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槐的监护室离开后,陶明安就直接打车回了公寓。
尽管在路上就已经泪流不止,但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陶明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往地上狠锤了几下。
这个坏蛋!臭猪!笨狗!
“啊啊啊啊!”她毫无意义地大喊了两声,或许是和季槐呆久了,现在陶明安只想咬住什么狠狠地磨几下牙齿。
可恶可恶可恶!
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末了失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
“唉——”
许久,她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躺在地上,眯起哭得酸胀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时间就这样慢慢溜走,稍不注意,已经到傍晚时分了。
五月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米白色的窗帘被暖风高高扬起,露出被城市高楼切割成几何体的晚霞。
陶明安顺着光亮看去,只见天空堆叠起厚厚的云团,夕阳的颜料正毫无保留地泼洒在上面。
这么美的晚霞,不要浪费了。
她催促着自己爬起来,拉开窗帘,一边看着橘红色的天空一边将晾在外面栏杆上的衣服收进来。
衣服被阳光烘烤得滚烫,一如季槐暖乎乎的肚皮。
……怎么又在想他了?
陶明安甩甩脑袋,把某个坏蛋甩出脑海。
哭了小半天,水份流失太多,她把衣服扔到沙发上,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完一大杯凉白开,她起伏不定的心情才是真正地平复下来。
哎,都怪这个猪……
陶明安放下陶瓷杯,撇了撇嘴。
她本来不想那么情绪化地说这些事情,可是人的情感又怎么会时时刻刻都被理智管束?即使她再想和季槐讲一讲道理,但由担忧而生出的怨怼和崩溃岂能那么容易被控制?
当她哭出来的时候,当她向季槐强调的时候,她真实的情感如一股即将爆发洪流,随时准备宣泄出来了。
直至被压抑了许久的担心和忧虑随着眼泪一同流尽,陶明安才有空余的心情理顺被情绪占据的思路。
她回想起季槐惊慌无措的表情,一边觉得他是个笨蛋、觉得这样的事情还不理解,一边觉得他的观念本就和人类不太相同,与他讲清楚就好,不必在他还没有痊愈的时候冲他发脾气。
是,她是觉得下午对季槐说的部分话有一些过火。
但是,她并不后悔。
毕竟她言辞激烈是真,季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是真。
她虽然也喜欢季槐,可他们在对待事物的观念上有许多不同,如果只是单纯地沉浸在甜蜜的相处中,不及时把关键的矛盾说出来,将来再提难免会更痛。
爱意也只会消磨殆尽。
因此,即使陶明安心里仍会挂念季槐的身体,她也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不去见他。她需要拉开一段时间,让季槐有空间思考,也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一点儿。
这样打算着,陶明安工作日就回公司上班交接工作,下了班她就去攀岩馆运动或回公寓准备毕业论文答辩,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直到周四傍晚,她意外地收到了云凭澜的几条语音消息。
收到语音时她刚刚下班,还挤在地铁上左摇右晃,陶明安戴上耳机,点开语音,从听筒里传来的竟然是季槐的声音。
“陶明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这次是真的……你还记得‘誓言’吗?你来看看我吧,我会向你说清楚的,我是真心的……”
“来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手机这边,云凭澜厌烦地闭上了眼,把头钻进翅膀底下。
而拿着他手机的“病友”,似乎并不能看懂他不耐烦的肢体语言,还拿着他的手机喋喋不休,撒娇个不停。
这几日,接连被人类和云凭澜“打击”了的季槐终于安分了许多,而云凭澜自己也在周二通过了测试,在周三上午摘掉项圈化回原型继续修养。
正当他以为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的时候,季槐又发起疯来。
只是这一回,季槐不再是气势汹汹地冲出去把研究员和其它治疗中的妖兽吓个半死,而是选择来骚扰他。
更确切的说,他像个网瘾少年似的求自己把手机借给他。
“不借!”
被吵醒的云凭澜十分不满,他飞到窗台上把头扎进翅膀里。
只可惜窗台不够高,原型骨量又轻,他一没注意就被粗手粗脚的季槐薅倒摔到了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凭澜恼怒地梳理着自己闪着金属光泽的艳丽羽毛,低声呵斥道。
这么粗鲁的动作!
陶明安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在心里暗骂了两句,却听见季槐瓮声瓮气地重复了一遍:“云队,你能不能借一下手机给我?”
“你要我的手机干什么?你的手机呢?”
“碎了,”有求于妖兽的季槐老老实实地回答,“追捕蜚兽的时候不小心弄碎了。”
“……”
云凭澜无话可说了,他问道:“你要我的手机做什么?给陶明安发信息?”
