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辰时一刻,蒋氏卸下门板,店铺准时开张。她这间小铺子卖的杂货很杂,他男人在庄子上有什么新鲜货她都拿来卖,她也收些娘子妇人的针线,今日开张后,一个年轻男子径直就来坐下,“内掌柜你且来,我问你个事。”
蒋氏惯做杂趁,向她打听事的人不少。
“请问宅子里这位小娘子是谁家老小?”
这时桂儿拿了把刀出来,蒋氏道,“她是阎罗大王的妹子,怎地?”
桂儿一步近一步地打量那男相公,他面上一片尴尬,险些坐不住,“掌柜的休要取笑,你知我问的是那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桂儿还未到金钗之年,头上梳的丫髻,像一头结实的小牛犊,在蒋氏眼里自然也不是会有人打听的小娘子,蒋氏哈哈大笑,“老娘我也曾是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那人干巴巴地道,“掌柜的又说笑。小生姓曲,名亮,在城西开着个纸扎铺子,早年父母双亡,并无妻室,你与我做个媒,撮合成了,我自有重谢。”
蒋氏直接歇他的心思,“公子你就甭打听了,那位是别家的未亡人,给别人家正绪着香火呢。”
那曲亮知这婆子嘴里没个真话,耐着性子道:“若是个回头人更好。”
蒋氏道:“回头不回头的不知道,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莫耽误你娶妻。”
曲亮央蒋氏替他问问,蒋氏也没给个准话。
待人走了,蒋氏迫不及待去内院告知程媺,“程娘子,有位公子打听你呢。”
牧云快人一步问,“谁人来问,什么模样,可有特征?”
蒋氏摆摆手,“小叔你莫着紧,婶子已打发人走了。”
牧云怕是武家的人,蒋氏有名有姓地道来,他才渐渐安心。
程媺对蒋氏道,“再有人来问,婶子不用理会,近些年我都没这个想法。”
她就出过一次门,没想到还是招了人。
在现代顶多被搭个讪,在这里就是直接被求娶,太恐怖。
一连好几日,那位曲亮相公都来宅前盘桓,想多打听都被蒋氏给挡回去了,后来不知得了谁的指点,觉得蒋氏不好说话是没有先拿到好处,遂买了蒋氏店里的东西,买东西时一样一样地问,蒋氏为了营生,一个一个给他答得详细。
曲亮抓心挠肺的,“不瞒内掌柜的,那日在街上我见了小娘子一面,被她收了三魂七魄,你可要帮我。”
他摸出一两银子递给蒋氏,蒋氏不敢接,斥道,“老娘爱财,取之有道,做媒也要讲个你情我愿,你休要再缠。”
曲亮被蒋氏打了出去,愤恨地走了。
蒋氏虽然打走了人,心里却窝了火,两个寡妇在这里,行情这么好,一个个的怎么恁想不开。
这几日林捕头下乡押粮种去了,她想了想,先到余氏跟前说,“过两日林捕头回来,他给我留了几斤好谷种,我请他来家中吃饭,你来帮忙烧个火。”
余氏没有兴趣,“我灶上的手艺不好。”
林捕头是个单身汉,余氏做针线养活自己,因蒋氏的缘故,林捕头的几身衣裳都是余氏做的,林捕头拿到衣裳就觉得不一样,觉得哪儿哪儿都用了十分的心思,有些暗处藏得也巧妙,心里十分熨帖,这才请蒋氏帮忙撮合。余氏拒绝了两次之后连衣服也不做林捕头的了,蒋氏为了让她们见一面,还得请林捕头吃一顿饭,果不其然,她又给拒了。
蒋氏气道:“你灶上手艺不好,那程娘子更不好,我找哪个去?我替你们跑着外面的事,有事了你们也不搭把手!”
余氏见她恼了,便改口道:“你不嫌弃便成。”
蒋氏转头去找程媺,这几日那人来一次她也来程媺跟前一次。
程媺一看她便问,“人又来了?”
蒋氏责道,“他说那日在街上你收了他三魂七魄,让老娘我救他的命呢。”
程媺笑道,“婶子再另与他说个人就是。”
蒋氏一脸可惜,“你不知道,他拿着白花花的银子递给我,让我与他想个办法,我硬是没接。”
程媺接道:“我记着婶子的好,之前我得了一样海外来的好吃食,一会儿给婶子拿回去尝尝。”
蒋氏眼睛一亮,“什么吃食,能放这么久?”
程媺拿出十来个土豆给她,“便是这土芋,少有人吃得到。”
蒋氏拿手上仔细地瞧,个个只有鸡蛋大小,瞧不出什么门道,闻起来也无甚特别。问程媺怎么吃,程媺说蒸煮都行,也可以切片或者切丝来炒。
蒋氏揣在怀里跟揣着宝贝似的,“程娘子就是这点好,什么好事都想着婶子,你有没有吃过呢?”
