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春色》 1、好久没见了 《拨春弦》 文/己枝 2025.1.15文学城首发 她像是一只蝴蝶。 拨动了春天的气息、和他的心弦。 是冬雪消融后,属于春的,第一封情书。 - 是囫囵的夜里。 沈可鹊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醉的,酒精灼烧,将她的体温几乎点燃。 脚下是飘然,像是踩在棉花里一般。 有一只宽大的手,束在她的腰间,又将她揽入怀里。 纯白衬衫,解了上面三颗纽扣;沈可鹊的视线所及,刚好能见他结实的胸肌,精干的线条,若隐若现于衬衫里。 沾了点遐想的荷尔蒙,最是要人命。 “小姐,需要帮忙吗?” 沈可鹊头是晕的。 但好像思绪和脑袋被剥离开来,她的理智又那么清醒。 热,很热。 葱白的食指,点落在男人的胸前,又解开了一颗。 这回块块分明的腹肌,明晃晃地在她眼前了。沈可鹊依旧不甘,指尖圈圈绕绕地勾抚过境,手感上乘。 越发越界的动作被男人扼下,他大手袭来,不费力地便钳住沈可鹊的两只手腕,移至脑顶。 沈可鹊阖着眼,尾音里染上哭腔:“能帮我吗?” 顿了顿,又盈盈地补上一句。 “求你了。” 唇齿相抵,水音弥在房间,试探、而后松开、再探得更深。 只屈服于最原始的冲动。 “你我萍水不相识,不丢人的。” 被他蛊惑,像是真的有什么阀门被拨启。 断断续续的娇软声,被凝神聚起,又轻而易举地被撞散,从沈可鹊的喉间不经意地流出。 她从未见过自己那副样子。 沈可鹊明明瞪圆双眼,却不聚焦。 她越想看清,便越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记得抚过她身上每一寸的那只手,无名指外侧,翩跹了一只蝴蝶。 栩栩如生,随着他的动作,像真的在振翅一般。 …… “小沈总,小沈总!” 助理孔钰略带焦色的声音,将沈可鹊从梦中唤醒。 她缓缓直起身,揉了揉因为脑袋枕着而微微发酸的小臂。 肿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告诉她刚刚是梦,眼前才是现实。 今天的梦,又与他有关。 可惜,依旧没记起那张脸来。 她有些口渴。 “……小沈总?”见沈可鹊半天没有动静,孔钰又试探地出声唤她。 她虽说跟着沈可鹊已经有整两年的时间了,却还做不到在她面前从容坦言。 也许是因为,沈可鹊是模特界名声正噪的新秀,在刚结束巴黎时装周的压轴走台,刷新了压轴位的最年轻记录。 除此之外,她还是京临城沈家的唯一明珠。 其父沈书文,是在全球都称得上名号的“风投孤狼”,操刀股市的一把好手。 沈家财力,自然不言而喻;对这唯一的小女儿,能宠到什么份上,完全想象得出来。 “醒了。” 清梦被搅,沈可鹊眉眼有几分不悦,淡淡地睨了孔钰一眼。 吓得孔钰心里一颤,声音也跟着微微发抖:“小沈总,这次慈善晚宴还有最后一个合影环节,在十五分钟之后,您再补个妆吧。” 沈可鹊闲不住,一边听她讲话一边随手抓起手机来刷,点了点头。 双目随后落在面前镜子,镜中的女孩规矩地站在她身边,双手紧紧并在身前。 “刚睡醒,梦里……”沈可鹊又想起那画面,“梦到不太好的东西,语气有点凶了。” 她葱白的指头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孔钰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机械女音播报,“支x宝到账1000元”。 “就当给你道歉喽。” 沈可鹊将手机丢去一旁,手肘轻抵椅子扶手,食指勾了勾:“让化妆师过来补妆吧。” “好、好嘞。”孔钰慌从口袋里把刚刚出声的手机爹拿出,捧在手里掐下静音键。 这种场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今天是她一时疏忽,忘记提前关音量。 她立马转身,拉过来等候多时的化妆小妹。 沈可鹊懒懒地掀眸,看向镜面。 镜子中的人儿比孔钰还要束手束脚几分,身前背着巨大一个化妆包,看起来倒有几分像那回事。 “不是补妆吗?”她耐心消耗得快,等了不到半分钟便出声催促。 “哦、哦。” 那女孩已经被沈可鹊的做派震住,打开化妆包的动作都磕磕绊绊的,颤巍的指尖险些将粉底瓶打翻。 沈可鹊轻阖上眼,语气放软:“第一天上班?” 她本想提点她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哪知那女孩直接来了句,是。 “第一天上班?”沈可鹊睁开眼,语调里透着难以置信。 吓得那女孩嘴里飞快地蹦出了一堆自己的履历生平,堪比大厂一面现场自我介绍的流利程度。 孔钰在一边出声:“还有十三分钟。” 沈可鹊再次垂下眼睑,示意她继续。 那女孩动作轻柔,化妆刷轻打在脸颊上,竟然莫名有种午后阳光拂面的慵懒。 沈可鹊对用在自己脸上的,一向挑剔,虽心里不满晚宴主办方给自己派了个“新人化妆师”,但这来回几下的手法已然将她征服。 嘴角弯起的弧度,已经说明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她懒洋洋地出声。 “陈、陈俏。” 她长得白白净净的,倒和名字很搭。 “本地人?”沈可鹊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又主动引起话题。 “是的。” 这场慈善晚会举办在海亚,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屿,碧海蓝天、椰林环绕。 沈可鹊来了兴致:“本地人的话……有没有什么伴手礼能推荐?” “沈小姐,该出发了。”门口有工作人员来cue流程。 沈可鹊闻声睁眼。 陈俏刚好到了补妆的最后步骤,用棉签晕染开她唇上丹色,镜面唇釉,显得水光潋潋。 “辛苦。”沈可鹊起身,客气地颔首。 随后提起裙摆,随着工作人员去了。 她身着澄蓝色抹胸纱裙,上身紧箍,裙摆则肆意膨散,冷白修长的脖颈横过一束同色纱绸,垂在身后,随着走动的动作,纱质下的银丝若隐若现地动,宛若落入凡间的蝴蝶仙子。 这场慈善晚宴,是沈家一手举办,才请得动她在坐台。 到了拍摄场地,沈可鹊没有犹豫地迈步向正c位。 谁知,旁边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个穿着纯黑修身旗袍的女生,一脚踩在了沈可鹊的目标站位。 她单手叉腰,不咸不淡地睨了沈可鹊一眼,而后道:“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沈可鹊没见过抢风头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愣了半秒。 那女生指了指台下:“我是楚总带来的人。” 好像是在给沈可鹊解释自己为什么有底气站在中心位似的。 沈可鹊不愿和她因为这点小事计较,大不了拍完直接让人按下来,谁都不许发就是了。 追着她手指所指方向,递了个眼神过去。 台下站了个男人,纯黑西装,剪裁得当,衬出宽肩窄腰,修长双腿,隐在暗处,昏影的光却为他增了别一般的雄性荷尔蒙。 自诩在模特圈看过无数靓仔型男的沈可鹊,还是不可免地将目光在他身上多驻了几秒。 “楚总,不参与合影吗?”沈可鹊故意问身边女生。 她未见过这位楚总,但依这姓氏,不难联想到京临城的顶尖豪门家族。 连她家见了都要避让几分,拥有绝对统治权的——楚家。 沈可鹊也只是在父母口中听说过那位手握大半个京临经济命脉的太子爷,楚宴。 “阿宴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沈可鹊没管女人嘴里故作的亲昵语调。 心中的推理有了闭环,那人当真是楚家太子爷、如今掌权人。没成想鼎鼎大名的楚宴,还是个有几分姿色的。 沈家与楚家没什么往来,沈可鹊自然没将遇上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楚宴这事放在心上。 结束拍照后,便提裙往休息室去。 人还未到,就听见里面熙熙攘攘着。 海亚地方小,哪怕是最豪华的会所,也空间有限,没能准备单人化妆室。 沈可鹊本就压着要和别人共用化妆室的火气,偏偏还有人多嘴吵闹,她愠气聚在眉头,一把推开门。 声音随着她有些凶狠的动作戛然而止。 沈可鹊抬眼看去,正交叉着双手站在化妆间正中央的,不正是刚刚台上抢了她c位的女生。 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她信步走去,高跟鞋跟敲在地板上“叮当”作响。 而当事的另一位也不是陌生人,正是不久前为她补妆的陈俏。 陈俏深深低着头,手里攥了几把刷子,化妆的瓶瓶罐罐却胡乱地散落一地。 孔钰看见自家小沈总直接走到两人中间停下,将陈俏护在了身后,脑袋里的警钟大叫。 她赶忙小跑到沈可鹊身边,附在她的耳畔叮嘱道:“您面前这位叫时月,新人演员,刚火不久。” 补好了课的沈可鹊,自信地勾起唇:“时月老师,耍起大牌来,还真是娴熟呢。” “在台上欺负我,台下欺负我的化妆师,”她弯起眉眼来,明明是笑着,却莫名几分危险气息,“看来不教育教育,时月老师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她一口一个老师叫着,乖张又挑衅。 给时月气得不行,施了粉底的脸蛋都透了红:“你谁啊,还教育我?” 整个化妆室都陷入诡异的安静,时月底气少了一大半,她咽了下嗓子,双手叉腰,强装镇静。 “我倒要看,你怎么个教育我法?” 沈可鹊眯着眼笑,还顾得上轻轻拍了拍陈俏发抖的肩头。 “孔钰,联系下潘总,说我对刚刚的合影成果不满意,大家十分钟之后再重新拍一张。” 言罢,她嘴角弧度更盛了些,扯着陈俏的手,绕过时月,又落座在她原本的位子上。 对陈俏道:“麻烦再帮我补个妆吧,口红要再艳些的。” 方才围着的人都四散开,不少人急忙小跑出去,抓紧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 沈家有欲向娱乐圈投资发展之趋,也是为了给沈可鹊壮势,沈书文才举办了这场众星云集的慈善晚会。 可以说,沈可鹊就是今晚最大的金主。 只有时月还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巨大的笑话:“你谁啊,你以为你想重新……” 她话音未落,经纪人便慌张地从房间外跑了进来。 “月月,快补个妆,主办方那边不满意,要重新拍合影。” 时月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可鹊,胸腔起伏剧烈。 偏偏那女人还一副无辜的模样,瞪圆水灵灵的眼睛,好像在和陈俏搭话,实则处处说给她听:“陈俏啊,是不是现在除了你没有别的化妆师能补妆了呀——” 沈可鹊只让陈俏补了口红,便重新起身,经过时月时,高高地扬起额头。 像是只戴了王冠的白天鹅。 推门走过长廊时,却刚好错肩经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沈可鹊走出几步去,才后知后觉地,他的着装与方才台下的楚先生极为相似。 出于对传闻中的楚宴的好奇心,掺了点冲动,沈可鹊驻停脚步。 回身,轻轻出声道:“请留步。” 她声音小小的,想着对方不乐意搭理她的话,还能借口对方没听见,不至于太丢脸面。 没想到,男人的脚步随声停下;而后也转过身来。 动作轻缓,举手投足间矜贵绅士的风范,弥足惹人。 鼻梁高挺,深邃夺人,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像是浸了水,掺着了丝丝笑意。 视线在空中交织了半瞬。 沈可鹊没想到,是他先开口出声。 更没想到,他的嗓音低沉,混了些细微颗粒的质感,分外好听。 “沈小姐,别来无恙。”【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什么角色呢 ch2: 别来无恙?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望向楚宴,沈可鹊只怔了半秒钟,便缓缓启声:“我们见过?” 男人的眼里好似黯了些。 继而扯动嘴角,勾起细弧:“没。” “沈家千金,有所耳闻。” 沈可鹊微微颔首,很富礼节性地回礼。 于他们而言,诸如此类的社交维系早已再熟悉不过了,点到为止,一切都恪守规矩。 但她视线还是不受控地稍向下偏移。 落在男人的手上,很扫兴的是,他带了双手套。纯黑皮质,根根紧箍手指,修长有力,不难看出有副好底子。 明明刚在台上,远看见他一双手搭在扶栏上,冷白匀称,骨节分明,是极耐看的;怎么离近了,反而没得看,沈可鹊讪讪地收回目光。 “楚总过奖,沈家能入您耳,是家父的荣幸了。” 在他们圈子里,向来等级森严,宛若丛林金字塔。 “沈小姐客气,”楚宴徐徐上前,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楚氏近来的投资,还需仰仗令尊提点一二。” 沈书文工作上的事,沈可鹊一概不知,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父亲居然还能搭上楚氏的枝? 孔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提醒她别误时。 刚好沈可鹊也无心再与楚宴多周旋,正准备道暂别,男人却蓦地更前了半步。 他伸出手,落在沈可鹊的发顶,将几根不安分地发丝拨顺到另侧。 沈可鹊下意识地仰头,目光刚好触到他的下颌角,锋锐流利,宛若大刀阔斧之功,冷白脖颈上,喉结凸起,西装革履的装束下,有种不可言说的性感。 随着他动作的曲起,西装衣袖被肌肉撑起足具力量感的曲线,惹人遐想其上的青筋脉络。 沈可鹊的耳尖不争气地泛了红。 她提起裙摆,转了身子,蹬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依旧走得飞快。 被楚宴惹得羞赧的火,转移到了孔钰身上:“见我头发乱了,怎么都不提醒我!” 沈可鹊要来了镜子,又反复确认了几遍自己的发型没有问题,才微挑下颌地登上台。 这回时月不敢造次,乖乖地站在她原本的站位上等候。 沈可鹊慢条斯理地拎着裙子,走过她,停在整个舞台的最中央,全场的聚光灯都落在她的肩头,将本就白皙如雪的肤色衬得更靓丽。 “有些人仗着是资本的人,在这为所欲为,还拉着全场的重新拍照,也不知道高贵个什么劲儿。” 时月离她两排之远,却还聒噪个没完:“不就是个模特吗,还以为自己是谁啊。” 沈可鹊只当听了只不懂事的麻雀乱叫,毕竟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和她理论,也太自降身价。 犯不上。 沈可鹊俏皮地勾起唇瓣,落然大方,双眸也弯了弧度,揣着秋水般地凝望向镜头;唇红齿白,美得摄人心魄。 她本就是模特主业,精通如何与镜头互动,在一众人里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并不难。 原来也没想和他们这样争,要怪也只能怪时月一个人坏了她的兴致。 沈可鹊向台下勾了勾食指。 孔钰立马小跑上台,揽起她的裙摆,伴着沈可鹊一同下台。高跟鞋行动不便,孔钰已然习惯在下台阶地时候递出手臂,让沈可鹊搭着接力。 她的姿势维持了几秒钟,不见人搭,孔钰有些疑惑地递去视线。 自家大小姐双手环抱在胸前,微挑下颌,目光专注地归于台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沈可鹊微眯了眯眼,视线停在楚宴臂弯处搭着的方格披风。 不久前在时月肩上见到过。 她从孔钰手里接过裙摆,手腕抖动,让裙尾自然散开,强撑着不稳,一步步地走下台阶。 错身楚宴的时候,沈可鹊微微仰头,眉眼揣笑。 她说不出心头拢起的愠气究竟为何,但就是觉得时月的衣裳在他怀里的场面,格外碍眼。 外界将楚宴的名号传得那么神,不过也是个分不清绿茶的男人罢了。 “楚总,生意上的事情,我懂得不多。” 她戴了款蓝棕色的美瞳,像是有星河霭霭坠入眸子里,语气也故作乖顺,再好意不过地提醒。 “但依楚总的识人水平……” 沈可鹊侧过头,嘴角弧度勾得更盛:“投资需谨慎啊。” - 来出席这场慈善晚会,只是沈可鹊顺手应了沈书文的话。 次日早晨,正值十点,理应是公司最忙的时间,沈可鹊还是给沈书文拨通了电话,因为她知道爸爸无论如何都会秒接,在她这里永远不需要多考虑对面是否在忙。 响了两声提示音后,果被接通。 沈可鹊还懒在被子里,抱着毛绒玩偶翻了个身:“爹地,答应你的晚宴我可去过喽。” 眼前浮现出时月那张脸。 “还遇到个没眼力见的,扰我心情。” 那边的沈书文瞬间理解自家明珠的意图,拍拍胸脯:“乖宝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买,可不能委屈咱家小公主。” 沈可鹊狡黠地转了转眼珠:“程绪家的拍卖会,今年在海亚办。” 沈书文:“去,邀请函明天就差人送去。” 沈可鹊语调撒着娇:“……要是我有看中的东西。” 沈书文:“买!爸爸掏钱。” 有了沈书文这句话,沈可鹊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 她翻身下床,一番精致地洗漱后,扯了张保湿面膜覆在脸上,又拨通了孔钰的手机:“我醒了,让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吧。” 沈可鹊此次来海亚的正事,便是出席jaunatis夏季新品发布会的t台秀。 jaunatis不比全球流行的那些大的奢侈品牌,是国内一家小众工作室,算上设计师和助理只有不到十人。但沈可鹊第一眼见jaunatis,便被它独特的鲜活美所吸引,设计风格和她的审美点高度重合。 能穿上他们的最新款走秀,于她而言,是种享受。 冷棕色的卷发被拉直,紧贴头皮,在脑后束作低髻。 淡粉抹胸裙子,胸身处束紧,琳琅满目地绣满不菲的水晶碎钻,膝盖上七厘米处裙摆改用纤细白纱,自然垂下至刚及脚踝。泡沫花造型的轻纱披肩,尤为夸张的蓬松,勾在臂弯处,后摆宽阔落地,随她的动作,宛若扇动蝶翼。 造型做好,专车接至秀场。 沈可鹊摒气在后台调整好状态,在众人的希冀目光中,信步登台。 比起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更多的人是为一睹沈可鹊真容才来捧场。 沈可鹊没辜负任何人的期待,依旧美得不可方物;洁白无暇的脖颈未做任何珠宝点缀,两条笔直的腿若隐若现在裙摆间,她徐徐而来,宛若剔透的白玉瓶。 妆容也干净利索,不喧宾夺主。 让所有宾客的关注点都落在披肩裙摆上,诠释本次主题——“成蝶”。 一圈下来,再回休息室,已然堆满了各公子哥送来的手捧花。 沈可鹊只是淡淡地扫了眼,随手折了只白牡丹,指腹轻轻勾画着其上薄薄一层水雾。 “小沈总,那这些花?” 按照惯例,这满屋的花束入沈可鹊眼的,只有她手里的这一朵。为确保万无一失,孔钰还是多嘴问了句。 “随便吧,”沈可鹊将那支白牡丹,加在指间,抬手去拿手机,“你喜欢就拿去养个几天,不喜欢就丢了算了。” 简直暴殄天物,孔钰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 刚点了头,还没等她开始处理花束,就有人一把推开了门,闯进来。 孔钰心里警铃拉响,阻拦的话都到了嘴边,才发现来者是沈可鹊的经纪人齐肃。齐肃眉毛都快吊到天上去,一看就是心有怒火在中烧。 一个两个她都惹不起,孔钰忙点头问好:“齐哥好。” 她赶忙随手托了几捧花,溜之大吉。 屋里剩下一男一女,男人气愤地喘着粗气声,交织着沈可鹊指尖轻点手机屏幕的细微动静;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祖宗啊,又是你干的好事。” 齐肃双手叉腰,斜靠在沈可鹊的化妆台前。 “呀,冲上热搜第一了呢。” 齐肃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女孩,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指尖点进热搜词条的动作明显是故作的夸大。 热榜第一:当红小花恶抢c位 热榜第二:时月耍大牌 某不知名的媒体,今早曝光了三张照片,称:时月因不满主办方的站位安排,在化妆室对主办方工作人员大打出手,主办方无奈让其站在c位,重新拍照。 涌现出了各路明星的站姐,纷纷证言自家哥哥姐姐确有驱车离开后又被叫回去重新拍照一事。 舆论一边倒地声讨时月耍大牌。 齐肃:“她就是个才拿了新人奖五个月的小演员,至于么?” “她先惹我的人,”沈可鹊直接开口,也就算默认了,“陈俏是化妆师,她叫人家又端茶又倒水的,自己皮肤状态不好,非要把锅甩我化妆师身上,当众打了人家一巴掌,还要倒扣工资。” “打狗还得看主人呐。”她说完就有几分后悔。 这比喻有些不太贴切。 “我的宝贝啊,你这黑白颠倒得是不是太夸张了,这要被识破……” 沈可鹊想起那日为时月拎披风的楚总,要是他被鼓动下了场,事情倒是棘手些。 但她不打算再管,沈可鹊重新把玩起那朵白牡丹:“剩下的事,靠你喽。” 齐肃呼吸一沉,感觉巨大的一口锅降到了自己头上。 他刚结束度假,连口气都没喘匀,也只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要不就算了,这事闹大了对你、对我、对沈家都不好。” “沈家?”沈可鹊抓住字眼,挑了眉梢,反问,“齐总终于肯承认是沈家派你来监视我的咯?” 言多必失,齐肃立即噤声,紧咬着下唇。 他装傻:“没、没啊。” 沈可鹊没顾他那拙劣的演技,指腹细细触过花瓣的纹理,神色落落端方。 话语脱口,却是藏着冷箭的:“齐总在我这打一份工,赚两份的钱,天下哪还有这么合算的买卖。怎么让您帮忙处理点收尾事,还支支吾吾的?” 齐肃被她的话怼得半天反驳不出一个字。 嘴上碎碎念着,行行行,脚下则多待不了片刻地往门外撤。 “诶。” 沈可鹊在他即要关上门的刹那,又出声叫停。 她掀眼,眸光正对镜子里男人的背影,取来唇釉,点涂在唇瓣,用指腹轻轻晕开。 “帮我给你主人递个话。” “他……也希望我早日联姻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细心装扮着 ch3: 齐肃闻言,推门的动作稍顿一下,没再继续。 沈家以金融投资见长,却出了个半只脚踏在娱乐圈的沈可鹊。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而非被绑回去继承家产,已经是沈书文夫妇能给予她的最大自由。 作为豪门子弟,联姻似乎是个躲避不过的话题。 沈可鹊知道父母为了让自己从事热爱的模特行业,已然付出太多,也想着能为家里分担、便分担些,对待联姻一事,倒不像其他家的小辈那般抵抗。 细筛、精挑,联姻的人选被一点点缩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沈可鹊问的是“他”,说的是“也”。 所指是谁,意下明晰,齐肃知道自己暴露得已然是片甲不剩。 拿人家的手短,他只能站好这“间谍”的每一班岗:“沈公子也是为你好,怕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在娱乐圈吃亏,才托我多照看你些。” “照看?”沈可鹊摘字反问。 一副今天势要把所有话都挑个明白的样子:“你是我的经纪人,付你的那份工钱,还不够照看我的?” “……”齐肃一时语塞。 自家祖宗这张小嘴可是淬了毒地会讽人。 半天了,齐鲁才憋出来几个字:“沈公子是为你好。” “为我好?所以天天让你跟在我后边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还要发实时照片汇报给他?”沈可鹊轻笑了声,“我是他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租来的玩具,要24小时严加看管的那种!” 看着齐肃一副左右为难的苦涩样儿,沈可鹊又偷偷嘀咕了句:“要不说你是他的走狗呢。” 齐肃是时尚圈有名的金牌经纪人,手中握着不少的顶级资源,最得沈可鹊欣赏的是他的艺术品位,总能和她高度重合,彼此交接工作起来有时一个眼神就能彻悟。 这样的人物,都能被沈青长“渗透”了。 沈可鹊只觉遗憾,但开除这个经纪人她又着实舍不得。 思来想去,决心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沈可鹊拿起一旁的手机,拉出和沈青长的聊天框。 上一条是沈青长提醒她海亚蚊虫多,注意防护;时间是一周前。 她忘了回。 兄妹十多年,沈青长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事无巨细地叮嘱着她的习惯。消息又细又杂,沈可鹊当下不知道说什么,拖着拖着就忘记回更是常有的事情。 省去开场白,她单刀直入:【哥这个眼线演技太差了我一诈就招了…】 沈青长回复得快。 【嗯。】 过了几秒钟又传来了张猫咪背着布包,配字“老实巴交”的表情包。 让人很难想象是从一个年已二十八的总裁手里发出来的。 紧接着是很长的一段语音:“鹊鹊,我也是怕当年的事情再发……” 沈可鹊只听了前面几秒,在听到“当年”二字的时候便利落地掐停。 葱白指尖触在手机屏幕上,戳得快火星四溅:【我都说了我会注意!当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赶紧把那些眼线都撤了!烦得很!!】 沈可鹊了解沈青长的秉性,被她这样明晃晃地戳穿后,他往往会收敛个几天。 等她这边不吵了,再重新发展新的“眼线”。 她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这几天的自由,沈可鹊转手联系上了来海亚度“婚假”的闺蜜祝今。 “我哥那边搞定,晚上见哦。” …… 沈可鹊被她家司机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送到“醉岛”酒吧门口时,祝今已经等候多时。 “沈大小姐,你这排面真够可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挑男宠的。” 沈可鹊摆了摆手:“男宠有点太超过了,给祝今小姐安排几个男模还是绰绰有余的。” 祝今笑着揽上了沈可鹊的臂弯,给她挑了个眉:“还是你懂我。” 她攀附在沈可鹊的耳边,语气故弄玄虚—— “这家酒吧可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号称全海亚尺度最大,绝对女生友好。” 这也是沈可鹊选在了今天和沈青长挑破齐肃一事的原因,要是被她哥知道她来这种地方,可还得了。 估计他都能急得当场从京临飞过来,把她抓回家,再关个一周禁闭。 祝今提前订好了包间,两人由侍者带路过去。 “我说你怎么突然跑海亚来了。”周围声音嘈杂,沈可鹊声音不免大了些。 “结婚啊,”祝今轻描淡写,“他从海亚中转飞伦敦出差,明早到,能停个七八个小时,刚好够去民政局领证。” 知道祝今说的是那位真人一面都没见过却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的联姻对象。 沈可鹊还是被惊到:“……这么急吗?” 祝今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还不知道我家里那个毒女人,早就恨不得把我嫁出去,好不容易攀上高枝,这不立马把我送来,追人家屁股后边求领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关于联姻这种事,祝今看得比沈可鹊更开,朝着门口侍者勾了勾手指:“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单身的最后一天,一定要狠狠地享受一把!” 一下子从门外涌入了一排十几个帅哥,个个肩宽腿长,从温柔日系到冷酷狼狗,一应俱全。 沈可鹊被惊到了,她在沈青长的管教下天天吃素了这么久,外边的世界已经进化成这样子了? 祝今勾着她的脖子,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声音压低:“联姻是家里安排的,但身心愉悦可是自己的,不能委屈。” 沈可鹊被她言语中的暗示击中。 后脊僵直,记忆不受控地又涌向了那场似梦非梦的夜里,滚烫旖旎,不要命地从彼此身上汲取。 “还惦记你那一夜情对象呢?”祝今一眼看破。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洇嗓子,摇着头,视线却一一略过面前男人们的手,各有各的好看,却都差点意思。 不知是不是有几分脑海里闪过那些片段的作用,她口渴难耐。 “我去吧台点酒。” 包厢自然也是能点的,只是沈可鹊更喜欢欣赏调酒师的现场动作。 指骨勾着酒瓶,转换着不同姿势,映着酒吧暗晦的光,别有一格的性感;调制的作品是艺术,过程亦是。 好巧不巧,没等走到吧台,先迎面撞上了熟人。 时月换了件蔷薇印花连衣裙,一字领、泡泡袖,刚及大腿的长度,半扎高马尾,整个人俏皮靓丽。 “你怎么在这?”她语气却是不变的张扈。 沈可鹊想都没想:“你又没包全场,我为什么不能在?” 早知道今天就该直接包场。 “懒得和你计较……今天我生日宴!”时月头快仰到天上去了。 沈可鹊视线微偏,时月身边的人影也没变。 楚宴一身宽松版型的西装,湛蓝衬衫与深棕西装外搭,撞色颇为时尚,复古又绅士。脖颈裸.露,喉结凸起,在霓灯勾勒下,冷白得多了几分惹人想非的性感。 第一面为女人在晚宴撑腰;第二面陪女人在酒吧庆生。 依她看,传言中的楚宴,也是个轻易败于石榴裙下的主。 圈子里传他不近女色,只是被塞钱捂嘴了吧。 她又不关心时月生日,沈可鹊故作无辜地歪头:“巧了,那我送时月老师的生日礼物还喜欢么?” 在热搜榜上高挂了大半天,正所谓“黑红也是红”,四舍五入她也算送时月热度了。 余光里面楚宴的眸光似是黯却了些,是在心疼他家小演员吗,沈可鹊不免在心里偷偷思忖。 “不用谢我。”脱口的音调也随之泛了些寒意。 无视时月的“张牙舞爪”,错肩之后,沈可鹊彻底没了去欣赏调酒的兴致,绕了个路回包厢。 祝今正“左拥右抱”着帅哥们,欢快地打着麻将。 沈可鹊有些讶然:“你说的身心愉悦,就是搓麻将?” “胡啦!”祝今两手一推。 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沈可鹊:“来来来,这把赌注让你享受。” 沈可鹊还没反应过来,坐在祝今上家刚刚点了炮的小帅哥便直冲她来,修长手指一粒粒地解着纽扣,勾着她的手腕,便要往薄薄衬衣下探。 “小姐姐,腹肌摸摸?” 在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余光里却闯入一抹深棕影。 身形颀长,是楚宴,恰好经过了她们包厢门前的玻璃。 似是淡淡地睨向这边一眼。 沈可鹊莫名有种被熟人抓包的心虚,她挺直后背,默默将手挣开。 祝今见状,摇了摇头:“你啊!就是被青长哥管束得太久了!怎么这么玩不开!” 沈可鹊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被自家闺蜜淡淡一激,她飞快地伸出手,正准备胡乱一把应付了事。 玻璃之隔,楚宴的身影再度出现,款款而过。 她心一惊,手立马弹开,认输地摆了摆:“不行不行,我真不行,这福气还是你慢慢享用吧。” 沈可鹊近乎于逃跑地离开了包厢,双手按在胸口,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祝今说得没错,她就是被沈青长管束怕了,连楚宴这个不算相识的陌生人偶然经过两次,她都觉得有双眼睛在故意盯着自己。 前几日楚宴说和沈氏有合作…… 沈可鹊背后一凉,不会两人已经相识,楚宴成了沈青长新发展的眼线吧。 要是被沈青长知道她自己来了这种地方,还有刚刚屋里的那种场面,沈可鹊不禁打了个冷颤。 来不及细想,脚下已然迈开了步子,沈可鹊小跑了几步,追上楚宴的背影,总要试探清楚对方的来路。 可又转念觉得,楚宴那么高不可攀的人物,应该不会轻易受她哥的指使。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楚宴在时月身边立身的场景,也和传闻中的他相悖;而后她可怜地发现她完全悟不透他的秉性。 两种猜测相争,在沈可鹊的脑袋里打得不可开交。晃神间,跟着的男人停了脚步她都没发现。 沈可鹊重地撞上了他宽厚有力的后背。 她吃痛地捂住额头,仰头看他。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未见半点诧意,淡得恍若无风春日里的一潭湖水。 楚宴扯了扯嘴角:“又见面了。” 重音落在了“又”字上。 不知不觉她已经跟他到长廊的尽头,没什么人,嘈杂乐声消弭,只有墙壁上悬了盏复古壁灯,昏昏地给二人镀了层橘黄色的光晕。 楚宴的鼻梁高挺,在光影的勾勒下,眉眼更显深邃,唇线紧抿,浓重了身上喜怒难辨的压迫气场。 沈可鹊刹时心生怯意。她在瞎想什么,堂堂楚家太子爷,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身价,怎么会故意来“照看”自己。 在心里打好草稿的质问话语,到嘴边转了弯,语调依旧端着:“你……来这干什么?” “等你啊。”男人依旧云淡风轻,唇角还噙上了些弧度。 他没做什么,沈可鹊却仍觉得被他的气场压着,目光不自觉地躲闪,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起,指腹用力到泛白才有支撑继续和他对话下去的勇气:“等我?” 她才不信,嘟了嘟嘴唇。 “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上来。” 楚宴不语,单手撑着墙壁,微弯下身子。 身高差被缩小,是他刚好能平视着她的高度。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只是静静地端望向她的眼眸;沈可鹊却觉得横在二人之间的空气都升温滚烫。 “沈小姐的眼睛很好看,好像会说话。” 男人嗓音低沉清冽,有如在高山雪顶文火烹煮的一杯清茶。 “嗯?”沈可鹊一路被楚宴的话带着思绪跑,已然忘记自己本是来找他问话的。 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于她而言,像是重重的一抹雾团,当她萌发出想一探究竟的想法时,已然溃不成军地输了。 “你对我好奇。”楚宴一字一句落下。 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看破了沈可鹊心里所想。 没有任何肢体的接触,但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已够暧昧。 沈可鹊嘴硬:“才没有对你好奇!” “对我有兴趣?” 楚宴无视了沈可鹊的否认,他的手撑着力,身子向她这侧压得更近了些。反问的语调,被他说得更多几分昧意。 沈可鹊承着明暗不定的光束去望他。 那双方才还含笑的眸子,瞬间变了情志,黝黑的瞳仁勾嵌上浓沉霾意,宛若阴湿巢穴中蛰伏已久的毒蛇。 很快恢复如常,似乎刚刚那秒是她的错觉一般。 “沈小姐,喜欢看戏吗?” 沈可鹊彻底被带入他的节奏,愣地出声:“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男人眸中归于淡的疏离,恪守绅士礼节地微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自证清白。”【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白色衬衫的袖扣 ch4: 是她贸然动了楚宴的人,他不恼,还说什么自证清白。 奇怪的很。 好奇心驱使沈可鹊跟着楚宴,走过长廊,已然将沈青长最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注意安全”全然抛掷脑后。 她抬头望向楚宴伟岸背影,有过一瞬间怯意。这男人不会是要灭她的口,替时月那个小作精讨回公道吧。 深棕色西装的腰身剪裁得当,将男人的上身勾成完美的倒三角,轮廓清晰,似是暗蕴着无尽力量,悄等迸发。 他若真想做什么,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怕了?”男人脚步慢下来,没看她。 内心独白被人看穿,沈可鹊两颊浮上红云。 但她堂堂沈家大小姐,怎么能被人扣上“怕了”的帽子,沈可鹊把脑袋昂得更高,嘴硬道:“才没有!” 他要是敢做什么,沈家定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可鹊见楚宴右手正虚握在黑金色的门扶手上。 为了证明自己没怕,她伸手推开了包厢的门,不假思索地踏足而入。 她动作莽莽撞撞的,葱白指尖甚至还堪堪拂过楚宴右手无名指的一段。肌肤相触,半秒不到,沈可鹊完全没注意。 楚宴却在原地怔住,双手端至胸前,左手拇指指腹轻摸索过被她碰过的那节指骨。 嘴角勾起了细弧,意味不明。 他随沈可鹊走进包厢。 “月月,你家男人来喽。” “楚总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们月月都要等不及了。” …… 沈可鹊抿唇打量出声的几位,妆容同时月相似的精致浮夸,一看就是一路货色。 “阿宴。” 时月飞奔地跑向楚宴,纤白的双肢银蛇一般地往楚宴身上搭去。 楚宴没作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眼皮微耷,乜了时月一眼。 后者讪讪地止住了想挽他手臂的动作,轻咬了下嘴唇,瞟了眼一旁的沈可鹊:“今天是我们的约会呀,阿宴你怎么还带了个外人过来煞风景。” 时月尖酸刻薄的语调,入耳像是滚针般刺人,沈可鹊眉头轻蹙,神色不善。 看来给的教训还是轻了,她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目中无人的样子。 沈可鹊觉得此刻把楚宴搬出来,总有些好像她们两个在争他青睐的错觉。索性噤声,无视了时月的话,双手交叉在身前,光明正大地坐进松软沙发里。 楚宴本就是叫她看戏来的。 正宫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倒是想看,楚总有什么“自证清白”的余地。 倒是时月,很轻易便被她这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激怒,纤白的小手紧攥成拳,在楚宴耳边又碎碎念起来。 “楚宴哥,你看她这副样子,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你得替我做主啊!” 白天她的黑热搜一上,时月就忙联系楚宴帮忙公关澄清。后者一句“时机未到”,吓得时月那小作坊的经纪公司一点动作不敢有,只能吊胆子、眼睁睁看事态发展愈发激烈,粉丝好几万好几万地掉。 旁边时月的闺蜜团纷纷帮腔,矛头直指沈可鹊。 “人不大肚子里坏水可不少。” “我看是眼红我们月月吧,不然也不至于人家的约会也舔着脸地跟来。” “带出去。”楚宴冷冷落下一句。 时月扬起下颌,一脸得意地看着沈可鹊。 她姊妹几个也虚掩着唇,等着看笑话。 谁知下一秒,冲进来一排的保镖,整齐划一地列队在几个女生身后,不由分说地将几人架着离场。 “不是……”时月脸上顿时阴了,“阿宴,你这是干什么!” “请这么多外人来?” 楚宴信步走到直对着时月的真皮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十指交错,抵于膝上。光束投在他身上,将明暗部勾得愈加对比鲜明,鼻峰拔挺宛如走笔山峦般俊朗。 他缓声开口:“我提醒过你,注意分寸。” 剧情发展急转直下,沈可鹊眨了眨眼,将呼吸声放轻,生怕搅了这场戏。 “我……”时月白皙的小脸瞬涨红,她听懂楚宴故意加重外人二字,“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你会愿意见到我的朋友们。” 楚宴像是听到了有趣的说辞,嘴角深了些,饶有兴致地反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可鹊感兴趣的话题终于来到,她挑了挑眉,身子也不免坐得更挺直。 “我们……男女朋友关系。”时月目光躲闪。 楚宴不语。 反而是一个一直站在他旁边,带黑框眼镜,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上前,将一份文件工工整整地放在茶几上。 沈可鹊倾身向前,微眯眼睛,看清了上面的字—— 【砚墨晚宴协议】 这是什么意思?沈可鹊不解。 那位男生也开了口,彻底挑明真相。 “时月小姐,您曾与楚总于6月23日签订了这份协议,遵照协议内容您需且仅需陪同楚总出席于6月26日举办的砚墨晚宴,作为交易条件,楚总会为您提供……” “好啦!”时月忙打断他,语气发尖,胸口在剧烈起伏着。 那人被打断也不愠,双手并在身前,毕恭毕敬:“综上所述,您与楚总只是合作关系,还望时月小姐不要得寸进尺。” “你、你!”时月气得一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她想上前往楚宴身上扑,被那人紧紧挡住。 她气急败坏地一甩手,偏对上楚宴那双眼,不掺任何温度的。 无力感席来,时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她本以为一改不近女色的脾性,主动找上她,对她是与其他人不同的;虽然最初约定只是一场晚宴的舞伴,但她那肯放过这天赐良机,一直缠在楚宴身边。 几天前,楚宴主动提出给她办生日宴,时月以为终于云开日明,特此叫来所有“塑料姐妹花”们,就等着在她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打扮、撒娇、勾引,所有招数她都使尽了,她以为能等来冰心融化……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对她所有暧昧暗示都置若罔闻,连划清界限的话都不屑于她亲口言说。 “我以为你答应陪我出席慈善晚宴,是对我动了心;帮我筹办这场生日宴,是想给我一场盛大表白……” “楚宴哥,你当真没有对我有过半分感情吗?” “咳咳,”挡在时月面前的男人出声,打断这场深情告白,“时月小姐,您生日宴的现场布置是我一手筹办的,楚总没过问过。” 一直在支着耳朵听的沈可鹊,被这句官方解释逗笑,不合时宜地轻嗤了声。 她垂眸望向蜷在地板上的时月,竟然有些心疼。一厢情愿的真心,就这样被人碾在地上踩踏。 这样“侮辱”人之前,还贴心将她亲友“请”离现场,已经算是最后给时月留了脸面。 当事人显然没领到这份情,张牙舞爪地宣泄不满:“楚宴!你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她的嚎叫声音,宛若跳梁小丑。主位上的人,宛若座上客。 时月一双眼睛猩红,瞪向主位的男人,恶狠狠道:“楚宴,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把柄,你这么对我,小心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大不了,鱼死网破。 “时月小姐。” 楚宴这才出声。 沈可鹊心弦动了动,掀眸看向坐在皮椅上的矜贵男人。 这四个字经他的念,磁性低沉,端持礼义。 如果无视掉,那人此刻眼神里浓雾被拨开后,徒余的狠戾。 “论把柄,我手里与时月小姐有关的,好像更多,需要我一件一件地回忆?” …… 半晌过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了沈可鹊和楚宴二人。 沈可鹊紧抿着唇,双手虚掩在胸口,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刚刚时月被楚宴一句话吓的身子抖成了筛子,闹也不闹了,像是失了疯般,一遍一遍地念叨着楚宴没有心,最后被两个保镖架出门外,因为挣扎得太过不安分,还被保镖甩手打了一巴掌。 楚宴什么都没说,却足以惊骇。 他的“自证清白”,解了她一个疑惑,又冒出来了更多。 尤为致命的是,她彻底对他好奇。 楚宴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偏要让她在场,看这场“戏”? “怕了?” 一样的问题,他不久前问过。 不同的是,这次楚宴是望着她的。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对上那双雾气回笼的眸,摇摇头,依旧是那句:“……才没有。” 野兽收起獠牙,裹挟的西装依旧是剪裁得当的体面。 他翘着腿的姿势慵懒自在,指骨落在纯黑真皮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落着,得了她的回答后,耷下眼睑,彻底将眸底情绪隐于阴影中。 沈可鹊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早就打了鼓。 她被保护得很好,哪见过这样的场景。攻心为上,父亲总爱挂在嘴上教导哥哥的商场计谋,她今天算是身临其境地见识过了。 她突然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乖乖留在房间和腹肌男们打麻将。 好想逃,但不敢动。 过了半晌,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起身,迈着修长的腿,三两步到了沈可鹊的身前,微弯下腰。 沈可鹊被惊得后脊猛地一僵直,双手乖顺地放在膝上。默默做了八百句“我可是堂堂沈家千金,见过大世面”的心理建设,脱口而出的还是—— “对不起!” “我不该在心里偷偷说你坏话来着!” 沈可鹊紧咬下唇,双目紧阖。等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声响,她才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视线正中,楚宴正单手系着表带,冷白匀称的指骨,慢条斯理地扳着机械扣。 ……他刚刚只是拿了碰巧在她旁边扶手上的手表。 沈可鹊白皙的脸蛋瞬间温火,涨成了樱桃红。 她捕捉到了楚宴上扬唇角,几分嘲弄,几分衅意:“不是说不怕?” 怕怕怕! 怪不得传闻说千万不要得罪京临城那位赫赫楚家掌权人……离开了沈家庇护的沈可鹊在“社会”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传闻所言不可小觑。 “够吗?”男人又慵懒发音。 以为他所指是对时月所作所为,沈可鹊点头如捣蒜:“够够够,她就是喜欢你……也没犯什么天条吧?”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自证清白,沈小姐可还满意?” 楚宴眉眼疏朗,唇角噙着弧度,温煦如标准绅士。 没等沈可鹊回应,又道—— “天色晚了,送你回去。”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压迫人于无形,沈可鹊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乖乖点头,倒着两只腿跟上了他。 后知后觉自己太过乖顺,无声反抗一般,她又将步子拖得很慢,落在楚宴身后很远,脑子里还复盘着刚刚自己秒认怂的人生至暗时刻。 “不会就因为我在心里偷偷骂了他几句花花公子,就特意安排这么大的场面和时月划清关系吧……” “我明明都是在心里想的啊,我不说他不可能知道……怎么被他一吓就全交代了呢。” “不对,他甚至都没吓我!” “因为老大有读心术。”身边蓦然多了一道男声。 沈可鹊看去,是刚刚的黑框眼镜男。他顿了顿,伸出两只手指在二人眼睛之间比划了比划,又说:“能看懂人心的。” 联想到他方才恐吓时月的种种。 沈可鹊不寒而栗,嘴上却不认输:“我才不信。” 她挑了挑眉,问他道:“你是?” “我名字叫作宋观,是楚总秘书兼生活助理。”宋观推了推镜框。 直到坐进楚宴座驾的后座,沈可鹊还在就着宋观的那句话,一帧一帧地滤着在包厢里,楚宴和时月之间的“攻防”交谈。 明明面前男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气息,但沈可鹊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你为什么去那场慈善晚宴?” 刚刚在包厢里,时月歇斯底里问出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反馈,除了这句。 楚宴闻声,稍向她这侧偏了偏头。 面上没作表情,显然没什么回答沈可鹊提问的兴致。 沈可鹊陷在分析里无法自拔,她向来敢想敢说,沈家殷沃的家底给了她明媚于世的资本,骄傲自信更是浑然天成烙在她骨子里的。 那日除了时月,她只记得楚宴和自己单独相处过。 沈可鹊眉眼一弯,噙着自信:“因为我在?” 男人收回目光,左手食指指腹轻点在另只手的无名指上,像是在沉思什么。 轻飘飘地落了一句,辨不清真假—— “不无可能。”【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是你送的 ch5: 短暂的对话过后,车子内又重归安静。 沈可鹊单手支着脑袋,葱白指骨,一圈圈地绕着耳侧的碎发。 他们这些商人,说起话来倒是出奇得一致。 沈青长也总这样,说一些云里雾里、让人听不太懂的东西。 沈可鹊咬着唇,今天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作了,已经无暇再多细琢磨楚宴的言下之意,她顺了顺发丝,索性放过自己。 两分钟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 她来去得急匆匆,把自家好闺蜜落在包厢了…… 一想到那一屋子模样俊俏、满身腱子肉的男人,沈可鹊就打了个寒颤。 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沈可鹊不敢再细想下去,她赶忙发送视频通话邀请过去。 震动响铃两三秒后,被对面无情地掐断。 【祝今:有事打字!】 配了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让沈可鹊有几分的摸不着头脑。 【祝今:xzz在我旁边…】 沈可鹊眉头轻蹙,解码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所指的是“谢昭洲”,祝今名义上的未婚夫。 她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打着,怎么忍心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八卦机会:【他怎么来了?你现在从醉岛出来啦?】 【祝今:嗯】 【祝今:我还没摸清这个男人的路数等回京临再细聊】 【祝今:你呢?跑哪去了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你人影了】 沈可鹊小心翼翼地掀眸扫了眼身边的男人,将手机朝离他远侧偏了偏,指腹在屏幕上落得飞快,将方才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通。 【祝今:楚宴?刚吞并了楚名文手里20%股份一跃成为楚氏掌权人的那位?】 【祝今: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这么一位分分钟几百亿上下的大佬被青长哥发展成盯着你的眼线了?】 楚宴、楚名文、楚氏、分分钟几百亿上下……沈可鹊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些最新动向更是闻所未闻。 她短暂地陷入沉思,回祝今:【他这么贵?】 对面也没想到她抓住的是这个重点,敲了一排省略号过来。 沈可鹊掐黑屏幕,视线寸寸移上,又落在男人的眉眼。 楚宴不知什么时候又忙起公务来,他微微垂眸,掌中静放着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屏幕的冷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映下一片沉静的光晕。 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一旁,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隐着青筋脉络。 觉察到了沈可鹊的视线,他一顿首,缓掀眼皮。 他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冷冽清沉,一眼摄人心魂。四目以对时,沈可鹊纤白的指尖不自觉蜷起。 车体内的温度原本刚好,因他这一眼,气温陡降。 沈可鹊在心里偷偷摇头。 祝今说得对,楚宴这样级别的大佬,怎么会替她哥来“监视”自己。 都怪她想得太多了。 重新点开手机,祝今也和她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可能性几乎为零】 【祝今:babe你是不是被青长哥逼得太草木皆兵了】 沈可鹊扬起下颌,重新对上楚宴那双墨黑色的眸。 樱桃唇瓣张合,嘴角微弯,启声道:“对不起。” 她又陈述了遍道歉,这次格外认真。 为的是她在心里无端误会了他。 “嗯?”男人眸里鲜少见地笼起雾气,嗓音沉厚。 轮到她故弄玄虚了,沈可鹊一挑眉,语调故意神秘:“你不用知道为什么。” - 在海亚的工作都完成了,沈可鹊一心惦记着程家的拍卖会,特意多逗留了几日。 千盼万盼,终于到了拍卖会的当日。 晌午当头,她才缓缓地睁开睡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把捞起枕边手机。 入目就是程绪99+消息轰炸,沈可鹊懒得一条条地看,索性一通电话回拨过去。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要和我说,”沈可鹊踩着拖鞋,钻进了洗漱间,“否则我告你一大早就骚扰我。” 电话那头的程绪,同祝今一样,是沈可鹊玩得好的发小。 程绪放着大好家业不继承,偏忤逆父意,爱上了导演这行当;和踏进模特圈的沈可鹊是豪门子弟圈里“不务正业”二人组。 和沈可鹊家里的溺爱不同,程家家规清严,死命扣着程绪,不许他去追什么人生理想。 “祖宗啊,您可终于醒了。” 那头的程绪操着一口流利京腔:“今儿拍卖会还来不来啊,我这海口都夸下去了。” “去啊,”沈可鹊含了一口泡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小子又干什么了!” 程绪早给父亲打下包票,以这场拍卖会的成功举办要挟来一年的自由生活。 他借着沈可鹊会来的消息,在他的狐朋狗友群中一阵宣扬,攒来了不少人脉,场面撑得足足的。正经的商业谈判,程绪不太精通,但拿捏这帮富家哥的心理,他颇有一套。 “没干啥,真没干啥。” 程绪一顿:“我就和他们说,谁花钱花得最多,就能和你……吃顿饭。” 沈可鹊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卖我美色?” “论坑朋友,还得是你专业。” - 怼归怼,沈可鹊还是精挑细选了一身“战衣”,勾了个精致妆容,做好出席准备。 墨绿鎏金裙,不规则的人鱼裙摆,两条纤细的带子轻搭肩头,颈线、锁骨、白皙的肤色,勾勒出极致曼妙,美感浑然天成。 浅栗色的发丝如瀑般倾泄而落,将大段的花白皮肤挡了些去,更多了风情万千的朦胧。 从程绪派来的专车上下来,一路都有专人指引,倒是没见到程绪的影子。 沈可鹊抬眸打量着大厅的陈设,古典大气,竹叶交错,素白瓷瓶随处可见,颇有水墨江南之神。在审美这一块,程绪倒真是没输过。 沈可鹊落座后,第一时间在和祝今、程绪的三人小群里,夸他道:【今今你亏了程少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她抬手,想拍下张现场图,论证自己的赞美。 指腹放大取景框,却蓦然在画面角落捕到了一处熟悉的身影。 那个短暂出现,挑起她好奇,又再无下文的男人,楚宴。 醉岛一别后,沈可鹊偷偷窝在酒店里,将他的名字输入进搜索框。只是网上的消息太过鱼目混珠,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 后来,被弹窗的一则曝光黑心工厂的新闻吸去目光,她自然将这人抛至脑后。 再见时,那晚的记忆重涌心头。 伴随着他身上那些惹她心痒的谜雾一起。 葱白的指尖稍顿,沈可鹊竟将他走近的身影放在了取景框的正中,鬼使神差地定格了此刻。 她是第一次认真打量男人的眉眼五官,剑眉星目,眉骨、鼻梁棱角分明,透着英气;不做任何表情时,自带淡淡的清冷感,拒人千里外。 晃神间男人已信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沈可鹊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他。 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的高低位差,并不是沈可鹊喜欢的,她立刻收了视线,侧过头。 “好巧。”她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男人却没出声以应,而是款款落座于沈可鹊的身畔,慵懒地翘起二郎腿,才抿了唇线:“不算巧。” “我知道沈小姐会出席这场拍卖会。” 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可鹊眼神泛木,多眨了好几下的眼睛,也没悟出个所以然。 她会出席,和他们巧合相遇,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每每和楚宴说话,都要细盘其中逻辑,才勉强听得懂他所云。 今天,沈可鹊可是没这个闲心。 她今日而来,是为琳琅的藏品。 “月光女神”珍珠王冠、“涅槃”红宝石胸针、“精灵之泪”祖母绿耳环……沈可鹊单是看着名册上的照片,都喜欢得眼冒桃心,此次出行势必拿下。 已经和沈书文“报备”过了,万事俱备,只差…… 沈可鹊视线左右扫了扫,却没寻见自己的竞价牌,正心生纳闷,应侍者上了前。 他双手端握在身前,上半身略略向前倾,语气毕恭毕敬:“沈小姐,您的竞价牌应沈总要求,已经收回。” 沈可鹊:? 她愣了两秒钟。 还真是到哪都逃不过沈青长的魔爪。愠气自心尖油然而生,她细眉微蹙:“父亲都答应了把卡给我,让我随便刷,他怎么这也要管着!” 应侍者面露苦涩。 “我们只是遵沈总吩咐。” 沈家未来的准继承人和游手好闲乐在人间的二小姐。 程家更听谁的话,简直不言而喻。 在场皆是名流,沈可鹊得恪守名门闺秀之范,不能发作怒火;愠怒只能闷在心头,不动声色地吃下这一亏。 论怎么拿捏住她,沈青长永远能考取第一。 谁都得罪不起,沈可鹊只好将气都撒在程绪身上,敲着屏幕的指腹愈发使劲。 【沈可鹊:程绪!能不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气死我啦!!】 程绪在忙没空回她。 只有远隔千里之外的祝今在线吃瓜,一连发了好几个问号表情包。 “我的牌子。” 清冽的男声自她右手边起,打断了沈可鹊正欲和祝今转述自己受闷气的动作。 她姗姗转头,正跌进了楚宴一双曜黑的眼。他的眼神邃远,像是千尺深渊,难得地捎上一抹笑。 视线垂下,落在他的指骨。两指修长冷白,微微凸起骨节匀称性感,端着木制竞价牌。黑曜石与蓝眼泪相衬得当,水晶灯束投向牌子面,将国风字体的“楚宴”二字折射出旖旎光晕。 沈可鹊的心尖,微微颤动。 “……什么意思?” “楚某愿意为沈小姐买单。”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公子气度。 慢条斯理的言行,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 沈可鹊堂堂沈家千金,向来呼风唤雨,靠家里的财力便能拿下想要的一切。要不是沈青长从中作梗,今天她把整场拍卖会的藏品都买下来也不成难题。 还真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说,愿意为她买单。 ……虎落平阳被犬欺。 沈可鹊骨子里的叛逆劲儿上来了,她嘟起嘴,两侧腮帮微鼓。 尾音上调,满含挑衅意味—— “给我买单,你可想好喽?” “我可什么都要。”【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频繁暴露了 ch6: 拍卖槌落下第三声时,沈可鹊终于忍不住看向身侧的男人。 楚宴的侧脸在水晶吊灯下泛着冷白玉般的光泽,修长手指把玩着扳指似的物件。 方才那件“月光女神”珍珠王冠被她以六百万的高价收走时,这人甚至眼都没抬。 沈可鹊咬了咬唇,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这种花钱眼都不眨的人。就连程绪那种天天玩乐、花销无度的富二代,见她这么叫价都发来了消息问候。 【程绪:姑奶奶你疯了】 【程绪:沈叔叔赚钱也挺不容易的你用不着这么捧我场】 沈可鹊刚想敲字回复,意识到什么,手指一滑转到语音输入。 “你别管,反正有人全款买单!” 【程绪:姐姐一共十六件拍卖品你拍下十四件了】 【程绪:沈家要转行?】 不在现场的祝今越来越急:【啥啊啥啊咋了咋了求瓜求瓜】 坐在场馆另侧幕后的程绪,淡扫了眼沈可鹊,淡定回道:【沈二小姐鲨疯了】 站在楚宴身后的宋助理,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不说当总裁助理能开眼界呢。 他偷偷打量着自家老板,眉头舒开,不见半点愁绪,细看嘴角似是还噙着点笑。淡然如松柏,仿佛这大厅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可鹊自然也这样觉得。 她本只想借楚宴的名号拍下这些,而后再从他手里买来;如今看他这副样子,倒真有几分想诓他一大笔的冲动。 告诉告诉他,不要轻易在女人面前说大话。 纤白手指将拍卖册掀到最后一页,赫然的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 绿璃描金花盏盒。 原本沈可鹊没有想要,只是现在…… 她轻地睨了眼身旁的楚宴,慢悠悠地举起牌子:“翻倍。” 楚宴依旧连眼皮都没抬。 本就是最后一件藏品,在场不乏两手空空的人,自然不愿放过这最后机会,纷纷叫开价来。都是小孩子气般地一百万、一百万相叠加。 一时半会儿没有止境的。 沈可鹊无趣,找楚宴搭话:“你这样挥金如土,家里不管?” 楚宴终于掀开眼,回望向她:“楚家,我当家。” 言下之意,钱多的是。 沈可鹊目光直迎着他。男人眸光微黯,惹人想起冬日时水畔雾凇;映着光晕,渗着淡淡的琥珀色。 四目相对,牵缠一气,沈可鹊悠然地抬手:“翻倍。” 她声音放得轻柔,话音落时,嘴角还弯起细弧。 像是洞穴里刚成年不久的小白狐。 叫价声纷杂中,沈可鹊的好胜心被彻底挑起,却无关竞价的他人。只因为眼前男人眼底的一捧清泉,盛着无所谓的态度。 槌声落定一下,这款闺阁物件已经被炒到了三千万的高价,远超价值。 沈可鹊向楚宴挑了挑眉,抬手、举牌、报价的动作行云流水—— “翻、倍。” 万籁俱静中,三声槌落。 拍卖师例行流程道:“恭喜楚宴先生,拍得16号藏品,绿璃描金花盏盒。” 沈可鹊盯着他,眼波笑意流转,也重复道:“恭喜楚宴先生。” 她转而冲着宋观勾勾手指,摊开拍卖册,指了几个藏品。 “这几个算下价,报给我助理,物件过段时间送到沈宅就行。” 宋观一个头两个大:“剩下的呢?” 沈可鹊:“剩下的,就当送给楚总的礼物啦,谢谢楚总仗义出手。” 宋观:……要是没有你,价格哪至于件件飙到七八位数。 这哪是谢,分明是在出气。 偏偏自家老板还坐得住,沈可鹊的嚣张气焰皆被他消释眼底,静等她的“阴阳怪气”结束。 “沈小姐不问我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男人开口。 沈可鹊大脑愣了一秒钟。 他们生意人来拍卖会这种地方玩,也要带着意图吗?她还以为他单纯是逗她玩呢。 面上不能输,她轻咳了声,学着记忆里沈青长谈公事时的做派。 “当然,”沈可鹊将手蜷起抵在颌下,“刚刚忘记问,楚总为了什么?” “求婚。” 沈可鹊:?这个男人怎么做到做事永远在她意料方向之外的 她差点背过气去,眨了眨好几下眼才缓神过来:“什、什么?” “据我所知,沈家一直在为沈小姐谋选合适的联姻对象。楚家世代经商,家底丰沃,有提亲的底气。” 楚家的实力,沈可鹊自然是知道的。 她父亲沈书文更是。只不过他不想让百般宠溺的女儿婚后受委屈,列选的联姻对象名单,都是家境稍逊于沈家的,这样两家联姻,沈可鹊便能毫不费力地占据地位上风。 所以即使沈可鹊与楚宴二人年龄相当、容貌相配,两家又同为金融起家,楚家从来没被沈书文纳入考虑过。 业内对楚宴的评价亦是褒贬不一。 盛赞他的,说他年纪轻轻赢过叔辈,掌下楚家大权;至于贬束他的,只道这么年轻就能走到这个位子,必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定是条心狠手辣的毒蛇。 沈书文是怕他的。当利益伙伴都要多虑上三分,怎敢将宝贝女儿嫁给他。 沈可鹊倒是不知道父亲的这些考量。 在楚宴的话语中,陷入了沉思,她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论样貌,剑眉星目,再端方不过的长相,看惯了模特圈那些过于标准的三庭五眼,楚宴反像是偶过茶树间的一阵风,是别般的腔调。 论家世,楚家立于金字塔顶尖,很符沈可鹊做什么都只要最好的的性子。 她正纳闷着,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过楚宴的名字。两秒钟过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带入了楚宴的逻辑体系。 自己质疑父亲,不就是变着法地承认了她也认为楚宴是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吗。 她才不想事事都被楚宴牵着鼻子走,沈可鹊咬咬牙,拒绝:“又不是门当户对就要联姻的。” 事发突然,理由没什么时间细编,她随口扯了句。 “要有感情基础的好嘛。” 楚宴陷入沉默,脸色多了几分寒意。 “你和他们有感情基础?” 没见过这么会抬杠的,沈可鹊又在心里偷偷诽语。 还没等和楚宴理论出个所以然来,方才拿走她牌子的应侍生又过来。见两人之间安静,以为话题已经结束,便毕恭毕敬地对沈可鹊微鞠了些身子。 “沈小姐,沈总来了,在贵客休息厅等您。” - 距离上一次见到沈青长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兄妹二人各有事业要忙,见一面也算难,纵使对沈青长总爱约束地管教她非常不满,沈可鹊还是欣喜地跑去贵客休息厅见他。 “哥——” 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朝落地窗站着。黑色西装,纯白内衬,永不过时的经典款式,胸前别着的复古花纹丝巾是唯一亮色。沈青长闻声回头,见了沈可鹊,绷直的唇角才稍缓。 他总是这样,不苟言笑。很多时候,沈可鹊都很难把他和线上聊天时灵活运用各式猫猫表情包的那位联想到一起。 总裁也是人,也该有点小癖好。沈可鹊这样想着,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到了刚分别不久的楚宴身上。 他呢。 他也一样吗。 “瘦了。” 沈青长的一句话将沈可鹊的思绪拽回。 她窝进毛茸茸的沙发,嘟囔地解释:“刚走完几个大秀,当然要身材管理喽。” “嗯,”他沉闷一声,看了看她大段裸..露的洁白肌肤,侧了些视线,“把毛毯披上。” 沈可鹊不满:“海亚三十多度的天气,你也不怕热死你妹妹,老古董。” “说什么呢?”沈青长语气严辞了些。 沈可鹊见状乖乖地拎了个抱枕来,圈在怀里。 她装作随口问起:“干嘛叫人把我牌子拿走?” 沈青长在茶几的另侧坐下,端壶斟水,用指腹试探好温度才推到沈可鹊面前。 “就依你那大小姐脾气,还不得把所有喜欢的珠宝买回家去才肯罢休。” 沈可鹊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家里又不是没钱!” 只是现在,这钱都几乎翻倍地砸在了楚宴身上。 她没提这茬,只是隐隐觉得在沈青长面前提起楚宴,会让现在剑拔弩张气氛更加剧。 沈青长语重心长:“等你成为全场焦点,不知道明里暗里多少家的公子哥都盯着你看,想些有的没的。” 他视线落在妹妹那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 “我本来就在找联姻人家,又不怕他们看,”沈可鹊撇了撇嘴,她今天特意多花了心思化妆打扮,“哥,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 沈青长冷笑了声。 “我这么看管着你,还不是让你大半夜溜去酒吧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了。” “……”还是被他知道了。 “要不是狗仔把拍到的照片发到我这里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是模特,又不是爱豆,怎么就不能去酒吧了,再说我又没在酒吧干什么。” 沾某人的光,连杯酒都没喝上。 “我说不过你。”沈青长摆了摆手。 他抬手,抿了一口茶水:“依我看你那个叫祝今的朋友也没什么正事,把你往那种地方带,还是趁早断了。” 沈可鹊怔了两秒钟。 她没想到这种话是从自己哥哥的嘴里说出来的:“……沈青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程绪,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务正业,早晚带坏你。” 沈可鹊脑子嗡地一声,轻笑道:“是,他学导演,我干模特,我俩狐朋狗友,沈青长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的职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 “祝今和程绪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们!” 积压在心底已久的仇怨在这一刻尽数迸发。 沈可鹊站起身,将抱枕狠狠地扔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青长三个字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替她遮风挡雨、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身边说不清有多少人被他收买,拿了他的好处后就处处恭维着自己,转头再将她生活琐事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沈青长。 齐肃就是个典型例子。 “沈青长,爸妈都不管我的事情,你凭什么管我!”沈可鹊身子因为生气微微发颤。 沈青长将手中的茶杯发狠地砸在桌面:“我是你哥!” “又不是亲的!”沈可鹊嘴比脑子抢先了一步。 她后知后觉地噤声,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刹时,不再有人说话。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两人因愠而粗沉的呼吸声。 本以为沈青长特意来海亚看她,是带着齐肃一事的歉意来的,再不济也要对夺她牌子一事哄她两句吧。到头来,又是只换来了听不完的说教。 说她再多,沈可鹊都能忍;但波及她最好的朋友,她片刻都坐不住。 事已至此,沈可鹊又是个不会主动低头的主。 她仍在气头上。愠怒之中,她莫名地想起方才那双淡泊如雪的眸子。 要说彻底根治沈青长要命掌控欲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平缓了不少,隐隐透着寒:“正式通知你,我马上要结婚了,你想管的事,以后我老公会管;他都不管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管得了我。” 沈可鹊作势要走。沈青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住她。 “鹊鹊别闹,”他眼底划过一瞬疑意,“我怎么没听父亲说过哪家来提亲。” “楚家,楚宴。” 沈可鹊声音婉转,说起那二字时,似是沾了蜂蜜般的甜。 “满意了吗?” 她甩开沈青长的手,鞋子跟很高,她却步步都踩得飞快。 重重摔关上大门,还没来得及细品刚出了一口气的快感;一抬眼,撞进了再熟不过的一双眸。 高山而耸,有雪意蕴在他眼底。 与不久前分别时相差无分,唯有唇角多扯了点弧度。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转着扳指,就这样无声地、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看着她。 ……她的“未婚夫”。【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自欺欺人者 ch7: 男人嘴角轻弯,一身得当的修身西装将他衬得玉树临风,举手投足尽显英矜。 不知为何,他出现在了沈青长的休息室客厅。 客厅距离里间有段距离,不远不近的,也许他没听到自己和沈青长说的那些话,沈可鹊在心里偷偷想。 沈可鹊脚下放缓,一步步地到他面前,微扬起头。 她没说话,是在等楚宴先开口。 刚刚她还暗示自己对和他联姻没有兴趣,结果不出十分钟,已经在沈青长面前“官宣”了二人的未婚夫妻关系。 沈青长知道,约等于沈家都知道,也许约等于整个京临知道。 对于自己的临时变卦,沈可鹊仍然心虚。她要等楚宴开口,才好判断他的态度。 “沈小姐觉得,我如何?”楚宴面上没什么表情。 语气也寡淡地像只是单纯续上了刚刚未完的话题。 沈可鹊眨了眨眼睛,看来他没听到。底气足了些,她环起双臂:“我知道了,考虑考虑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沈青长讲电话的声音。字字坠地,隔着一面墙体,却再清晰不过。 沈青长正常音量都尚且如此,更何谈她刚刚的“大声喧哗”。 ……楚宴肯定听到了。 沈可鹊掀眸看他。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眸里含着的了然也多几分。 她顿感羞赧,红晕蔓到耳根,狡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楚宴又开口:“结婚吗,可鹊小姐。” 嗓音沉转磁性,像是溪水淌过鹅卵石,撩人而不自知。 沈可鹊心尖一颤,外界爱称她沈二小姐,了解哥哥系领养的知情人尊称她为沈大小姐,父母唤她乖宝,同事们总玩笑地叫她小沈总,像祝今、程绪、沈青长喜欢叫她小名鹊鹊…… 可鹊小姐。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莫名地,有些好听。 但也不能解她此刻的拮难,沈可鹊轻咳了声:“……你明明听到了。” 听到她擅自订下两人婚约,还给他加了个“老公”的头衔,回怼沈青长了一番。想到这些,她小脸更红。 “嗯。” “那你骗人,还装什么都没听到。” “不想你尴尬。”楚宴不屑在这种小事上扯谎。 是挺绅士的,但她现在仍然很尴尬。沈可鹊被他揶得额角直跳:“……那行吗?” “刚刚是我在问你。”楚宴陈述道。 言下之意似乎是他本就有这个想法,所以选择权全权在她,沈可鹊胡乱地猜测着。 和他说话真累,她悟到这层后果断放弃,咬了咬唇,直率道:“那好,就像我和我哥说的那样。” 她顿了顿,继续。 “我们结婚。” 男人眼底好似淡地涌了一抹雀色,极淡极淡,没等沈可鹊发觉,就散了。 末了,只有笑意加深更甚。 “半小时不到,就算培养起来感情基础了?” “……” - 他们这个圈子,没什么秘密,毕竟丁点的风吹草动都牵扯着无数家族的命运。 楚、沈两家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是一夜之间,京临皆知。 飞机刚落地,手机的消息震动便不停,沈可鹊勉强掀起眼皮翻看。 一些泛泛之交来寻问婚讯,是为了确定事情的可信度,更是上赶着巴结地说上一句新婚快乐。沈可鹊的视线落在“婚”字上,看得太多,竟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一一回复过。 和祝今、程绪的三人名为【动物派对】的群组里,彻底炸翻了天,99+的红点显目。 程绪被他家老爷子逼去参加科技峰会,祝今在公司摸鱼,都正是需要话题大聊特聊的时候。沈可鹊从上翻下来,大多是些没营养的话,她捡了几句引用回复。 【程绪:不会真因为楚宴舍得给你花钱吧?】 【程绪:毕竟拿下十五件拍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沈可鹊:就你那些东西又没有多金贵我自己都买得起】 …… 【祝今:拍卖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我一离开海亚事情三倍速发展起来了!求瓜】 【沈可鹊:周末出来玩呀】 退出群聊,祝今还额外发了几条消息来。到底男女有别,两人背着程绪有很多闺事话题可聊。 【祝今:宝贝到底发生森莫了?】 她甩了几条与楚氏有关的报道链接来,标题里多是“夺位”“太子爷”“杀伐果决”之类的词汇。 【祝今:鹊鹊他看起来挺不好惹的你真确定吗?】 沈可鹊其实有被那些字眼吓到,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反悔,有驳面子的事情她从来不干。 暗示自己决心一般,指尖敲得很用力:【确定呀】 【等不及周末了明天见】时间已近22点,祝今却还秒回,显然很是记挂自己联姻一事。 沈可鹊心头一暖,发了段简短语音过去:“放心啦,我挺好,他人……也挺好的,那明天见喽,去海亚都没在海边玩成,明天汤泉走起!” 新消息全部处理完,唯一剩下的红点来自好友申请。 上飞机前,助理孔钰发来消息,她已经和楚宴助理宋观对接完毕,拿到了楚宴的联系方式。 彼时沈可鹊只是淡淡扫了眼那串数字,没动作,她才不想主动加男人微信。 沈可鹊摒息,点开申请列表。 头像背景纯黑,偏左上角的位置是个蝴蝶形的虚影,只有一侧翅膀有光束投下。备注只简单留了“楚宴”二字。 淡泊疏离,倒是和他本人给沈可鹊的印象差不多。 沈可鹊轻咬了下唇,点了通过,页面自动跳转进两人的对话框。 盯着空白的屏幕,她短暂地失神。早在年初,沈书文就几番找她谈话,将联姻一事提上日程,上半年她全球飞赶秀场的间隙,也见过几位世交家的公子。 她性子好,和谁都能聊来几句,哪怕打着联姻了解幌子的饭局也能让她活络成茶话会般。 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让沈可鹊觉得,与一个陌生男人结婚是件真的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些公子至少曾聊过几句,可楚宴呢? 她对他,知之甚少。 连心平气和的对话好似都屈指可数,每次她都疲于猜琢他的话中意,又不甘处于下风,针锋相对地和他攀话。 刚刚那么多条消息里,却不见置顶列表里沈青长的问候。 放在从前,他定要让她过安检报备、到候机厅报备、登机报备、起飞前报备……明明航空app上有抵达时间,也总要在时间前的二十分钟就开始问她到了没、怎么不第一时间给他报备。 祝今说得对,她被沈青长管束得太紧了。 心脏跳得飞快,沈可鹊轻按胸口。 挣脱沈青长那只“大手”,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她很紧张,却不后悔。 沈可鹊翻找着表情包列表。 不知道和楚宴开场白说什么,索性丢了个猫咪歪嘴举勺的表情过去。 对面的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沈可鹊等了会儿,也不见回信。 “小姐,飞机已经安稳着陆。”空姐温柔嗓音在她身边响起。 沈可鹊点头,而后起身。 京临这边有工作对接,孔钰先她一步飞回来,这次只有她自己。 沈可鹊从头等舱出来时,周围没什么人,到了行李转盘处,工作人员告知行李运输出了故障,要多等几分钟。 她点头。在这些琐事上她倒没什么大小姐架子,平日也不习惯使唤助理,事事亲历亲为。 习惯性地解锁手机,依旧是和楚宴的聊天界面,多了条他的回复。 【下飞机了?】 他知道自己的动向并不奇怪。 等行李也无聊,沈可鹊便立即敲字回复:【嗯呢刚下在等行李】 线上聊天,倒没有面对面时的压迫感,沈可鹊浑身都自在了些。 话题展开得也随便:【机场空调温度开得好低七月份居然有点冷】 那边又在一阵“输入中…”后了无音讯。 沈可鹊撇了撇嘴,大佬就是大佬,架子好大。 她属实无聊,又挑起话题:【你也回京临了吗?】 对面依旧静悄悄。 经身后工作人员提醒,沈可鹊才注意到行李转盘开始运转。说来幸运,第一件便是她奶白色的箱子,她特意配了个卡皮巴拉顶橘子的行李牌,显眼得很。 箱子很沉,到出机口的一段路,她吃力地走了很久。 第一眼便看见沈家的管家兼司机,钟呈。隐约白发的中年男人,手里举着张偌大的粉红卡牌,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小朋友回家”,想不注意都难。 沈可鹊笑着将行李箱子推到钟叔手里:“辛苦钟叔了。” “先生今天和加州那边有会抽不开身,又不放心夫人这么晚出门。”钟呈解释道。 沈可鹊扫了眼空无一人的车,点头,难怪只有钟叔自己过来。 “应该的。” 母亲前些日子刚做过手术,身体尚在休养,沈书文不放心也是对的。 “妈妈最近恢复得可好?” “顾夫人一切都好,”钟叔驱动车子,“又有小姐的喜讯,心情大好,想来恢复得能更快些。” 听到“喜讯”二字,沈可鹊耳尖发红,没再应钟叔的家常话。 想起来什么,她匆匆点亮手机屏幕,果不其然躺着楚宴的回信。 【没】 【在多伦多】 他们生意人习惯全球各地地飞,在沈书文和沈青长的身上,沈可鹊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她在心里默默换算了时差,那边差不多是凌晨三点。 沈可鹊想问他怎么还没睡。 对面像是知道似地回:【加班】 她作思考状,怪不得楚家最近势头这么猛,犹如破竹。 掌权人凌晨三点还在工作。 沈可鹊没什么事业心,自然无法共情这种熬夜工作的伤身举动,敷衍地回复了个圆滚滚的拇指点赞表情包。 她挂念着的是在程家拍卖会上的那冠“月光女神”。有一件纯白缎面高定礼裙这几日要送来,那珍珠王冠正好与之相配,沈可鹊微阖上眼,想象了下搭配效果图,已经迫不及待想换试。 【楚宴:明晚有空吗?】 大概是考虑到两人时间恰好隔了一天,又严谨地补充:【7号】 沈可鹊以为两人心有灵犀,楚宴要差人把拍品送来,立马欣喜:【有啊有的】 对面又是诡异的“输入中”,无后文。她瞪圆眼,静静地等。 却不自主地阖上了目,她刚结束长途飞行,身子乏力得很,支肘在扶手箱上,迷迷糊糊枕着手背睡去了。 混沌之中,钟叔轻踩了下刹车,告知她已到沈宅。 沈可鹊像是孤魂野鬼似地飘回自己房间,随意扯了件睡衣,换上后倒头继续睡。长途跋涉的结果,她一觉酣然。 又断断续续地做起那个梦,梦里的一切,都那样真实。 温存旖旎,让人辨不清哪处是梦境。 “沈小姐。” 温润好听的男声唤她。睡梦中的沈可鹊不禁皱眉,她做过这个梦很多次,内容烂熟于心,不曾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浅睡眠中的她一怔,后脊蒙上一层薄汗,不是梦里,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沈可鹊猛地睁眼,正坠入楚宴一双黝黑摄人的眸。他眸色偏深,只有有光折射的时候会泛出琥珀色,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的黑,极具压迫感。 联想到祝今发给她的那些报道,沈可鹊后脊发凉,慌地扯起被角将自己捂得严实。 只剩两只水漉漉的眸子在外,眼神不安分地在他脸上转。眉骨饱满,向下连着鼻梁,一路陡峭,眼窝深邃,是极具观赏性的骨相。 楚宴单手撑在床头木栏,弯腰、垂眼,在她上面二十几厘米的位子。距离不近,但沈可鹊还是觉得被他的气息紧紧团住。 黑醋栗混着薰衣草的淡香,沈可鹊对香水没有研究,只浅薄地觉得好闻。 他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用香却不凌厉。 沈可鹊下半张脸被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你怎么在这?” 男人动了动,沈可鹊目光直视的位置变成了他冷白颈段,喉结凸起,随着她的发问,上下滚动,不失性感。 “你刚刚说,过来。” 顿了顿,楚宴又开口,一脸诚实:“还叫我别走。” 沈可鹊身子一僵,视线下移,楚宴常年一丝不苟的领口有褶皱的痕迹,像是被人攥过。 联想到梦里的种种……她呼吸一滞。 耳尖刹时红了,沈可鹊故作云淡风轻地哦了声。因为心虚,再开口的时候语调转而刻薄,多了几分指责意味:“我是问,你为什么进我房间。” 楚宴依旧保持动作未动,慢悠道:“伯母请我来叫你起床。” 墨色的瞳笑意加深,他故意将语气拖得更慢。 “听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好不容易才把我追到手?” “……” 沈可鹊一阵胡乱推搡,气急败坏地将楚宴赶离自己的房间。 半坐起身子,红晕已经从耳垂蔓到两颊,胸口剧烈起伏。 她突然给自己应下婚约,沈书文夫妇自然是一头雾水,在沈青长那里也问不到详情,直接一通电话打到沈可鹊这里。 彼时沈可鹊尚在和沈青长吵架的气头上,嫁给楚宴的冲动最强烈。 怕父母不答应,她才胡诌了那些话,因为知道沈书文和顾湘晴对她喜欢的东西格外宽容。她喜欢的东西,他们从不阻拦。 顾湘晴估计也是因为她那些话,才把楚宴“送”到她房间里来。 沈可鹊缓了一会儿,才捞起一边的手机。 消息列表里“新婚快乐”的含量依旧很高,她眯着眼,一点点地往下翻。 目光触及那个大面积黑色的头像停下,沈可鹊没再继续翻。 红色圆点里写着3,都是在她昨晚睡着后发来的。 【楚宴:按礼数我该去沈家提亲那明晚见】 十分钟之后,又一条:【方便吗】 又二十分钟后:【不方便的话时间你定】【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越掩饰 ch8: 行商之人,攻心为上。 沈可鹊在旋梯上,看着客厅和沈书文、顾湘晴有说有笑的楚宴,才悟清沈青长总爱与她强调的这一句。 她放轻脚步,走到楚宴身边坐下。 余光里楚宴已不复方才卧室里的懒散噙笑,他此刻坐得笔直如松,脖颈到肩背的线条绷成标准直角,两手抵在膝上,握成拳状。 沈可鹊被他影响,后脊也挺直了些。 “爸爸妈妈早。”她乖巧问候。 顿了半晌,楚宴出声接过她的话。 “沈总,沈夫人,”他将倚在沙发侧的礼盒端至桌台,“这次前来匆忙,只来得及略备薄礼。” “听说您二位喜茶。” 沈书文和顾湘晴一并看去,礼盒设计大气,透明罐装着茶叶。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现存不超十株350年树龄的古茶树,十年前已停滞采摘,现存世量已不足1公斤。想收集到这样一罐,耗重金都是其次,更费的是为几两茶叶寻遍全国的心思。 沈书文欣慰地点点头:“有心了。” “其余聘礼,会差人送到府上。”楚宴唇线绷直,满目严肃。 沈书文不是追求物质的人,见到楚宴的用心就够了,转而问起他:“是哪年生人?” 楚宴:“97年生,二十七岁。” 沈可鹊在心里默算,大了她五岁,跨了一代。 “听说楚氏在自主研发ai大模型?” “嗯,具体进展还不便透露,但有意向。” “通用大模型领域,国内确实还是片蓝海,听说好几家科技公司也在转型研发,就看谁能先突破这一瓶颈。” “是的,”楚宴应下,回答得滴水不漏,“楚氏会努力。” “你们聊这些,听得我头都大,”顾湘晴也不沾半点公司事,说罢起身,“鹊鹊,你和妈妈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 听这话,明显是有话要同她讲。 两人刚转个弯,沈可鹊先开口:“妈妈,你怎么能叫一个男人随便进我房间呀。” “还不是因为你和我说那些,我还以为是你倒贴,才想着多给你们两个制造点机会,”顾湘晴和女儿相处起来更像姐妹,说话氛围总是轻松,“我看人小楚对你算用心,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 倒不是真被一份茶叶礼动摇,一早听说楚宴要来拜访,夫妻二人就商议着要如何“刁难”。 但楚宴的表现实属亮眼,论从商经营能力他远在沈书文之上,却无半点架子,谦逊有礼,举手投足的绅士做派一看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手笔。 沈书文和顾湘晴都算会识人的,饶是抱着挑刺的心来,也寻不得楚宴半点不是。 “你们俩能情投意合,也算难得,”顾湘晴双掌合十,“省得我担心你联姻嫁了个不爱又无趣的人,那以后生活多没滋没味,这回我算是放心啦。” 沈可鹊抿了抿唇。她一心只想通过尽早联姻挣开沈青长的管教,这些却和顾湘晴说不得。 最终,她只好点头:“楚宴他……对我挺好的。” 都说良好的心情,对养病百利无害,沈可鹊扯了个笑。 “您和爸爸就放心吧。” 她视线在空中乱逛,漫不经心地问:“哥哥今天怎么没来?” “青长没和你说吗,他调职到国际对接部了,这几个月都在加州。” “……哦。” 那日之后,他们两个就没联系过。 - 楚家也同沈家一样是京临本城的,阿姨做起饭菜来发挥自如,都是些地道的家常菜。一餐很快便结束。 餐后,楚宴主动提出洗碗。沈书文二人自是劝阻,楚宴却坚持得很,说他算上门提亲,怎么也要帮着干活,不然说不过去。 夫妻俩一想,又能考察下这位准女婿的家务能力,最终放任他去。 沈可鹊陪着父母闲聊一会儿,找了个时机,也钻进了厨房,谨慎地将门带好。 “喏,”她环着双臂,站在楚宴侧身后,“楚总还挺会装的。” 楚宴低头洗盘,没应她。 沈可鹊也不恼,她上前一步,斜倚在厨台沿。 “我爸和楚氏根本没合作吧?” 有“风投孤狼”美称的沈书文能屡赢不败,正因他恪守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譬如辨一个项目可行性,先辨人,从年龄、学识、谈吐,恨不得掌握对方所有信息,方能从中觉察一二。 以刚刚沈书文与楚宴的几句攀谈,显然,他并不了解楚宴。 明显不是合作伙伴之姿。 “嗯……”楚宴承认得干脆,“骗你的。” 哪怕过去快半个月的时间,沈可鹊依旧对两人初见那日发生的一切印象深刻。当时他说,楚氏近来的投资,还需仰仗沈书文提点一二。 “……我又不会干扰你们做生意,骗我做什么。” “是想接近沈小姐。” 楚宴将白盘的水沥干,半转过身,对上沈可鹊的眸子:“如果我不那样说,沈小姐也不会记得我?” 他尾音上调,像是在问沈可鹊。 沈可鹊咬了下唇,没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她随口说道:“也许吧,我身边的异性还挺多的。” 单是楚宴说起的那天,她就接了满屋子的示好花束。 “结婚以后,我也不想过问你们之间的公事,合作不合作的,我也不关心,你们谈你们的。”深知联姻的功能性,沈可鹊“丑话”先说。 楚宴的眸子微动,眼睫耷下,带着一小片的阴影。他转回身,开始冲洗水果。 “昨天应下婚约,昨晚约我时间,今早就到我家了。” 沈可鹊双手撑在台子边沿,目光黠黠,像是终于抓到了楚宴的破绽,故意放缓语气,逗着他道:“我忍了很久还是想问,楚总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空气中弥散着车厘子的清新果香,沈可鹊的视线不自觉地被楚宴的手吸引去。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的冷白色,只有指尖泛着健康的粉红,指腹掠过车厘子的表面,手背经络随动作隆起又落,慢条斯理得多几分性感。 水流肆意流经他指缝间。 沈可鹊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她急忙找回自己的理智:“这么着急娶我回家?” “嗯。”楚宴意料之外地答应流利。 沈可鹊逗他的心思扑了空,反而被男人的磊落挑红了脸颊。 “我说过,楚、沈两家门当户对,是我的不二选择。” “就这些?”沈可鹊不甘示弱,凑前一步。 男人喉结动了动,目光垂得更低。 本科时沈可鹊辅修过心理学相关课程,当下楚宴的微表情明显地告诉她他还藏着话没说。她半眯起眼睛,又追问:“我第六感很准的,你没讲实话,真的就因为这些?” “二小姐。” 家里保姆孙姨敲门,打断两人对话。 沈可鹊悻悻地收回目光,倾向楚宴的身子也归回原位,眉头微蹙:“怎么?” “先生让我来取些水果。” …… “所以为什么?”祝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视频通话里的她刚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 “……没问出来呀,”沈可鹊眼神哀怨,“这次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勉强找到他漏洞,下次……” 她捞起个玩偶,将下颌沉沉地陷进去:“他有防备了,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事没事,”祝今宽慰她,“叔叔那么火眼金睛的人都觉得这个楚宴过关,他肯定没什么歹念,联姻嘛也就那回事呗。” “你也不是完全对他坦诚相待嘛。” 沈可鹊点点头,也是。 “就是……明天和你约好的汤泉,估计去不了了。” “一样。” “楚宴让我陪他回趟楚家,见他父母。” “老板要我加班。” 两人隔着屏幕,无奈地相视一笑;好在她们的关系无需这一两次的聚会维系,爽快地敲定了下次的时间。 “你有经验,帮我参谋参谋,”沈可鹊从床上跳下地,“明天登门拜访,我还有点紧张。” “登门拜访……” 祝今那边沉默了片刻:“我这虽然比你先扯了证,但该走的流程一个都没走过啊。” - 沈可鹊和祝今几乎试遍了她衣橱里的所有连衣裙,才选中件纯白雪纺裙,领口、袖口都做了翻边设计,像是含苞正欲放的花瓣。 楚宴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在沈宅门口。 沈可鹊提着一早差人准备的登门礼,走到车边,扫了眼没人的后排,又绕道副驾驶旁,拉开车门。 “你亲自开车来?”她没话找话道。 “嗯,”楚宴单手扶着方向盘,倒车起步的动作行云流水,“外人在,不太方便。” 沈可鹊一怔:“……方便什么?” 没见男人回应自己,沈可鹊讪讪地噤声。 楚宴的车技莫名很好,加速刹车几乎没有感觉,和他沉稳的性子很像;近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心脏在这一路的无声中越跳越快,她手脚冰凉。 快进楚家大门前,她抬起手,拽住楚宴的衣摆。 “那个……我有点紧张。” 男人停下步子,侧过头看她,嘴角噙了点笑意:“沈小姐还会紧张?” 还不是因为他昨天在她家的表现太好,他离开后沈书文两人夸了他快半个晚上;珠玉在前,她怎么能不紧张。 “伯父伯母会不会不喜欢我?”沈可鹊难得示弱。 “不会。” 楚宴隔着衣袖薄料捉住了沈可鹊的细腕,牵着轻搭在他曲起的臂弯:“我决定的,他们不会反对。” 佣人拉开雕花鎏金木门,沈可鹊喉咙轻动,视线向庭院中探去。 与沈书文喜欢的欧式风格不同,楚家宅子的设计完全贴合中式美学,推门后是片园子,怪石摞叠、竹叶交错、徐徐流水,空气中似是还浮着淡淡禅香味。 沈可鹊的细高跟几次险些卡在鹅卵石间,多亏借着楚宴的力才没踉跄。 “……你早知道这条路难走吧。” 怪不得突然借她手臂挽。 分了些心思在怀疑楚宴上,她脚下不稳,向旁边跌了重心。 楚宴立刻抬手捞她,手掌紧贴沈可鹊纤细腰间,位置偏上,指腹不经意触到了一方柔软。 沈可鹊全部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呼吸一滞。 他手掌滚烫,一丝空袭不留地紧贴着的后背曲线,酥麻的电流感瞬间迸发。 沈可鹊睫毛不自主地轻颤了下,喉咙发干。 ……更深处的地方被激起了圈痒意。 声音突破理性思考的束缚,先一步流出:“我们是不是见过?”【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越深刻 ch9: “慈善晚会、醉岛酒吧、程家拍卖会。” 楚宴松开手,礼貌地拉开半步距离,一一细数:“当然见过。” 沈可鹊摇了摇头,唤醒自己的理智。方才他突然靠近的那刹,不知怎地,眼前闪过梦里的场景,相抵纠缠,水昧潋滟。 是梦、更是现实。 四年前,伦敦,她都快模糊了的那些回忆,被他的触碰唤醒了几分熟悉。 当然不可能和楚宴说这些,沈可鹊难为情地轻咳一声。 “没什么。” 她顺了顺裙摆:“走吧。” 只剩一两步,沈可鹊一脚稳稳踩在青石板的阶上。 身后的楚宴却迟了半秒,眼睫斜下,将眸色敛了一片阴影。将手收进西裤口袋,他腿长,几步就超了沈可鹊半个身位,引她走至客厅。 楚家屋内陈设延续中国风,落地窗被竹帘半遮,老榆木茶桌泛着经年摩挲的琥珀光泽,天然的木结如点晕涟漪,有青瓷梅瓶正落中央,斜插着三两支的枯干莲蓬。 一个身着素白的中年女人,微阖着眼,端坐于亚麻沙发上。 听到了两人的声响,才掀开眼皮,盘转佛珠串的动作随之停下。 楚家主母梁白深居简出,心仰禅宁,沈可鹊早有耳闻。 想必眼前这位女士就是了。沈可鹊主动上前,微颔首:“梁阿姨您好。” 她将礼物工整地放在桌边。 “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就擅自准备了些补品,望您笑纳。” 梁白人如起名,气质脱俗,举手投足都温婉可人,眼角经岁而留下的细纹将她衬得更多几分东方风韵。 “客气了。”她起身,将沈可鹊拉到自己身边坐。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梁白一眼看穿沈可鹊的紧张,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细细抚摸着:“你不用这样如临大敌似的。” 被人看破,沈可鹊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红雾。 她视线被梁白手腕的手串吸引去,六道木制成,小珠颗颗饱满,绕纤细的腕两圈,细嗅好似有淡淡木质香。 “菜都准备好了,过来吃吧,”简单聊了几句后,梁白起身,拉着沈可鹊走了几步,才回身叫楚宴,“小宴也快过来。” 语气疏离又恭敬。 沈可鹊也跟着看了楚宴一眼。 他伫在原地,仍然保持着刚刚的站姿,听了梁白的话也只是轻应了声,是同样的淡漠。 饶是梁白让沈可鹊别紧张,她还是难放松,楚家的房子比她家大了快一倍,却哪哪都没有人气,安静得瘆人。 难怪楚宴身上自带那么强的压迫感,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人能和善才怪。 梁白说去叫人然后离开了餐厅,沈可鹊终于有了机会长舒一口气。半分钟后,楚宴走进餐厅,在她的身边落座。 “你们家……”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楚宴倒成了沈可鹊唯一的“解药”,她话都说了一半才记自己是来见父母的,要保持端庄,连忙急刹车,干笑了两声:“氛围还挺别致的。” “他们喜静。”楚宴替沈可鹊摆好餐具。 沈可鹊再认同不过:“怪不得你也总是惜字如金的。” 她想起线上聊天时,几度为等楚宴的回信打瞌睡的事情。 “不紧张了吧?” “……更紧张了,好吧?” 这氛围哪像是在家里啊! 进门后只见到梁白一人,沈可鹊刚想开口问楚宴他父亲怎么没在,梁白就回来了。 每一步都轻盈,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走步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可算有点活力了,沈可鹊唇角还没咧到位,就看清了来人模样。 “……楚澈?” 被她叫出名字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僵住,挑起丹凤眼,拉开沈可鹊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弄出了“吱嘎”的一声:“怎么是你?” 四方桌只余主位的空。 梁白睨了他一眼,缓缓坐下,语气责切:“小澈,怎么说话呢?” 闲聊近半小时,沈可鹊终于见梁白说话带情绪。 梁白拍了拍楚澈的后背:“这是你大哥的未婚妻,叫嫂子。” 眼下沈可鹊已经无暇顾及这场见父母的宴上,楚宴的父亲楚名韬并未莅临。她双目锁定在楚澈身上,期待着他的一句“嫂子”。 楚澈大她一年,和程绪是同年生人,刚巧同爱好赛车,宿敌已久。 前不久程绪刚破了楚澈的记录,在豪门子弟中风光了一把。楚澈气不过,暗中派人去程绪管理的商场闹事,程老爷子知道后给程绪一顿痛骂。 两人梁子彻底结下。 楚澈别别扭扭的,到最后也没叫出口:“……还是快吃饭吧。” 梁白淡淡笑了下,这才张罗沈可鹊:“可鹊也快吃些吧,” 沈可鹊乖顺地拿起筷子,桌上的菜都偏清淡,几道海鲜佳肴肥美。她一边应着梁白的话,余光向楚宴方向投去。 他碗里的白饭只动了几小口,面前碟里的菜也几乎没动。 他表情全程没什么变化,像是没察觉到沈可鹊的求助信息。 她讪讪地收回视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和长辈寒暄家常。 突然坐对面的楚澈猛地一抬头,冷不丁地插话进来:“沈可鹊,你知道警察怎么除掉敌人的眼线吗?” 沈可鹊一懵,是怎么突然扯到这话题上来的。 毕竟是楚家,她束手束脚,语气迟疑:“……怎么?” 楚澈:“用卸妆水。” “……” 桌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沈可鹊捧场地笑了两声。 “坏人和好人一起坐车,请问谁先下车?” “好人?” “错,坏人,因为好人要做到底。” “一条鱼工作需要1个小时,两条鱼工作为什么只要半小时?” “为什么?” “因为,合作,愉快。” 沈可鹊感觉自己后背直发凉,她转而回击:“什么动物生气起来最可怕?” “这太老套了,”楚澈不屑地耸肩,“大猩猩啊,因为它敲凶的!” “那什么动物生气了声音会变大?” 楚澈猜不到:“什么?” “羊,因为羊生气了,会变成扬声器。” 餐桌上只回旋着两人的笑声。他俩同时意识到什么,视线偷偷往旁边递,梁白和楚宴两人眉眼不动,仍在一丝不苟地夹菜,两人都默契地噤声。 …… 多亏了楚澈莫名其妙的冷笑话,沈可鹊的紧张情绪放松下来,没过多久结束了用餐。 她刚想效仿楚宴,提出帮忙洗碗;梁白就抬手制止住她,手挽手地将她往楼上带:“过来,阿姨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你讲。” 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弦,又一次绷紧。 她被梁白带到一间焚香味更重的房间,沈可鹊推测是她的寝居。 “楚宴父亲最近出差实在抽身不出来,所以才没出席,没有懈怠你的意思,别多想。” 梁白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像是五六月份江南的雾雨。 沈可鹊忙开口:“没有多想。” 梁白话虽不多,但沈可鹊能感觉得到她的好意。当真像楚宴说的,他决定的,他们不会反对。 梁白为她斟上清茶水,继续道:“前不久楚宴同他叔父争权险胜,位子尚没坐稳,他叔父近来一直对外宣称楚宴年纪尚小,连家都没成,缺少掌势担当,以此给楚宴使绊。” “我猜小宴在这个节骨眼选择与你联姻,更多是这方面的考量。” 难怪她昨日问起楚宴来,他神色躲闪。敢情是对利用她心虚。 对上梁白一双寡然的柳叶眸,沈可鹊略有不适,她从未见过一位母亲对儿子的评价是如此冷静客观。 她下意识地开口为楚宴辩解:“我们也是情投……” “不用瞒我,”梁白笑了笑,“阿姨是过来人,看得出来。” 她顿了顿,将食指抵在唇前:“这么多年就没见小宴有那方面的需求,怎么会突然就带个女孩子回家来。” 那方面…… 沈可鹊耳尖泛红,楚宴大她五岁,已奔三的年纪,难免好奇地问:“楚宴他……没交过女朋友?” “没有,”梁白回答得干脆,“楚家家大业大,小宴事业心又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忙公司的事。” 所以才能年纪轻轻,打败叔辈,坐上掌权人之位。外界只说他心狠手辣,其中的刻苦用功,倒是无人在意。 也许是她真的没什么事业心,听梁白说这些,莫名的心疼。 “哪怕不是两情相悦,既然已经订下联姻婚约,就一定要尽早有夫妻之实。” 沈可鹊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听阿姨的,是为你好。” 晚辈在长辈面前最难拒绝的四个字,沈可鹊也不能免俗:“……好。” “今晚别回去了,家里客房多,直接住下吧。” “……好。” 屋子里禅香环萦,本该脱俗的地方,梁白却一身素裙拉着她探讨起夫妻房中那些事,沈可鹊怎么想怎么觉得怪。 “小宴没碰过女人,撩动他应该不算难事。” 沈可鹊指尖被自己掐得通红:“……啊?” 她几乎是逃出梁白的卧室,又按她所指,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后背抵着墙壁,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内心。 怀里抱着的是梁白临走之前塞给她的盒子,她还说,楚宴肯定喜欢。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件睡裙。 ……布料不算多的那种。 她慌张地将盒子盖上,红晕染到了耳根。 楚家家风,这么开放的吗? 又缓了两秒,才又迟疑地将盒子打开。 沈可鹊对美有天然的向往,不然也不会走上模特的道路。健康饮食、美肤、普拉提……各种能最大限度维系美感的方法,她都乐此不疲。 指尖被那件睡裙上的精美走线吸引,她情难自禁地轻抚。 这种能极佳勾勒身体曲线的睡裙是她的取向,可有沈青长在,这么多年了,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要是买了这种款式被他发现,还不得关她三个月禁闭。 沈可鹊嗓子发紧,心跳如擂鼓。有些欲.望,一被挑起,便潘多拉魔盒般不可收拾。 她将身上的白裙褪下,板正地叠放在床边,三两下将睡裙换上。环视一圈,只有套间的书房有面全身镜,她光着脚丫地跑了去。 吊带是挂脖式的,胸前布料堆叠勾嵌作蝴蝶,将胸.前.软.肉衬作欲放含苞。背后大段真.空,刚好将极具少女体态的背露出,裙摆是不规则的锯齿状,自然散开,不失灵动。 沈可鹊一时看入迷。 倒没往梁白话里话外暗示的那个方向想,她只是单纯地欣赏自己的身体线条。 好奇心被满足,沈可鹊转身拉开书房门,准备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刚抬头,见眼前景象,一惊。 楚宴面朝衣橱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袖口。西装外套被放在一旁的椅背上,他身着白衬衫,最寻常的款式,在他身上却矜贵英气。 手背隆起青筋,随着动作时隐时现。 领口的口子也散了两颗,冷白的颈下,隐约能看见性感锁骨的脉络。 沈可鹊喉咙不自然地上下滑动。 “谁?”楚宴听到动静,没回身,声音先行一步。 他只吐单字的时候,不怒自威,低磁的嗓音,像是利刃般要将人剐分。 沈可鹊被吓得身子一抖,缩回书房,拉上门后还关了整个房间的灯。 她身上这睡裙暗喻如此明显……要是说她不是有意的。 楚宴会信么? 当时在醉岛,时月擅自沾染他,被楚宴恐吓的场面历历在目。 沈可鹊背抵磨砂玻璃质感的拉门,凉意席来,她却全顾不得。神经紧绷,被门外的脚步声牵动。 一步、两步……她能听见楚宴手搭在门把上的细微声音。 沈可鹊咬着下唇,指尖发力,想阻止他的开门动作。 显然不敌。 门被拉开一条缝,男人身上的香气逼入。 也是好闻的,只不过沈可鹊已无暇品赏;眼看着男人往她这边逼来。 灯的开关在她背后几寸,沈可鹊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 她轻咬了下唇,两眼一阖—— “是我。” “能不能别开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你说 ch10 沈可鹊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一滞。 卧室内的书房无窗,此刻四方屋内,半点光不透。剥去视觉的可见,其他的感官清晰得越发可怕。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每个字音都染着男人的愠气。 沈可鹊脑子很快反应过来,梁白口中的“客房”其实是楚宴的卧室。难怪她非要自己拿上装着睡裙的盒子过来。 “我……” 她实属难言,总不能说是奉梁白之命来勾引他的吧。 沈可鹊换了一口气:“不、不知道这是你房间。” 书房于楚宴他们这类人而言,是绝对的私人领域,毕竟说不准牵扯一个商业帝国命脉的机要文件就藏匿在某个抽屉里。 正如沈青长也从不许她踏进他书房半步。她觉得对于楚宴工作狂的性子来说,贸然进他书房的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可鹊大气不敢出。 下一秒楚宴抬步逼近,大手绕到她身后,毫不犹豫地打开整间屋子的灯。 眼前突然恢复光明,白得有些刺眼。沈可鹊下意识抬起手臂,虚虚地掩在身前,齿尖抵咬在下唇瓣。 “我、我什么都没动、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做。” 她不知道随着抬手的动作,两处山峦似是拨动了云雾,微微漾开;唇瓣浸了水光,红润得宛若当季樱桃。 沈可鹊没敢看楚宴,也不知道男人的眸子有过一瞬的黯光。 下一秒,背后传来清脆一响,房间重归黑暗。 “嗯,”男人的嗓音清朗沉转,“你应该也看不懂。” 沈可鹊:“……” “抱歉,”楚宴又出声,“只是想确认下。” 而后他离开,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淋浴的水声。 整间屋子仍囵在黑暗中,楚宴没再开灯。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从书房里悄声溜了出来,点了床头的灯。 这才发现,她叠放好的衣服不翼而飞,熨平的被子上只留下了被压过的淡痕。她心叫不好,白皙的背大幅地裸.在外,被空调的冷风激栗,可沈可鹊却只觉郁热。 别无他法,沈可鹊只好踩上拖鞋,敲了敲浴室的门。 “楚宴……能不能把你的衬衫借我穿?” 未经允许,不擅碰别人的东西,沈可鹊一向讲礼节。 浴室的水花声一直流响,沈可鹊不确定楚宴有没有听见。正准备提高音再问一遍时,浴室门被拉开。 四目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织。 浴室暖黄的光从楚宴的身后泄出,将他的轮廓勾出梦幻的晕;乌黑的发丝沾水打湿,发尾的水珠沿着锋锐的下颌线一路潮湿,最终弥散在浴袍微敞的胸口。 沈可鹊大脑“嗡”地宛有惊雷炸开,几秒钟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能不能……” 楚宴从门后捞起一件全新睡袍,蒙在沈可鹊的脑袋上,将她的后半句话吞去。 浴室的门再次被紧关上,水声又淅沥起来。 沈可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迅速穿上睡袍,紧环着自己。有了刚刚的两次,她丝毫不敢动,却心跳如擂鼓。 “我方便出来吗?”十几分钟后,楚宴的声音响起,沾了几分潮意。 沈可鹊点头,才后知觉楚宴看不见,又慌地应了声:“嗯。” 她几乎没有和异性这样“单独相处”的经验,尴尬的情绪已经将两颊彻底染红。眼神却还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楚宴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是行走的衣架;一身纯黑真丝睡衣,熨烫平整,在他身上也穿出了别般矜贵。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心虚时,就像面镜子似装不住事。 “知道。” “裙子是……阿姨塞给我的。” 楚宴掀眸看她,像是在无声地分辨。 沈可鹊被他盯得发毛,又不打自招:“……虽然是我自己换上的,但真不是穿给你看的!” 楚宴唇线抿直,转过身,往书房走。 沈可鹊见状立马小碎步地跟上:“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找套衣服呀,我这样出门不太好……” 楚宴向卧室门的方向递了个眼神:“你可以试试。” 见男人没有再开口的动势,沈可鹊只好硬着头皮到门边,手压在扶手上,却怎么都按不动。 被人从外面锁了。 沈可鹊紧咬着唇。怎么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套路…… “那怎么办,我的衣服……” “估计被我妈叫人收走了。”楚宴桌上摊着文件,眼皮没抬,“门应该也是她做的。” “佛家不是讲‘人人各有渡口,渡人各有各舟’嘛,阿姨怎么这样子。” 楚宴的书房她是不敢再踏足,她双臂环在胸前,脑袋歪着抵在拉门门沿,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他。 手机挑了好时候地响起,是经纪人齐肃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指尖刚要滑动接听,沈可鹊感到身边的空气流动,气温蓦降。 沈可鹊僵着后脊,一寸寸地转过头,不明所以。男人眉间轻折,似是往下睨了个眼神。 “转语音。” 沈可鹊意识到什么,连捂上胸口,接通电话时,脸还是烧的。 “小沈总,忙啥呢,这么久才接。” “我做什么还需要给你汇报?”沈可鹊一肚子窝火都转移到了齐肃身上,“然后你转手卖给我哥赚外快,是吧?” “天地良心,我都改过自新了,沈总也……” 他声音一滞,换了话题。 “怎么没接视频?”齐肃知道沈可鹊和大多羞于视频通话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格外喜欢这种形式。 尤其是工作电话时,她总是对着前置摄像头欣赏自己的美貌,谈起事来总是又专心又溜号的。 沈可鹊心虚地往楚宴的方向乜了眼:“……不方便。” “有事说事。” “成嘞,”齐肃语调平铺,“和你对齐下下个月的工作计划。” “nébuleusecorporelle那边又发来了新秀邀约。” 齐肃口中的nébuleusecorporelle,圈内人简称尤勒斯,是巴黎的一个高定服装品牌,将人体视为移动美术馆,以尖锐的笔触解构那些被文明成为“瑕疵”的肉身诗学。 沈可鹊一直欣赏他们的艺术表达,也期待合作。 “沈总那边这次没交代了,”齐肃声音发虚,唯诺地试探,“你现在怎么想?” 半年前,沈可鹊偶然得知尤勒斯其实早有合作之意,曾多次给她发来邀约,可都被沈青长暗中按下。沈可鹊不是没找他理论过,换来的只有一句,他这是在保护她。 沈青长态度强横,又比她多的是手腕,想操控一个品牌的选择太过容易。 自从她和楚宴的婚约敲定,沈可鹊就没见过沈青长了。 加班、开会、出差,他的借口总是很多,突然从她的人生轨迹中销声匿迹了般。在齐肃口中倏尔听到他对自己的事情不管不顾不过问,沈可鹊心里莫名地滑过一丝沮意。 “我……”沈可鹊咬了咬嘴唇,“再考虑下吧。” “行,这周之内给我答复就来得及。” 齐肃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什么异样,继续道:“除了这个,再就是pli、之榛几个合作品牌的新品发布会。” 其他都没什么特别的,沈可鹊随便应个几声,全权让齐肃着手安排。 电话挂断,她的情绪更复杂了一些。 大脑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无意识地点开了和沈青长的对话框,内容仍停在两人吵架前。 沈可鹊将已经打好的【哥你最近怎么样】一一删去,心烦意乱地把手机丢到一旁。 她抬眼看去,楚宴大概是在处理公务,手端平板,骨节分明的指头时不时地轻点几下,垂着眼睑,神色严肃认真。冷色调的光勾勒着他的眉眼深邃,更添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起来就是不会为这种感性.事所困扰的理智,沈可鹊起了点心思。 凑到了楚宴那侧的床沿,她试探地出声:“……能问你个建议吗?” 没等楚宴有所反应,沈可鹊用最精炼的话语将自己的处境复述了一遍。 “你觉得我可以应下这个走秀吗?” “你想去,且对方邀约,”楚宴眼皮未抬,面无表情却听完了全程,他的答案也显而易见,“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怕……我哥会不开心。”沈可鹊实话交代。 楚宴掀眸看她,语调慵懒:“为什么和我结婚?” “……嗯?” 沈可鹊跟不上楚宴的思路。 “不是为了逃离你哥的掌控?”楚宴指腹一按,熄了平板的屏幕。 沈可鹊心尖一颤,坚信那天的争吵他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 没了光束的庇佑,他眸子霎时暗却。沈可鹊正对着他的眼睛,被他摄人的眼神吓到,怔地点了点头。 他言语直白尖锐,却直扼要害。 楚宴起身,宽厚的大手圈住她的手腕,另只手覆在沈可鹊的腰侧,不由分说地压身下来,目光懒散地描摹了遍她全身。 “不只是这里。” 他抬手,微曲食指,指尖停顿在她心口上的几厘:“还有这里,也要逃离。” 心弦被他的动作紧牵,沈可鹊脑海深处炸开了一捧烟花。 唇间发干,头脑也混沌。她猜楚宴一定很擅长商业谈判,言如利刃直驱,攻人心理城池,眼如墨水覆云,不容置疑的压迫。 “你的事业,只用对自己负责。” 他抽身得利落。沈可鹊回神过来时,已只能望见他宽阔的背影。 被他的气息绕过,她半个身子都是酥麻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他方才寥寥的几句,实打实地在理。 沈可鹊飞扑到床上将手机找回来,发给齐肃:【去!当然去!】 对面应该还在处理她的排期工作,回复得也快。两人一来一回地敲定细节,结束时已经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沈可鹊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想给楚宴报喜的话都到了嘴边。 这才注意到倚在门边的人不是楚宴。 沈可鹊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两眼瞪圆:“楚、楚澈,你你你怎么在这?” 楚澈不以为意,单手摇着钥匙环:“我哥叫我来开锁救人。” “哦,”沈可鹊将睡袍笼得更紧,“谢谢。” “谢什么,又不是特意为了救你的,我听我哥的吩咐而已。” 楚澈耸了耸肩,从背后拎来个盒子:“我哥说把这个给你。” “我哥又说,车子备好了,你换好衣服,我送你去车库。” “我哥还说……” “我知道了,”他话比她还密,“我哥说”的含量过高,听得她头疼,沈可鹊抬手打断,“我这就换。” 谁能想到和程绪在赛车场争得不可一世的小魔王,背地里是个兄控,她实在很想把这一段分享给程绪听。 “成。” 楚澈刚欲转身,又想到什么,转身过来,眉毛一挑:“你觉得我刚刚餐桌上,说的那几个笑话怎么样?” 放进段子里去开放麦讲,都会被观众追着打的程度。 沈可鹊在心里锐评,碍于对方刚救了她一把,话到了嘴边平添几分委婉。 “……好笑。”【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我说 ch11: “她说我好笑。” 送走沈可鹊后,楚澈回到进了楚宴书房,倚在桌前,一副邀功之姿。 楚宴没应声。 楚澈伸了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哥,这月的零花钱。” 楚宴这才抬头,拿起手机,睨了他一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楚澈心满意足地扯起嘴角:“谢谢哥——” “讲得挺好,”楚宴重新将视线落回文件,语气极淡:“下次别讲了。” “我就纯工具人呗,用完就扔。” 楚澈一脸不服:“为了帮你,我可是把我压箱底的好笑话都贡献出来了,你就这么对我。”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颌,打量着橘黄灯光下工作着的楚宴。 “哥,你每天处理公司这些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干嘛还要跑去联姻?” “你还小,不懂。”楚宴没抬头,声线贯如风荡山谷般稳沉。 楚澈轻嗤了声:“沈可鹊和我差不多大,她懂我就不懂?” 楚宴那边短暂地陷入沉默。 “男生晚熟。” - 尤勒斯的夏展定在巴黎主秀场。 应下邀约后的次日,沈可鹊便飞去了巴黎,全力为这场走秀做准备。 与设计师会面、共讨细节,严格控制体重,试装、继续调整,精益求精;只为献出一场完美的秀。 终于到了当日,化妆师为沈可鹊勾好妆容。闪金色的眼影大陈铺开,衬得她双眸灵然。 临登台前,沈可鹊想了想,还是从候场的角度拍了张t台的照片,附字【谢谢】一并发送给了楚宴。 要不是他那天说的那些话,她不会坚定地来到尤勒斯秀场。 音乐鼓点逐渐加密,曲调一路高扬,沈可鹊抿了下唇瓣,将手机丢给孔钰,一扯裙摆,迈开流星步登台。 可惜的是,意外从不会因为无数次缜密的彩排而被规避。 她今天的裙子,是抹胸设计,包臀裙的长度刚好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金链流苏构成裙摆,链下系着棱锥状的水晶坠,本应随着沈可鹊的步伐,在空中跃作优美曲线。 却不想,她刚迈开第一步,两根细链打了缠,搭在她的脚踝处。 沈可鹊眉眼未动,轻勾着唇角,再落下脚步未有半点迟疑。 水晶坠的边沿尖锐,随着步幅迈开时的摩擦,在沈可鹊的脚踝上划出了浅浅的几道。 沈可鹊一向怕疼,可既已出发,她断不能接受仓惶结束自己的t台。她装作无事发生,仍旧精准地卡上每一步的节拍,表情管理得无可挑指。 停顿、转身、再向前,最终定格动作前,沈可鹊心一横,右脚暗中发力地一跺。 细链被挣开,水晶坠被崩掉的瞬间,划过她细白的皮肤,深深地留下了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沈可鹊强忍着想倒吸一口气的痛楚,完成自己的定格动作。 聚光灯偏籁地落于她身上,连头发丝都浸着光的金灿灿,沈可鹊霸气地一甩流苏裙摆,走完最后半程的t台。 下了台,孔钰第一时间地迎了上来,语气关切:“小沈总,没、没事吧?” 和脚踝处的刺痛相比,一场未能到达自己预期的秀,更让她难受。整颗心都像是浸没在柠檬盐水里,又酸又涩。 “你觉得呢?”沈可鹊语气不善。 她将孔钰递来的外套攥成一团,扔回她怀里,挡住她上前的脚步:“别跟着我。” 沈可鹊逆着人流走,左拐右转地找到了个漆黑无人的走廊拐间。 痛感夹着酸涩一并涌上心头,她霎时湿了眼眶。 从小在爱的庇佑下长大,沈可鹊的心理承受能力趋近于零。 她努力压着嗓子,没让呜咽声从喉咙流出。 隐约中,拐间的门被拉开,有光从缝隙里倾泻而入。 沈可鹊还没来得及看清,手腕忽而被人捉住,下一秒她的额头抵上了炙热的胸膛。 “楚太太,道谢的话,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楚宴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低沉又富颗粒性,像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他身上萦着香,清茶前调混着愈创木的醇厚,尾调像是雪松、又像是香根草;好闻得让沈可鹊完全不抗拒他的靠近。 沈可鹊的鼻尖轻轻抽翕:“你……怎么来了?” 说着委屈漫上心头,泪珠从眼尾溢出。 “你第一次看我走秀,就撞上这么丢人的。” 两人之间虽不含情愫,但毕竟是以联姻对象相居,互见过父母,沈可鹊出于本能反应地想在楚宴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面。 落泪无声,只是将楚宴胸口的白衫洇开一圈的湿意。 “衬衫都湿了,哭够了吗?” “……嗯。” 沈可鹊湿着喉咙应声。 下一秒,她被人打横抱起,重心后移,沈可鹊出于本能反应地揽住男人的脖颈。 惊魂未定,她蜷着的发尾在他颈侧蹭了蹭:“不、不太好吧?” 秀场人多眼杂,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拍了照片,总归是不好的。 “你受伤了,别乱动。” “可是……”沈可鹊还是不放心。 “乖。” 可能是他长着张克己复礼、过分禁欲的脸,气质萧疏轩举,冷不丁地吐出的哄人单音,带着莫名酥人的性感。 沈可鹊竟真的不再抗拒,乖乖让他抱着自己进了他的私人休息室。 推门而入,楚宴将她放在半人高的柜面上。身下的冰凉传来,沈可鹊不免缩弯了些身子。 楚宴短暂地离开,回来时手里拎着软垫和医药箱。 沈可鹊再次被托腰抱起,再放回台子上的时候,柔软温暖的触感终于让她眉头舒开。 道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脚踝处痒意袭来。 她视线追去看,只见是楚宴捉住了她的小腿处。 沈可鹊有些难为情,往后缩了缩。 楚宴漫不经心地掀眸看她,眼神却威压,手掌刹时发力,不给她留挣脱余地。 “别动。” 沈可鹊的高跟鞋底抵踩着他的膝盖,楚宴单膝跪地,上半身子微曲,眼睑耷下,端视着她触目惊心的几道划痕。 他手臂线条流畅,蓄着力量感,几近要将西装袖挣开;可指尖的动作却是温柔,似有似无地掠过她脚踝处的皮肤。像是蝴蝶薄翅轻点在静湖面,泛开涟漪。 沈可鹊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人夫”两个字。 白纱布一圈圈地缠上,药物作用是清凉,可被楚宴指腹抚过的地方,都烫得惊人,像是被火星撩动野草、烧也不尽。 沈可鹊红着耳垂地道了谢。 她心思浅,哭着发泄过了,也就顺理成章地将秀台上的事情在心里翻了篇。 更何况虽然突发意外,但她临场反应不乱,没酿成什么实质性的大错。 被楚宴抱起后稳稳地放回到了地上,沈可鹊理着自己的裙摆。 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刚好出差到附近,”楚宴低头整理着医药箱,“合作方邀请,就一起来了。” 沈可鹊听完点头:“这样哦,还以为你特意来看我呢。” 本来也没想请他来看,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她倒是没觉得沮丧。 裙子理好,沈可鹊又借着一旁的反光玻璃,确认自己的妆容;眼影、口红都晕开了些,但不算严重,以她的美貌底子完全能驾驭。 她潇洒地将发丝顺至耳后。 “那以后有机会专门请楚总看秀喽。” - 走秀结束后的流程亦很繁琐,沈可鹊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将走秀的服装换下。将脚从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中解救出来的瞬间,她伸了个懒腰,顿感舒爽。 余光里注意到徘徊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孔钰,沈可鹊朝她招了招手。 孔钰立马迎了上来:“小沈总,刚刚看你在台上受伤了,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沈可鹊视线扫过小腿的纱布,淡淡道:“已经处理过了。” “……啊?”外人经手,孔钰这个贴身助理不是很放心,“我再帮您检查下吧。” 沈可鹊往后躲了躲。 回忆起了方才涂药的点滴,她的语气不禁软了几分:“不用麻烦了。” 她换上了件及踝吊带白裙,又外搭了件薄荷绿的流苏坎肩,将身前的纽扣系好。 这才转身看向孔钰,语气诚恳:“刚刚我语气不太好,给你道歉喏。” 送了她一个wink,沈可鹊拎着手提包便扬长而去。 她接下来还有场和设计师和主办方的庆宴,时间不能再耽误。庆宴就办在秀场的二层,沈可鹊随着侍者指引进入到大厅。 她随手端了被西柚气泡水,纱布下的伤口隐隐发疼,沈可鹊无暇社交,随便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 刚轻抿一口,就有一道女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将沈可鹊静谧的好心情全副打碎。 “赫赫有名的小沈总也会来这种地方啊?” 沈可鹊没好气地回眸,对上的是时月一张笑得虚伪的脸。她得寸进尺地继续:“我还以为某人攀上楚氏的枝,就不用应付这种场合了呢?” 润了口气泡水,沈可鹊才挑眸回望时月。 “都说娱乐圈黑红也是红,”她半眯起眼,话语故意往时月的心坎上扎,“看来这话真是不假,时小姐的名气已经能来尤勒斯秀场了呢。” 上次“时月耍大牌”的词条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三天,路人缘几乎被败尽,刚到手的代言也纷纷解约。一番闹剧下来,她最佳新人奖含金量彻底被作没。 时月被她气得连喘几口气,高跟鞋踩得叮当作响。 她出身一般,又刚入娱乐圈不久,“得罪”了沈可鹊之后才被经纪人告知对方是沈家的人。时月心虚归心虚,但毕竟新人初出茅庐,心气难免高,咽不下被沈可鹊压一头的气。 尤其是她在醉岛被楚宴“教训”之后不几日,便传开楚、沈两家联姻的消息。 她倒落得了个被经纪人禁足的快半个月的结果。 托遍了所有人脉,时月才勉强搞到张今日秀场的入场券,她挑起狭长的眼睛:“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本来也没想和你争。” 沈可鹊只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凭空将她视为假想敌的人,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已然习惯。 “楚宴不可能喜欢你的。” 沈可鹊轻握杯柄的指尖微滞。 “你还不知道吧,他心里一直有人,”沈可鹊微表情的变化,被时月尽收眼底,她笑意更盛几分,语气轻佻,“遥不可及白月光的那种。” “依我看呐,堂堂沈家千金,不过也是给别人做替身罢了。” 时月弯腰,食指轻抵在沈可鹊的锁骨处。 “你和我,没什么不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听说 [新增4k+] ch12: 沈可鹊默声地往后撤了身子,和时月拉开距离。 她挑起眼睑盯着她,眼睫卷翘浓盛,似蝴蝶振翅般扇动,眸中流出的不屑,抵过千百尺的冰寒。 抬手抵着时月的肩骨,一寸寸地将她推远。 唇角勾起:“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我不会处心积虑地做这么多,为了一个男人。” 沈可鹊的轻纱裙摆掠过了时月的小臂,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 时月说的倒也没错,以她的身份,确实没什么参加这类应酬宴会的必要。 之所以出席,不过是给尤勒斯首席设计师维昂的面子。 现如今,沈可鹊彻底失去耐心,只想回酒店的床上躺着。 七月的巴黎,最是炎热。 沈可鹊不过走了几步台阶,细汗已经爬上后脊。她轻撩了下长发,明明有风滤过,但她还是烦躁的闷热。 开阔空地上,楚宴颀长的身姿过于夺目。 沈可鹊的视线淡淡地掠过他,想装没看见。却不想,后者直接抬步向她走了过来。 “……有事?”沈可鹊先发制人。 她梗着脖子,故意没往楚宴的方向看。 “送你回酒店。” “秀场的人会安排车子过来,不劳楚总费心。” 楚宴盯着沈可鹊环抱起双臂,她眼神到处乱飘,偏不落在他身上。 他眉心微拧,声线压低:“车子排不开。” “维昂托我来接你。” 沈可鹊眸子一动,这才正眼看他:“你认识维昂?” “朋友。” 楚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耗神:“沈小姐,走吧?” 四十摄氏度的气温,沈可鹊也没什么耐心和楚宴耗下去,示意他带路。 司机是法国人,一一贴心地为二人拉开车门,颔首请礼。 沈可鹊提起裙摆,钻进车里,空调温度凉爽得刚好,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香氛,像是桂子香。 她不禁皱了皱眉。 她最讨厌桂花。 车子平稳启动,两人却无言。沈可鹊有些故意地侧头眺望窗外,唇线也紧抿着。 她想起刚刚时月的话。 他心里有白月光…… 他不可能喜欢上你…… 不过是替身…… 沈可鹊眸色变得更深,连一根发丝被风吹拂鼻尖惹起的痒,都让她躁烦不已。她抬手,一把将所有发丝都顺到了脑后。 偏偏这时身边细碎声响不断,她有些愤懑地递过去个眼神。 楚宴腿上放了个半开的医疗箱,他冷白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在中翻找药品,薄薄白纱穿过指间,手背的青筋脉络若隐若现。 沈可鹊不自然地洇了下嗓子,没好气道:“……干嘛?” “换药。” 男人说起话来也不紧不慢。 经楚宴这一句提醒,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感觉伤口的不适。潮热的天气下,医用纱布透风性又差,久闷而致的痒意直逼骨子。 楚宴俯身向下,指尖正要碰到她。 沈可鹊大梦初醒般,将小腿往回收,拉开距离。 “不用。” 楚宴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不解她突然的抗拒源于何处。 回想起休息室时为她处理伤口,他试探地问:“我轻点?” “轻点也不用!”沈可鹊用手遮住自己的腿部,语气娇蛮,“我有医疗团队、有助理,都会帮我处理,才用不上你。” 时月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沈可鹊狠狠道:“不劳驾赫赫大名的楚总亲自做这种小事了。” “……嗯。” 楚宴神色有迟疑,但最终还是依沈可鹊所言。 将药品一一收回箱中,手上动作仍是有条不紊。 沈可鹊没第一时间偏过头,她注视着楚宴,不禁咬住下唇。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楚宴那双修长的手,骨节凸出得恰到好处,实在是手控党的福音,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他。 “诶……” 沈可鹊心里完全藏不住事,她舒开眉毛,装作偶然提起:“我刚刚看到时月了。” 楚宴手部动作一滞,像是在大脑中检索这个名字。 稍有停顿才应声:“嗯。” “你和她很熟?” 沈可鹊几乎耗尽所有拐弯抹角的说话之法,才想出了这么个切入角度。 “不熟。”楚宴将医药箱的锁扣一按,否认得利落。 沈可鹊犹豫了两秒继续追问:“她说和你很熟。” “是么,”楚宴表情没什么波澜,“那我和她不熟。” 和这种精英人士说话就是费心神,沈可鹊在心里偷偷埋怨。 “我以为在醉岛那次,解释清楚了。” 沈可鹊摆摆手。从楚宴的态度来看,她完全不关心时月与他之间有什么牵连,以时月开启话题不过是手段。 “时小姐好像比我更了解楚总一些。” 时月的话飞快地在沈可鹊的脑海里穿梭,她捡着信息点,随口问楚宴道:“你在英国读的硕士?” “嗯,”楚宴轻点头,“本科在国内,研究生在伦敦。” 从英国收束到伦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相触。 时月也说,她无意间瞥见过楚宴的桌上,放了张写着艺术体“beloved”的明信片,背景是威斯敏斯特教堂。 “和她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定情吗?”沈可鹊随意一问。 男人眸光乍变,沈可鹊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垂下头,阳光从车子顶透来,长而浓密的眼睫投下小段阴影,挡住眸光,看不清情绪。 沈可鹊忽然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二人身为联姻对象的关系,楚宴心里有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她却没有;怎么想都不太舒服。 她仍看着楚宴:“和时小姐是需要签订合约的利益关系。” “那和我联姻呢?”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紧,指甲陷入肉中也浑然无觉。 嘴唇发干,她不自然地抿了抿:“也需要签合约,是嘛?” 沈可鹊看着楚宴眼睫颤了下,他薄唇抿得更紧些,喉结上下微动,却迟未动音。 分秒流淌,沈可鹊只觉无声似银刃般剐刺着她的自尊。 “算了,我没兴趣知道。” 到了酒店附近,她用法语与前面的司机招呼。司机稳稳地将车子停下,车锁随之开启,沈可鹊抬手开锁。 楚宴终于有了动静,抬手扼住她的手腕,制下沈可鹊下车的动作。 “药拿上,”他语气平静得不见任何情绪,“记得尽早换药。” “……”沈可鹊胸口起伏剧烈,“一个利益对象的死活,就不劳楚总这么关心了。” 下车过急,动作拉扯到了伤口,沈可鹊疼得倒吸一口气。 不想再在楚宴的面前展露软弱的一面,她攥拳强撑着潇洒迈开步子,不禁懊恼自己为了舒适蹬掉了那双十厘米高跟鞋,不然现在肯定更加的气场全开。 走了几步,沈可鹊想起有话没说完,又折返回去。 车子还停,她上前叩了叩车窗;窗子落下,楚宴依旧保持着她下车时的姿势。 对上她目光的时候,他眼神稍有松动。 沈可鹊不想给他“狡辩”的机会,爽快开口—— “我们私事公办,婚前协议我会请律师帮忙理清后,发送给楚总过目。” - 逞强一路的结果就是,回到房间后扯下纱布,才发现伤痕处新渗出了血珠。 沈可鹊被疼得欲哭无泪,但不后悔;临进电梯间前,她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 不出意外的话,楚宴也还在车里。 也算在他眼前没掉面子,四舍五入打了个平手。 沈可鹊反手拨通孔钰电话:“过来帮我处理下伤口。” 对面照单收下她的阴晴不定,应着马上就到。 不到五分钟,孔钰敲响她的房门,身后还跟着位金发碧眼的医生。 医生检查过沈可鹊的伤口,确认没有发炎等严重的状况发生,从随身带的医疗箱里取出几副药品,又一一与孔钰交代使用方法。 孔钰拿着棉签,做了几秒钟的思想准备,才说:“小沈总,那我帮你涂下这个药膏。” “嗯嗯。” 沈可鹊忙着和祝今聊微信,草草应着声音,头都没抬。 下一秒传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冰凉触感,而是钻心地一阵痛。 沈可鹊猛地将小腿蜷起来:“好疼!” 孔钰知道沈可鹊因为走秀心情本就不算太好,刚刚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温柔。 哪知还是弄疼了大小姐,她心里慌得很,将头埋得更低,连连道:“对、对不起,我、我再轻一点。” 沈可鹊眉头拧作一气:“算了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扫了眼一堆不知名的药膏。 “……我自己涂就行了。” 孔钰瑟瑟发抖地带门离开后,沈可鹊将手机扔到一边,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抹起药来。 身子扭曲着,她下手轻一下重一下的,疼得她眼圈泛湿。 沈可鹊捞起几支五颜六色的药膏,咬着唇,认真端详起来。 下午楚宴给她用的药膏都是一样的,怎么他涂药时,就一点都不疼…… 沈可鹊心头闪过了一丝悔意,早知道就让他帮忙换药了。 她轻叹一声,无奈地折了根棉签,继续擦拭伤口。 - 齐肃给她接的另一个通告也在巴黎拍摄,沈可鹊便多逗留了几日。 巴黎作为时尚之都,沈可鹊每隔几个月就要飞来一次,大大小小的景点早已没什么心情再看,索性在酒店里窝了两天。 代言广告的拍摄在三天后,沈可鹊被广告方接到了拍摄地妆造。 这类的拍摄造型总是偏新锐浓重些,她只需要乖乖坐着被摆弄就好。 “arui”是全球闻名的口红品牌,请她代言的,是新推出的“初吻”系列。 妆容做好,沈可鹊缓缓挣开了眼,看着被勾画得宛若洋娃娃的脸蛋,嘴唇却只润了些裸色。 她不解:“感觉口红的颜色重些,更搭妆容吧?” 没等化妆师开口,门口传来一道男声。 “沈小姐眼光独到,却是如此。” 沈可鹊寻声看去,是张典型西方面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宛若雕塑。 他两三步到沈可鹊的身边,呈上双指中夹的一张薄纸,顺势挑眉,递换了个媚眼。 沈可鹊对这类长相已然免疫,只觉得他举止油腻,但还是礼貌疏离道:“谢谢。” 他递来的纸张上写着广告拍摄的剧情。 沈可鹊极快地浏览,模特的拍摄不同于演员,更多的重点在于如何凸显产品的美和独一。 剧情倒也简单,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人流汹涌的巷子里,意外地撞进一个男生的怀里;眸目传情、红莺乱动,一见钟情。男生将她拥在无人角落,用指腹将粉嫩的唇,抹上艳红。 此为,初恋的他。 “你是男主?” “是,”对面男生微欠身,“在下维林。” “哦,合作愉快。” 沈可鹊埋头看起手机来,自然而然地把他冷落在一边。 屏上弹出了一条最新报道:“楚氏官宣入股arui?龙头企业竟涉足时尚圈”。 她来不及细看,就有导演来叫她准备。 拍摄现场昏黑,唯亮一盏冷白束光,下面放置了一把高脚椅。 沈可鹊听从指挥,坐在其上,白裙如花瓣般散开。维林踱步走来,又冲她一笑。 放在以前,这种尺度的拍摄,一定是会被沈青长按停的,沈可鹊很不合时宜地想。 恍惚中,维林单手撑在高脚椅后,上身压来。沈可鹊遏制住想往后缩着躲开的本能,硬着头皮地抬眸与他对视。 本就做作的话,镀上他的法语腔调后,更是油腻。 沈可鹊勾起的唇角有些绷不住。她刚想说自己的台词,维林却已将手掌盖在她腰后裸.露的一段,指腹甚至还打着圈。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段。 沈可鹊冷脸挣开他的手,高跟鞋跟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脚背。 维林表情扭曲,却眼疾手快地将沈可鹊的双手钳住,另只沾染唇釉的手指,直逼她唇而来。 有些导演是喜欢给男女主不同的剧本,意为捕捉演员的下意识反应。 现场没人叫停,沈可鹊只好忍下心中反感。 她问:“在戏里、还是戏外?” “戏里戏外,都想拥有你。” 下一秒,头顶悬灯被熄灭,片场陷入完全的黑暗。 维林的手上卸力,沈可鹊抓住时机,从椅子和他之间溜身出来。剧烈起伏的胸口没得半点舒缓,手腕又被人捉住。 她下意识地挣扎,却直接被揽进宽阔胸膛。 鼻尖轻抵上衬衫绸滑面料的瞬间,她闻到了讨厌的桂子香。 “别躲,是我。” 沈可鹊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子骨在轻抖着,只感觉楚宴温热手掌覆在她的肩头。 他话音落下后,将她揽得更紧。 犹如吃了颗定心丸,沈可鹊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维林对她做了什么。 卷翘睫毛颤动,为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做,是他……” “嗯,”楚宴出声打断她:“当然不怪你。” 沈可鹊苦涩地阖上眼,有些不好的回忆在她的心头涌散,眉头拧得更重。 楚、沈两家的联姻在即,如果今日在片场维林一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引导恶意舆论,对两方企业会造成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避免事情发酵,楚宴肯定要多费心压下来。 她下意识地开口:“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保证……” “不麻烦,”楚宴依旧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没动,“也不用保证。” “……嗯?” “零点一过,楚氏会官宣收购arui。” 男人故意压低的嗓音性感,颇有蛊意:“没有人能欺负你。” 沈可鹊的耳垂被惹红,她木木地从楚宴的怀里撑起身子。 傻傻地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回京临。” 男人薄唇张合,声音溢出:“领证。” - 楚宴带她离开片场、登机、降落,化妆、换装。长途飞行引起的胀木感尚未从沈可鹊的大脑里消散,她已经被推到民政局门前。 一切发生得极快,却不慌乱。 工作人员帮忙整理白衬衫领子时,沈可鹊才得闲偷偷打量楚宴。 他捋过衬衫,抬手轻系袖扣。 她勾着手指,戳了戳楚宴:“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五分钟前,这个男人面色不改地从口袋里拿出户口本,他们两个的。要知道这可是她都很难从沈书文手里要来的户口本。 “户口本都记得拿上,看你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 “总得给我个身份。”楚宴被戳穿,表情却不见太大变化。 “……什么意思?” “下次替沈小姐出头,我希望是以沈小姐先生的名义。” 沈可鹊偏过头,耳廓却不着痕迹地红了:“拍、拍照吧。” 京临的纬度更高,气温远比巴黎低,沈可鹊却还是感觉热。 “得嘞,”摄影师小李见缝插针地应声,“我是咱登记处的金牌摄影,包出片的。” 在小李的指导下,楚宴抬手,环揽住她。他手掌隔着薄衫落在她臂侧,那小段肌肤,也像是撩起火焰一般的炽烫。 她职业习惯地露出标准微笑,小李却皱了眉。 “小姐姐,你这个笑得太官方了。” 沈可鹊火气瞬间上来:“我笑得官方?你怎么不说他,他连笑都不笑的。” 说罢,她转过头去看楚宴。 四目相对的霎那,她好像看楚宴轻勾了勾嘴角。 任他再怎么引导,两人始终配合不好。小李一挠脑袋:“我怎么说也是拍照的一把好手,你俩也郎才女貌的,怎么就照不好呢?” 他来回翻看着摄像机里的照片,不是亲密太做作、就是距离太生分。 沈可鹊冲他打了个响指:“我俩都不熟,你要是能拍出含情脉脉的感觉才是神了。” 她抻了个懒腰。 “太困了,我回去补觉了。” …… 偌大的沈宅空无一人,沈可鹊问过家里阿姨,说沈书文要出趟远差,顾湘晴放心不下、便陪着一同去了。 沈可鹊谢绝了詹姨要准备餐食的好意,和她说打扫完卫生就可以回去了。 她转身上楼,钻进自己的房间。 脑袋昏昏沉沉,疲意裹挟着她,四肢都软绵绵的无力。沈可鹊换好睡裙,把自己缩进被子,明明阖上眼睛,却了无睡意。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深处横冲直撞。 她一会儿想起和楚宴的几次照面,一会儿又不可免地想起时月的话。 一会儿是维林的大脸占满意她的视野,一会儿又是梦里光怪陆离的片段。 扰得她好不安宁。 半梦半醒间,沈可鹊好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沈书文和顾湘晴都远在临市,那声音的源头只能是…… 沈可鹊猛地起身,光着脚小跑到卧室门口。 推门见到沈青长的背影,她并不意外,眼中流露的情绪却是复杂。 开门弄出微响,沈青长闻声回身,与她对上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吧。” 沈宅是栋两层小别墅,沈青长房间和詹姨休息室在一楼;而他此刻却出现在这。 沈可鹊摇摇头。 “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知道你刚从国外回来,不想打扰你休息。” 沈可鹊撅了撅嘴:“你又知道。” 沈青长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腰从鞋柜拎了双拖鞋放在了沈可鹊脚边。 “那……你也知道了?” “嗯,”沈青长依旧笑着,“新婚快乐。” 沈可鹊仰起头:“你以后是不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沈青长背后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 一个乌黑长发及腰的女生,身姿曼妙,穿了件纯黑连衣裙;打眼看去,耳垂上缀着的圆珍珠是唯一亮色。 “这位是董清宛,我的女朋友。” “这位是我的……妹妹。” 沈青长立于两人中间,互相引介。 沈可鹊微颔首,算是回应董清宛落落大方的摆手。 沈青长回过身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你以后是不是很少回来了。”沈可鹊稍顿,将原本的问题咽入腹中。 “嗯,加州那边父亲有意向成立子公司,前期准备需要我多盯一下。” 沈可鹊点点头,以示知道。 转而勾起嘴角,是小李口中那种既官方又完美的笑容弧度。 “哥哥再见,清宛姐姐再见,”沈可鹊率先出声,“你们要幸福啊。” - 楚宴从民政局离开后,直抵公司,堆积的文件夹几乎占满半张桌子。 他淡扫一眼,而后睨向宋观。 宋观手忙脚乱地上前。 “这、这这就整理。” 他知道自家老板最注整洁,看不得办公室有一点的乱。要不是刚被楚宴叫去办别的事情,把递文件的活交给手下新人去干,也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 宋观将文件一一理齐。 结束后没第一时间退出去,犹豫着问道:“楚总,在这么短时间内收购arui,还存在着一些风险和困难,我出个分析文档给您过目?” “行。” 楚宴拿起第一份文件开始翻阅,嘴上继续回着宋观:“文档出来,抄送toluta和rorial。” 宋观:“什么意思?” “有风险让toluta评估,有困难找rorial解决。” “还有事?” 宋观摇头:“没有了。” 偌大的工作室只剩楚宴一人,堆积的工作文件并不少,但楚宴对其中内容几乎了如指掌,签阅起来并不困难。 晚霞刚在落地窗外构成一幅绝景,楚宴便结束了全部的堆积工作。 他食指轻揉泛酸的鼻骨两侧,正准备继续处理工作,目光瞥过桌边的一抹红。 眸光微停。 楚宴抬手将结婚证拿起,他的那本、和沈可鹊的那本,下面还垫着沈可鹊的户口簿。 多盯两人合照了一会,他抿了抿薄唇,拿来手机,找出沈书文的联系方式。 【您在家吗,方便过去归还可鹊的户口本?】 对面回了段语音:“小宴啊,我和你顾阿姨都在外面呢,你直接去吧,还放那个小匣子里就行,家里估计没人,门锁密码一会儿发给你。” 楚宴将语音听了两遍,才姗姗地敲下:【好的,叔叔】 楚氏到沈宅有段距离,他到达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他输下沈书文给他的数字串,指尖稍迟疑,才按下“#”。 “滴——”的一声,门开了。 楚宴走进,承着月色的光找出匣子,“物归原主”地摆放方正。在别人家,他不便多叨扰,转身正欲离开。 “……你怎么在这?”沈可鹊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楚宴直身,回头看她,她着一身黑白睡裙,矜贵又不失俏皮。纤白的手小小的,却在怀里抱了个硕大的圆肚酒瓶。 没等他回答,沈可鹊直接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圈住楚宴的脖颈。 “来的都是客!”承着酒意的懵懂,她斗胆伸出食指,戳了戳楚宴的脸颊,“楚总也喝一杯嘛。” 楚宴被她拉到沙发坐下。 她说着让他也喝,却压根没给他酒杯。楚宴抿着唇,破天荒地有耐心,侧目看着小姑娘一杯接一杯地灌。 眉心拧得深了几分,他抬手遏住沈可鹊抬杯的动作。 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子,未等楚宴出声,沈可鹊先缓缓开口:“你知道吗……” “我从来没见过有异性在他身边。从我任性和他说,我答应了你的求婚,到今天,也就才半个月的时间呢。” 楚宴松开手,从前后言语中判断出了她口中的他。他没应声,只继续听着。 “我半个月没见他,他就有了女朋友,还带回家。” 沈可鹊的眉尾微垂,沮丧的深色从眼眸中流出,天边的月光被窗子滤碎,落在她的肩头。 “你……喜欢他?”楚宴启声,没看她。 沈可鹊嘟囔了句:“他是我亲哥。” 楚宴掀眸看她,慵懒眼神里混着几分锐利,眼睑微耷,像是在审视。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无奈承认:“没血缘关系……的亲哥。” 面前这个男人估计早就给她做过详尽的背调,对沈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在他面前还真是毫无秘密可言,她莫名不爽这种感觉。 “答案呢?” “我……不知道,”沈可鹊酒量尚可,理性仍存,摇了摇头,“可从我记事起,身边的异性只有他一个人。” “我承认更多的时候,烦他对我管东管西,干涉我工作、生活、交友。” 放在清醒时,她断不会对楚宴吐露这些。但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借酒消愁已不解愁,她迫切地想找人倾诉些心里话。 “但他冷不丁地消失吧……” 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这算是喜欢吗? 沈可鹊不知道。 连这种事情都想不通,让她平增烦躁,狠狠道:“你们男的就没个好东西!” 楚宴轻咳了咳:“别范围攻击啊。” “攻击你又怎么啦!”沈可鹊嘟囔起嘴,“心里明明有人,还要跑过来和我求婚,不应该攻击你嘛!” 委屈袭来,湿意蔓过眼眶,鼻头也发酸,沈可鹊紧紧地咬着下唇。 “我……” “算了,”沈可鹊出声打断,哭腔明显,“我才不想听你的故事,泰晤士河畔定情什么……也太落于俗套了。” “总之,现在证也领了,婚讯也人尽皆知,也没有退路了。” 孔钰说婚前协议已敲定,沈可鹊还没看过。等她明天仔细研读后,再转手楚宴一份,这笔“交易”算正式完成了。 她心里盘算时,手腕处猛地被一股力道攥住,楚宴的手掌垫在她细腰后。 男人暗着眸子发力。下一秒,重心转移,沈可鹊翻坐在他大腿上。 酒精作用下,她脑袋愈发地木然,嘴唇微张,不知该做以什么反应。 未经男女之情,但沈可鹊出于本能反应地嗅到危险气息。 “说完了吗?”男人嗓音变得更低,还隐约几分哑意,“你很吵。” 沈可鹊点了头,将唇关紧阖。 “沈可鹊。” “除你之外,我没考虑过任何结婚对象。” 寂静的屋内,独有他的嗓音悠荡。字音沉朗,莫名让人想起古树枝桠萦余的梵音。 沈可鹊心尖一颤,还没来得及细想,楚宴抬手,两指挟抵住她的下颌。 捏着她,不许她乱动。他却寸寸低逼近,鼻尖几乎相蹭。 ……什么意思。 他的话,她还没参悟,就彻底被他手上的动作扰得不能思考。 楚宴的眸子,一如往的清寒,朦胧着雾气似。沈可鹊被迫与他对视,他眼神深邃难懂,像是一张绵密的大网,缠得她喘不来气。 “告诉我,现在在想什么?” 沈可鹊视线怔地下移,掠过傲人挺立的鼻峰,停在唇畔。明明四下昏暗,他的嘴唇却红得那样显眼,唇线是好看的弧度、纹路淡到几乎不可见,薄厚适宜。 此情此景,她现在……还能想什么。 她轻阖上了眼,洇了下发干的嗓子。 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忽而失了平衡—— 那方温热没在预想的地方降下,反而是她眼尾处泪珠坠落的冰凉感刹被柔软取代。 是他吻去了她眼角的泪。 霎时酥麻的电流横窜,沈可鹊撑在楚宴肩头的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将工整的衬衫攥出皱痕。 “对他没有这种感觉的话,不算喜欢。” 沈可鹊理智短暂地复苏,慢吞点头。 “所以,喜欢他么?” 楚宴捉住她的手,指骨抵开,手指根根与她相错,夹着发力。 沈可鹊吃痛,连忙摇头,喉咙艰涩发音:“……不。” 月色明明不亮,沈可鹊却有些看不清楚宴的眉眼;都怪那几杯难喝的酒,她在心里偷想。 鼻尖蹭过他胸口的白衬衫时,沈可鹊轻地嗅了嗅。 终于不是讨人厌的桂子香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20 第13章 忍着[上章结尾新增4k] 他解开她胸…… ch13: 次日。 沈可鹊缓睁开眼, 酒精余韵搅得她脑仁又涩又痛。 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回想昨晚,记忆停在自己抵在楚宴怀里。 她下意识地抬手, 食指指腹轻点在右眼眼尾。 浑身顿起颤栗,沈可鹊一把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衣冠整齐,才长舒了一口气。 酒醉误事啊—— 当年那事发生之后, 她就被沈青长明令禁止饮酒。偶尔馋了,也只敢约祝今出来小酌几杯, 哪敢醉到断片。 沈可鹊飞快地跑进浴室, 将身上隔夜酒气洗去,又特意选了支馥香浓的香水掸上。 坐在梳妆台旁化妆时, 手机屏幕闪了闪, 是结婚登记处的小程序自动弹来的通知消息。 【您的摄影师为您更新了几张结婚照拍摄花絮, 点亮五星好评方可开启下载原图服务哦~】 【祝您新婚快乐!】 倒要看看那个嫌弃她笑容的的金牌摄影师, 能出什么片。 沈可鹊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滑动,却忽而一滞, 盯着手机屏幕的眸光也亮了一瞬。 照片里二人对视, 她下颌轻挑, 楚宴微垂着头。她眸子亮晶晶的, 眼波盈盈, 而楚宴回望向她, 嘴角的弧度好似不经意溢出,他身上那股矜贵疏离不复,取而代的是难得柔情。 不是原图的原因,整体画面模糊,却莫名像是加过朦胧滤镜。 沈可鹊拄着脑袋, 稍加思索,划进了点评界面,敲下五星好评。 【强推小李摄影师!拍照妥妥一把手!掌管氛围感的神!这边建议老师勇闯时尚秀!拍红毯!!】 彩虹屁一阵输出后,她心里却莫名空芜,盯着照片里的二人怔神。 ……对他没有这种感觉的话,不算喜欢。 这种感觉。 楚宴的语调仿佛还在耳畔,沈可鹊跟着念了好几遍。 她搞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只记得昨晚坐在楚宴腿上,被迫对视那双墨眸时,他指腹掠过皮肤,无边无际的痒意。 像是轻盈羽毛飘落、又像跌身入棉花堆。 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轻阖上眼,沈可鹊又不自觉地被带回了梦里那个旖旎的夜。 反应过味,她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副誓要把这些想不明白的,都丢至脑后。 沈可鹊不禁想起程绪公子的至理名言,为情所困,人就不酷了。 …… 沈可鹊下了楼,没在厨房看到詹姨的身影,倒见到了惹她思考起这些问题的源头人物,楚宴。 他背对着,换了件纯黑西装衬衫,围裙的白带子横在肩背,将平熨的衬衫勒压出痕,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 忆起昨晚的吻,沈可鹊神色稍有不自然。 故作轻松地往他的方向走去:“楚总,早。” “早。”男人稍掀眼睑以应。 “你还会做早餐呐。”沈可鹊半趴在置物台上,没话找话。 “嗯,留学期间,常自己下厨,久而久之就会了。” 沈可鹊点点头。她注意到,楚宴今天的话好像比平时多了点。 “烤吐司、温水蛋、热牛奶。”楚宴将摆盘精致的餐碟推至沈可鹊面前,一一介绍过。 沈可鹊迫不及待地拿叉子叉起吐司块,甜而不腻、火候刚好。她毫不吝啬夸赞地比划了个拇指:“好吃、好吃!” 楚宴又默默推来了一个白瓷碗。 “解酒汤。” 沈可鹊俯身嗅了嗅,味道怪怪的,她对待餐食方面娇气得很,嘴巴嘟起:“不想喝。” “解酒汤能缓解宿醉后的头部不适。” 沈可鹊反手从餐桌旁的抽匣里取出一板药,扣出一粒、顺着温水咽下,动作娴熟。 看了楚宴一眼:“去痛片也可以。” 男人没应,稍顿,将解酒汤从她面前移开,再开口时顺带递了个文件夹过来:“我名下的几套房产,你看看。” “……嗯?”沈可鹊嘴里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发音。 “选套喜欢的,”一桌丰盛的早餐,楚宴却只端起温白水,小抿润唇,“当婚房。” 刚喝了一口牛奶的沈可鹊险些没被呛到:“也、也不用这么急吧?” “沈宅和楚宅都有地方住。” 她承认是想起了在楚家与楚宴共处一室的尴尬。 “楚氏和沈氏都是转型的关键时期,已基本达成合作意向。如果被媒体拍到我们分居两地,公众会轻信楚、沈联姻只为利益互换,有欺瞒之嫌,舆论导向会有所不利。” “沈小姐放心,”楚宴这样唤她的时候,总是蒙了淡淡的疏离感,“我把持得住。” 沈可鹊神情微动,耳廓有些发烫。 他言辞恳切,像是真的只为分析眼前利弊,最终得出两人同居能最大限度地有利于两家公司发展的结论。 倒是没错,可沈可鹊心里淡淡升起无以言述的失落。 “哦,知道了。” 她接过文件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这个在河远区,太偏了;这个在城东区,太市中心了;这个的衣帽间太小;这个衣帽间大得浮夸;这个国风的装修好老土;这个现代风格过于前卫……” 最后她合上文件夹,懒洋洋地向楚宴勾了勾唇。 “怎么办,我都不喜欢。” “好,”男人眼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应道,“我再购置新的。” 他的没脾气看得沈可鹊更烦。 她发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唇,翻出手机,下一秒楚宴放在桌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婚前协议发你了,楚总顺便也确认下吧。” 她特意贴心地补充:“吩咐最亲近的助理去办的,很可靠,不会随便传消息出去,楚总放心。” 男人眸子沉了沉,没应她。 条例分明,字里行间却透着点楞头的直白,倒是很像她亲手操刀修改过的。 第一条,婚后分房睡,公共空间禁止衣着暴露。 沈可鹊出声补充:“我要睡主卧……但不介意你选个次卧大一点的房型。” 第二条,两人需竭力配合,扮演模范夫妻。 沈可鹊:“我父母一直以为我很喜欢你,是嫁给了爱情,我不想他们多想。” 顿了顿,又挑眉:“再说了,你那边肯定很多商业活动需要出席吧,我都全权配合,多贴心呢。” 第三条,严禁出轨等不忠行为,离婚需经双方同意,不得以外界手段介入,单方面提出离婚。 楚宴眉头微拧,抬眼看她。 沈可鹊心虚地吐了一口气:“虽然是假夫妻……但名义上的丈夫在外面乱搞,我也……不太能接受。” 修改条例的时候,她心里想着的是楚宴的那个白月光。 时月和她提的时候,只说“可望而不可及”。 碍于自尊心,沈可鹊没追问下去。但她想,再不可及的人,也有可及的可能。 万一他的白月光哪天出现…… 她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女孩子嘛,难免没安全感的,”见楚宴一直抿唇沉默,沈可鹊匆匆出声解释,语气却越来越委屈,“我都没写不让你心里偷偷想别人,已经……够仁慈了吧。” 楚宴却不合时宜地扯了扯唇角。 “这条加上吧,不用仁慈。”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别有深意。 “沈小姐,一视同仁。” 参悟明白他话里深意,沈可鹊整个脸颊迅速涨红。 在他怀里,念叨另一个男人的人……好像是她。 她埋下头,叉了块吐司。 “那、那我加上。” 空气陷入安静,沈可鹊却觉得此时的无声分外折磨,昨晚的她被曝于强光之下,静等楚宴审判。 “我早上认真想过了,我对沈青长……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一起长大的哥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哥哥,她只是下意识地对他有占有欲。 昨天事发突然,才让她有那样的错觉。 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沈可鹊匆匆想支开话题。 提醒楚宴:“还有条最重要的tip。” 文档的落款处写明:楚宴与沈可鹊二人自愿联姻,只谈利益、无关感情。 楚宴将手机锁屏,推至桌沿。 极淡地应了声:“嗯,看到了。” 沈可鹊的唇微张微合几次,没敢再出声。 她感觉得到,楚宴周遭气压陡然降低,手背上的青筋脉络都要更清晰些。 再和他搭话显不是最优解,她抬指,将吐司送入口中。 餐桌上再无言。 两人对坐进餐,过分安宁得有几分诡意- 早餐用过,到了楚宴的上班时间。 他贯以公司的准则要求自己,几乎没总裁的架子。 沈可鹊目送走他,视线落在桌上空盘。 随手拿来手机,给詹姨发送消息:【詹姨有空过来收拾下厨房】 沈书文和顾湘晴都不习惯家里久住一个外人。 便给詹姨在沈宅不远处租了套房住,家里只留了个暂休的房间;实行上下班制、每日例行家务清扫和餐食准备,结束后便能回家,有特殊情况再随时过来就好。 夫妇两人都是亲和近人的,和詹姨虽是主仆关系却处得很好。 从沈可鹊有记忆来,詹姨就照顾着她,像是半个妈妈。 她发送了个小猫举爱心的表情包。 【辛苦詹姨了】 头还是隐隐作痛,沈可鹊正准备回卧室,再补个回笼觉。 手机却又断续地震动起来,是齐肃的工作短信。 【在家否?】 【今天临时加了个拍摄,我去接你】 即至的清梦被搅,沈可鹊心有些恼。 【什么嘛这也太临时通知了吧】 “大小姐啊真没办法,ARui的代言,说是要今天重拍。昨天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想,错不在咱身上但这结果毕竟是您先愤然从片场离开……” 齐肃直接发来一段语音,苦口婆心。 “对面没换代言人,还为了咱的行程把拍摄地改在了京临,已经给足面子了。” 有了那天的事,沈可鹊并不是很想和ARui继续合作:【违约金多少我赔还不行吗】 齐肃:“大小姐啊,这是人脉、人脉、人脉!比钱复杂多了,你不是一直想登上Sumi-Rosa的秀场吗,ARui这么多年可一直和Sumi-Rosa合作密切。” Sumi-Rosa是世界顶尖大秀,其主设计师Vertoria为人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尚品味和艺术敏锐度却是天才级别。 登上Sumi-Rosa的秀场,可以说是无数模特终其职业生涯都要追的一场梦。 沈可鹊也不例外。 她沉默了一会,屈服地敲下键盘:【知道了你派车过来吧】 驱车前往秀场的路上,沈可鹊重新翻了翻剧本,基本上没有改动。 和上次不同,整个拍摄间都吊着聚光灯,将无窗屋子照得宛若正午。 导演换了个中国面孔的,见沈可鹊妆造好便过来与她讲拍摄节拍。 也和上次不同,这次先取景的是她在汹涌人群中回眸,周遭所有都黯淡,唯有男主角身上泛着淡淡光晕。 沈可鹊点头。 拍摄开始,四面八方涌入了许多助拍模特,肤色各异,衣服款式都简洁大气,极具高级感的同时又不抢眼球。 沈可鹊伫在人群之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示意导演开拍。 “叮——”的一声细响。 沈可鹊进入状态,手提裙摆,碎步地在人.流间穿梭。 蓦地她驻停,冥冥之中隐有感应似地,沈可鹊回眸。被染黑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暂栖在她的肩畔。 目光透过攒动的人头,她的视野里竟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他身着全黑西服套装,走线精致,剪裁得当,将他的修长身姿彰显更甚,举手投足间矜英轻弥。 沈可鹊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 一同在桌前进早餐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工作现场。 被晨光裹挟的那点温馨不存,楚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气场,很像她初见时对他的印象。 横跨人海,他与她对视,似是还轻勾起了唇角。 当真如剧本里所述,沈可鹊觉得世界都黯却,她只想窥他眼底的那颗星子。 “卡!”导演下令,对镜头里沈可鹊的表现颇为满意,“就要这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沈可鹊听了这话,耳垂却蔓红。 置下一个景的间隙,她提裙走到他身边。 他穿着全黑衣服时比白衬衫好看,沈可鹊在心里偷偷比较后得出结论,这样衬得袖口下的手骨更是冷白禁欲。 “不是去忙工作了吗?” “嗯,在工作。” 沈可鹊不解:“在这儿?” 男人没出声,算是默认。 沈可鹊反应了两秒,洇过嗓子:“你说要收购ARui,认真的?” 楚宴微点头。 沈可鹊又问:“也是因为你,初吻系列才继续由我代言?” “也可以这么说。” 沈可鹊的胸口剧烈起伏,斜睨楚宴的眼神烧起了火:“楚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需要你的施舍?” 她转身就要走:“这个代言我不接也罢……” 楚宴不动声色地抬手,精准扣住沈可鹊的手腕。 任她用力挣扎,他岿然不动半分。 “过错方是他们,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沈可鹊稍有愣神,被他牵着手腕带到了 拍摄地的中央。 与巴黎几乎一致的置景,全黑幕布,一束灯光投下,零星一把高脚椅;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人变成了楚宴。 他欺身压下,单手撑在她身边。 她本应反抗的,却溺在了楚宴眼底墨色,挣脱不开。 楚宴抬手,拇指指腹染了柿红,食指曲起,抵住她的下颌,指骨压下,红釉落在唇珠。 唇釉淡淡的果香霎时在二人之间弥开。 沈可鹊卷翘的眼睫轻颤,直迎着楚宴的眸光。光束投在他的傲人的鼻骨,眉眼深邃,晦暗不明。 她看向楚宴的唇,不禁回味温软触感。 没由头地想起剧本里的那句,人潮汹涌,只有他是唯一的男主角。 导演一声令下。沈可鹊的手搭在楚宴的肩头,将他推开。 “没、没想到,楚总对拍广告也、也感兴趣。” 言语里的磕绊已经将她的慌乱心迹暴露无疑,但好在楚宴并未深究。 他只是伸手,将她微乱的发丝顺至而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说好要为夫人撑腰的。”- 结束拍摄,楚宴是立刻离开了。沈可鹊独自留在化妆间,心头止不住地烦乱。 说不清是因为仗着楚宴才顺利保住代言的无力感,还是他与她之间忽远忽近、难以界定的划分线。 她抓起一旁的手机,给祝今敲去消息:【祝总监在忙?】 工作日的白天,对面倒是出乎意料地秒回。 【忙 不仅忙着生气 还快气疯了】 这个时间点,不用问都知道是为工作的事。 祝今事业心极强、不服输又有干劲,是几乎所有豪门父辈都会喜欢的那种孩子,除了她父母。 所以沈可鹊常叹缘分无常,要是祝今能投胎在程家那样的家庭,一定比现在幸福千百倍。 她反手拨了视频邀请过去,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听。 祝今从工位上起身,找了个最近的茶水间,沏了杯茶水。 沈可鹊的愁容过分明显,祝今一眼看透:“怎么,沈大小姐也有烦心事?” “嗯……” 沈可鹊从海亚回来时,两人就张罗着聚会,各自都忙,到今天也没碰上面。 但最近各自近况早就在微信上互聊过,彼此因什么烦扰,都心知肚明的。 “上次说的汤泉……” 祝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走起,定位发来,我去接你。” 祝今是她们公司费尽心思外来的高精人才,特批她可以弹性办公,几乎不被公司的管理条例约束。 但她还是遵流程地给上级发起了申假的OA,不等审批结果,她直接挎上背包,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司大门。 接上沈可鹊后,两人直奔南浔汤泉会所。 在前台报了程绪的名号,直接升级到最顶级的黑卡服务。 沈可鹊啧舌:“有公子哥的大腿可抱,就是好啊。” 祝今赞同地点头:“还算这小子有点用。” 南浔汤泉会所是会员制,靠消费的次数才能提升会员等级,重金买不来、走后门更是无路,所以这张黑卡的含金量尤其的高。 两人就是奔着舒缓心情而来,一进会所,就把能点的SPA、按摩等各式各样的享受项目点了个遍。 远在庆北采风的程绪,眼睁睁地看着手机里扣费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忍无可忍地在群里咆哮:【你们两个有工资拿的人霍霍我一个无业游民合适吗合适吗】 无人在意程公子的破防。 沈可鹊和祝今已然陶醉于盐浴带来的舒心,细微的颗粒细磨肌肤,蒸腾的水汽将脸颊烘得温热。 “你别说,靠结婚摆脱沈哥,这招真挺高明。”祝今翻了个身子。 要是以前,她和沈可鹊来这种休闲场所,总要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两人周围,每次都要多花些力气才能甩掉。 “……我哥,”沈可鹊嗓子发涩,“有女朋友了。” “啊?”祝今猛地坐直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沈哥不是喜……” “别瞎说。”沈可鹊打断她。 祝今在嘴前比划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管怎么说,”她举起高脚杯,“祝你解脱,自由万岁。” 沈可鹊唇角弯起来,远远地与她碰杯:“自由万岁。” 至少她能真正意义上无拘束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在尤勒斯秀场的照片传回国内,当时细链缠住脚踝的意外,却被解读出了深意,在热搜榜上掀起讨论潮。 尤其是沈可鹊最后的定格动作,奋力挣开细链,犹如被社会条框约束的女性挣脱牢锢,水晶碎片割伤她的皮肤,血液从伤痕渗出,蜿蜒向下,她却熟视无睹,眸光依旧毅决。 镜头定格,也被发布在海外的新闻刊,外媒美赞“东方血珍珠”。 大方地接受全世界的注视。这是从前沈青长干涉她通告选择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得不说,她很享受。 转念想起楚宴,沈可鹊心跳滞了一半拍。 贸然和他联姻,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她难免恍惚。 “我……选对了吗?” 祝今没出声,沈可鹊去看她,她已经酣然入梦。 她眼底的乌青明显,一看就是昨晚熬了大夜。沈可鹊自然不打扰,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拎着毯子为她披上。 第二天,两人在房间睡到自然醒,太阳已高悬空中。 睡了快十二个小时,祝今的状态完全缓了回来,叫酒店侍者送来一柜的泳衣,张罗着沈可鹊。 “快快快,去泡温泉!” 祝今将沈可鹊从榻榻米上拉起来:“快快快,我想这口想好久了!” 沈可鹊选了件白色吊带泳衣,侧腰及后背大段裸露,裙摆刚没大腿根,尽显曼妙曲线,腰线绕了条白纱裙带,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欲盖弥彰的纯欲风。 祝今则选了件纯黑连体泳衣,风格截然不同。 在祝今的推搡下,两人步入汤泉区域。 南浔主打私汤,用青蓝扎染绸缎,将温池相隔,柔和水汽弥在空中。两人被礼仪小姐引向黑卡VIP区,横穿连廊时,沈可鹊好似在竹帘后见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她眉头轻蹙,现在是工作时间,楚宴不会出现在这。 她摇了摇头,都怪这个男人最近太过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才让她产生幻觉。 祝今看她神色不对,关心道:“鹊鹊,你没事吧?” 沈可鹊解开浴袍带子,伸脚探入温泉,酥热瞬间将她围住。 “没事啊,”她拉着祝今的手腕,“快下来享受。” 天赐氛围,正合适闺蜜聊心里话。 祝今片刻忍不了:“新婚快乐啊,楚太太” 换来沈可鹊睨了一眼后,她才乖乖噤声。 沈可鹊立马反击:“你比我先快乐半个月,也恭喜谢太太。” 祝今撇了撇嘴。 “我情况和你可不一样,谢昭洲和我扯了证之后直接跑美国去了,猴年马月才会回来呢,”祝今认真分析,“你和楚宴都在京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开玩笑道:“别被男□□惑了哟。” 沈可鹊红着脸朝她泼了捧水。 水花激起只稍打湿祝今额前碎发,她笑得更明媚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楚宴这名号在京临可不是寻常人,我给你发的那些帖子你看了没啊,常人可都不敢接近他。” 祝今好心提醒着自家闺蜜。 “就你之前提的那个时月,最近资源巨差,听说根本没有导演敢找她拍戏了,说不定就是楚氏介入的结果。” 温泉水没过胸口,沈可鹊有些觉闷,她咽了咽嗓子。 祝今问她:“鹊鹊,你真不怕啊?” “我诶,堂堂沈家大小姐,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沈可鹊贪玩地将手掌拍在水面,霎时泛开一圈涟漪,水花碎溅,“区区商业联姻,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水汽将她明亮的眼眸润湿,像是迷蒙了层淡雾。 “我又不可能喜欢上他。”她目光悬在半空,良久后轻咬了下唇。 她和祝今不知道的是,缦纱帐后,有人恰好途径。 在沈可鹊的这句话 里,黯下眸光,唇紧抿成短线,喉结上下滚动,而后迈步离开。 祝今想到什么,突然严肃地看着沈可鹊:“你、你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一夜情对象吧?” 沈可鹊微怔,羞涩地点了下脑袋。 “他总在我梦里出现,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鹊鹊,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祝今也没什么感情经验,只能拿着网上的理论来游说,“那不一定是喜欢,可能是荷尔蒙、多巴胺或者任何什么生物激素,也可能单纯是你过度美化了那段记忆。” 祝今说得对。 就像她对沈青长,是习以为常的占有,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却仍在他突然告离的时候,激起强烈的不舍。 人的情感,太过冗杂,错织如麻,哪能轻易被厘清。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沈可鹊突然想起楚宴曾说过的话,她亮着眸子,斩钉截铁道:“但不得不承认,我忘不了……那夜的感觉。”- 没过多久,祝今便被一个工作急call叫走,沈可鹊一个人又去蒸了会儿桑拿,便觉索然无味,拿浴袍裹上身子,往回酒店房间的方向走。 她进洗漱间,简单地用清水抹了把脸,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怎么啦,是不是又落东西了!” 沈可鹊连忙小跑出来,想数落祝今粗心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撞进了楚宴一双冷如寒霜的眼睛。 她嘴唇微张:“……你怎么进我房间了?” 泳衣沾了水,紧贴她的身体曲线,白皙的皮肤经高温泛了桃花般的粉红,沈可鹊浑然不知。 她还沉浸在在这见到楚宴的惊诧中。 所以刚刚连廊看到的身影,不是错觉。 “前台领我过来的。” 楚宴声音有些发沉,眉宇笼着阴云,他双指间夹着一张黑底烫金房卡。 他转身,微颔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弄混了,多有打扰。” 沈可鹊心中疑惑这么大的温泉酒店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没表现出来;她随意地应了一声,折回进了洗漱间。 身上的泳衣布料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汲着她的体温,让沈可鹊很难受。 这种泳裙款式其实也是美丽刑具,为了塑性,将人的躯体束得很紧。 加上有刚刚水的压力,沈可鹊胸骨处隐隐作痛。她迫不及待想把泳衣换下。 她松开腰间的蝴蝶结,轻纱散落,掠裹腹部肌肤阵阵痒意。 烦躁加剧,沈可鹊的眉心蹙得更深。 洗漱间的门被轻叩三声,不缓不急。 紧着是楚宴低磁嗓音传来:“你……头疼好些了吗?” 沈可鹊正忙着解身后泳衣的卡扣,却好像被发丝缠住,几番尝试都无解。 “早就好了。”她没什么心思在与楚宴的对话上。 门外的声音没再继续。 沈可鹊背过身,镜子中她的后背已经被她解扣的动作惹出几道红痕,与她白皙的肤色相衬,更显触目惊心。 她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猛地一甩手,又砸到了大理石台。 没忍住,沈可鹊吃痛地叫出声。 门侧又传来一声叩响,楚宴语速快了些:“怎么了?” 沈可鹊揉着手指,努力装作无事发生:“没、没事。” 她想了想,拉开门,对上楚宴的眼睛。 “你刚刚怎么没走?” “我……”他视线微耷,往沈可鹊的脚踝处递,“伤口碰了水,记得消炎。” “好。” 有求于人,沈可鹊点头,显得乖巧无比。 她忽扇着睫毛:“楚宴,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 沈可鹊双手撑着台沿,洁白后脊正对楚宴。 镜里,她能看见男人低垂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唇依旧紧抿作线。 她能想象到,他修长冷白的指骨,落于她的蝴蝶骨间,将她的发丝从卡扣中绕出。 不同于往,楚宴的指腹是冰凉的,勾在背上的触感是极舒适的。他动作放得很轻,没扯痛她的任何一根发丝。 “哒”地一声细响,胸前的束缚松下,仍有吊带系着,没有裸.露之险。终于得以大口呼吸,沈可鹊猛地一下深呼吸。 胸前两朵忽而没了锢约,像是待放含苞,在半空颤了颤。 “沈可鹊。” 沈可鹊抬眸去镜面里望他,他的头依旧深埋,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眉眼。 她应道:“……嗯?” “有件事,提醒你。” 沈可鹊后颈僵住。 楚宴的声线比平日低沉得多,嘶哑得宛若被野火掠过—— 任她再不谙事,也听得出他的变化。 “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第14章 言不由衷的段落 “自然是听老婆的。”…… ch14: 沈可鹊来不及反应, 便被楚宴一把抓住手腕,推出洗漱间。 动作是不符他行事的粗戾,惹红了她手腕处的皮肤。 几分钟后, 门后传来淅沥的水流声。 沈可鹊恍然明白了什么,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脸颊也烧了起来。 她抬手,握碰到刚刚被楚宴抓过的地方, 掌心也烫得惊人。 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把自己严实地裹住, 沈可鹊迅速逃离房间。 她又开了一间房, 将自己全部浸在浴缸里,故意调低的水温才让她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换上一套全新裙子, 沈可鹊重新杀到前台。 一个戴了黑框眼镜、梳着低马尾的女生迎了上来, 声音怯怯的:“沈、沈小姐, 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沈可鹊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最终视线落在她胸前名牌, 蔡怡欣, 实习经理。 她收回视线, 下颌微挑:“刚刚是你带楚总去的房间。” 蔡怡欣稍顿, 点头。 “那是我的房间, 不是他的。” “啊?”蔡怡欣眼睛了划过一丝不确定, “稍等,我确认下。” 惊恐的细汗瞬间蔓满她的后脊,点击屏幕的之间忍不住地发抖。 看清结果时,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蔡怡欣尽力保持着冷静:“不好意思, 沈小姐,是我这边的工作疏忽,没有注意到您夫妻二人开的是两间房。” “没有注意到?” 沈可鹊的美是带有一点攻击性的那类,尤其是沾染上一丝愠色,嘴角压下时的冷面,千金的蛮扈劲儿自眉眼溢开。 她微曲指骨,在大理石台上轻叩了两下:“蔡怡欣是吧,你明天不用来了。”- 从南浔回来后,沈可鹊让齐肃筛了几个够档次的时尚秀,果断开启了全球巡飞模式。 只要她不去想,就能装作那天的尴尬没发生过。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她给楚宴发送了婚前协议的修改版,楚宴发给她新房的基本资料,都是一板一眼的冰冷。 沈可鹊哪还好意思挑剔,草草将新房资料看过,就点了头。 走完最后的一个秀,沈可鹊别无他法只好回京临。 飞机抵落,来接她的又只有钟叔一人,沈可鹊难免奇怪:“爸爸妈妈呢?” 钟叔贴心地将她的行李放入后备箱,空调也调整到她最适宜的温度。 “先生最近工作上比较忙,实在抽不开身。” 孰轻孰重沈可鹊还是分辨得清,她没再多过问。 等了一会儿,车子并没有启动的迹象,沈可鹊向钟叔递了个疑问眼神:“怎么?” “小姐,是去沈宅,还是你和楚先生的新房?” “……” 还有这事,她都快忘了。 “先、先去趟经纪公司吧,刚齐肃说找我有事。” 齐肃只说让她抽空过去一趟,听起来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眼下沈可鹊实在做不出钟叔给她的选择。 给齐肃发了自己一会儿到公司的消息,她便阖上眼。 五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视合经纪公司的门前。 钟呈轻叫了沈可鹊几声,后座的人儿才惺忪睁开了眼睛。 沈可鹊从手提包中取出粉饼补妆,一边晕开口红,一边和钟呈搭话:“钟 叔要不说你厉害呢,也就你开车,我才能睡得着。” 钟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姐你过奖了,我这人开车也就是占了个稳。” 她和齐肃约在会议室见面,沈可鹊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都不是生人。 沈可鹊视线一一扫过,她的经纪人齐肃、尤勒斯首席设计师维昂,还有…… 对上了那张雕塑建模脸,她立马转头,兴师问罪地看向齐肃:“他怎么在这?” 不等齐肃回答,维昂先行起身。 “沈小姐,我和弟弟这次来京临,是专程对您道歉的。” 他特意用了中文,有些难辨,沈可鹊皱着眉听完。 她看了看维昂,又看了看缩在他身后椅子里的维林。 眉眼之间竟真几分相似,她之前都没注意到。 沈可鹊双臂环在胸前:“不必了,我不需要道歉,也不想原谅。” 她转身要走,齐肃立马起身拉住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祖宗啊,给个面子给个面子,尤勒斯的秀咱才上一次,总不能以后结仇吧?” “你有沈家撑腰不怕得罪设计师,我和我手下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可得罪不起维昂这尊大佛啊。” 沈可鹊沉默了两秒钟,在心里翻了他个白眼。 没好气地折身回来,扯了个椅子,坐在了离维林最远的对角。 维昂抬手,推了把自己弟弟的腰:“说话啊。” 后者不情不愿地用法语含糊了一句。 沈可鹊眼都没抬:“听不懂。” 齐肃站姿工正地伫在一边,堂堂沈家千金,精通八国语言,怎么会听不懂。但他哪敢吱声,只能任小祖宗耍性子。 维林脸色又阴了些,用蹩脚的中文道:“对、不、起。” 沈可鹊只云淡风轻地睨了他一眼,轻地一耸肩。 “太短,没诚意,除了嘴上说、没有其他的表示喽?” 维林后槽牙都快咬碎,无奈起身,机械地迈步到沈可鹊的面前,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张字条。 一字一句地照念着。 末了,他恶狠狠地鞠上一躬:“我维林宣布在,此诚,恳地向,沈可鹊小姐,道歉。” 他的发音憋足,断句更是一塌糊涂,内容更是不知是从哪机翻来的。 沈可鹊却听得欣然,在几处实在古怪的用词处,没忍住掩嘴轻笑了出来。 “嗯,”她浅浅一笑,故意挑起尾音,“没看够,再鞠一个吧?” 齐肃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不免在心里暗发誓,千万不能再得罪这小祖宗了,泛起坏来真是会折磨人。 接下维林的道歉后,沈可鹊潇洒起身,正准备推门离开。 又被背后的维昂叫住,向她伸出右手。 他的中文比维林好了太多,举手投足也比他更端重得多。 沈可鹊是非对错拎得清,既然应下了维林的道歉,她权当这件事翻了篇,体面地回握上维昂的手。 “维昂老师,还有事?” “既然沈小姐接受了我们的道歉,可不可以……” “嗯?” “可不可以劳您也和楚总稍微提一下这件事,我弟弟毕竟才进这个圈子刚不久,不能……就这样断送职业生涯了啊。” “什么意思?” 沈可鹊想起祝今提过的时月现状,她眉头拧了拧:“楚宴插手了?” ……因为她? “不是他还能是谁,仗着自己有点资本,有什么了不起的!”维林语气愤懑地用法语嘀咕。 沈可鹊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所以你们特意来道歉,是看他面子,不想被资本封杀是吧?” 维昂脸上的表情晦暗。 倒是一边的维林,当真以为沈可鹊听不懂法语,肆无忌惮地回怼:“不然呢,不就是摸了摸你吗,还不是怪你穿那么少还在我眼前晃,我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沈可鹊连个余光都不想施舍给维林。 和维昂的手仍保持握在半空的姿势,她再看维昂嘴角的笑,就了悟。 这明摆着是算好了她已经接受道歉,再不予原谅,有失大家之气。 沈可鹊松开了维昂的手,只能将愠火暂压心头。 表面上和声和气地应下:“维昂老师放心,一定帮忙转达到。” 沈可鹊踩着高跟鞋,一路叮当作响,回到车子,愤愤地将车门甩上,才稍解气。 从关门声上,钟呈不难判断沈可鹊的情绪不佳,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才开口:“小姐,去哪?” “楚氏集团!”沈可鹊的手攥成拳头,捶在膝上,“越快越好!” 沈可鹊“杀”到楚宴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半小时过去。 楚宴的助理宋观挡在她身前:“沈小姐,不是我想拦你,但你没预约,这不合规定。” “你的意思是,我突然想见他,还要提前三天预约?”沈可鹊的心火越来越大。 她脚一跺,引了不少人注目—— “楚宴是我老公!我见他……” 蓦地,楚宴办公室的门开了。 宋观这才退后半步,伸手比了个“请”。 沈可鹊一甩头,手覆在门边,徐地一推。 楚宴的办公室开阔,几扇落地窗占了一面,将整个屋子衬得分外透亮。 胡桃木的桌前,楚宴正垂头理着文档,纯白衬衫微挽起袖口,腕骨凸起,手部线条流利,削瘦手指间夹了根黑金配色的钢笔。 沈可鹊偷偷洇了洇嗓子。 心里的气没消去,她几步到楚宴的桌前,双手撑在他桌前。 “楚宴!” 男人了然无事地抬眸,眼底蕴着清风,没被沈可鹊的愠怒影响半分:“沈小姐,不躲着我了?” 沈可鹊:“……” 这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绵绵一句,将她强闯进门的气焰消释不少。 沈可鹊改为斜靠桌边:“没、没躲你。” “诶,问你个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发问,“维林……那事,你干的?” “嗯,”楚宴点头,将钢笔合上放在手边,十指交叉,抵在下颌,“没和你说,是觉得没必要。” 沈可鹊将方才和维昂、维林之间发生的都复述了一遍。 语气一顿,才继续道:“他让你网开一面。” “好。”楚宴轻点头。 “这就答应了?”沈可鹊眉头蹙起。 “不是你……” “我只是转述。”沈可鹊纠正。 楚宴扯起嘴角:“那沈小姐的意思是?” 沈可鹊眼里划一丝狡黠笑意:“不够、不够!” “管不住自己还怪罪别人的男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她被维林气得牙根痒痒,语气自然比平日重得多。 不知道楚宴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有失沈家脸面,沈可鹊突然有点心虚,目光堪堪地望向楚宴:“那……你听谁的?” 楚宴稍勾唇角弧度,重新握起笔。 垂下头,几簇碎发挡住他前额,让人忍不住将视线都倾注在那双宛覆云墨的眸子。 “自然是听老婆的。” 第15章 我反正 “是我,我、我叫的。”…… ch15: 沈可鹊眼眸稍动, 偏过视线,心却落了半拍。 她伸手将发丝顺到耳后,用两指捏了捏上耳廓, 半靠在楚宴的书桌前。 她换位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两个字,瞬间被肉麻得一激栗。 沈可鹊抿了抿嘴唇,装作随口一提:“那……时月的事,也是你在背后操控的吗?” 楚宴那边只有笔尖在纸卷上发出的“沙沙”响声。 “也是为了我?”沈可鹊的试探更深一步。 “不全是。”楚宴这才应。 他拟定合约要求时月陪同他出席一场晚宴, 本应在结束后回归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谁知道时月起了别的心思,偷溜进过他的书房, 拍到些照片, 就自以为握了他的把柄,三番两次地要挟他;背地里还捆绑他营销出不少花边新闻。 他指骨轻叩着钢笔, 发出节律性清脆响, 眼神散漫中透着淡淡的狠戾, 眉头未皱, 气压却不怒自威。 沈可鹊没注意他的神态,她斟酌着用词地开口:“她……一个女孩子, 家里也没什么背景。” 之前她派人调查过时月, 父母都是工厂工人, 供养她一个艺术生几乎耗尽了两个人的全部心力;时月戏剧学院毕业后辗转过不少的组, 演得都是些小透明的角色, 熬了很久才混到个新人奖。 在这个行业里, 女孩子本就比男性要难以生存。 “她脑子是不怎么灵光,爱耍小聪明,有的时候挺惹人烦的……”沈可鹊咬着唇,出差在外地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与时月有关的事情。 齐肃总说她出生在罗马, 很多事情、很多水深,她不懂。 沈可鹊一直不以为意,那些穷人的烦恼她根本也没兴趣了解。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上次拿热搜诬陷她,我已经爽过了,她冲我耍大牌这事就算翻篇,我不想再追究了。” 脑子里兜绕地想了一圈,沈可鹊都嫌弃自己的矫情。 身后的楚宴半天没有动静,她越发不好意思,急着又开口:“……你说句话呀。” “沈小姐,”楚宴不紧不慢道,“有时候嘴硬心软不是好事。” “我、我才没有。” “南浔的大堂经理。” “实习经理。”沈可鹊小声地纠正。 她侧过头,正好对上楚宴一双含笑的眸子。他一副了然于心的姿态,显然又猜透了她的心思,沈可鹊恨得直咬牙。 “当面要炒人家鱿鱼,过后又派人偷偷去道歉,还给直属上司附了张夸人的五星好评。” 沈可鹊蹙起眉头,瞪圆眼睛看向楚宴:“你派人跟着我?” “被送错了房间的是我,去究责一下,没什么问题吧?”楚宴也是反问口气。 沈可鹊歪着头,盯着他看。 “去前台问的时候,刚好碰到你助理来道歉。” “哦,”被人抓住现形,沈可鹊只好讪讪吱了一声,“我就是顺手嘛。” 她缩着肩头,害羞得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没、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楚宴向前压身,伸手压住她的手背。沈可鹊能感觉到,他掌下压了张薄薄的卡。 沈可鹊一惊,指尖蜷了蜷,视线慢慢上移,掠过鼻梁、定在他的眉眼。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没被楚宴那双手吸引,反而去对他的眼睛。 “回哪个家?”话落,楚宴唇角还勾了个轻弧。 他沉磁嗓音,叩动耳膜,霎时,酥麻电流窜过脊骨,沈可鹊猛地将手抽回。 “再、再说吧。” 她一把捞起链条包,三步并两步地冲出楚宴办公室。 出门没两步,她直接碰上宋观,两人肩头相撞。 “沈小……”宋观叫人的话还没说完,沈可鹊就头也不回地走远。 宋观揉了揉吃痛的肩头,敲了敲沈可鹊刚推过的那扇门,得到应声后,他才敢进入。 “楚总。”宋观毕恭毕敬地走到他桌,将文件放在楚宴面前后,却没第一时间离开。 “还有事?” “刚刚沈小姐这么一闹……” 楚宴掀起眼睑睨着他。 宋观吞了下口水:“刚刚沈小姐大驾光临,从南边电梯上来的,惹出动静不小,总裁办不少人都看见了,公司里怕是不久就要有流言传出来,需要我这边封锁舆论吗?” 楚宴轻点了下头。 “我的专梯,给她开个权限。” “吩咐一楼的人,以后看到她,引专梯上来,”他眼神锋利,看向宋观,“预约可免。” 宋观后背直冒冷汗:“好的,楚总,那封锁舆论的事……” “我的意思表达得不够清楚?” 楚宴已经没了耐心,低头忙起公务。 “随便他们说。”- 还没被楚宴正式邀请,沈可鹊才不想贸然搬进两人的“新家”。 钟叔将她送回沈宅,便离开。 她拖着偌大的箱子进屋,本以为要面对的还是空落落的房子;哪成想一推门,沈书文和顾湘晴两人就坐在客厅。 “爸爸、妈妈?” 沈可鹊心中不禁疑惑:“钟叔不是说你们在忙吗?怎么在家。” 沈书文朝她一笑:“刚忙完,我俩也才到家。” 顾湘晴跟着点了点头。 沈可鹊“哦”了一声,原地将行李箱打开,收拾起东西。 又总感觉背后的两人一直往自己这边递眼神,沈可鹊起身看他俩:“……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顾湘晴和沈书文换了个眼神,便起身招呼着沈可鹊进一边的侧屋。 只有母女二人在,顾湘晴直接拉过沈可鹊的手,开门见山地问:“打算什么时候搬去和楚宴住?” 怎么都在催这件事…… 沈可鹊没能第一时间回应,顾湘晴还当她害羞,笑着推搡了她肩头一下。 “都结婚了,领过证的人,还害羞什么呀。” 提到这个,她就想起二人的“速通领证”,沈可鹊嘟囔起嘴:“你和爸爸也是,怎么就放心把户口本随便给外人。”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顾湘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好了好了,妈妈帮你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搬过去好了啦,一会儿把钟叔叫回来,先带点必需品过去,其他的再添置。” 沈可鹊钻进顾湘晴的怀里,蹭了蹭。 “妈,你就舍得我?” “舍不得呀,但有什么办法,你早晚都要离开家的呀,”顾湘晴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们鹊鹊长大了,妈妈还没来得及祝你新婚快乐呢。” 沈可鹊鼻头一酸,一行泪落下。 “你和爸爸也是的,我领证这么大的事情,连个礼物也不送给我。” 顾湘晴笑着帮她抹去了眼泪:“爸爸妈妈最近有事情忙,鹊鹊乖,回头一定大大地补给你。” “小宴那孩子,挺好的,对你很上心,所以爸妈才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嗯嗯。” 沈可鹊点头,却在心里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什么“挺好的”,不过是楚宴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样子罢了。她和楚宴有过这么多次私交,却依旧看不清他那张疏离绅士的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好啦,去吧,有空多回来看看爸爸妈妈,还有你青长哥哥。” “……好。” 沈可鹊又坐在了钟叔的后座,两人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的时候,都笑了。 “这次去新家。” 她又补了句:“辛苦钟叔了。” 楚宴购置的新房是二百平的大平层,坐落在海际区著名的核心富人圈。钟呈的车没有登记,被拦在门外。 “您需要联系业主,出示相关证明,我们这边才方便放行。” 钟呈看向后视镜,等待沈可鹊的指示。 沈可鹊嫌麻烦,直接拉开车门:“那人能进吗?” 她两指夹着楚宴给她的钥匙卡。 保安拿机子扫描,看见结果后,站姿立马恭恭敬敬起来:“是、是楚太太啊,我这有失远迎。” 他甚至吩咐亭子里的人掀起栏杆:“请进、请进。” 沈可鹊双臂一环,昂着头地从他身边经过:“没有这个必要,权当散步了,你、带路吧。” 被送到门前,保安很识礼貌地没再打扰。 沈可鹊刚想抬步往门道里走,听到了草坪里一道呜咽的猫叫。 她好奇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没看见什么。 正要重新迈开脚步,草丛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又“喵”了一声,调子更软绵绵。 沈可鹊转了角度,扒开草从,看见了惹她同情心泛滥的“罪魁祸首”。 一只奶茶色的小猫蜷作一团,两只圆眼水汪汪的,小脸却是脏兮兮的。它好像看见了沈可鹊,又嘤嘤地叫了一声。 叫得她心都软了。 沈可鹊蹲下身子,伸出双手。 小家伙怯怯地探了探头。 沈可鹊也不急,就耐着性子地等小家伙信任她。 终于,小家伙放下防备心,乖乖地钻进她的怀里。沈可鹊一勾唇角,手指 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给小家伙舒服得在她怀里一个劲儿地蹭。 刚换的一身白裙被染上泥渍,沈可鹊也不在乎。 她晃悠着揽着它,刷开了房门,刚踏进一步,她就觉出不对劲。 客厅正中,纯黑真皮沙发上赫然一个人影。白衫、黑裤,袖子挽得露出整截小臂;傍晚的斜阳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抹开光晕,他侧对着门这边,领带被扯得松散了些,相衬之下,喉结凸起得更明显。 “你……住进来了啊?” “嗯。” “你怎么也没和我讲过,”沈可鹊心里略有过意不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早搬过来的。” 联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楚宴提,她会全权配合。 只是现在……她视线略往下耷,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可怜。 原本她是想着,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多养个小家伙不是什么难事。 可眼前楚宴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沈可鹊轻咬了下唇,在心中措辞一番,正准备开口。 不远处传来了两声低闷的喷嚏声。 不会要碰上最坏的那种情况了吧…… 沈可鹊心里一虚,双腿发软,蹲身下来,后背抵着玄关置物柜。 怀里的小家伙因为突然的海拔降低,嗷了一声。 楚宴皱了皱眉,往玄关处看来。 “有猫?” “没、没有!”沈可鹊被他发凶的语气吓到,嘴巴比脑袋快上一步,脱口否认。 “我听见……” “喵——”娇滴滴的一声从她的喉间溢出。 沈可鹊羞红了脸蛋,但被逼无奈,她又学了一声猫叫:“喵喵喵。” 她看不见楚宴,自然没看到男人陡然僵直的脊背。 “是我,我、我叫的。” 第16章 决定自己难过 “怕你弄疼我。”…… ch16: 沈可鹊抚着胸口, 紧压着急促不安的呼吸声,脑中的一根弦高度紧绷着。 她好似隐约听到沙发那侧传来了一声轻笑—— “沈小姐。” 男人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落下。 鼻尖嗅得一阵乌木沉香, 沈可鹊姗然挑起来下颌,目光正中是楚宴缓缓蹲下的身影。 “骗我,也多用点心思。” 沈可鹊下意识地用双臂护着怀里的小家伙,偏过了头, 却依旧嘴硬:“没、没有。” 怀里的小猫这会儿不安分地蹭了蹭,尾巴扫过楚宴的手背。 “我……能留下它吗?”沈可鹊眼神飘忽。 她记得清楚, 当时签署婚前协议, 发给楚宴那边确认,他的助理宋观特意加上了一条“禁养宠物”。 沈可鹊连自己都照顾不来, 自然没起过养宠物的心思, 几乎是想都没想地答应。 才搬进来就毁约, 她大不好意思, 咬了咬嘴唇:“就几天。” “它这个样子,我总不可能再把它丢到外面去。” “去过医院了吗?” “嗯?” “除虫、各项传染病检查、打疫苗。” “……还没。”沈可鹊目光躲闪, 在楚宴的清晰条理下, 她的一时冲动显得过于儿戏。 她稳了稳心神, 又抬起头。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 目光先地被楚宴手背的红疹惹去。沈可鹊眉头微蹙:“你过敏吗?” 都脱了口, 沈可鹊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冷白肤色相衬下更惊心的红、还有刚刚低沉的咳声…… “对不起啊, ”她急忙地道歉,“是我没考虑到。” 沈可鹊心过急,猛地起身,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 扎进了楚宴怀里。 她的手抓住楚宴的小臂,勉强地撑住平衡。 倒是怀里的小猫受了惊,蹿到楚宴怀里,又踩着他的肩头跳走。楚宴偏过头,手虚攥成拳,抵在唇前,又是两声低咳。 “我、我这就把它送走。”沈可鹊从他怀里起身,忙去抓小家伙。 好不容易才重新把小猫抱在怀里,沈可鹊勾起手指,用骨节处轻挲着它柔软的下巴,满眼不舍。 下一秒,肩头多了些重量,乌木的香更浓。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楚宴将西装外套搭在她肩膀后,双手插回裤子口袋。 “先去医院。” “那你……” “没事。” 宠物医院是楚氏旗下的一家,宋观忙前忙后地准备着各项体检流程。 隔着一扇玻璃窗,沈可鹊目光一直忱忱地盯着检查台上的小家伙,它缩成了一小个毛绒团,怕生得很。 倒是完全看不出刚埋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 “楚总,”宋观敲门进来,“全面检查过了,并无大碍,医生怀疑是刚走丢或者被遗弃不久。” “嗯。” 沈可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长舒一口气。 她没吭声,侧身从宋观身边经过,给小家伙购置了一整套宠物用品。太空舱猫包偌大一个,她拎在手里,沉得吃力,走了几步就甩手不干。 一边的宋观接到自家老板的眼神,不情不愿地上前,接过猫包。 宠物医院距离家不远,很快便到了。宋观只能送到楼下,楚宴抬手去接猫包,沈可鹊先他一步,拦在两人之间。 她捧着太空舱,挪蹭了几小步,把它端正地放在了捡到它的草丛里。 沈可鹊伸出手指,从玻璃罩的小洞里,碰了碰小家伙的肉垫爪。 “还没给你取名字呢。” 小家伙的毛清理过,更泛光泽,掺棕掺白的奶茶色。 沈可鹊勾着它的爪子,轻轻地顺着毛:“就叫你奶茶吧?” “吃的喝的玩的,都在这了,你好好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来接吧。” 沈可鹊收起略有湿意的眼神,起身,拍了拍双手,用肘抵了抵楚宴的手臂:“快快快,趁我还心狠着,开门。” 虽说是新房,但布置得深得沈可鹊的心。 按照约定,她住进新家的主卧,比她在沈宅的房间还要大上一些。枕头、被子都是詹姨送来的,沈可鹊睡在新环境,和家里并没什么区别。 次日醒来,沈可鹊抻了个懒腰,简单地梳洗过后,推门出去。 主卧的门,正对着厨台,她远远地能看见磨砂玻璃后楚宴的背影。 他已经装束好,一身湛蓝的衬衫,板正得一丝不苟,肩膀宽阔;随着切菜的动作,手臂绷起结实有力的线条。 没等沈可鹊上前,脚踝处先传来一阵温热的毛绒触感。 她低头,对上奶茶两只水漉漉的黑圆眼睛,她眸子瞬间亮起星子般,将奶茶抱在怀里。 小家伙昨天在宠物医院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倒是粘人得很。 沈可鹊小碎步地跑到磨砂玻璃门前,拉开了条小缝,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宴的侧脸。 “你怎么把奶茶接回来了?” “外面不安全。”楚宴手上依旧保持着煎蛋的动作,头都没抬。 沈可鹊一勾唇角。 他颈侧的红疹比比昨天要更明显些,脸色也不是太好,眉眼间尤为阴沉,显是没休息好。 她将奶茶放进猫包,才又回到楚宴身后,倚着门。 “楚宴,其实你这个人和传言里不大像。” “是吗?” 楚宴将水流关停,手背残留的水珠在毛巾上拭净,单手撑在沈可鹊的一侧,逼身压下。 “沈小姐是觉得很了解我?” 沈可鹊没吭声,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将奶茶的猫包放回自己房间后,便乖巧地到桌边等待。 上次偶然尝到楚宴的手艺,竟出奇地合她的口味,所以这次自然期待拉满。 餐桌上,两人依旧没什么话题,沈可鹊专心致志地品尝美食,饱了后才抬起视线看向楚宴,才发现他手边的餐碟只草草动了几筷,他正低头翻看着报纸。 “……吃好了。” 她往前推了推碗筷,又问:“今天不急着去公司吗?” “还早。” “哦,”沈可鹊点点头,她抿了下唇,“我尽快找合适的人家,把奶茶送过去。” 楚宴没什么反应,直起身,经过沈可鹊的时候,被她一把扯住手腕。 他脚步一顿,半回了身。 “等下。” 沈可鹊紧抓着他不放,一路推他到沙发前。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詹姨给她准备的随身行李里翻 出医药包,打开拉链,里面各式各样的瓶罐一堆,她分不太清,索性一把都捧在怀里,跑回客厅,在楚宴的身边摊开。 沈可鹊半拄着下颌,紧咬着唇,一一翻阅着说明书。 纸张上那芝麻大的字看得她眼睛泛酸,不一会儿的时间,她眉头便紧锁。 楚宴淡地睨了眼,抬手,匀长手指,微曲骨节,点落在其中一盒。 沈可鹊点点头,拆开包装。 正要把药膏挤在自己食指上,沈可鹊眨了几下眼睛,停下动作,将盖子重新拧回,转手将药管塞进楚宴掌心。 “你上药不疼,你自己来吧。” 沈可鹊抽身出来,但又不放心,视线紧盯着楚宴脖颈的红疹看,食指虚地在他脖颈处晃了几下:“这里、这里,还有这快。” 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沈可鹊起身要走,被楚宴反手控住了腕子。 他的力道蓦地加大,将沈可鹊重新钳回身边,她的脚尖划过楚宴的西装裤腿。 楚宴擒着她的手背,拇指和食指夹着她纤白的指尖。 微厚的茧摩得沈可鹊痒意一丝一丝的,她眼睫轻轻地发着颤,未知的一切像是海上的一团雾,她看不清、却莫名地毫无惧意。 药膏被挤在她指尖,清凉的触感自指尖弥开,沈可鹊下意识地洇了嗓子。 “看不见,你来。”男人的嗓音,低磁如往。 沈可鹊脸上挂了点羞意,温吞地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楚宴松手。 “怕你弄疼我。” 她的脸蛋涨得更红,连耳垂都发起了烫,竟真没说出一个“不”字。 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半秒钟,沈可鹊的手指动了动,向他的颈侧凑近。 指腹落在冷白上的那一抹绯红,沈可鹊轻抿了下嘴唇,细柔出声:“这儿。” 楚宴的手掌控制着力道,将沈可鹊指腹的药膏一点点地推开。薄荷叶的香气霎时在二人之间弥散开来,将原本的乌木沉香盖去。 沈可鹊单手撑在他的腰侧,被他体温的炽热激得指头轻蜷着。 楚宴微仰着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凸起得明显,带着种不可言喻的性感。 沈可鹊盯着看了几秒,手下意识地偏了轨迹。 指尖点落上的瞬间,楚宴的呼吸一沉,喉结随之滚动了动。 沈可鹊这才理智回颅,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立马弹起身来。视线不知所措地在半空里乱撞,耳朵一寸寸地红透。 她眨着眼地支开话题:“谢谢你,愿意暂时收留奶茶。” 沈可鹊越看他的过敏症状,越心疼,再想起外界对楚宴的那些负面说法,就越发地替他感到不值。 冒着自己过敏也会愿意收留一只小猫的人,怎么会是狠戾无常、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 “你放心。” 沈可鹊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坚定:“以后要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你坏话,我帮你怼回去。” 楚宴轻地挑了下眉:“看来沈小姐听过我不少坏话?” 沈可鹊难免心虚。前不久吵得沸沸扬扬的,楚氏为争使用权,不惜与黑心狗商联手,将原本的商业区名声搞臭,转手介入,成功拿下那块地皮。 她也只是在祝今转发给她的新闻上随便一看,没认真读,更没什么资格谈论真假。 “我知道你也许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非非,但我会在乎,就是冲着今天你帮我把奶茶带回来这件事,我也信你是个好人,”她点头,像是在认可自己说的话,“总之就是谢谢你。” 楚宴的表情并无太大波澜,眸子一顿,忽而扯起嘴角:“沈小姐,有没有想过——” “楚某,对人,不对事。” 第17章 我想摸 “吃醋了?” ch17: 前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 给沈可鹊换来了难得的几天休息。 沈家又差人送来了很多她平日里常用的东西,从房子的工整程度来看,沈可鹊猜楚宴不是喜欢外人进来的性子, 她便没贸然让詹姨进门。 她的东西不少,尤其是各类款式的衣服。 沈可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逛过房间的格局。 除了卧室,她关心的地方只有一个…… 凭着对图纸的记忆, 她找到了衣帽间,抬手将门轻推, 感应灯光随之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与其他房间简约大气的装修风格不同, 衣帽间整体设计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梦幻”二字,吊顶悬着水晶灯, 镜面铺陈而开, 光束在玻璃质感的宝石表面折射出弥彩的弧度。 沈宅是老宅, 房屋格局是很久之前便定好了。 沈可鹊除了自己的卧室, 还有一件小时候的玩具房,高中时才被改造成了她的衣帽间。 因为是玩具房直接改建的, 房间的采光不太好、面积也不大, 沈可鹊更多的时候只是把它当作堆积杂物的空间。 有一间自己的衣帽间, 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情。 她放下虚掩在唇前面的手, 跑回客厅, 将手机从茶几上捞起, 攥在手心里。 点开楚宴头像的时候,她手指还是轻轻颤着的。 【沈可鹊:为什么定了这套房子】 她等了两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楚宴:?】 【衣帽间我看过了】 【楚宴:嗯】 【楚宴:喜欢就好】 沈可鹊指尖敲着键盘,又犹犹豫豫地删去。 到最后也没能问出楚宴怎么知道她的衣帽间心愿。 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地蹭着她脚腕。 沈可鹊眉心拧得深, 她一把托住小家伙的肚皮,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呀你。” 她把奶茶带回自己的卧室,用手指在软垫四周圈了一遍:“不是和你讲好,不要出这个垫子的嘛。” 应她的只有一声音调向下的“喵”。 沈可鹊于心不忍,还是伸出手指,轻地顺着奶茶的毛。 小家伙是舒服地舒展开身子,倒是沈可鹊心神跑远,若有所思- 钟叔将沈可鹊送到楚氏楼下时,时间刚过正午。 “爸爸妈妈最近在忙什么,”沈可鹊对着镜子补口红,随口搭话一问,“前几天见他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钟呈只是憨然一笑:“先生的事,我不好过问。” “嗯……”沈可鹊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上次和我爸提,让他帮我配个司机,这样就不用麻烦钟叔你每天来回跑了,钟叔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帮我留意些。” “好的,小姐。” “你一会儿就回去吧,不用等我,结束我自己回去。” “好的,小姐。” 这是沈可鹊第二次到访楚氏,与上次的风风火火不同,这次她沉着冷静得多,心底还稍有一丝惶恐。 她在大厅的咖啡角随便选了个靠窗空位落座,有人上前迎,将菜单递了过来。 “只有咖啡?”沈可鹊眉头微蹙。 “是的。” 这一栋都是楚氏的办公大厦,打工人的聚集区,咖啡浓度高也无可厚非。 沈可鹊睡眠质量不算好,咖啡因这种东西,只敢在早上刚醒不久的时候碰。 她指尖随意一点:“就这个吧,要冰的。” “好的。” “等下,”沈可鹊叫住服务生,手里比划道,“两杯。” 之后,她挺直腰背,将胸前的格子蝴蝶结扶正,双手相叠,规正地放在膝上。 不出十分钟,宋观走到了她面前,叫了她声沈小姐,沈可鹊才缓神过来。 沈可鹊招呼他坐,宋观却还矗在原地不动。 他又郑重地鞠躬:“上次是我的错,沈小姐您不用等在这,我这就带您上去。” 沈可鹊停顿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宋观道歉的是上次他拦着自己要预约一事。 她哪有那么小心眼,连摆着手:“宋助理你不用道歉的,还有就是,我这次是特意来找你 的。” 宋观一怔,这才拉开椅子坐下。 沈可鹊将咖啡杯向宋观的那边推了推:“宋助理,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问问楚宴的事情?” “老板的事情,我不方便……”宋观倏地站起身。 “我就是想问问楚宴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吃的、喝的、兴趣爱好……都行。” 宋观将咖啡杯推回原位,还是那一句:“抱歉,我不便透露。” 沈可鹊气得胸口直闷,却也只能目送着宋观一板一眼走远的背影。 她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的咖啡,苦得她眉头拧得更紧。 正在手机上和祝今发泄情绪到最尽兴的时候,身前又传来些细小的声响。沈可鹊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视野正中的,是离开又返回的宋观。 他不由分说地端起他那杯,一饮而尽。 沈可鹊一头雾水:“这、这是什么意思?” 宋观坐下,又是一连串的道歉,最后才说:“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宴这个人阴晴不定,怎么连手下的人也这样变化无常。 沈可鹊从他嘴里套出信息,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勾起链条包,作势要走。 宋观及时出声叫住了她:“沈小姐,不上去见楚总……吗?” “不呀,”沈可鹊一甩裙摆,“我这次是来找你的,又不是他。” 宋观追了上来,说开车送沈可鹊回去。 沈可鹊见他执意要送,便随他去了,正好也免得自己再费心叫车。 她坐在后排靠右侧,从她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到宋观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弹送了几条讯息出来。 楚宴的头像颜色太深,几乎不费力气便能认出;至于后面的消息内容,涉及对方的隐私,沈可鹊没故意去看,不知道讲了什么。 她模糊地收回视线,曲起手肘,撑着颌角,目光落在窗子外的飞速掠过的街景。 …… 日头落山,星子爬满了夜幕。 沈可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时,才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 她迅速直起身,对着反光玻璃确认自己衣衫得体、妆容依旧,才碎步地跑到门口,一见楚宴,热络地打招呼。 “楚总,辛苦了!” 楚宴神色并无太大波澜,眸光像是沉了一瞬。 沈可鹊第一时间去看他脖颈的红疹,依旧不见好转,她心虚地抿了下唇,才开口:“……还痒吗?” 楚宴解开西装纽扣,单手松着领带,慵懒地乜了她一眼。 沈可鹊曲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还好。” “那……就好。” 她轻盈地绕到楚宴的身后,双手覆在他胛骨处。衬衫清透的一层,沈可鹊似乎都能感觉得到男人强劲有力的薄肌。 将楚宴压到餐桌便坐下。 一桌之隔,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桌台正中,黄红色的火焰随着流动的空气跳动不停。 沈可鹊先偏开视线:“香煎龙利鱼、蜂蜜迷迭香猪排、蒜蓉奶油虾……” 她一一介绍餐桌上的菜肴,偷偷吞了口水。 “都是我现……叫人送过来的。” “京临最好的餐厅哦。”沈可鹊不忘补充。 楚宴没动刀叉,反而是掀起眼睑,看向沈可鹊。 沈可鹊看他这副岿然如山的样子就觉气短,不免嘟嘴发起牢骚:“知道你肯定提前知道了,但我也辛苦……点了很久的菜品嘛,你就不能装装开心的样子嘛。” “嗯,开心。” 沈可鹊看着楚宴依旧紧绷的唇线,眼睑一耷:“没见过比你更敷衍的人。” 索性她也不管了,自己握起刀叉,挑了块品相最优的猪排到自己的餐盘里。 今天下午宋观的折返回来,一定是楚宴的授意。 宋观和她说的,也是所有能和她说的。 沈可鹊越想越气闷,拿着叉子一个劲地戳着嫩白的鱼块。 “是不是很多女生托宋助打听你的喜好啊?”她眼神飘了飘,“宋助的拒绝话术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嗯。” 沈可鹊的心像是被谁紧地攥了一把。她抬眼看他,男人的面上依旧寡淡如霜。 “知道了。”她终于放过了那块鱼,将其送进嘴里。 “吃醋了?” “才没有!” “嗯。” “……” 沈可鹊没好气地瞪圆了眼睛地盯他:“嗯嗯嗯,楚宴你就不会说点其他的词了吗?” 楚宴这回直接噤声下来,连个单字音都没了。 印象里,和楚宴同张餐桌上进食的几次,他都食量寥寥。两人相对无声地进餐期间,沈可鹊偷偷抬眸打量着楚宴,他今天食欲是比以前要好些。 还算宋观这人有点用处,沈可鹊心里点着头地认可。 她抿完最后一口红酒,才想起来今天的主题。 “楚宴——”沈可鹊懒洋洋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奶茶我已经联系好人收养了,今晚它在我房里睡最后一晚,谢谢你;衣帽间我也看了,不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选的,但我很喜欢,也谢谢你。” 沈可鹊洇了嗓子:“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了解我一点。” 一阵风来,将烛火吹得剧烈一耸。 晕在两人的眉眼间的光,都更浓郁了些。 楚宴缓缓抬起头,唇瓣张合:“没告诉过任何人。” 被忽然对视上时,他眼神里的汹涌惊到,沈可鹊眸子一颤,指尖微蜷。 “……什么?” “我的喜欢。” 他好像在解释,又好像没有。 沈可鹊梗着脖子,嘴硬:“宋助刚刚就和我说过,我不是人……” “除了你。”男人嗓音落下,像是空谷里的木鱼敲声。 沈可鹊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是看不懂楚宴的,但此刻,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翻涌,她好像能参悟半点。 但已经不需要她再去猜,楚宴再开口,已然将心声刨白—— “沈小姐在我这里,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第18章 你的头发 “不如,今晚?”…… ch18: 昨夜还能酣然的床, 今天却怎么躺,也不得安稳。 沈可鹊翻来覆去,硬是挤不出半点困意, 脑海里时不时翻涌着楚宴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可鹊抬起手掌,贴在两颊,是淡淡的烫。 睡也睡不着,她索性直接从床上爬起来, 推开了卧室的门。 八月份的京临最是闷热时节,她只穿了件薄纱吊带睡裙, 稍有动作还是惹得后背一层细汗。 顾湘晴说她, 又怕冷又不耐热,生下来就是娇气小姐的身子骨。 从前沈可鹊总爱将脑袋埋进妈妈的颈窝, 撒着娇地应话回去:“所以才要爸爸妈妈宠我、爱我一辈子。” 午夜的寂静, 她深深掩在心底的想念, 居然也具化得有声。 沈可鹊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去露天阳台上透口气,才半推开门, 就注意到有一颀长身影立于栏杆旁。 月色将他本就清冷的气息勾勒得更甚, 此时此景, 他的身体已然成了光与影雕刻的艺术品, 纯黑真丝睡衣薄薄的一层, 遮不住他后背肌群的结实感。 沈可鹊停下拉门的动作, 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放到最轻。 月光偏籁他多久,她就注视了多久。繁冗的思绪,莫名地被暂了停,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宁静。 “还没睡?” 楚宴出了声,才将沈可鹊唤醒。 她踏入阳台, 双手背后将门带上:“……嗯。” 沈可鹊凑到楚宴身边站定,他就抽身离开,两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件薄披肩。 披在她肩头时,动作 疏离得体,她脖颈到肩头裸露大片花白,他的指腹却硬生没碰到一丝。 “入夜了有风。” 披肩薄如蝉翼的一层,竟真如楚宴所说只挡了风,却不添闷感。 沈可鹊不多说什么,只点了头。 “睡不着?” “睡不着?” 一高一低的两道声音,在半空中蓦地相撞,两人皆是脊背一怔。 沈可鹊咬了咬唇,娇蛮劲儿上来了:“你先回答我!” “嗯,睡不着。” 一如楚宴的习惯,简明扼要,不着情绪。 沈可鹊心里的烦躁更深了些,她气囔囔地转过头,却只见楚宴高挺耸立的鼻梁,恰好遮去天上圆月,光晕弥散在他深邃眉眼间。 霎那,她没了脾气。 连再开口的声音都是她自己想象不到的温柔:“……因为公司的事情吗?” 那抹淡淡的愁绪,虽说沈可鹊是第一次在楚宴的眉宇间见,但她并不陌生。 沈青长和祝今遇到工作上的难题时,都是这一副神情;只不过,楚宴眉头蹙起得更淡,几乎不可见。 余光里,他点了头。 沈可鹊转过身,没多想地抬手,凑近他,食指指腹点落在他的眉头,轻轻按下、推开。 楚宴一怔,喉结上下滚动,眸子自然垂下,落在女孩睫梢。 她动作轻柔、神情却无比认真,娇红的唇瓣被紧抿着,连嘴角都一丝不苟地低耷着。 眸光相接,沈可鹊姗然出声:“这是物理治疗,有助于恢复心情,哥哥说有用。” 楚宴眸子一沉,抬手抓住了沈可鹊的指头,将她拉开。 “离我远点,”他心情好像变得更糟,“我用不着这些。” 沈可鹊撅撅嘴:“切,爱用不用。” 楚宴:“那你呢?” 沈可鹊:“我还不是因为你……” 她突然停了声音,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偏移,将原本的话咽下:“因为……喝了你们公司的咖啡,又苦又浓,后劲还足!” 楚宴:“知道了。” 沈可鹊眉心不解:“知道什么了?” “明天叫他们多备几款饮品。” 沈可鹊心里一暖,嘴上却不显:“这还差不多。” “只许员工喝咖啡,楚老板未免也太会压榨了些。” “你哥在加州一切都还好?” “怎么突然问起他……”沈可鹊心里一拧。 “论礼节,还没拜访过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可鹊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楚宴是要故意扯着她酒醉失态那次调侃她。 沈可鹊出声回答得快:“不知道,没联系过。” 一阵风过,将楚宴额前的碎发吹得有些凌乱,挡住了俊美眉眼。 沈可鹊没多想地又抬手,指尖轻轻掠拨开他的发丝,那双深黝的眸子没有遮掩,与她堪堪相视时,她心尖一颤。 她明知故犯,可这次,楚宴却没推开她。 本就不是什么能藏得住心事的性子。 不过间隔两分钟,沈可鹊就把刚刚咽下肚的话又递到唇边:“晚餐时,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宴薄唇轻抿,神色未有半点松动。 他没告诉她任何,连同那双好看的眼睛,也不露心思。 于沈可鹊而言,他注定是看不清、捉不住、摸不透的一缕轻雾。 “去睡吧,天快亮了。”楚宴绕过她的问题,嗓音平稳,亦不着情绪。 沈可鹊收回手,双臂环着,将披肩揽得更紧:“哪又怎样?” “天亮了,很多东西就藏不住了。”- 翌日,沈可鹊醒来,已经是下午。 卧室门外好像细细碎碎有些动静,沈可鹊踩上拖鞋,便探出头去。 在客厅里的人不是她意料中的楚宴,反而是位发丝掺白的阿姨。 “太太,您醒了,”听到动静,女人放下手里正干的活,走到沈可鹊的面前,“梁夫人派我来照顾您和小宴日常起居,叫魏立晔。” 沈可鹊乖巧点头问好:“魏姨好。” “魏姨你忙完客厅卫生,就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和楚宴有个应酬宴会,不必准备晚餐了。” “好的,”魏立晔虽应着,但脚下却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梁夫人担心你们两个生活经验欠缺,特意嘱咐我要好生照顾着。” 她抬手指了指靠近大门那边的小客房:“我就在那间住下了,太太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就好。” “那……您自便。”