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们山越各部，向来各自为政，你能代表多少人？几万条汉子？我如何信你？”
刀疤脸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怀里掏出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奇特的符号：“这是我们会稽、丹阳几大部落头人的信物！只要曹公拿出诚意，粮草军械到位，俺们立刻就能召集至少三万人！后续还能更多！”
“诚意？”曹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你们想要什么诚意？”
“黄金！粮食！兵器！越多越好！”刀疤脸毫不掩饰贪婪，“俺们山里人实在，不跟你讲虚的！有好处，俺们就卖命！没好处，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好！”曹操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们！”
他走到刀疤脸面前，气势陡然变得凌厉：“黄金、粮食、兵器，我都可以给你们！但我要的，不是骚扰，不是小打小闹！”
“我要你们，像狼群一样，给我狠狠地咬住叶明的补给线！豫州、荆州南部，所有通往洛阳和前线的粮道，都给我掐断！烧毁！抢掠！”
“我还要你们，袭扰叶明控制下的郡县，让他后院起火，不得安宁！”
“事成之后，”曹操加重了语气，“除了钱粮，我还可以给你们名分！允许你们在山中自治，甚至……划出土地给你们！”
刀疤脸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其他几个山越汉子也激动得呼吸急促。
钱粮是实惠，但“名分”和“土地”，对于一直被视为草寇、被不断打压的山越部落而言，诱 惑力更大！
“好！曹公果然爽快！”刀疤脸大声道，“就这么定了！只要东西到位，俺们豁出去了！”
曹操点点头，转向程昱：“仲德，此事交由你负责！立刻从府库中调拨钱粮兵甲，尽快交给他们！记住，要隐秘行事，不能让叶明和孙权察觉！”
“主公……”程昱有些迟疑，“引山越入境，恐……后患无穷啊。”
“无妨！”曹操断然道，“眼下，能解燃眉之急即可！先击退叶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现在，他需要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哪怕是饮鸩止渴！
送走了山越使者，曹操重新坐下，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手里又多了一张牌。
一张来自蛮夷之地的、充满变数的牌。
刘备那边，是阳谋，是寄希望于“大义”和“唇亡齿寒”。
山越这边，是阴谋，是用利益驱使的虎狼之师。
一明一暗，两路牵制。
或许……真的能为自已争取到一线生机！
“传令下去，”曹操的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加快撤离速度！目标，徐州彭城！”
曹操坐在空荡荡的殿中，殿外夜色渐浓。
山越。
这是一步险棋。
引狼入室的风险，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些蛮夷，贪婪、反复无常，一旦叶明垮了，他们会不会掉头来咬自已？
程昱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但眼下，还有别的路吗？
叶明的兵锋太盛，正面硬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撤退是唯一的选择。
撤到徐州，凭藉彭城的坚固，或许能喘口气。
可叶明会善罢甘休吗？
他的追击不会停。
必须有人能牵制住他。
刘备那边的“大义”牌，能有多大的用处？
指望他们真心出力，难。
即便他出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叶明的大军此刻就在虎视眈眈。
山越，不一样。
他们熟悉山林地形，来去如风。
他们是天生的破坏者。
掐断粮道、袭扰后方，这正是叶明的软肋。
几十万大军，消耗是天文数字。
一旦粮草不继，军心自乱。
这把刀，虽然粗糙，虽然危险。
但它能捅到叶明最疼的地方。
至于将来……
活下去，才有将来。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曹操对着帐外大声吩咐道。
撤退的命令早已下达，但此刻，他需要的是雷厉风行的执行。
不能给叶明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军队开始动了起来。
一队队士兵在夜色中集结，辎重车辆隆隆作响。
退！
向着徐州，向着彭城！
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出许昌城。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壮士断腕的悲壮。
只有快速、有序的撤离。
叶明的追兵随时可能到来。
每耽搁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曹操骑在马上，走在队伍中间。
他没有回头看许昌。
前方是未知的徐州，是彭城。
那里可比叶明兵锋下的许昌，安全得多。
军队日夜兼程。
疲惫写在每个士兵的脸上，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曹操亲卫营的骑兵，不时向后方探查，传递着最新的情报。
叶明的追兵，如影随形，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仿佛在戏耍，又仿佛在等待时机。
这种感觉，让曹操的心始终悬着。
他知道叶明的厉害，知道这位年轻的对手有多么难缠。
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已。
三天。
只有三天的时间。
必须赶在叶明形成合围之前，进入徐州。
进入彭城。
那座坚固的城池，或许能成为新的屏障。
第一天，行军百里。
第二天，继续急行。
队伍拉得很长，但纪律严明。
曹操不时催促前军加快速度，同时命令后军严密戒备。
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
彭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高大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曹操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到了。
大军陆续进入彭城。
城内守军早已得到消息，开城迎接。
彭城城守毕恭毕敬地站在城门口，向曹操行礼。
“曹公一路辛苦。”
曹操点点头，没有多言。
他策马入城，直接奔向城守府。
城守府内，灯火通明。
简单的安顿之后，曹操召集了程昱等人。
“彭城城防如何？”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回主公，”彭城城守上前一步，禀报道，“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可坚守数月。”
“数月？”曹操重复了一句，唇边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可不打算只在这里坚守。
“立刻派人去见刘备！”曹操吩咐道。
“将我们在许昌的遭遇，如实告知。”
“再次告诉他，唇亡齿寒的道理。”
“同时，派人秘密联系山越！”
“告诉他们，我已抵达彭城，钱粮军械，即将到位！”
“让他们按照约定，立刻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