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后院静谧无声。
倚着树梢而立的方听稚缓缓地站直身,神情惊诧地看着好友。
斑驳光影洋洋洒洒地笼罩着院中的两道身影,一人神色如常一人眼睫微颤,别枝静靜地看看寂然,直到他眸中露出微许迷茫,垂眸笑了笑。
她扬起手中的竹篦,对他道:“我收下了。”
拾步而来的方听稚闻言松口气,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情须臾,道:“他听不着,对你来说会是个累赘。”
别枝眉眼微蹙,并不赞同她这一观点,“他才不是累赘。”
方听稚哑然,欲言又止地看着好友。
一个行于暗面的杀手,带着个聋子,怎的不算是累赘。
静默少顷,她眼角弯了弯,换了个话题:“师兄师姐们得知你今日回来,特地准备了酒桌,就等着我们过去呢。”
“好呀,我也好久没有见师兄师姐们了。”别枝粲然一笑,她此次离京之前,正逢闭关炼制迷药,出关不到半刻钟就接到师傅下达的任务,和同门已有多日未聚,她余光瞥见垂头整理衣襟的男子,眼眸闪了闪,道:“他和我一起过去。”
方听雅怔了下,眸子上下丈量过寂然,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知这聋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勾得她如此上心,难不成就因为容貌?
别枝心情愉悦地去和五味铺的掌柜王川言说,王川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出声提醒,这才转身看了眼后院修剪草木的身影,面色惊诧地应下。
不过他也有要求,要等到傍晚五味铺关门后,寂然方可离去,这点别枝自然是没有疑义,明白铺中需要人手,且他们的筵席也要晚上才开始。
方听稚还有要事在身,没有坐多久就走了。
别枝就独自一人在铺中等待,她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手肘抵着桌案,无所事事地数看进进出出的客人。
数看数着,一股浓浓的倦意涌上。
一连多日不曾好好歇息过的别枝打了个哈欠,四下环视都没有寻到他的身影,也没有多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案上。
荡过树木的凉爽清风拂来,吹得她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垂。
端着修剪好的花盆入内的男子眼皮微掀,缕缕阳光透过窗牗落在少女白皙剔透的脸庞上宛若春日山野间悄然绽开的山椿花,灵动剔透眼眸此刻被掩住,少了些许娇俏,多了几分恬静。
他步伐落缓了几分,眸子掠过嘈杂的铺子。
刹那间,约莫有三十来人的五味铺中只余下少数几人的交谈声,也正是如此,显得他们的声音异常的响亮。
伫立于柜后的王川和两三个小二适时地走上前,对着几位男人垂身低语。
高谈阔论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疑惑地起身,随着小二的身影走出五味铺,他们踏过门扉的一瞬间,整个铺子内鸦雀无声,余下的人纷纷起身站到桌案旁,皆可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送走客人的王川回身,目光落向伫立于二楼楼梯旁孤身而立的男子,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冽锐利黑眸一瞬不眨地凝着角落处的少女。
王川与青杉两人一暗一明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不知道两年前主子为何会乔装隐藏身份等候于此,也不明白不喜他人近身的主子为何会放任别枝前来,喋喋不休地向主子诉说着千奇百怪的事情,有时候更是仗着主子‘听不见’,十日里有九日半都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五味铺中的暗卫们偶尔听着,眼皮止不住地跳动,看似手中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实则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两人。
他们也曾私下讨论过,是否需要上前堵住别枝的嘴,叫她别再说下去,可近身跟随的江跃等人都没有制止,他们也就断了这个心思。
江跃收到清场消息赶来,守在五味铺外的暗卫上前耳语,他微凝着眉梢点头,运力落轻脚下步伐走进去。
垂眸等候吩咐的众人瞥见他前来,往后退了几步,让出道来。
四目对上时,江跃对着王川颔首示意,快步走到主子身旁,拱拱手,低语道:“主子,府中来了消息,秦姑娘约您酉时三刻于望鹤楼相见。”
傅淮卿还未开口,跟着上来的王川对着他微微摇头。
江跃眸色微变,他循着王川目光望去,瞧见沐浴于光影下的少女,瞬间了然,“属下这就去回绝秦姑娘。”
“明日酉时三刻再议。”傅淮卿淡淡出声,凛冽冷漠的嗓音如同染着鲜血的剑刃,半分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江跃颔首应下,正要开口时余光忽而瞥见别枝指尖颤动了下,顷刻之间整个身子忽而抖了抖,他瞬间凛神拱手退出五味铺,铺内的暗卫们也纷纷恢复她入睡前的模样,只不过稍稍压低了些许声音。
梦中惊醒的别枝倏地坐起身,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纳入眼帘的熟悉环境叫她慢慢安下心来,她拎起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压压惊。
