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黄纸,江阮言总算是硬撑着攀完了石阶。
登上最后一级石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到了,还好是赶在那黄纸失效前爬上来了,不然她今天非得累死在这石阶上不可。
那她的任务也就中道崩殂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很感激褚屿温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现在对她的帮助是真的。
君子论迹不论心。
“多谢。”
江阮言冲着褚屿温笑了笑。
夕阳西下,暖黄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就连脸上的几抹尘灰都增添上了几分光彩。
褚屿温怔怔地看着她。
为什么。
他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呶,先擦擦罢。”
江阮言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心疼黄纸的贵重,便在袖中摸了摸,只掏出了一张帕子。
“我明白那很珍贵,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褚屿温接过帕子。
清新的荷香淡淡,素白色的帕子角落绣着一枝荷叶,孤零零的,平白染上了几分落寞。
“吾儿,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卢弈文听见身后的动静,忙回身为褚屿温擦拭。
褚屿温不自然地歪了歪脑袋,身子僵了僵,但还是没动。
有了卢弈文,自然是用不到江阮言的帕子了。
褚屿温攥紧了帕子,又缓缓松开。
最终还是将帕子放进了衣袖。
“没事。”
他摇了摇头,兀自往前走去。
卢弈文似是叹气,转而蹲下笑着替江阮言擦了擦脸上的灰。
江阮言一时也没琢磨出来,褚屿温所说的“没事”到底是对她还是对卢弈文说的,索性不再去想。
她昂头眯眼笑:“多谢卢伯伯。”
——
一番折腾,总算是来到了寺庙大门口。
“万佛寺”,三个纯金的大字牌匾就这样明晃晃地挂在门头。
一行人才刚刚到达,就有小沙弥前来迎客。
他双手合十,明明稚气未脱端的却是一本正经:“二位施主,师伯已经等候多时了。”
二位?
江阮言有些忐忑,这无尘方丈难道她是见不得了?
却见小沙弥对着卢弈文微微颔首:“烦请这位施主进入前殿略加等候。”
卢弈文有吃惊,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谨遵无尘大师吩咐。”
这无尘方丈真这么有本事?
带着狐疑,江阮言和褚屿温跟在小沙弥身后。
穿过几条回廊,便在萦绕的香火气中见到了传说中的无尘方丈。
一袭僧袍,正为一慈眉善目的菩萨上着香。
“你们来了。”
沧桑的声音里是了然与解脱。
他回过身来,一张年轻的面庞嶙峋地遍布着皱纹。
江阮言下意识后退一步,褚屿温忙扶住她。
“抱歉,吓到你们了吧。”
“抱歉,失礼了。”
无尘的苦笑和江阮言的道歉同时脱口而出。
褚屿温见江阮言站稳,便松开了手。
他问道:“无尘方丈,不知你为何知晓她今日会来?”
无尘默然片刻,伸出手臂:“第一百零一次。”
“这是我轮回的第一百零一次。”
江阮言和褚屿温同时瞪大了眼睛。
无尘伸出的手臂上遍是伤痕。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无尘带领他们走到内室,他缓缓坐下,斟了三杯茶。
“听听我的故事吧。”
无尘,本来不叫无尘,他是姜怀璟的表弟。
他姓吴,字闻湘。
本是江南吴家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幼子。
直到那年初春,他遇见了她——胡家三娘。
——
“是姜怀璟杀了她!”
无尘,不,应该叫他吴闻湘。
他神情痛苦。
“我只是,只是没有……来得及救她……”
听完吴闻湘的故事,江阮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他的描述中,姜老爷姜怀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同时却也是个歇斯底里的人。
他说胡三娘和他两情相悦却被姜怀璟生生拆开。
说姜怀璟自己与妻子李想容鹣鲽情深。
又说姜怀璟亦对胡三娘有情。
“那年夏末是我的生辰,我求他给我和三娘主婚,他却支支吾吾就不应允。”
吴闻湘神情愤懑。
“我又问他是不是喜欢三娘,他大惊失色,欲言又止!若是真爱三娘,为何连个名分都不肯给她!”
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我的经历,我知道的全部了。”
“三娘死后,我便来到这万佛寺落发为僧。”
吴闻湘起身,掀开帘子,露出案几上的一塑佛龛。
他上了三炷香:“求佛祖保佑我的三娘魂归故里,来世安康。”
小室内,烛火明明灭灭,一阵狂风吹过,天,黑了。
——
是夜,江阮言躺在万佛寺厢房的床榻上,闭眼小憩。
剧情改变了。
本该今日出现在万佛寺的姜竹君没有出现,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景德宫。
“废物!都给朕滚出去想办法!治不好皇后,朕让你们都陪葬!”
