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也含笑点头：“羊祜将军用兵稳健，行事周密，拿下汝南在预料之中。如此一来，高顺将军在南阳正面，便可与羊祜将军形成掎角之势，刘备若不分兵救援汝南，南阳早晚必破。”
书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首战告捷，为整个战略开了个好头。
叶明心情舒畅，正欲与郭嘉细论如何利用汝南之胜进一步压迫刘备，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东线……东线文钦将军急报！”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与仓惶。
叶明心头微微一跳，方才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然浮现。
郭嘉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念！”叶明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察觉到其中潜藏的重量。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地读道：“骠骑将军文钦率部奇袭淮南，途经广陵地界……遭遇曹军主力伏击……我军将士奋勇死战，然、然敌军势大，早有准备……文钦将军身负重伤，拼死杀出重围，两万大军……折损……折损泰半，已退回合肥修整……”
“什么？！”
叶明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杯被他带倒，温热的茶水泼洒在堪舆图上，洇湿了广陵一带的标记。
两万精锐，折损泰半！
这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
他设想过文钦可能会遇到抵抗，甚至攻城不利，但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惨烈的败仗！
那可是两万精挑细选的锐卒，是他麾下骁勇善战的骠骑将军文钦亲自统领！
郭嘉的面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快步上前，从传令兵手中接过那份浸透着血与火气息的军报，迅速浏览一遍，眉头紧紧蹙起。
“曹操……好快的反应，好狠的手段！”郭嘉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异，“我军出兵合肥，奇袭寿春、广陵，本意是攻其不备。未曾想，曹操竟似乎早已洞察我军意图，在广陵设下了如此周密的陷阱。”
叶明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只是那双眸子深处，却燃烧着一股迫人的寒焰。
“具体战况如何？文钦是如何遭遇伏击的？”他转向那名惊魂未定的传令兵。
传令兵定了定神，回禀道：“据突围回来的将士说，文钦将军一路进军神速，广陵郡县望风而降者亦有。将军见进展顺利，或有些……轻敌，斥候探查范围稍有不足。当大军进入一处名为‘断魂谷’的狭长地带时，两侧山林中突然鼓声大作，箭矢如雨，无数曹军伏兵杀出，为首大将……似乎是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惇与曹洪！”
“夏侯惇？曹洪？”叶明眉头一拧。这两员大将，不应该是在逍遥津协助曹仁防守吗？曹操竟然舍得将他们调离逍遥津，秘密潜伏至广陵设伏？
这说明，曹操不仅预判了他的行动，而且魄力十足，敢于在逍遥津防线相对薄弱的情况下，抽调主力设下这个杀局！
“文钦呢？”叶明追问。
“文钦将军……他……他一马当先，率亲兵反复冲杀，试图为大军打开缺口。夏侯惇亲自率虎卫军围攻，将军血战不退，身中数箭，坐骑被斩，险些阵亡。幸得部将拼死相救，才夺路而出。但……但跟随他突围的，不足五千人……”
传令兵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两万大军，最终只余下不到五千残兵败将，文钦本人也身负重伤。这一败，可谓是叶明起兵以来，正面战场上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羊祜在汝南的大胜带来的喜悦，被广陵的惨败冲刷得荡然无存。
冰与火，在同一时刻降临。
郭嘉放下军报，沉声道：“主公，曹操此人，果然非同小可。他不仅看穿了我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更是将计就计，以广陵为饵，重创我军一路偏师。此番文钦将军之败，虽有轻敌冒进之嫌，但曹操的算计之深，谋略之毒，亦是主因。”
叶明没有说话，他走到堪舆图前，目光死死盯住广陵的位置，以及不远处的寿春。
他原本的计划，是以文钦这支奇兵，搅乱曹操的淮南部署，迫使曹仁从逍遥津分兵回援，从而减轻徐晃、张辽的压力，甚至寻机夺取逍遥津。
可现在，文钦兵败，这颗重要的棋子几乎被打残。非但没能牵制曹军，反而自身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曹操这一手反击，实在太狠了。
“主公，”郭嘉见叶明久久不语，上前一步，低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文钦将军虽败，但其部重创曹军伏兵亦不在少数，夏侯惇、曹洪想必也付出了代价。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军心，并重新审视我军的整个战略。”
叶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奉孝所言极是。”他转过身，脸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冷静，“我确实有些低估了曹操。此人能在乱世之中崛起，与袁绍、刘备并立，绝非幸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文钦之败，责任不全在他。我让他出奇兵，本身就带有极大的风险。只是没想到，曹操的应对会如此果决和精准。”
“传令下去，好生安抚广陵败退的将士，军需医药，务必足额供应。告诉文钦，让他安心养伤，此败之责，不在他一人。”
“另外，将汝南大捷的消息，通报全军，以振士气！”
郭嘉躬身应道：“主公明鉴。赏罚分明，方能使将士用命。”
叶明重新将目光投向堪舆图，眼神锐利如鹰。
“曹操在广陵摆了我一道，让我的东线攻势受挫。但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吗？”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广陵移开，重新落回了南阳和逍遥津。
“汝南已下，刘备的压力倍增。高顺和叔子，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逍遥津方向，曹仁虽然暂时解除了侧翼被袭的危机，但他敢保证，我不会再有后手吗？”
郭嘉察觉到叶明语气中的变化，那不是沮丧，而是一种被激起的斗志。
“主公的意思是……”
叶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曹操想跟我掰手腕，那便来！广陵之败，确实打乱了我的一些部署，但也让我更加看清了对手的实力和决心。”
“这场棋局，还远未到终局。他吃掉我一颗子，我要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传令，让牵招所部，加快集结。有些计划，或许要提前了。”
郭嘉心神一动，牵招那支在北方草原秘练的骑兵，一直是主公隐藏的杀手锏。此刻提及，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