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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守护神

作者:李庸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满秋不在,除了我长大后的灵魂,没有人再全心全意地为小菲比出头,小菲比必须学会为自己出头,拯救自己。


    在放学的路上,小菲比被偷袭了。由于小菲之前没有把作业给福利院里另个男生抄,他越看她越不顺眼,不仅差点儿抢过她的作业想撕掉,在回家的途中他因报复不成功,突然上前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当时我在琢磨如何找到父母的事情为此分神了,没能及时阻止这个臭小子的恶行。还好我之前用意念控制住了男孩儿撕作业的动作,幸好保住了小菲比写好的作业。


    小菲比被推倒在地那一刻,脑子咚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她又惊又痛地懵了一会儿,便坐在地上逐渐仰头哭泣。


    这也是一个教她反击的好时期,于是我努力地让小菲比看见我的灵魂,严肃地向她发问,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你现在被撞昏头了吗?还是满秋走了你感觉没有人帮你,你不知道去教训他吗?你有手啊,揍他丫!


    坚强的小菲比擦干净眼泪,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她很快更重地把小男孩儿推倒在地,男孩儿的额头也瞬间撞在路边的墙上,头上顿时肿起一个大红包。他同样坐在地上哭,并且哭得撕心裂肺,好似一开始先欺负别人的人是小菲比一样。


    他俩紧跟着打了起来,我从中施显能力让那小子屡屡落下风吃瘪。小菲比最后骑到了小男孩儿的身上拼命压制住了他,她急躁地吸着清鼻涕,气愤地捏起拳头,简直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接送孩子的工作人员发现后面的情况,赶忙来阻止他们打架。了解事情的起因过后,工作人员却教导小菲比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他比她小一点儿,她这个做姐姐的要有榜样,动手打弟弟是错误的行为,弟弟还是小男孩儿呢。她不给他抄作业,还不能教他做题吗?屁大点事那么计较和纠结干吗?


    本想得到公平的小菲比愣住了,她迷茫地看向了我。我想,她小小年纪也有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我教导她,只要在你眼里的是事那就是正事!说出这种话和做出这种事的他们才是屁大点脑子的人渣!你被人先惹到就生气完全是正常且合理的!凭什么要求你让先使坏的小子?凭什么让你必须为他辅导作业?你又没有先惹别人!帮不帮弟弟得看你的意愿,你有权利拒绝!你没有错!你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何错之有?


    我继而教她应该怎么做,该如何向大人表达心情。


    于是小菲比暗自下了决心后,她抬头对工作人员说:“叔叔,那我还是个人呢,我为什么要忽略自己的情绪?我有权利表达并且正视自己的任何情绪,这不叫计较和纠结!您是不是文盲呀?连我一个小学生都知道计较和纠结不是这么用的,怎么能滥用词语呢。更重要的是,以大让小是错误的观念,人人平等,我们应该就事论事,专注于事情的本质,批评主要犯错的人,而不是先反过来一昧骂无辜的人会反抗,我不及时帮自己,谁会帮我呢……如果您非要逼迫我让别人,那么教我的人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呢?而且为什么要强迫我呢,我是人又不是马戏团里只能听别人命令的动物……”于是小菲比冲工作人员吐了口水,麻烦他以大让小让让她,别“计较”和“纠结”哦。


    小菲比把我有条有理说出来的话,都全部念了出来。


    顿时愠怒的工作人员在体验到憋屈的感觉之后,一时语塞,他只好头痛地继续和稀泥,逼迫他们互相道歉,也要小菲比向他道歉,质问她怎么能这么做呢?还东扯西扯,扯那么话。


    小菲比也质问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呢?他才是听不懂人话的文盲在扯。


    并表示弟弟先道歉,她才道歉。


    无奈的工作人员只好胁迫小男孩先向姐姐道歉后,小菲比只向工作人员道歉口水的事,便臭屁地快跑到队伍里其他的位置,与其他孩子走在一起了。她完全不想向坏男孩道歉,我们都认为他挨打是做错事后的教训,天下哪有白惹事的道理。


    而工作人员也是被小小年纪的菲比说蒙了,叹她伶牙俐齿太能说了。


    学生们回到了彩虹儿童院,菲比会组织伙伴们一起做作业,大家都以为她是学霸,她长得也像学霸。其实她就语文课和艺术课的成绩好而已。她是一个喜欢先把手头的事情完成,再去享受玩乐的孩子,这样无后顾之忧,否则耽搁着什么事,她就无法玩得畅快淋漓,内心会一直想着事情。


    梅香院长和老师们夸过小菲比的这个优点呢。


    小菲比做完作业准备去放松,谁知路上欺负她的小男孩儿去找来了大点的孩子,他先一通乱告状,卖惨让另个哥哥教训她。那个哥哥和弟弟平时的关系比较好,他想当然地来找菲比的麻烦,二话不说就扇了她一巴掌,大吼她不许不让着弟弟。


    我该死的灵魂最近喜欢走神,又没有阻止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在彩虹儿童院里发生这种事确实很寻常,特别是对于落单的孩子。


    生前很多时候我仿佛被困在了噩梦里,醒不来,想要呼吸,却总是陷入过往的沉重记忆当中,感到疲倦不堪。我记得我时常回想起那些被欺负的瞬间,心里非常不甘心,整个人既记仇窝火又难过不快,然后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当时的场景。


    眼下,我虽然帮着小菲比立刻还手了,迫使那俩孩子战斗力变弱,方便她肆意地还击他们,过后她还是擦着眼泪哭了很久,抽抽噎噎地问向身边的灵魂:守护神啊,为什么别人总是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没有父母撑腰的孩子就是罪过吗?


