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帝离开景阳宫,直接去了皇后的寝宫。
秋阳静静地穿过窗格,轻柔地洒在皇后身上,整个人熠熠如有辉生。她正坐在美人榻上翻书,书角微翘,封皮上写着“内经”二字,榻侧矮几上摆着只桥耳铜炉,袅袅香气悠悠直上。
成安帝没让人通报,一入殿即刻挥手示意所有仆从退下。他轻轻走到门侧,默默凝望她。
已经七日了,他日日过来,但总觉恍若梦中,他的发妻,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心上人,真的回来了么?
当年,他就是在她坐的那张榻上遭遇的行刺。是个午后,他颇觉困顿,她让他小憩,说会守着他。
但冯丹举刀的时候,她并不在。他惊惧中异常愤怒,不想见她,更不想同她说话,是以查案时,只让邓宝带着宗正寺的人询问了几句。
她无有辩解,只是请死。
但案情颇多费解之处,查来查去总无头绪,他的心绪却渐渐平复了下来,于是废掉了她的皇后封号,把她打入冷宫。
这次她洗脱冤屈,重回坤宁宫,他本想亲自去接她的,但临出发时,还是停住了脚,只吩咐让她坐自己的御撵回来。
他不确定,她是否愿意见他。
他攥了攥手,决定回养心殿。
“允哥哥!”
一个无比遥远却又无比亲近的呼唤响起,他顿时愣住,那呼唤低低的,柔柔的,如清晨滴露,月下细风,他想分辨来自何处,却是再不可追,他简直怀疑是幻听。
良久,他喉头滚动,轻轻摇了摇头,就要转身,却见她忽地回头,望着自己,轻声喊了一声“允哥哥”。
这次他听清了,听清的瞬间热泪滚下,他急步上前,抱紧她,哽咽道:“芸儿,我的芸儿,你回来了!”
她的泪已是滂沱,喉头鼓得厉害,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
她的脸埋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嗅着那熟悉的体香,浑身颤栗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捧起她脸,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
“你不也是!”她立即道。
“是,那我不哭了,你也收泪,好不好?”
他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又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在榻上坐下。
“芸儿,当年怪我,是我……”
她抬手按上他唇,笑着摇了摇头,“您一直护着妾,妾明白,若非您及早结案,还不知多少人要受牵连呢!”
“只是苦了你!”他颤声道,看着她鬓边的缕缕白发,只觉心如刀绞。
“没有哇,”她笑道,“难得清静,我把想看的书都翻了一遍,现在要再给您熬汤,更拿手了呢!”
说到汤,两人同时沉默了,当年她就是去膳房给他炖枸杞猪肝汤,这才让冯丹钻了空子。
见她白了脸,他立即攥紧了她手,道:“好哇,现在朕的嘴也刁了,若是喝不惯,可要罚你!”说完,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个动作她很熟悉,小时候,他每次捉弄她成功,都会如此,及至成亲,也不改,直到后来有了皇子,才有所收敛。
她不由展颐,道:“那要是您喜欢喝,妾可是要赏的!”
“好哇,那咱们一言未定。”
两人相识一笑。
他道:“朕现在就很饿,你这儿可有适口的?”
她点了点头,让人传膳。
很快,鸽子汤,梗米粥,桂花糕,豆腐煎摆上了榻桌。他大快朵颐,将肴馔一扫而空。
她在旁边看着直笑,“知道的是陛下胃口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饿狠了呢!”
又道:“现在吃这么多,晚上的月饼该吃不下了!”
他摆摆手,“放心,我有数,今儿能吃两块月饼!”
他看着她,道:“今晚就咱两个,你也别下厨了,让他们做就是!”
“那妾做甚么?”她把漱口水递给他。
“横笛弄秋月,琵琶弹桑陌。朕很久没听你的奏曲了,不知今晚能如愿否?”他道。
……
银盘高挂,清辉满院,青荷阿彩在秀坊前院摆了小桌,铺排上果品茶水月饼,喊万吉一起赏月。
万吉这几日都没睡好,困得厉害,想要推辞,却被阿彩硬拽到了桌前,“一年一次,你撑住了!”
她倒了茶水给他,“清油解腻的。”
万吉笑着接了,喝一口,环顾四周,低声道:“只有咱们三个?”
“他在守着将军小姐呢!”阿彩把枣泥月饼切做四块,递一块给青荷,“你喊喊他?他今晚也没怎么吃!”
青荷摇头:“他只听小姐将军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飘然而至,三人吃了一惊,待看清是梅影,都变惊为喜,道:“快坐下,大英雄!”
