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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拙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半晌时候,院外管家媳妇求见。


    “夫人万福,这是本月府中账册,您过目。”


    怀玉端坐正色。


    被叫了多少声的夫人,此刻显出当家的实感——她是他的妻子,为他执掌中馈,管理内宅。


    后头几个丫鬟怀里各抱着一摞子账本,粗略估计,少说二十多本。


    董家单传,不涉及各房开支,她还以为府内账务应当简单。


    好在家中时和母亲学习了许久,她心中有数,左不过费时了些。


    怀玉指了指:“放桌上。”


    丫鬟们秩序有加,依次堆叠。


    管家媳妇躬身站立,事无巨细地讲述账本分类,汇报本月的主要开支。


    怀玉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她没了记忆,对于董府开支不了解,是以看得认真。


    她让香露给管家媳妇看座,时不时问询账本细节,得到对方对答如流的回复。


    约摸两刻半钟,管家媳妇退了下去。


    厚厚的账本没有一并带走,仆役工钱,厨房采买,绣房用度,朝廷赏赐等等,怀玉都一一查看,又用了一个时辰。


    天幕微垂,香露已经磨好了墨,怀玉在尾处批朱,总算结束了核对。


    她累得猫儿似的伸了伸腰肢。


    前几天躺在床上安逸得紧,病好了事情也一应堆到了一处。


    府中账务按例月底最后一日审查。


    怀玉情况特殊,受今早吉风嘱咐,管家媳妇提前两日携账本来漱石院。


    商铺田产相隔一日,在每月初二到府汇报,这样怀玉还有三天的时间熟悉账务。


    从管事媳妇口中得知,即便失忆前,因商铺调整等事宜,她还没有见过,初二将是她与各个掌柜的初次会面。


    怀玉颓了颓肩,容自己愁眉苦脸一会儿。


    刚才沉浸不觉,这一歇,头颅里像有把小锤,一下一下毫无章法地敲击。


    怀玉难忍得扶了扶额。


    香露眼色极佳,取个软枕垫在怀玉腰后,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摩。


    许是脑袋还未恢复完全,思考久了有点头疼,连着眼睛也涩痛。


    好一会儿过去,一阵阵绵密的痛感减消,怀玉轻轻抬手。


    香露停了手上动作,不放心:“夫人,可需要寻郎中过来?”


    “不必,现在好多了。”


    这情形,看来不能操之过急,手帕小巧可行,腰封只能暂且放下,等过了初二再开始。


    *


    董郢官任翰林学士,今晚于宫中玉堂夜直。


    子时已过,银叶防风灯烧了半截,杨宗领回今夜的醒神参汤。


    杨宗坐到他身边,甫一落座,忍不住打个哈欠,眼角溢出泪花。


    他甩了甩头,看向照着烛灯校勘文书的董郢。


    身姿挺拔,坐如老钟。


    心里佩服,禁不住感叹还是陛下睿智英明,有先见之明。


    从直学士院到翰林学士,一般需得两到三年,甚而五年之久。杨宗至今都记得当年自己足足熬了两年零三个月,这已经是同辈里顺当的。


    而董郢只用了大半年就由皇帝破格提拔为正任学士。


    翰林院任务重,神经紧绷,日夜颠倒,大多老学士们都有程度不一的眼疾,昏厥猝疾发作的亦是隔几年都会遇到。


    他们一群体虚病残的老东西,着实需要新鲜血液进来。


    杨宗掏出碗,倒满御药房送来的提神参汤。


    转眼一看,董郢仍目不转睛翻着文书。


    杨宗感慨,董郢这个例外的“后进”,直院时便是勤恳,正任学士更是一丝不苟。


    今夜原不是董郢,只是与他搭伙的史旭生了急病,董郢代为夜直。


    “白直夜直连着转,还是得你们年轻人吃得消,要是我,撑不到明早就得晕在玉堂里。”


    杨宗倒了一碗递给董郢。


    “你也歇歇眼,喝点儿参汤提提神。”


    “多谢杨大人。”


    杨宗倚着背靠椅,眯着眼喝了几口参汤,躺在那感受着滋味,觉得自己终于回来点儿生气。


    他掀起眼皮看着放松下腰背,捧碗喝汤的董郢。


    想着话茬子提神,脑子转了个来回,他问:“你娘子伤可好了?”


    董郢放下汤碗,八风不动:“内人已无大碍。”


    提起董郢的婚事,在翰林院也是美谈一桩。二十多年的口头之约,步入仕途,门第差距之大,却依旧重情守诺,坚守婚约。


    年前成了正任学士,年后就着手将人接来上京完婚。


    陛下欣赏重情重义之人,当即御赐了金银珠宝,成亲当日派身边大太监前去送贺。


    杨宗三十有七,家中三个儿子,现今年龄大了,没个女儿就成了他心中的遗憾。


    作为过来人,他给出建议:“马上就是而立,得抓紧时间生个孩子。”


    董郢笑而不语,向来冷峻端持的脸上罕见柔和。


    看得杨宗啧啧:“哪有而立的样子,年轻俊美,仍像弱冠之年。”