    我心酸地拥抱住小菲比,轻轻吹了吹她红肿的脸颊,坚定地说,你没有错,错的都是那些欺负人的坏孩子,错的是那些大人和稀泥的态度,我们不可以妥协,永远都要反击他们,不然他们还会再欺负过来,只有你自己能保护自己,知道了吗?


    菲比乖巧地点点头,她与我对视的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像桂圆核珠子,黑亮亮的,哭过以后看起来更明亮有神了。


    我们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到后来我尽量时刻地注意着小菲比,绝不让她再有被人欺负的风险。以后谁再想欺负她,都无一例外失败了,他们还会先被我的灵魂修理一顿。我总是保护着小菲避免受到外界的伤害,最后却没有防住后来心灰意冷时的自己。


    但是没关系,既然我没有彻底地消失,那么我依旧可以重新来过。


    我保护小菲比最成功的一次是,班上有个愚蠢的男生想猥亵她,当他把手伸向她不可以被异性触碰的部位时,敏锐的我立马愤怒地用强烈的意念控制住了他的手,并且让他看到我一闪而过的那张恐吓的脸。他恐惧地僵着身体动不了并感到害怕,他大约明白自己白天见鬼了。


    小菲比感到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了?


    他心虚地找借口说不知道,想帮她拍身上的灰他就动不了。


    小菲比明白那一定是守护神在保护她,她相信我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地欺负别人。所以她想到那个男生或许对她不怀好意,她就离开是非之地跑去找刘逞美玩了。


    等那个男生能动以后,他开始讲学校里有鬼,还胡编乱造说学校是建立在乱葬岗之上。引得班级里的同学都开始讲起了灵异的恐怖故事,我作为灵魂听得发笑,而小菲比这时的胆子并不大,她既好奇地听同学们讲鬼故事,又害怕地搂住了刘逞美。


    有的同学们嘴贱地造谣说,附近的孤儿院也建立在坟墓场上,而且里面死了很多孩子,被抛弃的死婴儿怨气冲天,孤儿院也是鬼魂聚集地,厉鬼晚上会跑出来吸小孩们的精神气,所以孤儿院才有那么多痴痴傻傻的疯小孩……真可怕……大家一定要远离孤儿院和里面的孤儿,他们肯定被鬼附身了……


    我忍不住重重地拍了那胡说八道的小孩的后脑勺好几下,她立马抱头,双手乱搓着脑袋,惊声尖叫说,啊啊啊鬼打我的头!


    这次还真被她说准了。大家吓得一哄而散。


    刘逞美怕得与小菲比互相抱得紧紧的,她俩的动作就像动画片里的小人,洁白的牙齿都在颤抖。


    小菲比听了这些瞎编乱造的话感到害怕,她回到福利院里面都止不住地乱想,晚上睡在大通铺又将被子当保护罩,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以前她能和满秋抱在一起互相陪伴,就没那么怕了。现在她在院儿里没什么贴心亲密的朋友,内心越来越孤单。


    连我这个守护神也缓解不了她的孤独,当我总是一副美丽温柔透着白色光辉的模糊模样出现,她才没那么怕我,要不是我从小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肯定也怕我。当她听了鬼故事以后,对我的存在也产生了怀疑。


    小菲比悄悄地问我:“你是鬼吗?”


    我一直都否认这个说法,我担心她害怕。她又问,我是她幻想出来的人,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现在的我也有所疑问,眼前的小菲比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呢?我是真的来到了很多年前吗?这会不会是一场意识的梦境?


    我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我在,我都会守护着帮助你,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小菲比突然问:“我会死吗?你呢?”


    我心想,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走向死亡,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早晚的区别,以及生前是否对得起自己,是否没有伤害过别人……


    我没有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小菲比,我只是跟她讲,你离死亡还很遥远,你这么小,只需要去想怎么多姿多彩地生活下去,不是吗?


