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府衙之内，江风带来的水汽似乎比往日更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曹操独坐堂上，面前的战报早已被他揉成一团，又无力地摊开，字迹已有些模糊。
陈留、小沛，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根尖刺，深深扎在他心口。
文鸯，那个黄口小儿，竟真的成了气候！
他迁都建业，本是无奈之举，指望长江天险能换来喘息之机，重整旗鼓。
谁料叶明的动作如此迅猛，胃口如此之大，竟是连徐州这块肥肉也不肯放过。
“主公，徐州失陷，我军元气大伤，如今之计，唯有固守江东，徐图后计了。”
程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打破了堂内的沉寂。
曹操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堂下众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与惶恐。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想他曹孟德纵横半生，何曾如此狼狈过？
“固守江东？”曹操冷笑一声，“叶明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他丢下手中的战报，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阴沉的天空。
“叶明此人，野心勃勃，如今得了徐州，中原大半已入其手，下一步，便是渡江了。”
程昱等人默然。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叶明的兵锋之盛，他们都已领教过。
就在建业城内人心惶惶，曹操一筹莫展之际，长江对岸的荆州，亦是风声鹤唳。
刘备自上次大败之后，痛定思痛，在诸葛亮的辅佐下，勉强收拾了残局，在荆州南部站稳了脚跟。
然而，叶明席卷中原之势，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孔明，如今曹操败退江东，叶明尽得徐州，其势已成燎原，我等该何去何从？”
刘备府邸之内，他忧心忡忡地向诸葛亮问道。
这些时日，他寝食难安，唯恐叶明大军下一个目标便是荆州。
诸葛亮轻摇羽扇，面色凝重。
“主公，叶明之强，远超我等预料。如今之势，单凭我军之力，断难抗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曹操虽败，但根基尚存，江东水军亦是精锐。若能联合曹操，共抗叶明，或可有一线生机。”
“联合曹操？”刘备一怔，眉头紧锁。
他与曹操乃是宿敌，彼此间仇深似海。
要他与曹操联手，心中实在难以接受。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也。”诸葛亮劝道。
刘备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与曹操联手，这道坎实在难以迈过。
“为今之计，唯有放下旧怨，共渡难关。”诸葛亮语气恳切，“亮愿亲往建业，说服曹操，促成联盟。”
刘备长叹一声，缓缓点头：“也罢，便依军师之言。只是，曹操会答应吗？”
“曹操虽骄，却非愚钝之人。叶明兵临城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已的处境。亮此去，当有七分把握。”
数日后，一叶扁舟，悄然渡过长江，抵达建业。
诸葛亮一袭青衫，羽扇纶巾，神态自若地踏上了江东的土地。
曹操府衙之内，听闻刘备军师诸葛亮求见，曹操先是一愣，随即冷笑。
“刘备派他来做什么？莫不是想趁火打劫，分一杯羹？”
程昱在一旁道：“主公，刘备新败，元气未复，此时派诸葛亮前来，怕是另有图谋。”
“哼，量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曹操挥了挥手，“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诸葛亮在侍卫的引领下，从容步入大堂。
他环视一周，见堂上气氛肃杀，曹操面色阴沉，却不见丝毫慌乱。
“孔明，参见曹公。”诸葛亮躬身一揖，不卑不亢。
曹操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里满是疲惫与不耐：“诸葛孔明，久闻大名。不知今日过江，有何见教？”
“亮此来，非为见教，只为救曹公于水火，亦为救我家主公于危亡。”诸葛亮朗声道。
“哦？”曹操终于抬眼，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大言不惭！我曹孟德兵强马壮，何须你来相救？”
诸葛亮微微一笑：“曹公迁都建业，徐州失陷，叶明大军旦夕可至。若亮所料不差，曹公此刻正为此事忧心忡忡吧？”
曹操面色一沉，却未反驳。
诸葛亮继续说道：“叶明之志，非止中原，乃在天下。如今他已得兖、豫、徐三州，兵锋正盛。曹公以为，凭借长江天险，便能高枕无忧吗？”
“叶明水师不及我江东精锐。”曹操硬声道。
“此言不假。”诸葛亮颔首，“然叶明麾下，能人辈出。昔日袁绍水师亦号称强大，结果如何？一旦叶明整合中原之力，打造水师，挥军南下，曹公以为江东能支撑几时？”
“况且，据亮所知，叶明麾下已有甘宁这等水战好手，其在北疆练兵，未必没有为南下做准备。”
曹操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诸葛亮的话，句句戳中他的要害。
堂下程昱等人，也是面色凝重，暗自点头。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曹操沉声问道。
“很简单。”诸葛亮语气平静，“曹公与我家主公，摒弃前嫌，合力抗叶。”
“与刘备联手？”曹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凄凉。
“刘备屡败于我手，如今自身难保，也配与我联手？”
诸葛亮正色道：“曹公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虽屡遭挫折，然仁义之名播于四海，荆州军民亦愿效死。更何况，如今之势，非联盟不足以抗衡叶明。若曹公一意孤行，江东必失；江东若失，荆州亦不能独存。届时，天下之大，皆为叶明所有。曹公与我家主公，皆为阶下之囚耳！”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曹公不会不懂吧？”
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面色阴晴不定。
他不得不承认，诸葛亮所言，句句在理。
叶明的威胁，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单凭他江东之力，确实难以抵挡。
若能与刘备联手，或许真能博得一线生机。
只是，要他向刘备低头，与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对手合作，他心中实在不甘。
程昱见状，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诸葛亮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
曹操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