边上,是老炮儿的血。
说来他也真是个人才,腿中了一枪也能跟上我们,但是就是背调做的不行,一个孙戊说了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废话,坑死了队伍里的几个人,坑惨了我们现在的几个人,什么也没有搞到手。
想到了死,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朝奉,一路慌慌张张的,就顾着逃命了,就连我也压根儿没在意他到底从那木板下跑出来了没有,到底到哪儿去了。
想着想着我非常缓慢地回了下头,没看到朝奉,就几秒钟的功夫,反而是看到漩涡里突然蹿出来了个半米来长的东西,速度奇快,直奔着老炮儿就去了。
像是条鱼。
并且我意识到不是我催眠自己是条鱼催眠疯了才觉得自己看到了条鱼,那就是条鱼,特别丑。
大概是被血腥味儿给吸引了,冲着老炮儿的腿张大了嘴,舌头上还长着牙齿。
我们到了这个地方,老炮儿受伤了,就算他体力再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勉强撑着,他一手拿手电筒卡了下那鱼,一手拿着枪打了下。
但在水里,枪的作用也是极其有限,没什么伤害,反而激发了那鱼的凶性。
就那么一瞬间,他的手被鱼给咬穿了。
萧肃生是要过去帮忙的,但他很明显偏了下头,看见还有个我这么个拖累,犹豫了下。
胖子就过来了,他也是不挑,嘴里叼着手电筒,示意我们继续往前,比划了几下。
就胖子看来,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放弃老炮儿,下面漩涡里蹦出来一条鱼,就有可能蹦出来更多的,与其团灭,不如放生老炮儿,也能积德,就当造福那鱼了。
我看出来他是这个意思,因为胖子双手合十,冲着那鱼做了个手势。
萧肃生的动作顿了下,但他很快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揪到胖子面前,示意胖子带着我,然后冲着老炮儿游了过去。
其实我们距离老炮儿也就差不多一米远的距离。
胖子冲着萧肃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到他的脸其实已经涨红了,再带我估计更吃力,就努力扒着河底边上的土,示意他先走,我能跟上。
其实我的肺都已经快憋得爆炸了,手指甲扣着土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被泡发了。
胖子看我这样也不好坚持,继续往前游。
我回头担忧地看萧肃生,勉强动两下。
水底下,冷兵器才是王者,前提是对手不是凶悍的带牙的鱼,皮结实得很,萧肃生能准确地命中它,也造成了不少伤害,但对它来说都不致命。
他躲着那鱼的攻击的时候,我看到原来卡在他腰带中间里的东西掉下来了,差不多一个十厘米左右的长方体,打着旋缓慢地往漩涡里飘。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八成是他下水捞上来的,对他来说应该挺重要的,并且我直觉这东西应该也是老炮儿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
我下意识地就想开口给他说,结果嘴里又冒出来了个巨大的气泡儿。
但萧肃生和老炮儿正跟那鱼缠斗,他俩都没注意到,眼看着那长方体距离漩涡又近了点,再慢点估计就彻底来不及了。
这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虑的,大概就是也想做点什么事儿吧,脑袋瓜子特别好使,腿用力地瞪了下河道壁,往长方体那儿凑近了点。
我腿上的疼痛差点令我当场就后悔了这个决定,我马上就感觉自己太冲动了,可那长方体就在眼前,我努力地伸手捞,没想到还真一把捞在了手里。
但那漩涡也离我很近了,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往下面坠过去。
窒息感几乎是铺面而来,我在漩涡上转了几下,意识已经有点涣散了,脸和肚子也都是酸痛的,头疼得快炸掉,勉强能感觉到胖子又过来捞我。
然后有个特别有力的手拽住了我的领子,我本能地猜到应该是萧肃生,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我感受到水不断地灌入到了我的嘴里,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上蒙着的一层水似乎是终于炸开了,有人不停地给我做着心肺复苏,我感觉到自己在呕水,可眼皮沉甸甸的,我用尽了力气,可它们像是被胶水黏在了一起似得。
我就是睁不开眼睛,肋骨都快被那手给压骨折了,我一想就觉得这个不靠谱的人是胖子。
又过了很长时间,仿佛是从很远处飘来的话。
“江风,快醒了,我真的要人工呼吸了噢,”胖子的声音压得很低,越来越靠近我的耳朵,“江小爷,江大爷,江小风!我真的要人工呼吸了噢。”
能明显感觉到胖子的声音越来越狂躁,他最后似乎是有点绝望了,跟旁边的人小声嘟囔,“完了,这我以后还怎么面对……”
他后面的声音太小,我实在听不清,就听到胖子说不行,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尝试,他可不想做欺师灭祖的事儿,最后一步吧,人工呼吸。
这句可怕的话一下子给了我无限的动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的手突然就能抬起来了,我的手动了动,一下子攥住胖子的手。
胖子明显激动了起来,我听到他说着活了活了,然后有脚步离开的声音。
“快睁开眼!”胖子拍了拍我的脸。
我真是服了。
我的眼睛只能虚弱地睁开条缝,半死不活地睨了他一眼,胖子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生生把我的眼皮扒拉开,开始劫后余生地喋喋不休,“你说说你,我一会儿没看你你往漩涡里钻什么,你属老鼠啊?再说你一个南方人,你家里这么有钱,你不会学点游泳吗?”
我……确实是属鼠的,无法反驳,可架不住我偏要反驳。
我这回眼睛也睁开了,嘴也张开了,刚准备开口,嗝的一声,喷了胖子身上一口水。
胖子差点给我从他胳膊上甩出去。
不过我觉得没关系,他本来就从河里上来的,我没嫌弃他就不错了。
我大概是喷出来了胃里最后的於水,脑袋瓜清醒了不少,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这么有钱,我为什么要学游泳?!”
天黑得透透的,就剩个月亮的光照下来,照得我和胖子都是惨白惨白的。
我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胳膊上腿上火辣辣地疼,太阳穴突突地跳,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损失了一大群红细胞……
想着想着,我的鼻子都酸了,胖子挠了挠头,想开口说话,又憋回去了。
我俩就这么沉默了会儿,我刚准备问他萧肃生还好不,刚开口说了个萧字,远处开来了好几辆越野车,胖子扯了下我,我反应很快地闭上了嘴。
胖子就在我手上划,他已经走了,让我从现在开始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胖子欣慰地撸了下我的头发,旋即又嫌弃地收回了手,往我的衣服上蹭了蹭。
我深吸口气,勉强坐直了。
荒郊野地的,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就听到各种蛐蛐声,风一吹,我感觉冷得很,打了个哆嗦。
前排的越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后面又依次跟了五六个人。
那几辆越野车的头灯都开着,照得这块儿地都亮了,我才看到老炮儿,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伤口,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了,扶着颗树,他很勉强地站了起来。
但他也就站了十来秒钟的功夫。
我看到打头过来的男生戴着墨镜,从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来看很年轻,起码比起老炮儿来是年轻太多了,但气场却很能压得住,穿着个黑色长袖衬衣,手上戴着腕表,袖口处还别着袖扣,表盘和袖扣被光打得熠熠生辉,精神得很。
他身后跟的最近的是个头发稍微有点长,前头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的男人,个子特别高,起码得有一米九了,一直在暗地里站着,看不清脸。
我总觉得那个男生稍微有点眼熟,但也没多想,瞅了瞅迷彩服全贴身上的自己,不由得在心里腹诽这人太装了,大半夜的。
我还没腹诽完,经过老炮儿时,那男生一脚踹在了老炮儿腿上。
那一脚肯定很用力,因为老炮儿一下子就跪倒了,可大概那男生是他的头,他没敢起来,只是低着头。
“什么人你都敢动。”那男生语气很平和,听不出来太多的情绪,他说话的时候摘下墨镜,没在老炮儿的身边多停留,径直朝着我和胖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听到胖子小声地吐槽,“这听上去可真不太像是目的完全失败后的责备。”
胖子说着站了起来,还顺手把我也扶了起来,我这回彻底看清楚那男生的脸。
终于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这男生不就是我发小崔邵慈吗?
第22章 眼下能看见个熟人,即使是过去的,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下意识地是要……
眼下能看见个熟人, 即使是过去的,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下意识地是要抬腿往他那边走的, 可反应过来之后, 很快便老实呆在了原地。
我发现自己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正回来了, 除了还是有点疼之外, 没有了那种分筋错骨的痛感, 只是我还是有一口气吊着喘不上来的感觉, 靠着身后的树才勉强站稳。
到底四年没见, 崔邵慈跟以前相比变化真是太大了。
当年在初中,我俩都是校草, 还是同桌, 兼邻居, 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诚如我妈所说,跟他相比,我除了一张脸, 其他的都太接地气了,综合来看,着实也够不上我在心里觉得我俩是发小这个称呼。
崔邵慈长得人如其名,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哥的那一挂,成绩永远的第一名,各种体育竞赛永远的第一名,家庭背景就更不用说了, 脾气也是好的一塌糊涂,很讲义气, 对我基本上有求必应。
可能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了我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
比如说我幼儿园当年太害怕狗,跨了一整条街就跑, 结果害得我俩被那条狗追了两条街,我小学让他直接把作业改成我的名字,结果一下子就被老师逮住了,两个人双双站走廊……
当年的回忆直击我的大脑,但从我上了高中他家搬家开始,我俩好像基本上就没怎么联系过了,只有逢年过节朋友圈里点个赞,我才想起来,多少年的朋友,我居然连他大学去哪儿上了都没关心过。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重点,我看着已经快走过来的崔邵慈,他的脸是没怎么变化,个子拔高了不少,起码比我高一点。
但他的气场,却跟以前截然不同了,我看到那边被他踹得仍然跪在地上的老炮儿,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寒意,只觉得眼前的人还是崔邵慈,可这整个人对我来说,已经是太陌生了。
我不知道是该随着以前其他人那样叫他一声崔少还是该叫他的名字,索性就闭了嘴。
眼下一阵阴冷的山风吹过来,我忍了忍,没忍住,阿啾一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崔邵慈没笑,他身后那个扎着小揪揪的男人倒是笑了。
我拿回了我的大T恤大裤衩白色薄外套和手机,拿到了我的身份证,坐在空调拉满的车上,一下子就觉得刚才的苦难有点遥远了。
就是衣服我还没换,湿湿地贴在身上,有点难受。
那个小揪揪在开车,胖子抢着坐了副驾,也不知道在抢什么,后座上坐着崔邵慈和我,小揪揪介绍完他叫司裁之后,车上就没人再说话了,安静得很。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这幅鬼样子崔邵慈到底认出我来了没有,但车后座中间有个放茶杯的板,他的食指就一直在点那个板,看上去是下意识的动作,计时一样,点得我心烦意乱。
我就报了个酒店的名字,说要往那儿去,然后点开了手机。
才意识到胖子威胁我来的时候,都是胡扯的日子,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来这儿的那天是周四,今天是周日凌晨,吃完早饭赶着飞机走,还能赶上中秋节,就今天晚上,绰绰有余。
我着急忙慌地跟我妈发了个微信,然后点开了通讯录,找我初中同学杨飞,他家经营的特别广,其中一项就有医院,我就叫他跟之前军训一样,帮忙再给我开个病历,中秋节和国庆没挨着,但我准备请假。
杨飞是个夜猫子,夜店咖,他这个点指定没休息,果然我发出去微信两分钟不到,那边直接回电话来了。
我不想在车上接,奈何崔邵慈没有半点自觉,瞄了一眼过来说这不是杨飞吗?
