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绅士要放得下 “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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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缠绵, 两抹身影交叠在了桌前。
沈可鹊双臂环过他的颈间,葱白的手指自然垂下,指尖点落在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她感受着楚宴的温度, 一层接一层地推至峰顶。
十指抵在桌面,不自觉地蜷起。
后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细汗,男人一挥手,又轻松地拂去。
不知多久过去, 天色蒙黑。
偌大的床上,凌乱着的衣物, 已分不清你我。
沈可鹊枕着楚宴的手臂, 指尖轻巧地在他的胸口绕圈。
勾勒着的是蝴蝶的形状,但她猜测楚宴感觉不出来。
毕竟, 他只抓住了她纤柔的腕骨, 笑声附在她耳尖:“痒。”
沈可鹊蓦地收手, 拿腿踢了踢他。
“你说, 外面的蜡烛燃灭了吗?”
“抱你去看。”
“不要,”沈可鹊摇摇头, “我还没……”
她害羞地瞥开视线, 却被楚宴一把捉住, 双指捏住她的下颌。
四目重新相对, 水雾霎生——
“还没什么, ”楚宴故意压低声线, 轻含住她,“还没享受够?”
“听说,你收购了我爸的子公司。”
“准确来说,是你哥的。”
楚宴言语不显,但动作却更重了些。
沈可鹊连脚趾都下意识地蜷紧。
“哦……”她原本就不甚关心。
她更在乎的是, 楚宴那句“生日快乐”,可她偏偏不想主动提起。
转了话题,沈可鹊又开口:“我们又上热搜了,说我们是表面夫妻。”
“嗯……”楚宴想了想,停下。
手肘曲着,抵在她的发侧,另只手则无比温柔地抚过她潮湿的发丝。
“那沈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个名分?”
沈可鹊没急着应,余光中她看到了刚换上不久,先走又被撕碎成片的真丝睡裙。
嘟囔着:“……等你学会好好解人裙子。”
“可我等不及。”楚宴像是料到了她会这样说。
捋着她发丝的手指顿下,紧接着整个手掌都托住了她的脸庞。
几乎是与他出声的瞬间,窗外寂静的夜幕,被烟火打乱。
盛大的、粲然的烟花,几乎一瞬,燃在了湛蓝的夜色中,充斥满沈可鹊的全部视线。
她轻张着嘴,叹着惊讶。
不给她多反应的机会,楚宴捏住她的后颈,趁虚加深缠绵。
“楚太太,生日快乐。”
烟花燃了一整夜。
“楚氏太子爷花式求爱”的热搜亦挂了一整夜。
力破表面夫妻谣言。
作为当事人的沈可鹊,却没能赏完一整场为她而放的烟花。
落地窗前,她被人抵住,迷蒙着水雾的窗子上,烙着两大两小的手掌印痕。
她抽空去仰看那满空绚然,几乎是瞬间,又被男人捏住后颈抓回。
沈可鹊明媚地扬起唇角:“楚总,就这么等不及,要向我示爱?”
“阿鹊,你当真不知,我爱了你多久?”
男人的额角是汗涔涔的,偏偏语气是旁人都不曾听闻的温柔。
一切都放缓,他颤着唇瓣地,一遍又一遍地吻过她。
“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轻颤之中,他握紧了四年前便该抓住的手,再也不放。
他已经等了她太久。
多一秒,都是煎熬-
两天后的“星河盛典”,沈可鹊被邀而且盛装出席。
她身着薄荷浅绿礼裙,V字领设计,斜搭在肩头下些的位子,裙身上点缀着各样晶透的钻石与金丝线,犹如枝蔓。
纯白丝绒手套提至上臂,将整个人衬得雍容而贵。
然整身装扮之中,最惹人瞩目的,依是洁白颈间雕作绽开花瓣状的钻石项链。
流转的光落于其上,旖旎出别般的光与影。
刚定完妆,沈可鹊就给楚宴发去了张美美的自拍:【近期最喜欢的造型 没有之一!】
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她。
她成功揽下“最佳女模特”,盯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水晶奖杯,她有些失神。
她已经做到了国内的最顶尖,却还是突破不了国际舞台的瓶颈。
心情一时间是说不出的复杂。
“沈可鹊?”
一道女声从她旁边传来,将她的思绪从错乱之中拽回。
沈可鹊偏过头来,眼前人也是面熟,正是曾经惹过她不开心的时月。
两人的针锋相对好似还在昨天。
主办方大概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还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相邻。
她余光稍耷,扫到了一旁的平台上面,时月也将她的奖杯端放之上。
同样的星光熠熠,只不过她的那座,上面镌刻着“最佳女配角”。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只是个“最佳新人”。
“好巧。”
沈可鹊将腰杆挺直了些。
“嗯,好巧。”时月拎着裙摆,款款地落座。
这种颁奖典礼一向冗长,饶是两人想装作视而不见彼此,也没能坚持多久。
在沈可鹊偷偷捂嘴打了个哈欠的时候,被时月的余光捉到,她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换来沈可鹊满是怨气的一睨。
“沈大小姐也会困啊,还以为你们这种富家千金都不食人间烟火呢。”
这么久没见,时月身上那股傲娇劲儿还是如旧。
“时月小姐,再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小心明天热搜见。”
此话一出,两人皆被勾起回忆,相视一笑。
时月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些,“想起来,还欠了你一句道谢。”
“嗯?”
“我知道,是你帮我和楚宴求了情,他才没有对我下死手。”
沈可鹊被她直接戳穿,还有些些的羞赧,稍昂起下颌,错开视线:“你知道就好。”
被楚宴下令封杀那段时间,时月自己在家中呆着,感觉得到内心空前的虚芜。
她无力去握住任何,也逐渐看不清那个为了追求演戏而拼命努力的自己。
“可能不止一句道谢……”
时月声音迟疑地落下。
“那会儿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时月想起自己想要攀附楚宴上位的那段时间。
自然也想到了她把楚宴白月光一事透露给沈可鹊:“楚宴的白月光居然就是你,这谁能想到?”
“这很难吗?”沈可鹊微蹙眉头,抬手挑了下耳侧的发丝,“我这么完美,不是我还能是谁。”
时月笑了笑,倒是也能共情当初一看她就讨厌的自己。
得天独厚的自信,偏偏不显得娇柔造作。
沈可鹊身上的气质还真是独一份的特别。
末了,她沉了些声:“沈可鹊,你说我们这样算不打不相识吗?”
沈可鹊想了想,点头:“算吧。”
她在娱乐圈里,是没什么朋友。
“陈俏的事情,我听说了。”
当初的那间化妆室内,两人因为陈俏针锋相对。
现在却是她和她相视一笑。
沈可鹊勾了勾唇角,与时月互换的眼神中,两人皆是淡然如和风。
“时月,咱俩还真是有点孽缘啊。”
……
典礼终于结束,沈可鹊被孔钰拎着裙摆送到化妆镜前。
她刚一坐下,孔钰就贴心地递来一杯奶茶。
“老大吩咐过,不能和凉的。”
沈可鹊无奈地咬着吸管,温热的奶茶已经失去灵魂,她一向不喜欢。
但和白水相比,还是要好些的。
“还有好几天才到日子呢,他总大题小作。”
孔钰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拿着梳子帮她捋顺发尾。
“化妆师呢,怎么还没过来。”
孔钰手里动作一滞:“小沈总你没收到老大的消息吗?”
“老大、老大。”沈可鹊嘀咕地重复几遍。
她一边拿起旁边的手机,一边乜着孔钰:“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助理,天天跟着宋观叫人家老大,我也会吃醋的好嘛。”
“知道了,小沈总。”孔钰笑着哄她。
“谁让楚总付过改口费呢。”
沈可鹊面色故作严肃地曲指叩了叩桌面:“他的钱都是我的!”
“你可不许跟他比跟我还好!”她的娇纵劲上来了。
知道自家老板是在玩笑,孔钰点头发着誓:“知道知道,我和小沈总永远一条心。”
“这还差不多嘛。”
沈可鹊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去看手机内容。
楚宴的消息,是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好看】
【一会让宋观接你来庆祝】
他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的约会,沈可鹊有些等不及想见他。
明明只是一白天没见,她都觉得恍如隔世。
【好呀】
沈可鹊想都没想地起身,走过长
CR
廊,宋观的车等在尽头。
她继续回着楚宴的消息:【不过庆祝什么】
只能想到刚刚得到的那座水晶奖杯,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没多久,到了目的地。
宋观引着她推开别墅的大门。
入目是偌大的玻璃花房,千朵白玫瑰悬垂成瀑布,每瓣花都缀着晶莹的露珠。
随着沈可鹊推门的动作,脚下灯带逐一亮起。
鼻息之间,被花香的清新笼着。
沈可鹊一时惊喜,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找宋观问是怎么回事。
谁料,回身直接撞进一个滚热的胸膛。
楚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稳稳地抱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呀。”
方才一瞬,沈可鹊看见花房的尽头有一处水晶拱门,还以为楚宴会等在那。
“因为,想告诉你,我永远会在你身后。”
楚宴一身纯黑西装,胸口别着祖母绿宝石胸针,与沈可鹊裙子的颜色遥相呼应。
“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
沈可鹊鼻尖有些发酸,眼尾被浸出了淡淡的红。
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要发生什么,慌乱地错开视线,不想自己的情绪太汹涌,让眼泪破坏眼前的氛围。
“……所以,”沈可鹊续上刚刚的话题,“庆祝什么?”
楚宴牵过她的手,两人款款地走过花束铺垫的一路。
在水晶拱门下停驻,钢琴曲调悠扬婉转着而来,沈可鹊就静静地望着他,能感知到心脏在胸膛里,有节律地跳动,愈演愈烈。
楚宴单膝跪地,冷白指骨间端着一个丝绒布的小盒子。
半举在空中,自然光束透过花房的窗子而来,在那晶莹剔透的钻石表面熠生出了旖旎的光晕。
主钻被切割成了玫瑰状,花蕊出点缀着一颗淡蓝色的细钻。
“庆祝我们的求婚纪念日。”他这才悠然地给了她答案。
楚宴眼眸中含着笑,温柔缱绻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沈可鹊小姐,您愿意嫁给我吗?”
沈可鹊唇角弯着明媚的弧度。
将白皙的手臂递了出去,腕骨稍挑,整个人像极了一直傲娇的猫咪。
“嗯,戴上吧。”
指环缓缓地滑入她葱白的手指,尺寸刚好合适。
沈可鹊不由自主地将手掌举起,映衬在天光下,尽情地打量。
不是之前那枚,但是同等的惊艳。
不难看出楚宴费了不少的心思。
光晕变幻,将她瞳色都衬得好看了些许。
“结婚戒指不是有了吗,那这个算什么。”
“订婚戒指。”
楚宴回答得干脆。
“哦……”沈可鹊仍沉浸在打量精美戒指中,漫不经心地一应。
许久之后,她才回了神。
牵起楚宴的手,盯着看两人相织的亲密。
楚宴反手发力直接将沈可鹊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手掌稳地摩挲过她单薄的脊背。
指骨勾勒着她的蝴蝶骨状,轻得恍若春日柳絮落地。
“楚宴,”沈可鹊仰头看他,“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呀?”
“嗯。”
他低头,轻吻过她的额间。
“想和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遍。”
沈可鹊在心里算了算情侣交往的阶段,最后得出结论:“那我们还没暧昧过。”
楚宴身子一怔。
俯下去,寻得了那处温软——
“老婆,想怎么暧昧?”
楚宴曾经后悔,四年前的那场冲动。
又庆幸,她那夜转角遇见的是他。
或者说,注定错过的人不会遇见。
注定执手的人,不会错过。
他和她,都没辜负过,任何一次心动、任何一次心跳-
2025.4.30
正文完结
《拨春弦》by.己枝
第82章 婚礼(上) “鹊鹊,我不要你还。”……
番外一:婚礼(上)
被求了婚后的日子, 与之前也并无分别。
楚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楚氏吞并了沈氏的海外部,太多行内人士, 等着看楚氏的“笑话”。
沈书文的女婿踩着他儿子上位。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路人,定然是乐于看这出好戏。
楚宴势要将这份答卷交得漂亮,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才能让沈书文对他放心,无论是事业上, 还是与沈可鹊有关的一切。
沈可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楚宴一贯要强, 他想做的事情, 断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而劝住。
她只是默默地心疼他。
每天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楚宴回家。
哪怕赶秀场到了其他城市, 沈可鹊也努力坐当天最晚的一班飞机回京临。
有一次, 楚宴回来时, 沙发上的人儿已酣然入眠。
他将动作放得很轻, 单膝跪在她面前。
将她额前落下的一丝碎发拨弄到耳后的动作,无比地轻柔。
生怕搅醒她的一场清梦。
楚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默默无声地盯她看了多久。
直到沈可鹊半边身子有些发麻, 想转身, 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嗯?”
在一片昏暗之中, 她对上楚宴的双眸, 自然有些惊异。
“你怎么回来也不叫醒我?”
沈可鹊坐直身子, 抬手覆在了手臂, 轻轻地揉捏着。
她昨天在港岛有一场秀,今天急赶慢赶地乘上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回来。
这才累得睡着了。
楚宴身子没动,只是抬手,托住了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面颊侧轻轻地摩挲过。
“没舍得。”
从小到大, 家庭这个概念的缺失。
让楚宴从没觉得,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会有一盏橘黄的灯,是为等他而存在。
指腹力道稍加重,唇角也一并地勾了起。
“谢谢你,老婆。”
沈可鹊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视线,齿尖不自然地摩挲过下唇。
“干嘛呀,”她语气娇嗔,“搞得这么肉麻。”
“没什么。”
楚宴轻摇了下头。
他俯下身子,双臂伸出,揽住她的腿窝,毫不费力地将沈可鹊打横抱起。
她发尾有些卷翘,蜷划过楚宴的胸口处,惹出了阵阵的痒意。
楚宴抱着她一起去洗漱,又稳稳地将她放在了床沿。
两人钻进被子里,紧紧地相拥着。
都说小别胜新欢。
沈可鹊这时候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昨天一天没见面,她竟然有这么想念楚宴。
想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想他赤热结实的胸膛。
想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两人呼吸同频喘动,直到天荒地老。
“以后别等了。”
楚宴右手的五指插在她的柔软发间,指腹力道极轻地按着:“太辛苦了。”
他可以预见未来的一段事件,他会加班到什么程度。
折磨他自己就够了,楚宴怎么舍得让沈可鹊每天等他到这么晚才睡。
“不要,”沈可鹊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任性地摇着头,“才不要。”
空气停滞了半秒钟,他们谁都没说话。
可氛围却丝毫都不尴尬。
沈可鹊的手换了个角度,葱白的指尖轻点地落在了他的胸前,勾勒着蝴蝶的形状。
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后,她总爱做这个小动作。
“我知道你心疼我……”
沈可鹊的清甜嗓音在空气中淡淡地弥开而来:“可是,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我愿意等着你,再远、再久,我都愿意的。”
“我想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我给你留的一盏灯。”
这些话,其实在楚宴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抢救时,她就想说给他听。
以前他可以是那个加起班来不管不顾自己安危的人,空腹加班到胃疼,也只靠止痛胃药压着。
现在不是了……
楚宴都猜到了沈可鹊心里是怎样的历程。
他没答应什么,只是抬手,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了。”
男人落下一句后,就再没了声音。
沈可鹊在他的沉默中,觉察出了几分的不对劲,她拿手指去戳他的胸肌。
按照楚宴从前的行事方式,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便答应她的胡闹。
“你想什么呢?”