每日饭食都是蒋氏做的,程媺就没进过厨房,她感谢蒋氏为她挡桃花,便道,“婶子待我跟亲闺女似的,就是让我做给您吃我也没有二话。”
“那敢情好,我怕做糟蹋了,过两日我请林捕头吃饭,程娘子来教我做。”
与程媺说定,她便欢喜地揣着东西回去了。
这日来了个婆子,说是家中要裁做几套衣服,请蒋氏帮忙找个人。
蒋氏荐了余氏,婆子见着人,又说一个人怕是做不过来。
蒋氏便问得详细,做几个人的,分别做几套,有些什么要求,布匹是自己的还是用她的,要得急不急。
婆子问她能找几个针线好的妇人。
蒋氏说起这个就有底气了,“整条胡同里但凡针线上好的我都能叫上,你就是要给燕云王府整个府上的粗使杂仆做衣裳我都能盘下。”
婆子的来头显然没有这么大,便又委婉地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您这宅上就没其他娘子能做啦?”
蒋氏是个人精,冷哼一声,“你就差指名道姓地点人了。”她让她别说那么多有点没的,到底要不要裁做。
婆子最终还是说做,带着余氏和桂儿上门去裁衣。
等她们回来,蒋氏连忙问那婆子搞什么名堂。
桂儿说,“客人是这几日惯来的那位相公。”
蒋氏呲笑,“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余氏多多少少也知道前因后果,怕给程娘子带来麻烦,便对蒋氏说要不就算了。
蒋氏呔道,“白白上门的生意谁往外推,这样的来多少接多少。你只做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布也裁了,现在丢手都白干了。”
余氏便只管在家做活。
没两日,林捕头回城了,蒋氏去他那拿谷种,给了钱,为答谢他特地给留的晋谷谷种,请他晚间来家吃饭。
林捕头想也不想就拒了,“此事根本不值一提,哪里还要叨扰一顿饭。”
蒋氏道:“你有所不知,最近这些日子,有那想找我做媒,找回头人的,都快把我门槛踏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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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林捕头一惊,蒋氏故意不直说找谁,林捕头只以为她在说余氏。
他沉吟半晌,遂道,“那就叨扰了。”
蒋氏看他还是那个心思,心里憋着乐。
前几日她带信给自己家的回来拿谷种,林捕头也答应来,蒋氏亲自宰杀鸡鹅,煮的熟了,摆好杯盘,把铺子的门板装上,席面摆在铺子中间,放了桌凳,请林捕头在上面坐了,整个宅子里都是妇人,当家的又还未到,蒋氏便来邀牧云去作陪。
程媺先就对牧云交代了事情,蒋氏来请,她便让牧云去,“去陪你武师父吃酒。”
牧云去了,林捕头一些日子没见他,加上也没见到想见的人,便对牧云说,“走,找个空地先试试你这些日子的进展。”
二门外的空地正合适,厨房通过来,东边那个小小的天井似的院子也通过来。那是余氏母女二人租住的地方,三丈见方的天井并两个屋子,每间屋子与蒋氏的这间铺子一样大小。
此时余氏桂儿和程媺都在厨房,蒋氏过来说:“林捕头和牧云比划上了,这师傅当的可尽心了,到哪儿也找不见这么好的师傅。”
程媺附和两声,余氏只当没听见。
还有最后一道土豆丝,蒋氏把泡在水中的细丝捻起来瞧了瞧,赞道:“这细丝切得可真讲究,粗细一般,刀工不错。”
桂儿骄傲道,“我切的。”
蒋氏又问程媺,为何要泡水。程媺说洗淀粉,三人都听不懂,程媺便道,“淘洗一下,水里再加白米醋泡一会儿,吃起来爽口些。”
等铁锅烧辣,先下姜丝葱丝,煸出香味后倒入沥干水的土豆丝,接着烹入米醋、盐、白糖,简单翻炒一会儿,出锅前再点上米醋。
程媺的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蒋氏和余氏,她们都以为程娘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她还是个中行家。
被激发的酸香味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中,让人口齿生津。
几人都过来看,“这就好了?”
程媺说,“就这么简单。”她捡出一些,在场的一人尝了一筷子,酸香脆爽,十分开胃,都赞好。
桂儿愣愣地问:“程娘子手艺这么好,为何要花钱与人搭伙?”
蒋氏呛道,“自然是因为程娘子与你不是一般人,会做便就要做了?”
最后一道菜做完,厨房里此时也没什么事,几人就散了,走出二门,林捕头和牧云还站在那里说话。
林捕头的目光精准地定在余氏身上。
余氏对上他的视线后连忙垂下头。她年纪不大,堪堪三十,半老徐娘,生育过两个孩子,身形偏瘦,犹存一丝风韵。
两人这样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以前裁衣量身的时候接触过一两次,也就说过几句话。
蒋氏拉住就要快步回屋的余氏,刚要说话,她的好大儿在外叫门,一个不慎,让余氏趁机走了。
蒋氏骂道:死兔崽子。
蒋氏大儿叫陈江,生得像她,圆脸盘,个头不高,见二门外站了几个人,只认得一个林捕头,先与他打了招呼,目光被一位娉婷女子吸引住了,蒋氏介绍道,“这是赁下内院的程娘子叔嫂二人。”
见过礼,程媺给牧云交代,“伺候林捕头吃好了再回来。”
人已经进内院去了,陈江还伸着脖子望,蒋氏一个大巴掌拍在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