忽而出现的黑影遮住窗牗光线,她掀起眼帘看向来人,清楚明晰地瞧见他瞳孔深处的少许担忧,他缓缓地比划了下。
别枝反应了会儿才看懂,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嘴巴上嘟嘟囔囔道:“可能是太久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噩梦,梦里竟然听到了那位阎王罗刹的声音,冷得要命,吓死个人。”
她嗓音并不算大,寻常人若是不仔细听也是听不清的,可在场的皆是自幼训练功力绝佳的暗卫们,彼时都倒吸了口凉气。
王川眉心狠狠地跳了下,偷听了两年的他们自是知晓她口中的阎王罗刹是谁,而这位罗刹,如今正站在她的跟前。
“他真的不能无缘无故答应给我一万两吗?”别枝叹了口气,做梦都梦到他冷声回绝了自己,要将那万两白银的任务安排给其他人。
如此一来,身揣巨款隐世而居的日子,离她又远了一步。
别枝这辈子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杀手,就想着赚够了钱,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揣着银票乐呵呵地过日子。
要是可以,找个俊俏的郎君相伴也行。
不需要他多么会赚钱养家,也不需要他武力高强,只要他身形修长高挑,容貌清隽俊俏就可以了。
到那时,两人相伴逍遥度日,浪迹天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快乐似神仙。
刹那间,别枝想起梦到罗刹前一个梦,忽而撑桌起身,眸中的笑意都浓了几分,“梦到罗刹传我过去前,我正在宁安街买肘子,好久没吃宁安街的肘子了,今晚赴宴前我们先去买个大肘子!”
少女眼眸恰似晶莹剔透的琥珀,灵动的神色中带着微许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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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知她的心情由阴转晴,且还是明媚耀眼的晴天,叫人忍不住驻足停留,享受着晴天下荡来的沁人心脾微风。
傅淮卿静静地凝着她,眸中的淡漠半分未消。
别枝自是知道寂然听不到,也不是在征得他的同意,就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日暮渐渐垂落,血红夕阳染红了整个大地。
等候于外的别枝看到掌心扫过袖摆的寂然,又看看铺中已然在收拾椅凳的小二们,雀跃地站起身小跑过去,视线越过寂然看向他身后拾步而来的王川:“他可以走了吗?”
王川点点头,道:“我明日打算安排寂然出门一趟,还望姑娘早点儿送他回来。”顿了顿,又叮嘱了句,“寂然听不着音,姑娘带他外出凡事都要小心。”
“这是自然。”别枝抬手,指腹圈过寂然的手腕稍稍攥住,道:“我们也不会去别的地方,去宁安街买完东西后就去赴宴。”
王川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心中暗道凌峰确实带出了个好徒弟,耳尖目明不说,剑术和制毒之道在同辈中亦是佼佼者。
她惊醒后提及的两处,皆于他们适才所言相关,一则是听到了主子的声音,二来则是梦到了宁安街,宁安街最繁华之处,莫过于望鹤楼。
别枝不知王川心中所想,他应下后就带着寂然赶往宁安街。
还未踏入宁安街,喷香扑鼻而来,酥烂肉香,清甜糕点,爽口卤味等等香味拂来,叫人垂涎欲滴。
他们到望鹤楼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守在门口的小厮走上前,眼眸禁不住瞥了眼娇俏少女身后的男子脸上狰狞疤痕,语气都客气了不少:“姑娘,若是用餐需等候半个时辰左右。”
“我就来买个肘子。”别枝掏出银钱递过去,“弄好后我带走。”
“得了。”小厮笑眯眯地接过银两,示意他们在旁边等候,“姑娘稍等片刻,后厨做好后我便给姑娘送来。”
话音刚落,他眼眸忽而一亮,忙不迭地绕过别枝等人,也不顾她身后的其他客人,快步地朝着街道走去。
别枝带着寂然往后站,瞥见停驻于外的马车。
马车停稳后,丫鬟跳了下来,掀开车舆帐幔,一袭水蓝色薄纱随着舆中女子的步伐荡起,女子身姿轻旋,露出精致明媚的脸庞,一双明眸荡起秋水,望鹤楼通明烛火落在她的身上,平添了些许柔情。
上前等候的小厮迎着女子入楼,道:“静溪阁已经给姑娘收拾好了。”
女子微微颔首,眸光掠过等候于侧的客人,漫不经心地踏过门槛。
此时的别枝扬眸与寂然述说着望鹤楼美食之多,下次有空时就带他前来吃上一席,直到四下忽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她这才看向眸色中染着惊艳的众人。
“那女子是谁?怎的她不需要等待?”
“秦家姑娘你都不知道?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兄长大理寺少卿,出身高贵不说,自己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如此显赫的家世?”
“这有什么,你若是知道她的未来夫婿是谁,会发现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未来夫婿?”
“她的未来夫婿,是肃王殿下。”
“秦家姑娘和咱们的王爷,于京中乃是一段佳话,天造地设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