沈可鹊尾音上挑,认真地问着他。
“明天换张更舒服的沙发。”楚宴轻捏了把她的脸蛋。
沈可鹊点了点头:“那好啊,我就可以一直等着你回来了。”
“嗯。”
楚宴没说,但他心里的感动仍存。
像是缎浅浅的纱,横在心里,却时刻宣布着她的存在。
“楚总,”沈可鹊又开口,“什么时候能休息呀?”
她语气转而怏怏的:“我们很久没有约会过了。”
楚宴的指尖在她的肩头上轻轻叩着,力道很轻,节律随性。
沈可鹊见状,起了身,双手环着,抵在床上,稍耷下眼睑,再看向楚宴时,神色端起了严肃。
“我很严肃地在和你说,楚宴同学,你很久没有陪过你老婆了。”
她用手掌撑了下床,跪坐起身。
明显一副下秒就要气到爆炸的神情。
楚宴当然已经深谙该怎么来哄她。
他抬手一揽,将沈可鹊整个身子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体温袭来的霎时滚热和柔软,让楚宴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气。
喉间溢出了一声低哼。
“叫老公。”
他俯身,寻上某处温软。
沈可鹊嘴硬,不肯和他撒娇示弱。
睫毛轻颤,像极了落在枝叶上的薄翅蝴蝶。
……
那个周末,楚宴还是抽出了时间来“陪”沈可鹊。
或者说是她打断了他枯燥乏味的工作生活,从重大的压力中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沈可鹊对着镜子,勾画好了妆容。
对着镜中的人儿发愁起来了发型,她最近没再染发色,偏长的发丝保留着原本的乌黑。
好看归好看,却总觉得少了点时尚感。
她找了个编发教程,一板一眼地跟着操作,原本柔顺的发丝没一会儿的时间,就被她弄得乱似团草。
楚宴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卧室的。
他刚冲完澡,额前发丝还沾着些许的湿意。
水汽凝汇成了水珠,挂在发梢上,将坠不坠。
沈可鹊几乎只一瞬便捕捉到了他嘴角偷偷扬起的那抹细弧——
“笑什么!”她语气有些娇怒。
楚宴没顶嘴,只是走到了她身后。
从沈可鹊的手里接过那团乱摊。
他比沈可鹊有耐心得多,冷白指骨在缠绕在一起的青丝间来回地穿梭。
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扯到她的发丝。
“弄疼你了,和我讲。”饶是这样,楚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
沈可鹊点点头。
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某件事情上……
那时候,她也总喜欢喊疼;楚宴每次都只是堪堪而轻地吻过她的额角。
哄着她说,再等等。
沈可鹊想,她也是愿意同他一起探索的。
不然,没人能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疼。”沈可鹊极是随意地喊了声。
楚宴的动作随之一滞,缓了几秒钟没敢有继续的动作。
沈可鹊的视线在镜中轻轻地上挑,定格在了他的眉眼之间。
他身上的沐浴香也是偏木制调,淡淡的香中弥着一丝清冽的感觉。
她便被这样极具楚宴风格的香氛紧紧团抱住,心安得希望此刻能过得再慢一些。
楚宴毫不费力地将她缠住的发丝解开。
又低下了些身子,将沈可鹊放在梳妆台的手机端拿在了手里,垂着眼睑,视线淡淡地扫着正在播放中的梳发教程。
将她脑后的青丝分成几缕,又相别相缠,不一会儿就大功告成。
又俯下身子,对上了她镜中的款款眸波。
冷白指骨轻挟住额侧的发丝,轻地往外蓬松地扯了扯。
和沈可鹊想要的效果几乎完全一致,精美得宛若富丽皇宫里面的小公主。
沈可鹊欣喜得不行,抬手捉起手持镜,左右来回地看。
怎么欣赏也没个够:“好好看呀,楚宴你好厉害诶。”
她甚至觉得将他收编做自己的造型师都不为过。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出门。
楚宴几次问他们去哪里,沈可鹊都只是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直到“民政局”三个字出现在他的视线正中,楚宴才恍然记起。
周围的景致是极为眼熟,都是他们前来领证时见过的。
历经个冬,在这个新春,枝桠变得好似都更繁茂了许多。
两人并肩而立,楚宴不自觉地将抓攥着沈可鹊的手收束得更紧了些。
被沈可鹊发觉,她眉眼弥上了淡淡的笑意,侧目看向他:“楚总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来拉你办离婚的……”
那两个字眼一出,楚宴眼底暗色加浓,指骨亦是钳她得更紧。
他喉咙里闷了声:“嗯。”
“不是说,想把所有事情都和我做一遍吗,今天就来‘领证’好了。”
天气也不算热,恰好民政局的对面有一处长椅,沈可鹊直接拉着楚宴双双坐下。
她歪着脑袋,斜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则随意地搭在每一对出出入入民政局大门的人儿。
新婚燕尔的小情侣,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
有的双手紧牵着、有的两人相偎着、有的四目相视传情……
不变的是,他们身上那股如胶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开的样子。
沈可鹊是在网上搜索的情侣约会去处排行榜上,看到了民政局这个选项,说是能通过互相憧憬未来,更珍视现在的彼此。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和楚宴来民政局领证的时候,她的心思丁点都没在他身上。
心里难免有些内疚,这才把今天的约会地点定在了这里。
“楚宴,我们领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按照时间推算,他那会儿已经喜欢她了。
所以沈可鹊才好奇。
她记得他们领证领得很突然。
“……是因为维林吗?”
沈可鹊还记得这个讨人厌的合作男模特,一副自信清高的样子,公然在片场玩职场骚扰那套,不过是仗着家里哥哥的势,觉得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沈可鹊记得楚宴替她在巴黎出了头。
再回京临,两人一下飞机便扯了证。
“不是。”
楚宴回答得倒是干脆。
还没等沈可鹊继续猜下去,他再度开口:“他那样货色的情敌,还入不了我的眼。”
“……”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楚宴的做派。
沈可鹊眨了下眼睛,唇角弧度明显,没揭穿他。
明明就是哪怕入不了他眼的“情敌”,也会让他介意得想死。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的尾音色拖得更长而婉转了些,“你当时在想什么?”
楚宴被她的言语勾着,亦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之中。
说不出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在作祟,但楚宴得承认,是因为维林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本以为,联姻婚约敲定,可以等到水到渠成时再领证。
可事实并非如此,哪怕有了一纸婚约,他仍然沉浸在对沈可鹊的患得患失中。
他很怕,他好不容易走到她的面前,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我怕,”楚宴回扣住她的手腕,“怕一切醒来,都是我的一场
梦。”
他现在回想起来,领证那日,也没有终于娶到了心爱女孩的喜悦。
更多的是不安与紧张。
她会喜欢上他吗?
他能保护好她吗?
这两种情愫曾在他的大脑中无止境地纠缠相战,最终也没能一较出个高下来。
楚宴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深思熟虑很多的人,唯有和沈可鹊领证这件事,是他为数不多的冲动之一。
任性了那一次,将她“圈”在了自己身边。
“我当时在想……”
“往后的一辈子这么长,该怎么好好护着你。”
沈可鹊有些动容,抿着唇,轻颤了两下睫毛。
楚宴的情绪鲜少外露,所以她便格外地喜欢听他袒露地说这些心思。
他话音落下后,就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空气归于美好的静谧——
“那你不好奇,我当时在想什么?”沈可鹊诱导着他继续问下去。
楚宴稍挑了下眉梢。
沉声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沈可鹊卖着关子地,将尾音拖了很长。
“连轴转地回来拍照,会不会皮肤状态很差。”
四目相对,沈可鹊感受到了楚宴眼底的低气压。
他无奈到轻扯动了下嘴角,笑容苦涩。
沈可鹊总是这样,轻而易举便能拿捏住他。
她眉眼弯弯,明显一副终于得逞的骄傲姿态,让人很轻易便能联想到狐狸。
楚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就娇纵的大小姐,在他的宠溺下,更是无法无天地没了边。
过了半晌,沈可鹊的脸上才重恢正形。
连带着声调音色都变得无比正经。
她一根根地扒开楚宴的手指,将自己的五指分别插入其中。
而后回扣,十指紧密相缠,不给彼此留半点空隙。
他真的在她毫不知情时,默默地爱了她很多年。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不为这份情感而动容。
沈可鹊将他攥得更紧,手心都渗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她也全然不顾。
“楚宴,谢谢你。”
余光里,民政局的那抹娇艳的红,分外地惹眼。
她错过了的那份紧张,在此刻淋漓尽致地复现出来。
沈可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好像从来没有心跳得如此飞快过。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眼前人在,而已。
她想谢谢楚宴,为了能与她门当户对,从楚家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想谢谢楚宴,那么多年默默无声的喜欢。
她想谢谢楚宴,能够历经千帆,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成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外,对她最好的第三人。
有时候,沈可鹊都觉得,她那些无礼到沈书文的溺爱都无法满足的想法,只要她说了,楚宴就会不顾一切地帮她实现。
“楚宴……”
她转过身子,双手热情地托着楚宴的脸颊。
大庭广众之下,她蜻蜓点水的一吻,轻落在他嘴角:“当年领证时,欠你的喜欢,今天都还给你了。”
有人爱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领了证的两人,哪怕再相爱,情谊都会磨灭在柴米油盐之中,蜕变成了亲情。
沈可鹊不止一次地想,亲情什么的,太落于俗套了。
她要和楚宴做一辈子的爱人,要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就像她的父母那样,永远是旁人眼中的恩爱佳偶。
楚宴反应很快,抬手托住了她的脑后,指腹轻地摩挲过她有些柔软的耳廓。
惹来温热乍生——
紧接着是他倾身向前,衔住她柔软而热的两瓣。
稍作缠绵,他又不想旁人见她动情时的样子,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
拇指轻轻地摩挲过那抹丹红上的水润潋光。
“鹊鹊,我不要你还。”
他偷偷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他的幸运;而非沈可鹊亏欠什么。
楚宴相信,没有在天台匆地与她相见那一面,他不会成为今天能一手掌住京临经济命脉的楚氏掌权人。
“我只要你还喜欢我,就够了。”
他好像抱抱她、再亲亲她。
可眼前显然不是个可以任他胡闹的场景。
楚宴抬手,有些烦躁地正了正领带的结。
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是不久前他与她求婚时那款的配对,在日光的笼罩之下,蒙着淡淡一层好看的光晕。
那是他家公主封予他的勋章。
楚宴才不想与她论,到底谁爱谁更多一些,到底谁会爱谁更久一些。
与执手一生相比,有些纠结自然变得幼稚。
一阵细风而过,轻轻地撩拨动他额前的碎发,楚宴垂着视线,无比专注地望着沈可鹊。
连目光都自然而然地放得温柔——
“那……下一件事,该做什么了呢?”
第83章 婚礼(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
ch83:婚礼(下)
楚、沈两家喜结连理, 婚礼定在了九月初。
双方都是隔三岔五就能登上热搜的名人,这场婚礼,所受的关注度自然不会低。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沈可鹊, 却半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大部分时间还是忙着和邬怀满世界地跑秀场,余下的闲暇时间,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当起富家大小姐来, 手拿把掐地熟练。
临近婚礼前夕,沈可鹊才风尘仆仆地从米兰出差回来。
和祝今碰了个头。
两人约在了城中的一家咖啡店, 坐落在四合院的一隅。
目之所及皆是古色古香的置景, 红墙搭着黄色飞檐,有嶙然的枝干从屋檐的后侧蔓长而来。
最尖处, 缀了一抹桃红。
沈可鹊正聚精会神地举着手机, 将眼前美景尽收屏幕。
祝今看着她满眼的幸福洋溢, 不禁也被感染了些, 眸中因为工作而凌然的锋利,都淡却了许多。
她真的是一步步地看着两人相知、相守。
别说沈可鹊身在其中, 祝今作为一个旁观者, 都被两人如今的完满结局所感染。
“真好啊。”
祝今由衷地为她赞叹。
虽然举咖啡杯相道庆祝, 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祝今还是轻轻抬起了手臂, 冲沈可鹊挑了下眉:“恭喜我们沈大小姐, 终于嫁给爱情了, 如愿以偿。”
沈可鹊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去对祝今的眸子。
她知道从祝今口中能说出“爱情”这两个字,极为不易。
“那你……”
祝今连忙摆手:“说你呢,别扯到我身上了。”
沈可鹊兴致怏怏地吱应了一声。
“是啊,”她的情绪切换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感觉我最近的状态是很好的样子——”
沈可鹊抬起手,用手背去贴自己的脸颊,能感到微微的热。
“难不成圈里说的红气养人是真的?”
她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猜测。
祝今并不认同,她一边摇着咖啡匙,一边轻声道:“我倒更觉得是……被偏爱的人才更鲜活生动。”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祝今又稍地挑起了些眉。
望向咖啡馆入口处——
“喏,你家粘人楚总来了。”
沈可鹊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隔着几乎大半的店面,与他换了个眼神。
她明明和楚宴说好,和祝今结束了小聚,会给他发消息。
但是他还是情愿,提前很久,来等着接她。
沈可鹊心里像是浸了蜂蜜一般的甜腻。
她觉得,也许祝今说得对。
是因为楚宴的存在,她才变得越来越勇敢地追寻自己。
可他的身影只是在咖啡厅入口短暂地出现了一瞬,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沈可鹊弯着嘴角地低下头,轻抿了一口气泡水。
她知道楚宴是不想让她有被催的感觉,草草结束和祝今的小聚。
他总是这样,凡事都要以她为先。
恨不得将所有的细节都替她考虑周全。
“今今,我以前不想劝你,可现在……”
沈可鹊的音量逐渐地降低了些,像是认真地思考过了自己想说的话是否得体。
“我真的想劝你轰轰烈烈地去爱一场。”
她目光落在祝今身上,是止不住的心疼。
祝今被家里人胁迫着和谢昭洲领了证后,基本处与祝家断绝来往的状态。
除了她这个最好的闺蜜,她身边甚至再没亲近的人。
祝今总爱抱怨无良的公司老板压榨她的私人空间,可她也知道自己除了工作之外,真的也是没什么可以放在心上的了。
她好像是游荡在
这人间的一个空心人。
只有用更多更多的工作粉饰内心,才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孤零。
“嗯……”祝今从理性的角度,知道沈可鹊所说都是有道理的。
可她早已被祝家的利益裹挟着,哪里能让她为所欲为地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爱情。
爱人如养花,这话不假。
可有些人,注定无法成为温室里的玫瑰。
……
沈可鹊和祝今道别后,走出咖啡馆,已经是近两个小时了。
楚宴背对着咖啡店的门,剪裁得当的西装上衣,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沾任何褶皱的西裤修长笔直,他单手插着口袋,颇有一副矜贵之姿。
她只是扫了眼他的背影,心跳就乱了一拍。
她家老公,怎么能这么帅啊!