她转身就要走。 魏姨及时拉住了沈可鹊的手腕:“太太,我刚刚打扫客房看……您和先生是分房住的?” 沈可鹊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总觉和蔼的笑容下掩着些许不善。 她轻咳一声:“昨天楚宴回来得晚,不想打扰我休息,才睡的客房。” “那就好,我猜也是这样,”魏姨又笑了笑,“回头我把先生的东西收拾好,放回主卧。” 沈可鹊别无他法,只好点头。 她悻悻地回了房里,取出手机联系楚宴,对面在忙,并没及时回应。 眼看晚宴的时间将至,沈可鹊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扔在脑后。 她去衣帽间取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件缎白高定礼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在程家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款“月光女神”珍珠王冠。 “魏姨!”沈可鹊小跑着去找魏立晔,“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王冠?” 多亏了魏立晔提前清点过,她并不费力地把王冠找到。 沈可鹊谢过魏姨,就钻进衣帽间换上。 一个月没见它,颗颗珍珠仍饱满透亮,在天光之下,好似还晕着淡淡一层的光,旖旎风丽。 沈可鹊还记得自己在那场拍卖会上“大杀四方”,最后拿下除了一款“海蓝之心”宝石项链以外的所有拍品,账单送到楚宴手上。 后来沈可鹊还暗中让孔钰去调查了那日一直与她争相加价、最后拍下“海蓝之心”的神秘买家。 港岛富商,霍景钊。 是她得罪不起的狠角色,沈可鹊只好暗叹遗憾。 她好像总是这样,拥有极强的自洽力。 喜欢的东西不算少,想要就争,但争不得就释然。 就像现在,她精心妆造了一番,对着镜子左右来回地照,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彻底忘记了和魏姨之间的不愉快,欣赏起自己来。 吊带白裙,下摆做成鱼尾模样,随着她走动而曼妙飘拂。 裙身、妆容都素雅大气,没有冗余的装饰点缀,整个人的视觉重心自然而然地会被头顶的王冠吸引。 魏姨在门外唤她名字,说楚宴已经等在楼下了。 沈可鹊拎起手提包就出了门,饶是心里不悦,还是和魏姨道了告别,嘱托她不必等二人回来。 门前停了辆劳斯莱斯幻影,车身无尘反光,通体纯黑配色,一看就是楚宴手笔。 沈可鹊向前两步,宋观便从一边迎了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她仍气不过宋观转手把自己“卖”给了楚宴,连个正眼都没施给他,钻进了车里。 楚宴仍穿着再传统不过的西服套装,白衬衫、黑外套,皮鞋鞋尖亮得仿能反光。 他的衣服大多是恪礼循规的,没什么记忆点,但他本就是个行走的衣架,总能将西装称出别番矜贵气。 ……是好看的。 她坐进来,楚宴仍是低着头,专注在看手中的平板。 沈可鹊不禁窝火,将不好在魏姨身上撒的气都撒在了楚宴身上。 “诶,”她戳了戳他的手臂,“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没?” “嗯。”男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没啦?”沈可鹊一脸难以置信,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楚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常年在沈青长的眼线下生活,沈可鹊几乎一眼就看穿了魏姨的真实意图:受命于梁白,来“监视”两人的夫妻生活。 “眼见为实,让她看到想看的,自然就不会再派人过来。” 沈可鹊一怔,若不是知道梁白想看的是什么,单看楚宴这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当真以为他谈论的是生意上计谋论。 字字清晰、语调圆滑,再正经不过。 沈可鹊害羞地扫了眼宋观侧脸,搡了楚宴一把:“你说什么呢?” 楚宴直接反捉住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压下,挑起眼睑,望着小姑娘水漉漉的眸子。 坏心思无端生起,故意逗她—— “不如,今晚?” 第19章 只是 “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恩爱吗?”…… ch19: 车子在宴会厅的门前稳稳停下, 宋观下车,先帮沈可鹊开门。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飘起了毛毛雨丝。 沈可鹊也不顾, 拎着裙摆便抬步往大门里走,没有丝毫要等楚宴的意思。 “老板,这……” 宋观刚为楚宴拉开车门,就看沈可鹊潇洒走远的背影, 不禁皱了皱眉。 楚宴伸出手,示意宋观将雨伞递来。 宋观一脸不情愿:“沈小姐也不等您,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行了, ”楚宴向后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他撑起伞, 一步步地踱到沈可鹊身边。 头顶、肩头的潮湿不复, 沈可鹊感觉得到, 却坚持梗着后颈, 理都没理楚宴。 两人撑伞,走了一路, 眼看着到了宴厅的楼梯前。 楚宴抬手扣住沈可鹊的手腕, 惹得她脚下重心不稳, 跌入他的怀里。他大手一落, 稳稳地托住她纤细腰肢。 沈可鹊的下颌轻扫过他胸膛, 仰着头瞪他。 “乖一点。” 他另只手扶在沈可鹊的脑后, 将她压得更靠怀中,俯下了头,唇瓣凑近,停在距她耳廓的几厘。 温热的气息洒落,楚宴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婆。” 酥麻感自耳尖蔓延开, 沈可鹊的后脊霎时僵直,大脑短暂地丧失思考能力。 她气不过,抬手想捶他一拳,却又被楚宴捉住了腕间,一把拉着,挽在他的臂弯处。 沈可鹊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将身子更往他怀里靠了些。 两人郎才女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颇为相衬,高跟鞋跟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叮当作响,徐而缓之。 楚宴两条修长的腿,被迫与沈可鹊同频迈步。 富丽堂皇的雕花大门前,沈可鹊顿下脚步,转身向楚宴一侧,下颌微挑。 灵动的眸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堂堂楚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男子眸色微沉:“……嗯?” 有了近十厘的鞋跟,沈可鹊不必再踮脚尖去碰他,她轻抬起手,指尖落在楚宴的领带结,专注地将其理正。 很像记忆里顾湘晴在沈书文每日出门上班前,为他扶正领带。 “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恩爱吗?” 沈可鹊的语调里是故意揣着的柔情似水,睫毛纷落而下,亦是旖旎风情。 觥筹交错,两人皆名门出身,对这样的场合早已游刃有余。沈可鹊陪在楚宴的身边,随他见人,谈笑起来也是怡然大方。 一边同样出席宴会的程绪见状,没忍住拿出手机,对着二人按了个快门。 沈可鹊也和楚宴扮演恩爱夫妻扮累了,一得了空就立马溜到程绪这边来。 “楚太太好。” 程绪忍不住犯欠,换来沈可鹊的一乜,才心满意足地噤声。 两人对举香槟杯,正经不过两分钟就双双破了功。 程绪将刚刚拍的照片给沈可鹊看:“要不是知道内情,还真以为你俩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呢。” 他长叹一口气—— “我算是知道老爷子说的门当户对是个什么意思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沈可鹊鲜然地没吭声,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发给我。” 程绪愣了两秒钟,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测她额头温度。 “你……不是吧?” 沈可鹊往后撤了半步:“影响不好。” 她又谨慎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二人方才的举动,才单手支起下颌,语气忧心忡忡:“程绪,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程绪险些没把刚抿的一口香槟喷出来。 “你来真的啊?” 沈可鹊想了想,而后摇头,如实道:“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程绪:“你问我,我哪知道?” 沈可鹊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程大少爷还能不知道?每天换女朋友换得比谁都勤。” “我那……”程绪提起一口气,“不一样。” “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想亲她,又不敢,忤逆下半身欲望也舍不得碰她一下。” 程绪难得地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可鹊思绪自然而然地流向,楚宴吻过她眼角泪珠时。 她后脊密麻地漾开了一层细汗,不想让程绪知道,她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酸死了。” 程绪不服:“反正我就这么觉得。” 他常年号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这样的爱情观也不可厚非。 “你俩不会真两情相悦了吧,玩先婚后爱那一套?” “才没,”沈可鹊矢口否认,“让我喜欢他,他想得美。” 程绪咧嘴大笑,好一会儿才重回正形:“行行行,别管心里都怎么想的,和楚氏联姻,这面子上是真能拿出手。” “岑雪半,你记得不?” 岑雪半也是他们同龄人,说起来沈可鹊和她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了,两人从幼儿园就同班。 年龄相仿、又同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所有大人都以为两人能结成闺中密友,偏偏两人毫不对付,从小争到大。 幼儿园时,比小红花个数。 更高年级了,就比班级里的职务;岑雪半当了个班长,沈可鹊就跑去当文艺委员,元旦晚会时拉拢全班上台表演节目,把台下唯一剩下的班长气得当场哭了出来。 后来,沈可鹊本科申到了牛津的PPE;岑雪半则被家里捐建校费塞去法国学艺术。死对头分于两地,自然没了联络。 “当然记得。”提起岑雪半,沈可鹊的牙根就痒。 程绪:“你和楚宴官宣婚约的时候,我和她在一个局上,你都不知道,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整个脸都绿了。” 程绪见沈可鹊没什么反应:“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岑雪半喜欢楚宴?” 沈可鹊眨了几下眼:“哎呀,那我老公还蛮受欢迎的嘞。” 见她这副故意装无辜的模样,程绪恨不得给她支个拇指。 “行行行,还是你这张嘴毒。”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言笑间,岑雪半一身红裙出现在了视野中央。 目光相接,岑雪半唇红齿白,唇角两个梨涡洋溢着明媚:“好久不见呀。” 沈可鹊举起酒杯,与她相抵,疏于表面地寒暄:“是的呀,可真是好久不见。” 一边的程绪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还肩抵着肩虚地一拥,不禁感慨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你老公呢,怎么不见他?”岑雪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倚着高脚桌。 “他……” 沈可鹊余光在厅内扫了一圈,没见楚宴的身影,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官方得夸张的笑:“他去忙了。” “哦?”岑雪半挑了挑眉,“是去忙了,还是演戏也需要中场休息呀?” 沈可鹊一怔,装傻:“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程绪站出来,挡在沈可鹊身前:“岑雪半,你在我俩面前口无遮拦也就算了,人楚总还在呢,你这造谣的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岑家公司多半都在京临,这……不太好吧?” “是么?” 岑雪半鼻尖翘上,嘴角笑意丝毫未减:“楚宴会站在你这边?” “我怎么听说,沈家最近不太太平,楚宴也没什么动作呢。” 沈可鹊的眉头在她提到“沈家”二字一皱:“你什么意思……” 岑雪半浮夸地抬手挡住张成O字形的嘴巴,耸了耸肩:“沈家出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沈可 鹊和程绪换了个眼神,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眼下知道一切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偏偏是得意洋洋的姿态,一脸玩味地盯着她。 岑雪半:“沈可鹊,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事情原委。” 沈可鹊“切”了声,扭头就要走。 岑雪半倒是不急,依旧环抱双臂,手指有节律地在手臂侧边敲着:“我劝你想好哦,除了我这里,你还指望从哪里知道真相呢,沈家若是想告诉你早就说了,还是……” 沈可鹊双手攥握成拳头,紧贴腿侧,将蓬松的裙摆压塌。 经岑雪半一句点拨,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沈书文和顾湘晴最近的不对劲,忙得没空来机场接她,甚至将她往家门外推。 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居然才觉察出不对劲,懊恼和不安感瞬间在心扉蔓延开来。 “算我求你,”沈可鹊不敢再细想下去,她声音隐约打颤,却依旧一眼都没多看岑雪半,“告诉我。” 难得见沈可鹊低头的样子,岑雪半已经知足,嘴角的弧度掩藏不住,忍不住炫耀:“沈可鹊啊沈可鹊,你也终于有给我低头的一天。” “前不久,楚氏为争一条商业步行街的地皮,不惜和一家黑心狗商联手的事,你知道吧?” “那条街上原本有一家初创AI工作室,研发国产大模型算法的,据我所知是沈叔叔一手投资的;因为楚氏对步行街的商业转型,造成那家工作室支付不起高昂的房租,一切开发被迫终停,沈叔叔的投资自然是血本无归喽。” 沈可鹊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 她就是再不懂生意上的这些琐事,也听得出其中含义。 “沈叔叔的眼光从不会错,楚氏近两年也在做人工智能方向的转型,”岑雪半一言一语都精准地踩在点上,“剩下的话……我可不方便再多说了呢。” 程绪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忍不住担心地看向沈可鹊:“你别多想……” 她面无表情,连呼吸都没有大幅度的波动,却更让人担心。 “喏,”岑雪半看热闹不怕事大,“楚宴不就在那儿,你自己去问咯。” 沈可鹊转身,绸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靓丽的半弧线,她觉得脚下飘飘忽忽。 连着一颗心脏也倏尔往下沉。 最后半步,她双腿彻底失了力,堪堪跌进了楚宴的怀里。 他弯起手臂,稳稳托住沈可鹊的小臂,撑住了她全部的重量。 沈可鹊挑起下颌,轻地滑过楚宴胸前的薄衬衫;最终,她寻觅着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 楚宴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掠过她的颊侧。 沈可鹊感觉得到有股温热涌出眼眶,但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偏过了头。 她眼眶红了,尤其是眼尾,掺着高光的亮珠粉,挂着泪花,晶莹剔透的。 “……是真的吗?”沈可鹊咬着下唇,音量一点点地降低,“她说的那些。” 楚宴不顾她的固执,掌心托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拂去摇摇欲坠的湿意,却始终没出声应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 沈可鹊的身子止不住地颤着,紧张、彷徨在心头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大网,将她压得喘不上来气。 她勾起唇角,轻笑地自嘲:“不止知道……” “楚宴,是你一手操办的吧?” 第20章 简单的试探啊 “你不能怀疑我出卖色相…… ch20: 话越说, 情绪越汹涌得止不住,眼泪更是一滴接着一滴地落。 沈可鹊抚在楚宴身前的手,微微地颤, 余光里的灯盏都幻化成大大小小的光圈,将眼前此景衬得恍在梦中。 她倒希望一切都在梦里,这样她就是不是那个引“狼”入室,害沈家平白陷入投资失败危机的罪魁祸首。 对生意上的事漠不关心, 只是沈可鹊不感兴趣,抛开兴趣所在, 她的敏锐度和记忆力都是极适商云斡旋。 她仍记得, 楚宴和父亲第一次提到AI领域,就是在他登门拜访沈家那日;两人多交流互换了几句对当前国内大模型算法发展的看法。 “回家再说。” 此刻男人唇角成线, 眸子里也恍如打翻了墨坛, 乌色蔓开, 彻底掩去情绪, 还哪能见彼时的恪礼端方。 沈可鹊就这么看着他,嘴角自嘲的笑意愈重。 泪花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晶莹亮粉被挂在了颊上;她猜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滑稽可笑, 却仍昂着脑袋, 视线丁点不移地紧锁着楚宴。 她不懂他。 便一直盯到, 她能看透他为止。 “楚宴, 最开始接近我, 就是蓄意为之吧?” 沈可鹊几乎字字颤抖地说出。 抛去所有粉饰,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真相。 剖开心脏的滋味并不好受,沈可鹊抽泣得几乎要断了呼吸。 楚宴眸子更沉了几分,没理睬她, 反是宽厚的手掌托在她的脑后,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任沈可鹊挣得越狠、他锢得越死。 嘴边依旧那一句,不沾任何情绪的:“回家。” 他单手绕过沈可鹊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扫了眼她不安分而在空乱晃的两条白腿。 两唇轻张合,声线凉薄:“你现在越闹,所有人就会越觉得沈家遇上麻烦。” “不能失沈家脸面,”楚宴几句便将利弊分析得当,“先带你回家,乖。” 沈可鹊也知道,她不能再闹了,不再挣扎,任男人公主抱地带她离开,接受着全场宾客的注目礼。 她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一定会大肆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至于舆论的风向,都把控在眼前男人的手里。 楚宴会如何评价今天她的胡闹、会怎样想此刻这个公主抱…… 沈可鹊不知道。 她颤着的眼睫宛若蝴蝶振翅,轻轻阖上,一滴泪落,顺着脸颊,悬在了下颌尖。 又滴下,在楚宴胸口的衬衫上洇开一小圈的水渍。 “家……”沈可鹊的嗓音浑然发哑,“谎言堆砌起来的,也算家么?”- 家里没什么动静,想来魏姨已经睡了。 沈可鹊将脚下的高跟鞋甩掉,光着脚丫地跑进主卧。 正如她走之前魏姨说的,她已经将楚宴的床上用品移到了主卧。她嫩粉色的四件套,闯入一抹纯黑,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之前两人所有东西都放得泾渭分明,是什么关系,已经再明显不过。 魏姨猜到什么,又汇报给梁白什么,沈可鹊已无心去管。 她现在看着屋里的一切,只觉得生理性地厌恶。 冲进主卧里隔开的那间小屋,沈可鹊之前担心楚宴的猫毛过敏症状会加重,将奶茶的活动范围隔在了这三十几平方里。 她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小家伙从小屋里抱了出来,拎着逗猫棒,带着它在卧室里四下乱晃,恨不得它的气息布满卧室里的每个角落。 楚宴推门进来,连着低咳了几声。 沈可鹊这才阴谋得逞地弯起唇角,泪水在眼角干涸,眸子里也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她昂着下颌,双臂环在胸前,故意不去看他。 耳尖动了动,身后的声响倒是听得极清晰;像是药板被扣动,紧接着是沏水的声音,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什么东西。 沈可鹊下意识地回头,顿了顿,又咬唇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奶茶。 揉了把它背后的毛,小家伙很听话地溜回了小房间里。 门就在楚宴手边,他却怔地没有抬手关上,反而信步走到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掀了下眸子,他解开了几颗纽扣的领口,露出线条明显的锁骨,也惹上了点点的红。 “把门关上吧……”她不情不愿地开口。 下一秒,她失了重心,又被楚宴稳地托抱在怀里。 脚板下冰冷触感霎时消失,沈可鹊本能反应地蜷了蜷脚趾。报复心盛,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光着脚跑了一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脚底的凉。 没了外人,沈可鹊的刁蛮劲头尽显,在楚宴的怀里扑棱个 CR 不停,从门口到窗边短短十几步的路,硬是搅得楚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摔下来。 楚宴将她按在了毛绒榻榻米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沈可鹊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她攥着拳头,深一下浅一下地捶在楚宴身上。 男人一声不吭,只微耷着眼睑,承着她的情绪宣泄。 不知多久过去,沈可鹊没了力气,又不想楚宴看到自己哭花了的妆容,她紧咬着嘴唇,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因为哭了太久,她嗓子糊得难受,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丢在沙滩上的鱼,背脊起伏得厉害。 楚宴的大手,揽过她的脊线,落在了她肩头,轻地捏了两下。 “不是因为这个,才接近你。” 沈可鹊身子一怔,含着泪腔地“嗯”了声。 “还没有什么情报值得我靠联姻这么麻烦的事情来换。” “说什么呢……” “所以,你不能怀疑我出卖色相的真心。” 沈可鹊微抬起头,侧过来,向着他冷白的脖颈,用力一咬,脑海里回旋着他的混账话,力度又加重。 男人倒吸地发出一声闷沉气音。直到舌尖弥开了淡淡的铁锈味,沈可鹊才罢休,撑起身子,承着月光,对上楚宴的一双眼。 她咬着嘴唇。 “我们关系清白,又没谁逼你出卖色相。” “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过静谧,月光皎然,在他肩头笼散的银辉也清朗;沈可鹊竟罕见地从楚宴的音色里分辨出了一丝哄人的意味。 “是我自愿。”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可鹊的颈侧,细细麻麻地惹起电流酥感。沈可鹊指尖不自然地蜷起,声音糯糯的:“那……给你个机会,解释给我听。” 楚宴揉了把她的柔软的头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个欲言又止又故弄玄虚的表情,沈可鹊在沈青长脸上见过太多次。 商业机密,不能提前透露给她,这些大道理她都懂;第一次在心里偷偷埋怨自己对家里企业的事情一点都没上过心,现如今再想做点什么,也只能干瞪着眼。 也许感觉,是一种玄学。 三言两语地,她就又信了面前这个人人都惧的男人。 旁人对他避而远之,她却敢张牙舞爪地“欺负”他。 沈可鹊扫了眼楚宴脖肩交界处渗了点血红的牙印,她居然按着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楚家太子爷的脖子咬了牙印…… 心里悄悄地升起了一丝后怕,为了不输气场,她伸出两指,捏住楚宴的下颌,凑上前。 “楚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眉心微折,沈可鹊的嘴角也狡黠地勾得深,语气是明晃晃的威胁。 “被我发现你对我说谎,你就死定了。”- 两人言语交锋,对峙结束已是凌晨时分;楚宴仍没有在主卧住下,他拎着被子回了客卧。 次日被生物钟叫醒,经过主卧,里面安安静静,沈可鹊仍在熟睡中,楚宴脚步稍顿,而后直接经过。 和在厨房忙碌的魏姨换了个眼神,楚宴拉开椅子落座。 魏姨以前就在楚家做事,对楚宴的生活习惯较为了解,他一坐下,魏姨就将最新期的财经报递上前。 “魏姨。” 楚宴视线落在纸页上,声线偏低:“梁夫人派你过来,我也不好说什么让您在中为难。” 魏立晔淡然地一笑,身子稍鞠一躬。 “先生也不用觉得拘束,您和太太只当我不在就好。” “只是……”魏姨眼神往楚宴刚刚出来的客卧一瞄。 楚宴眉头一拧,语气愈发不善:“魏姨,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管。” “小宴,你想多了,夫人和我都没有恶意。” 魏立晔以退为进,依旧和蔼地笑着:“夫人煞费苦心,也都是为了你好;俗话说这夫妻二人床头不和床尾和,但也得有个前提,这俩人至少得先在同张床上睡着,是吧?” “阿姨也是过来人,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您家女儿刚结婚不久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男方是楚氏一家子公司的部门副经理,”他垂睑扫了眼手表,“最近这时间刚好是晋升述职窗口期。” 魏立晔脸上灰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没有恶意,”楚宴适时退让,“他人的事我没空闲管。” 魏立晔咬着后槽牙:“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找个借口给夫人交差。” 她刚转过身,楚宴才又出声制止住她:“不用。” “你先在家里住下吧。” 楚宴一勾嘴角,魏立晔后背都冒起了虚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至于什么能和她讲、什么不能,”他语气稍顿,“还辛苦魏姨拎得清楚。” 也看人眼色看了半辈子,魏立晔娴熟地听出“她”字的双重含义,她毕恭毕敬地点头,得了闲,身上激起的汗毛才稍有缓解之迹。 论年龄、资历,楚宴都比他父亲轻了太多。 与人对峙时的凌锐之气,却远比楚名韬更具压迫。 魏立晔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正要开水龙头给鲜花瓶换水。 背对着她的楚宴缓然开口,语气依旧锐得带刺,却字词间朦胧了淡的柔情。 “您动作放轻点,她还没醒。”【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30 第21章 我想 “我会成为你的唯一最优解。”…… ch21: 宋观比楚宴通知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抵达楼下, 掐好时间,在车边等待。 楚宴在如约的时间出现。 宋观立刻上前,将车门拉开。 视线自然地落在了楚宴的脖颈, 他试探着开口:“老大……你这里?” 楚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嗯,没事,被猫咬了。” “啊?”宋观表情迅速紧张起来,“老大对猫毛严重过敏啊, 上次那只猫怎么还在你家……” 想起了什么,他表情一变, 立马噤声。 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多补上了一句:“老大, 那你打狂犬疫苗了吗?” 换来楚宴冷冷地一睨。 宋观瞬间觉得冷汗在后背蒙上一层,只能自说自话地圆场:“行行, 没大碍就行。”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 宋观偷找机会在总裁办的私聊群里通风报信。 【老大今天心情欠佳】 【一会儿看见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都装没看见】 【务必务必】 饶是宋观提前打过招呼, 楚宴一进楚氏顶层,还是受到了全体员工的注目。 总裁办的人都是平时和楚宴有些工作往来的, 相较于楼下的员工们, 要与他更相熟, 也更好奇自家老板的八卦。 位子在最里侧的几个人还没注意到楚宴的到场。 “我看网上说, 老大和沈家千金联姻了啊。” “是啊, 但怎么看不出老大开心呢?这可是婚姻大事, 大喜啊!” “老大你还不知道么,满脑子加班开会的工作狂,什么时候见过他喜怒形于色过。” “啧啧,也是,就是没见过总裁夫人啊!” “你没看到吗!上次风风火火闯进公司, 那可是直接在老大办公室门口大喊‘我老公’三个大字呢。” “对啊对啊,还有前不久上热搜的尤勒斯黑珍珠神图,在我首页甩裙摆甩了三天了,别和我说你没看到过。” “哦!对哦,但你不说,真的很难把这几个title联想到一起。” “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老大怎么一点不见高兴的样子。” “咳咳咳。”宋观站在几人身后,快把嗓子咳得冒烟。 几人瞬间僵硬石化,一点点地转过座椅,冲着楚宴露出一排标准化的尬笑:“老大,那个……” 楚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眼眉稍挑,视线在几人之间转了下。 “很闲?” “没、没、没有。”几人连连摆手。 目送走楚宴后,他们还是没忍住地八卦起来。 “看见了、看见了吗?” “千真万确,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老大脖子上有咬痕。” “这……不鸣则已,一鸣就玩得这么crazy啊。” “行了行了啊,”宋观吓得魂都快飞了,“老大都来了,还说闲话,你们是真不怕死啊。” 他食指疯狂地抵着嘴唇,拼命地压低声音:“求你们可别再乱说话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啊。” 又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几句,宋观才跟进楚宴的办公室。 楚宴正垂眸落在手中文件夹上,指骨有节律地在椅把上轻叩着,眉头舒开,慵懒气浑然眉间。 “姜茜、房正亚……” 薄唇几张几合,熟稔地将方才几人的名字诵出:“既然这么闲的话。” 宋观心里大叫不好,替人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又听自家老板话音一转。 “年假多加三天。” “……” 宋观:结了婚的男人情绪这么难以琢磨吗? 那、那我现在当面说闲话,还来得及吗?- 沈可鹊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卧室的窗帘被挡得严严实实,没有泄透一丝光进来、偌大的房间里静悄得一点声响都没有。 心里大觉不好。 她捞起手机一看,果然时间已近下午。 在沈家的时候,她虽说也是贪睡了点,但也不至于每天睡过正午才醒。 沈可鹊扭过头,视线审视地扫过卧室里的陈设,也没觉哪里特别;早知道当年失眠最严重的时候,就该请楚氏来翻修她房间。 她翻身下床,梳整一番,换上了一条红黄方格的衬衫裙。 又在首饰盒里翻找出大得略有夸张的两只笑脸耳环,换上后,对着镜子心满意足地wink了下。 孔钰对她的羡慕是有道理的;她这种天生的美人坯子只用烦恼穿什么、根本不用考虑穿上之后的效果好不好看,因为答案永远是肯定的。 沈可鹊从房间推门出去时,魏姨正清扫着台子上的灰尘,手脚都放得极轻。 见她醒了,立马迎上来:“我这就去准备餐食。” 沈可鹊点点头,等到魏立晔经过自己的时候,又叫住了她。 “魏姨,既然以后要一起住,您也不用太束手束脚,只当自己家一样就好。” 魏立晔笑着答应好,这才明白为什么梁夫人对这个儿媳赞不绝口。 简单地餐食过后,沈可鹊片刻都等不了地回沈家一趟。 虽然脑子对于楚宴和家里公司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但沈可鹊也做不出明明知情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种事来。 司机是钟叔帮忙介绍的,名叫裴序,家境不好,连上完大学的机会都被父母无情剥夺,才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沈可鹊听钟叔讲了他家里的事,想也没想地定下了他做自己的专职司机。 小伙子哪哪都好,就是开车急了点,每脚起步都带来极强的推背冲击。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沈可鹊脑袋就晕晕沉沉。 距沈宅只剩一个路口,沈可鹊终于忍无可忍,摆手叫停。 “剩下三百米,我走过去好了。” 裴序不明所以:“小沈总,就差一脚油门了,我还是送您过去……” 沈可鹊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 “不用了,晚上你也不用来接我了!” “我没事情的,小沈总你说个时间,我保证提前等着您。” 沈可鹊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朝他一勾唇角:“我的意思是,有时间在路边傻等,不如花点时间进修下车技……顺便再学下如何听懂人话。” “最近三天,我不想看见你,懂?” 她直截了当地下车,反手甩上车门。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 幸好她今天只穿了双三四厘米底的玛丽鞋,三百米的距离不是难题,反而在徐徐而来的微风中让杂乱思绪稍稍厘清。 从小到大这么久,沈可鹊还是第一次在进家门的时候,心里是如此忐忑不安。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加重受伤的力度,推开了大门。 “爸爸,妈妈……”沈可鹊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迟迟没落下尾音。 视线里面赫然出现楚宴的背影,他依旧是一套端方正统的西装,后背直耸,肩脊连贯而下。 她心思飘了飘,隐约着不安感:“……你怎么也来了?” 沈可鹊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沈书文、顾湘晴和楚宴三人在茶几边的闲谈。 楚宴同两位长辈点头招呼过,转身走向沈可鹊。四目相对时,他忽视了女孩目光里的警示意味。 嘴角噙着轻笑,自然地从沈可鹊手里接过手提包:“来看爸妈。” 沈可鹊心尖一颤,不禁感叹面前这位是真的很会装。 语气慵散自然,当真好像两人是举案齐眉的夫妻。 谁知道骨子里是怎么个不怀好意。 她没应声,直接略过楚宴,往父母那边去。 自家女儿的小表情,夫妻俩都再熟悉不过,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顾湘晴招手将詹晴叫过来,随便扯了个理由,把楚宴从客厅支走。 顾湘晴坐回沈可鹊的身边,亲昵地拉过来她的手:“宝贝,怎么了?” 她眼神往楚宴去了的花房一递—— “和小宴吵架啦?” 一眼被妈妈看穿,沈可鹊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视线,喉咙里轻地一声“嗯”。 “还不是因为他害咱们家……”沈可鹊正要愤愤告状,一抬头,却碰上了沈书文一双笑意盎然的眸子。 沈书文作为界内首屈一指的投资人,向来习惯板着一张扑克脸,美其名曰,不被人看透,是最大的底牌。 沈可鹊有太久没见沈书文笑得这么如沐春风,她难免觉得奇怪,转了话锋:“这是怎么了?” 沈书文毫不吝啬地伸出手,比划个大拇指。 “小宴这孩子,我没看错,有勇有谋,颇有大将之风啊。” 沈可鹊:“?” 事情反转的速度远超出她的预料,她伸手探了探沈书文额头的温度:“爸,你……没事吧。” 沈书文以前从不和她讲公司的事情,大概这次是太迫切想“炫耀”自家女婿的壮举,才多嘴和沈可鹊提了几句。 从他的话里,沈可鹊才彻底将来龙去脉厘清。 沈书文先前投资的那家初创互联网公司,名叫九州工作室,整个公司只有不到十个人,都是二十五岁上下的名校毕业生。一年前,由几人全权研发出的一款陪伴式机器人面世,虽尚存在着性能不稳定等不足,但其出色的情绪捕捉能力,短暂地惊艳了整个科技圈。 沈书文和楚宴都是那是便注意到了这家年轻的团队。 楚氏直接抛出天价橄榄枝,提出可以为他们组建更为专业的团队,开展首个国产大模型算法的研发。 不料,被九州工作室的负责人叶程以理念不合为由拒绝。 一年后的前不久,沈书文机缘巧合下有了和这群年轻人打交道的机会。 几天的相处下来,被他们年轻气盛却想着一展拳脚、以科技为利刃报国的赤子之心打动,双方一拍即合,沈书文入资九州工作室。 再后来的事情,是楚氏同九州工作室司址所在那条街区的原持有公司的商战。 楚宴高价收买了一家表面经营狗咖,实则流通一条偷狗、贩狗黑色产业链的小作坊,联合媒体,曝光实情,狗商因为收了楚氏的好处,出面指认自己之所以能为所欲为,是承街区负责人包庇。 一来二去,整条街区的名声被彻底搞臭,原持有公司如扔烫手山芋一般弃卒保车。 楚氏顺理成章地接手那条街区,第一件事便是提高所有铺面的租金,打得九州工作室和沈书文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在虚拟机和网关资源上,双重给九州工作室的服务器施压。 本只有几人的工作室,自是顾及不暇。 哪怕有 CR 沈书文坐镇,在楚氏这个商业帝国面前,他们也像蝼蚁一般毫无招架之力。 沈书文前些日子烦心的也是这事。 “……那现在呢?”沈可鹊听得心落空了好几拍。 沈书文笑容依旧:“小宴找到我,给我看了他对九州工作室为期一年的追踪分析,报道、官网、发布会,他知道的不过是工作室对外公布的琐碎信息,居然能拼凑出来工作室的研发现状、和瓶颈。” 他眼底的欣赏已经遮掩不住:“精准到位、一针见血,之前还真是我小瞧了这孩子,后生可畏。” 最终的结果是,叶程刚刚在沈书文的建议下,同意加入楚氏的研发团队。 楚宴耗时费心的一张棋局,终得收网。 沈可鹊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从头到尾讲述一段商业事。 沈书文的几次停顿转折,听得她手脚冰凉地紧张,溺在波澜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担忧沈家、九州工作室……还是楚宴。 她放缓脚步,走进花房。 楚宴不知何时解了西装外套,现在只穿了件白衬衫,迎着午后两点最是明媚的日头,薄薄衣料透了光,躯干孔武,极给人以为安全感。 袖口挽到小臂深处,冷白肤色下蛰伏的青色脉络,随着他拎壶浇水的动作若隐若现。 沈可鹊走到他身后,故意拍了拍裙摆,弄了点声响出来。 男人稍侧目。 她才开口:“……爸爸都和我说了。” 沈可鹊歪过头去看他,双手撑在栏杆上。 “昨天我怪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解释。” “昨天还没和爸谈九州工作室的事情,叶工也没松口答应和楚氏合作。” 沈可鹊:“那是我爸!” 楚宴:“也是我的。” 沈可鹊拗不过他,他说得也有道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望向楚宴的目光里,缀满星子宛如亮昼。 踌躇一会儿,那句道歉还是没能顺利地从喉间道出。 沈可鹊一顺耳侧发丝:“所以……你默默关注了九州一整年,就为了能拉他们进楚氏。” “嗯,”楚宴摆弄着花枝,“一年,不算久。” “可他们已经明确拒绝过你。” 楚宴摇摇头:“生意场上向来没有非黑即白。” 沈可鹊默默称赞着楚宴的大心脏。 “而且,楚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楚宴放下手中的工具,专注地看向她:“我有这个自信,所以才会选择不留余力地争取。” 沈可鹊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宴不想给她解释那些晦涩冗长的大道理,只是道:“时间会证明。” 一阵风过,将架子上蔷薇吹落了一瓣,在半空中绕了几圈,不偏不倚地跌在楚宴的鼻尖。 手抬得比脑子转得快,反应过来时,沈可鹊的指尖已经落在那片调皮的花瓣上,指腹透过花瓣细腻的纹理,尚能感知得到他体温偏热。 男人一只手虚覆在沈可鹊的纤细腰肢,护着她不会因踮起脚尖而失重心。 另只手,则精准地覆住她的手背。 风不安分,花瓣也跟着叛逆,空气中萦得更多几分清香。 “你也是。” 沈可鹊不解地眨了眨眼:“……我也是?” “我会成为你的唯一最优解。” 沈可鹊拿他方才的话回揶楚宴:“也靠时间来证明?” 楚宴轻地摇了摇头,唇角又勾得更深些—— “不,我会证明。” 第22章 给你个拥抱 “没舍得折磨,是心疼你了…… ch22: 沈可鹊一时失神, 全然忘却两人尚保持着亲密的接触。 她目光紧紧地凝着楚宴的眸子,他背着阳光,瞳色呈的是不着修饰的曜黑, 眼睫时不时地垂落,投下不轻不重的阴影。 溺于其中,几乎不费力地迷失方向。 沈可鹊却有一瞬的恍惚,被他深邃的眼神蛊惑, 她竟鬼使神差地又向前探了探指尖。 他的睫毛在男生里是极罕见的浓密又纤长。 眼看指腹要落在那方柔软的细弧上,二人身后传来轻的一声咳。 是见二人迟迟未归、出来找人的顾湘晴。 沈可鹊讪讪地收回手来, 耳廓不着痕迹地红了, 下意识地往楚宴身后缩了缩。 楚宴了然,主动向右移了半步, 宽阔的背将沈可鹊挡得严严实实。 “小宴留下来吃晚餐吧?”顾湘晴也懂小夫妻亲热被人撞破的尴尬, 脸上的笑意想止也止不住, “我让佣人多准备几道拿手菜。” 楚宴微微向前弯了身子:“今日登门实属冒昧, 和沈总谈的事情已经谈妥,我就不多叨扰。” “都是一家人了, 小宴你不必这样拘束的。” 楚宴笑笑, 恪礼却不显生疏:“公私分明得好, 改日以可鹊丈夫的身份登门, 一定陪爸妈晚餐。” 客套的话总让人感觉困顿, 沈可鹊没什么心思细听, 只顾得上将视线落在两人藏在楚宴背后仍握着没松的手上。 男人的手掌宽大,冷白手背上蔓着青色脉络,虚虚地圈住她纤盈的细腕,在说到“可鹊丈夫”几个字时,不着痕迹地捏重了些力度。 “也好。”顾湘晴没再留。 她深谙沈书文也是个公事、家事拎得很清的人, 要是楚宴真松口留下,倒是不讨喜。 “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了,”楚宴轻勾了下唇角,“改日再来家里拜访。” 顾湘晴点点头:“好,那我让佣人送你。” 她看着楚宴远去的背影,每步都踩得沉稳端正。 心里不禁感慨,懂礼节、知分寸、又有谋略、敢闯敢做,也难怪沈书文对他赞不绝口地夸。 沈可鹊倒没注意到顾湘晴逐渐欣喜的笑眼,她垂着脑袋,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被他握过的几寸肌肤泛开淡淡的粉色。 没了楚宴的温度,空落落的,她竟还有些怅然若失。 “妈妈刚刚特意让詹姨去买了五花肉,一会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都好久没在家里吃饭,有没有想念你詹姨的手艺?”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晚就在家里睡下吧,咱们母女俩也有段日子没聊天了,”顾湘晴停下话头,却半天没听到动静,又叫她:“鹊鹊?” 沈可鹊这才如大梦初醒,脱口而出道:“我公司也有事!” 顾湘晴眉心微陷:“你公司?”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几下嗓子。 “嗯……就是,齐肃哥说要找我对一下下个月的工作安排。” “反正挺急的……总之,我也先走啦。”怕顾湘晴看出端倪,沈可鹊几乎是冲进客厅,扯上手提包,扭头跑远。 顾湘晴看着自家女儿冒冒失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沈书文刚结束与叶程的电话会议,从书房出来,只见偌大的客厅里顾湘晴一人的身影。 他一头雾水:“这……” “女大不中留呗。”顾湘晴耸了耸肩。 沈书文倒看得更开些:“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么快就不把人小宴当外人了?”顾湘晴不满,“你们生意人还真是利益之上。” 老婆批评得没错,沈书文款步走到她身边,揽上她的肩头。 “这回一来二去的,沈家和楚氏可是利益严密互绑了,藕断丝连。” 顾湘晴的担忧从眼里溢出:“……这是好事吗?” “好也不好。” 顾湘晴不懂这些,只一心牵挂自家女儿。 “我可不管,要真有剪也剪不断的那天,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鹊鹊撑腰。”- 沈可鹊一路小跑,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在急什么。 出了沈宅大门,她忙着低头看脚下的台阶,步履倒换得快,总得格外地小心翼翼。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正要抬起头时,撞进了一方坚硬里。 沈可鹊抬手捂住吃痛的额头,掀开眼睑,入视线的依旧是那双黝黑的眸子,只不过多染上了几分笑意。 她 势将装傻进行到底:“……你怎么在这?” 楚宴却没回答她。 反而是将大手垫在她发顶,轻地揉了一把,分寸依旧若即若离得刚好:“等你回家。” 沈可鹊缩了缩身子,从他的“魔爪”里逃了出来。 双臂环在胸前,下颌微挑,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回家?” “哦,”楚宴每个字音都拉得很长,慢条斯理地,“看沈小姐这么急,还以为是怕我不等你就走了。” 好像是被点破了心里所想。 沈可鹊眼睫轻颤了两下,撇过头:“瞎说八道,我才没有,我、我也是很忙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她在楚宴的注视下,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裴序的号码。 “小裴,过来沈宅接我!”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才出声:“小沈总,不是说最近没什么事,也不想看到我吗?” “……所以你在哪?” “在去鄂斯草原的高速上,”裴序一本正经,“您不是还说让我多练练车技……” 沈可鹊气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眉头拧作一团:“好好好,开车的时候放点脱口秀听听吧,免得无聊。” 那边不明所以:“好的,小沈总,但是……为什么?” “可学学语言的艺术吧!” 沈可鹊掐下挂断键的指腹都用力到泛白。 对上楚宴的一双眸子时,她明显看得出男人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更气了。 楚宴单手插兜,西装外套堆在手腕的一段。 后脊挺得很直,眉眼之间慵懒气浑散不去,眼睑稍抬,目光落在她身上亦是漫不经心—— 唇瓣几张几阖,声线也是懒洋洋的:“看来,只能和我走了呢。” 沈可鹊最后还是上了楚宴的车,目光落在驾驶座的宋观身上,都觉得他比平时要顺眼得很多。 车子开出去了一阵,窗外的街景依旧没有熟悉的迹象,沈可鹊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回家的路。” 她是肯定句。 “嗯,”楚宴点头,“带你去个地方。” 十分钟后,车子停下,窗外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几个字“之家宠物福利院”。 沈可鹊不明何意,眨着水灵灵的眸子,看向楚宴。 脑子里自动回忆起,沈书文和她讲的那些,她不太确认。 “嗯。” 楚宴像是知道她脑里在想什么似地,适时地点了下头:“是你想的那件事。” “和狗商合作不假,但我也不是没原则的人。” 从狗商手里救下来的狗,都被他送来了这。 之家宠物福利院是楚氏旗下的宠物收容所,各方面都可靠。 沈可鹊完全没想到,一个人竟能把事情做到完美得滴水不漏,震惊之余,只剩了眨眼的动作。 缓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地盯了楚宴很久。 有些不好意思,她慌乱地错开视线,嘴里嘟囔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做了好事,”楚宴嘴角弧度稍勾,“不得在老婆面前刷个好感度么?” 沈可鹊心窝又不受控地陷了一下。 有些恨铁不成钢:“光在我面前当好人有什么用啊,网上的人都把你抹黑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管管。” 楚宴的笑,她着实有几分看不懂。 连同他幽幽的那句:“你知道,就够了。” 沈可鹊想到其他的事情,眼底浮现出一抹喜色,欣然地抓住楚宴的袖子。 “那我们先回家一趟吧,把奶茶也带过来。” “你家的福利院,我也放心。” 宋观在后视镜里接收到老板的旨意,重新启动了车子。 “骗我?” 车体内安静了几秒钟后,男人沉磁的嗓音在沈可鹊的耳畔响起。 瞬间有电流自她尾椎骨而起,密密麻麻地酥了一路,后脊不自觉地僵住,她总是对楚宴刻意压低的声线毫无招架之力。 “不是早就说了要把它送走?” 好像曾经是她,一本正经地和楚宴强调,最讨厌别人骗自己。 现在她倒成了那个出尔反尔的人,沈可鹊自是尴尬得浑身不自在。 “还不是怪你!” 论耍大小姐性子,沈可鹊可谓手到擒来,对掩盖黑白颇有一套自己造诣。 “之前以为你利用我给沈家使绊子,还不是想……用奶茶好好折磨一下你,趁机报复。” 她的几次反悔,让联系好的那家收养猫咪的人多了些顾虑,最后放弃收养奶茶。 沈可鹊想起来什么,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楚宴的脖颈。 过敏症状的红痱彻底好了,而她留下的两排牙印,仔细盯久了,还是能分辨出痕迹。 “……还疼吗?”她的关心来得好像有点晚。 “不疼,”楚宴回答得利落,“本来也不疼。” 目光在半空中蓦地交织,好似有别般情绪在无声流淌。 “才不是关心你,你别想多了。”沈可鹊口是心非,愣别开眼神。 “说是要折磨我,最后也没让奶茶在家里乱跑,沈小姐这是……” 沈可鹊已经节节后让,偏偏楚宴今天得理不饶,步步紧逼。 她哪能甘心始终落于下风,始终囫囵在楚宴的语言节奏里,狡黠的眼珠一转,坏心思油然而生。 猛然回头,凑上前,扯着楚宴领带,两人的鼻尖堪堪要蹭过。 沈可鹊抬手,曲起食指,停顿在楚宴的颌下,轻佻地一剐。指骨又下移至他冷白脖颈间,指腹轻轻抚过隐约露了些痕迹的牙印,力度轻得宛若柳絮坠地。 只够让人感觉到痒意的。 目光看见楚宴的喉结不安分地上下动了动,沈可鹊这才心满意足。 唇瓣轻张,嗓音也宛若浸过蜜罐似地甜腻,故意蜷着尾音—— “没舍得折磨,是心疼你了。” 第23章 像以前一样 想亲他…… ch23: 两人回家, 将奶茶带上。 虽然奶茶只是短暂逗留,沈可鹊还是精心地为它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用品,买的时候没觉得, 现在收拾起来才发现大大小小的玩具多到一个背包都装不下,沈可鹊只好筛选出了些奶茶特别喜欢的装上。 沈可鹊很珍惜最后和奶茶相处的时光,手指不停顺着它后背柔软的毛,念了几遍它的名字。 恋恋不舍地将小家伙放进太空舱猫包后, 她又跑去认真地洗了一遍手,换了身裙子。 再推开卧室门, 楚宴已经等在玄关处。 他单手握着手机, 压低声音在和对面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沈可鹊放轻脚步,移蹭到他身边时, 楚宴刚好放下手机。 他自然地抬手, 想接沈可鹊手里的猫包。 沈可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猫包带子细细地勒着她的指头, 酸胀又疼, 深陷的眉心透露出她此刻的吃力。 “吃过药了。” 楚宴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突然的位移让奶茶警觉地轻呜了一声。 沈可鹊则垂下眼睑, 目光落在楚宴接猫包时不经意掠过她指侧的一小段皮肤, 若有所思。 去往之家的路上, 沈可鹊一声没吭, 车里的气氛很是安静。 但好像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氛围一向如此, 楚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他一如往地拿起平板处理公务。堆积一整日的OA流程审批完毕后,楚宴才稍抬头,活动了下酸胀的后颈。 余光里沈可鹊仍埋着脑袋,眼睛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楚宴的眉头轻地蹙起。 他抬手,手背触在沈可鹊的前额, 稍加力道,将她的脑袋移得更远些:“注意眼睛。” 沈可鹊慌张地将手机屏幕一黑,极为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收回目光和动作,重归疏离的分寸。 沈可鹊确认他没在看自己,才重新打开手机,屏幕里是社交媒体的登录界面,上面赫然用红字提示着:密码输入次数过多,已自动锁定该账号。 她气得想摔了手机的 CR 心都有,但碍于身边还坐着楚宴,不好发作。 只得将气撒在手机触屏上,用力地敲击着键盘:【孔钰孔钰给我注册个微博小号】 【速!有急用!】 …… 自家的宠物福利院,加上又有楚宴亲自坐镇,奶茶的手续办理得非常顺利,不到半小时,小家伙就在之家有了自己的小窝。 隔着玻璃窗子,沈可鹊看着角落里奶白色的一套猫爬架,和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的奶茶。 嘴上嘀咕:“在家这几天让你受苦了,宝贝,连个像样的猫爬架都没玩上。” 她身边的楚宴自动领罚。 “嗯,怪我。” 沈可鹊的大脑单线程运作惯了,想也没想地接过话茬:“对,都怪你爸爸。”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沈可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身旁传来极轻的一声低笑。 “叫我什么?” 沈可鹊将楚宴凑过来的身子一把推远,完全不敢直视他。 嘴上依旧不肯服输:“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 “烦死了,我要去和小动物玩!” 之家的装修风格偏温馨,粉蓝紫的色调,将这里烘托得宛若童话里的糖果小镇一般,深得沈可鹊的欢心。 福利院的一层还设有猫咖、狗咖,只会安排一些性子活泼喜欢和人类亲密接触的小家伙来“上班”,所以也格外受欢迎,在网上热度都不小。 沈可鹊之前就刷过几次,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么软绵绵的店,是楚氏控资的。 她迫不及待低钻进了“狗狗屋”。 虽然在喵党和汪党之间,沈可鹊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前者,但一推木门,一排齐刷刷雪白的萨摩耶冲着她疯狂摇尾巴,她还是受不了地心窝一软,飞扑到了它们之间,rua着一个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毛孩子们露出很舒服享受的表情,在她掌心里蹭来蹭去。 “呜呜,可爱死了。” 