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来参加弟子选拔的人都在同一个客栈里。楚筝来的时候夜色刚暗下来,那些人还在大堂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她戴着斗笠,坐在一边的角落里。宗门招收弟子是热闹事,大堂这会儿人多,楚筝隐藏了气息,并不引人瞩目。
“诶?小家伙,你资质是什么等?”有人跟一个小少年搭讪,那小少年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来这里参加招新的人,大多是这个年纪,或者更小,柳一白这样的,已经算是比较大了。
修仙之人的资质,分为下等、中等、上等,以及难得一遇的上上等。
小孩子倒也不设防,人家问了,他便回:“是中等的。”
听到是中等,问话男人的眼睛也亮了亮。
毕竟上等与上上等,那肯定都是往大宗门去的,普通的宗门,能有中等也不错。
“那你是要去玉清宗吗?”
“嗯。”
“我跟你说啊,”男子来了劲,“那玉清宗,可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你别看名气大,它在以前,那都是末流都不如的。也就是从魔尊过去了,才突然声名鹤起。”
少年听得懵懵懂懂,那人又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魔尊是谁吗?”
少年摇头。
“那可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到时候与他同门了,他一个不高兴,一掌下去,啧啧……那你啊,命没了,也没人敢吱一声。”
少年脸上半信半疑,但已经有所惊惧了。
男子顺势就往下说:“所以啊,要我看,不若你来我们血门……”
楚筝动作顿了顿,原来是来挖人的。血门……她听都没听说过的门派,也是,先前的仙魔大战耗去了不少战力,这两年凡人中出现有天资的,又着实不算多,一般宗门能收到人,就不错了。
而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最好哄骗。
前世……柳一白不会就是这样被哄骗走了吧?
楚筝想想,又摇摇头,应该不会才是。
正想着,方才一直闷不吭声的柳一白突然提着一壶水过来,将水壶往桌上一放,冷冷扫了那男人一眼。
“阁下在玉清宗脚底下说人家的坏话,倒是不怕传到人家耳朵里。”
“我……”
男子话没说完,就又被柳一白打断了:“日后,这里面有人成了玉清宗的弟子,您的……血门,来截胡一事,怕是整个玉清宗都要知道了吧?”
“当然,他这般末流都不如,想来血门也不俱了。”
男人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强颜欢笑,连声说着“说笑的说笑的”,便离开了。
柳一白坐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对那群少年们开口:“你们不要听这些人的话,玉清宗……很好的。里面有很好的人,来都来了,至少也要先试一试。”
他说话的口吻,仿佛他们的家长一般。
“柳大哥,我们知道了。”显然,大家对他也信赖得紧。
楚筝听着“里面有很好的人”,忍不住多看了柳一白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好像也往她这边看了一下。
再晚一些,那群孩子们便在管教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回房间去休息了,柳一白是在最后的。
他没立刻回房,楚筝正抬手酝酿着灵力想弹过去呢,动作还没完全施展开,男子的视线,就正正地看了过来。
这次,楚筝很确定,他看的是自己。果然,待楚筝收回手往外去,柳一白便跟过来了。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这个问题,楚筝站定在无人之处时,便问了。
夜色下,柳一白稍显黝黑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红,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大概是……感觉。”
“感觉?”
再多的,柳一白便说不出来了。
楚筝问这个只是怀疑自己的气息隐藏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如今看他不知如何回答,也不问了。
“你随我去个地方。”她开口,说话间从储物戒取出一个法器来。
赫然是陆云之用过的那只仙鹤,当然,不是同一只。当初楚筝做的时候,是做了两个,送了陆云之一个,自己也留了一个。
拿出来时,她也有片刻的迟疑,但想想又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可以替代了,到底是手一松,法器飞了出去,瞬间变成振翅欲飞的仙鹤,与真的别无二致。
她又对柳一白施了法诀,就见男人突然腾空飞起后,落在了仙鹤上,哪怕是柳一白的面上已经是淡定了,身体更是极力在稳住身形,却还是一个没站稳,有片刻的摇晃,眼看着男人身形不稳,站在自己剑上的楚筝灵力化作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虽然不是直接接触,但被握住的人,只会觉得那真的是一双手的触感,柳一白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这会儿耳尖都是红的。
“站稳了。”楚筝这么说了一句。
仙鹤飞起的那一刻,甭管男人的皮肤到底是红的黑的还是黄的,这会儿都开始发白了。
第一次飞在这么高的地方,难免是会有些害怕的。楚筝想起自己第一次御剑飞行,好像也是如此,闹出了不少笑话。
月魄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害怕吗?”