沈可鹊不想打搅他的工作电话,走近他的背影时,故意将脚步放得轻了些。
可还是被楚宴发现。
他几乎是瞬间,切断了和宋观的电话。
徒留对面的宋观,一声哀怨的怒吼。
“出来了。”楚宴分外自然地从沈可鹊的肩上取下她的链条包。
自然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
再度挑眼看向她的时候,眉眼里与工作有关的凉薄,已经彻底淡去,只剩下了细腻。
“嗯,出来了。”
沈可鹊轻点了下头,抬起手,环上了他的臂弯。
两人并肩走出,她有些嗔怪地问:“不是说了可以等我的消息再来,不用提前这么久来接我的。”
“和宋观吩咐工作,在哪打电话都是一样的。”
楚宴认真解释着。
“而且……”他卖弄关子地收住了声音,“我很急。”
沈可鹊的好奇心很轻易地被他挑起:“什么,为什么?”
“沈小姐不记得了?”
两人在红绿灯前停下。
楚宴宽大的手中横在了沈可鹊的腰后,指腹发力,带有一丝惩戒意味地掐了把。
沈可鹊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今天要试纱啊,老婆。”
“我……”
沈可鹊的底气明显不足,这件事,还真是被她扔在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要是她记得一会儿要去婚纱店,肯定要拉着祝今一起去。
可眼前,看着楚宴一双漆黑的眸子,暗色不断地加剧得更甚。
沈可鹊哪里敢说,让楚宴别去了,她更想和祝今去试纱。
“记得,当然记得。”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就是考验考验你记不记得嘛。”沈可鹊还在嘴硬着。
人行道变了绿灯,临迈步之前,楚宴抬手,重重地刮了下沈可鹊的鼻尖。
声音压得很低:“你、最好是。”
……
其实楚宴陪着她试纱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沈可鹊早已经决定了将婚纱的first look留在婚礼当天。
她之前与设计师沟通的几套婚纱都是私人高定,今天去试婚纱,也就是在这几套之间选出来个主纱。
沈可鹊在设计师的帮助下一连换试了好几套裙子,最终才艰难抉择出最喜欢的一件。
又和他沟通了些需要改进的小细节,沈可鹊才拉开帘子走出来。
楚宴还是来时的装束,笔直而立在门侧。
听到她这边的声响,第一时间地抬了视线过来。
“你……没试西装吗?”沈可鹊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出声问。
“试过了。”
“怎么也不给我看看。”
沈可鹊轻微地嘟起了嘴。
下一秒又想到,自己几乎是每天都能见楚宴西装革履的样子。
好像……早已经没什么新奇感了。
沈可鹊改了话风:“也行吧,那就把你的first look也留到婚礼那天,好咯。”
驱车回家的路上,沈可鹊捏着楚宴的工作平板,一板一眼地挑选着珠宝首饰。
两人关系日渐亲密之后,楚宴鲜少让宋观来接他出行。
更多的时候,他都亲自当司机,接送沈可鹊。
为的是留更多的私人空间,毕竟有些时候心血来潮做点什么,有旁人在场倒会不便。
“楚宴,你之前也没和我说过,你还认识霍景钊呀。”
沈可鹊看着平板里霍氏的高定珠宝,双眼不住地放光。
早知道楚宴有这人脉,她哪里犯得着天天找程绪打探珠宝拍卖的第一手消息。
不过回想起来,倒是也窥见痕迹。
楚宴送她的两款戒指,从设计到用料,都是顶好的,显然也是出自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霍总之手。
“之前只是认识,”楚宴将两人的关系概括得言简意赅,“最近有了生意上的往来,才变得更相熟些。”
“哦……”
沈可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生意人还真是奇怪,总口口声声地说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还是会因为生意往来而变得相熟。
她歪头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大概是她这辈子都没法参悟透的命题了。
“所以,这些珠宝我想要怎么挑就怎么挑?”
“嗯。”
楚宴将车子开得极平稳。
“楚家,我当家。”
这句话,当年初相识不久时,他也曾对她说过。
两人大概是联想到了一起,短暂地相视了一瞬,而后双双弯起了唇角。
“我的钱,就是你的,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咳咳,”沈可鹊故意轻咳了两声,纠正他道,“打扮自己的事,怎么能叫挥霍呢?”-
到了婚礼当日。
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临城的人。
想要攀楚家、沈家枝的人,层出不穷地涌来。
送过来的礼物,都快堆满一整个房间。
梳妆台前,祝今陪着沈可鹊妆造。
祝今手机里收到程绪在外场发来了照片,她笑了两下,将屏幕递给沈可鹊看。
“喏,壮观吧。”
沈可鹊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礼物盒,只觉得纷杂头痛。
“……这么夸张吗?”
“这夸张吗?”祝今拿回手机,自己又打量了一阵。
“楚家诶,沈家诶,京临顶级豪门联姻,世纪婚礼,谁不想趁机来蹭个脸熟。”
楚宴为了这场婚礼,筹备了已久。
很典型的西式风格,在一座宛若童话世界中才会存在的城堡,婚礼主场地的四围都立着落地玻璃。
刚刚好的日光透入,折射出不同种的旖旎之色。
悠扬的乐曲在偌大的城堡中回旋,是由一支世界顶尖的乐团现场所奏。
沈可鹊喜欢的白玫瑰,更是精心地在全场都种满,缭着白雾与泡泡,当真如仙境一般。
“有那么夸张吗?”沈可鹊不以为意。
祝今不再与她多说什么,刚好造型师将她的头纱佩戴整齐,她上前一步到了沈可鹊的正身后。
“宝贝,你今天太美了。”
沈可鹊在这个时刻,竟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泛起了些紧张。
她指尖发凉,食指和拇指的指尖相掐,用力逐渐加大。
被祝今一眼发现。
沈可鹊是很典型的、心思总会在脸上体现得明显的类型。
祝今帮她理着头纱的手顿下,转而覆在了她的肩头,
轻轻地捏了捏:“怎么,是不是紧张了?”
沈可鹊点了头。
在祝今面前,她本就没什么需要藏着的。
“有点……”
沈可鹊稍扬起了下颌,正对上了祝今倒映在镜中的双眸。
“今今,你说,楚宴会不会不喜欢我选的这一身啊。”
“不会。”
祝今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
她信誓旦旦:“第一,宝贝你真已经美得惊为天人;第二……他敢不喜欢?”
“也对。”沈可鹊想了想,重展笑颜。
紧攥着的手指终于松了开。
饶是这样,被带到空无一人的花房时,沈可鹊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一下又一下地洇着嗓子,才勉强能缓解几分内心深处的紧俏。
她和楚宴之前商议,一致决定,想把first look这件事,只留给彼此。
便在正式仪式前,多加了这个环节。
沈可鹊等在花房的尽头,周遭皆是纯白无暇的玫瑰,淡淡地、一阵阵地袭着清香而来。
她双手轻握着,抵在胸前,稍垂着头,眼睑垂耷,唇角弯着细弧——
像是花田之中虔诚许愿的少女。
不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皮鞋叩着地板,一步步地徐之。
是她等待着的骑士。
“鹊鹊……”楚宴的声音自她身后而起。
只两个字,也不难辨出他音色的轻颤。
他与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这一路,走得弥足不易。
“我回头啦。”沈可鹊强压着胸里,那颗狂跳着节律的心脏。
提起裙摆,她一点点地回了身子,面前的男人驻停在视线的正中。
纯黑的西装,板正得一丝不苟,将楚宴身上那股矜贵之气衬得浑然天成。
胸前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被雕作了蝴蝶样式,沈可鹊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当年被他纹在指间的款样。
阳光垂下,那抹湛蓝被映得更为清透。
像是灵动的蝴蝶,翩跹起了翅。
楚宴的目光在面前人儿身上不住流转,杏形的眸子、眼尾轻挑,似乎是端着水晕。
白纱裙摆缀满细钻,像有银河倾落而下。
可他的视线却难从沈可鹊的脸上移开片刻。
直到沈可鹊嘟着樱桃小嘴,开口声讨,楚宴才收神回来。
“看我干什么呀,看婚纱。”
楚宴上前一步,抬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低沉磁性的声线落在她的耳畔:“婚纱哪有你好看。”
“这可是我……”
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几个字还没有脱口的机会。
沈可鹊就感觉男人的头偏了些轨迹,他的气息忽而逼得很近。
她匆地抬起手指,竖抵在楚宴的唇瓣间。
“不给亲,妆会花。”
楚宴显然不舍,低声乞求:“就一下,轻轻的。”
沈可鹊狠狠地摇着头。
“我早上五点就被叫起来化的妆,你敢乱来?”
她双目瞪得圆,淡淡的愠色萦在眉宇之间,不知是真动了怒,还是佯装出来的。
沈可鹊一说这话,楚宴自然就不敢继续做什么了。
他轻动了动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动作极轻地,生怕哪里弄乱了她的配饰。
“楚宴。”
沈可鹊叫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应。
她眉头稍微蹙起些,又大了点声音:“楚宴……”
楚宴这才回神过来:“嗯?”
“我美吗?”沈可鹊颤着尾音地问出声。
“美。”
“哪里美?”
“哪里都美。”
“楚总,做人不要这么敷衍。”
楚宴想说什么,可拥抱着怀里人儿,切实感受着两人的肌肤相贴,胸口以同样的频次,相缠相绵。
他突然觉得再多的语言都变得苍白,他无力言说。
沈可鹊自然是不知道他这般复杂的心路历程,只是无端地觉得他今日的话很少。
克己复礼,举手投足之间的端方,与初见他时,给她的绅士印象几乎一致。
“楚宴,你在想什么。”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男人低沉而规律的呼吸声。
末了,楚宴只是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肩头。
原本是想捏捏她的脸蛋的——
“老婆,辛苦了。”
“不辛苦。”
沈可鹊摇摇头。
耳坠在空中荡了两声的响。
是嫁给喜欢的人啊,怎么会觉得是辛苦-
婚礼的流程复冗。
但好在无需沈可鹊多费心。
楚宴已经将她需要做的流程精简到底,总地来说,她除了拖着裙摆走路费了些力以外,没怎么累到。
跟着楚宴,分别将双方家长都送上了车。
至此所有礼节仪式便结束。
沈可鹊长舒了一口气,拔挺了一整日的脊背,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歇。
她轻扬起右手,做出让楚宴扶着她的姿势。
“楚宴,扶我去换裙子。”
她早已将繁琐沉重的婚纱褪去,身上现在穿了件更方便行走的晚礼裙。
但相较于她平时走秀或者出席典礼的裙子来说,还是繁华不少。
“不急。”
楚宴低沉的嗓音袭来,攥握着她的手掌也蓦地发力。
“回家再换。”
刚进玄关,沈可鹊就被男人一把钳住,抵在墙边。
后脊被轻撞了一下,泛起了轻微的痛感,沈可鹊眉头稍蹙起了些。
“干嘛……”
尾音没来得及脱口,楚宴的两指擒着她的下颌,如雷雨过境一般,将她唇齿间的温热席卷。
“唔……”
沈可鹊被他吻得有些迷离。
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了一声娇叹,她双手抓住楚宴的肩头,不觉发力,指甲深陷得更深。
断断续续的痛感,好似让面前的男人变得更加兴奋。
楚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过厅堂,轻地一丢。她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床榻里。
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地散开,将她洁白的肤色衬得宛若净玉。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手臂支在她的头侧,指腹掠过高挺的鼻梁,像是在描摹这世间最美的工艺品。
“刚刚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
男人的嗓音早已哑意乍现。
混着的情愫太多,都一并地发酵。
绵密的气息落下,沈可鹊几乎瞬间就招架不住。
恪守一些约定俗成的婚礼的礼节,仪式前的几天,他们几乎没怎么见面。
更不用说同床共枕。
可楚宴还是很轻易地便寻找到了她那处的敏感。
轻地一捏,沈可鹊整个人就软下来。
娇艳的唇色,早已模糊了边际,潋潋的丹色在白皙的脸颊上抹落下一痕。
“想什么?”
沈可鹊哪里甘心这么早就缴械投降。
眨着一双水涔涔的杏仁眼,懂装不懂地问。
“想……”
楚宴手下的动作早已昭示答案,可他偏故意将话语声停顿。
四目相对,他分外享受,沈可鹊眸中的清醒渐愈渐地淡却,而后又迷蒙起了水雾。
“……你。”
他声线撩人,是沈可鹊很受不住的那种。
她腿心不住地颤着。
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可鹊没想到,他们都老夫老妻过这么多次了。
她还是会被楚宴弄得方寸大乱。
今天……
好像也没能坚持很久,就开始求饶了。
只好下次继续努力了,沈小姐如是和自己开解道。
第84章 初逢 原来,她叫沈可鹊。
ch84:初逢
几乎没人知道, 楚宴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学校来老师宣讲时,说计算机专业, 是能力为王。
他那时候极为厌烦楚名韬强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继承人要掌握的社交礼节。
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志愿网站上点击了提交。
楚宴私下做过功课,未来的几年,仍是计算机高新行业飞速发展的窗口期。
进可助楚氏完成转型,退可为自己谋一份体面工作。
他从小长大的环境所致, 楚宴总是会下意识做出给自己留退路的选择。
他不敢将所有的筹码都赌在楚家。
计算机专业的课程较其他专业要更繁重些,他还要抽出时间来完成楚名韬给他定下繁琐的继承人培养计划。
可就算是这样, 楚名韬还总是不满意。
还是要隔三岔五就将他叫回楚家, 每次都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毫无缘由。
也许不能说毫无缘由——
楚
宴知道, 一定是楚名韬在爷爷那里受了气, 转头将气都撒在他身上。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郑小凤每日翘首以盼, 等着的“未婚夫”。
木条板落在他身上, 隔着薄薄一层的衬衫,大概留落下了血痕。
楚宴紧咬着牙关, 不让自己吭出半点的声响。
一下比一下地沉力, 大概那天楚名韬心情着实郁闷。
终于抒解完毕, 他将戒尺扔在一旁, 十指交错, 活动地扭了扭腕子。
楚宴双膝跪在他的面前, 疼痛几乎从整个上半身传来,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
楚名韬像是不解气地,还重重朝他小腿踢来一脚——
“楚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做什么了。”
那天,学校刚公布了国家奖学金获得者的名单, 他正在列。
大概是落差感太强烈,楚宴第一次顶了楚名韬的嘴。
他掀起眸子,直迎上了楚名韬怒火中烧到猩红的双眼。
后者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公然地忤逆他,愠怒的情绪气结在胸口,致其剧烈起伏着。
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楚宴紧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重复:“我、做错了什么?”
凌然的气焰盛起得旺——
“她等了你一辈子,没等到你回头接她进楚家。”
“你口口声声说,联姻让你厌烦,却还是让梁白阿姨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永远地将她困在了婚姻的牢笼里。”
楚宴是跪着的,高度低了楚名韬不少,可气势却分厘不输。
反而是更压一头。
“她们呢,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楚宴撑地起身。
“你不过是永远在别人身上找借口,来粉饰你的失败,仅此而已。”
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所向,便将责任推脱给郑小凤的出身,说以她之姿,根本不配嫁进楚家。
不情愿地接受了家族联姻,便将冷言冷语的一面都展给结婚对象。
让梁白数十年的婚姻生活堪称煎熬,只得将灵魂寄托安放在阵阵梵香中。
楚家争权中他一事无成,在楚老爷子眼里是最无用的一支。
他转手将这些压力都嫁接在楚宴的身上,用几乎于变态的严苛要求着他替他争到所有。
“楚名韬。”
楚宴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称呼过他“爸爸”或“父亲”之类的词汇。
但也没有这样没大没小地直呼过他的大名——
淡然的怒火在楚宴的双眸无声地烧着。
“该轮到我对你说那句话了,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
楚宴从楚家离开。
在街道上无所事事地闲走。
手机传来震动,是他的舍友。
楚宴刻意和舍友们隐瞒去了自己的家世。
关系最好的一个,叫作蒋泓,和他同样是京临本地人。
“楚宴啊,你人呢,不是说好一起去明中的吗?”