沈可鹊跪坐在地上,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来,和小家伙们自拍合影起来。 连按几下拍照键,身边围着毛孩子却少了好多,沈可鹊不解地蹙起眉心,掀眸往入口那边去。 只见是楚宴,手里提着两袋子的狗粮。 小腿旁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萨摩耶,各个支棱着三角耳朵,小尾巴摇摆得只能用“谄媚”来形容。 楚宴被困得半步都移不得,和沈可鹊四目相对时,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沈可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醋意,指尖点在几个小家伙的毛茸茸脑袋上。 “哼,见食忘义的家伙们!” 不知多久过去,也不见楚宴那边再有声音。 沈可鹊心急地转过身去,见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半点儿未动。 意识到什么,她起身,小碎步地到楚宴面前,从毛孩子中挤出了一条小路。 纤白的手指圈住楚宴的手腕,指腹轻贴,似是还能感知得到他有节律的脉搏跳动。她牵着他,“杀”出重围,到吧台旁的高脚椅上落座,不忘反手带上木制的矮栅门。 尾随着二人的大批小狗被隔在外,呜呜咽声不断。 只溜了两只进来,莫名乖巧地蜷在沈可鹊的脚边,是不是地用尾巴轻扫着她脚踝。 沈可鹊看着楚宴。 板正的西裤上沾上了不少的狗毛,哪还能见平日里端方总裁做派。她不免有些失笑,视线在他下半身多停留了会儿。 楚宴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嗓音有些发哑:“看够了没?” 沈可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落在的是哪。 慌忙收回,思绪却止不住地在脑海里重绘那里的模样。 她偷偷咽了下嗓子,将小鹿乱撞的羞意藏得极好,再对上楚宴一双漆黑的眸子时候,她目光里只剩狡黠。 “你怕?” 楚宴自是不认:“没有。” “哦,”沈可鹊故意拖长尾音,佯装要去解开门闩,“我还没玩够呢。” 下一秒,男人的掌心落下,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半点空隙不留。 沈可鹊笑着重新坐下,两眸里写明了“我就知道”。 “从小猫毛过敏,没太接触过这些……” 楚宴一贯追求严谨:“非人类的生物。” 沈可鹊被他逗笑,食指曲起,垫在颌下,若有所思。 “怕猫怕狗,你手下那些员工要是知道了,你这高冷总裁的人设岂不是就不保了。” 她眉眼灵动:“楚总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咯。” 楚宴垂着眸子,唇线也紧抿,没应她,却蓦然地起身,右手落在她椅背。 沈可鹊被转动,只能直望着面前的男人,为维平衡,下意识地抬手轻抵在他的肩头。 楚宴双手撑在吧台,将沈可鹊圈在怀里,欺身逼近,鼻尖几乎相抵。 他从方才的惧意中反应过来,重新握回掌控权简直易如反掌。 沈可鹊觉察到他眸中聚笼起的愠气,他身上浑然的威压感过于久违,让她心里弥开一丝恐惧。 “楚太太,想要什么?” 既有把柄、自是要交换利益。 “不、不要什么。”沈可鹊被吓得有点结巴。 思绪也磕磕绊绊起来;楚宴的长相本就在她的审美点上,如今贸然凑近,几乎占据她的全部视线。沈可鹊斗着胆子,用目光描摹过他的眉眼,眼型深邃、尾部稍挑。 再往下,鼻梁是亚洲人里鲜少有的昂挺,大概是奶茶惹的祸,鼻尖稍落了点红。 再……往下。 唇峰傲人,红润得刚好,薄厚得当,几乎没什么纹路。 像奶油蛋糕上嵌的樱桃果子。 沈可鹊脑海里不知怎的,响起了程绪的话。 “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想亲他,又不敢。” 想亲他? 想亲他…… 意识到自己大脑得出了个什么结论,沈可鹊的身子彻底僵硬,血液沸腾,即要将她烧殆一般。 “……楚宴。” 捏着他衣领的指尖,蜷缩发力,沈可鹊堪堪地问:“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面前男人的眸光稍怔,瞳色乌深,让人琢不透心绪。 他没出声应沈可鹊的话,亦没有就此松开她的迹象。 良久,他缓然启声,嗓音压低,萦在沈可鹊的耳畔:“反正,你肯定不知道。” “否则怎么会把兄妹之情,当作喜欢?” 而后他抽身离开,连带着他衣衫上的淡栀子香。 沈可鹊的好胜心总是很容易被挑起,加上不满楚宴慢条斯理却一击要害的语气,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令她很不爽。 她两只手叉在腰上,绕到楚宴面前,嘟起嘴巴:“你知道、你知道,就你知道。” “心里明明有白月光,还不敢去追?”沈可鹊以牙还牙地怼了回去。 黠然地一勾唇角,像是只捕猎成功蜷回洞里的幼狐;不知怎地,心里却没有面上表露出来的那般沾喜。 她精准地踩到了楚宴心里的那道伤,沈可鹊其实说完这话后,有些害怕楚宴会做以何种反应。 不想男人未露愠色,眼睑垂耷着,眸光不露半分,唇线绷得很直。沈可鹊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阴郁的气息。 “倘若我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楚宴抬眸,与沈可鹊视线相撞。 沈可鹊被他眼底的复杂情绪惊到,悔意、隐忍、冲动,每一种都让她感到强烈的冲击,攒着骇人的余味。 沈可鹊很悲哀地得出结论:他一定,很爱她。 “……有多对不起?”沈可鹊的声音发涩。 “大概不会被原谅。” 沈可鹊也说不清自己站在什么立场和楚宴说这些。 但望向男人汹涌而动的眸子时,她的心尖实在止不住地抽疼,让她难以坐视不管。 “和她说。” 她踮起脚,指尖认真地落在楚宴身前,又一次帮他将领带理得板正。 “万一,她爱你爱到,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愿意原谅呢?” 第24章 可以吗 “你是不是怕了。” ch24: 那天之后的很多个瞬间, 沈 可鹊都懊恼自己说了那么有哲理的话。 她怕,怕楚宴真的被自己说动,不管不顾地去“追求”他那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才新婚不到一个月, 要是被人以这种理由离婚,她的脸都要丢到太平洋去。 要是再被岑雪半知道去,指不定要嘲笑她到天荒地老。 骄傲如沈可鹊,万万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把两人共同拟好的婚前协议打印下来, 放在了楚宴的书桌上,想以此警醒他。 偷溜出来的时候, 迎面撞上了魏立晔。她也只是向沈可鹊点头致意, 并没多说什么。 沈可鹊去往工作现场的路上,和祝今微信闲聊起这件事。 那边沉默了两秒:“沈可鹊, 你危险了。” “猜男人怎么想的, 是堕落成为恋爱脑的第一步。” 沈可鹊下意识嘴硬:“我哪有猜他怎么想, 我就是、就是……” “算了算了, 和你说不清楚!” 她反扣下手机,摇下了些车窗, 让风肆意地吹灌进来;额前几缕栗色卷发被吹起, 她秾丽而具攻击性的五官间更多几分朦胧。 天生的姣好皮囊, 放眼整个京临都是顶尖的家世, 被爱意包裹着长大。 她是骨然于世的一束鲜玫, 为自己盛放足矣。 还不至于被一个楚宴影响心情。 今天的工作, 是齐肃一个月前安排好的,一个名为ZiYic品牌的时装展。 沈可鹊抬手轻覆在小腹部,轻压一下,眉头微蹙了起。她翻开手提链包,从夹层里熟练地拿出一板止痛药, 顺水咽下。 在她旁边的孔钰见状,有些担心:“小沈总,你总这样子不太好吧。” 沈可鹊又喝了一大口水,才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向孔钰:“那你说怎么办?” 孔钰无言以对,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您要的小号,已经帮您注册好了,”她递上一张卡片,“这是信息。” “谢啦。”沈可鹊看都没看,就随手扔进包里。 孔钰目光在自己老板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完全看不出昨天火急火燎要账号的样子,不禁感叹大小姐真是任性,永远有想一出是一出的资本。 到了场地,孔钰帮沈可鹊一起将裙子换上,便说去接被热水给她。 身后传来了点声响,沈可鹊以为是孔钰回来,让她把水放在桌上就行。 半天不见动静,她有些不解地回头,对上的是岑雪半一张笑脸。 “聊聊?” 沈可鹊鬼使神差地跟她上了天台,顶层的风比下面要剧烈得多,她下意识地将手臂环得更紧。 她先行开口:“有事?” 岑雪半依旧是一副笑模样:“没事不能找你?” 沈可鹊身上穿着的是件海蓝色的长裙,亮片缀满裙身,高开叉到大腿根部,一字肩的领口绕满了纤白的羽毛。 岑雪半的视线在她身上定格良久,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老师说得不错,你确实是最合适诠释这件礼裙的人。” 她出现在秀场,是作为品牌方的工作人员。 “叫我上来,不会就是来夸我的吧?” “可以是,”岑雪半耸了耸肩,“你也可以理解为,想找你聊天叙叙旧。” “呵,免了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叠。 岑雪半的眼型更偏狭长一些,目光也更凌锐,盯得沈可鹊有些不舒服。 沈可鹊先侧开视线:“岑雪半,沈家没垮台,你是不是还挺失望的。” “当然。”岑雪半丝毫不掩饰心思。 尤其是有了楚氏的坐镇,沈书文的金牌投资人的名号打得更响。 “我最想不到的是,楚宴居然会为了你出手。” 沈可鹊心里一酸。 她清楚得很,没有她在,事情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千载难逢在岑雪半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沈可鹊哪能放过,她挑起下颌:“那是自然。” “从小到大,我就最烦你这样,总是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岑雪半眉眼间写满不屑,“还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 岑雪半抬起手,手里握着杯冰美式:“作为主办方给艺人准备的提神咖啡,沈老师不会不领情吧?” 沈可鹊看了,眉心微拧,但还是硬着头皮地接了过来。 小腹的不适感被止痛药压下去了不少,岑雪半又一直盯着她,沈可鹊没多想,举起杯子多喝了几口。 她还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岑雪半抓住话柄。 “岑雪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想把你当敌人。” 岑雪半已经转过身,往向下的楼梯那边去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我也不想,但挺不凑巧,你总能出现在我的每个不如意里。”- 楚氏集团里,正召开决议会议。 楚宴坐在长桌的一端,单手撑在黑木桌上,指骨点下有节律的节奏。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在听,只偶尔在决策性地提问上,落语几句。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他一乜,没管。 两分钟后,依旧不依不挠地亮了又灭。 楚宴这才幽幽拿到手上,来电号码有几分眼熟,他才按了接听。 “对不起楚总,我也不是故意打扰您的……”耳筒里是孔钰的声音。 楚宴有点印象,是沈可鹊的助理,他隐觉不善,压低眉头。 “说重点。” “我、我找不见小沈总了,她今天有场秀,装造都做完了现在临上场,人却不见了,手机也扔在了化妆间,您、您那儿有她的消息吗……” 她好像断断续续又解释了一堆的情况,进楚宴的耳里都成了无意义的音节。 他利落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眸中染成深墨色:“地址发来。” 宋观看他转身要走,不明所以,起身制止:“楚总,这会……” 回应他的是被楚宴一把甩关的门。 车速被飙到极限,轮胎蹭在沥青路上仿佛要炸开火光一般。男人眉心深陷,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腹泛白、筋络清晰。 理智尚存,大脑自动分析着方才孔钰所说的情况。 既然什么随身物品都没带,沈可鹊肯定不会走远。 轮胎划开无章的刹车印记,停得极为潦草,楚宴已无心多管,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化妆间。 沈可鹊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空气流动,在他耳边簌簌成风,周遭的景致跌入眼里,成了一条条看不真切的线条。 楚宴心里慌得一点假设都不敢想,只能迈着双腿,跑得快些、再快些。 一把推开化妆间的门时,他额角蒙上了一层细汗。 除了孔钰,在场的都是主办方的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得像热锅蚂蚁。 “人呢?”楚宴声音极低,不怒自威。 视线一一掠过屋内的人,在岑雪半的身上停下,楚宴绷直唇角,步步紧逼向她。 岑雪半无辜地眨着眼睛,连连摆手:“我不知……” 还不等她说完话,楚宴大手一挥,手掌掐住她的脖子。 后者两肢迅速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面露难受,不停地挣扎。楚宴全若未睹,手下的力道一味加重,手臂内侧的青筋迸得可怖。 “说、还是不说?” 岑雪半满脸通红,额头血管鼓起,十指拼命地去抠他的虎口:“说、说说——” 楚宴瞬间收了力,身上散发的狠戾却浑然不减。 岑雪半直直地跌倒在地上,周围硬是没一个人敢上去扶。 “楼顶天、天台。” …… 楚宴寻着楼梯,一级级地向上。看见天台铁门上的那把锁头时,横向岑雪半的一眼里杀意浮现。 其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双手合十地祈祷着这位沈家千金千万不要有事。 孔钰颤抖着手,对了几次才将钥匙对进锁口。 铁门被推开,楚宴几乎一眼看到了倚在墙边的沈可鹊。 一袭蓝裙,阳光落在她身上被折射出旖旎的光,她却一动不动,俨如凋零的枯叶,了无生息。 楚宴心一沉,奔向她的步子,甚至险些踉跄。 他揽她入怀,手掌感知得到她身体的温度,一颗心才稳下来些。 “可鹊、可鹊。” 沈可鹊陷入昏迷,额上挂着豆大的冷汗,往日总爱换各种颜色的唇瓣也了无血色。 她倚在楚宴的怀里,像薄薄的一纸蝴蝶。楚宴知道她瘦,却没想过是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堆骨头般地瘦。 “……楚宴。” 沈可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你找到我了。” 她被岑雪半的话惹得心里一直翻涌着各种思绪,等回过神来想下去的时候,天台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 原本沈可鹊也没急,等到秀场临开场,一定有人会找到自己。 却不料,她痛经得愈发厉害,尤其是那口冰美式,像是悬了把利刃绞在她的小腹,无力的刺痛感将她完全吞噬,竟就失了意识地昏倒在这。 虽然被楚宴叫醒了,但腹部的绞痛却没有减轻之趋。 沈可鹊声音也湿漉漉的:“想回家。” “嗯,回家。” 楚宴打横地抱起她。 “秀马上要开始……” “别想了。” 很难不想,沈可鹊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暖,在他怀里蹭了蹭:“要赔钱。” “还有我在,赔钱也赔不到你头上。” 去医院的车程,由宋观负责开。 他识趣地将前后排之间的隔板升起。 “楚宴。” 沈可鹊被人抱在怀里,脑袋枕在舒服的高度,身子也被他的西装外套裹得掩饰。 她才恢复了些力气,虚弱着抬手,指尖落在楚宴颤着的鼻尖。 在逼仄有限的空间里,她看楚宴比方才天光之下清晰得多。 魁梧的骨架此刻止不住地发着抖,额上的汗汇成水珠,挂在发缕上,摇摇欲坠,满眼焦色。 她转而去碰他的眉眼,楚宴顺她意地阖上了眼。 恍惚之中,沈可鹊不确定他眼尾的一点湿润,到底是浸出的汗水,还是泪。 让她想起他吻过她的那霎。 “楚宴,”她又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怕了。” 持续的绞痛,让沈可鹊整个人被冷汗浸没,连思绪都飘得断断续续。 “嗯。” 男人的一声,明明在她耳畔,却又像是从天边传来那样地远。 沈可鹊的指腹在他的鼻骨上点了两下,已没血色的唇瓣张合:“连这也怕,你还真是胆小。” 意识被疼得渐渐模糊,她的手无意识地下坠。 楚宴紧抓住,将她的手背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纤白的小手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冰冷。 “怕,很怕。” 车子抵达医院门前,刚巧驶过一辆急救车。 鸣笛声将楚宴的声音完全掩去。 他俯下头,轻地一吻,落在了沈可鹊的眼梢—— “怕你又消失,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第25章 你 “摸够了吗?” ch25: 沈可鹊再睁开眼, 已被消毒水的难闻气味紧紧裹着,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动身子时稍微制造出了些声响。 “醒了。”床边的男人出声,却连眼皮都未掀。 “嗯……” 沈可鹊应声, 痛经疼到晕倒的记忆渐渐回颅,红晕也随之在耳畔渲开。 有点丢人。 她稍微撑身起了些,身下暖流依旧,小腹上像是敷了艾草之类的, 持续性地发热。 “ZiYic……” “解决了。”楚宴冷声地打断她。 沈可鹊轻点了点头,以示知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声音在空中相撞, 两人皆是一怔。 沈可鹊一双杏子眼里写满了不解:“你对不起什么?” 楚宴这才将手里的平板放下, 掀睑向她这边看来,对上她惨白的小脸时, 身子一僵。 “家里的止痛片少了很多, 我该早点发现的。” 沈可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两根食指缩在被子里来回地搅动, 睫毛不自然地颤着。 “这种事情……怪你干什么。” 她身子娇气,尤其在经期最是明显, 顾湘晴为此没少请教中医开各种药方。但沈可鹊哪是会乖乖喝苦中药的性子, 每次都会偷偷把药倒掉, 等到痛起来的时候, 再万般懊恼地靠止痛片往下压。 类似疼晕过去的事情以前发生过一次, 吓得沈青长在她日子前后都不许她出门, 本就不自由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她就更依赖止痛药。 沈可鹊倏地凑近他,指尖把玩似地绕上他的手背:“楚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记忆断断续续地并不真切,她却忘不了楚宴抱起她时眼底的那抹焦色。 楚宴别过头, 没应。 沈可鹊撇了撇嘴,行动已胜过太多,她早已经不需要楚宴嘴上承认什么。 “渣男。”她轻曳曳地落下二字。 在男人投来愠威的眼神里,沈可鹊不乱阵脚:“明明心里想着别人,还有空关心我,不是渣男是什么?” “嗯。” 楚宴只是轻轻地落下一音。 他的反应不在沈可鹊的意料之内,她稍抬眉梢:“……就这?” 楚宴身子前倾,宽厚大掌环住了沈可鹊的膝盖,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视线与之平行。眼底混着辨不明的情绪,目光不移地落在她的眸上。 声音压低,是最能蛊惑沈可鹊心绪的那种声线。 “既然太太这样想我,那不介意更过分一点了。” 沈可鹊重心不稳,两臂搭在楚宴的颈间,环得愈发地紧。 他双腿修长,却每一步都迈得极稳,姿势也刚好,没有让沈可鹊感觉到一丝不适。只是他抬步的方向,让沈可鹊心里不禁擂鼓。 她被放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身下一涌而出的潮湿感让沈可鹊不禁皱起了眉,脚趾也轻蜷起来;腹部一阵刺痛,让她抓着楚宴的手指不禁发力得更重。 “……什么意思?” “在口袋。” 沈可鹊迎着楚宴的目光,与他相执。 她拗不过,试探地抬手探进他的西裤口袋,指尖触到了软塑包装的温热,她立马知道了是什么东西,背脊一梗。 “你、你去买的?” 得到肯定答案的概率几乎没有,但沈可鹊还是洇着嗓子问了一句。 “嗯。” 答案再次出乎她所想,沈可鹊无措地眨着眼睛。可面前男人的眉宇之间未见半点波澜,眸底却隐蕴着晦暗之色,好像有哪里与之前不同,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本来宋观要去的。” 楚宴嗓音一沉,勾起唇角:“但我想,亲自去更有诚意。” 沈可鹊脸红得不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象,楚宴立身在满满卫生巾的柜前,精心挑选,他付款结账的时候,也会如商场洽谈时的云淡风轻么。 “摸够了吗?”楚宴身子压得更低了些,磁性的嗓音荡在沈可鹊的耳畔。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口袋里,动作间莫名暧昧;她飞速将那小方块抽在手心里,动作有些粗暴地把楚宴往门外推搡去。 沈可鹊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自己收拾妥当。 又来回地照了几遍镜子,确认自己脸颊上的红云不再明显,才讪然拉开卫生间的门。 楚宴就倚着门框等她。 沈可鹊眉眼中几分意外。 不等她多反应,楚宴又是直接将她揽腿抱在怀里,几步到床边,又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 沈可鹊受宠若惊,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在外边:“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楚宴:“以前对你不好?” 沈可鹊想了想,倒是也挺好的,她无话以对。 楚宴递过来一碗汤水,隔着很远,沈可鹊就嗅到了生姜的辛辣味,不禁拧眉。 她头摇成拨浪鼓:“好难喝,我才不喝。” “能缓解疼感。” “止痛片也……”话说了一半被她讪讪咽回 ,转而改口道,“我不疼了。” “不喝也行。”楚宴将白碗放回原处。 他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刚上网查了下,治疗痛经的方法还有一个。” 沈可鹊眼睛都冒起星星:“什么什么。” 楚宴眉稍一耷,十指交叠,腕子抵在膝上,嗓声平得俨若无风时的水面。 “生个宝宝。” …… 这是沈可鹊第一次喝光一碗红糖姜汤,小脸褶得好似个苦瓜。 她再也不敢贸然出声,今天的楚宴,她好像格外得罪不起。 楚宴重新低下头在平板上面处理公务,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可鹊百无聊赖,只好刷起手机来,点进微博,消息里满是乍眼的“99+”,铺天盖地ZiYic大秀临时取消的头条消息。 她看得心烦,想起孔钰之前给自己的小号账号信息。 沈可鹊勾了勾手指,指向沙发的链条包。 楚宴闻声,虽稍蹙了下眉,但还是走过去帮她拿了过来。 “注意休息。” “哎呀,知道知道,我不干正事,又不累。” 沈可鹊两指摊开纸条,对着信息,登录账号。 她换了个id和头像,把主页装扮得美美的后,才不忘正事。 九州工作室那事,网上不乏有人抨击楚宴利欲熏心,为利妄弃小动物的生命于不顾,声讨他的骂意一波比一波更高。 沈可鹊不解,他明明将那些小动物都安置妥当,干嘛还要凭空遭受这些诽谤恶意。 随手点开一条黑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说生意人没个正大光明的】 她愤愤不平地敲着键盘。 【你还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说八道算几个意思喽?】 回帖间隙,沈可鹊几次向楚宴递去视线,他醉心在工作中,神色专注。 她轻咬了下唇,口腔里仍残存红糖醇香,沈可鹊不禁在心里想—— 我可真是个顶级大好人。 做好事,不留名- 沈可鹊的身体本就没有大碍,应该是顾及她沈家千金的身份,临出院前,连医院的急诊主任都来送她。 一个劲儿地叮嘱着她:“以后特殊情况的时候,千万别在吃冰的、凉的,各种刺激性的东西,手、脚都要注意保暖;平日也多注意调节气血,不能仗着年轻为所欲为。” 她最善伪装乖巧,一一应下。 和楚宴一同走出院门,沈可鹊余光很难不注意到他宽阔的肩上挂着她小巧一只的链条包。 突兀、但又莫名地和谐。 她唇角笑意明显。 什么名震四方的大总裁,还不是只有乖乖给她拎包的份儿—— 刚走出几步,沈可鹊用指尖轻勾住楚宴的衬衫袖口:“我们回楚家么?” “回楚家?” 沈可鹊捕到他眼底划过的茫然,她又确认了遍日期:“今天是……梁阿姨的生日呀。” “哦,”楚宴只是小幅地点了下头,“那回一趟吧。” 踏进楚家大门,熟悉的焚香味便扑鼻。 与气味一并勾起记忆的,还有那种因为太过寂寥而让人无法忽视的窒息感。哪里有一点为家中主母庆生的迹象。 沈可鹊心生疑问,但总归不好开口问。 两人在客厅等了一阵,梁白才姗姗出现。 沈可鹊将手中的礼物双手奉上:“梁阿姨,生日快乐。” 梁白笑着应她:“可鹊有心了。” 她将礼盒安放在茶几的一角,才嗔怪地又看回沈可鹊。 “怎么还叫阿姨,该早点改口了哦。” 沈可鹊心里一紧,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结论是她好像不像楚宴那样,能顺利地将这个称呼脱口。 楚宴先她一步开口:“鹊鹊脸皮薄,还不适应。” 梁白点头:“也是。” 沈可鹊这是第二次见梁白,不熟也是应该。梁白也没再为难小姑娘,抓住她纤细的双手,捧在掌中,藏不住喜爱地摩挲着。 梁白的手也是极好看的,灯束下像是白玉般,只是骨节处蔓上圈圈细纹。与沈可鹊十指粉嫩弹滑,相握一起,亦是对比鲜明。 “听立晔说,你们两个相处得还算融洽?” 沈可鹊乖巧笑着:“挺好的。” “那……”梁白的眼睛往下瞟了瞟,“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宝宝?” 沈可鹊一惊,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是楚宴先一步动作,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不急,我还没准备好。” 又随便闲聊几句,楚宴顾及沈可鹊的身体不适,先行提出告辞。 沈可鹊跟着楚宴一路,在他卧室门口稍怔,毅然地跟了进去。 至少在一个约等于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唯一能放心依靠的,只有他。 上次来过,对他卧室的布局早已熟悉,沈可鹊极随意地往他沙发里一缩。 可能真的是那碗姜水起了作用,她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浑身都暖烘烘的,重回生龙活虎的状态。 “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女生没准备好嘛。”沈可鹊想起他刚刚的话。 楚宴一勾唇,解下西装外套,在她身边坐下。 徒加重量,软质沙发一陷,沈可鹊顺着往他那边蹭了去,她用手掌撑力。 指腹触到了硬挺的质感,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料,她能清晰辨出块块分明的腹肌,手感着实不错。 沈可鹊掀起眼睑,对上了楚宴的目光,晦暗不明、却又带着玩味。 目光下移,鼻梁昂挺,连着圆润眉骨,是极好看的弧度;唇瓣薄厚适好,红润清秀。心底好似有什么冲破牢锢,有愈疯长之势。 明明长了张斯文绅士的脸,他却混吝地轻嗤了声,唇瓣附在她的耳廓,距离近到像在厮磨。 “楚太太的意思是,做好准备了?” 沈可鹊心里的某处,像是陷了一拍。 指尖不自觉地蜷起,偏偏此刻仍抵着他。像是正夏午后,垂下的柳枝条,轻搅起水面涟漪,一下轻、又一下重地。 楚宴的呼吸变得粗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沈可鹊的颈侧,惹起酥麻感。 “再继续,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沈可鹊倏地收回手来,慌忙里她好像觉察出些不同。 不等她再多想,楚宴松开她,转身走进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浴室方向传来水声。 沈可鹊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之前几次…… 她一动不敢动,就乖乖地坐在沙发里,等着楚宴出来。 朦胧的月色,渲在了她的眉眼间,沈可鹊仰起下颌,感受着细风拂过鼻尖,弥着淡淡的梵香,莫名能慰人心安。 楚宴从浴室出来,往卧室的方向揽了一眼。 沈可鹊听到动静,递了目光过来,脚下碎步轻盈,在楚宴要转身的瞬间,拉住他浴袍袖口。 “我想好了。”她声音怯怯的。 动作却毫不犹豫,将楚宴一把抵到墙边。两只纤白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沈可鹊踮起脚尖,唇瓣蜻蜓点水地落在他的颌角。 蝴蝶振翅,轻挑起大西洋的涟漪。 楚宴一声不吭,只是垂眸注视着她的动作,指腹相蜷,用力到泛白。 见她不进亦不退,楚宴上前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扯来西装外套,垫在案台,将她抵放在上面,自己顶上一步,修长的腿抵在沈可鹊荡着的双腿之间,两只挟着她的下巴,顺势逼身向下。 沈可鹊下意识地想合上双腿,却不敌他的力气。 失败告终,她红了脸蛋。 扑面而来的香水,混了些蒸腾水汽,只能嗅到尾调的淡淡迷迭香。 方才的冷水澡算是做了无用功,楚宴的后脊早已又爬上了细密的汗丝。 额角迸起青筋,他尽量将呼吸放轻,却还是能听出与往日不同。 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沈可鹊思绪依是慌乱。 她一双眸子水漉漉的清透,却不曾躲闪,眼底映着男人清隽眉目,沈可鹊很喜欢那双眼睛。 或者说,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CR “需要吗?” 她不依不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第26章 退半步的动作 “你能陪我嘛。”…… ch26: 现在几点钟, 沈可鹊不知道,只觉得与眼前人相处分秒都慢。 从医院到楚家时还是下午,同梁白闲聊时日头西斜……现在天却是彻底地暗了。 月色皎凉, 投进屋里恍若落了一地碎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可鹊整个人涨得好似熟透苹果,连发尾都在轻轻颤着。 楚宴发梢还潮着,有水滴悬着、欲坠未坠。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弯, 灼热气息逼近她的耳廓。 沈可鹊大气不敢出,整个人宛若古琴上的弦, 绷得极紧。 唇瓣张合, 沉转的嗓音里染上层哑,更像诱蛊。 “宝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每落一个字, 都成轻轻的吻, 细密地抚在她的耳侧。 楚宴阖上了眼, 睫毛轻颤,极力地在克制些什么。 裹挟她周遭的温度霎时抽离, 沈可鹊只来得及在喉咙轻闷了一声, 再掀眸时只见楚宴的背影。 淅沥水声, 再度搅了屋里的宁静。 和沈可鹊的心。 …… 她在楚宴的卧室是呆不下去了, 沈可鹊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楚家其他地方她也不知道放不方便去, 就在门前的花园闲逛了一阵, 正遇上风尘仆仆推门进来的楚澈。 他身后还跟了个高中装扮的男生,眉眼之间和楚澈有几分的相似。 “这位是?” “哦,这是楚澜,我弟,”楚澈的手在少年的后背上拍了拍, “叫人,这是大嫂。” 楚澜看样子性格更内向些,有些羞涩地向沈可鹊点点头:“大嫂好。” 沈可鹊对自己的亲和力很有自信,抬手揉了揉他的小顺毛。 “小楚澜好。” 楚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留下来吃饭吗?” 沈可鹊一愣,稍点了下头:“下午的时候,梁阿姨说晚上有家宴。” 楚澈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对着厨房里的佣人喊话:“张姨、崔叔,别忘了加副碗筷。” 沈可鹊跟着两人进了餐厅,依旧是那张方桌,上面摆了四副碗筷。 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一遍人数,不知自己该不该坐下,踌躇在原地。还是楚澜帮她拉开了椅子:“大嫂,坐。” 沈可鹊不好拒绝,可落座后越发觉得如坐针毡。 三人在四方桌的三侧落座,空着的主位,自然属于生日的主人公梁白。 那楚宴的父亲和楚宴呢? 眼神不安地在楚澈和楚澜兄弟俩的脸上转,问话都到了嘴边,梁白却刚好出现在餐厅门口。 她徐步过来,在主位坐下,眉眼之中雍贵大气,还透着些些淡雅。 梁白一挥手:“孩子们,开餐吧。” 没了楚宴在场,沈可鹊整个人都陷入无措,连眼神都不知该安放在哪。她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生日,氛围生疏诡异,甚至连一句道喜都没有。 “那个……楚宴不过来么?”沈可鹊音量都不自主地降低。 楚澈忙给她递了个别乱讲话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眼梁白的脸色,才开口:“哥没和你提过吗?” 桌上的气氛因为她的这一句,变得更微妙。沈可鹊摇了摇头,之后一直埋低脑袋,不敢再开口。 结束用餐后,沈可鹊偷偷溜上楼,楚宴的卧室里已空无一人。 “走吧,”楚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哥交代我,送你上车,郑叔载你回去。” 沈可鹊那不靠谱司机,说去报了个车技进修班,杳无音讯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她只能麻烦楚家的司机。 两人走出楚家,沈可鹊才又都斗着胆子问:“餐桌上,你说的是什么事?” “哦,那个啊。” 没了长辈在场,楚澈说话要放松得多:“大哥本来家里聚会参与得就不多,何况今天是郑阿姨的忌日。” “……郑阿姨?” “哥的生母,”楚澈的语气没有太大波澜,“他没和你说过?” 原来梁白不是楚宴的亲生母亲,这样倒能解释通两人之间的疏离。 可沈可鹊眉头还是不禁蹙起。 又摇了摇头。 看来,他对她的防备真是设了一层又一层。 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次日,沈可鹊醒来,特意多关注了下楚宴的房间,依旧是悄无声息。 魏姨准备的早餐也是一人份。 沈可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昨天一夜没回来吗?” 魏立晔点头:“先生也交代今天不用准备他的餐食。” 沈可鹊说不出哪里来的气,嘟起了嘴。 “不回来更好,魏姨你一人餐做得比双人餐好吃多了。” 生理期已经过了最难受的前两天,沈可鹊整个人恢复得差不多,因为她的晕倒给ZiYic和主办方带的烂摊子,她再拖下,也要自己去解决。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补了个唇釉,起身。 本以为是齐肃派公司的车来接,结果一出门,见到的是裴序。 小伙子换了一身纯黑西装,板板正正地站在车门前等她。 沈可鹊有些意外:“你这进修回来了?” 裴序点点头,绕到车子右侧,为沈可鹊拉开车门,送她上车时,还不忘用手掌挡在她的头顶。一路开车,格外安稳,刹车、油门都像是按了0.5倍速一样小心。 沈可鹊惊喜过头。 “终于开窍了啊,”在后视镜里,她和裴序互换了眼神,“你这个进修班找得不错,太帮我省心了。” 裴序:“小沈总过奖过奖,我再接再厉!” 沈可鹊下车后几分钟,裴序刚将车在车库停稳,手机传来响声—— 【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公司的情况没有沈可鹊预想的那么糟。 齐肃将那天后续情况汇报给她,沈可鹊一挑眉:“就这,没啦?” 齐肃笑得很恭维:“您嫁了个好老公啊,再大的事儿,钱到位,不都解决了,再说现在京临这大环境,谁敢得罪楚氏。” 沈可鹊恹恹地应了一声“哦”,在手机上公事公办地给楚宴发去道谢讯息。 她抬手往下颌一支,目光随意地搭在窗外。对面CBD正对她们公司的是一块裸眼3D屏,正随机播到时月的美妆代言,那栋是楚氏的地盘,自然是楚宴授意过的。 在楚氏的地盘公然登时月的广告,就算之前对时月的隐形封杀作废。 沈可鹊又低头给楚宴敲去了消息:【再谢谢一次】 怕对面不能领会到她说的是什么,她补了一句。 【时月的事】 想起什么,她这才问起:“岑雪半呢,是她搞的鬼吧?” 沈可鹊发自内心地对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觉得厌烦,但怎么说也是在豪门家庭里长大的,多少听过、见过、经历过,在发现门被反锁的时候,她就猜了个□□。 只是没想通,她图什么。 “因为什么?” “不知道。”齐肃摇头摇得干脆。 沈可鹊睨了他一眼:“你这么八卦,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ZiYic那边的内斗,咱也不好评判什么。” “被锁天台,进了医院的是我,我没资格评判?” 沈可鹊那张精致的脸蛋,不勾笑唇时的凌厉气分外鲜明。 一记眼刀过来,齐肃就全都交代了:“岑雪半和Alia,在竞争前天那场秀的主设计师,后来Alia敲下了你来走秀,两人的老师觉得Alia设计的那件裙子更衬你,这才最终采用了Alia的设计。” 齐肃耸了耸肩:“岑雪半就是不服呗。” 如果能不让她出现,这场秀自然无法继续,Alia这个主设计师也成竹篮打水。 来龙去脉倒是清晰,沈可鹊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没想到她沈可鹊还有沦为别人内斗牺牲品的一天。 “我估计岑 雪半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你还……晕倒住院,她肯定也后悔。”齐肃作为金牌经纪人,打圆场的习惯已经刻进骨子。 “呵,”沈可鹊显不领情,水涔的眸里淡淡浮现一丝愠色,“她能有那么好心?” 高中时的记忆在脑海深处复苏。 红唇一勾:“她可能没想到我会严重到晕过去,但那杯冰咖啡就是故意递给我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难为她还记得。” 齐肃听得一头雾水。 “那、那现在什么情况,和ZiYic的合作还要继续吗?” “继续呀。” 沈可鹊起身,高跟鞋在反光地板上叮当作响,寥寥几步的路,被她走得气场全开。推门后,她回眸一笑,眉宇之间写满衅意:“好戏还没开始呢。” 沈可鹊回到家里,晚餐也没心思吃,翻来覆去想着岑雪半的事。 竟迷迷糊糊地阖眼睡了过去。 她睡眠不好,要眼罩、耳塞齐上阵才能安眠,大概是最近几日的身体欠佳让她疲意加剧,竟窝在懒人沙发里就进入了浅梦乡。 又做了梦。 依旧是月色旖旎,炽热堪堪。 只是这次,梦里的人,却有了具象。 衣袖半挽,青筋蜿蜒,腕间凸起的骨,将人衬得分外斯文;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却胸肌微鼓,锁骨分明,力量与性感兼有。 梦中,是楚宴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字音朦胧地唤她,宝贝。 沈可鹊身子抖了抖,从梦里惊醒。 她猛地坐直身子,意识到自己梦到了什么,后背爬上了一层细汗。 喉咙发干得严重,她洇了几下嗓子,也于事无补。 梦里也像现实,什么也没发生,沈可鹊莫名还有几分失落。 大脑反应过来这个情绪时,她用双手来回地揉着脸蛋,嘴里念叨着:“沈可鹊沈可鹊沈可鹊,你乱想什么呢,住脑住脑!” 她清醒了一下,摸到手机给祝今发去消息。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不奢望祝今能秒回,不过是想发泄一下。 【今今今今今今 我完了】 【……我好像真的馋上了他的身体】 消息刚发出去,她耳朵捕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小跑到门边。 门被倏地拉开,沈可鹊对上正迈步经过的楚宴的那双眼时,总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双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掐着指腹。 “晚上好。” “嗯,”楚宴应了,却又再抬步的趋向,“晚上好。” 沈可鹊急了,谎话经嘴就出,尾音发虚—— “楚宴,我肚子疼……” 好巧不巧,这时魏立晔房间的方向弄出了些声响,门被推开又被合上。 可算被沈可鹊找到个再合理不过的借口,她再开口的时候底气都更足了些:“魏姨还盯着呢——” “你能陪我嘛。” 第27章 认真的吗 “晚安,大小姐。” ch27: 人是她叫进来的, 沈可鹊却在床上躺得笔直,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卧室里亮了床头的一盏灯,光束暖黄, 投映在楚宴脑后的发丝上,将他身上的凌气削去。 静谧的空气流转,沈可鹊一寸寸地移着手腕。 纤白的指骨点落在楚宴荡在半空的手指,轻地蜷住, 晃了晃。 水蒙蒙的眸里,写满缱绻, 她轻声:“你准备在这里坐一整晚么?” 楚宴觉察到指上的温热, 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睑:“不然?” 目光在空中交织了一霎, 恍若有什么在升温。 沈可鹊几乎没有犹豫, 咬了下唇:“不然, 上来吧。” 她乖乖地眨眼, 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就算你一直坐在那,可我肚子还会一直疼嘛。” 对上楚宴锋利的眸光, 他冷峻眉眼里的笑意渐渐清晰, 修长冷白的指骨轻抬, 漫不经心地扯松领带。 沈可鹊在他片厘不偏紧盯着自己的视线里, 红晕在两颊, 像是湿毛笔在宣纸上洇开了墨。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嗓子。 被男人捕捉到, 他了然地一勾唇角:“害怕?” “不怕,”沈可鹊摇头,又心虚地改口,“有……一点。” “晚上,邀请一个男人上你的床。” 楚宴两指擒住她的下巴, 往上挑了挑,另只手撑在枕上:“可不是个明智之举。” “尤其对象还是你的合法丈夫。” 他的声线是带了些磁性的那种,在寂静的夜里,更显低酥迷人,单是听着,就足以乱人心弦。 “想好了吗?”楚宴的视线向下偏去,盯得更久,“如果你点头,以后不会再征求你的意见了。” 他身上的香,今夜好似格外的浓馥。 豆蔻混着橙花共沦前调,是很不像他风格的甘甜清新,中调像是某种木质香,她没嗅出来,倒是后调的辛刺存在感极强,香根草与橡木苔相抵相缠,像是烈雨过境。 沈可鹊胸口起伏几下。 好像有几个瞬间,梦境与眼前重叠。 她是有些怕,却点了头。 下一秒,他指骨不容抗拒地发力,滚热的呼吸压下来,楚宴的指骨锢着她的脑勺,还捏了捏。 沈可鹊的双臂已经绕上了他脖颈之间,蝴蝶骨翕合,她不由自主地挺起腰身。 旖旎之中,冷白手指绕到她的腰侧,睡裙系带被一点点地抽解开。 寂静的夜里,布料摩擦、细细碎碎的声音,分外清晰。 沈可鹊颤着眼睫地睁开视线,楚宴的身影挡去了光线,她的世界里只余点点晕亮。 躯体相触,攀升的体温变得无处遁形。 呼吸变得艰难,沈可鹊喉咙间不经意地流出咽声。 楚宴到底是没忍心欺负她太久,拇指指腹,轻捻过被他吻过而红润更重的唇瓣:“后悔了吗?” 沈可鹊两只眼睛都水涔涔的,像只怯生的小白兔。 却梗着后颈,摇了摇头,她的指尖紧攥着楚宴衬衫的领口,用力到泛白。 他的手掌托在她的腰窝,存在感不容忽视。 连同他的炽热。 “我还不能……” “知道,”男人的气息洒在沈可鹊的前额,细腻地将发丝拨开,浅浅的一吻再落,“再亲一下,就放了你。” 炽温再度席卷而来,颌角被人捧着,沈可鹊无处可躲—— 水渍潋潋,在偌大的房间里,无节制地泛开。 雪白的两朵,依在他纯黑衬衫上,绮丽着昧色绵延。 …… 不知多久过去,沈可鹊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捞起补妆镜,左右地看了看。 她虚地踹了楚宴一脚:“渣男,说好的再亲一下呢?” “一”字被她重音强调。 楚宴声线散慢:“虚指。” 眼看男人翻身下床,沈可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个……” 楚宴眸底染上晦明笑意,手掌又揽上她的细腰,鼻梢相抵。 “还没亲够?” 不等她的回音,薄唇蹭过那方柔软,又缱绻在鼻尖、眉心,停在耳边:“还是说,舍不得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 “……” 沈可鹊来气地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然后恍然反应过来什么,两臂挡在胸前。 “你都猜到了,还……”她没好意思说完,又蹬了他一脚,“你、你你故意的!” 楚宴反手捉住她脚踝,指腹打着圈地细挲。 “是,我蓄意已久。” 他稍抬眼眉,指腹加力,惹出了点红:“沈小姐,上次一别,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上次…… 沈可鹊哪能忘,她视线不自主地向下偏移了些。 楚宴没给她多看的机会,利落起身,出卧室的时候,还不忘反手带上门。 沮丧的情绪刚蔓上心头,男人又折返回来,换了身睡衣,手里还拎着个热水袋。 沈可鹊唇角欣喜地一勾:“你是去……” “躺下,”楚宴的手压着她的肩头,热水袋被抵在 小腹部,“不疼,也热敷着好些。” 他在她枕边平躺下,动作都放得很轻。他是精明的猎人,这样粗制简陋的陷阱,他一眼识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涉足进来。 原因无他。 是他自愿入网罢了—— 阖上眼,他好像还能看见女孩明媚弯起的嘴角,眉眼莞尔,浅栗色的发丝如瀑泄落。 能勾出他心底邪念的那般。 他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喉结克制地稍加滚动。 偏偏身边的人像是故意不想让他好过似地,蜷在他左手侧,不安分地蹭了蹭。 “别乱动。” 楚宴的语气不善,细听能辨出隐忍到极点的低哑。 沈可鹊只安静半秒钟,就皱巴起了白净的小脸,语气娇嗔:“热水袋太烫了嘛。” 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他是那个罪魁祸首。 楚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将热水袋拿在自己的掌中,捂了会儿,他又一把揽过沈可鹊。 大手向下滑去,隔着薄薄一层睡裙,停顿在她的小腹上。 沈可鹊眉头舒服地展开,轻嘤了声,重新乖乖缩进被子里。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生理期也没有那么讨厌。 “楚宴,凉了。” “嗯。” “楚宴楚宴,好烫!” “嗯。” 他从背后环着她,偏高的体温紧密地裹着沈可鹊。 她不用去看,也知道他那双手,轻揉在自己小腹上时,是极赏心悦目的。沈可鹊故意胡闹地去用食指勾他的手指,感知到无名指上光滑无一物时,她一怔,难免失落地多想了下。 “楚宴,除了‘嗯’,你不会说别的了么?” “早点睡。” 男人稍支起身子,在她耳垂轻啄了一下:“晚安,大小姐。”- 身边明明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可沈可鹊这一夜却睡得煞是安稳。 闹铃响起时,她拎着被子蒙住头,磨蹭着不愿起身。昨晚的记忆回颅,沈可鹊身子一僵,抬手往身边扫了扫,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心里笼起没能一大清早就看到帅哥的遗憾。 她缩回被窝,刷起了手机。有了微博小号之后,沈可鹊上网冲浪的频次增加了不少,她满心欢喜地发送了一条微博动态—— 【沈小姐想要,沈小姐得到!】 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恍然中还能忆起几分昨夜温存。 沈可鹊今天还有工作要忙,ZiYic的秀被取消,只能择期再办;事发那天,现场照片被泄露出去,秀场置景、模特服装全都不能再用,一切流程都要推倒重来。 这倒是合了岑雪半的愿。 而今天,齐肃帮她约了和主设计师Alia见面。 在这些方面,沈可鹊恪守礼数,提前了半小时在公司会议室等待。 手边是孔钰帮她倒的温水,她拿起轻抿了半口,手机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好几条信息,都来自祝今。 【昨晚忙应酬喝懵了】 【不是……】 她应该是刷到了沈可鹊小号的动态,一连发来了几乎占了半屏的感叹号。 【你来真的啊】 【楚氏太子爷你你你这就得手了?】 沈可鹊轻挑了下眉:【50%吧还没彻底得手】 换来了对面的一阵沉默。 【祝今:一定是我醒酒的方式不对我重睡一遍】 祝今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沈可鹊的解释,这才彻底确定她没在开玩笑。 她再敲键盘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沈哥要看你那么严再不盯点你你这进度条要拖疯了吧】 沈可鹊撇了撇嘴:【分人好吧我卡颜】 【和身材】 祝今简直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最后一个问题嗷】 【走肾or走心?】 沈可鹊倒是一时怔住,睫毛几度纷飞,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祝今:玩玩就得了】 【祝今:你不是说cy有个白月光么?】 【别陷太深鹊鹊 我怕你受伤】 一条接着一条地,像是坠在沈可鹊心里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齿尖轻磨唇瓣,手指下敲了又删,又敲。 身后传来了两声叩门,沈可鹊匆匆打下,放心不会。 来人是Alia,沈可鹊起身,以表尊重,微微点头致意,算是招呼。 她一身职业西装,白色绸缎内衬,在胸前系了个垂感蝴蝶结,暗绣花纹,不失时尚。 “沈小姐好,我是Alia,中文名字是徐睿尔,”两人轻握了下手,“沈小姐怎么称呼都好。” “齐肃哥说,你有事找我?” 她收起来平时的娇可一面,论起公事时,嗓音也理性几分:“与秀有关的事宜,不用直接和我对接。”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徐睿尔莞然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沈可鹊的面前:“今天过来,是想和沈小姐谈个合作。” “这里面是我的个人资料,硕士毕业于英国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入行以来,担任主设计师二十余次,作品集也都附在后面。” 沈可鹊随意翻了翻,掀眸看向她:“所以?” “如果沈小姐觉得凭借这些,可以给我一份信任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谈下去。” Alia的名声在外,专业上的事情沈可鹊自然不用担心。 她更好奇的是合作内容,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下去。 “沈小姐大概知道前几日的来龙去脉了,岑雪半欺负到了您头上,依您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吧?” “那是自然。” 沈可鹊的双手并地放在膝上,语气闲适:“不过,我自己就能做成的事,为什么要找你合作?” “多个人知道,多份风险。” 徐睿尔应声认同她的话,又转折道:“我比你更了解她。” “就像,你只知道她看重这场秀,想拿下主设计师的title,而我知道她为什么非这样不可。” 人心最难摸,却最能一击溃之。 筹码诱人,沈可鹊觉得有趣,应着点头。 转而又道:“那你呢?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商场上的关系利益导向,共利便是友,最脆弱却也最坚固。 徐睿尔向后仰去,后脊抵在椅背,十指交叉,落在翘起二郎腿的膝处。 “我知道沈小姐不仅是沈家千金,还是楚家太太。” 沈可鹊指尖一滞。 寻上对方眸子时,她有一瞬的慌神,徐睿尔那双眼中的凌锐气焰,不愠自威,极像楚宴。 沈可鹊故作镇静,挑唇问:“怎么?” “我想,见他一面。” 第28章 小小的动作 “还给亲么?”…… ch28: 沈可鹊一时怔住。 皇家艺术学院、英国伦敦。 心里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又酸又疼,她短暂地洇了下嗓子。 “徐小姐未免太过自信,”沈可鹊尾音挑起, 娇矜劲儿十足,“我的老公,凭什么让你见?” 徐睿尔缓缓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精英气韵, 经过她时,拍了拍她右肩, 俯身与沈可鹊耳语。 “凭我知道, 你们也是合作关系。” 她力道重了些:“都是相互利用而已,为什么不选一条最利益最大化的路呢?”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由重及轻, 渐而不见。 沈可鹊一时失神, 这是她第一次见徐睿尔, 却空前地感到熟悉。 利益之上, 气锐锋芒,在她的身上, 沈可鹊好似能看见楚宴的影子。 像有一根巨大的沉木横在心里, 她难以描述此刻的思境。 恍惚中, 沈可鹊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 还是和祝今的聊天记录。 刚刚无绪的问题, 现在有了思路,她字字敲得认真:【玩玩而已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裴序等在公司楼下,见到沈可鹊,上前接包、拉开车门、请人上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坐回驾驶座, 在后视镜里琢磨了一阵她的微表情,才慎重开口:“小沈总,我们去哪?” “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变成了她和楚宴的家,而不是沈宅。 沈可鹊又一怔,语气更烦躁了些:“按你之前的风格 开车,越快越好!” 裴序不解,但满口应下:“好嘞,您坐稳!” 沈可鹊将车窗全部摇下,高速行驶带来流转的风,霎时扑涌向她的面中。 大概是有风吹的缘故,她觉得双眸泛酸,泪水竟然悄地从眼角落下。几缕发丝被风挑起,沾了颊上湿润,紧紧地贴在脸上,痒意难耐,沈可鹊胡乱地拿手去抹,却将自己的脸蛋搞得更显狼狈。 心里的酸涩,让她无端地忆起往日。 十八岁成人礼当天,沈可鹊收到了牛津大学的offer,是她不喜欢、但身为沈家独女必须要有所涉足的专业。 无论如何,英国的典雅彬礼,对那时心仰自由的沈可鹊来说,都有弥重的吸引力。 她从机舱内踏足出来,深吸了一大口,像是蒙了水汽一般潮的空气。 彼时沈可鹊以为,她迎来了人生的又一新篇章。 始料未及,翻开的下一页,底色是黑。 临开学前两周,沈青长带她去了碎片大厦的顶楼用餐,偌大的落地窗,将整个伦敦的景致都能入眼。 灯光璨然,伦敦眼、塔桥在夜中旖旎风情,泰晤士河水流盈盈、推着月色泛开;再后想来,那是沈可鹊无忧无虑的最后一段记忆。 一餐结束,两人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沈青长突然有个电话会议拨进来,他走去走廊的尽头。沈可鹊百无聊赖地在他身后,踢着毛毯飞边,他英文流利,说得都是些她听不太懂的专业名词,久而久她便失去了耐心。 一个人背着手,参观起来连廊里悬着各国画幅。 走出去很远,沈可鹊才感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四肢发软,胸口发闷,浑身发热,无论怎么洇嗓子,喉咙还是发干得难受。 险些跌倒的霎那,她被一个男人稳稳托住腰。 她不记得他的样子,只记得是双好看得摄人心魂的眸子。 好看到她将一切抛之脑后,只记得堪堪用指尖,勾住他清冷西装的袖口。 