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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佛手烧

作者:清荣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街上全是扫雪的人,挤挤攘攘的,很是热闹。雪,一车车地给拉走,露出润湿的青石地面,还有被压住的枯叶、纸屑、果皮。


    甘翎慢慢走着,忽然眼前一亮,一个胖胖的雪人立在路侧,张着竹竿双手,顶着个胡萝卜鼻子,睁大了黑炭双眼,咧嘴大笑。


    她拉了拉身侧人的手,笑道:“真好!”


    她的手冰凉,丁旭反手握紧,见那雪人后是家羊汤馆,便道:“我饿了,咱们且去喝完热汤。”


    此时已过饭点,铺中并无客人,两人临窗坐下,要了两碗羊肉汤,并两个酥饼。


    正吃着,忽听厨后传来抽打声,还有告饶哭喊声。


    丁旭蹙眉,本待不管,但那哭声越来越大,他还是放下筷子,问柜台后的老板:“怎么回事?”


    那老板认出丁旭,连忙赔笑道:“新来的伙计,手脚不利落,扰到将军了,还请恕罪。”说罢转到后面,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甘翎把碗推到对面,“你都吃了。”


    看着那大半碗的肉汤,丁旭摇头,“太多了,你再吃些!”


    一个小伙计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噗通跪下,叩首道:“多谢恩人搭救。”


    “起来吧,以后做事勤谨些。”丁旭道。


    小伙计不动,“恩人救人救到底,我愿做牛做马服侍二位。”


    说着忽地抬头,压低声音,“将军,救我!”


    丁旭甘翎一怔,待看清他的容貌,更是大惊,两人不由交换个眼神。


    “老板,这小伙计说他会驾车,我正好缺个车夫,你就让给我吧。”丁旭喊来老板,道,“你再寻个顺手的就是。”


    老板不敢违拗,连连应是,踹了小伙计一脚,“宋安,你运气好,得将军提携,将来定是前程无量。苟富贵,勿相忘,还不快……”


    “他身价多少?”甘翎打断老板的话,“我们现在给你。”


    交割明白,三人出了馆子,立即去了最近的医馆,万幸,宋安虽鼻青脸肿,却无伤筋动骨,大夫只给开了化瘀的膏药。


    回到绣坊,宋安复又跪地,拜谢丁旭甘翎的救命之恩。


    “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丁旭扶起他,看着这个早已丧身火海的人,沉了声音。


    “火起的时候,我不在山上。”宋安如实道,“我去关家祖茔祭扫了。谁知回来就见石屋起了火,但我没能靠前,因为有人持刀立在屋前。”


    他浑身一颤,仿佛看见了恶魔,“他们说,‘全部烧光,不留活口’。”


    室内一阵沉默,甘翎忽地问道,“关师可有仇家?”


    “没有。”宋安忍泪道,“关师云游回来,再没下过翠峰山,每日除了染线,就是整理染色技法,已写了不少手稿,可惜……”


    又是一阵沉默。


    “将军,甘老板,我是个懦弱的人,不敢去官府出首。”宋安的泪终于落下,“这些日子,我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但良心越发不安。——请两位帮帮我,擒拿真凶,替关师雪恨。”


    若在以前,丁旭定会断然应下,但时不凑巧,他即将远行,分身乏术。他想了想,憾然道:“宋安,我去国在即,此事只能交由府衙办理,我会写信托人看顾,但结果不定。”


    “谢将军。”宋安叩首,“不知还需要我做些甚么?”


    “提供线索。”丁旭道,“线索越多,越有助于断案。你仔细想想,那日还看到听到了甚么,遇到了甚么,火起之前可有奇怪之人登山?”


    宋安蹙眉,“凶手的刀柄上,刻有纹样,好像是,是……佛手,对,是佛手。末了他们还说甚么‘快马加鞭回去店下’。”


    他只顾回想,没有留意到丁旭甘翎脸上飞过的惊色。


    良久,见他再记不起甚么,甘翎便让万吉带他去用饭歇息。


    ……


    “子冉,我想到了一个人。”回到卧房,关好门窗,甘翎立即道。


    丁旭道:“我也想到了一人。但不可说,不妨写下来。”


    两人各蘸了茶盏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图画。


    不过两笔,两个相同的字迅然出现,旋即蒸发消散。


    两人对视一眼,在为同思喜悦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沮丧。


    没有证据。


    只凭推测,哪怕再自圆其说,也是不成的,必须铁证如山,才能将其问罪。


    “我们明日就出发,断断来不及的。”甘翎率先打破了沉默,“可就此作罢,实在不甘心。”


    丁旭点头,“这样的人,一旦……那就是祸国殃民。”


    他握紧她手,“莫急,再想想,寻个法子,引蛇出洞。”


    两人各自思索半日,并无妙法,正焦躁间,忽听万吉叩门进来,递上一张请帖。


    “孟思百请我明日去一品鲜,说替我践行。”丁旭看罢,摇头道,“他居然还敢请我。”