明黄色衣袍的男子一挥袖子,立刻跪倒了一片人。
“皇上息怒啊皇上。”
一白发苍苍的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
“皇后娘娘这病来势汹汹,依臣所见和两年前的那场大病略有相同啊皇上。”
伊尔夫那此刻也跪坐在地上,她眼神扫过提到“两年前”,神色便有所改变的皇上,心中略有所思。
她这一步险棋应该是走对了。
皇后一直喝的药果然有问题!
“那药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谢毓行的怒火转向一旁的侍女。
“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伺候的不尽心!”
跪在地上的侍女瑟瑟发抖:“奴婢不敢,皇上明鉴啊皇上。”
太医好似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直呼:“皇上,定是这婢女有问题,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接触过皇后娘娘的药,定是她对皇后娘娘的药做了手脚,稀释了药效所以皇后娘娘才会忽然发病以至于昏迷不醒。”
“来人,这贱婢不敬皇后娘娘,拖出去乱棍打死。”谢毓行的一句话便宣告了侍女的死刑。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
伊尔夫那面不改色,那侍女被她动过手脚,不会记起,她也在送药的途中出现过。
“这次朕亲自煎药。”谢毓行拂袖离去,“照顾好皇后。”
“儿臣/臣妾/臣女/臣遵旨。”
谢毓行离开后,伊尔夫那的目光便黏在了昏迷不醒的姜怀瑜身边跪着的女孩身上。
她就是姜竹君吗?
姜竹君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希望皇后姑姑可以早点醒过来,她还得去万佛寺给母亲供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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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柳眉轻蹙,心中叹气。
——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江阮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侧耳去听,确是哭声不假。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
小沙弥们参加完无尘方丈的“收徒大典”都累的不轻,也都陆续睡了。
那这么晚,会是谁在哭呢?
“笃笃笃。”
木门上清脆的三声响。
“谁!”
江阮言厉声。
“是我。”
是褚屿温。
江阮言的警惕心没有放下,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手死死地按在门栓上。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褚屿温开门见山:“你也听见了吧。”
“哭声?”
“嗯。”褚屿温肯定,“今日那尊小佛像不对劲,恰巧哭声好像也在那边,我想去看看,特来问问你要不要同去。”
思量再三,又扫了一眼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门板,江阮言拉开了门栓。
“同去。”
二人一左一右往白日的佛堂走去,清冷的月光撒在他们身上,留下一地银辉。
房屋的拐角处,九条尾巴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微风摆动。
——
“锁住了。”江阮言拉了拉铜锁,纹丝不动。
褚屿温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插进锁里捅了捅,“咔哒”一声,铜锁落入手中。
江阮言被这一系列操作惊的目瞪口呆。
褚屿温轻笑两声,也没有解释。
他缓缓推开门:“进去吧。”
掀开帘子,白日那尊佛像再度出现在二人面前。
“嘶——”
倒吸一口凉气,江阮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佛像。
那佛像的脸上分明淌着两行血泪,正汩汩下流。
“呜呜呜,呜呜呜……好痛好痛……救救我……救救他……”
佛像扭曲着,似在逃避什么。
“你是谁,他又是谁,我们该怎么做?”
江阮言试探性开口。
佛像猛然间停止不动,而后是一阵强烈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他!快走快走快走!不要相信他。”
褚屿温拧眉,从青布袋里抽出一张牛皮纸,上面还有新鲜的撕痕。
“静——”
他双指夹住纸张,眼神坚定,薄唇轻启。
佛像安静了,血泪却还在流淌。
“回答刚刚的问题。”
褚屿温揉了揉眉心,声音不容置疑。
“我是吴闻湘,或者,你们可能称我为‘善魂’。”佛像的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为了报仇,完整的自己把我封印,留下他在世间行走。”
“你们不要相信他,他不会帮助你们的。他在撒谎!我了解我自己,他不会允许别人打扰三娘,任何人都不行……”
“遭了!”
江阮言后退一步。
佛像的脸扭曲着,忽然又是一阵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血泪滴落在案几上,渐渐凝结。
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
蓦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江阮言的肩。
江阮言僵住,侧身伸手往后劈去。
一张不停变幻的面庞出现在江阮言的视线中——是吴闻湘。
只不过,是不同年龄阶段的吴闻湘。
十八岁的吴闻湘、三十岁的吴闻湘、五十岁的吴闻湘、八十岁的吴闻湘。
各异的面容撕扯着他的脸皮,直至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