“嗯嗯,”黑夜中,季槐的眼睛闪闪发亮,谈到他要和陶明安说的内容时,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点羞涩,“我想明白了,我要和她说清楚。”
“……你真的想明白了?别到时候把人家喊来又把她气哭了。”
云凭澜狐疑,虽然只和季槐相处了几个月,但他也认识到季槐性格中偏执倔强的一面,这样的性格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认定的观念的,他可不想届时又要听到隔壁监护室鸡飞狗跳地闹一场。
“嗯,我真的想明白了,”季槐垂下眼帘,大概是想到了陶明安,他的语调也不由得变得轻柔起来,“……我爱她,所以我要珍视她所珍视的,包括我自己。”
啊——
云凭澜顿住了,随后他颇为牙酸地抖抖羽毛:“……知道了知道了,会借你的。”
说罢,他就轻盈地飞到堆好的窝里,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那你的手机在哪儿?”
黑暗里,季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云凭澜愤怒地睁开眼:“明天!明天给!你也不想想什么时候了,你不睡总有人要睡吧!”
“啊,是的,她应该已经睡了,那我先走了。”
季槐顿悟,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监护室。
天哪!这真的是个不安生的家伙!
.
“……你会来吗?来看看我吧。”
季槐握着手机痴缠撒娇,他知道陶明安喜欢看他这么做,可这一回,他连发了近十条语音,都没有收到一个回复。
可能在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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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失落地耷拉下眉毛,在心底安慰自己。
半晌,他握着云凭澜的手机孤零零地走回了自己的监护室。
听见脚步远去,云凭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脑袋拔了出来,向窗外忧郁地远眺。
他有一种预感,这段时间里宝贵的个鸟空间,恐怕只少不多了。
嗡嗡——
熟悉的提示音隐约响起,下一秒他的监护室被粗暴地推开,一只苍白的手爪捏着他的手机怼在他的面前——
“云队!快解锁你的手机!”
季槐瓮声瓮气道。
云凭澜愤怒地睁开眼,赤红色的眼珠子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一把抢回了自己的手机,爪子在屏幕上灵巧地闪动几下,抛回给季槐,接而把头重新扎回翅膀底下,发出一声幽幽地长叹:“你还是快点向队里申请一部新手机吧。”
季槐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点开消息一看,陶明安回复了一条消息,上面写着:【不要乱拿其他人的手机。】
……啊。
怎么这样!
季槐低低地呜咽了两声,下一秒,第二条信息发来。
【我明天下班后去研究院。】
她发的文字看着冷淡,但季槐的心底有小花开始生长,阳光也变得明媚。
他抖抖身上银白色的长毛,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
.
……这个坏家伙!
陶明安盯着手机屏幕,苦恼地想。
她为什么那么容易被他影响心情?
明明已经暗下决心,这一次不要那么轻易地去见他,为什么他一发消息,她就又忍不住回复他呢?
地铁上人很多,陶明安按耐住脸上的笑意,又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脸颊的温度,烫烫的。
哎呀……
她有些羞恼地咬咬牙,愤恨地想——
都怪季槐这个坏家伙!
回到公寓,吃过晚饭洗了澡,陶明安窝在沙发上擦头发,擦着擦着,她又将季槐的语音一条一条外放出来。
小茶几上的收音机飘出外语老歌,是一首恋爱电影的主题曲,伴随着夜色渐深,轻快的男声跳跃着盈满心头。
陶明安托着腮,心也扑扑跳个不停。
情绪上来时,她突然好想快点跳过明天——嗯,周五不想上班是人之常情;又突然有点紧张明晚的到来——可以毁约不去吗?她想,逃避虽然可耻,却也很有用。
她用手指勾着头发,摸着发尾的卷——季槐说的“誓言”,指的是像能让她和他来到人类世界时的话吗?那种拥有奇妙力量的话语。
假如季槐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也就意味着他真的认识到不要随意让自己受伤的观念。
所以,他真的能认识到吗?
陶明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小鼓也敲打个不停。
在她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下,夜色变浓又变淡,太阳升起又落下,周五的工作时间像水一样飞快地流走了。
晚上近七点,陶明安忐忑地走进研究院,乘坐电梯来到六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身体就热情地贴了过来。
犯规犯规犯规!
陶明安挣扎地挥了几下手,故作严肃道:“还没好就不要乱跑,快点回病房里去!”
话音刚落,身侧就是一道低低的呜咽,还有季槐很委屈、很幽怨的话:“你终于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