    “你不愿去就回绝,这样的人不见也好。”甘翎道。


    丁旭又摇了摇头,“他写的清楚,我若不去,他就要登门造访了。与其让他闹,不如我去闹他。”


    ……


    嗒,嗒!檐上积雪在晴日下化作颗颗宝珠,滚落地上。


    一品鲜门口积了一条珠溪。孟思百正立在溪后张望,甫一瞧见丁旭骑马的身影,立即整衣迎了上去。


    “子冉,久未问候,别来无恙啊。”他牵住辔头,满脸笑容,“多谢你肯赏光,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我不饮酒。”丁旭声音淡淡的,目光在他抬举不便的左臂上掠过,落在大堂中的那一排茶炉上,“请允我以茶代酒。”


    “好说,好说。”孟思百笑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旭跳下马,拿着马鞭径直入内。孟思百一面示意伙计喂马,一面赶上去给他引路,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雅间。


    门开处,就见一人正立在窗前眺望天际缓缓流云,室内茶香萦绕。


    丁旭一怔,却不惊,看看那人身上的妆花缎蟒纹长袍,再看看其手边的金丝楠木手杖,揖礼道:“末将丁旭,见过谷王殿下。”


    谷王姜望恒转过身来,笑道:“丁将军不日出镇云州,那里烟瘴弥漫,万之返者不过其一。本王实在担心日后无有相见之机,这才不避嫌疑,请将军一叙。”


    “谢殿下记挂,末将归来时,定去府上拜会。”丁旭沉声回道。


    两人在茶桌两侧落座,孟思百给两人斟了茶,随即默然退下。


    “丁将军,饯别都有程仪,本王也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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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备了。”谷王端起茶盏,慢慢喝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推到丁旭面前。


    “先别急着推拒,打开看看。”


    却不是银票,而是一张宅邸图样,前店后坊,看起来是家铺子。


    见丁旭微怔,谷王哈哈一笑:“丁将军莫要烦心,这铺子不是给你的。这是抄没的袁记生药铺,已经有了新主。”


    丁旭微微松了口气,却不言语,开始喝茶,是茉莉花茶,香清甜淡。


    谷王望着他,“将军就不好奇这宅子里的宝贝么?哦,也对,你不喜欢钱财,只想以武报国,护境安民。”


    “可惜啊,最大的毒狼就在眼前,你却擒之不得。”他叹了口气,见唯一的听众并不为之所动,知道关子卖不下去了,只好打开了天窗。


    “这铺子的东北角有地窖,窖中有银箱,还有一条暗道,直通安王府。”


    丁旭心一跳,原来如此,竟然如此!但旋即生了怀疑,是真的么?


    “殿下何以知道?”他问。


    “我好奇啊。”谷王笑道,“那袁记乃京城首屈一指之富贾,抄没所得现银不过两千两,简直是玩笑!那袁美竹再挥霍,会不给自己留个棺材本?我不信,就派人悄悄查看。结果就发现这西市的袁记,大有隐情。这铺子与安王府隔了四条街,暗道长达八里,也难为他们挖的出来。当然也多亏我这个废人,有的是工夫,才能查清。”


    他得意地挑眉,深陷的眼窝里有精光射出,“不止如此,我还发现,杀死窦敏的凶手,就是那个叫汪贵的,他死后,家中反而日富,人都称为汪员外家。据他弟弟说,是在祖宅挖到了银子!


    “丁将军,你怎么不为所动啊?窦敏一案,你夫人差点儿冤屈致死啊!若令妻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做驸马是不是就更顺利些?”


    丁旭手指微颤,抬头望向谷王,谷王笑得更甚,“这都是我的推测。我这个人,再憋不住事的,知道了就要说出来,将军急公好义,憎恶分明,且算是苦主,我就如实相告了。有冒犯处,还请担待。”


    他自行续上茶水,“哦,对了,我还把这事告诉了窦尚书,他老来丧女,已属不幸,若不能擒得真凶,哪有脸面去见女儿!”


    他喝了口茶,“今日窦尚书入宫,好像是商议立储之事,你猜,他会对陛下说甚么呢?”


    丁旭策马赶往皇宫。


    风夹着雪化的寒湿迎面击来,击穿他的披风,棉袍,直往骨缝里钻。马嘴喷出大团白气,好似衔住了天上的白云。


    以窦永爱女之心切,定会求得真凶,但以安王做事之缜密,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若他勉力为之……丁旭想着,又连挥三鞭。


    到得宫门口,他习惯性地去掏腰牌,却是掏了个空,他已不是羽林卫指挥使,无宣再不能入宫。


    正焦急,就见一顶四抬软轿出了宫门,轿侧跟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素白棉袍,戴四方巾。


    那男子看见丁旭,旋即掀开轿帘,低声说了几句甚么,然后走到丁旭马前,笑道:“丁将军,我家老爷请您去府上一叙。”


    说着递上名帖,却是窦府管家。


    “窦尚书!”丁旭又惊又喜地看向软轿,正迎上窦永投来的目光,两人颔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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