蒋泓的本地口音比楚宴要浓得多,说起话来,懒散得很。
“嗯。”楚宴心情低到了极点。
经过蒋泓这一提醒,他才重新记起了原本的安排。
他是明中的“优秀毕业生”,一年一度地回母校宣讲之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而蒋泓高中时就读在京临远郊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高中,为了混个学分,才跟着楚宴一同去明中宣讲。
“知道了。”
楚宴的沮丧心情没有在言语声调中间流露出半分。
蒋泓也完全没听出异样,两人约好了直接在明中门口碰面。
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那并不是他们第一年去明中宣讲,所有流程都再熟悉不过,大部分的内容都由蒋泓来主持操办。
楚宴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桌子边,当个吸引学妹的“吉祥物”便够了。
蒋泓介绍学校介得口干舌燥时,楚宴很适时地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辛苦。”
换来蒋泓一记白眼:“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助理呢,楚大少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楚宴有些苦涩地勾了下唇角,没说什么其他的。
“要没我,你能有来这么轻松就能混到学分的活动?”楚宴稍抬了下眉梢,“你应该谢谢我的。”
一口水含在蒋泓的嘴里,险些呛到他自己。
不住地剧烈咳嗽着,还抽空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行啊楚宴,你真行。”
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是怎么成了众多女生心中的男神天花板。
那些论坛上的校园贴总爱夸他清风霁月,站在那里,就是绅士的代名词。
明明背地里也是个坏心眼很多的……
“行了,没时间和你扯闲话。”
楚宴起身,边往门外走,又边朝着他摆了摆手——
“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不顾身后蒋泓传来的尖声狼嚎,楚宴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端方。
他寻着记忆里的那条路,一直高上,踏上天台才驻停了脚下的步子。
高中的时候,他就总喜欢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来到这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俯视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没想到故地重游,他心里又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比起从前喜欢低头去观察每个形色匆匆的过路学生,楚宴现在好像对头顶上那片湛蓝的天,更着迷。
他轻扬起右手,指尖稍曲,仰头去看时,像是触及到了那纯白无暇的云。
身在楚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可是楚宴还是为自己的未来,深陷迷茫。
他能去哪、他能做什么,他要怎样才能挣脱开楚名韬强加在他身上的那道枷锁。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着。
不知不觉间,他眉头被压得很低。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沈可鹊。
“你不开心?”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楚宴闻声回头,入目的是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生。
和一众风格朴素的校服不同,她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碎花裙。
裙摆迎着风,在空中荡漾成了花骨瓣般。
她唇角弯着细弧,在阳光的映衬下,还残存了些亮晶晶。
大概是抹了唇釉之类的东西。
楚宴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自己怎么会关注到这样的细节。
尤其才是见面前人的第一面。
他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
各类思绪在脑海中间纷乱地相织,楚宴很难分辨出来其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也许很难简单地用“不开心”三个字来概括。
不等他斟酌好用词,面前的女孩便姗然跑远。
裙摆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弧线,她像是不小心误入林间的精灵,很快便消失在了楚宴的视野之中。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还沉浸在惊鸿一瞥中,久难回神。
就在楚宴接纳了重归安静的天台,正要转回身子的时候,沈可鹊重新折返回来。
与刚刚不同的,是她手里多端了个小圆盘,其中立了一角小蛋糕。
与她裙子的颜色极为相近,是块草莓蛋糕。
上面挂着的半颗草莓,盈盈着水光,惹人垂涎。
她眉眼都因笑而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与身后的阳光,是相得益彰的和谐。
“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沈可鹊闭口没提到让他开心之类的字眼,可楚宴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用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与沈可鹊度过的那段短暂时光。
只觉得内心是空前的安宁,让他觉得,自己是独立于楚家的个体存在。
离开了“楚名韬长子”这个头衔,原来还有人关心着他的心情。
虽然也许只是她很无心的举动。
沈可鹊就并着肩地坐在他身边,期间无数次地偏了视线,往他的方向看去。
楚宴看得出她想问些什么。
但最后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楚宴也没主动说什么。
“你……也是明中的学生吗?”
沈可鹊几番犹豫,选择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启。
“以前是。”
“哦……”沈可鹊点点头。
她的头发都披
CR
散着,也是学校里明令禁止的款式。
放在她身上,配上唇红齿白的姣好面容,校园初恋女神的风范十足。
额侧的发丝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稍垂了碎发下来,她自然而然地抬手去顺。
好似风也在那刻停顿。
连人带景,刻进了楚宴的眼底。
那时候,楚宴才知晓了怦然心动的真正奥义。
那一刻,心中的血肉才开始无止境地疯长。
他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木偶,第一次,他有了属于自己的脉搏与心跳。
而眼前飘渺虚芜的一切,好似都有了切实的具象。
……
楚宴后来有事没事地去明中附近转。
甚至心甘情愿给蒋泓当起了跑腿,帮他和学校招生办的老师来回传文档。
一次两次蒋泓倒觉得没什么,次数多了他也变得狐疑起来了。
“不是我说,楚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轻耸了下肩。
“就你想得多。”
他一甩背包,头也不回地从寝室走出来。
楚宴不习惯让家里司机接送他,自己出行常年选择公共交通。
回明中的路,横跨了大半个京临,但他早已将路线熟稔于心。
就连明中门口的保安大爷,看到他都满脸堆着笑。
“又来啦。”
“嗯。”楚宴点点头。
多亏了有宣讲的幌子在,他才能进进出出都没个阻碍。
楚宴将蒋泓要带来的文档都转交给了招生办的对接老师。
老师笑着招呼着他:“我刚好要出门吃饭,去你们学校附近,直接载你回去吧,辛苦你来来回回地跑这么多次。”
楚宴眉眼之间浮现出了一丝迟疑。
“不用了,”他稍颔首,“我是自愿回母校宣讲的,不辛苦的。”
“那也好。”
那位老师拎着手提包,雷厉风行地从楚宴身边走过:“我那边聚餐催得急,我就先走了,你自便,在学校里四处逛逛都是好的。”
楚宴点头。
他是想见那个女生一面。
可完全没头绪。
鬼使神差地,楚宴绕到了明中的操场上,红跑道、绿树荫,校园气息扑鼻而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也颇为青春的一身,白衬衫、黑裤子。
混迹在操场的众人中,几乎看不出年龄差。
已入夏天的时节,天气已然有些发闷。
楚宴绕着操场走了几圈,后脊早已蒙上了一层细汗。
从小到大,他都算个幸运的人。
郑小凤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有家属陪护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挨了下来。
出生后,郑小凤也是基本上处于对他不管不顾的状态。
她一心期盼着楚名韬能来接她回家。
楚宴就这么被百家接济着,也出落成了不错的模样。
可……他前前后后来了明中这么多次。
几乎每一次都要在天台上,逗留将近半个小时。
硬是一次都没有再遇到过她。
可能,他的所有运气都被用来让自己苟活于世。
上天就不给他机会,让他再体验一次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感觉。
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出个所以然出来,他有些愣神。
结果,前面直冲地来了个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骨骼相撞,有些吃痛,惹得他眉头紧锁。
下一秒,楚宴的整个身子都僵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个女生,声音却无比地熟悉。
那句该回的“没关系”一直蜷在喉间,发不出声。
楚宴小心翼翼地垂下眼睑,视线轻轻地描摹过她的眉眼,像是有一簇烟火在他心间赫然地炸开。
久违的心悸。
久违的紧张。
她像是还有急事,没看他一眼,便匆匆地跑远。
将他自己留在了原地,回味着胸腔的震动。
再回神,视线中的跑道上多了件东西,是从她身上掉下的。
楚宴弯下身子,伸手去碰,这才看清是个铭牌。
触到它的时候,甚至指尖尚在轻轻地发着颤。
银色的漆皮,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出了淡淡的光晕。
映进他的眼中,莫名地有些发刺。
铭牌的正中,用简约的楷体书写下了三个字——
“沈、可、鹊”
楚宴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沈可鹊。
从那以后,少年有了心事和秘密。
名字便为,沈可鹊。
第85章 楚宅(上) “紧张了?”
ch85:楚宅(上)
婚礼后, 纵是沈可鹊一直在逃避,也必须要将拜访楚家提上了日程。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拜访梁白的。
临到与梁白约好的日子, 结果又生了变故。
“鹊鹊呀,楚宴他父亲刚好这几天回京临。”
对于楚宴这位父亲,沈可鹊未见其人。
甚至她和楚宴大婚仪式,他也没露面;为此沈书文还颇有微词。
“早知楚父是这个态度, 当时说什么也断不能小宴独自登门拜访就准了这门婚事。”
沈书文的额角都气得微微发颤。
沈可鹊斜躺在沙发上,指尖百无聊赖地划弄着屏幕——
听去了沈书文的气话, 她不以为意:“您反悔了又有什么用, 生米早煮成熟饭了。”
一旁的顾湘晴两只耳支了起来。
“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到哪一步了?”
沈可鹊被她这样一搅, 耳尖霎时泛红。
家里的氛围从沈可鹊小时起就是这样。
东扯扯、西聊聊, 几句正经话中夹杂着一句玩笑, 永远不会将氛围搅得太僵,又能高效地完成沟通。
“妈!你都想什么呢!”
沈可鹊佯装生气地丢了个软抱枕过去。
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相较沈书文, 沈可鹊就没有那么在乎这些, 当时反倒因为楚名韬无法到访而松了一口气。
毕竟从楚宴和小姑姑口里, 听到这个人的事迹, 都不算正面的。
她莫名对这位长辈有些发怵。
可惜,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 楚宴从公司回来。
往日总窝在沙发床里,舒服得宛若只懒散的猫的沈大小姐,一改往态,正襟地坐在桌子边。
听见楚宴推门而入的声音,瞬间起身, 三两步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听说了吗?”她神秘兮兮。
楚宴被她弄得也不免精神紧绷了一下:“……听说什么?”
“你爸要回来了。”
空气随着沈可鹊这句话音的收束而安静了一瞬。
四目相抵,楚宴的唇角不禁稍弯了个弧。
好像和沈可鹊在一起后,他脸上的笑也不自觉地变多了,至少宋观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啊。”他一时没搞懂沈可鹊这话的重点。
和他的云淡风轻相比,沈可鹊突然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神经质。
胸口徒然有些发闷。
她有些小愠气地踢了下楚宴身下的椅腿。
吃痛感瞬间从脚背蔓开,沈可鹊的心情糟得更甚。
她紧咬着牙齿,很多话语想说,但又找不到个开始的点。
她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才不想被人知道,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沈可鹊想了想,又觉得可以原谅。
这可是见楚宴的父亲,连楚宴提起都色变的楚名韬,她紧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脑子里思绪纷飞不断的时候,楚宴已经将她赤裸的脚背捞起,稳地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白皙的脚背上,蓦的一抹红晕,分是触目惊心。
不是什么大事,可眼前人偏皮肤娇嫩,丁点的伤都足以惹楚宴心疼不已。
今天京临风大,下午时还飘了一阵的雨,气温寒得不行。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掌尚有些微凉。
楚宴攥了下掌心,贴了下自己的温度,才将指腹摸索过她烧红的肌肤。
薄茧惹得沈可鹊一阵淡淡的痒,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CR
可脚踝被楚宴稳地攥住,根本挣脱不开。
沈可鹊掀眸,对上了男人惯含清冷的目光,一怔。
“紧张了?”
楚宴的声线款沉,像是闷热夏夜里多生出的一阵细风,解人心头暑意。
却也勾得更多的遐想。
沈可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晃了下脑袋。
可黑白分明的眼眸,早已将她真实所想暴露无疑,她轻地咬了下唇。
这才又点了头:“有一点。”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就……一点点。”
她鲜少示软,冷不丁地向自己露出这一面,楚宴只觉自己一整颗心都像是蓦地渗出了水来。
他指腹打揉的动作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必为了这些紧张。”
楚宴的手掌轻地攥抵着她的踝骨,却前倾身子去吻她的唇角。
像是蝴蝶振翅而过,惹得沈可鹊无端生痒,眉头不禁蹙得陷深。
“他是不重要的人。”
不知楚宴的话里,有几分是为了哄她的意思。
又有几分在实话实讲。
但沈可鹊的心情因为他这简单的两句,好转了不少。
他哄人的法子总是这一套,但也不知为何,沈可鹊总是格外地受用。
她点点头——
“嗯,”唇瓣轻嘟起,“那你要陪我一起回楚家。”
楚宴点头:“那是自然。”
楚家那龙潭虎穴的地方,都不用沈可鹊自己提,楚宴自然也是不放心她独自前去的。
他早已将时间安排好,留出了充足的时间-
五日后,沈可鹊将登门提礼都备好。
更准确地来说,是楚宴准备了大部分的礼品,沈可鹊只是为梁白添了副祖母绿的宝石首饰。
是她前不久,从程绪家拍卖会上一眼看中的一套。
沈可鹊几乎一眼看上。
上等成色的祖母绿,让人见了,能感到空前静谧的平和,很衬梁白主母的风范。
沈可鹊早已经偷偷感慨过了自己的审美。
事实证明,她几日前的紧张大多无用。
与楚宴携手造访楚宅时,并未见到楚名韬。
反倒是楚澈、楚澜二兄弟在家,一见小嫂嫂,便笑得合不拢嘴,一齐地迎了上来。
沈可鹊有些受宠若惊,忙给楚宴递去求助的视线。
“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楚宴将带来的礼物在茶几上一一放置好,“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沈可鹊恍然大悟地点了头。
她也算是受过楚家诡异气氛轰炸的人,当然能理解。
还有些话楚宴没说——
楚名韬长时间不回家,每次回家难免对这几个儿子悉次数落一番。
他们这一脉,在楚氏能立足,多倚楚宴之力,楚名韬对楚宴还哪敢有多言。
可到了楚澈、楚澜这,情况就没那么可观了。
一个整日和圈里那些富家公子哥“厮混”在一起,整日说着要务正业,可投资的产业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一个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子,砸钱进了贵族学校,便花式诠释着“吊车尾”这三个字。
楚宴一看他俩站在一块的笑模样,就知道俩人心里藏着的小九九。
无非是多了沈可鹊这个“外人”在场,楚名韬哪怕骂他们,也骂不多难听。
这些家里长短的事情,楚宴还是不习惯主动向沈可鹊道来。
她家里的关系是那样通透简单,哪里会为了这种事情烦扰。
楚宴有时觉得,他们楚家,谈任何,都比谈亲情要来得可靠。
“父亲和人约了去远郊打高尔夫了。”
没人主动问起,楚澈还是不放心地解释了一句。
沈可鹊一颗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上来,“砰砰”地跳了个几声。
所以说,就是还会见到的意思;白高兴了。
直到楚宴稍抬了下手,碰了她的手肘,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如梦初醒地对上楚宴的眸子,后者的眼波里像是蕴着山川百态。
她那点紧张,在一派清冷中,几乎是一瞬便消融而开——
沈可鹊回想起,他来之前安慰过自己的那些。
“他是不重要的人。”
她当时其实很想逗他一句,那谁是重要的人。
后来没问出口,因为答案也再显不过。、
旁人哪知她心里这些兜绕,只见她的唇角弯得更曲,连同眉眼里的笑颜,都更展了几度。
不能还没见楚名韬,她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沈可鹊拉过来楚澜:“小澜,嫂嫂给你买了礼物来。”
楚澈和她同龄,他和程绪之间的关系又剪不断理还乱,沈可鹊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自称“嫂嫂”,可到了小楚澜这里就不一样了。
她比他年长了整六岁。
“最新款顶配平板。”
沈可鹊将为楚澜备好的礼物推上前去。
她在楚宴准备的古董藏书和最新款iPad之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十几岁的年级,谁会喜欢那种大块头的古董书。
她抬手顺了顺楚澜脑后的头发:“现在学习都无纸化了,小澜得好好学习哦。”
这话的前半,是说给楚宴听的,不然他岂不要以为她是个娇纵晚辈的。
楚澈在一旁,看着两人。
悄声地啧了下舌,年轻无知就是好,连被人小情侣当了秀恩爱的工具人都不知道。
还不等他出声说什么,再抬头,沈可鹊的目光直冲冲地落在了他身上。
不知怎地,楚澈背后忽然一凉。
“喏,这个是为你准备的。”
沈可鹊葱白的食指轻地落在宝石蓝的珠宝小盒。
楚澈没摸着头脑,有些木讷地将盒子上系成板正蝴蝶结的细绸带解了开。
入目的是一双珍珠耳环,吊坠是银饰,勾着精细的雕花。
好看是好看……
“这是女款啊?!”