胖子哪儿哪儿凑热闹都少不了他,听见声音就探了个脑袋过来了。
我无语,硬着头皮接了,杨飞那边的背景音乐是震耳欲聋的DJ声,他说的什么我是半个字都听不清,但他这个人的优点就是特别有耐心,两分钟了也不挂掉,我一只手捂着额头翻白眼,听到他扯着嗓子冲那边吼,“都安静,再不安静老子不买单了啊!”
那边的声音小了下来,估计杨飞也往外边走了,他问我,“咋了,小江风,又要军训?我之前听说你中秋节都不回来的吗?”
杨飞的声音含含混混的,估计还在喝酒。
我叫他少喝点,心说这回可比军训惨多了,我就叫他给我开,最好是脚崴了,不,脚折了,下不了床那种,我准备今天回家一直休息到国庆结束。
“行行行,”杨飞一口答应了,“十分钟,”他一口保证道,“十分钟后准时发给你,回来了吃饭啊。”
我随口就应了,再一想时间大半夜的,让他等人家上班了再开,真不着这个急。
杨飞也同意了,他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是只要答应了的事儿还是能办到的,我就放心了,叫他赶紧让司机接回家吧,他糊弄了我几句,挂了电话。
看得出来崔邵慈是想开口问点什么,不过他没胖子开口快。
“你军训就这么糊弄过去了?难怪半点痕迹看不出来”,胖子挑了下眉,他说他们当年军训都是直接拉到部队里,站方队的时候要是敢动一下,就直接烈日暴晒三十分钟,等军训完之后,他的身子是白的,胳膊腿和脑袋跟奥利奥似得。
我说大人时代变了,不过我确实大部分时间是坐那儿看着的,但我也不是没有半点贡献,我后来被拉去当升旗手了,虽然不用晒太阳,但是胳膊快断了。
说着我为了给自己正名,把当时的朋友圈翻了出来,穿着学校发的礼宾服,白色的,胖子看了一眼,没话说了。
但他大概是看到了下面密密麻麻的评论,就说没想到你朋友还挺多的。
我愣了下,想了想,“还行吧。”
崔邵慈和开车的司裁都不是多话的人,插曲过后,车内又陷入了安静,崔劭慈一直在翻手机,头都没抬,过了会儿,我听到司裁发了条语音。
“知道了,一共几个抚恤金批下去,别惹事儿。”
我意识到他是在说来的时候我们一行人中的那几个,这个时候那种身边的人真实死亡的后怕才一点一点地涌上来。
生命以标价的形式出现,化成了数字,当然最关键的是司裁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习以为常的状态。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干什么?我已经不愿意多想了,也不愿意去想如果我死在这儿,会不会也是简单地标个价就打给我家里。
我就想逃离这种氛围,胖子再逗我我也装成困倦的样子不说话了。
到最后真的困了,但我一直强撑着,到了酒店套间。
这国际金融大酒店是我另一个同学家开的连锁的,特意给我整了个vvip,装修跟在南京也差不多,我在熟悉的环境待了会儿,热水泡完澡,泡得全身都红了,才逐渐松弛下来。
我头上裹着浴巾,身上披着浴袍,严严实实躺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看着酒店下面的人工湖。
胖子没过多久也出来了,至于崔邵慈他们,好像就只是来接应我们回来的,送完我们就离开了。
胖子也没多问,也没打断我的发呆,我俩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了早上。
胖子走得也急,他说家里还有一猫一狗等着喂呢,也不要他的洋房火锅了,着急忙慌地说下次再见。
我说别,真别,一拍两散再也别见了,并且我不是开玩笑。
胖子唰一下就笑了,“行行行,”他一口答应,“万一我一不小心撞见了,也保证下次的见面会比这次愉快。”
胖子的背影也很快消失了,我本来叫了个车去机场,后来又想了想,去了高铁站。
踩在了南京的土地上,玄武湖就在不远的地儿,才让我有了几分真实感。
我直奔家门就去了,我妈还没来得及去我外公家里,见我回来,先是惊喜了下,不过她冷静得特别快,叫我赶紧去把我这一身可笑的衣服给换了,十分钟后出门。
这几天下来,我自认历经生死,心理素质成熟了太多,感觉快一辈子没见面似得,鼻子都酸了,心里叹口气,一步迈过去,有点哽咽,“放心妈我以后都听你的,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大概是我俩闹小矛盾以来我头一回这么乖巧,但我妈冷静依旧,淡定地睨了我一眼,看看手表,问我以前是怎么教我的,凡事话不要说得那么满,还有七分钟的时间。
果然我妈还是我妈啊,我的千言万语,感情的百转千回都憋进了肚子里,点点头,飞快地奔上楼换衣服去了。
我在家呆了快小半个月,平时做做饭,跟杨飞约了顿饭,就老实回学校去了。
经历了上回,我是没法再面对我的室友了,本身就有房,就申请了校外住宿。
我对我的专业更加排斥,纯粹是为了及格,十二月份的时候开始对着老师和学长学姐们给划的重点死记硬背,加上平时分,好不容易算是全部低空飘过了。
天已经冷下来,黑得很早,学校开始放春节。
我再次回到家,先陪着我妈购物,去了恒隆广场,顺便也从几个店里熟悉的sales那里订了十来只表,五十万的七八个,十万的七八个,又给杨飞挑了个,其他的分批打包寄给我玩得还算不错的同学家里。
我妈说知道的当你在social,不知道的看你那直接按价买的架势买出了一种批发的感觉,让我至少看看款式再买。
我想想太麻烦了,算了。
当然我也收到了不少礼物,不过我习惯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吃完年夜饭再打开,就总是攒一堆儿,快把玄关给填满了,最后在我妈的勒令下,才暂时都先放到了车里。
填了满满当当一个后备箱,最后车后座上都堆满了,大年三十终于到了。
这么长时间的安逸,之前的那几天经历对我来说就像梦一样,包括萧肃生和胖子,在我的脑海里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我似乎终于告别了那段不愉快。
到了下午,我妈开车带着我去了我外公家里。
南大的老家属院,里面其实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当时我家就把对门也买了下来,设计了一下,连通两边,做了一个小三百平的平层。
我其实晚上吃饭不多,在这个三人年夜饭里,我负责的角色主要是做饭。
当然我仪式感还是有的,每个菜做几口,摆在盘子里,到底也摆满了整张桌子。
我吃了几口就叫着饱了,跑去旁边的落地窗那儿坐在地毯上,开始拆我的礼物。
署名的有,没署名的也有,有高中同学的,也有初中同学的,有的跟我一样敷衍,表、手链,新款的随便挑点,关系比较好的像杨飞他们,就会精心挑挑,挑我比较喜欢的寄过来。
像杨飞,他喜欢哈雷,说要给我也整一个,不过被我连续拒绝了两年,他老人家还没放弃,寄过来表的时候还附带了张照片。
这个人就喜欢刺激冒险。
我把照片搁到了一边儿,开始拆下一个。
这个地址特别特殊,一听就像是少数民族的村子,我印象中绝对是没有家在那里的同学,就上网搜了搜,发现离昆仑山挺近的。
东西装在信封里,确定是寄给我的,我起初还以为是杨飞又搞的什么极限探险的明信片,看到上面骑缝章后觉得他应该没有那么严谨,我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很薄,只有两张照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拿到照片的时候,手就莫名地抖了起来,等看清楚上面人的脸,心里一股子寒意陡生起来,忍不住坐着往后退,一直退到角落里,靠着墙壁,才觉得安定了点,继续看那两张照片。
是我爸的照片,确定是他的脸,不过我不确定那照片是不是合成的。
一张是在山上,还算正常,一张是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觉的时候拍的,闭着眼睛,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特别奇怪。
第23章 那只手已经超越了我对于人手的认知范畴,以至于我看着整张照片,只能注……
那只手已经超越了我对于人手的认知范畴, 以至于我看着整张照片,只能注意到它。
整只手都是一种介于墨绿和黑绿之间的颜色,皮很粗糙, 皱皱巴巴的, 说实在的, 用一句很不尊敬的话来形容, 很像蜥蜴的皮剥了下来, 直接贴在了人的手腕上。
充满了科技与狠活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翻了下照片, 背后贴着四个大小不一的纸片,未来的你。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 我妈猛地叫了我的名字, 吓我一大跳。
她问我鬼迷日眼地在角落里缩什么, 过来给我爷爷打电话了。
我赶紧就把那两张照片重新塞回信封里,连带着上面贴的快递单也刚忙撕下来塞到了口袋里,着急忙慌地走了过去, 整个人都是很恍惚的状态,差点一个踉跄撞到旁边的多宝阁,那上面可都是我外公的宝贝。
我特别焦虑,其实也知道心里还有点幻想,这是不是我爸让人给我寄过来的。
春节联欢晚会我压根儿没心思看,好容易熬到了十二点之后,收完了压岁钱之后, 便钻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我又困又精神,看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是关某某, 又搜搜上面的手机号,也搜索不到微信, 只知道地区是北京的。
我喝了一杯热牛奶,感觉精神稳定了不少,把那两张照片拍到了手机里,踩着地毯换衣服,一条腿刚迈到床上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北京。
大半夜的,我穿着我最喜欢的白毛毛睡衣,差点一脚跪在了床上。
手机一直响,像个烫手的山芋,我在床上裹上了被子,接通了电话。
胖子的声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我赶紧把音量调小了点,不知道是有点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小江风新年快乐,恐怕我要食言了,”胖子的语调中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感觉,“我得来找你一趟。”
胖子应该是在室外,我听到他冷得一直哈气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是不想跟他们再扯上任何关系,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中瞥到了那两张照片,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来也好,南京,这不就是我的主场吗?我想着想着就说,“我最近都在我外公家,但你来这儿不方便,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到这儿去。”
边说着我边添加胖子的微信,胖子跺脚说加你可真难,他之前找这个手机号根本找不到微信。
我解释了一下这是必然的事儿,我微信添加关了手机,□□号查找,群聊什么的也都关了,只有一个名片添加还留着,主要是很前些年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加的人太多了很烦。
说着说着我意识到不对头,便问胖子是从哪儿搞到我的手机号的。
他啥也没说,在微信上发来了个贴吧链接。
2008年的帖子了,标题是南京国际中学-初中部江风,胖子说他就是试试的态度,付了一百块钱,楼主直接给他私了一份,当然如果要我在学校墙上挂的毕业照,是另外的价钱。
我彻底麻了,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问胖子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胖子干笑了一声,说他已经在南京南站外面了。
这么着急?他又不愿意在电话里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我心头一凛,直接问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告诉胖子,这是在南京可不是在西安,算是我的大本营了都,别搞花的。
胖子指天发了一个巨毒无比的誓,毒到我觉得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说不出口,我一下子就信了他了,我说我去接你吧,找个麦当劳先呆着,有点远,得等一会儿。
胖子一点也不客气,一口便同意了,给我定了个位。
我换了衣服,偷偷摸摸掀开了门缝,客厅里果然灯已经灭了,就从卧室溜了出去,我也不敢开灯,就着手机屏上微弱的光往外面蹭,不小心撞到台子,上面有个黑影啪一下便掉了下来,我急忙伸出手,万幸接住了。
是那老式梨花木相框,里头有个照片,我外公有很多这种照片,都是他跟他学生的,像这个就是一整个班都在上面,几十号人。
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我正要把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眼睛一瞟,神使鬼差的,瞅到了张熟悉的脸。
是胖子,我惊呆了,揉揉眼睛,还是他,不过那会儿胖子还没有现在这么壮,穿着学士服,居然还真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样子。
我迟疑了下,把这照片也揣上了,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
我到那店门口的时候,胖子从里头出来,他一打开车门就携带着一股子冷气飘进来。
他眉毛上都结霜了,坐在副驾驶上哆哆嗦嗦地系安全带,“见鬼了,你们南方怎么这么冷?我在外面呆了十几秒就抖成孙子了。”
车里暖气开到最大,现在车里温度还可以,我给胖子递了保温杯过去,看了眼他身上的薄羽绒服和破洞牛仔裤,指了指后面我的大衣,“因为我们南方人都穿这个。”
我那大衣厚的被子一样,从头裹到脚,我妈曾经犀利地评价过,我穿上那鬼东西连她都认不出来,就不能为了风度做一点小小的牺牲吗?