柳一白飞快地回答:“没有。”
说的是没有,但楚筝好像听到了牙齿轻轻打颤的声音。显然是男人有意在逞强。
“来,按我说的方法呼吸。”
女人的声音温柔平静而耐心,不知不觉间便冲刷了他的恐惧。柳一白看向楚筝,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是因为近在咫尺的明眸皓齿之人,还是这摔下去便粉身碎骨的高空。
他按捺住思绪,开始按楚筝说的方法吐息,何时进,何时出,辅以什么穴位,渐渐地,柳一白的心情当真是慢慢平静下来。
再次向下看时,不再是高空中的恐惧感,而是一览之下万物如尘埃尽收眼底的激荡。
甚至他好像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与身旁的女子,呼吸都仿佛进入了同一节奏里。
待他平静了下来后,楚筝这才远离了一些。
柳一白用余光看着,月下剑上的女人,长发轻轻飞舞,像……像仙子一般。他们其实距离第一次见面也不过几年而已,也不知怎么的,她像是变化了许多。
哪怕是笑的时候,她的眼里,好像也带上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沉寂。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挡在他们面前的女子,是那般……明媚。
如今……就只剩了疲惫,她是经历了什么吗?
***
陆云之储物戒里的某个东西亮了亮。
原本坐在桌边的他翻书动作顿了顿,半晌,起身到了外间。他将仙鹤从储物戒里放了出来,上边被他做了手脚的地方正微微发亮。代表着另一只仙鹤被使用了。
“不是喜欢用剑吗?”
男人这么呢喃了一句,伸出手,摸了摸仙鹤的脑袋。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召唤出两只符咒小人来,是用于追踪的。薄薄两张纸被风吹得好像随时要飞走了一般,可没有下一个指令,也只能停在那里。
陆云之的手微微动了动,小人也在轻轻颤动,似乎一会儿飞出去了一截,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半晌,他的指尖终究是轻轻抬了抬,符咒瞬间燃烧殆尽。
“罢了。”
***
“到了。”楚筝的声音,一下子把柳一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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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筝先往下,手随意摆了摆别在了身后,仙鹤就仿佛被她牵引着一般,紧跟着她后边往下去。
都落地后,月魄自动收回,柳一白用的仙鹤,也被楚筝放回了储物戒。
她有过当师父的经历,虽然不算什么……成功的经历,再不济,也好歹有过当徒弟的经历。
她应该……可以的吧?
楚筝看了一眼柳一白,对方也在看她,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孺慕,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像一只小……哦不,大狗……
“你往这来。”她转过头,率先往前去了。
眼前赫然是一扇宽而高大的山门,门后一层层台阶,如天梯一般,一眼看不尽头,直冲山顶。这并不是玉清宗的大门,而是山内一条偏路。
“此梯名为登天梯,是你们进入宗门前必过的测试。”楚筝在一边解释。
柳一白也有所耳闻,但是眼前的阶梯,看着着实没什么玄机之处。
看他疑惑的眼神,楚筝笑,转瞬间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翠绿的玉如意,玉如意飞去了空中,在她的控制中往悬挂在山门上的铜牌敲了敲。
敲一下,眼前的景象蓦然变换,山林消失,只留下眼前这层层蜿蜒向上的石阶,因为没有山体作为依撑,看起来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令人望而生畏。
楚筝看了一眼神情中带着惊奇的柳一白,又控制着玉如意敲了第二下。
阶梯突然动了,如长蛇一般盘旋起来,方才直挺挺的阶梯,霎时间变成蜿蜒向上的旋梯,尽头隐入云间,仿若真的是要登天一般。
没有耽搁,楚筝敲响了第三下。
这次,柳一白没有看到任何变化,但隐约间听到了面前的一声轻响,很像是门打开的声音。
“这是叩天门,”楚筝伸手,玉如意回到了手上,她则指了指面前的天梯,“柳一白,去试试。”
柳一白这会儿当然也清楚了,楚筝是来让他提前熟悉过两日会经历什么。
他的眼里有些古怪,楚筝觉得他应该是会好奇的,好奇自己为什么独独对他这样。楚筝心里甚至都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了。
然而柳一白什么都没问。
“多谢仙长。”
他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天梯,背影里是下定决心的坚决。
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代价,他想走到这个人的旁边。
楚筝自然无法同行的,但她自有办法能看到柳一白的情况。仅仅一百阶过后,男人的脚步便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慢了。每一步,都像是背负着什么重担一般,步履艰难。
楚筝盯着柳一白攀爬过的步数,心中有了大概。
玉清宗虽然每年的底线会根据人数略有起伏,但若想入门,最低也需要三百阶。
过了三百阶,也不过是最低的杂役弟子。想要入外门、内门,甚至是各峰亲传,自然是要更优秀的。
只要能过就行,楚筝想着,哪怕是杂役弟子,自己也可以把他调来雪来峰指导。
资质这个东西,当真是……命数。
楚筝就这么盯着那个数值缓慢增长,腰间的灵讯牌亮了起来,她察觉到是陆云之,暂时没有理会。
男人却没有善罢甘休,见这个不奏效,转眼又用了传音符。
楚筝看着符咒在自己面前闪出字来。
“还有赵大爷家的糖水。”
楚筝愣了愣,这些铺子对她来说都算是颇为久远的记忆了,她仔细回想了片刻,点心的斋阁倒还好,但这个糖水,是赵大爷每次推着糖水车来街上卖的,时候一到,便回去了。
去晚了,怕是真的要买不到。
明明都是没有口腹之欲的人了,也不知突然间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