楚宴刚巧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他前脚离开,后脚楚澈就有失稳重地尖叫出了声。
“你不是在和程绪争着追城南承二小姐么。”沈可鹊早已猜到了他的大惊小怪。
楚澈被怼得凝住。
他派人送去承宅的礼物却是被承二小姐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还给他落了个“根本不懂女人欢心”的帽子。
这就算了。
谁知道程绪那小子送了什么,承二小姐次日竟就应了他的约。
两人花前月下,湖畔泛舟,圈里不乏有传言两人“好事将近”;楚澈的鼻子都险些气歪。
“是啊,”沈可鹊平静地接纳下楚澈的指控,稍挑了下眉,“就是想告诉你,要送这种珠宝呀,女孩子才会更喜欢。”
沈可鹊也是好心。
毕竟从程绪那得知,这位楚家二少爷,精心地拼了一个月的极高难度乐高,送了过去时,沈可鹊和祝今笑得快岔气。
她觉得自己作为楚澈的嫂子,应该稍点拨他些。
可追求女孩子这种事情,当然要靠男人自悟,沈可鹊思来想去,才出此策。
不知道楚澈懂了多少,他方才的吵吵闹闹倒是终了结。
拄着下颌,低头看着盒里的那副粉白珍珠坠子,像是在认真反思着。
楚宴觉察到身后三人突然安静,他轻飘地递了个眼神过来。
从处理工作中抽离片刻的眸子仍有些凉意,可在落在三人那边时猝不及地暖了一瞬。
时值傍晚,楚宅附近没有高楼建筑,夕阳的光晕可以肆无忌惮地投射入户。
勾落在三人身上,弥开了金灿灿的感觉。
像是天神降下一箭,正中楚宴心坎。
他和楚澈、楚澜两位弟弟的关系倒不若和楚名韬、梁白那样的僵冷。
可到了眼前这一刻,莫名的暖流横生过心境。
生平第一次,楚宴在楚宅,感觉到了“家”这个字眼。
他绝非有意,可视线确是转了个弯,停落在了沈可鹊的身上,至此,再也没有多余的分量能匀给另外两个“傻小子”。
诚然是相同的夕阳落在三人身上,可楚宴分明就觉得沈可鹊身上的那簇,更多旖旎。
她身上浑然天成着一种魔力,让他觉得。
有她在的地方,
CR
就有爱。
有她在,一切都值得被爱。
第86章 楚宅(下) “楚总,能不能想点老少皆……
ch86:楚宅(下)
楚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居然和大哥坐在一个方桌前……
搓麻将。
还坐在楚宴的上家。
还没等怎么着, 楚澈的手心里已蒙满了细汗,他慌地连呼吸都得艰难地调整才稍匀些。
无数次朝楚澜递去的求助视线,也通通被这小子无视。
楚澈只觉一口气结郁心口, 哪里都不自在。
事实证明,都是他多虑。
因为楚宴的注意力压根不放在他身上,男人眸色低沉,余光只能见沈可鹊的身姿。
近日她和邬怀忙着巴黎时装周的事, 想也知道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难得有休闲放松,沈可鹊整个人都欣喜得不行。
更何况, 来楚家拜访, 沈可鹊的心理预期设得极低,哪里想到还能有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
她白皙的小脸蛋上挂上了层淡淡的红雾云, 一双眸子亦是亮晶晶的。
葱白的指尖落在牌上, 动作放得很轻, 好像生怕搅扰到什么一般。
楚宴看得出, 她绝非熟手。
桌面上的立牌被她码得三三两两而定,显然是在凑数。
而她眉头轻轻蹙着, 眉心微折, 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惹得他莫名心情好。
匀称的指头落在牌角, 轻地勾勒着纹理。
楚宴精于算, 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眼前确是颇有挑战难度——
他不仅要顾着自己的牌面, 更多的精力匀给了去算沈可鹊的牌。
也不知她是故意而为,还是单纯地随心所欲,扔起牌来了无章法,几次都让楚宴捉摸不清。
但倒也还好,他一向喜欢具挑战性的事。
没几轮, 就熟念于如何给沈可鹊喂牌。
他单方面地配合默契,在沈可鹊笨拙地将胡牌撂倒时,笑意不觉加深。
“又胡了!”
沈可鹊眉梢蔓上了几分洋洋得意。
沈宅的人少,平日里根本没有诸如此的娱乐活动,沈可鹊难免手生。
她牌技这样好也是出乎了沈可鹊的意料,她难免沾沾自喜地高兴,轻咬着下唇,将开始几局的惨败,归结于她在厚积薄发。
楚宴不语其他,只是眉眼间带了如春风过境般的笑意。
“嗯,太太好厉害。”
他的目光全程没有分给过其余两人。
楚澈爱玩,打牌的水平肯定远在他之上,楚宴的所作为,不知他是否看得出一二。
但楚宴不在乎,就算他真的看出了猫腻,也料他不敢说什么。
这点做大哥的威严,还是在的。
四人小玩小闹之间,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
沈可鹊一颗心霎时绷紧,手心不自觉地又笼生起了一层薄汗。
“鹊鹊过来了。”是梁白温柔的嗓音。
大抵是多年皈依佛门,她骨子被磨得颇为圆润,这股柔水般的心绪,更是自内而外的。
从前对楚家家事无所知时,沈可鹊惧她的端方大气。
可知道了梁白与楚名韬的往事后,她竟然不知是否合仪地对这位长辈产生了些心疼的情绪。
有时看到一个人的弱点,能打破对他的畏惧,这话倒是不假。
沈可鹊想放下牌,去找梁白叙旧。
被楚澈制止,楚家难得热闹,他尚在兴头上,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收场。
“妈,你先去看看魏姨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这还没结束呢。”
梁白被自己儿子这样指教着,倒也不恼,也只是踏着轻步,走到沈可鹊身边。
“知道了,”她柔柔地捏了下她的肩,“难为鹊鹊了,陪这两个幼稚鬼打牌。”
沈可鹊自然是乖巧地摇摇头:“不会呀,我也很喜欢的。”
唯有楚宴坐在背对阳光的方向,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投在牌桌上面,勒下的黑□□限分明。
好像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就像梁白进了门,会第一时间将宠溺的目光投到楚澈、楚澜身上;会顾及沈可鹊的情面,将独一份的关照给她。
却唯独绕过他。
楚宴习惯了,梁白作为他的继母,本就没义务该对他怎样。
何况,她总能透过楚宴去看郑小凤的影子,梁白不总提起,但楚宴猜得到,没有哪个女人会不芥蒂。
就当他以为自己又要默默地消化掉这独一份的“偏向”。
沈可鹊却在梁白转身的瞬间,抬起了手,在桌布遮挡下,准确无误地握上了他的手掌。
她眉眼不动,手指尖却轻地发了些力。
像是柳条坠下的絮,极轻极轻地抚了过。
却让楚宴失神,他突然感觉,自己和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连结。
是……因为面前的人。
只是这样想着,无端的暖流在心底横生。
楚宴莫名地觉得喉咙发干到难耐。
悄无声息地,回握上她的手心。
力度远超她-
楚名韬从高尔夫球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
魏姨先他们其他人一步得到了消息,提前将餐食准备好。
楚名韬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全家人已经等候在桌前。
沈可鹊坐在楚宴的身边,指腹紧贴着,感觉两颊因为紧张而不断攀升着温度。
明明温度适宜的空间,此刻竟有些无名的闷热。
沈可鹊不知道楚宴是否也这样觉得,她紧张之余,偷偷朝他递了个眼神去。
男人眉眼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比平日工作时还要寒霜上几分。
餐桌上的几人,都没第一时间有所动作,沈可鹊僵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不该做第一个起来打招呼的人。
她实在拿捏不准楚家的相处方式,尤其是面对楚名韬。
坐在她对面的楚澜本盯着正中餐碟中的千丝万缕虾,突然感觉到小腿被人一踢。
他想起来什么似地,突然站直起了身,一改方才的心不在焉。
“爸!您回来了!”
中气十足的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正在换鞋的楚名韬都没能豁免。
沈可鹊赶忙地抓住机会,也起身,乖顺地叫着人:“叔叔好。”
嫁进楚家时间已经长了,她早就能熟练地改口叫梁白“妈妈”,可对于楚名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未免还是有些拗口。
楚名韬沉地闷了声,他自然地走向餐桌的主位。
期间,视线没匀给桌上的任何一个人。
楚宴视线稍耷,但早能猜到楚名韬的每个举动、和捎带着的神情变化。
他总是那副样子,对所有的一切都置若无睹。
他不爱这个家中的所有。
可又无能去反抗什么,遂只能默而无声,用冷漠堆砌自己的不满。
不止楚宴,就连楚澈有时都看不起这样的父亲。
所以他一惯也不愿在家庭聚餐上担任破冰的角色。
要是没有沈可鹊在场,这顿餐,家中五人,能一言不发进完。
是楚宴昨天特意包了红包,让楚澈及时出声解围。
“你嫂子第一次见他,肯定要被吓到,你多帮衬。”
被楚名韬数落到狗血淋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楚澈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
但奈何,他最近忙着追女孩,开销……是有些大的。
有楚澈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气度来活络气氛,这顿餐食进行得倒不是太艰难。
楚澜仗着自己年纪小,这种苦差事还轮不到自己头上,一边挑着鱼的刺,一边看着自家二哥的笑话。
觉得他努力得很心酸的样子,比晚档的综艺节目要好笑得千百倍。
就连楚澈餐后,都偷偷找到了楚宴,两手一横在腰边,作势就耍赖:“加钱。”
楚宴装作没看见,仍继续着手里整理档案的动作。
楚澈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当然要狠狠地敲一笔回来才肯罢休。
“我和爸过去四五年都没说上这么多的话,你刚刚在桌上又不是没看见,我说一个字,他能驳我三分钟,附带着两个大白眼,这气我可都替你和沈可鹊受了。”
楚宴眉眼不动:“他是你父亲,你陪他聊天,天经地义。”
楚澈哪里是好糊弄的。
他满心都想着沈可鹊点拨自己的追女生大法,知道可以送什么礼物了是第一步,这下一步必须要有资金支持才好。
“我不管,”楚澈一想到自己再不出手,就要被程绪那小子捷足先登,就浑身的难受,“那还是你爸呢,也不见你……”
慌中出错。
楚澈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多、多少也意思一下,加点小费呗。”
他勉强松口。
楚宴也不是小气的人,楚澈能转移楚名韬的一部分注意力,不将“战火”惹到沈可鹊身上,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与楚澈周旋,不过是管教管教这个弟弟罢了。
末了,他大手一会,慷慨地转了账过去-
家中另侧。
沈可鹊想着多陪陪梁白,便随她一同,在厨房备些餐后水果。
“好了,”梁白不想打搅他们小两口的独处,“你端些去找小宴吧,我这有魏姨帮忙。”
沈可鹊点头道过别。
便踱步往楼上去——
不想半路“杀”出来了个楚名韬,两人在走廊里四目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都迟疑地怔了些。
“叔叔好。”
沈可鹊毕竟是晚辈,先出声问好。
楚名韬微点了下头回应,不自然地轻咳了声:“不改口?”
简短的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莫名地让人觉得不自在。
沈可鹊可算是懂了,为什么楚澈和楚澜也和楚名韬不亲近了。
“……爸。”
她洇了下嗓子。
“诶。”
沈可鹊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面前好似活古董的男人,眉头好像松动了一瞬,溜出了些些的欣喜色。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算满意自己这个儿媳的。
哪怕没有任何言辞的修缮。
“挺好的。”
沈可鹊迟疑着该如何道别时,男人又出了声,完全地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大概是她眉眼之间的迷茫,太过明显,被男人一眼看出,楚名韬又重复了一遍:“你、挺好的。”
“和小宴也是。”
沈可鹊抓着水果碟的指尖不觉将力道收得更紧。
这份迟来的祝福,多少有些意外之喜。
“谢谢……”沈可鹊声音略略地有些干涩,“爸。”
“嗯。”
楚名韬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得出面前女孩子的不自在。
可下次再回家里,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楚名韬承认自己并不想回到这里。
如果不用考虑那些无良媒体会将他们亲人关系编排成什么样子,楚名韬甚至一步都不想踏进这个家门。
这里的空气与氛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他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失败的人。
有些话还是想同这位儿媳细说:“喜欢喝茶吗?”
沈可鹊听得出来他是在邀约,毕竟是长辈,她不好拒绝。
点点头:“嗯,我都可以的。”
跟着楚名韬拐进茶室时,沈可鹊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她原本要去的楚宴的房间方向。
和他分开不过不到一个小时,怎么莫名地有些想他。
她原本也没有对楚宴依赖到这种程度……
和楚名韬相对而坐。
“普洱、红茶、铁观音……还是什么?”
沈书文爱茶,沈可鹊却不然,每每被递来茶杯都要抑着鼻子才能一饮而尽。
她笑笑:“都好。”
茶不是重点,想与她说几句心里话才是真的,楚名韬也不强让她选出一款。
他沏茶的动作也分是娴熟,沈可鹊都看在眼里。
“我爸爸也很爱品茶,”她找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掉得太僵,“您与他应该有共同话题的。”
只是还没见过。
沈可鹊想到了沈书文被这位“隐居”亲家父气得够呛的样子,心虚地咬了下唇。
“还没拜访过你的家里人。”
楚名韬也想到了这层:“梁白应该都操持到位了,有没有哪里她做得不好?”
