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檐,白幔悬垂,窦府上下一片素静。
窦永在书房招待丁旭。
“老夫本要去寻将军,没成想遇见了,如此甚好。”一盏茶毕,窦永出示了皇帝的手谕,“明日斋醮,还请将军迎请青丘道长入宫。至于去云州,后日动身即可。”
“这是?”丁旭面露不解。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坚持一事不烦二主,认定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陛下不愿娘娘生气,就允了。”
丁旭点头,试探着问道,“大人今日入宫,是为斋醮事?”
“不止,还有立储事。”窦永苍老的面上闪过哀色,“陛下已决定立九皇子为太子,命我准备立储仪典。”
他叹了口气,“陛下居然选了他,明明还有十一,十四皇子,就不能再等等。”
“大人,慎言。”丁旭按下心头的纷乱,低声道。
“我就是太谨慎了。”窦永露出个苦笑,忽地换了话头,“将军适才去宫中,要做甚么?”
“寻大人您。”丁旭坦言,“我刚见过谷王,他说……”
“你信么?”窦永嘶声问道,一双浑浊的眸子盯住年轻的将军。
“我信不信,不重要。”丁旭慢慢道,“没有证据,只凭推测,就算摆到面上,闹到陛下面前,也是诬陷皇子。”
他按住窦永瘦削是手臂,“大人,请务必保重。”
“我信。”窦永端起茶盏,又放下,“敏儿之事,我太想擒住凶手,很多事都没有细想。那孙耀没读过几年书,早早就在当铺做事,他怎么会写信给敏儿?敏儿也从未提起过!还有那汪贵,虽有些武艺,但要避开府中巡夜,潜入后院,也是极难的,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摇了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雀儿太毒了些,只因我是立长一派,就啄死了我的女儿,以防孙耀求亲成功,我会偏帮肃王,殊不知,我是要敏儿嫁给谷王的。”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哀哉!得此储君,民之大不幸也!”
丁旭说不出话,只能默然。
良久,窦永又道,“白云观虽不甚远,但雪后路难行,将军还请早做准备。”
这是逐客了,丁旭应着,深深一揖,告辞离开,走到书房门口,又折回来,认真道,“大人,诏书尚未宣布,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您务必保重。”
“将军的意思是?”老尚书的眼中闪现光波。
“请您保重。”有些话不能说,丁旭只能把寒暄的话又说了一遍,但这份寒暄中带着真情实意。
窦永自是感知到了,他默默点了点头,“将军也是,云州不比京城,万事务必小心。”
……
窗明桌净,甘翎抱腿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甚么,愣愣的,连丁旭进来也未听见。
“怎的又发呆?”他近前抱了抱她,“我得去趟白云观,请师父入宫斋醮,今晚就不回来了。”
“好!”她轻轻点头,“我等着你。”
他看她一眼,“放心,明日斋醮完毕,我定早早回来!”
一顿,又道,“孟思百说了些浑话,我都不想听,以后再也不要理他!
“是,早该割席的。”她抬手摸了摸他的棉袍,触到一片湿冷,便让他换件新的。
又让青荷拿了饭菜过来,看着他吃完,这才展颜,柔声道:“路上务必小心。”
丁旭总觉她有事,待要开口,她却已催着自己登程,只得骑马去了。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渐无闻,甘翎从箱笼中寻出个漆匣,打开,里面是一套首饰,金镯,金戒指,金耳坠,金钗各一对,或刻桃子,或刻石榴,或刻蝴蝶,或刻牡丹,异常精美。
“你的喜酒我是来不及喝了,这是贺礼。”柳依依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昨日的事。
“若我过得好,自不会给你写信,你莫要惦记了。”
甘翎把首饰一一看过,不觉双泪滚落。
……
山高气寒,又下了雪,白云观中格外冷。丁旭坐在静室的火盆旁,手捧姜汤,身上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青丘道长进来,扔了件虎皮袄子给他。
“谢师父。”丁旭笑着披了,顺手拉过张竹凳放在盆侧,“师父请坐。”
青丘道长年过六旬,但乌发如漆,双眸似星,看起来也就而立之年。
丁旭自小跟着他,总觉他一直都是这个模样,从未变过。
“师父!”他低低唤道,“徒儿就要去云州了,此一别,相见无期,请您保重。”说罢跪地三叩首。
“你不是刚回京城么?怎么又去镇边?”青丘道长往盆里添了两块木炭,瞥徒弟一眼,“你犯错了?”
“惹圣心不快。”丁旭避重就轻,“但也是好事,我是个武将,天天在宫里,怪没劲的。我还是喜欢疆场!”
“你是自在了,你家人怎么办?”青丘道长沉声道,“你之前一走三年,这次又无归期,你到底怎么想的?”