沈可鹊猜他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也了然因为什么。 他一定是游戏人间的老手,只轻地一句,小姐,需要帮忙吗。 苏感的嗓音,像是深水中闷响的炸弹,烧殆了沈可鹊最后一丝理智。 缠绵交织,沈可鹊第一次见自己这副风情。 而他在她耳边宽抚,萍水相逢、不丢人的。 当真是萍水一遇。 沈可鹊次日睁眼,身边、房间皆是空空荡荡的,只有雪白肌肤上的秾艳昧色,告知她,昨夜的疯狂、不是梦。 门响动静,她欣然抬眸去看。 却是沈青长。 沈可鹊手足无措地匆匆垂头。 满地的荒唐,沈青长一眼便懂,愠火在眼底越酿越重。 “沈可鹊。” 那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昨天怎么了。”沈可鹊怯怯出声,眼角挤出些湿润。 她想说自己不后悔,想说自己还挺享受的,但瞥了眼沈青长的表情,才改口:“……说不定,他愿意负责呢?” “他是谁?人呢?” “他……”沈可鹊没法回答。 “早走了,”沈青长扔给她一条浴巾,盖住她脖颈间骇人的红痕,“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沈可鹊不再说话,眼泪却夺眶,无声息地湿了两颊。 那几天,她一直郁郁沉沉的,在伦敦的街头闲逛,觉得错肩的每个人都像他、又不像。沈青长派了四个保镖,贴身护着她的安全,不让沈可鹊有任何机会接触外人。 渐渐地,本就朦胧的一张脸,彻底想不起来丝毫。 但沈可鹊很坚定,她度过了极欢愉的一晚,她不想就这样错过一段心动。 沈青长离开前,沈可鹊曾去找过他,扯着他衣角,语气恳切:“哥,能帮我找找他吗?” “……监控、房号,酒店一定有他信息的。” “鹊鹊,”沈青长生生挣开她的手,“发生这样的事,我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你还想找他?生怕全天下不知道我们沈家出了这样的丑闻是吗?” 最亲的人说的话,往往扎得最痛。 沈可鹊嘴唇轻颤,却还是不甘:“我能感觉到的,他对我……是有感情的,他对我很好。” “在床上?你要信一个男人在床上的话?”沈青长额角的青筋凸起,轻笑,“鹊鹊,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爸妈要是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不自爱的女儿,该有多失望。” 沈可鹊的手无力地滑下,泪水再次夺眶:“不是……”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此翻篇。” 汹涌的泪意中,沈可鹊对自己心动感到羞辱,她点了头、也服了软。 自那日起,沈青长对她的控制和监视,便开始疯长。 京临和伦敦,隔着七小时时差,他却能掌握沈可鹊的一举一动,有风吹草动便亲自飞来解决。沈可鹊每每反抗,他就会提起那晚旧事。 “鹊鹊,我不看着你,你还想发生那样的意外吗?” “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 沈可鹊被磨平了心气,潜意识里也接受了是自己做错、是自己胡闹,那夜的荒唐,她是罪人。 只敢在深夜的梦里再忆起,惊醒时,脸颊总是潮湿的凉意。 她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楚宴说的不错。 一颗心如湖面,平静了十八个年岁,好不容易泛漾起涟漪。 却被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是错的、是万恶之源。 回忆涌上心头,沈可鹊的思绪被搅得更乱,她一把将发丝都顺到脑顶,烦躁地将车窗升了上来。 “烦死了!” 被裴序听了去:“小沈总,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沈可鹊一记白眼横过去—— “你管这么多?好好开你的车。” 回到家中时,沈可鹊已经用粉扑将乱了的妆容补得服帖。 正撞见魏姨拖着行李箱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沈可鹊甩下鞋子,连上前搭了把手。 “魏姨,你这是?” “哎呀,太太,我自己来就好,”魏立晔慌张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梁夫人叫我回去了,说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以后我定期来打扫卫生。” 沈可鹊摇头:“您来回跑太麻烦了,我到时候让孔钰……” “让楚宴再找个阿姨过来就好了。”她慌改口。 沈可鹊帮魏立晔又拎了个袋子出来,倚靠在门框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魏姨。” “哪有的事。” 送走魏立晔后,沈可鹊一连在客厅中央转了好几个圈,往柔软的沙发里一窝。 一丝邪念从心底萌发而起,她踮着脚,溜到了餐厅,那里立了偌大一个藏酒柜;沈可鹊没问过,但应该是楚宴带来的。 她精挑细选了一瓶淡粉色的酒瓶,捧着回了茶几旁。 小口轻抿,酒精的醇香混着甜草莓清新,在唇齿间弥散而开,沈可鹊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不愧是楚宴,品味相当可以。 …… 玄关处传来响动,是楚宴回来了。 沈可鹊将手里酒瓶放下,从软垫翻身下来。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有点迫切地想见到他。 方才只顾着一味地灌酒,起了身,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醺意。沈可鹊的每一步都打着转地发飘,她手掌紧压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家里的陈设入了她的眼,也都打着圈地旋。 沈可鹊紧咬着唇,目光尽数落在楚宴身上,他正褪去西装外套,冷白修长的指慢条斯理地松着领带。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楚宴顿下动作。 没想到她在客厅,他有些意外。 在楚宴愣神间,女孩拎着裙摆,往他的方向奔来。 薄纱质感的睡裙 CR ,吊带细细的两条覆过锁骨,胸口露着大片雪白尤为显眼,随她动作,裙摆纷飞,宛若迎风绽开的白牡丹。 心急了些,脚下愈发地软绵无力;不敌头脑里的眩晕感,沈可鹊在扑到楚宴怀里的前一秒,跌倒在地。 水平视线只能看见他颀长笔直的小腿,她缓缓抬起下颌,去看男人的眉眼,是沈可鹊最讨厌的仰视角度。 总觉得是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 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徐睿尔。 委屈的感觉瞬间在心头炸开,鼻头发酸,眼眶瞬而水润,沈可鹊强撑没让泪珠夺眶。 男人蹲下身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 凑得近,楚宴几乎是瞬间捕捉到女孩身上的酒味,混着果香的甜腻。他眉头微耷,眸中笼起些不悦。 “喝酒了?” 问话的语气,却肯定得多了几分责怪意味。 不见沈可鹊应声,他又道:“心情不好?” 沈可鹊借着光束细细斟视他的眉眼,眉骨饱满,鼻梁高挺,深邃沟壑中衬得一双眼尤为摄人。 许是酒精扰乱心智,她蓦地凑上前,用唇去贴他。 温软的触感,消解了楚宴话语里的冰凉。沈可鹊没什么接吻的经验,只笨拙地吮着他的下唇瓣。 他蹲着身子,也比她要高上些,她只能碰到那。 泪珠不知何时断了弦,悄然滑过了她的颊侧,低落在楚宴撑地的手上。 楚宴觉察到虎口处的湿润,抵着女孩肩头地将她推开。 屋里只亮了几条氛围灯带,只有微弱的光亮从窗外透进,饶是这样楚宴也能看清她微红的眼眶。 沈可鹊立马低下头,本能地不想楚宴看到她哭。 不想让他知道,她一整天的复杂情绪都是因他而起。 要不是他,她才不会重新想起四年前的那桩往事。 “你明明……” 哭腔却极为地明显,沈可鹊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你明明有喜欢的人,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我们就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联姻关系嘛。” 谈什么心动。 心里的某处被撬松,被抑着的名为冲动的洪水决堤。 楚宴抬手,扣在沈可鹊的脑后,不由分说地覆上她娇艳的唇瓣。 凌然的气息瞬间席卷沈可鹊的唇鼻,带着独属楚宴的压迫感。 沈可鹊被迫仰着头,接受他施予的一切。 唇与唇肆意地撕磨,水渍声旖旎地缱绻在屋内。 沈可鹊肩头的吊带带子滑落,傲人雪峰呼之欲出。 男人却没被吸去半点注意,依旧沉溺在这一吻中,他锢着沈可鹊的肩头,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血肉中般地用力,隔着衣衫,却好似能感觉她肌肤的温软。 良久,才肯放过几乎要缺氧窒息的人儿。 “我招惹了你什么?”男人已然发哑的嗓音,昭然被激起的欲望。 沈可鹊大脑彻底发懵。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刚刚的这个吻算什么。 她用指腹触了触被他咬破的唇,丝丝痛意弥足真实,沈可鹊泛着泪光地又望向楚宴,急得泪水翻涌得更甚。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沈可鹊慢半拍的大脑里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应,冥思苦想了不到半分钟,被她果断放弃。 管他呢。 她伸手,葱白指骨勾上他领口前松松垮垮的领带,在掌中打着圈地绕,两人的距离被一寸寸地收束近。男人的眉眼,连同她的倒影,都越发地明朗。 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可鹊眼角的泪已干涸,独留下眼尾红痕,像是特意粉饰过一般。 楚宴没由头地想到白雪地里的独枝红梅。 女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耳廓,弥足蛊惑。 “老公。” “还给亲么?” 第29章 伤害还那么大 “宝贝,吻技还需练习。…… ch29: 是夜。 楚宴揽着腿窝, 将沈可鹊抱回主卧。身子触到床垫的柔软,沈可鹊就舒服得在他怀里拱了下。 她还圈着他不放,指腹轻点在楚宴冷白的颈侧, 轻一下重一下地勾勒着。 “乖。” 楚宴掐了下她的腰:“松手。” 沈可鹊摇摇头,发丝蜷在楚宴的颈窝间。 “我不要。” 楚宴偏了偏头,唇瓣在她的太阳穴处浅落一吻,哄她:“听话。” “才不听话。”酒精缘故, 她字音都拖得长,像是在撒娇。 却松开了双臂。 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段, 她能更清晰地看着楚宴的眉眼。 日落后的20分钟, 天空的蓝色密度渐至最大,介于永恒与虚无之间, 被称为蓝调时刻。 沈可鹊在他眸色曜黑中, 却莫名联想到那无边际的湛蓝。深邃神秘, 大概是首晦涩难懂的小诗。 她抬手, 落指在他弧度挺拔的鼻骨上。 无限地接近、触碰,却仍然感觉她距离他, 有那么远。 “郑阿姨是谁。” “徐睿尔又是谁。” 唇瓣几开几合, 沈可鹊将心底事掩得极好, 字音没挑, 只是在简单陈述, 而非寻问。 “楚宴, 我好像从未认清过你。” 到底难抵酒精作用,沈可鹊说完便浅浅阖上了眼,手指自然垂下。 若不是酒醉,大概她连说出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楚宴轻圈着她纤细手腕,放好。 目光借着床头明黄的光, 落在沈可鹊的面中,她肤色白、睫毛长,安静熟睡时,像是个洋瓷娃娃般。 一缕发丝斜在额前,楚宴探着手指,将其拨到额侧。 上次这样看着她,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了。 指尖没受控制,多在她发间逗停了一阵,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沈可鹊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蹭。 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了沈可鹊逗奶茶时的画面。 猫毛过敏,他没怎么接触过猫咪,近距离更是少之又少。 原来养只小猫,是这种感觉—— 楚宴取过软尺,再次托起沈可鹊纤白指骨,轻绕在她无名指处。 动作不敢放得太重,像在经手什么易碎珍宝一般。 末了,他起身,不忘将被角揶好- 抵达霍公馆时,九点一刻。 楚宴被人带到会客室等待,佣人沏茶以侍,并道,二爷马上就到。 楚宴稍地点头,抬杯轻抿了口茶。 大概五分钟,身后传来皮鞋叩着大理石地面的响动。 “九点半,以浓茶待客,”楚宴唇角勾笑,“不亏是你霍二爷。” 被他叫作“霍二爷”的人,全名霍景钊。 港岛首屈一指的商业大佬,尤精高奢珠宝定制,经商谋略是出了名的狠戾无常。两人常年在生意场上交手,争到鱼死网破亦有过几次,可私下里二人倒是相见如故,亦敌亦友地私交甚密。 “过奖,”霍景钊装没听懂他话里话,“帮楚总提提神。” 楚宴没应声,倒是从西装口袋里取了张硬纸卡,沿桌推向他:“尺寸拿到了。” “嗯。”霍景钊接起,勾动手指,手下人上前取走。 洇了口红茶,他轻挑尾音:“这么容易得手?” “她喝醉、睡着了。” “难怪,”霍景钊点点头,又侃道,“喝醉了,你、这么快?” 楚宴直接飞去一记眼刀。 霍景钊一耸肩:“行,忘了你现在玩纯爱这套,那当年还不是……” 在楚宴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绝戾目光里,霍景钊无奈噤声。 “没什么事,回吧,”霍景钊抬手解着袖扣,“反正纯爱这套我玩不来,夜深了,我还有要忙的。” 楚宴阴着脸,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霍景钊看得出他是想找人说话,无奈又坐回:“看在你现在算我客户的份上,勉强多留你十分钟。” “当年的事,你还不打算告诉她?” “不知道该怎么说。”楚宴回得倒是利索。 霍景钊弯起嘴角:“要知道堂堂京临一把手这么怂,我早该扩张到京临来。当年和我赤手空拳搏白刀的人,居然会怕这点小事。” “不是小事。”楚宴嗓音低沉。 霍景钊一怔。 “所以?”他反挑尾音,“就这么耗着?” 他扫了眼手表,起身经过楚宴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优柔寡断是商场大忌,更何谈情场。” 楚宴眉眼未动,晦暗不明,看不出蕴着什么情绪。 “当哥的劝你,误会要趁早解,不然横在心里,早晚是个刺。” 楚宴掀眸看向他:“当弟的也劝你,为了追人来京临建霍公馆可以,要是霍家真动了来京临分羹的心思,楚氏第一个不准。”- 沈可鹊自然无从得知霍公馆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脑仁酸痛。 她撑着起身,洗漱时用冷水扑着脸颊,依没有缓解头痛症状。 踏着拖鞋走出门,在厨台前见到楚宴的身影时,心里有些惊喜。 “你……没去公司呀。”她轻声搭着话。 手指很自然地往桌旁匣子去,拉开拉环,指尖快要触到止痛药板时,被从天而降的两指擒住袖口,把手臂直接拎回原位。 沈可鹊仰头,对上楚宴一双漆黑的眸。 她讪讪地将双手交叠在膝前,食指来回地打转,声音怯糯糯的:“我头疼嘛。” “喝这个。” 白净的碗被放在桌上,清脆一声的响。 闻起来的味道倒是没有上次那样冲鼻,沈可鹊还是摇摇头:“……不要。” 楚宴没说什么,只是轻抬起手,将匣子关上。他斜身,挡在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瞪圆双眼紧盯着他,楚宴就无声地圈着手臂,回看着她。她的愠气到了楚宴的眸底,被消释得淡若细烟。 沈可鹊的耐心没他足,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端起醒酒汤,抿了一口,竟觉得味道还不错。面上没什么表现,只又小口地啄了几下。 楚宴拉开椅子在她的旁边落座。 沈可鹊继续找着话题:“魏姨说她回去了。” “嗯,知道。” 有些出乎沈可鹊的意料:“你知道?” “不然,你觉得回楚家的时候,妈怎么没过问起我们分房睡的事。” 原来是他做的。 沈可鹊若有所思地咬下了一角蛋煎吐司:“怪不得……魏姨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弯。” “那你,”她抬眼看他,可对上楚宴的目光时,又匆匆地躲闪开,语气忸怩,“今后来主卧睡么?” “协议书上说,不许。” 楚宴未动餐筷,直直地看着她。 沈可鹊当然知道。 要不是美色难抵,她才不愿意当出尔反尔的那个。 “我、我就是随便一问。”沈可鹊匆匆埋下头,捏着叉柄的指腹泛白。 身边人轻地笑了声。 楚宴好像凑得近些,他浅稳的呼吸声在沈可鹊的耳畔明显放大。余光里,她能感到忱忱目光紧锁着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沈可鹊转头想随便扯些什么把自己的“邀约”糊弄过去。 鼻尖差几厘就相蹭,他出了声。 音线压低,像是自海洋深处传来般地诱惑人心—— “昨晚也是,”温热的气息洒在了沈可鹊的耳侧,“随便、一吻?” 霎时,她浑身战栗;不知是因为他滚热的呼吸、还是话中所指。 昨晚…… 昨晚?! 沈可鹊眼睛睁得更圆,指骨失力,餐叉滑落,叮地一声脆响。 “我昨天……” 脑后被手钳住,未完的话也尽数被吞下,楚宴根本没给她再多询问的机会。 交叠转而急促的呼吸,缠绵纠缠的唇瓣,鼻尖几次抵着蹭过。 思绪渐渐迷离,她被抱起稳放在楚宴大腿上,单薄的身子被紧圈在他和餐桌之间。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更猛烈的攻势,长睫轻颤,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松荡的衬衫解了两颗纽扣,嶙然骨感的肌肉线条分明,余下隐于衫下,给人以更多的遐想空间。 “想起来了?” 男人眸光垂着,紧落在那抹红艳上。 沈可鹊哪有空回想,本就混沌的大脑被他彻底搅乱。 她懵懵地点了头,囫囵道:“嗯嗯,想起来了。” 楚宴那一双在谈判桌游历经年、直摄人心的眼睛,怎能看不出眼前人的胡诌,嘴角失笑:“做什么了?” 咫尺之距,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的原则。 沈可鹊撑着他的肩头,凑身向前,蜻蜓点水在他唇间。 “……这样?”她其实不确定。 被楚宴捏住后颈,他上半身欺压下来。沈可鹊向后仰去,腰线抵在桌沿,硌得她眉头一蹙,沉闷一声。 被楚宴觉察,他直接托腰将她带起,又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他立于她的修白双腿之间,两人距离贴得更密,衬衫与睡裙肆意厮磨着。 舌尖纠缠,气息缠延。 明媚的日光透过薄纱帘子映下,竟都多了丝妩媚。 意乱情迷间,她听他又附声在耳畔:“不对,是这样吻的。” 沈可鹊大脑严重缺氧,听之任之,已经没有余力再与他争执。 草草点了下头,再投神入下一漩涡。 不知多久,舌尖萦了淡淡的铁锈味,楚宴才肯放开她。 他抬手,指腹拭去自己唇角上的血珠,饶有玩味地看着脸红的沈可鹊:“宝贝,吻技还需练习。” “我……”沈可鹊气嘟嘟地开口,讪讪地收了尾音。 他说得倒是没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羞得连他的眸子都不敢对,嗓音模糊:“下次学学。” 不知何时,“下次”已成了两人心知肚明的相约。 楚宴牵起她的手腕,圈在自己掌中,指腹在她的腕骨处轻轻打圈,像是在盘玩玉器一般。 “下周出差去冰岛,一起?” 沈可鹊一怔,懒散地挑起尾音:“楚总这算邀请我约会么?” “算、也不算。” 他还是这样,总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沈可鹊不满,小嘴撅得老高,语气里的娇矜几乎溢出:“不算、不去。” “嗯,算。” 第30章 我只能 亲嘴搭子 ch30: “所以呢, 你就答应了?” 手机视频通话的另一端,祝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沈可鹊轻点了下头,手指摆弄着胸前发尾, 声音满不在乎地:“出去玩而已,又……没什么的。” 祝今举双手投降。 “以前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点恋爱脑的潜质。” 沈可鹊这才正色,对着祝今伸出根食指—— “第一, 我没有恋爱。” “第二,恋爱脑还是事业脑都无所谓, 我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比起回公司烦恼岑雪半和徐睿尔的事情, 去冰岛旅行,显然是更符她心意的那个。 祝今比划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从小在蜜罐里浸着长大的千金小姐。 沈可鹊的底气永远是与生俱来, 和她们这种靠血肉疯长才得以稳固的自信是截然不同的。 “那那个徐睿尔呢?”祝今又问, “就是楚宴心里的那个人吗?” “他的风情债, 我怎么知道!” 沈可鹊声音闷闷的,情绪急转直下:“他什么都不肯和我讲, 别说心上人了, 就连他家里的事情, 我都两眼摸黑。” 她和祝今简短地复述了一遍梁白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 换来对面若有所思的一句。 “看来这楚家关系还真像传言中那么不简单啊。” 转念一想, 祝今又安慰起她来:“这也没什么, 你细数京临这些家,哪家没个豪门秘辛?说不定楚宴也是好心,不想你掺和进那些糟心事。” 沈可鹊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家呀。” 换来祝今一个大大的白眼。 “像 叔叔阿姨一样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孩子的,提着灯笼在京临都找不出第二个,你算特例。” 知道原生家庭是祝今心里的一道伤, 沈可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问起:“楚家,很复杂吗?” “大小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呀。” “楚家老爷子房地产起家,一手建起楚氏帝国;几年前才退二线,公司交由子辈管理,也就是楚宴的叔父楚名文和楚宴父亲楚名韬,楚名文是哥哥占大头,他觉得房地产行业已是日暮西山,着手带楚氏向快消行业转型,但一连几个项目的成效都不是很好,圈子里的人都等着看楚氏笑话呢……” “楚宴回国,直接杀到董事会,签下生死令状,大刀阔斧推改革,二话不说将公司策略调整到高新领域,一来二去地,才让楚氏有重振之风。” “但是吧……” “但是什么?”沈可鹊听进去了,迫不及待地问。 “楚宴是晚辈,贸然和叔辈在公司争权,这其中的水深,只有他自己知道咯。” 电话挂断,在楚家感受到的怪异气氛却在沈可鹊心里愈念愈浓。 梁白不是他的生母,楚父从未谋面、想来关系也不亲近。孤身一人,他是怎么在楚氏那宛若毒蛇穴里,爬到塔尖,一举成了最年轻的企业掌权人,垄掌着几乎整个京临的经济命脉。 她的心,忽地针扎般地痛。 沈可鹊一天公司都没去过,她不懂那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地权谋之斗。 却本能反应地觉得,他很苦。 没能认识他的这么多年,他应该活得很难- 楚宴没去楚氏,而是去见了梁白。 徐风轻轻拂动幔帘,偌大的客厅内的光线时明时灭,母子二人一坐一立,身上都沾着光,却都凛着寒气。 “楚宴,你怪我吗?” 茶盅袅袅了一缕白气,在梁白扇拂的动作下,散了。 她垂着眼皮,神情怡方地注视着杯中水面上打转的茶叶。 乌黑的发丝被低盘脑后,皮肤紧致,唇瓣红润,眼角几处细纹不彰年纪、反添韵味;岁月不败美人。 楚宴站在阴影里,喉咙发涩。 “没有,”在没旁人的时候,他更习惯这样称呼梁白,“梁夫人。” 顿了顿,又出声:“所以,您知道母亲离开前后发生了什么。”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皆是凉薄。 “如果您执意隐瞒,我也会继续查下去,”他音调端方,再简单不过的陈述并无诱逼,“至于结果早晚能查出来。” 空气囵于安静,楚宴点头致意,转身迈步。 “十五年前,我去过燕尾巷,见过你母亲。”梁白用指腹轻捻着佛珠手串,娓娓道叙。 记忆也铺陈而开。 逼仄的巷子,到处堆的都是杂物,去燕尾巷的那日,梁白穿了件素白旗袍。 侧身经过露天垃圾堆的时候,紧掐着鼻翼,生怕呼吸到污浊的空气,将她染脏。她出生锦玉之家,自然不习惯蝼蚁窝聚地的脏乱。 她只是想见见那个人。 被楚名韬放在心里整整十二年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宴礼貌回身,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垂在裤缝两侧,眉如青山,舒绵开来,好似只是在听一段无关的往事。 关于母亲这两个字,离他太远了,无论是郑小凤、还是梁白。 “她脸色惨白,头发很乱很乱、像是一团枯草盖在头上,跪在椅子前,双手抓着胸口破烂的衣服,整个身体都蜷着,一动不动。” 梁白双目空洞,像是在澄澄的茶水中,又见那日场景。 “我吓坏了,我转身就跑,一直跑、一直跑。” 她停止捻珠的动作:“我跑出了那条巷子,又很怕,怕她死在那个黑漆漆的小屋里,除了我就没人能发现了。” “不是我害她死。” 梁白叫来手下的人,报警处理;法医解剖后的尸检报告上写得清楚—— 死亡时间10小时前,死因突发心梗。 “我没想过,我这一辈子是输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多年修性,梁白内心早已是能纳万物的平静,“是她可悲,还是我可悲?” “梁夫人。” 楚宴顿首,话声过了喉咙还带上了几分沙哑:“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您多释怀。” “楚宴,你调查我,无非是怀疑我害死了你母亲。”梁白至此语调才起些波澜。 “您误会了。” 郑小凤平白失踪,他只是想找到她:“我只想要知道她的骨灰安于何处。” 楚宴关于母亲的记忆所剩无多—— 孩提时,郑小凤曾拉着他的手,在院子里编织蒲扇,那时她还是水灵灵的大姑娘模样,很爱笑,也满心期待着楚名韬手提聘礼地出现,迎她进门。 “小宴啊,等你长大娶亲,一定要带来给妈妈看。” 郑小凤眼里泛起泪光:“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能长长久久。” 当时他不懂,进了楚家的门,才明白当初郑小凤眼底的悲凉来自于何。 梁白和楚名韬便是“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而他的母亲,明诞下的是楚家长子,却是这个家万不能提及的一个名字。 他在郑小凤身边的时间短,谈不上什么母子情深。 只记得那句话“父母祝福”,最初所想也是,无论如果都要让她见一面沈可鹊,哪怕只远远一眼。 活见人,死见碑。 “从我踏进楚家大门。” 楚宴扯了扯嘴角,声线低沉,比腊月的冬天还要冷:“燕尾巷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人也一样。” “您不必多虑其他。”他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告辞。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梁白一人。 她看着楚宴离开时轻捎上的门,忽而扯了扯嘴角。 不知楚宴的性子,有几分随他亲生母亲;她总忍不住想从他的身上窥见几分郑小凤的风采。 “郑小凤,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人生吗?” 梁白将佛珠手串握在虎口处,双掌虚地合十,眼睑微耷,口中轻轻道:“那,又是谁抢了我的人生呢?” …… 楚宴辗转到楚氏时,已过正午。 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跟在身后的宋观支支吾吾的。楚宴不解地睨了视线过去,后者摇摇头,上前一步帮他将门撑得更开些。 “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楚宴投去视线,平日里规整几净的茶几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盒。 扑鼻是鲜香的麻辣,他眉心不觉轻皱,又落在沙发里一抹娇红,才重新舒开。 在真皮沙发上款款坐下,楚宴挑眉看向沈可鹊:“太太,这又是哪出?” 沈可鹊从手机挑起视线,身子坐直。 “如你所见,”她抬手,骄傲地指着满茶几,“来探班你呀。” 沈可鹊今天穿了件棉质纯白吊带裙,上绣小巧樱桃的印花,俏皮可爱;外搭了件修身同红色系的小衫。白净颈间一串粉白珍珠项链,将人衬得灵动楚人。 配上她娇润的语气,更显人畜无害:“楚总辛苦啦。” 眼珠一转,却是狡黠加剧—— “不过……上班时间不在公司,楚总这个老板当得未免太不以身作则了吧。” 楚宴刚要出声,又被打断。 “不过放心啦,我已经帮你安抚好手下人情绪了。” 楚宴侧目看向宋观。后者上前,在他耳边轻语道:“小沈总请总裁办的同事们吃了午餐,还……多放了一小时的午休。” 宋观都闭上眼,准备迎接将至雷霆。 谁料自家老板一挥手,只一句:“嗯,那你也快去午休。” 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沈可鹊身上的,嗓音不咸不淡。 “还不谢谢小沈总。” “谢谢小沈总!”宋观90度鞠躬,速速逃离现场。 楚宴扫了眼茶几上,各种口味的小龙虾。 “这餐,也问过宋观了?” 问过。 点外卖之前,她特意去找了宋观。只不过对方说的是,楚宴怕麻烦,很少吃壳类的食物。 她还好心地确 CR 认了一句,只是怕麻烦、而不是过敏之类的原因。 “宋助说你对这些都不过敏的。”沈可鹊唇角弯起。 楚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次性手套,两指从面前的盒里捞了一只虾来。 “他没和你说其他的?”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她平时基本不碰这些东西,油腻辛辣又是热量炸弹,沾在手上也不好打理;要不是宋助突然提起,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沈可鹊也不会最终做下这个决定。 因为楚宴提的冰岛之旅,她和齐肃打了招呼,未来一段时间都没有通告安排,她才能小小地放纵一把。 “……没。” 眼珠狡黠一转,又出声道:“就算是有,又怎么啦,我想吃还不能吃了!” 想道德绑架楚宴约束她自由的话还没脱口,她面前的碟里,就多了一直脱壳光滑的虾尾,红油汁裹满,香气四溢。 对上楚宴的眸子,沈可鹊一怔。 讨厌剥壳的麻烦,却愿意为她做这些。她噤了声,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上的动作,不紊有序,修长指骨让画面更显诱意。 “楚总……还真是贤惠。” 楚宴抬眉:“有奖励?” 他们之间…… 平平无奇的亲嘴搭子。 还能有什么奖励方式。 沈可鹊识趣地凑上前,双手捧着楚宴的脸,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由她主导,又心系桌上的美味佳肴,轻轻柔柔地便结束。 “好了吗?”她挑声问。 楚宴的不满意几近要溢出眉间。 沈可鹊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抢先一步启声,自问自答:“哦,可以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0-40 第31章 扮演个绅士 “事后装什么绅士!”…… ch31: 沈可鹊结束大快朵颐, 又猛灌了一大口的柠檬汽水,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要不说快乐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往往一顿“垃圾食品”就能轻松搞定。 宋观趁着上前收拾时余餐的机会, 一直给沈可鹊递眼神,低声道:“小沈总,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他好心给沈可鹊透露楚总喜好,她可好, 专门沿着地雷区的边缘走。 “放心放心,”沈可鹊同样压低声音, “我没乱说话。” “再说……你老板刚刚扒小龙虾, 扒得看起来心情也还好。” 宋观两眼一黑:“祖宗啊,您听听您那说的是人话吗?” 沈可鹊噤了声, 又仔细回想了下刚刚露出的小纰漏, 心里变得没有那么斩钉截铁。 ……楚宴应该没察觉出异样吧。 沈可鹊向来仗义, 既然宋观帮了自己, 甚至还冒着被顶头上司发现的风险,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回报的。 “说吧, 有什么心愿, 我满足你。” 楚宴埋头处理公务, 有一阵没听到沈可鹊的动静, 才稍微抬头。 谁料, 正对上一双灵动的眸, 她像只午后晒着阳光、抻着懒腰的猫咪。 沈可鹊终于寻到了他闲下的间隙,小碎步地到了他的面前,皮椅转动,她扬手将他领带圈绕地攥在掌中。 被她撑住椅背的力道所致,楚宴身子后仰, 默声地凝着彼此。 “怎么?” “工作得很累吧,”沈可鹊声音袅袅,“我来帮楚总放松一下呀,要不怎么算探班。” 她双手捧着他颌角,俯身而下,唇瓣凑前。 有了上次被楚宴“嫌弃”她吻技的记忆在先,沈可鹊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动作。 下一秒,楚宴长臂揽过她纤柔的腰肢,直接衔住她的唇、吻了上来。霎时,呼吸间全是男人清冽的气息,占据着绝对主动权。 指尖不自觉地蜷起,落在他的颈后。 唇舌持续地探入,沈可鹊指腹的力加重,恰是按在楚宴颈上的酸痛点,他闷声一哼。 掐着她腰窝的手掌陷得更深,像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般。 缠绵了不知多久,沈可鹊堪堪撑着他的肩头起身,眸色潋潋:“楚总,满意么?” 楚宴的指腹落在沈可鹊的唇间,细挲着柔软的纹路,点在娇红的唇珠上。 “嗯。” 他挑音道:“太太专程过来,就为这个?” 沈可鹊点头,又摇头。 本来是,可现在又多了个需要央求他的事。 稍思忖,她又率然开口:“去冰岛,带宋观一起呗?” “去出差、他自然要陪行。” “我的意思是,公事之外,”沈可鹊眸子亮如白昼,“宋助每天多辛苦呀,帮你忙前忙后的,怎么说也该奖励场公费旅游吧?” “嗯,”楚宴这才懂她言中意,轻勾唇线,“还忙着和你串通一气,是很辛苦。” 沈可鹊脸一红。 “为了别的男人求我,”楚宴话语一顿,目光向下凝去,“那刚刚……可不够。”- 里景到冰岛,没有直飞的航班,需经由巴黎转机。 是在夜里,沈可鹊和楚宴二人独处在偌大的休息室。楚宴支着笔记本,在进行跨国的视频会议。 沈可鹊没他那么日理万机,支着脑袋地无所事事。 楚宴的嗓音很好听,是典型低音的那种,诵起英式发音时,别有韵意。 白衬衫、黑西裤,端坐如松,斯文儒雅的禁欲绅士之派,赏心悦目得很;可依旧架不住他开会内容的晦涩难懂,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可鹊盯他看的眼神渐渐飘忽,泛起瞌睡。 脑袋昏昏欲坠时,一只大手伸来,稳地托住她的侧脸。 掌中薄茧轻蹭过沈可鹊柔软的颊肉,她眉心一陷,清醒过来。 “结束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楚宴没应,而是抬手将笔记本电脑调转了个角度,摄像头直对着她。 沈可鹊一时疑惑,掀眸看去,屏幕里是沈青长。 “哥?” 沈可鹊看了看他,又不确定地将视线落在楚宴脸上:“……你们?” “在和楚氏谈合作事宜,会议刚结束。” 难怪。 两人不知有多久没有面对面地相视,空气中弥着一丝尴尬。沈可鹊轻抿了下唇:“清宛姐呢?” “你看看,”董清宛从沈青长的身边凑来,掐了下他的后颈,“我就说鹊鹊会想我的嘛。” 沈可鹊对上屏幕里面董清宛那双淡雅的眸,勾了勾唇角。 他们背景也是夜色,不知道在哪个国家,但显而易见,两人形影不离。 “清宛姐最近还好嘛?” “很好,你哥哥也是,”董清宛笑着应,“我之前总叫他多给你打电话关心关心,他总说忙,我们心里都想着你的。” 沈可鹊点点头:“知道,我也是。” “对啦,我最近在选婚纱,”提到这,董清宛白净的脸上晕开了淡红,“鹊鹊你审美好,有时间帮我参谋下呀。” 沈可鹊继续点头:“好。” 又听她多念了几句筹备婚礼的琐事,会议时间到了,屏幕自动变黑。 眼前映出自己的模糊轮廓,沈可鹊视线一耷,心头涌起不知名的低落。不等她细回味,肩头一沉,是楚宴将薄毯压在她身上。 “我不冷。”沈可鹊挣着。 男人手掌笼着,眉眼间依是不紊,手下的力道却锢得不容反抵。 沈可鹊无奈接受。 心里不免嘀咕,外界关于他温尔绅士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倒是和那些抹黑他是精明的利己主义者的言论一般荒谬至极。 “……谢谢,”沈可鹊乖乖将电脑转回原本角度,“你继续忙工作吧。” 她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机场的视野开阔,夜色又深,视野之内只能看得到零碎几处的光点,像是星子坠在人间。 沈可鹊微曲手指,触在玻璃窗上,与其中一处亮光相叠。 冰凉触感自指骨尖掠起,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窗上自己模糊的双眸,有清肃月光淌于眼底。 再回神,脊背抵上温热胸膛。 楚宴从背后将她环住,大手叠着地捉住她纤细的指头,下颌轻蹭在她柔软的发顶。 鼻梢间,萦满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沈可鹊却没什么心思去细品,只觉心思稍定。 “楚太太,看什么呢?” 楚宴的声音落在沈可鹊的耳畔,是她最受不了的那种缱绻低沉,重音落在二人都心知肚明的“楚太太”三字上。 沈可鹊肩头稍耸,摇头:“巴黎的夜景。” 她顿了顿—— “没有里景好看。” “不喜欢巴黎,”沈可鹊声音怏怏的,兴致不高,“上次来,心情也很烦。” 楚宴擒着她的手腕,放在她身前腹部;如此一来,他便抱得她更严丝贴合。 她身子骨软得很,就连发梢间幽幽淡淡的蜜桃香,都像在若有若无地勾出些其他情愫。楚宴极力压着,略含哑意的嗓音却足够诚实。 “以后不来了。” 沈可鹊很想点头,但最终还是败给了理智,轻笑了下。 “怎么可能说不来就不来,巴黎有那么多时装周呢。” 楚宴没应,就静静地抱着她不放手。 良久之后他才再度出声,音色偏凉,听不出太分明的情绪:“……因为沈青长?” 沈可鹊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她私以为二人的关系,停留在□□上而已,是最说不清但厘得明的那种。就像此刻,相依相偎,可胸腔之内,是两颗上着锁匣的心。 或许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倾诉欲会空前地涨高。 答案当然是显然的。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沈青长就恍若一个鬼魅一般在她身边,她去哪里、她见了谁、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知道。她知道自己自心底是不喜欢这样的,却久而久之地习惯了。 就算选了最糟糕的一条路,也有哥哥兜底。 她听他的劝,放弃找那夜的人,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遗忘那份心动。 最迷惘无措的那些日子里,是沈青长将她的是非观念打碎、又重塑;一座她以为会永远的靠山,突然地从她的世界消失。 “……嗯,”沈可鹊的脑袋稍稍低下,“从前他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现在……” 她想到视频通话里,他与董清宛琴瑟和鸣的样子。 “他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人,也不理我,和爸爸妈妈也疏离得很。” 巨大的失落感,在心里迅速膨胀。 沈可鹊仰头,去看楚宴的眸子,喃喃道:“和你结婚,我是不是选错了?” 男人的眸,漆黑如墨,唇线抿直:“占有欲强也算好事。” 楚宴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下,多了几分强势和惩戒,让沈可鹊有几分招架不住—— “前提是只能对我。”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掌,也收束得更紧,痛得沈可鹊眼尾些许潮红。 她那些想不明白的烦恼皆被扔至脑后,没有心思再管,只能专注起眼前事来。 终于,楚宴松开了对沈可鹊的禁锢。 唇齿间,依是淡淡的铁锈味道;只不过这次损伤的是她的唇角。 “楚宴你属狗的吧!” 沈可鹊吃痛地想用食指去触伤口,被楚宴一把按住。 他抱着她放在一旁的台子上,取来酒精棉签和纸巾。 轻拭过沈可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着气,却又被楚宴垫在脑后的手锢住,逃无可逃。 等他处理完毕,沈可鹊的怨气已经在眼里凝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事后装什么绅士!” 还敢嫌弃她吻技不好…… 谁料,男人合医疗箱锁扣的动作一顿,乜了视线过来,嘴角稍弯,言辞款款。 “这……” 他目光下移,透着玩味:“不算事后吧?” 第32章 才能和你 “……疼。” ch32: 落地冰岛时, 沈可鹊早入梦乡。 楚宴的手轻点在她的鼻尖,而后抚向她的后颈,打着圈地揉了揉。 沈可鹊起床气重, 拖长尾音地嘤喃:“不想动,你抱我走。” 更像只小猫了—— 楚宴不再忍心叫醒她,揽着她腿窝地,直接将沈可鹊打横抱起, 一步步地稳下舷梯。 宋观立在车旁,见此景, 已经见惯不惯, 上前拉开车门。 不等楚宴说什么,他直接点头应:“老大, 知道, 开车稳点。” …… 沈可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路, 待车子停稳时, 她的意识才稍清醒了些。 楚宴绕到车门的另侧,微抬双臂。 沈可鹊推开他, 又懒散地睨了他一眼:“才不用你抱。” 仿佛刚刚在飞机上耍赖的不是她。 楚宴没被挑起什么情绪波动, 只稍抬手, 供她轻扶下车。 冰岛的气温, 比转机的巴黎还要低些, 沈可鹊一出车门, 就不由自主将大衣环得更紧。 正是细雨绵绵,空气略有潮湿,向人袭来时隐有不适,她眉心陷了陷。 沈可鹊瞬间忘记自己刚刚的抗拒,挽上楚宴的臂弯, 钻进他撑着的伞下。 伞面是更偏于她的,诸如此的细节上,他总能绅士得把握得体。 进了总统套房,感应灯一路亮起,霎时将眼前衬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复古优雅,极具北欧的宫廷之范。 沈可鹊累得不行,已经没有欣赏的力气,一脚甩开略有沾潮的高跟鞋,光着脚丫踩进柔软的地毯。 “这酒店定得,很不错的嘛。” 沈可鹊随便寻了一处软榻坐下,目光继续在屋内流转,半晌也不见楚宴的应答。 她这才觉出楚宴的不对劲,好像自机场一吻后,没再听他说过话。 沈可鹊踩着轻巧的步子,往书房而去。 楚宴果然在桌旁支起电脑,指腹在键盘上利落地敲着;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眉心深折。 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他一落地就投于处理公务,还真是把“工作狂”三个字刻进骨子里了。 沈可鹊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祝今提及楚家的情况。 哪有什么年少成名、天才掌权人? 不过是背后一夜紧着一夜地拼命罢了。 反正在他面前也骄纵惯了,也不差这一朝了。 她走到桌前,指尖点在电脑上,一寸寸地压下。屏幕冷暗的光从楚宴的脸上消殆,他掀眸,瞳色漆黑如墨、深邃如夜。 “楚宴,你不累么?” 无声。 “楚宴……” 沈可鹊一不做二不休,双手缠上他的颈间,指腹落在他脑后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你已经一晚上没有说话了。” 目光交织,是温切的暧昧在夜里无尽蔓延。 她尾音稍挑,缱绻着柔情万千—— “心情不好?” 纤白指骨,绕在他额前垂下的几缕:“要不我……哄哄你?” 楚宴眼底这才染出几分渐浓情绪,手掌掐在沈可鹊的纤细腰肢,紧锢着她。 男人的情动好像只需要一霎,沈可鹊再想要逃时,已经退无可退。 “一间房、一张床。” 薄唇贴着她白皙的侧颈,字音之间轻有朦胧,配上男人低沉嗓音,别具性感:“太太想怎么哄?” 被人托腰带起,又抵在落地窗前。 玻璃的寒气逼来,沈可鹊细腰微佝,不舒服地动了动。栗色发丝宛如落瀑一般,垂泻在他肩上,与衬衫的纯白相衬,更显绮丽。 楚宴咬上她的唇,呼吸双双粗沉。 缠绵而潮湿。 沈可鹊白皙的眼尾早已红晕明显,气息也被他搅得柔软:“哄好了么?” 饶是注意力被大幅转移,可后背的冰冷还是存在感极强;涔汗在额侧,打湿了几缕的发丝,这个姿势不算舒服。 楚宴的动作却未停,指尖顺着腰线,一路 蜿蜒向上、点点落落,最后在她身后的某处停下—— 今晚的他,和从前大不相同。煞是不悦,沈可鹊感觉得出来。 动作发狠,像是巨轮驶向冰山,他要拉她一并沉沦。 绅士风范早已不复,以唇齿相逼,眸中染上情欲的猩红。 沈可鹊被抱着扔在柔软的床上,呼吸一滞,心跳如擂。 从对他产生冲动,走到这步,不过是早晚的事。葱白指骨,玩味地描摹过他傲人鼻梁,而后是唇。 “最后的机会了。” “……嗯?” “现在推开我,”楚宴眸光很深,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否则、不会再有后悔的余地了。” 沈可鹊片刻未迟疑,摇头:“不、我不。” 不想推开。 不会后悔。 短暂的停歇,体温失格,眸光相抵。 “我哥好像是对的。”理智被冲散前,她喃喃自语。 约束她、管教她,好像都是对的。 离了他的管制,不到两个月,她又把自己“扔”到了男人的床上。 长驱直入的吻压了下来,周遭束缚尽褪,大脑疲于应对多余思考。 再度坠于楚宴的节奏里,几近溺蜷。 冰岛的夜晚不似京临繁华,没有人家的灯火橘黄。余光里,只能瞥见一抹皓月当空,清冷妩美。 “在想什么?”楚宴最后重咬了她一下,才堪堪放开。 “……没。” “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楚宴身子一顶,沈可鹊犹如花蕊被风拂过,止不住地纤颤。 她想狡辩,唇却被人缠住。 月色遥远,在视线里朦胧成了白光,她捉也不住。 “呜”地一声嘤咛,从喉间不自觉地流出,指尖蜷起,在他袒露精干的后背重重留痕。沈可鹊整个人红透,声音也碎得不成样子:“……疼。” “嗯?” 耳后一段肌肤被温热裹住,像是汩汩温泉水而经般。楚宴的声色染上情动,更是诱人:“怎么个不舒服法,我帮你揉揉。” “是这儿,还是这里。”他声线挑逗,彻底撕去绅士伪装。 玩劣地揪着她不放。 “嗯?怎么还不说,babe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里?” 像是静泊的湖面,被片舟经过,推开了圈圈涟漪不止。 好像不止是疼,更是绵绵密密、欲压却盛的痒。 “哦。” 更汹涌的吻落下,沈可鹊应付不暇。恍间,仿佛听见山谷空灵、惟余袅袅溪水—— “转移注意力,就不感觉不到了。”- 次日醒来,身边早已没了人影。 沈可鹊强撑着坐起来身子,四肢都快要散架。她很难不第一时间在心里咒骂上楚宴一句…… 平日里以温尔示人,难为他装得那么严丝合缝。 床头柜上压着他留下的字条。 “今天有会,白天不在,有事联系宋观。” 笔锋凌锐,遒劲有力,倒是与昨夜的他极贴合。 见字如人,也不无道理。 沈可鹊也懒得和他客套,懒洋洋地抬手从柜上捞来手机,拨通宋观的号码。 响铃两声,被接起:“小沈总。” “宋助,你在哪?” 宋观没回答,只是说:“您有什么吩咐?” “饿了,”沈可鹊和他也没什么可客气的,“今天楚宴把我丢给你了,他和你说了吧?” “知道,楚总吩咐过。”宋观毕恭毕敬。 “发几个餐厅过来吧,我选好,你载我过去。” “好的。” 沈可鹊耗了大半管的遮瑕液,才将白皙脖颈上的红痕勉强遮去。 累得她手腕发酸,她气得不行,恨恨地给楚宴发去消息:【睡完就跑!!!渣男!!!】 对方大概在忙,她又发泄了几句,也不见回音。 宋观做事又快又利落,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将几家餐厅整理成一个文档,还贴心地标注出了优缺点和推荐菜品。 不亏是楚宴的特助,行事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只不过和她完全不搭。 比起这些优缺对比,她更在意哪家餐厅的风景更美。 最终选定一家号称“日落最佳观赏点”的西餐厅。 坐在宋观的后座,沈可鹊耐不住无聊,找他搭话:“你跟你老板多久了?” “20年到现在,”宋观回答得很快,“整四年。” “2020年八月……”沈可鹊唇间复念几遍。 是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也是她在沈青长施压下度过得最怀疑自己的一段时间。 如今只是提起,她心情就难免低落。 “哦……”沈可鹊点头,“那好久了。” 这话也是在对她自己说的。 她将往事都压在心底,转而挑眉试探:“那你是不是对楚宴很了解呀?” 宋观觉得前方有陷阱,迟迟没出声。 沈可鹊双臂环在身前,下颌轻扬,煞费心思地继续游说着他:“你看,你偷偷告诉我楚宴的事,我帮你从他那里谋点好处来,这不是合作双赢嘛。” 怎么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沈书文的谈判法则,她正经起来倒有几分唬人。 “你不过是他手下一个打工的,犯不着如此忠心耿耿吧。” 她铺垫这么多,不过也只是想了解楚宴些:“我是他名义上的太太,总不至于害他的吧?” 几分钟后,宋观还是不为所动:“小沈总,老板的私事我实在不便透露。” 沈可鹊泄了气,怏怏地向后靠去。 “行吧,”她眼眸一动,“其他无关紧要的呢?” “楚宴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将沈可鹊送至餐厅包厢,宋观撤身出来,看着时间,给楚宴拨通电话。 等了一阵,才被接通。 “老大,小沈总已经过来餐厅了,”宋观如实禀告,“是您猜想的那家。” “嗯。”电话那边的楚宴声线听不出情绪。 “而且,她还问起了您的兴趣爱好。” 楚宴的呼吸一怔,眸色稍有松动,喉结上下动了动:“你说了什么?” “压力大的时候,习惯靠调酒解压,”宋观沉声,“都照您吩咐。” “知道了。” 密闭车体里,楚宴的神色淡绻,英挺的眉梢一挑。 隽秀温尔的面上,不露声色地勾起唇角弧度,眸底轻亮了些光。 日头渐落,暖洋的光线倾斜,将深邃线条勾勒出淡淡一圈的晕。 目光搭在手机屏幕上,界面里躺着沈可鹊发来已经开铺满一屏的“咒骂”。指骨轻滑,每一条他看得都津津有味。 眸光比粉黄相接的天边还要辉意几分。 唇角弧度加深,指腹敲字—— 【嗯】 【太太骂得对】 第33章 说说话 “One night?”…… ch33: 前菜被端至桌上的时候, 沈可鹊已经饿得不行。 她右手紧握叉子,戳起一整块梨子奶酪,正要往嘴里送。 包厢的门被推动。 沈可鹊抬起眼去看, 是楚宴的颀长身影。 他身着一身深驼色的西装,内衬马甲上别了块细链怀表,在远日余晖中,若隐若现地反着光晕。 “你怎么来了?” 她立刻将奶酪放下, 转而拿起刀子,左右手配合着切成了更小的方块, 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 名家淑女风范拿捏得体。 又幽然道:“也是,宋观是你的心腹, 你当然什么都知道。” 楚宴不语, 只是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生气了?” 沈可鹊理都没理他, 她的态度在微信聊天记录里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年前那件事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 中午醒来,一见身边空荡, 心脏像是缺了一个豁口般地酸痛。 “我哪敢, ”她细细将奶酪咽下, 才慢吞吞地回声, “在楚总眼里, 我哪是能生得上气的关系呀。” 空气中好像被谁打翻了茶盅一样。 楚宴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眉眼间, 唇角轻勾弧 度:“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言语停顿得恰到时分,低沉撩人。 沈可鹊声色不动,瞬而眉眼弯起,狡黠灵动:“One night stand.” 一餐很快结束。 冰岛的地理位置接近北极圈,日落的时间远晚于京临, 最终沈可鹊也没能见证到传说中的最美落日。 总归还要在这多停留几日,她倒也没太遗憾。 与楚宴一并进餐后、又同车回酒店,两人都没再开口出声,倒是默契。 谁知,刚刚一进房门,手腕处被一股猛力扼住,下一秒,后背一凉,她被人紧抵在玄关的墙上。 下颌被楚宴单指擒起,她只能被迫仰头看他。 楚宴眼皮耷拉,眸底漆黑,身上喜怒难辨的压迫气场分外浓沉。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了。 他还真是阴晴难猜,沈可鹊在心里偷偷下定结论。 距离逼近,她的注意力被楚宴英挺的鼻梁吸引,目光暧暧地落着。 不几秒,呼吸变得急促而热。或许,楚宴对她生理性的吸引,永远是最致命。 楚宴凑在她耳廓旁,轻咬了下,继而俯语。 “One night?” 耳朵软肉,是沈可鹊很敏感的部位,激栗霎时漾起,两条纤修的腿不自觉地发软。 男人偏故意不想放过她,嗓音压低,故意蛊惑:“确定够么?” 原来因为这件事。 他还是个心眼小又记仇的,她在心里推翻结论。 沈可鹊喉咙发干难耐,心腔内像是绽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她没好气地睨着“罪魁祸首”。 事已至此,她也不愿让楚宴好过,葱白指骨,顺着鼻梁骨、唇尖,经过凸起喉结时,悄然加了力度,又顺沿着一路向下,把玩起了刚好坠在胸口的怀表件儿。 “不够归不够,”她眸子狡黠,语调也散漫轻佻,“这不是心疼楚总么?” 男人眸底像有潮浪翻涌,掐在她后腰的手,发力更狠。 距离无限拉近,他身上的沉香愈发浓烈,沈可鹊颤着眼睫,轻地阖上了眼。 柔软触感并未如期而降,反而是指骨处,多了丝冰凉触感。 沈可鹊睁开眼,视线缓缓下移。 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环,正中央是透亮粉钻,被极细金雕花卷须托举,替补镂空雕刻了月桂纹样,光纤穿透时在钻石内部折射而出玫瑰金色的晕。 饶是她对首饰的审美已经到了严苛地步,却依是被眼前这款惊艳。 失神了足足几秒,喉咙才重新找回发声的能力—— “婚戒?” “婚戒。” 沈可鹊掀眸,望向楚宴。男人目光端沉,不像玩笑的样子。 他轻握着她戴了戒指的指骨,附身轻吻,像是远古骑士、虔诚以待他的公主。 鼻头微微发酸,沈可鹊别开视线。 嘴上依旧很硬:“我们之间……的情况,其实不太需要这种仪式感。” 男人细细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指,光线的作用,他眉眼被割裂成明暗各半。 “我说过,会给太太撑腰,”楚宴牵着将她手腕高抵在墙上,身子贴她得更紧,板正她颌角的动作略带强势,“这样,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楚太太。” 他的气息,如同大雨倾落。 沈可鹊很快被淋湿。 涔湿的发丝软趴在肩上,她撑起脑袋,在水晶灯的光束下,细细盯着那枚粉钻。 抬手戳了戳楚宴手感很好的腹肌,却没看他:“那你的呢?” 楚宴没出声,只是扯来浴巾围在腰间,修长的腿迈了几步,从玄关处的抽匣里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盒,稳放于她的掌心,又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沈可鹊动了动,枕了个舒服的姿势吼,才满心好奇地将盒子打开。 相比于她手上的,男士婚戒要简约得多,是莫比乌斯环设计的素环。 内圈好像刻了什么东西,沈可鹊举起它来,更认真地打量着。 是只蝴蝶。 一颗跳得偏快了些的心又沉下,像是掐碎了柠檬。 也是,他怎么会像偶像剧那样刻下她的名字。 他们远没熟到那种程度。 “还以为你要心猿意马刻你白月光的名字呢。”话到了嘴边,又砌成了钢铁般的墙壁。 沈可鹊抓住楚宴的手,一寸寸地将指环推进无名指间。 