不好也晚了。
沈可鹊在心里偷偷说着,她和楚宴都结婚多久了。
“没有的,妈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可能有几分对楚名韬明作甩手掌柜,还要挑三拣四的不满,沈可鹊又补了一句:“她很辛苦。”
不知这话入了楚名韬耳里是什么滋味。
但从他的面无表情上来看,沈可鹊觉得他压根没入心。
“听过我不少坏话吧?”楚名韬继续。
沈可鹊更心虚了,但还是摇头:“怎么会呢。”
“小宴这孩子稳重,不会乱言,那两个小的……肯定免不了。”
沈可鹊很想说,不用任何人说什么,她一双眼睛早就能看得出这一家人对楚名韬的不满。
“我记得那时候带小宴去拍卖行,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楚名韬想了想,又严谨地补充,“可能是。”
沈可鹊不解他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只能乖声地点头。
“别看我这人事业上没什么大的成就,不像你父亲那样慧眼识人,但品我朝夕相处的儿子的状态,还是绰绰。”
楚宴这孩子从小心思就沉,眼里几乎不透半点情绪。
但那日的眸色沉得更甚。
楚名韬毫不费力地看出,一场拍卖会,他的大半注意都放在旁边厢房。
沈家,沈可鹊的身上。
他轻咳几声,想唤他思绪回来。
当时的楚宴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小子,哪里有如今这样能藏得住事。
楚名韬看在眼里,也提点出了嘴。
在两人一同回家的车中,他转过视线在自家儿子身上。
“那是沈书文的女儿,劝你别白费心气去想。”
彼时的楚宴,仍是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与车窗外流转的夜色相彰相成。
面对楚名韬的劝言,不动如山。
“你得知道,身为长子,你身上的约束远要比其他人更多。”楚名韬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他也曾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过。
最后却负了几乎所有人。
郑小凤、梁白、他自己。
如果他当年,不相信真爱定胜所有,或许他们三个人的人生轨迹。
都不至于此。
哪怕有些残忍,但楚名韬也是真不想楚宴再步他后尘。
“儿子,”楚名韬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别执着。”
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执着过甚,终是要酿成苦果的。
从记忆中回神出来,楚名韬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沈可鹊的身上:“我那时劝过他不要对你有任何想法。”
沈可鹊看着楚名韬的眼神更多几分的哀怨。
她无端地后怕,要是楚宴当时听了楚名韬的相劝,他们两人是不是就会错过。
她好像忘了,楚宴为了走向她,费了太多的力。
“没想到,他坚持了这么久,硬是将羽翼丰满得足与沈家匹敌。”
楚名韬落寞的这一支,竟真的在楚宴一人努力之下,做到了掌权核心。
有些话,楚名韬从没在楚宴的面前说过。
“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我楚名韬的儿子。”
也有很多个夜里,他暗自设想,当时他要是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是不是也能改写悲剧的结局。
悲剧的爱情。
悲剧的联姻。
可人活一世,哪有如果可言-
和楚名韬在茶室发生的对话,沈可鹊都没和楚宴提。
她不知道“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楚名韬的儿子”这种话,楚宴听了会不会高兴。
反正她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本来就
CR
比楚名韬要优秀太多,哪里需要一个毫不称职的父亲来肯定他什么。
楚宴听到叩门声,就来开门。
因为楚澈刚离开不久,他条件反射地以为是他。
“忘了什么东西……”
他话语声蓦地收住。
因为撞进了一双水涔的眸子。
像是午后慵懒着伸懒腰的猫咪。
皮毛都是金灿灿的那种。
楚宴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握住了一下似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被人塞进个盘子,他才顾着稳稳地托住重心。
下一秒,怀里又撞进来了个柔软的人儿。
楚宴双臂环在了她身后,将沈可鹊整个人罩住。
他不知道怎地,感觉她今天和之前比,不大一样,好像更要柔软些。
头稍侧了侧,轻轻地吻过她的发间。
也是婚后,楚宴才知道女孩子的护发流程可以那么复杂——
尤其是沈可鹊总喜欢漂染些其他发色,为了保持健康的发质,护理流程只多不少。
沈可鹊很喜欢他这般温柔,尤其在从楚名韬口中听过当年事之后。
一语未发,她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鼻尖蹭着楚宴的颈,一下轻一下重地。
楚宴将其默认为撒娇,只是他仍不知缘由。
“怎么了?”
他单手端着果盘,另只手稳地托住了她的软臀。
抬脚一勾,将卧室的利落关上。
只有二人的世界。
楚宴带她到床前,想放下,可怀里的人儿剧烈地晃了晃脑袋。沈可鹊像只考拉一样,紧环着他不放,楚宴没有办法。
只好作罢,拎了个软垫到桌前,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桌上。
沈可鹊纤白的双腿松下,在楚宴的身边荡呀荡的。
四目相对,是沈可鹊很满意的高度。
她好像没有同楚宴讲过,她很喜欢被他抱到桌前。
一是在这个区域范围内,沈可鹊总是能自然而然地遐想到楚宴伏案工作的样子,别生快感。
再就是,楚宴放下她后,总习惯双手撑在她身边,稍耷眼睑,两人视线相融,这样的高度差最是舒适。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轮到沈可鹊发懵:“什么为什么?”
“你现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楚宴在回忆里复盘着,得出结论,“很黏我。”
沈可鹊有些脸红地撅了下嘴:“哦……”
她装作云淡风轻。
“也没有吧。”
“有。”楚宴纠正。
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他脑海中的想法亦然。
视线寸寸地下移,几乎将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描摹尽。
连同薄衣料下的。
“宝贝,要诚实。”楚宴音色沉下,莫名带上了些苦口婆心的感觉。
惹得沈可鹊红唇微勾。
如果说诚实的话……
她很难忽视体内深处断续传来的痒意。
像是一把燃在新春的火,不用风吹助燃,就自顾自地烧得加剧。
“我想要。”
楚宴整个人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浑身的血液沸腾,一门地往颅顶涌。他没说什么,却垂下视线紧盯着她,在确认。
“是你叫我诚实。”
沈可鹊虽说得无比坦荡,可整个人却还是止不住地泛红,像是烧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楚宴的眼睛。
可身子却无比诚实,往他精干的躯体上靠。
细细地磨着。
楚宴大脑里炸开了烟花,所有理智和礼节,全数被抛于脑后。
他压下,身子往前一送。
隔着几层衣料,他却像是感受到了那股湿漉一般。
牙关紧抵。楚宴极力地遏着心里那股劣坏。
主动叩门送上来的猎物,他只剩拆骨入腹这一个想法。
“不回去了?”
临门一脚时,楚宴停下,眸里带笑地望向沈可鹊。
沈可鹊觉得他是故意在调情,但尚没找到证据,她声音急了些:“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确定要带我回去?”
楚宴半眯起眼,审视着。
她双颊泛了桃红色,冷白的肤被勾成了粉白,更诱人。
可最致命的,还数那双涔涔的眸。
写满情欲。
沈可鹊说得对,他才舍不得让任何人见她这副样子。
她可以是举世瞩目的国际新秀,可以是任何人的光彩熠熠的沈可鹊,可唯有这副样子,只有他能见。
“这里没有你能换的衣服。”
其实他去买一套新的,便能解决,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但楚宴故意地想逗逗她。
没想到沈可鹊今晚势要将“诚实”这两个字贯彻到底:“哦,穿你的,不就好了?”
楚宴动作稍滞,他溜号去想了下沈可鹊穿着他白衬衫的样子。
喉结滚动个不停。
被沈可鹊抓住现行,教育他道:“楚总,能不能想点老少皆宜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楚宴也学她,实话实说,“很难想太宜的。”
重地一撞,娇声四散。
水渍洇开,紧而相融。
耳尖被人咬上,又细腻地磨:“诚实的孩子,有糖吃。”
第87章 巴黎(上) “那再亲亲。”
ch87:巴黎(上)
邬怀在工作邮箱里, 看到Sumi-Rosa的邀约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眼睛瞪大,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遍, 才肯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像是梦,但不是。
他转手去拿手机的时候整个小臂带着指尖都隐地打着颤。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给沈可鹊发去报喜的讯息,后者便踩着细高跟翩翩而至。
她出现的瞬间,枯燥的排练室好似突然涌入了一抹彩色。
像是日光经了七棱镜, 而折落下的彩虹斑团——
邬怀知道不该,可心脏还是蓦不受控地跳错了一拍。
后来, 楚宴来接沈可鹊下班时, 他和楚宴打过几次照面,自然也能感受得男人的敌意。
邬怀有时恰好能与两人同电梯下楼, 又一同走到地下停车场。
目光总是能被楚宴紧横在沈可鹊腰间的手吸引去, 那是只线条堪称完美的手, 脉络清晰, 蕴着的力量感隐于暗处。
他无需多言,便是宣誓主权。
有时候邬怀觉得楚宴大题小做。
有时候又在想, 自己日后要是寻到了两情相悦的女孩, 大概也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情这东西, 总是天生地与占有挂钩。
“怎么了?”
邬怀愣神间, 沈可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可能是艺术家天生便多思, 灵感会发生在每个瞬间, 沈可鹊早已经习惯了邬怀时不时地发呆。
他总是想得很多,但未尝不是件好事,沈可鹊偷偷地想。
他灵感越多,离他们登上国际主秀就越近。
以前沈可鹊更多地是将模特看做个随便玩玩的差事,不过是她闲暇之余的一个解闷。
后来才真真切切地将它看作一份要付诸全部心力而为的事业。
自从心里的观念纠正了之后, 她很少将以前那些“雄心壮志”挂在嘴边。
而是勤恳地出席每次训练,日复一日地和邬怀磨炼默契,将每步脚印都踩得踏实。
“Sumi-Rosa!”邬怀声音因为激动欣喜而抖着。
他急急忙地将笔记本电脑调
换了个方向,屏幕直冲沈可鹊:“我、我们收到邀约了!”
沈可鹊僵在原地,脑子好像蒙上了一层细雾,懵懵的。
她急忙蹲下身,视线与屏幕同齐,一下下地眨着眼,确认邮件的内容。
是邀约。
Sumi-Rosa的邀约。
他们做到了。
千百种情绪一瞬间地涌上了心,沈可鹊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她重重地拍了下邬怀的肩膀,掌心泛着的痛意,亦印证着此刻的真实性。
“等、等下!”她没看见邬怀递过想和她庆祝的双手,着急地转身,“你、你先开心着,我有点事情,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她便像离弦的箭般,扭头跑远。
今天是楚宴来送她。
他应该还没走。
这样的好消息,她急着同他分享。
大楼前,楚宴的车尚停在与沈可鹊道别时的位子。
他在驾驶座,单手举着手机,声线沉静地与听筒对面交换着意见。
为了配合沈可鹊的时间,又想她能尽可能地睡个懒觉,他只能将原本的线下会议改成电话。
冷白指骨落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电话里面的工作汇报冗长又枯燥,捡不到什么重点,楚宴甚至觉得匀给他一个电话的机会都显得多余。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整个人被阴郁缠住。
沈可鹊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稍弯了身子,曲着食指,轻点在车窗。
清脆的两声,便将楚宴心头的阴云拨开。
不轻不重地也传到了听筒里。
对面察觉到了,有些试探地问:“楚总,您那边是还其他事情要忙吗?要不我先不打扰您了,其余的内容我出个PPT交给您。”
算他识相。
他该感谢他的眼力见,避了他去人事部走一遭。
楚宴没应声,而是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没摇下车窗,指尖直接落在了开关上,将车门拉开。
长腿迈开,定立在了沈可鹊的面前,眉眼含笑。
“沈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字字明明掺满着宠溺,也不知沈可鹊是怎么从中辨出了淡淡的嗔怪。
她一咬唇,双手叉在腰间,下颌微地挑起了些:“怎么?你不想见我。”
“当然不会。”
楚宴承认得很坦率:“如果可以,我都想二十四小时地把你圈在我身边。”
奈何他家老婆事业心太重。
而且有愈演愈重之趋——
“那我不就成花瓶了。”沈可鹊俨然忘记了自己回来找他的目的,专心地同他顶起嘴来。
“我养你,有什么不好。”
楚宴说这话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沈可鹊和邬怀共事时的场景,他虽没说过,可心里还是嫉妒得很。
明明两人那么不相配,却还是有很多媒体鼓吹两人是“天作之合”。
“不好。”
沈可鹊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话题绕了回来,她双手环绕身前,眸子稍挑,直直地望向楚宴:“我拿到Sumi-Rosa的入场券了。”
沈可鹊上前了半步,直接结结实实地给了楚宴一个拥抱。
“厉害吧?”
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挂在楚宴的身上,像是极轻极薄的一扇羽毛。
把他整个人都勾痒,骨头像是酥掉了。
“厉害。”楚宴的鼻唇窝在她的肩颈处,低沉的嗓音自然有些发闷。
邬怀签在楚氏旗下的时尚公司,有些小道消息,他比邬怀和沈可鹊要更先知道。
哪怕不是官宣邮件,但早已十拿九稳。
这些楚宴都没有和沈可鹊说,不想预支她的欣喜。
她着手奋斗了这么久的事业,终于得到了所愿的结果,该淋漓尽致地喜悦一场,而不是在小道消息中迟疑猜测个不停。
“我就知道我们家小沈总能做到的,最棒了。”
他耐着性子地哄她。
所有好话都说个遍。
……
沈可鹊恋恋不舍地放楚宴走,自己还沉浸在欣喜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凝着发热发烫。
她又太多人可以分享这份喜悦了。
拿出手机,将通讯录从上到下地翻个遍,觉得每个名字都可以拉他们来听自己说上几句这一路的不容易。
可最终,沈可鹊只是讪讪地放下了手机。
毕竟她还没站上最终的T台秀场,Sumi-Rosa也只是发来了意向签约,它们的标准又一向严苛繁琐,说不准哪个环节就出了差错,把两人拒之门外。
生意场上切记半路开香槟。
这是她家楚总教她的,沈可鹊想了想,她不在生意场内,但好像也同样适用。
沈可鹊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收回到了手提包中。
连祝今她都没松口说;她真是成长太多了-
前期主要靠邬怀头脑风暴,设计出又受国际青睐、又具他们个人风格特色的秀场方案。
沈可鹊倒是得了清闲。
齐肃为了她能好好准备Sumi-Rosa的秀,贴心地将她后面所有其他通告都取消。
而邬怀那边的风格主题又迟迟没定下来,沈可鹊能做的也只是各种塑形训练,保证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这么好的机会降到了头上,邬怀难免紧张。
压力一大,那些好的灵感也不怎么爱找来了;他一连设计出好几个方案,遑论别人是否认可,就连他自己看了都难过自己这关。
沈可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地加重。
强忍着想说他真的很像一只大熊猫的冲动,她笑着安慰:“这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们都相信你的呀。”
沈可鹊带着整个团队的人都冲着邬怀点了点头。
大概真的是这份相信,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竟真的勾图入有神,连通两个宵将最终的稿子定了下来。
“破茧成蝶”。
不算新颖的主题、也不算新锐的表达。
但莫名地很衬,第一次登上Sumi-Rosa的他们。
邬怀是国内近几年首屈可指的天才设计师,有了灵感的迸发,再设计几款裙子,便不在话下。
这份压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沈可鹊的身上。
甚至更甚。
因为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将她接到Sumi-Rosa邀约的消息散了出去。
倒没有官方媒体一锤定音,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营销号造谣起来更是要命。
楚宴来问过她的意见:“要不要我直接派人把它们都压下去。”
沈可鹊摇摇头:“我们这行哪像你们,说一不二,永远要一板一眼地谈合作。”
舆论也是人气的很大一部分因素。
有时候要想赢得漂亮,就得和这些营销号“和平共处”。
“我又没有那么弱,”沈可鹊话说得理直气壮的,“还不至于被他们几句话就打倒吧……”
正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的楚宴,眉头稍不解地蹙起了些。
所以刚刚……被她眼泪洇湿的那件白衬衫,算什么?