我说一般不能,然后她就拒绝走在我旁边了。
对比起来胖子,我真佩服他一条单裤过冬天的勇气,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电话里也不肯说。
他缩在副驾驶上,咕咕咚咚喝完了大半杯热水,才缓过来了劲儿,右手抓着左手,还没开口,就哀声叹气的。
有他悲天悯人的功夫,我们就已经到了楼下了,我寻思着那就楼上再说吧,叫他先下车,我裹上大衣之后,犹豫了下,把消防锤也拿在手上了。
胖子一见也不喊着冷了,装得特别伤心的样子,问我就这么不信任他。
我们下了电梯,我输着密码,告诉他我倒不是针对他,我晚上出门都拎着这玩意儿。
说着说着我们进了公寓,没等胖子再皮几句,我坐在沙发上把那几张照片都甩给了他,先发制人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胖子率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自个儿那张,他大概是心里虚得很,一见到脸都绿了,干笑几声。
我才知道原来当时被我在心里吐槽的,胖子的那个怨种硕导就是我外公,也难怪我当时说自己宁可被砸死的时候他会说欺师灭祖这样的词儿了。
不过对于我爸的那两张,他说他是真不知道,研究了好长时间,我都歪在沙发上快眯过去了,他一拍大腿,给我吓得一下子激灵坐了起来。
胖子说这两张照片是真看不出什么来,这个“未来的你”倒是挺明显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也会变成他这个样子,听上去一般情况下像是威胁,可对方又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出来。
但是这个寄件人就挺值得挖掘了,关这个姓其实在以前是满族里比较常见的姓氏,挺古老的,起源于辽东地区的关东地带,这个人不想暴露这个名字却又把姓填了上去,说明他应该会觉得只要一提起关这个姓,我就能立刻猜到他到底是谁,至于这个地址上的库拉木勒克村还挺出名的,在昆仑山脚下,旁边就是雪山,有可能就是我爸背景上的那个雪山,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后面雪太多了,很难通过肉眼看地貌判断到底是什么地方,得上电脑放大了看。
寄件日期都是半个月之前了,胖子问我打过这个电话没有。
我说没有,我今天才拆开,再说我怎么敢打电话?
胖子倒是无所畏惧,当下便把他的手机给掏了出来,拨通号码。
他也不觉得这是大半夜的,那头也是奇怪,才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我的困意全无,瞬间便坐得板板正正的,拿了个抱枕塞在怀里。
对面那头是个男的,很不耐烦地嘟囔了句什么,大概是土话,我听不太懂,但能听得出来这人是刚被吵醒,起床气还没消下来。
胖子顽强地边用手机搜边学着那边的话,他找关兄弟,说这人之前给他寄了个快递,里边不小心还夹带了几千块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想问问。
胖子真的是忽悠人的天才。
但是那边给他拒绝了,说找不到,不方便。
胖子又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那边就是不松口,胖子也不耐烦了,吼了一句问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
对面就说,这个人死了,有事儿别再找他,一天到晚的烦不烦,就挂了电话。
胖子眨巴着眼睛都愣住了,再打过去就是忙音,估计那人给他拉黑了。
我看着胖子一脸迷茫的样子,有点想笑,可他很快就又拿过了照片,一只手摸着下巴,说真实奇了,说不定他要说的事儿跟这件事儿还真有种冥冥上的联系。
他现在是说不上来,但他有种预感。
我让胖子别预了,赶紧说明白点。
他犹豫了下,说道儿上放出消息,在南京有个拍卖会,有一样东西,传言说是跟萧肃生有关的,他想拍下来,问我借点钱。
第24章 我心里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心说胖子没病吧,千里迢迢从北京过来南京就……
我心里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心说胖子没病吧,千里迢迢从北京过来南京就找我借钱,我俩的交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但他一说跟萧肃生有关, 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琢磨了下, 准备吊吊胖子, 就说半天时间我自己大概能凑到四五千万流动资金, 更多的话需要点时间, 借给他没问题, 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胖子似乎是被我的爽快惊呆了,他愣了愣, 反应了好长时间之后, 才摆手, 说用不了这么多。
可他现在还对拍卖的东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地方叫朱楼。
我歪在沙发上,那我可太知道了。
江南佳丽地, 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朱楼的名字就源自于此。
苏北最大的销金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倚着不夜天的秦淮河,满南京城的官宦富贵子弟们没有一个不知道它在哪儿。
朱楼有拍卖会场,这个我知道, 我初中的时候去过一次,在杨飞的怂恿下, 用了我当时所有的积蓄拍了个古董胸针给我妈当生日礼物。
当我乐不颠地捧着回家之后,我妈很淡定地说那是死人戴过的东西, 并对我进行了一番评价——仪式感有一些,就是我的浪漫又烧钱又晦气。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过了,朱楼是杨飞家里的产业之一,娱乐休闲,商务谈判之类的地儿应有尽有。
不过它比私人会所管得严多了,一般人真进不去。
胖子借钱不是真要用的,他说他自己也有积蓄,他是要通过朱楼的验资然后进去的,差了一小半,验完直接就还。
他这么一说还挺真诚的,我学着胖子的样子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哪一天,第几号东西,带着我,我早就去过了,带他进去。
胖子“噢”了一声,跟才反应过来你我是个地道的南京人似得,他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带着我也没什么吃亏的,就同意了。
过了半分钟左右,胖子才想起来问我,“这朱楼不是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吗?”
我正低头在微信上问杨飞,头也不抬地回道,“是啊。”
胖子就干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说也不用去客房睡,今天他就在客厅凑合一晚上得了,明天收拾收拾,我正一门心思准备截胖子的糊,也顾不上跟他客气。
微信那头杨飞秒回。
他发了个照片,一张极具商务气息的大圆桌,他说他在双陪呢,陪吃陪喝,但是连酒都不能喝,叔伯舅一堆,现在已经快连他妈的二表哥家的三表叔都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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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秒懂杨飞的意思,给他打了电话,也快到他家家族年夜饭的尾声了,他成功脱身,说过来了。
路上的时候,杨飞就给我发了胖子说的,大年初三第7号拍品,他说卖方没有心理价位,就随便卖卖,但是确实挺神秘的,他刚问了,那边说东西当天送过来,现在还没人见过到底拍的是什么。
其实我率先想到的是当时萧肃生下水拿到的那个长方体,我后来回忆,感觉那东西是个印鉴,虽然周边都很光滑,但是下面有雕刻的纹路。
可拿东西看起来对萧肃生挺重要的,他会拿出来拍吗?
胖子在我对面已经开始打鼾了,我还精神抖擞的,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兴奋,没过多长时间,在公寓楼底下看见了杨飞的车。
杨飞过来我也算是松了口气,胖子在我这儿,要说睡觉我也真是提心吊胆的,总感觉这人像个定时炸弹。
他一来就和胖子大眼瞪小眼,但我算是如释重负了,扭头就睡觉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早上十点,我是被胖子拍门的声音给吵醒的,他说昨天大半夜过来那神经一早走了,交代说他家里还有事儿。
我拖拉着我的毛拖鞋,顶着四仰八叉的头发,嘴里咬着牙刷,叫胖子尊重点,那不是那神经,那是我们初三晚上的金主,没有他咱都别想进去,朱楼的入场券,不是简单一个验资就能解决的事儿。
胖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我还挺奇怪的,捞着水洗了脸,问他杨飞到底怎么他了。
胖子哼哼了一声,“那小子昨天大半夜的自己不睡也不让我睡,怼着手机把我这三十多年的简历一字一句给念出来了,他大爷的他学什么的,连我十岁跟我同桌告白结果被打了一顿都知道。”
我笑死了,想想也真是杨飞能干出来的事儿,“他在人大读外交学。”
胖子一下子就被哽住了,我看出来他满脸的怀疑杨飞是怎么考上RUC的,“他高考文674,除了清北随便选。”
我收拾完,叫他自己解决自己的,把照片捎上,又回我外公家了。
说起来,我家里人口凋零,没什么亲戚需要拜访的,但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就没闲着,陆陆续续参加各种同学聚会,中午在大饭店,晚上在大酒店,全程无空档,除了初三晚上,饭局已经续到了大年初六。
胖子问我三十个人,总共十五个男生的班级为什么需要十来顿饭来维持关系。
我说因为我们十五个人有十来个群,篮球足球冰壶击剑等等等等。
我说完这个,眼看胖子看我的眼神儿都变了,“你参加这么多运动?”