“翎儿跟我一起去云州。”丁旭眼中闪过柔情,声音也柔缓许多,“我们再不会分开。”
这却是出乎意料,青丘道长想了想,去桌边提笔写了两个方子,交给丁旭,“但愿用不上。”
丁旭道谢,拿火钳拨了拨灰中煨烤的栗子,问斋醮所用是否准备齐全。
“我去了就全了,没甚么准备的。”青丘道长信心十足,一顿,又道,“宫中贵人这些年都尊崇释道,这次怎么想用道法了?”
“这个嘛,徒儿也只是猜测。”
丁旭把心中所想慢慢说了一遍,说的极简极概,语气也极轻极淡。
青丘道长却是听得明白:“若真如此,陛下怕是……但人都有这一天,早晚虽殊,路途各异,但都逃不掉。”
“师父,您一点儿也不担心?”丁旭讶然,“若真如此,明日宫中怕是不得安生。您可要有准备,万一圣心震怒……”
“他能奈我何!”青丘道长淡然一笑,“是他自己识人不清,还能怪别人!”
“那虎贲卫甚是勇猛,若缠斗起来,”丁旭一顿,“师父,您明日不可当着贵人的面直言,请告诉我,我自会处置。”
“无妨,为师自会见机行事。”青丘道长拍了拍爱徒肩膀,“不说这些俗事了,还是剑法要紧。临别在即,为师也没甚么送你的,且再指点你一二诀窍。”
师徒两人切磋至半夜方歇息。
丁旭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把可能发生的种种及应对之法都细细想了一遍。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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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他唤道,却是无人应声,又唤,依旧无人。
“这次怎么没跟来!”丁旭纳闷,却也高兴,“这小子,总算知道孰轻孰重了!”
……
晨光熹微,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刻,坤宁宫的一众宫女内监却是忙活起来。
或清扫,或备斋饭,或腾挪正殿,人来人往,却是忙而不乱,待皇后梳妆更衣出来,一切都准备停当。
“不错,一会儿青丘道长到了,更要仔细侍奉。”皇后点检一遍,去厨下取了炖煮的七白粥,亲自给皇帝送去。
“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这天天过来,哪成。”成安帝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地道。
“陛下可是不愿见臣妾了?”皇后收起食盒,“臣妾这就回去了!”
“不是!”皇帝拉住她,“朕这不是心疼你嘛!你若执意如此,干脆住在养心殿好了!”
“臣妾可担不起扰政的罪名!”皇后淡淡一笑,“陛下慢用,妾得去准备斋醮事了!陛下散朝后,若得暇,就来坤宁宫坐坐!”
未几,日光冲破云霞,跃然天际,辰时已到,丁旭同着师父青丘道长,在宫人的引领下,踏进了坤宁宫的大门。
皇后命免礼,赐座。
“道长,醮仪所需何器,还请告知,本宫着人准备。”皇后见青丘道长只负长剑一把,提青囊一只,忍不住问道,在她的印象中,斋醮是很繁复的事,所用器物更是数不胜数。
青丘道长含笑回道:“各殿需设香案一张,冲天耳香炉一只,香烛一对,余者贫道都已备齐。”
他一顿,又道:“斋醮关键在诚,诚信敬意,神明感知,自会降福赐瑞。”
一盏茶毕,宫人回报,说香案香炉皆已备齐。
青丘道长看看菱窗外的万道金光,道:“娘娘,请允贫道乘吉行事。”
青丘道长走到紫檀长案面前,从青囊中取出三封降真香,就着灼灼香烛点燃,把其中两封交给丁旭,让他敬奉各殿。
他手握一封,默默祷祝毕,插入香炉,然后执剑,踏罡步斗。
香雾缭绕,皇后众人皆跪地俯首祈祝。
日光透窗射入,给丁旭的半侧身脸蒙上一层金绒。
“得!”青丘道长收剑,请众人起身,说醮仪已毕,接下来的三日,还请素食,之后如常即可。
皇后致谢,命人上素斋敬奉青丘道长。
道长轻轻摆手,“贫道用过饭来的,无需劳烦。若娘娘无他吩咐,贫道就此告退。”
“听闻道长精通岐黄之术,本宫近来食欲不振,虽用药调理,也不见效。”皇后慢慢道,“还望道长指点一二。”
道长替她把过右左脉,道:“忧思伤脾,脾虚胃弱,自是无力负担正常谷食。娘娘还请宽心才是!”说罢取笔写了个调养方子。
皇后即刻命人按方抓药煎熬。
“道长,本宫还有一事请教。”皇后示意道长喝茶,一面道,“冬日室内烧炭,多气闷,听闻贵观有独制的线香,可升清降浊,不知香方可相授否?”
青丘道长颔首,提笔快快写了,交给皇后,道:“此香晨用最佳,尤其是读书之际,有提神醒脑之效。”
将说完,就听宫人传报,说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