梅影本是要坐的,但一听这话旋即改了主意,这三个人,总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庄妃、肃王案,他却一句也不想谈。
这是他身为暗卫的自觉,暗卫,暗卫,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摆到明面上,哪怕所做之事正义凛然。
于是他一个拧身又上了墙头暗处。
阿彩急的跺脚,“他干嘛总躲着咱们呀!”一低头,见桌上月饼石榴各少了两个,又道,“这手也太快了,在眼皮子底下,我都没瞧见!”
梅影吃完一个月饼,抬眼看了看上房,那里有低语轻言,双影摇曳,忽觉根本用不上自己。
“那我干嘛饮露喝风的,我又不修仙!”想着腾身而起,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屋角暗影处。
上房里,甘翎正在给丁旭收拾秋衣,夹袄夹裤厚袜的,装了一大包袱。
丁旭看着,不由失笑:“我旬日休沐就回来了,不用带这般多!”
“都要用的,这次拿了,下次轻省,一样的。”
她又拿出两条被子,结结实实卷了,拿绳绦捆好,道:“有一条是给林茂的!你让他闲暇时来家里一趟,给他做衣裳!”
“好,谨遵夫人之命!”他笑道,端着剥好的石榴籽过去,“夫人辛苦了,吃些润润喉。”
“我手脏,你先吃!”
她将说完,他的手就到了唇边,宽厚的掌心上托着红红白白的榴籽。
她一怔,刚要说甚么,他的手又往前抵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倒进她嘴里似的,她有些无奈,张嘴含了口榴籽,抬眼示意他拿开手,结果就听他说:“都吃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如有蛊惑,一双眸子看定了她,熠熠灼灼的。
她没来由地心一跳,脑中空白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拿着帕子替自己擦唇角。
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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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空空如也。
“来看这图录。”他把帕子收进怀里,拉着她走到桌前。
桌上是他适才拆开的竹匣,匣侧放着三本厚厚的图卷,最上面的那本封皮上,楷书写着“古今吉祥图录大全”八个字。
甘翎拿起来,一面看,一面喜道:“太好了!闻老板太有心了!”
丁旭点头,“我在想怎么谢谢他呢!”
甘翎想了想,道:“送他只猫,如何?但黑猫不好寻,狸花猫他可喜欢?”
“够呛,他个倔脾气,算了,容我先问问。”
说着,就见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他顿时后悔,此刻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虽说鸳鸯刀一案正式完结,他不但没受罚,还得了奖赏,但她总是忧心,连带的今日过节都没甚么心情。
正想着怎么宽慰几句,就听她道:“你明日回宫当值,务必小心!若可以,请陛下给你换个差!”
“嗯。”他应着,抬手把人拥进怀里,轻声道,“翎儿,你在家可要好好用饭,若我休沐回来,见你瘦了,可是不依的。”
话音未落,就觉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他不由抱紧她,她只觉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但话到嘴边,全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担忧,明明何事也无有,他也就在身边,但她总是欢喜不来。
但愿是她杞人忧天,而不是她的直觉作怪!
这种直觉,在三年前有过一次。
那是个春日,她父亲同她商量开新铺的事,拿了几家铺店的宅址布局图让她选,她刚吃完香椿饼,嘴上手上都油油的,听了父亲的话,一股莫名的忧伤就涌上了心头,连带的脸色也变了。
她父亲急问她怎么了,她解释不清,只含糊说腹内不舒服,
结果半月后家里就遭了大火。
“子冉,如果你不做武将,你最想做甚么?”她忽地开口。
尽管她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但他还出听出了一丝颤音。
他想了想,道:“做个渔夫!每日打鱼换酒,以船为家,在一处待烦了,就去另一处,把五湖四海都看遍。”
“不错。”她低声道,“那我就做渔娘,我可以学会做鱼鲊,卖给岸上的人,把银子攒起来,等你想上岸了,咱们就买所小院子,种树栽花。”
他贴上她耳,道:“还要有几个小娃,家里才热闹!”
月亮越升越高,人语越来越低,树头花间只闻清悦笛声。林茂趁着更衣的空挡,回值房用些宵夜。
结果一推门,吓了一跳,就见梅影正躺在自己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耍匕首。
“你怎么来了?”林茂快步上前,低声道,“快走啊,给人看见了就坏了!”
“给你送节礼的!”梅影从怀里掏出一个月饼一个石榴,扔给林茂。
“没有肉吗?”林茂一脸嫌弃,“这些甜腻腻的,谁稀罕!”
“不吃算了!”梅影作势要夺,林茂急退了三步避开,笑道,“难得你还想着我!我勉强吃了吧!”
待他吃完月饼,梅影忽地坐起,低声道:“宫里没甚么动静?”
“没有啊,今年没有中秋宴,安静得很,我也不用调拨人手,轻松得很。”林茂说着,看他一眼,“你为何这般问?”
“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