“噢我没有,一个也没,”我回着微信,“我是后勤,就是送水的。”
胖子的三观都被重塑了,他因为时代的剧变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沉默了两天多。
到了初三晚上,我和胖子才在朱楼门前再次碰面了,他说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杨飞那辆宝石蓝色的,无比拉风的布加迪威龙。
杨飞穿了一身黑,他烦死了说过年总是这样,除了西装压根儿就没穿过别的。
但他这一身配着他那车是真挺吸引眼球的,我看到不少路过的小姑娘都往这边看。
倒是胖子,之前他穿得都比较休闲,还是头一回见他穿西装,黑西装白衬衫蓝领带,我别开了眼神儿,就没评价。
杨飞在朱楼安检那边刷脸的时候,我正脱着外面的羽绒服递给服务员,胖子趁机跟我小声嘀咕,主要是吐槽杨飞,“那小子穿了一身黑高定,袖扣加手表,丫称得你莽哥我跟个保安一样。”
我瞅了眼我的一身银灰色奢牌以及手上的表,尴尬地咳了几声,没吭声。
胖子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似得,上下打量了我几轮,拍了拍我,说不错。
杨飞直接挽着胖子的胳膊把他拽前边去了,叫了两个穿小褂的伙计,说要给他好好介绍一下。
也就他这样的性格能治得了胖子,我还有心事,就错开几步跟在了后面。
过去了五六年,朱楼变化也挺大的。
它本来就不仅仅光是简简单单的楼,占地已经扩张到有十分之一个玄武湖那么大,外面入口处是十几层楼的仿古木石建筑,朱漆金瓦,每一层的四角飞檐翘起,下面都挂着画工精美的小串灯笼,门窗上雕着数不尽的鸟兽飞虫,潋滟无数奢靡流光。
六朝金粉,尽在其中。
这是一个立志要把服务员比顾客还多两倍的准则贯彻到底的世界,也是传言可以赏尽十里秦淮,做遍金陵一梦的销金窋,那个伙计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把其他人对朱楼的评价给说出来了,不得不说,挺有煽动力的。
感觉在这里不消费个多少多少,就不配当人了似得。
第25章 我们迈下台阶,走过室内折射着金鳞的湖面,上面飘着几艘巨型画舫,杨飞……
我们迈下台阶, 走过室内折射着金鳞的湖面,上面飘着几艘巨型画舫,杨飞一路都有人跟他打着招呼, 胖子才得以脱身, 蹿到我身边过来。
“这风水不错啊, 藏风聚气, 引水招财, ”胖子左右打量, 没个正型儿,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看见那俩麒麟踏火了,像是真货, 一个没有大几千万拿不下来, 啧啧, 这投资大的可以啊,你莽哥我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今儿可真是给我开了眼界。”
“哎哎, ”胖子撞撞我胳膊肘,一把拦住我肩膀,勾肩搭背的,小声嘀咕,“说说呗,那俩货怎么搞来的,这玩意儿现存的可没有啊……”
我正在默默地研究这风水究竟好在了哪里, 被胖子问得也有点恍惚了,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往斜前边瞅那俩玉麒麟。
一左一右。
每个都有一人多高, 我没有见过真麒麟,但这俩给人的感觉很像活的, 可能是雕工很精细的原因,踏火焚身,带着股煞人的凶性。
但我哪儿知道人家是怎么搞来的,这东西现代工艺找人雕一个应该也行吧?再不济3D打印,那不是成批量生产。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怼胖子,杨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看了眼胖子的手。
“买来的,”他斜挑了下眉,整理了下袖口,“从像你这样的人手里。”
像杨飞这样的人就有一个特点,他说像胖子这样的人的时候,语气很认真,但神情,姿态,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褒还是贬,很难捉摸。
“开了大价钱,”杨飞冲着那边的湖扬了扬下巴,“那里头还藏着个鳖呢,说是要镇着,一整套神神叨叨的,你想看也可以去看。”
胖子和我都没有在大冬天下水的兴致,我们走到了上书“鉴宝”两个大字的门前。
我还有印象,这就是朱楼的拍卖厅。
一楼是候客的,二楼三楼才是正地儿,不过我以前那次来是去的二楼,说是小打小闹的地方,这回我们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别有洞天,一整圈的包厢,靠里的那面正对着拍卖台,顶上八只金粉画的蝙蝠,取八方来福的意思。
正中间是巨大的珐琅彩凤凰枝吊灯,一共也是八只凤凰,胖子说可惜了其实在凤凰中间添条龙是最好的,我惊了一下,告诉他怎么敢?他反应了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了。
我们在回廊里走着,中间碰到不少人,差不多都是那种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手里盘着佛珠,指头上带着扳指,年纪大的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样子,稍微偏年轻一点的气场就比较凶悍了,后面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
杨飞自己都很奇怪,平时没见三楼有这么多人,并且好多他没见过,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我们三人的平均年龄在这里绝对是一骑绝尘,到我们的包厢里坐下之后,胖子拿拍卖书挡着脸,视线透过镂空的雕花朱漆木窗在四周各个包厢里徘徊,倒是认出来了好几个,偷偷摸摸跟我说是他们道上比较有名的几个人物,邪性得很,都是沾过人命的,不怎么讲规矩,看来今天拍的东西有的看了,整不好会直接闹起来。
杨飞正点着单,胖子以为他听不见,但其实他听到了。
听了这话就回头过来,杨飞懒散地支着下巴,冷笑一声,“我们管他谁,打开窗户就是秦淮河,要闹跳下去闹,别在这儿找死。”
杨飞的气势放得快,收的也快,很快就又笑岑岑地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摆手说吃不了,水果就行了,茶不想喝这几天晚上本来就睡不好,胖子大概没想到杨飞还会问他,故意装得受宠若惊的说没有。
但其实胖子这回学乖了,凑到我耳边吐槽,“你这哥们怎么跟变脸似得,人家闹事儿关他什么事,好大的气性。”
我也学着胖子的样子拿了拍卖书,280g铜版纸的册子还挺重的,能把我的脸挡得严严实实,“按照你们北京话说,他是少东家,我以为你知道的。”
胖子放下拍卖书,不吭声了。
整个包厢里就听到杨飞跟伙计和服务员交代的声音。
“……这个去掉,这个不要,这什么这不要……”杨飞把菜单递给伙计,“差不多了。”
我看到伙计的汗都滴下来了,等杨飞说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胖子非常克制地用眼神儿示意我看向杨飞,一脸他怎么这么事儿的茫然。
这其实跟我有关系,但我不太好也不好意思开口,正好看到有新人在我们斜前边不远的包厢里坐下来了,那最打头的两个男的还挺年轻的,一个稍微小一点,十七八岁左右,另一个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我就示意胖子去认人。
结果胖子还真认出来了,啧了一声,说他们怎么来了倒是没听说过……
那男的身边跟着的未成年一看就是蒙古族的装束,头发编了很多细细的长辫子扎着,里面夹的彩线,看着挺利落精神的,身后跟着四个大汉,怎么说,一看就像是打手的那种,个个一米九,身材魁梧,感觉是一出手拧人脖子跟拧鸡脖子差不了多少的狠人。
虽然三楼在座的主顾除了我们仨都基本上跟了跟班,挺有犯罪气息的,但他们那一包厢绝对是最有犯罪气息的那一个。
那男的穿的倒是正装,但他跟那小孩儿长得很像,面部轮廓很深,皮肤是均匀的浅小麦色,深色的纹身蔓延到脖颈上,左耳上戴着个耳钉,差不多有大拇指指甲大小,我看着像个狼头。
更不像好人了,他们引起了很多注意,我看到不少人交头接耳。
我还挺奇怪的,这俩蒙古族的能跟胖子有什么渊源,胖子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儿,那边纹身男的目光就直勾勾盯过来了。
他眼神很戾气,跟我们之前见过的司裁的戾气不太一样,如果非要说的话,司裁的戾气更冷,带着点视若无睹的杀气,但他能收得住,而这个男的,则更接近于原始的,未经过驯化的野兽的凶厉,半点没有掩饰。
他一望过来,那小孩儿也跟着看过来了。
这个就单纯多了,眼底全是好奇,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没见过的感觉一样,眼睛比天池里的水还纯。
胖子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转了转,给我打字,说这些人的耳朵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像是能跟着风走,隔老远就能听到,不好说话了,他就知道那个稍微年长的男的之前在道上收过一种很邪门的东西,用来做风水局的,不过很神秘,连名字都没留下来。
胖子的字儿还没敲完,拍卖台上响起叮叮当当敲铃的声音,意味着拍卖正式开始了。
礼仪小姐和主持人都穿着正儿八经的中山装,头发盘在后面或者扎得很高,利索得很。
胖子虽然自诩是在道儿上混的,但是他的消息来源还没杨飞靠谱,我跟杨飞使了个颜色,他立马去查去了。
我就等第7件拍卖品准备截胖子的胡,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三个开始认真地翻拍卖书,我从第一页开始看,看得比我复习期末考都认真。
胖子倒是翻得飞快,哗啦啦几页就过去了,然后他指着第八件给我看,是三颗一模一样的九眼天珠,起拍价三千万,我本来以为好歹是个球状体,一看图片,三颗黑不溜秋的橄榄球状的珠子,上面有着圆圆的像眼睛一样的图案。
旁边的注解是传言能够驱邪,能为人转运,消除慢性病毒防止恶化,治疗血疾……
“神了,”胖子忍不住感慨,“三颗一样的也是世间罕见,这要是真货那只能是山里成精了啊。”他边说目光边投向杨飞,“哎这位小哥,纯学术讨论啊,说实话这个是不是?”