    小菲比点了点头,她想听精彩的童话故事,我就在她的耳边飘飘忽忽地讲起了睡前故事。


    我看到小菲比安详地闭上眼睛睡过去,便暂时不去想这一切的真真假假。我只想踏实地多爱我自己哪怕一点,为童年的那个小菲比撑起一片充满阳光的天空。


    放双休日的小菲比在孤单之中,她想到了低层楼那群残障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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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空余的时间会从楼上跑到楼下去探望他们。


    底层楼住的大部分孩子都是残障的,这部分残障孩童几乎整天都被关在房间里,他们痴痴呆呆地自己活动,颇像乱舞的行尸走肉。孩子们多数歪歪扭扭,有的流口水,有的斜着大脑袋和眼睛,有的四肢不协调或者缺胳膊少腿,有的嘴里碎碎念或模糊呓语着什么……他们基本都无法自理,并且几乎都穿着尿不湿包住了控制不住的排泄物和粪便,不管年纪的大小。


    而周围的环境潮湿灰暗,难闻窒息,让人喘不过气来,因此我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彩虹儿童院里的幸运儿。我自幼感受到关满残障孩童的房间可怕又可怜,我害怕那里,害怕低层楼,连路过都觉得痛苦得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其实很多时候自己也不想长时间待在那里照顾其他的弟弟妹妹,那里的一切总是让人心口压着什么重物,导致我呼吸有些困难。可是我又必须让自己去帮忙,他们实在太过无助和麻木,而且一旦我克服心理上的困难去帮助他们,以后也会有人来帮助孤苦的我似的。


    满秋喜欢说一句话,我帮你,你帮我。我是你,你是我。每个人都是你我。


    低层楼的保育员妈妈每天都忙不过来,让孩子们饿肚子也是存在的事情,那不是故意的,几个妈妈们实在太忙碌了,几十个孩子都需要她们,她们分身乏术。


    先天残障的孩子住在楼下比较方便,他们又不好爬楼梯,各方面比较健全的孩子则住在楼上合适。院儿里的大孩子都会学习照顾小孩子,或者各方面能力不错的孩子会帮忙照顾比较弱小的孩子,我们都要在空余时间从楼上跑下来做做家务,为各位妈妈们减轻负担。


    我从学前儿童开始就能帮助保育员妈妈们,耐心地喂残障孩童吃食物,以及打扫卫生等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当年我会想象自己是下凡的天使,慢慢展开做保姆养小孩的游戏活动,毕竟以前帮过我们的大孩子在我眼里就是天使。


    我也会想象自己是舞刀弄剑的公主或者武侠女子,行侠仗义游走江湖,面对院儿里小朋友之间恃强凌弱的事,我会努力鼓起勇气站出来保护弱小,而神秘力量保护着我,在武力值上资助我。


    小菲比以前不知是被冻伤过还是本身体弱,反正也不是很健康,幸亏她是少数后天经过治疗而长健康的孩子,所以早期没什么大人想要领养她,他们以为她看起来像养不活的样子。而她后来不仅健康还能帮很多的忙,院儿里的大人们也对她青睐一些,欣慰地看着她帮忙,也不忘让她别落下功课。


    我们彩虹儿童院大部分孩子的成绩都是中下,总体比较差些,只有少数的孩子成绩优异,小菲比也是中等的成绩。


    虽然她的成绩算不上好,但是她在梅香院长和满秋的影响下算是喜欢上学,有时候待在福利院,她也有很多说不上来的压抑难受,去了外面就能释放压力一样,就算学校里也没有多大自由,至少能接触不同的世界,上学路上的风景也让她感到自由。


    小菲比照顾病弱的残障孩童时,我注视着他们,思绪万千。随着成长,我后知后觉认为身体是在不断地老化坏掉,简直跟机器一样,慢慢生锈,零件崩坏,最后坏得一塌糊涂而拼凑不起来。


    小菲比喂好她负责的弟弟妹妹吃完饭,她也帮着打扫房间里的卫生。小菲比沉浸于擦窗户的时候,附近有个残障的弟弟睁着大眼睛盯着她,他乌黑的长睫毛很浓密,看起来惹人怜爱。他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姐……抱……抱……


    不忍心的小菲比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她费力地把他抱了起来摇晃着哄念:“儿子乖,妈妈爱你,你要听话,以后不要欺负别人,我就爱老虎油。”


    爱老虎油是刘逞美教她的谐音英文,意为我爱你。


    小菲比哄“儿子”的场景被玉琴妈妈看见了,她忍俊不禁笑话道:“哟,菲比,你这么小都当妈啦?那我岂不是你们的姥姥和祖奶奶了。”


    小菲比红了脸讪讪地放下弟弟,她转身拿走窗台上的帕子,一溜烟逃跑之前说,她要去院子里擦车了。


    玉琴妈妈在房间里故意喊道:“怎么又是你擦车,你前不久不是擦过了吗?”


    小菲比知道玉琴妈妈是在拿她开涮,知道她不好意思跑掉又去擦车,把别人的活儿干了。


    这个周末小菲比做了很多劳动,其他的孩子也没少帮忙做家务,再加上大家各方面的总体成绩都提升了。傍晚,梅香院长就奖励着组织大家看了一场电影,他们在院子里挂起一块很大的白里泛黄的幕布,将投影仪的光芒投射到了那块幕布上面,就能开始放映电影了。


    我们看的是卓别林的电影《淘金记》,小菲比喜欢娓娓道来的冒险故事,更喜欢电影中的音乐伴奏,长大以后我常搜出各种各样的电影里面的音乐久听不腻。如今,我坐在小菲比的附近,也一起兴味盎然地重温了这部经典的电影,浪漫圆满的电影好似也映射了我们难得能看电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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