他压下声,指尖探过她的后颈,细细地摩挲着圈:“嗯,都听你的。”
沈可鹊撑着起身,改为双膝曲起,抵在楚宴身子的两侧。
上半身轻地向前弯去,葱白食指点在他的鼻尖,眉宇之间尽是跋扈:“我刚刚哭了的事情,你不许往外说。”
楚宴哪里有办法,只能应下——
“好。”
他觉得人不能始终保持在高压状态,尤其是沈可鹊这样的娇气大小姐,显然没什么心理承受能力。
楚宴怕她心态吃不消。
叩住她后颈的手掌不觉将力道加深,他钳制着她,不许她乱动。
紧接着是一吻落下,霸道蛮横,带着些不容反抵。
一路墨云覆雨。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沈可鹊吻得双眼迷离,指尖只顾得上紧攥着他衬衫衣领的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可鹊红唇娇滴,发音都断续着:“本来就是。”
“但是也要记得好好放松心情,就算是弹簧用力扯得过度,也要废的。”
沈可鹊听着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是有道理。
有了楚宴这方说不上算不算良的药,当作紧张之余的放松,沈可鹊的压力倒是得到了很好的纾解。
祝今从电话里听到了这情况,捂着嘴直笑。
“人家巴结都还来不及的,你可好,直接把咱们楚总当工具人用啊。”
好像是实话实话的一句,但不费力地惹红了沈可鹊的耳垂。
听起来怎么总感觉哪里奇怪。
沈可鹊越想越气,转过来轻轻地踢了下楚宴的小腿肚:“我用你了吗?”
楚宴一愣,而后笑意加深,直接反扣住她的脚踝。
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着——
声音绕在她的耳畔,性感得有些犯规了。
“我愿意的,老婆。”
……
就这么到了走秀前夕的日子。
沈可鹊又一次踏足巴黎,舷窗外的景一如她的刻板印象。
就连空气中淡淡弥散着的香氛,都好像分外熟悉。
只是身边多了楚宴。
他为了能陪好她的走秀全周期,没日没夜地加了好几天的班,这才将未来将近一周的时间全部空出来,等候沈可鹊的随时调遣。
刚好昨天和霍景钊签了份合约,后者见他眼底若隐若现的青,不禁扯笑。
“楚总为了讨老婆欢心,还真是白天晚上地费力。”
楚宴没听出什么挖苦意,反而是骄傲得不行:“谁让我有老婆呢?”
彼时正和小情人闹冷战的霍景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场就将合同撕了,就地毁约。
沈可鹊就这么轻轻地侧了些头,注视着他的眉眼。
他明明熟睡着,可手掌却紧握着她,但凡她轻动一些,他都要收得更紧。
沈可鹊无奈地笑起弧度,她家楚总怎么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她亦微阖上有些干涸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早有现在的觉悟,哪里犯得上她当初独自一人地跑来巴黎“冷静”。
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没有她来巴黎那趟,也许自己的事业心根本不会觉醒。
她还是很喜欢自己如今的状态的。
世间的一切,当真是因果相引,扯不到个头似。
怪不得梁白对神佛那样崇尊,也不无道理。
沈可鹊的发散思维一旦来了,就没个要停止的迹象。
她都忘了时间的流逝,更忘了自己已经拄臂静静地望了楚宴已久。
久到他眼皮稍动,她都没觉察出来。
楚宴一个人警醒惯了,自然对旁人的目光要敏感些。有那样纯粹又滚热的视线暼落在他的颊面,自然是想忽视都难。
沈可鹊盯着他看了多久,他就装睡了多久。
实在眼皮酸得不行了,楚宴才睁开眼。
眸光直白地相接,沈可鹊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在盯着楚宴这张脸发呆。
在一起这么久了,但她还是总要没出息地觉得楚宴长着一张帅脸。
他稍施小技,她便一颗心乱颤地荡个没停。
她红着脸地错开视线,整个人都发起烫来:“你、你醒了……”
太过明显的没话找话,也太过明显的落荒而逃。
被楚宴直接扣着手臂地抓了回来,他的气息有些不讲道理地压下,难舍难分地与她纠缠。
“老婆是紧张了吗?”
沈可鹊双手看看地搭在他的肩,指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蜷起。
刚好能感知到楚宴隐于衣衫之下 的力量感。
他一惯自律,身材保养得比那些只知临阵磨枪的模特要好得多。
“那……需要我吗?”
他舌尖轻地碾过唇瓣,残落下一路的水涔。
长途跋涉了十几个小时,哪怕沈可鹊点头,他也不忍心再让她累。
他只是逗逗她。
像是陪她去宠物福利院时,看她勾着食指逗奶茶一样。
“才、才不要!”
沈可鹊不得不承认,更深的某处被他惹出了些难耐的痒。
他们总是在这些事情上过分合拍。
“嗯……”楚宴前倾身子压下,宽大的手撑在她的颈后,指腹有些贪婪地不止摩挲着。
“那再亲亲。”
沈可鹊眼睛瞪圆,很难相信这么可爱的叠字是从他的嘴里溜出来的。
趁她惊着讶,楚宴抓住机会,让那方柔软探得更深,搅动了层层云墨一般。
他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对沈可鹊有多么重要,是定不允许他胡闹什么的。
今天的眼前,也是他允许自己最后的放纵了。
“再亲亲,就放过你了。”
第88章 巴黎(下) 她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沈可鹊……
ch88:巴黎(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 楚宴甚至将自己的套房订在沈可鹊旁边的一间。
看着偌大却空荡的房间,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明老婆就在隔壁,却见不着、摸不着的。
原来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这么难, 楚宴在心里反思着。
不禁想到从前沈可鹊在家里等他下班回来的那些日日夜夜。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双目直视着前方,巴黎的夜色尽地落入他墨色眼底。
楚宴觉得自己好像能共情两年前的沈可鹊,巴黎, 确实是一处伤心地。
……
邬怀最后一次改版后的裙子,也在他们抵巴黎前后几乎同一时间地送了过来。
在秀场又走了几场彩排, 沈可鹊很坚定自己适应了眼前的一切。
真正大秀前晚, 她将裙子褪去,换上一身款式再简单不过的白裙。
从换装间推门而出时, 邬怀还没有走, 他则穿了一身纯黑的运动装, 半倚在T台边沿。
四十五度角地仰着头,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能想到, 首位凭借原创灵感闯入世界秀场的华人设计师, 竟然是未满三十岁的他。
其貌不扬地, 甚至在空无一人的场地里, 还想将帽檐压得更低。
沈可鹊迈开脚步, 故意放轻了些, 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搭档合作以来的每次大秀前,两人好似都会这样并肩地倚在台边。
一会儿看看了无光亮的T台,一会儿又用指节骨去叩叩有些冰凉的台面。
“邬大设计师,在想什么?”沈可鹊轻轻地开口。
她声音偏甜美, 在这样寂寥无声中也并不显打搅,倒很像是空谷中轻击着鹅卵石的小溪水。
饶是这样,邬怀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嗯……”他转过头看沈可鹊,“没什么。”
“骗人。”沈可鹊几乎瞬间戳穿他。
两人合作至今,早已再了解彼此不过,她一眼就能看出邬怀心情绝非轻松。
偶尔会提起当年邬怀对她的告白,两人都是笑笑。
后来,吃了沈可鹊和楚宴这么多次的狗粮,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大碗,让邬怀不禁反思起当年他是不是眼瞎,怎么会觉得沈可鹊嫁给楚宴是被迫。
也正是因为有过这些带点小尴尬的缘分相识,两人才能这么快地数落起来,成了时尚圈里以默契出名的一对设计师和模特。
沈可鹊尾音稍上挑起来了些,言语中多了几分强逼的意思:“快交代,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们赫赫大名的邬怀设计师不会又在为明天的大秀紧张吧?”
大概真的是楚宴的作用,明明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Sumi-Rosa,全世界顶级的秀场,她竟然真的感觉不到太多余的紧张。
所以才有十足的底气来调侃邬怀。
后者笑了笑:“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我也没有楚总这个某人专属的充电宝,给我提供情绪价值不是?”
沈可鹊毫不客气地给他递了个白眼过去。
“说话就说话,别总阴阳怪气的。”
熟悉之后的后遗症就是,沈可鹊怼起他来,丝毫不客气。
邬怀有时甚至觉得,人和人之间还是该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感和礼貌社交的。
“哪里是阴阳怪气,”邬怀顶嘴回去,“楚总送来的暖心外卖,我可没少吃。”
两人又是无言地相视一笑。
空气也随之安静了几秒,邬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真的,我还觉得一切都是梦。”
“是啊。”
沈可鹊的指尖抵在T台的边沿,明明是冰凉彻骨的温度,可她仍有片刻地恍惚,觉得不真实。
“刚刚我帮孔钰一起把裙子放
CR
回后台,路上碰到了几个设计师,都是有名的,学校时就把他们的作品当作设计范本学习的那种,就那么……迎面撞上了。”
邬怀扯了下嘴角,像是还能回想起方才的细节:“这感觉,还真的很神奇,挺难用语言表达。”
沈可鹊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登上国际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她不能再认同。
“你知道我偶像,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那个小伙子,帮我把那个假人模特搬过来,”邬怀不忘补充,“嗯……英文版的。”
沈可鹊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将作品带上国际舞台这件事,设计师比模特要难太多太多了,沈可鹊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郑重其事地抬起手,掌心轻地落下,拍了拍邬怀的肩膀。
嘴角的弧度刹是明媚:“明天之后,全世界都会认识邬怀这个名字。”
“邬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都如愿了。”
……
关于那天的记忆,沈可鹊的头脑里始终不清晰。
只记得她踏上Sumi-Rosa水晶台的时候,每一步高跟鞋跟落下都清脆作响,那条路已经模拟彩排过无数次,每个停顿、转身都已经刻进她骨子里一般地熟练,她举手投足、下颌轻挑,是十足的女王做派。
自然也记得,胸腔中,那颗轰鸣着都快没了节律的心跳。
记得在余光里,注意到了台下很多的熟悉的面孔。
有维昂、维林两兄弟,弟弟仍然坐没坐相,望向她的眼神仍让她说不出的有些难受。
有Vertoria。
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让她觉得暗爽的了。
今年Vertoria在一众设计师的比拼中遗憾落败,没能带作品出战此次的时装秀。更玩味的是,去年与今年的阵容相比,仅少了他一人,多了邬怀。
有种,正是他们两个携手抢去了Vertoria位置之觉。
沈可鹊更爽了一点。
而且听说他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还惹上了警察,短时间内麻烦都不少。
还有一众大咖设计师和全球模特顶流们——
沈可鹊的裙摆带起轻风,拂过他们脸侧发丝时,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弧度。
她终于做到了,登上了梦寐已经的舞台,享受着全场瞩目的视线。
当然,她定点站稳时,目光上挑,对上的是楚宴一双狭长的眼。
他的位子不是全场最尊贵的,却是最佳的欣赏视角。
台上人的一颦一笑,就连转身时头发丝再空中划过的弧曲线,都清晰分明地坠入他的眸底。
沈可鹊也不惧,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眉眼之中漾开了更浓的愉色。
在高朋满座的人海之中,他们倚着眼波,唤着对彼此的情深。
在他的眼里,沈可鹊毫不费力地辨出了些其他的蕴意。
她潇洒地决定不去理睬,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成为他的沈可鹊。
但在这个此刻,她属于世界、属于时尚、属于自己。
她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沈可鹊。
最后的谢幕,是她挽着邬怀的臂弯,徐徐而过,享受着无边的鲜花与掌声。
邬怀双目深沉,一改昨日的低调,可依旧不是张扬的服饰款式,从内衬到西装外套都是纯黑色,唯有胸前的宝石装饰,是上好的红宝石而制。
是沈可鹊昨天送给他——
她请了顶尖的设计师,将其定制成了一只翩跹展翅的小鸟模样。
邬怀和沈可鹊都心知肚明。
这一战之后,他们的合作关系也要告一段落。长时间的捆绑,对于模特和设计师都不是一个最优选,这个道理是时尚圈里亘古不变的真理。
只有多种风格的碰撞,才能迸发,更多的美。
他们是事业上的知己伙伴,是注定不会殊途的顶峰相见。
在镁光灯闪拍到了最高频次的时候,沈可鹊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挽着的手臂,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邬大设计师,祝你前程坦荡、一路生花。”
邬怀也很懂眼色地与她拉开距离,双手无比端正地斜握在身前。
“沈小姐,也是。”
末了,他像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正经氛围。
添了句玩笑:“终于不用再吃某两人的狗粮了,落了个耳根子清净。”
台下,被称作某人的人,墨色的双眸越发地沉。
里面像烧了一团火。
老婆越看越美。
另一个……
楚宴眉头压低,后槽牙紧地抵住,细细地磨。
……
走秀结束,便是主办方斥下巨资,安排的一场晚宴。
沈可鹊大小姐当惯了,对这种名利场的应酬,再娴熟于心不过。
她换上了更适合移动的礼裙,为了迎顺今天大好日子,特意选了一套大红色的套裙。
将本就瓷白的肤色衬得更是可人,沈可鹊很满意每个路过的人对自己的恭维。
除了沈家大小姐的名号,她终于多了另个身份。
点头、推盏,拿捏着完美得宛若假人似的笑容,她疏离而礼貌地和各路设计师或是模特打着招呼。
没多一会儿,就有些倦了。
沈可鹊拎着裙摆,走到宴会厅的一角,把自己窝缩进沙发背。
指尖从裙摆内侧摸到手机,她累了,想让楚宴来接她回家。
按说Sumi-Rosa级别的晚宴,论谁都想拼了命地多留一会,哪怕是在品牌方面前多刷刷脸熟都是好的。
但沈可鹊是个意外,有沈家作后山,哪里需要她来维系这些资本关系。
她要做的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全世界都看到她的存在,足以撑得起那些仰望她的目光。
给楚宴发完消息后,沈可鹊就将手机收起,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
没多久,视线就被一张脸几乎充满,是岑雪半
沈可鹊一张洁净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两年的时间,岑雪半也荣升了主设计师,只是作品尚不够Sumi-Rosa的门槛,但除了这几个全球顶尖大秀,其他所有时装周几乎被她通关。
岑雪半没理会沈可鹊有些咄咄的语调,只是轻地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身高差不多,坐下时,肩抵肩,刚刚好。
“从小到大,我和你一起参加这种宴会应酬最多了。”岑雪半视线看向宴会厅顶部悬吊的水晶灯,很有欧式的风格。
沈可鹊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她只是来和自己“叙旧”。
“从小拉着我比到大。”她精准地总结到。
岑雪半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而后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释怀:“我输了,沈可鹊。”
沈可鹊被她的坦率再次砸懵,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她要使什么坏。
毕竟她可是为了抢一次主设计师之位,不惜一杯冰咖啡让她痛经到晕倒在天台的恶毒女人。
岑雪半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睑。
几根指头在身前蜷缩着,无措地蹭了蹭。
“那年你拒绝我的方案,我目送你离开。”岑雪半没忘记自己来找沈可鹊的目的。
她可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到沈可鹊的面前低头的。
“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沈可鹊很傲气地挑了下眉:“什么?”