胖子在桌子上描了个“亿”字。
我有点惊讶,毕竟我是外行人,也不好这个,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值钱,我也跟着看向杨飞。
杨飞没说话,一下子就笑了。
我起初还当他在笑什么,后来一看他食指和中指上正惯性地夹着根烟,细长的那种,火都无意识地点上了。
我看了他一眼,杨飞把烟就灭了,没点头也没摇头,把伙计刚上来的杯盏和果盘推到中间。
茶杯是官窑的手艺,通体藏青色,我的里面就简简单单地装着水,果盘里面就装着一种水果——橙子。
我当然分不出来是哪儿产的橙子,但看样子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就慢悠悠地边扒着皮往自己的盘子里堆,一边听主持人的讲解。
主持人的声音很舒服,这会儿天花板上缓缓滑下十来个大屏,全方位展示着第一件拍品。
拍卖方式一直都没有变,只要举起自己的牌儿,不用说话,就自动跟票。
没有摄像头记录,但他们并不担心有人会赖,能进来这个门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搞臭自己的名声。
我先前还没看到第一件拍品是什么,这会儿冷不防看到了,人一下子愣住了。
是萧肃生的那把软剑,它那个青绿色的青铜壳我认得清清楚楚。
我剥橙子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胖子,见到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胖子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出事儿了,一定是出事儿了。”
第26章 我不知道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对萧肃生的了解,显然比我多多了,只……
我不知道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对萧肃生的了解,显然比我多多了,只是当着杨飞的面, 我没有开口问。
台上拍卖师戴着皮制手套, 展示着那把软剑的属性, 确实, 削铁就像削泥似得, 不过, 我们国家对于刀具的管制很严, 别说是剑了,就算是手指那么长的瑞士军刀, 过安检都得被盘问, 这东西买回去看着也没太大的欣赏价值, 我看其他人的兴趣都不高。
除了那个蒙古族的小孩儿,我看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被人一个眼神儿给按下去了, 不过他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
胖子还在一边陷入沉思,我看那把剑的简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等主持人把上句话说完之后,索性橙子也不剥了,擦擦手便直接从眼前的竹筒里,挑出了个木牌儿举起来。
是封顶的意思,主持人报价两百万。
压根儿就没有多少钱, 我其实有个心理价位,没想到会这么便宜, 直接要了,想让直接送过来, 那主持人大概没料到拍的这么容易,愣了下。
我看到杨飞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那剑装在盒子里便白白净净地送过来了。
那小孩儿咬牙切齿的,但是他没我快,也只能依着规矩没有办法,一直瞪着我们这边。
旁边胖子在桌下,暗戳戳冲着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拿到了那剑,但也没什么好开心的,有心事,我一把给胖子的手拍开,结果才低下头,便见到我面前的碟子空空荡荡的。
杨飞这厮趁我刚才没注意的功夫,把我整出来的瓤全吃了。
我可是连白线都剔掉了,当下我就想一个碟子拍在他的脸上,一扭头看见这小子在这儿鬼鬼祟祟地笑,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一会儿流动资金不够了还指望着他能赊着,算了。
我冲着杨飞笑笑,当然这个笑可能有点勉强,因为他一下子就把嬉皮笑脸的表情给收起来了。
“还吃吗?”我咬着牙齿问他,“给你剥,多吃点。”
杨飞吊儿郎当的姿势也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坐好看向拍卖台了,他这个人一本正经起来其实还算是挺有精英范儿的,西装笔挺,人模人样。
我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杯。
正对上了那小孩儿还虎视眈眈的眼神儿,我索性抬头,也不避开了,正对上他的脸,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那小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愣了下,很快便把头给扭开了,想来他们是为了天珠来的,跟我也不冲突,我也懒得再搭理他。
拍卖流程还在继续。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本来什么也不感兴趣,但是听了那拍卖师的讲解,内心又腾起一种什么都想买的冲动,心想不愧是名嘴,但我整个人理智还是在的,怼着拍卖书东看西看。
有那种传说中小国的玉玺,还有什么从国外传过来的整套头面之类的东西。
期间那小孩儿还往我们这边看了几眼,胖子都感受到了,在桌下使劲儿拽我的袖子,但我依然顽强地不抬头,继续等。
好容易等完中场休息,等到了第7件拍卖品。
我一下子就坐直了,但这个第7号很奇怪。
别的拍品,要么是直接在盒子里被端上来,要么是从下面升上来带着防弹玻璃的展示台。
就这个,只有一张照片。
还是个挺大的木盒子,看着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长,上面就贴了个号,17号,这件拍品也必须是寄到买家指定的地址内,不能自取,不能现给。
没有介绍也没有其他的,直接开拍。
但却有不少人都很感兴趣,从一百万开始举牌,每次十万或者一百万加码,上不封顶,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便已经上了两千万。
算是一个小的质变了,到了这儿之后,角逐的人开始逐渐变少。
胖子也才举了牌儿,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挺肉疼的,我跟他说看来他得到的内幕消息也不是特别内幕的时候,他紧张得没有搭理我,手握成拳头,额头上都沁出汗了。
不过那帮蒙古人也参与了竞拍,并且还颇有一种死磕到底的架势,我还挺好奇的,但这都不影响我要截胡的决心。
我直接拿了加码的牌儿,立在了桌面上。
自动跟票。
我妈教过我的道理。
如果一件东西你想要,大家都想要,那你就算心底没有,面上也要拿出来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气势,这样竞争的人反而会少,成本反而更低。
我和胖子是一个包厢的,下面拍卖师问我们是否一起,我在胖子无比诧异的目光中摆了摆手,一口便否认了。
胖子惊呆了,大概是从未料到我会在他背后刺上一刀,基本上是目瞪口呆的状态,特别搞笑,杨飞在旁边低着头捂脸偷笑,笑得快打跌了,一直在颤,被我两根指头拧在了胳膊上,才终于收敛了点。
“你拍我拍都一样,有消息共同分享”我无所谓,边喝水边跟胖子说道,“我知道你快没钱了,收了吧。”
杨飞早把胖子的积蓄给我交底儿了,现在差不多都快到胖子的极限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倾家荡产地砸出来。
胖子反应了好一会儿,看我立在前边的木牌始终没收回来,苦笑一声,摇摇头,才算是放弃了。
到最后只剩下我和那帮蒙古人,不过举牌的从年纪大的换成了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兴致勃勃的,我看不出来他是到底纯粹是因为之前丢了那剑,纯粹想跟我杠起来,还是他们真的想要那东西,反正在我瞟过去一眼的时候,他挑衅地笑了笑。
胖子偷偷凑到我耳边嘟囔,“他们一帮子外围人,怎么可能能得到信儿,那小子估计跟你杠上了……”
我不是特别信胖子的话,那小孩儿可能是会跟人斗气的性格,可他旁边的那位可不像。
拍卖的规矩,只能立一个牌,我先立了他们就不能再立,除非他出价到我不能接受的程度,给我点爆,不过有时间限制,二十分钟。
但他们那边显然也是有所顾忌,大概还考虑到下一件天珠,没有一下子加到很离谱让我想撤牌的程度,不过到了五千万的时候,我也有点小心疼了。
索性熬得住,时间也没剩多少,别的包厢都是看戏一样的架势,看着我们这两个小辈在这儿你来我往。
我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的犹豫被那小孩儿看出来了,他再看过来的时候,翘着二郎腿,样子还挺欠揍的,似乎是准备在最后的关头来个大的了,要么逼得我放弃,要么血坑我一把。
他虽然再往上加我也撑得住,但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表情管理我也是会的,我低了下头,短暂屏蔽掉最近脑海里一直闪回的照片和快递单,整理好情绪。
我茶杯里的水都喝完了,便随手拎了个多余的,收敛掉通身懒散的架势坐好,冲着那小孩儿的方向扬了下茶杯,笑笑,喝了一口茶。
我从小学煮茶、倒茶、品茶,茶艺是一流的。
看,喜欢看,那就看呗。
那小孩儿愣住了,大概顿了有十几秒钟的功夫,手上没有动作。
铃声一响,他错过了最后的时间。
胖子目睹全过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嘚瑟,由衷地拍了几下巴掌。
我转身,从容地吐掉了嘴里的酒,斜杨飞一眼。
他倒是聪明,给我们上的是水,给自己上的是酒,我说怎么刚才看他手抽了下想拦我来着。
那小孩儿看样子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被算计了,快气疯了,牌子一撂就要往我们的包厢过来,被旁边的人给拦住了。
那狼头男倒是还算有风度,转了下手上的戒指,遥遥冲着我们举杯,不过他没像我那样装,一饮而尽,冲着我们亮了亮杯底。
我是听胖子描绘的全过程,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们就没继续待下去,胖子一路绘声绘色地描述,说那小孩儿脸都涨红到脖子根儿了,他拍拍我的肩,“小江风,你这张脸,下海起码十万起……”
我正开车,看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眼,“二百万。”
胖子没听清,还正兴奋着,“什么?”
还真有不长眼的硬凑上来出价,老早的事儿了,不过他挑错了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我几个同学酒瓶就摔这人脑壳上了。
我没再吭声,他接着补充,感慨道,“不过你喝的时候有多好看,吐出来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哪壶不开提哪壶,杨飞的白酒辣得我差点装都没装下去,我让胖子要么下车感受南京最原始的冰冷拥抱,要么就闭嘴,他才算是消停,让我安安静静地到了公寓。
我俩心事重重的,都睡不着,一直在客厅等着,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往公寓楼下一看,那东西卖家果然遵守承诺送过来了。
确实是一人多长的木盒,上面的号都在原来的位置老老实实呆着,那里头的东西不轻,我和胖子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它拖到了客厅里。
这可是五千万买来的东西,我一直让胖子轻点,他说得了再慢被邻居看到了还以为我俩大半夜抛尸搬棺材。
我坐在沙发上,本来还没有往那边想,这会儿听胖子一说,看着那木头盒子,感觉他说得确实还挺有道理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越看越觉得那像个棺材,我就让胖子去开那盒子。
胖子啧地嫌弃了一下我的胆子,但我作为金主,全额出款的人,他半句也不能反驳,麻溜地便撬开了盒子。
我别开了脑袋,听到他“咦”了一声,盒子里头还有个黑色的袋子,挺长的。
是什么?我忍不住凑过脑袋看,胖子瞟了我一眼,径直便拉开了袋子的拉链。
里面惨白的人脸一下子便露了出来。
是萧肃生!头发虽然没有打理,但他到底没有当时在墓里面的时候那么浑身都破破烂烂的,还换了衣服,但眼睛却是闭上的,嘴唇的颜色发青,没有半点血色。
我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差点就要报警了,才听到胖子喊我,“别别别别怕,活的活的,过来过来。”
第27章 我再也不敢说那几个朋友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了。萧肃生没醒过来……
我再也不敢说那几个朋友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了。
萧肃生没醒过来, 胖子嗐着急忙慌地问我怎么办,我无语了,叫他背着他, 别晃着脑袋, 我们赶紧去医院。
“对对对, ”胖子被这么提醒终于回神儿过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萧肃生拿出来, 我都怕他动作大大咧咧的把人给撞了。
我又从门边退回来, 给胖子帮忙, 帮忙的时候,看到萧肃生手背上手腕上扎得满满的针眼。
再联想到萧肃生是怎么出现的, 我很难不往一些最差的情况上想, 一想就头皮发麻, 一股子无名火起。
等开车到了医院,我勉强压下去了点情绪。
医院是距离公寓最近的私人疗养院,我和胖子翻遍了萧肃生全身也没找见他的身份证, 丫买衣服还送吊牌呢,一个大活人连身份证都不给。
最后登记病人的是我的名字,因为胖子跟萧肃生实在差异太大,写他的名就太不像话了,我让医生先给萧肃生做体检、检查、扫描,无论什么办法把人弄醒过来。
也算是多亏了我和杨飞的关系,我在萧肃生送去检查的时候, 本着贵的就是最好的原则,我订了间豪华病房, 带客厅的那种,签单的时候, 胖子看着日费用8后面4个零,眼睛快瞪出来了。
没办法,沉没成本摆在这儿呢,更何况那人是萧肃生,在着这病房虽然已经是最好的了,但其实价格也不算很高,还是要看萧肃生的状态,需不需要别的方面的治疗。
我俩在外面守着,很快就大眼瞪小眼,但没有一个人说要去歇着。
等门上亮了绿灯,医生和几个护士出来,我和胖子一下子便围了上去。
医生问谁是家属。
我当即脑子里便冒出来了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是不好的,有点慌,最近几天也是没有休息好,眼前一花,我就扶了下墙。
把医生给吓着了,叫我不要着急,里头就是失血过多,营养也没有,胃里都是空的,再加上体内检查到了大量的麻醉残留,所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但是性命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年轻人身体是格外的好,再昏迷也最多不超过两天……
我说实话那医生后面说的我压根就听不到脑子里去了,就记得叫把人推过去,注射营养液。
等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我和胖子坐在另一张床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安心了下来,才觉得累。
各种疲乏瞬间便涌入大脑,胖子就让我睡吧,他估计看这个输液的速度,四整瓶下去也得早上了。
我压根儿没顾得上跟胖子客气,应了一声直接栽在床上就睡了。
睡眠质量特别好,我比平时醒得早了点,一看表六点了,胖子在旁边飘窗上睡得比我还死,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看着护士换完输液瓶,胖子也没醒,萧肃生也没有。
我回家了一趟,换了身衣服,正好昨天煲的还有汤,放在保温桶里拎着,又炖了点粥,赶了回去。
结果才进房间门,就看见杨飞还有我其他几个同学,在客厅另一边站着,一人手里抱一束花,旁边还堆着果篮和各种保养品,胖子在另一边,难得见他有点局促。
胖子见我一脸茫然地进来,找到了救星似得,急忙冲着对面说道,“来了来了。”
其实他不用说人也知道我来了,我关上门,“怎么个章程?”