    灯烛噼里啪啦地炸响,晕黄中泛了点儿红。


    董郢的婚事操办得低调简易,家中并无亲戚,只宴请了几桌同僚。


    “弟媳知书达礼,柔嘉维则,你可得珍惜眼前人。不远万里嫁到上京,昏礼时父母不在,往后也难见几面,只有你是倚仗。”


    董郢虚心纳下劝诫。


    别人家的事,杨宗他一个外人哪里插得上嘴,方才是兴起,参汤喝了一碗,这会儿也不便再多说。


    杨宗最后打趣:“下个月的宫宴,你也是可以携家眷参加的人了。”


    天边翻出鱼肚白之际,董郢在历簿上签字,下值回府。


    马车辘辘,董郢闭目小憩。


    驶进董府后,吉风打帘往里瞅了眼,犹豫着往哪里走。


    他的动作轻而甚之,不想惊扰,然男人下一息还是睁开了眼。


    “大人,去书房还是夫人那里?”


    董郢再度合上眼,捏了捏酸胀的眉心,薄唇轻轻掀阖:“漱石院。”


    辰时刚过,怀玉躺在床上赖了会儿。


    听到外面姚嬷嬷和香露的问安声:“大人。”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当真是董郢过来了。


    怀玉腾地坐起身,捞过小衣。


    “夫人还在睡?”


    她一心二用,没有听见姚嬷嬷怎么回的。


    怀玉以为董郢该走了,想法将将冒出个尖儿,像是为了反驳她。


    门扉打开了。


    接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不会打扰到睡着的人。


    实际上,若非怀玉留心外间动静,她便是醒着大概率也不会发现。


    但她现在不仅发现了,她垂下眼看了看。


    她还衣衫不整。


    怀玉扯紧敞开一条缝透气的床幔,慌忙系着小衣。


    越急越乱,后面那根细带怎么也系不上。


    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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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玉珠相碰,隔着纱幔模模糊糊看到半边身影。


    “先别进来。”


    董郢停步,手臂垂在身侧,珠帘顺势放了下来。


    他驻足在珠帘外面。


    “醒了?”


    “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稍等我片时。”


    董郢平声:“好。”


    他退后两步,抬手招香露进去看看情况。


    门未关,夏日炎炎,屋里窗户支开半扇,偶尔有风吹进来。


    幔帐往旁边撩开。


    一抹雪白就这样闯进视线。


    床榻里的人儿,背着身子,赤膊后举,素手里紧紧拽着两根藕粉的细带。


    光裸瓷白的后背,就在这瞬息间,晃进他的眼中。


    不过一息,复藏进密合色的纱帐。


    怀玉担心让他等得太久,匆匆换好了裙衫,洗漱一番,发髻却是来不及,只好一根青玉簪松松挽起。


    到她至明间,檀木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伴随淡淡的清香,她坐到他对面,董郢稍抬眼就能瞧见长长睫毛下,那双清澈的眼睛。


    此时,她粉黛未施,正仰着出水芙蓉般的小脸对他歉意道:“不知道你来了,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之间总是客气。


    董郢压了压心思,面上温和。


    “是我考虑不周,一大早扰你清梦。”


    “没有没有。”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后,声气儿很小,仅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大小。


    “我醒了的,只是犯了懒症。”


    说罢她飞快瞅了瞅门口侍候的姚嬷嬷、香露和吉风,怕他们听到了笑话。


    这种事,纵然在闺阁,也不是能往外说的事情,何况她已经嫁为人妇。


    俏皮可爱的模样实在赏心悦目,她愿意同他说这些话,董郢自然乐意之至。


    心情愉悦明朗,一身的疲累似乎也随之清扫了些许。


    他笑了笑:“你是府中的女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怀玉也笑,她现在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与长辈不住一处,不用早起请安,整个董府只有她和董郢,没人管束着她,她好像睡会儿懒觉也不是不行。


    只是下次还是得记着,最好不要犯懒,再出现今日这样尴尬的场面,那可怎么是好。她也不是不懂规矩的毛头丫头。


    早上的粥菜一贯清淡。


    见董郢几乎未动筷,怀玉心里纠结着,终于下了决心主动为他夹菜。


    “这个火腿片味道不错,你尝尝。”


    她期待地看着他吃下去两片薄薄的火腿片。


    “嗯,好吃。”


    怀玉莞尔,左边的酒窝不偏不倚,不深不浅,为她添几分乖巧甜美。


    但是很快,怀玉发现他状态不好。


    仔细瞧,却见眼底青黑,眼仁里布着几道红血丝。


    怀玉惊讶:“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董郢未张口,吉风先一步回道:“大人昨晚夜直,今早从宫里回来,直接来了夫人这里,想陪夫人用早膳。”


    怀玉吃惊,他没有多和她说官职上的事,她只知道董郢昨天白直,昨晚没回来也以为是有事晚归。


    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和愧疚。


    “你快去睡一觉吧。”


    董郢看着她气恼的表情,不知在恼谁,停了少顷,他只轻声问。


    “能不能容我歇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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