“我在想这个女人哪里来得自信心,敢拒绝我的方案。”
沈可鹊眉头蹙得更深,她真是没事闲的,在这里听岑雪半说话气她。
“还在偷偷和你打赌,倒要看看你和我谁能登上Sumi-Rosa的秀场。”
话这才绕回到最开始她的那句。
可声音却生涩地堵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来。
“……你赢了。”
沈可鹊艰难地辨别出了这三个字。
她颇有玩味地直视着岑雪半,斗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岑雪半主动低头。
在她的视线中,岑雪半的两
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沈可鹊心里爽得不行。
但还是故意地勾着发尾,楚楚眼波望向她,蕴着故作的娇柔:“你说什么,哎呀,风好大我没听清。”
“……”
岑雪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丢脸的话再说第三遍,可不是她岑小姐能干出来的事情。
沈可鹊愚弄人也够了,之前岑雪半得罪她这事,也算是就此翻了篇。
其实她谁都没说过,当年她害自己痛经入院,她根本没有埋怨过岑雪半。
只是因为后来有次和祝今、程绪聚会时候聊起,岑家的难处。
纵使岑雪半是岑家唯一的女儿,可与沈可鹊独得宠爱不同,岑家更多的是将她看做一个工具,从小精心地培养,琴棋书画、马术、高尔夫等等各类精英的课程安排,不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企业继承人,而是一个更有竞争力的联姻对象。
岑家和祝家的想法高度一致,是想凭联姻,将商业版图扩得更大。
沈可鹊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目的震惊。
又看了看祝今,后者也是一脸的同情。
才恍然发现,只有她家父母没有强迫着她联姻,偏偏她自己还上赶着地和楚宴结婚。
幸好楚宴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不过这不也应了那句话,该相遇的人,不会走散。
“所以……”沈可鹊的嗓音放得很轻,“她那么努力地工作。”
“是为了证明自己吧,也为了能去避免那段父母之命的婚姻。”
这种心路历程,祝今比沈可鹊了然太多。
心急,难免不择手段了些。
可终归还是不择手段的,沈可鹊对上岑雪半的一双眼睛。
后者眼底的羞赧已经近乎完全褪去,她又变回了那个骄傲的岑家小姐。
仿佛刚刚的认输、低头,都没存在过。
沈可鹊想,岑雪半犯的错,用刚刚她那两句服软来赎,就足以分量。
“对了,”她装作无事,轻飘飘地提起,“我觉得还有个方面,你也略输了我一筹。”
岑雪半哪里肯信,立刻双手插在了腰侧,挑起下巴:“怎么可能?”
沈可鹊一脸终诱人入了陷阱的骄傲模样,小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
纤白的双指,擒着手机抬起:“我有人来接,亲老公。”
说罢,她提起裙摆,曳着身子走远。
留给岑雪半的,只有一个洋溢着幸福的背影。
“沈!可!鹊!”
岑雪半的嗓音蕴着怒火,双手攥成拳头。
她就说这个女人,没坏好意!
她还要再和沈可鹊大战八百回合,不死不休!-
次年的Sumi-Rosa秀场,第一次出现一场由全女打造的秀。
上到设计师、模特,下到场工、助理,都是女孩子。
秀后,有记者采访第二次登上秀场的女模特,这次前来有何不同的感想。
只见她眉眼堆着春风般的笑,扭头看向明明是幕后设计师、却穿得与模特精致程度不相上下的女人。
“感想嘛,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毕竟第二次来了,经验多少还是有以下的,某人嘛——”
她眼睛里的情绪有些意味深长,带了点独属胜者的明媚。
“还是得多向我请教才是。”
第89章 备孕? 他探索得更深——……
ch89:备孕?
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后, 沈可鹊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变得无趣。
楚氏近期忙着发布灵希2.0版本,公司从上到下,忙得不可开交, 楚宴亦然。
沈可鹊看着空空荡荡、只有自己的房间,心里百感交加。
她一向是受不了孤单的人,转头回了沈宅,结果是被沈书文和顾湘晴秀了一脸的恩爱。
气得她跑去商场几乎刷爆了楚宴的一张副卡, 才勉强缓解了自己心底的郁闷。
可是回到家后,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可鹊打电话给祝今, 后者立刻掐断。
然后用文字消息回复过来:【宝贝 公司在忙上线这段时间好忙 语音电话接不太了】
沈可鹊将这句话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才接受自己被自家好闺蜜水灵灵地放在了没工作重要的位子。
“工作狂魔!”
她有些吃醋,眉间晕起了淡淡的愠色, 抬手抡了一旁玩偶一拳, 气势拿捏得很足, 可落下的时候也是轻飘的。
那个玩偶是情人节时, 楚宴送给她的礼物之一。那些贵重又好看的宝石早已被她收进了梳妆台的盒子里,这只玩偶则拿过来放在床头, 时时刻刻地陪着她。
还是Jelly cat系列。
沈可鹊觉得他这样送下去, 楚宴能将一整套玩偶送齐。
最可怕的是, 沈可鹊对他这种“套公式”的送礼物法也并不反感, 反而期待地规划着要将家中哪个角落改造成专属的玩偶角。
想到这, 沈可鹊心里不合时宜地萌出了一个念头。
只一秒她便将那处火苗压下。
她气怏怏地又捶了那毛绒蛋一拳。
“就怪你!不然我哪里会这么无聊!”
城市的另一端, 楚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宋观站在他身边,笑着调侃了句:“是小沈总想您了吧。”
有了沈可鹊后,宋观与楚宴的关系也变得更轻松了,放在以前,他哪里敢这样调侃自己的直属老板。
不得不承认, 有了爱情和婚姻的字样,楚宴变得更有人味了。
都是小沈总的功劳,宋观在心里默默感谢着沈可鹊。
楚宴捏着钢笔的手指,蓦地怔了一下。
他太容易一头闷进工作里,想将一切细致末梢都做到完美,不知不觉间就忘了时间的存在。
是很久没有好好地陪过沈可鹊了,楚宴反思。
想到她的一瞬间,体内的血液似乎是瞬间沸腾了起来,环在心头,惹着一阵阵的燥意。
思念之情犹如被误开了匣子,瞬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是将他要吞没的程度。
他觉得,不知那颗心在想她。
身体的某些位置,也因为这个名字而悄然发生着变化。
“让大家也下班吧,别加得太狠,”楚宴的嗓音已经蒙上了细微的哑意,要仔细辨才能觉出不同,“有工作没完成的明早提前些再来,我监督。”
宋观微点头,保证着。
可又在心里偷偷腹诽,小别胜新欢,他可不信明天老板还能早来。
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炸开的时候,宋观整个人都僵住。
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想自家老板。
……
楚宴推开家门时,沈可鹊刚接受紫瑶孤枕而眠的事实,洗漱过后换上了件自己最喜欢的睡裙。
已经这么惨地度过了一天,她当然要好好地取悦自己才能稍解心里的郁闷。
这件睡裙之所以能极好地取悦到她……
是因为平日里,她根本不敢在楚宴面前穿。
说是睡裙,但用情qu内衣来形容也不为过。
纯白色的纱织质感,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分,裙摆像是荷叶堪堪覆过翘圆的臀,后脊被大幅地裸露着,蝴蝶骨是极好看的形状,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而细微地翕动着。
腰间是绸带系着的偌大蝴蝶结,间夹着粉白珍珠作饰,纯yu中又不失可爱感。
要是落在楚
宴的手里,沈可鹊都想象得出这条裙子会得个怎样惨烈的结果。
哪想到她溜到客厅去拿那只新玩偶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视线就直接对上了楚宴的眸。
大脑一片空白,去拿玩偶的指尖也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天色已经彻底昏黑,沈可鹊几乎瞬间捕捉到了楚宴眉眼中划过的一丝火光。
像是导火索被引燃,她的大脑里一阵接着一阵地放起了烟火。
她怔怔地看向他:“你、你怎么回来了?”
楚宴的目光从上而下,不住地盯着她看。
那股炽热的思念之情,并没有因为见沈可鹊的这一眼而有所消解,反而像是被加了一把柴,烧得更烈。
楚宴觉得自己荒谬至极,竟然放着这样的美人独守空房,自己在公司加班到快迎来次日。
前几天他旁听总裁办面试校招新员工,面试官问那个男生是否同意强度较高的加班。
那个男生想了想说,可以接受加班,但更希望的是能保持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平衡。
原来是这个意思。
楚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对现在年轻人的赞许已经溢满了整颗心。
明天就让人力把这位人间清醒的年轻人push到下一轮的面试里。
沈可鹊哪知道楚宴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想了那么久的人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她穿着……
藕白手臂弯起,轻地搭在了胸前,好似能挡住雪峰连绵。
殊不知,落在楚宴眼底,这欲盖弥彰的朦胧感,更显性感。
楚宴抬手,迫不及待扯掉领带,解开身前的纽扣,在沈可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欺身抵了上去。
还沾着外面微凉的温度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她的下颌,唇去寻她的那方温软。
沈可鹊大脑还没转过来,却已然被灼热的氛围席卷住,根本挣脱不开。
楚氏集团那些被“大赦天下”从加班中解脱出去的员工们,大概想不到被自己猛发好人卡的楚总,现在是这副样子。
沈可鹊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紧闭着眼,喉间蒙着细声的午夜。
楚宴顺势向下,去吻她的下颌。
有些蛮横地碾过她优美的曲线。
原本板正的衬衫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丢到一旁的茶几边上,成了最多余的废物。
“鹊鹊,你的感觉好像比以前要强烈些……”
沈可鹊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烫熟,睫毛止不住地颤。
“楚宴!”她有些气地抓了下他的后背。
可能下手有点重,因为她听见了楚宴又粗又沉的一声闷哼。
她还纠结着是否该道上一句歉时,对上他的眼睛,后者眸里充斥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他的指尖轻刮过她的腿根,带着微微的湿。
沈可鹊知道那是什么,整个人都羞得埋进楚宴的肩里。
男人的声音压低,附在他耳边,好似是哄:“想我了?”
沈可鹊不是娇柔的性子,承认得很坦率,利落地点了头。
“嗯。”
难得能讨伐他,她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楚总,你又有很久没有陪你家肤白貌美的夫人了,你错误很大,知道么?”
楚宴的鼻尖蹭过她柔白的线条。
“我错了。”
他单膝跪下,像是虔诚谢罪的臣子。
沈可鹊眼神逐渐变得找不到焦点,在偌大的客厅里虚无地飘动着。
她感觉到了,楚宴是真的很喜欢她穿的这身。
他上半身几乎褪无可褪,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更是展现出平日不曾示人的一面,胸肌饱满,手臂亦是宽阔,承在她身子的两侧,青筋暴起,蜿蜒地向上。像只饥肠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将她拆骨入腹,狠狠地享用。
而她的裙子足可以用一动未动来描述,只用胸前薄料被攥过而轻微发皱的痕迹。
楚宴依旧跪在她的面前,沈可鹊则整个身子都缩在软皮沙发中,像是刚被潮水推到了沙岸的鱼,连喘气都要耗尽全身的力。
她从小就学舞蹈,身体的柔软度一直很好。楚宴怎么摆弄,她都能配合得很好。
发丝微潮,肆意地散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好似瀑布落下。楚宴偶尔停下,会用指骨霎有玩味地绕玩她的发尾。
沈可鹊白皙的手指分开,穿在他乌黑的发间,好似能感知到他的每次发力。
她像是一只被lu得很舒服的小猫,喉咙里的声响,断断续续个不停。
沈可鹊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奶茶,她很久没去看它。
面料与面料相蹭,像是烟花划破天际,绽放出最娇艳的美。
呼吸之间,不知是谁的,犹然加重,变得粗沉。
柳条柔软地垂下,触在湖面上,荡漾起了层层的波澜,水花潋潋,幻化作了袅袅的溪流,惹湿了路边的青草。
“鹊鹊,喜欢吗?”
没想到自己能被柔软的……惹得宛若初春时节雪山顶融下的泉水一般。
沈可鹊羞得几乎要将头埋进沙发里,看都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突然之间,白天那个想法,冲进了她的脑子里。
他们两人之家,她的工作与楚宴相比轻松了太多,他忙着楚氏时,她难免会觉得自己在家无聊。
要是……多一个人。
刚结束一场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欢愉,沈可鹊的脑里本就不剩多少空气供她思考。
几乎是脱口而出:“楚宴,我们要个宝宝吧。”
男人的后脊瞬间绷直,薄唇边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水。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去望她的眼睛。
“不是……”
空气安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可沈可鹊嗅到的是危险。
她瞬间慌了神,冷静下来,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话。
“就是,”她忙找其他话来弥补,“养只猫也行……”
“不对,你对猫毛过敏,”越遮越乱,沈可鹊眼睛飞速地眨着,口水一下接着一下地洇过喉咙,“狗狗也行,兔子也行,什么都行。”
“……找个东西陪着我就行,太无聊了。”
沈可鹊越说,声音越小,越没了底气。
没给她机会,楚宴大手覆了上来,有些强蛮的力道钳制着她的下颌,舌尖像是一刃,不由分说地搜刮过她的唇齿间,将最后意思空气都卷走,留下的只剩他的气息。
一手稳稳地托住她,另只手则牢地束住了她的后脊,抱她进了卧室。
让沈可鹊逃无可逃,只能默默地承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背下是柔软的床,比沙发上要舒服得。她刚满足过,本已昏昏,可以阖眼去睡了,可谁让她一个没谨慎,祸从口出。
乖的孩子有糖吃。
说错话的孩子……
楚宴两只大手紧托在她的腰后,用了很大的力。
好似有石子坠入静湖中,激起的水花回落,很重的一声。
沈可鹊被他圈在怀里,逃开不得,只能颤着心地承着这一切。刚换了款式的长美甲,在楚宴宽阔的背上,划下了重重的血痕。
她倒不用内疚,因为她洁白的皮肤上更为惨烈。
几乎每处都布上有些骇人的吻痕,是偏暗的红。
“我……我开玩笑的。”不得已,沈可鹊只能弱弱地求饶。
再继续下去,沈可鹊好怕自己明早会起不来床。
今天的楚宴变得太让她陌生了,方才的讨好、现在的蛮横,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子。
但沈可鹊知道的,她不抗拒。
心里很隐秘的一处,偷偷地期冀着他的动作能快点到那个临界值。
她有预感,会是很不一样的体验。
“晚了,老婆。”
楚宴的齿尖磨着她耳廓,一下轻一下重地:“我当真了。”
他揽着她的手发力,将她翻了面。
沈可鹊因为模特主业的缘故,常年都进行严苛的身材管理,体重本就偏轻。
在床上,则更是大大地减轻了这个动作的难度,她像是薄薄的一片蝴蝶,被他轻地一丢,就荡在柔软中。
他探索得更深——
气息喘得越发地粗沉,开口时,声音却依是端得很平。
是他一贯的斯文绅士风范。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后来沈可鹊回想起那个晚上,脸颊上还总会挂着红晕,睫毛有些心虚地眨呀眨个不停。
那天收获颇丰。
不仅圆了她怕无聊的心思。
还发现了某位斯文端重的总裁,是个裙子控。
回想起了那些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睡裙,沈可鹊陷入了沉思。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