我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
他们几个先是惊讶地愣了一下,杨飞反应得特别快,“你好了?”他大步便走了过来,我瞅见他昨天晚上的衣服都没换,“吓死我了,失血过多,是不是昨天晚上那小子把你给算计了……”
“不过你放心啊,江小风,我们接到了飞哥的消息之后,就组人把那给揍了,放心,绝对的惨,绝对的秘密,我爸那边我已经打点了,照片和那俩人的档案扫描件我都发你微信上了,给你消消气,让那帮子人知道什么叫做地头蛇来了咱这儿也得趴着……”
杨飞还准备翻着我看到底哪儿出血了,我给他一把按在了沙发上说我没事儿,误会,里头躺的不是我。
但我看手机上发来的那照片,我不确定那蒙古的未成年小子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挺惨的,不确定这梁子是不是结下来了。
简历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先把那几个给送走了,临了想起来事儿,叫杨飞帮我整一张身份证,照片过两天再发过去。
等他们走了,胖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一大杯水,扭过头看着我手机上的照片抖了下,“现在你莽哥我算是明白为啥南京是你的大本营了,你没见到刚那几个小孩儿过来看到我的那架势,说不好话感觉那玻璃瓶子分分钟都要砸我脑壳上了。”
我问萧肃生怎么样了,“哪有这么夸张。”
“有有有,”胖子一听就来劲儿了,“真有这么夸张,他还没醒,不过看着气色没那么要命了,这保温桶里什么我喝点我跟那几个小子瞪半个小时了,饿死了……”
我去看萧肃生了,粥和鸡汤都便宜胖子了。
但我也没一直守着,中午和晚上还有饭局,其实我晚上吃的不多,一群男生,但也没人会灌我酒,晚上大部分时候,我静静地在座位上坐着看其他人闹腾。
有那么几分钟我也会感觉格格不入,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朋友也有,交杂着的估计有利益但大部分也是真感情,普普通通,花不完的钱,没有真正喜欢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渴望要得到什么东西。
其实不得不说,我是极度厌恶胖子的突然闯入打破安定的生活,可又必须承认,这给我一层不变的生活多了点什么呢,大概是活着的兴趣吧。
差不多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举着橙汁跟旁边的人碰杯,电话突然就响了,胖子打过来的,说萧肃生醒了。
我麻溜地便站了起来,找个借口直奔疗养院,好在到底没忘了带上我一大早就做上的病号餐。
我去到的时候,萧肃生和胖子在两张床上相对无言,两两沉默,搞得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萧肃生的剑和饭放到他手边,坐了下来。
我看见萧肃生手上的针头被拔下来了。
胖子在一边叫我评理,“他一醒拔了针头就要走,好说歹说拦下来了,这才刚醒你评评理这我们江小风花了多少钱……”
我用眼神儿示意胖子赶紧闭嘴。
“那个,”我看看萧肃生和胖子,“吃点儿?”
胖子不说话了,他虽然吃了午饭,但说并不介意再加一顿下午茶。
萧肃生被俩人盯着,大概也顶不住压力,打开了保温杯的盒盖,他喝了一口,扭头沉沉看了我一眼,“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我其实没往心里去,但他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我也不好打击他,就点头。
胖子喝着汤,嘴上还不消停,说他要是女人绝对嫁给我,情绪稳定还会做饭……
我叫他闭嘴,他就是不闭嘴,我就拿着抱枕砸他,他一路躲着还一路边喝贫嘴,逃到客厅里,被我追了过去,一个抱枕正砸他脑门上。
胖子说他要反击了,正吆喝着。
冷不防萧肃生走出来了,我正躲着蹿过去,冷不防胖子一个旋风飞枕正砸在他脸上。
给我吓得不轻,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萧肃生怎么样了,好不容易醒了,别一下子又给人砸过去了。
脑震荡怎么办。
我把萧肃生的脸掰过来掰过去看,还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我跟那医生请教来的,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头晕不晕?你现在眼前花不花?”我一连串问完话之后,太抬起头等萧肃生的回话。
才反应过来,发现萧肃生整个人都是僵硬着的,看得出来这人是在努力克制着把我一拳打出去的本能冲动。
萧肃生摇了摇头。
可能是不太习惯吧,我讪讪地笑了几声,“没事儿就好。”
说着话我瞪着胖子,看他在那边蒙着头笑。
完了之后胖子就跟萧肃生说真有正事儿,他拿出来手机,把拍的那三张照片看,问萧肃生有没有线索。
我不知道胖子是什么时候偷拍的,睁大眼睛,用眼神儿质问他。
胖子很心虚,压根儿就不看我。
我们仨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坐在萧肃生旁边。
萧肃生每个照片也就过了一眼,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和胖子都非常惊讶的举动。
他站起来就要走,说快来不及了。
我这个时候体会到了胖子那时的茫然和上头。
萧肃生走得又快,我一个飞跃半跪在沙发上才算是扯住了他的手。
“什么?哥,这跟我有关,要走一起走,说清楚。”我慌不择言,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胖子暗暗冲我点赞。
我拽得紧,萧肃生没抽出来,扭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其实挺好。”
好什么?有人都威胁我说未来我的手要变成蜥蜴爪子了,我这几天已经开始做梦梦见自己趴着在啃草,还变成绿色儿了。
我示意胖子也学着我的样子拽萧肃生,他用嘴型告诉我对不起臣妾真做不到,但胖子惯会打圆场的,冲着萧肃生笑,“你看看你看看,这身体刚好,其实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两天了是不是,我也猜得到,要么去这个村子,要么就去那山上是不是?那还不如休整好,咱还能准备一下东西,你也调整好状态,不然就这身衣服出门也够呛是不是。”
胖子这么一说我反应过来了,萧肃生没身份证,我告诉他一会儿拍个照片,过两天才能拿到手。
没有身份证可是寸步难行,再说也没见他的手机。
不知道是那句话终于戳中了萧肃生,他没再坚持要离开了。
胖子和我都松了一口气,胖子就问他看需要什么,先一起采买起来。
也不知道采买这词儿胖子是跟谁学的,我看了看萧肃生,问他有没有舅舅,咱还是先去理个发吧。
第28章 既然我们去剪了个头发,就顺便也买了件衣服。萧肃生还给了我两……
既然我们去剪了个头发, 就顺便也买了件衣服。
萧肃生还给了我两张卡,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回来的,我和胖子当时没看见他, 还以为他跑了, 正在争相指责的时候, 这人回来了, 带着卡, 一张是正常的一类卡一张是工会卡。
这个我知道我家里也有, 一个发工资的一个发绩效的, 在路上的时候胖子偷偷地查了查,他算算, 告诉我如果正常职级晋升的话, 差不多不到两百年, 那把剑还有这个人的钱就能还清了。
我无语了,我叫他算现值,没见过有人是按胖子这样收投资的。
但我还是把卡收好了, 大概是因为萧肃生给我的时候给出了全世界的气势,我甚至接过来卡的时候莫名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不对,我才是金主,于是我高贵地转了转我非常贵的表,然后发现它好像磕了一下,不知道磕到哪儿了。
裂开了。
我们还真刷萧肃生的卡了,在我看来, 里面是有点存款的,就是没料到他工资其实还挺高的, 关键是看这架势工作应该还挺稳定。
我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打量他。
萧肃生其实是一个有点颠覆我审美的人。
我一直觉得白衬衣加无论是黑衬衣或者大衣外套的搭配都很楞,这是我妈跟我的审美唯一达到统一的地方。
但萧肃生穿着还挺好看的, 但是我坚持认为换个颜色的衬衣会更好。
胖子对这些衣服都嗤之以鼻,说这不是能上刀山下火海的打扮,我叫他别废话,找一件能下火海的试试,他给整了个灭火毯。
我把灭火毯闷他头上了,胖子这个人,总能轻易调动我的神经。
尤其是现在,我的存款去了十之八九,花的时候无比潇洒,现在有点没有安全感了,非常敏感。
但我知道胖子说的对,我们后来去了室内最大的户外商品店,大概描述了一下要去的地方,那边导购们推荐了很多东西。
胖子是经验丰富的人,叫他们省了那些流程,直接按他列的单子出,但我听的感觉什么都需要,什么都想买。
包括他们说的一种能在户外手机水的杯子,还有一种太阳能防水带刀充电手电筒,等等等等,胖子提着货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买好了。
胖子难得无语了,但他很快就接受良好,一并记了他的账上。
只是我们出发的时候有点小波折。
我作为此行最大的金主,贡献了人和钱,还借了杨飞辆改装过的大g,本来他是要借派克峰的,但我拒绝了,大g也不错,坦克一样,他说别的车撞散架了这都不会有事儿。
但萧肃生不同意我去,胖子倒是模棱两可。
我当时差点气昏过去了,不过我是个大部分时候情绪都稳定的人,理智地选出了最佳的方案。
拿出了当年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胖子都快哭了,最后萧肃生被迫沉默了。
只是去雪山一趟,跟长途旅游差不多,这会儿我是这么认为的。
胖子说你这么乐观也行,就希望如此吧。
我们三个就踏上了路程,他们俩讨论完之后决定先去快递上的那个地址,青海那边的一个名叫库拉明凯的小村子。
毕竟照片哪里都可以寄,关某某不掩饰这个地址,应该是有原因的。
胖子叫我回忆一下打从出生开始有没有认识姓关的人。
我躺在车后座上,在我的微信通讯录里扒拉了半天,没有找到,至于小时候,那会儿我的智商还比较抽象,能记住的事儿不太多。
但我倒是想起来,杨飞之前把那俩蒙古人的档案扫描件发过来了,这两天兵荒马乱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冥冥之中我打开的时候就有预感,果然,这俩人,哥哥叫关山野,弟弟叫关金乌,当然还有一串部落的名字,太长了,我没认真研究,隔着靠背,萧肃生看了我一眼,我不由自主地就把手机递过去了。
关山野和关金乌他们俩这个年纪,其实档案里的东西不多,父母健在,是个部落的头头,胖子开着车还凑过去副驾驶看了眼,说这个部落算是比较辉煌的那种了。
我刚开始还比较奇怪这俩人的教育经历都比较汉化,从小在中央民族大学附上的学,胖子告诉我现在有不少都这么做,倒是不稀奇。
关山野才大学毕业没多久,名下还有几个企业,才比较稀奇。
胖子让我搜这企业是干什么的,我攀着副驾驶座探个脑袋,还没来得及动手,萧肃生就回答了。
“稀有金属进口、玉石和獒犬,”他点着屏幕回头冲我说道。
他手指头特别修长,骨节分明,并且还很有力度,这种手是特别适合弹钢琴的,我没在心里感慨完,萧肃生大概以为我和胖子不吭声是没有听明白,就再解释了下,“稀有金属进口和玉石、獒犬买卖,暴利,一般都是在藏区。”
我点点头,这三个我有耳闻,稀有金属就不说了,特别是有一段时间昆仑玉被炒到了接近于天价的水平,至于獒犬就更是一本万利了。
“那他们蒙古人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藏区做生意。”我问萧肃生。
他很短暂地顿了下,摇摇头,我就知道他应该是不想说了。
倒是胖子,一口便回答道,“这还有什么难猜的,他们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呗。”
我刚才还真以为胖子的嘴里能吐出一星半点的象牙出来,现在看来真是想多了,要不是他在开车,我真想把手机一巴掌拍他脸上。
哼了一声之后,我继续躺在了后座上。
其他的就看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我直觉关这个姓和那个寄快递的人之间必定有牵扯。
我们这一路越往西越冷,但是过年的气氛还没完全散掉,时不时有人会放烟花,路边的风景不错,我胸前挂着相机,快成为随队专业摄影师了。
我们有卫星导航,显示去库拉明凯,要穿过九寨沟。
没想到大冬天的,这边旅行的人居然还挺多,世界各地的都有,这几天正下着小雪,澄净碧蓝的海子和金色的彩林上都披了薄薄一层,飘渺如人间幻境。
美极了,但我们有目的地,没有停留。
胖子还抱怨说这是无用美学,下了雪山路里更不好走了,得慢点,不然的话,连车带人翻进无人区里,我们就只能给野生动物贡献今年的kpi了。
胖子是北京人,一点儿冷都受不了,这会儿正轮到他开车,他戴不了皮手套,说车里拉着暖气也暖不了他冻成一块儿的心。
我叫胖子别废话了,我来开,他欣然答应,正准备看看前后路况再刹车的时候,胖子突然啧了一声。
“等会儿,”胖子按住了要爬上驾驶座的我,一个甩尾转弯,我是半点没防备,差点被甩到副驾驶的车窗上,幸亏萧肃生拦了下。
我怒目瞪向胖子,他却是一脸的严肃。
又过了几分钟,胖子转过脸问萧肃生,“我们是不是被尾巴跟上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萧肃生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半天。”
胖子愣了几秒钟,然后一下子有点小崩溃,“哥,你知道?你知道你不说……”
他加快了点速度,我们距离库拉明凯已经不算远了,最多小半天的车程,但路上弯弯绕绕四下无人,后面的车似乎是也不顾忌什么了,咬得很紧,就始终保持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在飙车中就表示了车主的态度,游刃有余,我能超过你,只是我不想而已。
萧肃生回了胖子,“我以为你知道。”
我能看见胖子咬牙的动作,其实我们三个人在,还有萧肃生,我还挺从容的,只是大概胖子作为驾驶人,被戏耍的感觉可能总归不太好。
胖子有点着急,他都不说冷了,但他开车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稳,这样的话坐车的人会很舒服,但缺点就是速度不太可能提的特别高。
那个京牌的车始终在后面吊着,到最后我都被感染得有点着急,莫名有一种生死时速的感觉,后面追的跟鬼似得。
我就硬生生往前边挤,萧肃生帮忙把我的一条腿给薅了过去,我才算接过方向盘,“我来吧。”
跟我的一帮子同学比,我可能不太懂飙车,但我懂人性。
前边过了一个比较陡的斜坡之后,我开车一个急飘转弯,直直地冲着后面的车冲了过去。
油门拉到满了,几十米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车很明显停滞了下,最后不得已主动往斜坡下躲了过去,撞上了底下的山壁,车头都有点凹进去了。
那车再上来就要点时间了,我看了眼导航,转了别的路,叫胖子别再尖叫拍我的胳膊了。
胖子惊魂未定,叫萧肃生赶紧把我拖走,一把夺过了方向盘,“你疯求了吧,你名字里带个风还真疯,以后就叫你疯子吧,刚那货不躲他大爷的咱全死这儿了,也不用去那村子了,咱直接上西天得了,你以后不许摸车,我再让你摸车我就是你孙子……”
我看见胖子确实吓得不轻,额头上都冒出来汗了。
“那我就叫你莽子,”我不用萧肃生动手,自己就老老实实爬了回去,胖子勒令我把安全带系上,我照做了。
库拉明凯还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地势比较平坦,我们远远地就看见了,在经过他们的地界石碑的时候,远处有一只黑色的狗正对着我们一晃而过。
那只狗特别大,纯黑色的,基本上就跟狮子一样大,我才注意到了。
但我还没回过神儿来,它就消失了,这边天色昏暗得比较早,我再看过去的时候,斜前边白茫茫雪地上空空如也,搞得我不是特别确定是不是光影形成的错觉。
我看了看前边,就连萧肃生都没有异常的反应。
可我的内心告诉我,那就是一只狗,一闪过去了。
第29章 胖子在村头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了。他这一路都在跟我科普高反……
胖子在村头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了。
他这一路都在跟我科普高反有多多严重, 结果,下了车,我戴着我的帽子手套围巾, 活蹦乱跳的, 他直接歇菜了。
我看见胖子歪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往旁边躲了躲, 辛亏萧肃生见不对给他拉了一把。
胖子口吐白沫脸都紫了, 我们赶紧拿氧气瓶下来给他吸氧, 连带着敲开了村头第一户人家的门。
是个小孩儿开的门, 戴着毛乎乎的毡帽,脸黝黑黝黑的, 穿着藏民服装, 两只眼睛机灵得很, 一看到我们就比较警惕。
但这种警觉在萧肃生丝毫不带烟火气地递过去几张粉红色票子后,迅速土崩瓦解了。
他把我们放了进去,我看到他家的院子和墙都是土和树枝垒的, 比较原始,大概是这里交通还是不方便,没有发展起来,经济条件确实不太好。
正屋也基本没什么家具,木头桌子几个凳子,比较原始。
我们给胖子随便找了个炕,把他放上去了。
我看到那小孩儿还在点着萧肃生递过去的票子, 来来回回看好多遍,牙都笑露出来了。
胖子的高反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眼睛睁开调缝, 刚抬起手我就给他递了杯水过去。
那杯子是小孩儿给的,搪瓷缸的, 外面的一层亮面已经快掉完了,反正我是下不去嘴,胖子倒是不嫌弃,不过他喝了几口,就呸呸呸地吐了几下,说他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感觉要有一股土腥味儿。
胖子嗓子都是哑的,但他才刚坐起来,就说是我之前把他吓着了,呼吸太急促了才一下来就高反。
好一个甩锅,我刚把围巾扒拉下来准备反击他,我们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狗叫的声音。
那小孩儿也不数钱了,抄了个扫把就冲了出去。
胖子给我们使了个眼色,我犹豫了下,跟在了他俩的后面。
院子外面又停了辆车,好家伙,正是那辆京牌的奥迪。
个子特别高,皮衣皮手套,墨镜,头顶半扎了个小揪揪。
我觉得挺眼熟的,那人把墨镜摘下来,一脚把那小土狗踹开,我和胖子还记得司裁。
胖子比那嗷呜乱叫的小土狗和小孩儿更激动,一把子便顺手抡起了边上的锄头冲了过去,“就你小子啊,跟踪你爷爷,丫的上次就看你不顺眼了,一辆破奥迪也敢跟你爷爷的车……”
胖子倒没想着打人,撒丫子直奔着车就去了,我把他拉住了。
奥迪确实是奥迪,但那是奥迪派克峰,我觉得不如打人。
司裁看见我们倒是挺高兴的,冲着萧肃生伸出了手,“幸会幸会,巧了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之前路上是误会误会,正好顺路,萧老师,江老师,梁老师三位老师别介意啊。”
我还真不知道他们这行当管人叫老师来着。
司裁话是对着我们三个人说的,眼睛却直勾勾盯住萧肃生。
萧肃生没跟他握手,一弯腰两只手指便捏住了那只小土狗的后颈,那狗跟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走了,我才松了口气,从后面冒了出来。
司裁拍拍手也不尴尬。
他这么把我们三个的姓都报出来了,显然已经调查过我们。
胖子叉腰拿着锄头站在前边,骂他说谁跟他是一家人,我们可是三个人,不想杀生赶紧走,这地儿有我们就没有他。
司裁无辜地摊了摊手,讲道理他一米九打手的气势,做这个动作挺搞笑的。
然后我们就看到他身后一拨村民赶回来了。
看样子像是去打猎去了,有一个手里还拿得土枪。
十好几个人,看到我们几个外地人个个都面色不善。
胖子就发挥了他的外交特长,前头几个挨个儿上去递烟,虽然那村民说的是土话,一个个鸡听鸭说的,但那边人的脸色居然好了起来。
司裁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慌地上了他的车。
我觉得他是在看我们的戏,胖子把院门关得震天响。
我们三个跟着村头那家的主人又进了屋,听那小孩儿介绍他叫扎西他爹是叫登巴,他娘去世得早,家里就剩他俩人。
起初登巴还是挺友好的,还问了我们要不要吃饭,我和萧肃生都拒绝了,胖子倒是端着个破碗蹲着,拿出他藏在车前座底下的酒,给那人倒了一大碗。
带着扎西这个半吊子翻译,胖子和登巴聊得热火朝天,他觉得是时候了,就试探性地问登巴知不知道一个姓关的人。
登巴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当即我就感觉不太妙。
就听到他硬生生顶了一句,“死喽。”
这两个字儿我居然也听懂了。
胖子喝了点烧酒,正上着头,听了这话一把揽住登巴,大着舌头,“知道喽,我们就系打听一下,他在这里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是他的……朋友,想去祭拜祭拜。”
他的话音刚落,那登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下子拉着恶狠狠的脸,拿着胖子刚刚拎过的锄头就把我们赶了出来,顺带着把萧肃生的票子也扔出来了,叫我们滚远点,不然的话要我们好看。
他还在门口吆喝,左邻右舍都出来瞅我们了,一个个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神儿。
萧肃生默默地捡着票子,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原来他刚才是装醉来着,我们走到村头的车前,司裁突然在旁边打了远光灯,探出个脑袋,“怎么样,要不要合作一把?”
胖子叫他走开。
司裁的心态倒是好多了,“不合作也没用啊,三位老师,刚刚你们车上的油都被我给泼了,上来吧,咱好好聊聊。”
胖子一听急火火地去检查我们的车,他抬脸起来的时候,头发都支起来了,我就意识到,司裁是没开玩笑,他是真把我们的油给泼了。
这孙子。
胖子火冒三丈,拿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就要去找他拼命了,我一看是我的相机,也急了,直奔过去。
萧肃生一手拉着我胳膊,一手按住了胖子,冲着司裁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司裁拍了拍副驾驶,我们仨鱼贯而入,我和胖子在后面坐着。
“知己知彼么。”司裁把前座两个座位都转过来,胖子本来就壮,他那一米九个子的大长腿和胖子挤在一块儿无处安放,略显得有些局促。
司裁两手交叉着,“我刚才在你们被赶出来的过程中,翻了两三家的墙,发现他们家家都在隐蔽的地方供着这个东西。”
胖子冷哼了一声。
司裁没搭理他,比划了一下,“像是个黑色的门,不奇怪么,我们可从来没见识过藏民的信仰里有像门一样的东西,并且如果真的是图腾,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供着呢,光明正大的这边也没人查,所以我猜,他们供着那门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做,不然的话就会有不希望的事儿发生了。”他看着萧肃生,似乎是想听一下他的见解,但萧肃生没说话。
萧肃生的视线就不温不火地盯着自己的手,像是听到了司裁的话,又像是没听到的样子。
司裁就尴尬地咳了一声,做了个手势,“等着,我先去打探一下。”
司裁也是有恃无恐,挺放心地叫我们躲在暗处,然后又去敲了那家的门。
这回登巴来开门的时候就狠多了,直接拿了把菜刀,胖子说那小子要完了,可惜了他刚才做的那占卜手势还挺标准的。
但登巴看了司裁,司裁那个子也不是白长的,大概是犹豫了下,没直接动手,听他说完。
他说的是当地的土话,我和胖子一脸茫然。
还是萧肃生给我们翻译的,“我会看相,看你,是短命的面相啊。”他连司裁那深沉的啊字儿都翻译出来了。
胖子就小声抱怨说刚才萧肃生干看着他和那登巴沟通半天,没准儿是因为扎西翻译的不行,才给我们都整出来了,说不定换成他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胖子是痴心妄想。
萧肃生没说话,凉凉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就闭嘴了。
司裁倒是又把那话重复了一遍。看来对自己的语言能力也不是特别有自信。
他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上来就咒别人。
我不知道登巴是什么感想,但可能也不是特别的开心,因为他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他可能也顾不上他和司裁的身高差距了,拿着那把刃儿都卷了的菜刀,追着司裁追了一整条土路。
但司裁长这个子就注定他能跑得飞快,难得的是还非常灵活,三下五除二找了个特别高的大树爬上去了,登巴就在门口骂街,骂了很长时间,等他再次进家之后,司裁才鬼鬼祟祟地从我们身边冒了出来。
胖子冷笑了一声,“挺好的,我看的挺开心的,特别是司老师那个爬树的动作,这可能就是天赋吧,我一辈子都学不会,接下来了?我没有想法了,谨听司老师的安排。”
司裁没吭声,他跑了一路又爬上爬下的,愣是连气儿都不带喘的,体力也是真的牛。
但他这么一折腾,我倒是琢磨起来了,那只黑狗当时会不会也是像我们这样站在了视觉死角里,天色昏暗地面又有起伏,所以我看见了,但萧肃生和胖子都没看见。
但就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的,应该不会吧那不成精了…看我是最菜的最好欺负的?有的东西不能往深处想,可我很难催眠自己忘掉那黑狗,越想越觉得他的两只眼睛灯笼似的,泛着绿光。
这会儿天都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偷偷往萧肃生和胖子的中间蹭了两步。
第30章 拜这两位所赐,我们四个平均身高不低于一八零的大老爷们又缩回了一辆车……
拜这两位所赐, 我们四个平均身高不低于一八零的大老爷们又缩回了一辆车里,不过这次换没油的我们的车了,还稍微宽敞点。
显然那个传说中的关某某到了这村以后, 没干什么好事儿, 或者我猜, 是引起了某种恐慌, 才导致登巴提关色变, 至于司裁, 那是他自找的。
但他死活不承认, 非说是因为这儿的人没有化解凶兆的意识,才导致他的本领无用武之地。
胖子很看不惯他, 讽刺他是诈骗才能没有地儿用吧, 并且问他骗了多少人了, 有没有道德素质,能不能逮着有钱的羊毛捋……
他俩在车里打嘴仗,一个个引经据典, 从风水鼻祖开始,至现代盗墓结束,我烦死了,但看萧肃生,他还能保持住凝眉沉思的状态,我有点佩服他了。
我按住了胖子的脑门,叫他们放弃纠缠过去, 想想未来,起码明天应该做点什么。
胖子的意见是砸钱, 他观察了我们一圈,建议组成由萧肃生作为投资人, 司裁作为保镖,他自己作为助理的团队,去村长家谈一谈,投资啊修路啊,总要聊一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就以此为突破口。
胖子越说越觉得靠谱,立马拖着我们就要去,车里现在开不了暖气,他说快冷晕过去了,如果晚上睡车里,那他估计明天的太阳真不一定能见着。
确实是冷,这边山里的温差有点大,眼下天都黑透了,只剩下些许惨淡的月光,折射在远处白茫茫的雪上,温度也像是随着压了下来一样,我也有点遭不住,揣着手,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两只眼睛。
虽然我们带的有帐篷,但它的材质显然不如车的壳子能给我更多的安全感。
我就问胖子我得演点什么,毕竟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胖子手都已经摸到车把手上了,闻言,回头看我一眼,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们透过派克峰的单向车窗,看到村子里面莫名点亮了很多灯,有不少人匆匆忙忙地往村头赶过去。
胖子赶忙把车门打开,用眼睛看还不够,掏出了我们带的望远镜瞄了瞄,说好像是登巴家,不知道出啥事儿了,他儿子好像在哭呢,我们的机会来了。
胖子说话的时候,一甩头便往登巴家赶了过去,司裁紧随其后。
我觉得不是时候,但也没有办法了,随手揣了个手电筒,叫着萧肃生一起跟了过去。
显然是出了大事,这时间来来往往登巴家的人不少,也没人特别注意我们,我们溜进去的过程还挺顺利的。
院子里有人举着火把,我们就站在光线偏暗一点的地方,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就有人抬着木头架子一样的东西从正房间里走出来了,上面盖着块白布,登巴家的小子扎西哭得直往上面扑,被几个大人给拉住了。
不会吧?
这场景,我的背后冒起一股凉气,和胖子同时看向司裁。
藏民们嘴里乌啦乌啦地说着一些我不懂的词汇,整个院子里兵荒马乱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很相近,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恐惧。
就像是怎样呢?从内心里非常害怕一件事情,却又只能强撑着不表现出来,一旦表现出来就会被“它”给察觉到,并且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习以为常了,恐惧里带着麻木,哦,这次中招的不是我啊,麻木地等待下一轮轮厄运的到来。
司裁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过去掀开白布。
我赶紧别开了目光,也就没看见司裁是怎么暴露的。
扎西这小孩儿显然对于司裁这么有特点的人也很有印象,指着司裁,哭哭啼啼地说了一长串话。
当即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司裁身上了。
这么多人,有的手里拿着镰刀,有的拿着锄头,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盯住司裁。
看得我正紧张的时候,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捏了捏。
我回头看,是萧肃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绕到我旁边来了。
“准备看我,等下跑。”萧肃生声音压得很低,冲着胖子那边也点点头。
我的背一下子便绷紧了,盯着萧肃生,还分出点余光看看司裁那边的动静,忙活得很。
就感觉只眨了下眼睛的功夫,我不知道萧肃生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低声笑了,然后很认真地跟我说,“不用这么看。”
萧肃生的情绪一直都很内敛,可以说他是正宗的冰山雕塑脸,就算有一些情绪表现在脸上也都很细微,转瞬即逝,我头一回看他这么直接地笑。
有点蒙,还没搞明白意思,我听到司裁举起双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在那边试图跟藏民们对话。
他急得普通话土话夹在一起说,差不多意思是不是故意的,误会之类的话。
胖子嘴里吐槽着这人就是嘴贱,但手上还是很诚实地从身边柴火堆儿里掏出了根趁手的木棍儿。
扎西这小子眼是真的尖,不知道是不是胖子抽棍儿的时候弄出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反正他指着我们大喊。
这回我听懂了其中两个字儿,同伙。
胖子也听懂了,大喊着冤枉,谁跟他是一伙儿的,不信瞅瞅他把我们的汽油都泼了,胖子还喊着萧肃生哥让他赶紧翻译一下,一会儿兄弟们就要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被宰了。
萧肃生没吭声,那群藏民们也估计不想听我们狡辩,逼着我们三个和司裁一块儿站到了正中央。
其中一个大头儿的冲着我们吆喝。
胖子急得很,问司裁这人到底在说什么鬼。
司裁也顾不上跟胖子打嘴仗,他这会儿倒是很像个正常人了,“问我们跟那姓关的什么关系?哪个姓关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姓关的。”
胖子压根儿没耐心听他说完,“告诉他们,老子是姓关的他爷爷,别一天到晚的憋着了,赶紧告诉我那孙子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死的!”
胖子嘴里说完立马冲着我们小声交代,“有戏,看我激一激他们。”
我才知道他这会儿的上火全是装的。
不过我们都没想到这帮子藏民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其他的人依旧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把我们包在里面,其他几个商量着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片刻后,其中一个恶狠狠地指了指我。
总归不可能是好事情,我的心里立刻就发毛了,还很悲愤。
怎么这帮子人就看我是个软柿子吗?
那人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人过来,看样子是要压我。
胖子见状立刻摩拳擦掌,做出了战斗准备,真打吗,这么多人,一个村的劳动力基本都围过来了,我的心里很慌。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萧肃生冲我使了个眼色。
这个电光火石的时候,我突然就心有灵犀了,心里安定下来,感觉是时候了。
就在那两个人只差一步就要过来的时候,一左一右萧肃生和司裁突然同时出手,他俩动作出奇得一致,横扫加膝击,把那俩人飞踢出去,横着重重撞在前边一圈人的身上。
骨牌效应,前边的人倒了压在后面的人身上,连带着那几个看着像是头头的人,转瞬间,一圈包围圈就被撕出来了个口子。
胖子和我丝毫无用武之地。
我拽了下胖子叫他别愣了赶紧跑。
我俩匆匆忙忙一人就近跟着一个,慌乱中我一看见自个儿前头是司裁,两眼一黑。
但脚下到底没软,地上趟着个人还想拽我腿呢,被我疯狂蹬回去了,脸上两个鞋底印。
司裁比我黑多了,他捡了胖子刚才丢到一边的棍儿,抡得风生水起,我能一直听到尖锐的破风声,招招都冲着要害,每一下都打倒好几个人。
他翻墙的动作更是无比流畅,一看就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
一转头他还想趁手捞我,捞了个空,大概是没想到我也能这么麻溜地翻出来,惊讶地“啧”了一声。
但这群人不讲武德,很快就放了狗来追。
我去,不知道有几条狗,我压根儿不敢回头,听到身后的犬吠声,脚下一软,差点摔一下,被司裁给扶住了。
“怕狗?”他问我。
有的恐惧是埋在骨子里的,但我还能跑,刚摇了摇头,就听到他问有没有打火机。
我不抽烟,当然没有随身带打火机的机关,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孩子啊。”司裁莫名其妙地感慨一句。
我正快步往前跑着,他突然一个转身反而向着后面冲了过去。
司裁伸手甩了个东西出去,应该就是打火机,那玩意儿落地便炸了一声,地上很快就冒起半人多高的火苗来,连成一条线,封住了后面的路。
动物基本没有不怕火的,那群狗只敢在火的那边叫唤,不敢再往我们的方向追了。
司裁三两步追上我,我心里也大松一口气,跌跌撞撞地跟萧肃生他们汇合了。
这个时候就显出体能的重要性了。
我拉开围巾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胖子也一手扶着腿,萧肃生和司裁俩人则跟没事儿人似得。
司裁说那油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那车先不能要了,得收拾一下先躲躲,我们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无奈只能捡着后备箱里要紧的东西拿。
“哎,好孩子,打火机以后记得赔我啊,挺贵的。”我正热火朝天东西分类的时候,冷不防司裁吊儿郎当地叼着根棒棒糖,过来讨债来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