他的指头,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既匀称又好看;束以银环,更是斯文温尔,对手控党简直福音一般的存在。她视线停留其上,恋恋不舍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不是?”男人慵懒着尾音。 沈可鹊在他怀里翻了个面,瞪了他一眼仍不解气,又恶狠狠地冲着他肩头咬下一口。 “你敢?”顿了顿,她又补道,“渣男!” “逗你的。”楚宴毫不在意她闹他,也没觉得疼。 音色沉下些,他的指腹抚过沈可鹊眼尾的堪堪红晕。 “而且,”楚宴曲起手指,轻轻掐了下她的鼻头,“要污蔑我到什么时候?” 沈可鹊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所以。 “没有白月光。” 楚宴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两枚戒指相剐,极轻极淡地一声脆响。 稍侧角度,他的唇再度轻吻在沈可鹊的发间:“楚太太是唯一。”- 楚宴第二天依旧有一整天的会议,沈可鹊只好自己在酒店呆着。 倒不能用百无聊赖来形容,毕竟昨晚楚宴的那句话,足够她细品小半天。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滚,可脑袋里的思绪却越理越乱,沈可鹊有些烦躁地将怀里的玩偶丢到一边。 时近傍晚,有风徐徐地从窗子拂进,外面天气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不想再浪费大好天气,她抓过手机,想给宋观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 找他带自己出门,最后还是要落进楚宴的耳朵里。 沈可鹊反手揉了揉酸得不行的腰,心里萌出了淡淡的怕,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她还不想见他。 谁知,犹豫的片刻,宋观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小沈总,您今晚有安排吗?” 宋观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靠谱,不出十分钟拉响了门铃,接上了沈可鹊。 沈可鹊坐在他的后座,打探着:“你带我去哪?” 顿了一秒,她换了问法—— “他要带我去哪?” “楚总在冰岛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宋观回答,“按楚总吩咐,接小沈总过去。” 沈可鹊捕到了他嘴边的一抹弧度。 她了然于心:“公务处理完毕,你也终于可以好好放假了吧?” 宋观推了推眼镜,不予置否,眼底的喜色可见。 “我好心好意帮你,”沈可鹊淡淡地睨了个白眼,“你可好,转头就卖我,要不是我帮你求情,你哪里来的公费冰岛游。” “小沈总,我也就是个打工人,您这……何必为难我。”宋观讪讪地笑了。 沈可鹊:“懒得理你,和你家老板一个德行。” 说起话来,时真时假,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抵达码头时,天已经蒙蒙暗了下来。 大海的尽头是一轮红日,泛漾的天色是掺了粉红的蓝,像是被打翻了颜料罐子。 沈可鹊穿了件白色绸面连衣裙,倒是很衬此刻海景。除了稍有寒意,她下意识地环起双臂。 宋观只给她指了方向,并没有跟过来。 神秘兮兮的。 她一路沿着廊桥,走到尽头,海天相交之处,伫着一抹英矜身影。 答案已经了明,可沈可鹊的心跳还是乱了片刻。 楚宴个高,身材比例更是上乘,宽肩窄腰长腿,亭亭而立。双手撑在栏杆之上,无名指的银光赫目。 沈可鹊垂眸,视线轻抵自己的无名指间。她原本犹豫要不要脱下,后来还是败给了戒指的精美,没舍得摘。 “和我约会呀,”她音色掺着笑意,“楚总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楚宴只轻应了一声,下颌微挑,示意沈可鹊看过去。 红彤的日头,一寸寸地向往海平线沉去,天边由蓝渐至红粉、又彻底蔓成更深的蓝。 两人并肩无言,只是一同赏着这场日落。 在世界的尽头—— 或许此刻,于他们二人而言,已然是浅尝辄止的浪漫。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纠缠、太多的可说又不可说。 海风过境,捎起沈可 鹊的发尾,缱绻落于楚宴的胸口。 “有件事想和你说。” “有件事想和你说。” 蓝调氛围弥在空中,他与她目光相接,竟同瞬间地出了声。 他们在某些事上,出奇地默契。 第34章 我能 “欠着,明天还。” ch34: 沈可鹊一挑眉, 指骨轻地点在手臂侧,语气锋锐,寸步不让:“你先说——” 楚宴的目光淡地移开, 没再继续展开什么,只是道。 “先进来,外面凉。” 沈可鹊随他一同走进豪华邮轮的内部,装饰风格典雅大气, 空气中弥散着恰到好处的香氛,让人联想到细雨过境后的榛子果。 视线正中, 是被暖光束笼着方桌吧台。 她忽而想起, 宋观提过的,楚宴会调酒, 好巧不巧, 她喜欢看调酒, 兴致迅速蔓上心头。 “听说楚总会调酒?” 沈可鹊单手支着下颌, 侧身偎在吧台侧。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楚宴的关系实属微妙,他们拥抱、亲吻, 甚至名字相携刻在同个红本上, 却鲜少向彼此袒露真心。 娇蛮任性可以在楚宴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 她肆无忌惮地提出各式样的要求, 他也都应下。 一如现在的眼前。 冷白指骨捏着冰锥, 锥尖刺入川蓝的方冰, 动作利落干脆。吊灯光束下,细碎的冰晶霎时在空气中弥散而开。而他的长睫纷绕,投下极淡的阴影。 杯壁沿顺时针裹过海盐的一瞬,楚宴已抬左手,从檀木架上取下三支细颈瓶。龙舌兰沿着冰冻过的银匙滑入杯底, 柑橘汁在即触底时被复燃翻转的雪克杯截住。 随着动作,他手背脉络稍显,在旖旎的光下,性感更甚;沈可鹊不自然地洇了洇嗓子。 摇酒器在他掌中来往翻覆,抛向空中,又稳地接住,动作精准而稳。冰块撞击声密集如雨,壶身凝起薄雾,楚宴手下微倾,淡珀色的酒液流泻,刚好漫过中央冰球。 他抬手,又将一片糖渍柠檬片落在酒面。 橘红自上而下愈发地淡,呈极好看又轻快的渐变色,杯正中悬着的一捧冰,像是方才悬而既落的红日。 沈可鹊接过,捧在掌中,细抿了一小口。 清新的橘香瞬间在唇齿间漾开,而酒精的刺激气味被掩得极好,度数大概不高,口感绵密,很合她的心意。 又好看、又好喝,沈可鹊很容易被哄好,把他昨晚欺负自己的记忆抛至脑后。 转而将视线又递回楚宴的手中,冷白修长的手如故,他新调制的一杯,是蓝绿色的,煞是梦幻。 沈可鹊握着杯子,去抵他的杯壁,清脆地落下一声响。 她盈着笑意:“酒调得不错,有名字么?” “日晷,”楚宴指骨点在她面前的一杯,又折点在自己的杯沿,“潮汐。” 两杯不同的颜色,让人很清晰地联想到太阳与地球。 沈可鹊指尖轻颤:“……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的日心说。” 几天前,她因为沈青长的冷淡而闷闷不乐。 而现在,楚宴双臂撑在玻璃台面,身子微向前抵。一双狭长的眸,晦暗不明,浓重着压胁意味。 用着近乎商业谈判的语调,说着情话,是独一份的感觉。 “以后有我围着你转。” 他眉头稍抬,气音亦是闲散:“够么?” 沈可鹊被他寥寥几句时的情浓蛊住,长睫几经颤着,眸底有情愫翻涌。 末了,被她扼住,红润的唇轻轻张合:“勉强算够。” 她双臂揽上楚宴的颈,唇瓣贴近,柔软蔓开。 清新柑橘与薄荷相缠相抵,像是铺开的一张密网,将两人束住。 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很快上头,沈可鹊又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拉着楚宴走到甲板上,张开双臂,吹来的海风将她的不适感带舒散了不少。 “郑小凤,是我的生母。” 楚宴的声音蓦地自沈可鹊的身边传来:“我是楚家的私生子。” 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提起他的家事,她讪讪地收回手,乖巧地并在身前。 借着皎洁月光,她的目光落在楚宴的眉眼之间。 “从我记事起,家中只有母亲的身影,她最喜欢坐在巷子口的石板凳上。” 等人。楚宴将这二字隐下。 你爸爸会来。 你爸爸会娶我进门。 这是小时候楚宴听过最多的两句,也在某段时间内,是母子二人的精神寄托。 “十一岁那年,我被接回楚家,没了和她的联系。” 沈可鹊试图在祝今给自己讲过的楚家八卦里检索这一时间节点,答案未果,她将呼吸都放得很轻,聆听他的继续。 他进了郑小凤日思夜想的那个家。 却发现一切,和母亲所述大不相同。 父亲另有妻子,两人还诞有二子,看起来恩爱有加。 有一次他找到机会钻进楚名韬的书房,问他什么时候把母亲也接过来。 其实答案他早有预料,但当楚名韬冷冷地打掉他的手,还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的时,楚宴还是红了眼眶。 “谁让你提她的?”楚名韬完全不顾自己儿子的委屈,“我希望你知道,接你回来,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楚家的血,仅仅如此。” 楚宴的声音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往事,他神色凝住:“自那后,我没再主动她的名字,以任何形式。” 楚名韬与梁白接他回楚家的原因也并不难想,他们需要一颗棋子,在楚家争权。 楚家人杂,各个如蛇蝎毒邪,视利如命。他们不舍让楚澈、楚澜犯险。 他,自然是不二选。 血肉生长时那些杂乱的枝,皆被大刀阔斧地砍下,从此,他是同辈长兄、楚氏太子爷,众矢之的、万箭所向。 十岁出头的少年,梗直脊背,撑起一切。每步都难,他却鲜少犹豫。 漆黑眸底,像是蕴着孤寂的河。 沈可鹊看得揪心,她钻进楚宴的怀里,埋头在胸膛,耳畔能感知得到强而有力的跳动。 “这些年,”她轻轻开口,嗓音已是苦涩,“不好过吧?” 她单单是在楚家吃过两餐,已经被诡异的氛围压抑得不行,何况身为私生子的他。 更别提,恨不得将他生吃活剥的楚氏集团。 楚宴沉眸,良久才应—— “他们要我入局作子,我偏要统率棋面。” 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话音落,揽着沈可鹊的手臂,收束得更紧。 他想要的。 “在楚氏站稳脚后,我追查了很久她的消息。” 想到和梁白对峙时的画面,楚宴短暂地犹豫,简洁地遮掩过去:“我回楚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去世了,骨灰被撒在这片海域。” 沈可鹊的心一陷。 她这才真正领悟楚宴的用意:“所以……” “嗯,”楚宴的手抚着她纤细的腰身一段,“想带你,见见她。” 沈可鹊踮起脚尖,轻轻一吻点在楚宴的下颌,双手在他后腰处紧紧环住。 “阿姨看到了,”此刻的甜蜜氛围,让她短暂地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们很相爱。” 又过了一会儿,沈可鹊撑起脑袋,下颌抵在他的胸前:“楚家对你做的那些,你真的毫不芥蒂?” “过去都过去了,何必纠结。” 一语中的,沈可鹊又噤默地垂下了头。 “你说得对,”她声音低落,“人生本短,何必困于往事呢。” 在她记忆深处锁着的那夜旖旎,和眼前茫茫夜色,竟渐渐重合了景致。 刚刚宋观送她来,临下车之前,沈可鹊扫了眼地图;现在身处胡萨维克,冰岛北部的一个海滨小镇。 现在游轮所在,大概是斯卡尔凡迪湾。 观鲸圣地。 但也仰仗运气。 “你说,我们能看到鲸鱼吗?” 沈可鹊看向平静的海面,出声问。 “也许。”楚宴的声线平静。 “如果看到了,就是郑阿姨在祝福我们。” …… 游轮行驶得平稳,推开洋流,在寂寥的夜里行向月色深处。 船舱内 的二人亦是。 方才在甲板时,楚宴披在她肩头的西装外套,早已滑至腰间。沈可鹊蜷膝地半跪床上,楚宴被她压在身下。 裙摆被推到大腿根处,白皙的肤色有些晃眼。 渐探更深,暧意气息肆意发酵。 楚宴今天格外顺她的意,几乎由沈可鹊占据了全部主导。 被楚宴“批评”过吻技后,她偷偷去网上搜过教学贴,正专注地勾画着“abc”。 他的反应,倒是和贴子里的预测,大相径庭。 沈可鹊懵懂地抬眼看他。楚宴则一副气定神闲,垂眼乜着她,扯了些许笑意。 “你今天怎么……” “嗯?”他音节轻挑,饶有兴致地盯凝着她,“怎么?” 不主动了。 她正斟酌着如何用辞,将心里话粉饰得委婉。 瞬间,天旋地转,她被紧锢手腕地抵进床里,酒精丝丝烧着脑中的弦。 不等她将一口气喘匀,楚宴欺身逼下,犹有暴雨倾落而至,他的气息不着费力地席卷过她的唇鼻间。 连同他身上的香,也丝毫不予沈可鹊反抗地逼进她的领地。 垫在她腰后的手掌,只是稍加力度地一掐;沈可鹊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滩水,喉间呜嘤不止。 潮湿着缠绵了又一阵,楚宴将她松开。 食指微弯,蹭过她白皙肌肤,将胸衣细带勾起,捋至板正。 某处的异物感明显,沈可鹊眸中笼起不解,抬着眼睑地望着他慢条斯理系着衬衫纽扣。分明的腹肌,一点点地被遮住。 她有些茫然:“不继续了吗?” 海上水雾大,潮湿得她难受,眉心蹙得深。 是意犹未尽的意思。 男人轻蹭了她一下:“楚太太,也该适时心疼下你老公。” 沈可鹊的两颊瞬间红透,心虚地紧咬着下唇。 楚宴目光寸步不移,看着她的不自然。逗得够了,才抬手轻抚上她的颊肉,掐了一把,嗓音略带哑意:“你喝酒了。” 他揽着她的腿窝起身,往浴室去。 认真地帮她处理潮湿紧贴的衣物,沈可鹊不太想细看,脚尖点在他的肩头,轻蜷趾头。 她继续方才的话题:“喝酒了,不行么?” 楚宴动作一滞,眸色一沉,没应她的话。动作放得更轻,将一切打理好,又将沈可鹊稳稳地抱回床上。 弯腰向下,晚安一吻停在她的发间,馥香四蔓。 “欠着,明天还。” 第35章 送你回家吗 “勾引我?” ch35: 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 有点凉,沈可鹊将脸又往围巾里埋了埋,她紧攥着冰凉金属栏杆的指节已经泛起青白。 后颈也有些泛酸, 但她还是执拗地伸着脖子望向海面。 “热可可。” 深灰大衣袖口伸出的手指修长匀称,握着纸杯递到她面前。沈可鹊抬头时,对上了楚宴一双不着温度的眸。 他停在她的身侧,薄荷混着雪松的香味在空气中淡淡笼下。 “回去吧, 甲板上冷。” 沈可鹊固执地摇头:“我想等等看。” 现在是八月份,在冰岛看到极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想, 博好运的事情, 总要看上一件吧。 更何况,她昨天还说了那样的话。 “三点钟方向。” “嗯?” “三点钟方向, 有鲸鱼。”楚宴耐着性子, 又沉声重复一遍。 沈可鹊眼底瞬间亮起星星, 欣喜地朝楚宴所指的方向看去。 浪花拍碎在船舷溅起冰晶, 深蓝色的海面上突然隆起银色山丘,二十米长的座头鲸破水而出, 黑白相织的鳍肢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彩虹。 水雾扑面而来, 湿染了沈可鹊额前碎发, 挂在长睫上, 成了晶莹的水珠。 “真的有诶!”她回望向楚宴的时候, 眸子里亦是亮晶晶的, “你运气怎么这么好,一过来就看到了。” 沈可鹊挽上了他的臂弯,方才的忧虑霎时间消散。 “我就说吧,郑阿姨是会祝福我们的。” 她顿了顿,不知道楚宴听了这话会不会不悦, 但还是道:“是郑阿姨,来见你了。” 水花四落,像是碎掉的细钻,弥在空中。 沈可鹊想起什么,连忙松开楚宴,十指交握,抵在下巴上,阖上了眼,在心里默念着愿望;几秒后,又匆匆拿出手机,对准眼前按下快门。 她手忙脚乱的动作全被楚宴收于眼底,男人唇角轻扯细弧。 “许什么愿了?” 沈可鹊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自己,心跳莫名地多跳半拍,脱口道:“祝你在楚氏,一切顺利。” 昨晚楚宴的那些话,在她心头萦绕了几乎一整晚。 心疼、敬佩,说不清究竟是何种情绪,总之结郁不散,以至许愿的一瞬间,脑海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楚宴眉眼一滞,半晌才应:“就一个?” 沈可鹊:“当然啦,我才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许愿嘛,要讲究心诚。” 沉默了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楚宴幽幽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换来沈可鹊恨恨地一睨。 “那你还问!” 她有时觉得自己在楚宴面前的状态和别人面前不大相同。她总是能被他轻飘飘的话语勾出几分愠气,又总能在他慢条斯理的眉眼间消释。 这种被随意扯着情绪走的感觉,并不算好。 沈可鹊平白烦躁,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钻回船舱。 …… 胡萨维克并不大,人口密度低,是个很恬静的地方。 楚宴带沈可鹊进了一间小木屋,空气清新,弥着淡淡的烤榛子香。屋子明显被特意装饰过,窗帘、餐布皆是红色方格的款式,独有北欧田园的梦幻风格。 甚得沈可鹊欢心。 她甩掉高跟鞋,踏进毛茸茸的拖鞋。 “没想到楚总还是很会安排约会的嘛,”沈可鹊挑眉看着他,故意道,“没少在别人那积累经验吧?” 楚宴扯了扯嘴角,手掌自然地揽上她纤柔腰肢。 “别人是谁?” 沈可鹊眨了下眼:“你的别人是谁,我哪知道。” 下一秒,她被人托腰放在了一旁的柜台上,脚背稍泄力,鞋托掉落在地。 猝不及防地对上楚宴的眼睛,他身上带着极强的侵略气息。 “不许再开这种玩笑。” 楚宴眉眼低敛,声线压低下去。 沈可鹊闷闷地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 楚宴的手掌落再她的肩颈,指腹带着温度,稍稍加了力,暖意中带着些许的酸疼,像是惩戒。 沈可鹊迟迟未应,他眉心折得更深了些。 宽厚手掌抵在她的腰后,蓦地发力,将她纤细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带。 他双手撑在沈可鹊身子两侧,紧紧钳锢着她,高挺的鼻梁蹭过她洁白的颈,轻吻住肩颈软肉,齿尖加重。 嗓音偏冷:“听到没?” 搭在台沿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沈可鹊回过神来,声音软下来:“嗯,知道了……” 自然光从窗帘后面投射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两人叠合的身姿。 今天是在冰岛的最后一夜。 沈可鹊没由头地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木屋管家备了最好的红酒,”薄唇捻厮在她的耳尖,楚宴的嗓音悄然蔓上了哑意,“品鉴品鉴?” 最好的红酒…… 沈可鹊双眸瞬亮,像是划过流星。 又回想起昨晚,她洇湿喉咙,摇着脑袋:“不要,不想喝。” 楚宴斜眸望过来,眸底升起些许的晦暗,唇角却是勾起的:“对美酒都提不起兴致?” 低沉嗓音附在她的耳边,有些犯规—— “那……太太想要什么。” 比美酒更能诱惑她的。 沈可鹊抿住唇,凑近,鼻骨额头相抵,红润的唇瓣落在了他眉心间。密密麻麻地一路,掠过他傲人的鼻梁,知道楚宴想要什么,分是俏皮地绕过,最后一吻蜻蜓点水地停在下巴上。 唇瓣抽离而开,改用柔软指腹,去碰那滚热的两瓣。 卷翘的睫毛犹如细颤着的碟翼,流转的眼波里更是黠意肆意:“想找楚总讨债呀。” 她感觉得到,楚宴猛然僵住的身子,和霎时转深的眸光。 大抵又是一场暴烈的雨,她却不怕。 冷白的长指捻起她的下颌角,抬起的力道是不容抗拒的。沈可鹊被迫仰起头,阖上了眼,黑暗之中一切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有处温软在不断汲取着,愈演愈烈。 纠缠了不知多久,沈可鹊揽着楚宴肩头的手推了推,她气息虚着。 “我……先去洗澡。” 昨天游轮上的淋浴间有些逼仄,水温断断续续加热,依沈可鹊娇气的性子,只草草冲洗了事。 她从楚宴怀里钻了出来,光着脚溜进浴室。 片刻休暇,沈可鹊双手捧着滚烫脸颊。镜中的自己几分陌生,红晕遮去白皙,双眸水楚楚。 视线稍被旁柜里的衣物吸引去,意识到是什么后,她心跳更快了几分。 上次在楚家,梁白塞给她的那款…… 仍记忆犹新。 几乎只犹豫了半秒钟,她指尖便向那边勾去。 三两下换到了自己身上,丝绒质地,像是芭蕾公主裙,吊带处是薄纱设计,曼妙后脊被大段袒出,裙摆堪堪遮过大腿根,亦是飘逸的细纱。 皮肤被衬得愈是雪白。 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百分百地自信。 卸妆的心思没了,倒是伸手翻开化妆包,拿粉扑补起妆面,又配了支最红艳的唇釉。 唇间潋潋润色,沈可鹊对镜欣赏着自己,满意地勾了个响指。 谁料,动作大了些,一旁的唇釉滚下了台面。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叩响,楚宴的声音有几分焦色:“怎么了?” 沈可鹊的心提到嗓子眼,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慌乱出声:“没、没事。” 她背手去解身后的扣子,可越慌张越是手不择路。 门被从外面推开时,细纱肩带轻地垂落在白皙肩头,胸口不安地起伏着。 四目相织,沈可鹊清晰地辨着楚宴眼底明晦渐变。 他单手扯松领带,冷黑绸料在腕骨缠绕几圈,眉眼间一耸凶戾,在淋浴间无端散开。 纤细的肩脊抵在冰冷的镜前,身前确实炼狱般地炽烈。 沈可鹊头脑里紧绷的弦,彻底被烧殆、绷断,她强撑着镇静,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是……” “勾.引.我?” 字字坠地,沉冷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哑意,滚热降在耳廓。 沈可鹊想抗拒,却深知自己心底最深处压抑的念头,与楚宴此刻所为殊途同归。 手腕被他拿领带束住,高抵到头顶。他的气息压了下来,呼吸交叠,气温仍攀升不止,她挣脱不开。 “我还没……” “一起。” 蝴蝶骨被按在大理石墙壁上,乍生寒意,让沈可鹊身子一佝。 不给她矫情的机会,花洒被扳开,淅沥水声弥散,雾气蒸腾,将交叠的人影模糊边缘。 身上的禁锢被近乎暴力地扯去。 喘息间,沈可鹊竟然空出了半拍,认真地思考着,原来这裙子还能从前面解。 这样,好像是更快些。 楚宴几乎瞬间发现了她的分心,指腹抵住她的下巴,探得更深:“专心点。” “嗯……”沈可鹊只能勉强发出单音。 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强撑着不让声音被撞散—— 处处走向失控,只有身前人的白衬衫依旧端方,扣子只散了最上的一颗。衬衫几近透明,块沿分明的腹肌,峋然的肌肉线条绷紧,手臂亦是力量蓬勃,隆起极具荷尔蒙迸发的弧线。 水雾中,他的眉眼渐愈渐地模糊。 垂落而下的,分不清是水珠流淌、涔涔的汗,还是其他更多。 沈可鹊指腹勾着他的衣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面颊潮红,气音旖旎:“楚总倒是衣冠整齐、清风霁月——” “绅士得很嘛。”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翻过来,膝盖抵在洗手台的台面。 雾色都遮不住的绮丽,映在镜里,沈可鹊根本不想去看。 偏后颈被楚宴的大手扼着,挣脱无门,他的气息发狠地压在耳侧,不肯留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宝贝。” “这个时候,该叫老公。” 第36章 可能 “你现在是我的。” ch36: 折腾到了后半夜, 沈可鹊已然成了片轻巧的羽毛,蜷在楚宴的怀里,半点力气都不剩。 睫毛卷翘, 细微地颤着,而她心里笼着的情绪有些不可名状。 “我昨天的话,还没说完。”她撑起身子,用手指点玩着楚宴的鼻头。 楚宴眼睑微耷,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可鹊轻地洇了嗓子,心跳加快了些。 四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旖旎夜色和炽热温度, 好像都更淡了。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那个梦了。 “其实我……” 有些话,其实没有非说不可的必要。 但沈可鹊想更坦诚些。 像是穴中蛰伏的幼兽, 主动将低头舔舐伤口的一面, 露在他的面前。 “我不是第一次, 发生这种关系。” 她迫不及地掀眼, 直直地凝着楚宴的双眸,心跳更烈。 他成了这个世界上, 第二个知情人。 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 她其实很怕, 在楚宴的脸上, 看到和当时沈青长一样的神情。 很怕他会觉得自己怎么样, 很怕他会介意。 男人眸色加深, 晦暗囫囵着情绪,她辨不太清。 楚宴注视了她良久,最后却只是压下气息,重新覆上柔软唇瓣,吮着力度加重。 沈可鹊肩头缩耸, 抵着缠绵的温热,随之加深。 她的紧张和害怕,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里,弥散得几近消失。 “他好还是我好?”楚宴的嗓音搅动春水。 沈可鹊有些发懵,没管这个两面回答都不讨好的话题,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问:“你不介意?” 楚宴目光在她眸间稍顿,又劣玩地向下,看向某处交融:“有什么可介意。” “你现在是我的。” 他稍上力,沈可鹊身子便如蕊心乱颤。 她几乎要抓不住他。 又一次决堤之前。 沈可鹊撑起他的双肩,水意在眸间肆意荡漾,杏仁眸紧凝他不放:“那次的第二天,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语气之间,带了些讨伐他上次同样不告而别的委屈。 “我不喜欢这样。”她尾音轻绕。 楚宴逼身向下,用唇瓣吻过湿意。晶莹的水渍,还残挂在他唇角。 “以后不会了。” 他寻上沈可鹊的唇,潮湿绵长:“再也、不会了。”- 成功误了一早的航班,改签到了晚上最晚的一趟。 沈可鹊有些心虚地瞄了身边楚宴几眼。 她知道他们生意人的时间很宝贵,节节相扣。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宋观和楚宴汇报变动后重新安排的时间线。 “对不起,”沈可鹊直接利落,“我早上……没起来。” 楚宴侧眼,扫向身旁包裹严实的沈可鹊,唇角弧度加深。 沈可鹊被他盯得发毛,又往上拽了拽毛绒围巾。八月冰岛的天气这个装束让她后背蒙上了一层细汗,可谁让布料之下白皙的颈上红痕密集,实是无法见人又遮不去的程度。 罪魁祸首凑近她耳边,轻挑眉梢:“怪我。” “昨晚该轻点。” 全身血液凝了一瞬,而后聚涌上头,沈可鹊两颊红透。 心虚地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宋观,声线放低:“别、别说了。” 他一身剪裁得当的笔挺西装,腕间机械手表泛着冷白银光,俨然克己复礼的绅士君子。 谁能抵抗他这身装束,斯文正经地附在她耳畔,说着调情的话。 嗓音还是最惹人多想的那种—— 回城依旧在巴黎转机,机场的休息室 CR ,依旧偌大。 沈可鹊依旧坐在楚宴旁边的椅子上,支着头,看他支着电脑,处理公司事务。 和来时没什么不同,但…… 她视线轻搭在他性感凸起的喉结,眸底笑意加深。 还是不一样的。 宋观风风火火跑来,打断了此刻的静谧。 “老大,叶工那边出了点状况。” 他俯身在楚宴耳边说着什么,沈可鹊知道是商业机密,很识体地没往两人那边看。 但能感到情况不妙,楚宴身上的气压浑然降低。 等到宋观离开,沈可鹊才重新看向楚宴。 他眼中的一丝歉意自然逃不过她的注意,眼下也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指骨在膝盖上轻点了几下。 “好吧,你去忙公司事情,我叫裴序来接我。” 从小到大,这种事在沈书文和沈青长的身上发生过无数次,沈可鹊早就学会了如何缓冲失望。 楚宴依旧与她同落地京临,将她送到与裴序碰面。 “楚总好!”裴序一早候在车旁,一见二人,立马九十度地鞠躬,“小沈总好!” 楚宴公司事急,目送沈可鹊上了车,立马折返。 沈可鹊在车内,扬手叫住裴序要启动车子的动作,眸光浅浅,抵着车窗,落在楚宴的背影上。 有点舍不得。 直到他的身影,上了宋观的车,车子启动,她再也看不到,沈可鹊才将注意力投在裴序身上。 “你……认识楚宴?” 印象里的两人,并无交际,刚刚裴序却是先和楚宴打了招呼。 “没、没啊,”裴序回答得几乎没有犹豫,“不认识,就、就在新闻上总见。” 沈可鹊的视线,对上裴序映在后视镜的眼睛,他眼冒桃星,崇拜之情溢满出来。 “唉——”她轻轻叹气,“什么时候我能有个和我一条心的心腹啊。” 她是想起了宋观屡次“出卖”自己时的嘴脸,郁闷更甚。 从怀里取出手机,随手给祝今拨去视频通话,铃响几声才被接听起来。 祝今哀怨的声音传来:“沈大小姐,您冰岛之旅结束,终于想起我了?” 这几天是疏于联系她,沈可鹊心上一赧。 “给你带礼物啦,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祝今倒是好哄,眨了下眼也就原谅了她。她将手机支在一边,自己则继续对镜勾描眼妆。 沈可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冰岛的漂亮景色。 末了,她严肃道:“你说,我现在去继承家业,还来得及吗?” 祝今正画眼线的手一抖,横飞出去。 “想什么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多想不开要去当公司牛马。” “你看看我,八点一刻,就得爬起来化妆。” 就算祝今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工作狂魔,早起时的怨气还是冲天地盛。一顿牢骚之后,她才发觉听筒里已经很久没传来沈可鹊的声音了。 祝今连忙正色盯着屏幕,迟疑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沈可鹊眸眼之间蒙着淡淡的郁色,牙尖细磨下唇。 “我只是在想……” “如果我稍微能懂一点生意上的事情,至少能知道他在烦什么。” 他是谁。 沈可鹊不用说,祝今也了然。 她立马放下眉笔,端起手机,神情严肃地盯着沈可鹊,问起的语气小心翼翼:“你和楚宴?” 沈可鹊抢答:“挺和谐的。” 祝今反应了几拍,轻咳一声:“谁问你这个了。” 沈可鹊脸蛋迅速涨热成了红苹果。 两人遥相对视,沈可鹊突然就懈了气:“我也就随便一说,公司那些条条框框的,我还是……算了吧。” “你呀,还是安安心心当好你的大小姐。”祝今点点头。 她又苦口婆心地补上一句:“还有,楚家的事,你少碰。” “至于楚宴……”祝今嘴角弧度诡异,“反正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沈可鹊被她说得更害羞,出言打断:“我才没……” “对,你没享受世界。” 祝今纠正得很快,一挑眉,又落水下石道:“你享受楚宴就够了。”- 沈可鹊回到家里,就把自己蒙进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 她身子娇弱,每次历经倒时差,都要缓上好一阵。 迷迷糊糊再睁眼时,窗外的天色已渐暗去,远处的云彩被搅成橘红色。她感觉到口渴,去客厅倒水时,惊喜地发现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他单手端着手机,用流利的英语对话 冷白指骨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律地轻叩,眉头稍耷,整个人身上的攻击性很强。 大概又是她懂都不懂的那些事务烦扰着他。 坏心思在心底萌芽。 沈可鹊迅速地洇了口温水过喉,碎步地跑到他身前。 手指勾着他的手腕,将楚宴的手臂移开,她像只猫咪般地蜷在他的怀里。 及腰上的卷发如瀑泻开,掠蹭过他单薄衬衣,惹引出阵阵的痒意。楚宴的眉头压得更低,眸里笼起的云墨也加重。 他将手机移得更远些,扯动嘴角,用口型道:“故意的?” 大概是被他“欺负”惯了,沈可鹊格外享受自己此刻占据的主动权。 她无视掉楚宴的眼神警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点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在机场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男人沉闷地低哼了声,落在她的耳尖,惹起了几分绯色晕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得到大概就是她。 沈可鹊哪里是服输的性子,她直了些腰身,贴他得更近。 曲线相贴,周遭空气迅速升温,旖旎流淌着暧昧。 她舌尖探出,轻舔过那处凸点。 眸光狡黠,是得了逞的骄傲。 不等她再为所欲为地加深,她整个人被单手抱着托起,重心不稳,沈可鹊下意识地揽紧楚宴的后颈。 倒看上去是她在主动投怀送抱。 沈可鹊眉心几许不悦。 偏偏眼前人依旧云淡风轻,沉声应着电话那边抛来的疑问。冷白面颊透着不寒而栗的严谨,颌角愣明,唯有颈上一处红晕,昧得突兀。 绅士与欲望,在他身上无限叠合。 她被稳放在梳妆台,纤细长腿搭在他的肩膀,脚尖因为羞意而蜷起。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他纤长指骨已经勾住身下的细条,带下。 霎时的清凉,让沈可鹊的大脑里炸开烟花。 她呼吸一滞,声音几乎要从喉咙溢出。被楚宴抬起一根食指,封械住,他绕到她的耳后,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他用极轻的气音缱道:“嘘——” “会被听到。” 好像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沈可鹊神经高度紧绷,警惕着男人在身下的一举一动。他指腹有细茧,毫不费力地引起一阵痒栗,后脊不觉佝起,手尖抵在桌子沿,泛开了白。 楚宴用指沾着药膏,缓缓推开。 淡苦味瞬间在两人之间散开,倒是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她洇下喉咙,为自己脑海里所想,更羞红了几分脸颊。到处都烧得滚烫,她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理智告诉她,她真的该和眼前这个男人保持些距离了。 “太太,想什么呢?”楚宴的声音蓦地降下,打断她的思索。 沈可鹊慌乱的眼神,瞟向他手机。手机早已黑屏,想都不用想,电话早被切断。 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脸上,狭长眸底的笑意已然掩不住。 “有点肿了,”他单膝跪在地,挑着眼睑望她,“不能继续了。” 沈可鹊已经不想再搭理他,环着双臂,眸里烧着熊熊愠气。 跌进他的眼底,恍若消释冰川。 她眼神里的质问意味再明显不过:“电话早就挂了,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楚宴全盘应下,没能满足她的,都落唇齿之间。 厮磨缠绵,潮湿得仿佛连空气都掐得出水来—— “毕竟,我很喜欢太太这 CR 样。” 第37章 外面要下雨啦 “我负责哄你。”…… ch37: 从冰岛回来后, 楚宴不是昼出夜归、就是高强度地出差,沈可鹊几乎没见过他的面。 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趁着公司通告不忙, 她回沈宅住了几日,母女闲聊时,和顾湘晴谈起这事。 顾湘晴只是抬手顺了顺女儿的头发,道:“你爸爸不也是这样, 忙起工作来就不管不顾的。” 道理沈可鹊都懂,但沮丧的情绪却丝毫不减。 沈书文的出差, 是会时时刻刻在家庭群里报备的, 几点开会、几点下班,恨不得每一餐都分享给母女俩。 可楚宴…… 两人的聊天框像是按下了时间暂停的按钮, 冰岛之后, 再无人开启话题。 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就是他们的最好写照。 沈可鹊想了想, 又纠正自己脑海的想法, 他们只有在床上才算熟悉。 这些话,显然不能和顾湘晴说。 沈可鹊只是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顾湘晴只当自家女儿是思念过重, 还没习惯聚少离多的相处方式。 她想了想, 递给她一张金箔邀请函:“夏家小女儿的成人宴, 你替我把庆礼带去吧, 给你找点事情做, 省得你自己在家东想西想的。” 沈可鹊特意让齐肃安排通告时, 空了个周末出来。 她搭配了身荡领法式连衣裙,绸面质地,淡淡的藕粉色,修身大气,耳尖坠着两粒透亮的白珍珠, 精致好看的同时又不会喧宾夺主。 沈可鹊手提一整套珠宝贺礼,刚交递夏府管家,还没等踏进宴会主厅。 就有人出现打断她的脚步。 “小沈总,我给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是徐睿尔,她身着一身藏青色暗纹礼裙,肩头被高高垫起,整个人的线条衬得更凌锐,气势上压她一头。 果然一回京临,就有烦心事上赶着地找她。 沈可鹊鼻间轻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嘴唇绷作体面的细弧,利落回身。 “徐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在门前相对而立,眼波交锋流转。 徐睿尔下颌轻挑:“我以为你会主动联系我的。” 沈可鹊默不作声,梗着脖子,不予理睬。 “没想到堂堂沈家千金,是个任人宰割的软骨头,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还手。” 她的激将法有些低级,沈可鹊一眼识破,愠气却在心头萦得更浓重。 “小时候我是看不惯岑雪半;上次天台的事情,她更是得罪了我,你说得都不错。”沈可鹊字字落下,步步向前紧逼,唇角下耷,已显不悦。 “但还不用你来教我,该有什么情绪、又该怎样以牙还牙。” “你……”徐睿尔被她突然的气焰转变吓到,接连后撤脚步。 “我怎样?”沈可鹊轻地一挑眉,眸里还混着笑韵,“徐大设计师,我劝你别把算盘打在我身上。” “否则,我说不准心情不好的时候,推你一起下水。” 高跟鞋叮当敲地,她拿出走T台的气势,步步落得实。 将徐睿尔的身影远远地留在原地。 大厅悠扬的钢琴乐曲,缓缓流淌,将沈可鹊心底汹涌的情绪冲散了些。 夏家是房产投资起家,这几年形势稍有下滑,业内有传言已至日暮西山之境。 夏云翳是夏老爷晚来才得的女儿,全家的掌上明珠、又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成人生日宴,竟没铺张到过分浮夸的奢华。 “看来夏家是真的不景气咯。” 祝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时,沈可鹊有些意外。 她欣喜回身,抬手自然地挽上了她的臂弯:“你怎么在这?” “小沈总刚才有点帅哦。”祝今冲她比划了个大拇指。 她来得时机恰好,将沈可鹊和徐睿尔对峙的全况都尽收眼底。 祝今用肩膀抵了抵她:“也不像你和我提起徐睿尔时那么畏手畏脚的嘛,这才是堂堂小沈总的气魄。” “还是说有底气了?”祝今笑着,一副已然将她看透的模样。 说得不假。 上次和徐睿尔见面时,她被牵制,甚至委屈,有失她敢想敢为的风范。 究其根本,大概是徐睿尔出乎她预料地突然提及楚宴。 再与她交锋,沈可鹊的底气大概来自楚宴缠绵时的那句,楚太太是唯一。 在祝今面前,沈可鹊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诚实道:“嗯,要靠我才能见楚宴一面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当然有底气。” 亏她担忧了半天徐睿尔会不会是那个白月光。 到头来,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不想再被徐睿尔耽搁心情,沈可鹊将注意力转移到祝今身上,再次问道:“你过来,因公因私?” 祝今在祝家是边缘地位,按理说不需要来应酬这些。 果不其然,她一耸肩:“公事。” 沈可鹊觉察不对劲:“你在你们公司不是搞技术的吗?怎么还要跑业务。” 祝今也无奈:“被针对了呗。” 她带领的团队刚攻坚一款芯片的研发,就被市场部通知上下游的市场尚未打通,无法推进下一步的测试。 夏家旗下有一块地皮,很合适他们推广芯片实用。 报告打了好几轮,完全没有人响应,祝今只好自己来夏云翳的生日宴碰碰运气。 “我要是也像你一样有人撑腰就好了,我还犯得着自己这么累死累活,搞技术还要跑业务,”祝今很少接触业务洽谈,心里有点打鼓,“楚宴这样的老公,才是有效联姻啊。” 她很难不想起自己那个形同虚设的联姻对象。 沈可鹊笑道:“谢昭洲领完证就出长差,你自己独享五百平大房子,你前几天不是还沾沾自喜呢?” 祝今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祝家靠不住、谢家靠不上,我现在更希望有人脉帮我直接搞定夏家的地皮。” 闺蜜之间的话题总是转切得快。 祝今想了想,点评道:“我还是觉得楚宴帅一些,浓颜系。” 沈可鹊几乎没犹豫:“我也觉得。” “欸欸欸,不是让你在这儿和我秀恩爱的。”祝今本就不美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打住,”沈可鹊抬手制止,“我俩可算不上恩爱。” “算不上?” 沈可鹊一本正经地解释:”“还算不上,纯洁无比的床搭子。” “上次是亲嘴搭子,几天不见变成床搭子了,小沈总这个进度条拖得很快嘛。” 祝今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和程绪一样的恋爱脑,到底该怎么解救你俩。” 谈到程绪,沈可鹊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见他。 “程少爷最近忙什么呢?” “不太清楚,”祝今也没头绪,“估计在忙乎他的导演大业,过段时间才回京临呢。” 眼看着夏家老爷子陪着夏云翳一同登场,祝今打了鸡血一般地直起身子。 “不和你唠了,”她一饮而尽手中的半杯柠檬水,“我要忙事业去了。” 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境。 沈可鹊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她果决的背影。 悠哉地抿了扣侍者递来的鸡尾酒:“忙啊,都忙,忙点好。”- 程绪再有动静,已经是将近一周之后。 沈可鹊刚刚结束杂志照的拍摄,飞抵京临,从机场往市中心回。 齐肃审阅着杂志方发来的成片,不禁边摆头边称赞:“不愧是你,这镜头表现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沈可鹊抬手,两指顺着一挑额侧碎发,眉眼里写满小骄傲。 “那你看。” 她转过头,对他疯狂眨眼,眸里水沥沥的:“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是不是可以多给我放几天的假哇。” “你啊,”齐肃无奈地叹气,“这个事业心真成问题。” “要事业心有什么用?” 沈可鹊抓起保温杯,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又不能当饭吃。” 她不等齐肃回答,直接拍了拍驾驶座的 后椅。 “去IC高尔夫球场。” 齐肃拿她完全没办法,摊了摊手:“行吧,也是,你这豪门千金来时尚圈体验人生,还愿意听我安排通告,我得知足了。” 他摆摆手。 “小裴,你把我前面路口放下就成。” 半个小时后,裴序的车稳稳停在IC高尔夫球场门口,沈可鹊一个了当地下车,不忘叩叩副驾驶的窗子。 “车开得不错,越来越好了。” 裴序咧起嘴角,比划了个敬礼的手势:“保证好好学习,认真进步!” 沈可鹊环起手臂,一甩衣摆,扬长而去。 程绪和祝今正在俱乐部门口等她,一见她的面,都热络地扬起手来。 “谁能想到,你这大闲人还最后一个到呢?”许久不见,程绪和她之间毫不显生分,“耍大牌?” “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沈可鹊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很忙的好吧?” “辛苦辛苦。”程绪立马切上狗腿的笑模样。 “我说,您非把我俩薅这来,到底要干什么?”祝今无视两人的拌嘴。 “我投资的新产业,”程绪张开双臂,“请你俩来助阵呐。” “吃喝玩乐,咱家程少的投资领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踏进球场,祝今扫了眼列在旁的几个熟面孔,瞬间懂了他的真实含义。 “旁边那个,去年情人节从保加利亚空运999朵玫瑰,送到沈宅门口。” “再旁边的那个,砸重金买下连号车牌送沈小姐当生日礼物,都上了京临日报头条新闻。” “人家鹊鹊都已婚了,你还把人当你揽客招牌,”祝今替沈可鹊抱不平,“这合适吗?” “我就放出了个小沈总可能会来的消息,谁知道这帮人真还愿意追过来。” 程绪看了眼沈可鹊,见她没什么表情变化,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人家追人的都没计较已婚呢,咱怕啥。” “再说再说,我又没让鹊鹊干嘛。” 他谄媚地拉开两把椅子。 “两位大小姐坐这儿,给小的当个吉祥物就成。” 沈可鹊这么多年被程绪“利用”惯了,已经习惯,弹了弹手:“小程子下去吧,我的报酬别忘了。” 程家常年经办各类拍卖会,沈可鹊又对收集各类珠宝乐此不疲,总要从程绪口里套小道消息。 “你俩啊。”祝今拿两人的“灰色产业链”没办法,无奈笑笑,“要不说你俩不务正业呢。” 沈可鹊满不在意,拿叉子小口地吃着果切。 “不是?” 祝今再出声的时候,她眼都没抬:“我俩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不是不是不是,”祝今疯狂地拍着她小臂,“你看那边。” 沈可鹊懒洋洋地递了个眼神去。 整个身子却僵住。 视野中心将传统西服套装穿得矜冷过人的,不是楚宴,还能是谁。 ……他什么时候出差回来了。 这个问题在脑中还没思索出个答案来。 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楚宴身边,一袭白粉相间运动装,也是熟人。 徐睿尔。 “他俩……这什么情况?”祝今试探着问。 沈可鹊心里很乱,紧着下唇,愣愣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手里的果切突然不甜了。 咀嚼时,还不小心地咬到颊侧的软肉,疼得她眉心微陷。 “那个……我突然想起我找程绪还有点事。” 祝今看着她莽跌远去的背影,没揭穿她实属简陋的借口。 视线重新回落在场地中的两人,隔得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觉两人身影交叠一气,分是亲昵。 “还说不在乎。” …… 沈可鹊凭着记忆,找到了楚宴和徐睿尔所在的那片场地。 徐睿尔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楚宴挥杆结束最后一球,西装外套被脱下,只穿了里面的白衬衫,袖扣解开,衬衫挽至肘间,冷白的小臂上青色脉络明晰。 倘若无视掉他身上的玫瑰香,沈可鹊大概可以认真欣赏他此刻美色。 他常用的香水都是偏温冷质地,这么明显又张扬的女香,来自于谁,答案显然。 冲动上头,沈可鹊拎起一旁空余的高尔夫球杆,往他后背就是毫不保留力气地一挥。 楚宴吃痛地闷哼一声,回眸却是清冷。 “哎呀,”沈可鹊很矫情地惊呼一声,“原来是楚总呀,我都没注意到这还有个人。” 楚宴眉头稍耷,目色偏沉:“你闹什么?” “我闹吗?”沈可鹊双臂在胸前环着,下巴轻挑,双目紧地盯着他看,跋扈得不行,“我就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谁料,他逼前一步,单手揽住了纤细的腰,将她翻身抵在椅子上。 任沈可鹊怎样挣脱,他的大手都紧锢不放。 指侧不停地勾摹着她后腰曲线,暧昧又侵略。 “不能怎么样。”平白挨了一记打,他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拇指掠过沈可鹊娇红的唇瓣,摩挲时的温存,与从前并无异。 “你尽管闹。” “我负责哄你。” 第38章 我能 “买楚总一夜。” ch38: 他眉骨饱满, 鼻梁高挺傲人,依旧如往。 沈可鹊长睫轻轻颤着,用目光描摹过楚宴的英气眉眼, 稍顿。 好不容易清晰的轮廓,又蔓上雾气。 心里的郁愠更甚,她没好气地睨瞪着他。 趁楚宴反应不及,沈可鹊反身压在了他上面, 纤细指骨半蜷起,抵在他下巴处, 往上挑。 “她是谁?”沈可鹊胸口起伏得厉害, 揣不住半点的事。 楚宴没回答,反而是抬臂揽在她的后脊, 宽厚的手掌锢着她洁白后颈, 往下抵压。 呼吸缠绵相叠得愈发升温。 楚宴的指腹在她的脖颈上捏了捏:“楚太太, 吃醋了?” 他声音偏沉, 极富颗粒感地压低,落在耳里, 莫名蛊惑。 沈可鹊心尖被勾得一颤, 指尖发力, 愤愤一甩。 “谁吃醋了, 爱谁谁, 和我有什么关系?” 扔下这一句后, 她立马从楚宴身上翻身下来,脚下生风,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怀里的温度骤降,楚宴指尖在空中稍滞,才收到身前。 目光追着沈可鹊远去的方向, 她的身姿早已没了踪迹,视野之内徒留下满野的新绿。 有几根杂草在风中摇曳,一派规整中唯一的败笔。 “老大。”宋观出声,打断他越发深蹙的眉间。 “嗯。”楚宴收回视线。 宋观稍点了下头,汇报道:“已经查明,叶工那边涉及数据泄密的人,是组内二把手,卢远。” 刚从雪岛返回京临那日,楚宴就得到消息,楚氏最新推出的一款智能手环,检测出数据库漏洞,疑似有大量用户数据信息泄露。 而这款智能手环,是楚氏吸收九州工作室后的第一个项目,楚宴立刻下令彻查。 九州工作室刚入楚氏时间不久,人员构成复杂,几个顶级的技术骨干更是对楚氏这个收购方敌意明显,调查起来碰了不少的壁。 “卢远?” 楚宴复念了一遍,九州工作室的人事档案,他早已在收购之初期就翻阅过,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几段工作经历皆在互联网大厂,经业务线裁员后,加入进九州,开始自主创业。 “您猜不假,是文总那边渗透的势力。” 楚宴嘴角扯起冷笑:“故意留下的饵,还真能钓到鱼。” “我这个叔叔,想置我于死地的心,比我想象得还要迫切。” 宋观脸上的表情也凝重得不行:“徐小姐这个时 候回国见您,也不简单。” “徐睿尔,”楚宴眸色沉了几许,“我太了解她了,这个时候出现,倒是无可厚非。” “那……”宋观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不做。” 楚宴面上表情淡如兰草:“台子已搭好,便看看这场戏,他们想怎么唱。” 宋观顿首,又有些迟疑:“刚刚徐小姐来找您,被小沈总看到了,她那边,需要我去解释吗?” 男人眉心这才稍绕,唇线依旧绷得笔直。 半晌,才小幅度低摇了摇头:“算了。” “别把她卷进来。” 抬起下颌,仍旧抬眼向她远去的方向。 后背被她拎着高尔夫球杆挥得的那一下,下手很重,大概已经淤青,楚宴却全然感觉不痛一样,像无事般。 “这种时候,她还是疏远我些好。”- 沈可鹊怒气冲冲地回到休息厢,冲着椅子腿撒气,重地踹了一脚。 祝今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连声阻止她道:“这身体是咱自己的,别和自己过不去啊。” 沈可鹊悻悻地将躺椅扶回原位,一把抓起背包细链,甩到自己的肩上。 “和程绪说一声,他这场地不怎么样,我回家补觉去了。” “得嘞。” 祝今正忙着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没抬眼睛:“要是需要疏解情绪,尽管找我。” 伴着敲下回车,祝今一甩头发。 “风里雨里,小院等你。” 小院是家酒吧,也是程绪的投资产业。 因为地处逼仄狭乱的胡同里,大道小路错综,之前沈青长喜欢派人跟踪沈可鹊的时候,借着得天独厚的地形,总能很轻易地甩掉眼线,一来二去成了三人在京临的聚会据点。 “再说吧,”沈可鹊现在没什么心思,“好累,先溜了。” 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回家后,她冲了个澡,便把自己扔进了床里。 自从上次把楚宴的床品搬来主卧后,他就再没回过这个家、这张床,想来还挺讽刺。 他深灰色的床品和睡衫,板正地叠放在他那半边。 沈可鹊现在看着,心情更是烦躁加剧,她伸手在上面乱抓一通,还不解气,反手将所有东西都推到地上。 “渣男!大渣男!” 她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鼻头轻微地被撞击到,引起了一阵的酸楚。 成了某种情绪流露的宣泄出口,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湿润,沈可鹊强撑着没让泪珠夺眶。 脑里的思绪越来越乱,搅得根本她没有半点困意。 一不做二不休,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板褪黑素,顺水一咽而下。 药物作用下,脑海里乱窜的想法终于变得慢慢缓下来。 呼吸逐渐清浅,进入梦乡,梦里又反反复复地回放着高尔夫球场那片绿茵上、亲昵重叠的身影。 再睁开眼时,枕巾潮湿地晕开了一片。 沈可鹊抬起指尖,碰了碰自己的两颊,亦是冰冷。 这样的“背叛”,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四年前的伦敦,那个睡完就不见的人,让她一度失去了爱人的能力,陷入无止境地自我怀疑。 那颗冰冻的心,才刚有被暖意复苏之迹。 又…… 沈可鹊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算了,恋爱还是不适合我。” 她小跑到桌边,百年难见地打开电脑—— “我还是搞搞事业吧。” 齐肃确定通告后,都会抄送她一份电子版的详情。只不过之前,沈可鹊一直觉得麻烦,几乎从没点开过。 痛定思痛,她认认真真地登录进自己的电子邮箱。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发来的,却不是来自齐肃。 沈可鹊拧着眉毛,点开详情。 附件里是几张模糊的照片,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前。 好巧不巧,刚刚梦中都见过。 照片右下角露出的牌匾名字,沈可鹊也有印象,当初楚宴让她选婚房时,她见过。 食指不停地颤着,她在触碰屏上连点几下,才将照片页面关掉。 电脑黑屏,她苍白的脸映于其上,沈可鹊掀眼去看,唇角竟然扬起了明显苦笑的细弧。 她一把将电脑折上,“砰”地一声,散在房间中。 【沈可鹊:小院速来!】 【沈可鹊:今天我买单!】 …… 祝今从IC球场离开,又被急call回了公司一趟,刚解决完走出写字楼,就收到沈可鹊的消息。 二话不说,抡着方向盘往小院的方向奔。 到了沈可鹊发来的包厢,她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大的房间里,列了一排180+的模特,白衬衫、黑西裤,束背带紧绷,将荷尔蒙的线条勾勒尽显。 祝今目瞪口呆:“你这……真受刺激了?” “嗯,”沈可鹊轻挑了下眉,“上次在海亚,不是没陪你玩尽兴么,今天不醉不归。” “可以可以,”祝今很快便接受眼前场面,从其中一位手上接过一杯酒,“开窍了,你终于有点豪门大小姐该有的兴趣爱好了。” 她坐在沈可鹊身边,目光一一打量过面前。 “不愧是在时尚圈混的,你选的质量,是比我上次好些。” 沈可鹊倒没什么感觉,目光掠过,也是漫不经心的。 毕竟某人在那,所有其他会被她自动略成对比项。 眉眼清秀的,不比他有张力;身材健硕的,不比他气质矜冷。 总之,都差点意思。 “楚宴和徐睿尔?” “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可鹊稍一扬眉:“这一排的帅哥还不够你看?” “够够够,”祝今见好就收,手指一勾,“爱妃们,跳起来吧。” 包厢的音乐湍流,灯球将光影变幻得旖旎,暧昧气息在不大的空间陈开。 沈可鹊却还是心不在焉的,手里端着高脚杯,来回地晃。 祝今拿着手机,一会儿自拍、一会儿录视频,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 “我说,”她坐回到沈可鹊旁边,“帅哥帅哥也不看,好酒好酒也不喝,你来夜店是给自己找BGM的?” 沈可鹊歪头往沙发里一缩:“你别说,这个氛围睡觉还真是不错。” 一个卷毛帅哥凑上前来,手指在她身前领带绕了几圈,将她拉近。 “小姐姐,”他嘴里衔一张扑克牌,轻蹭着她的鼻梁,“睡觉有什么意思,来玩呀。” 谁知,下一秒,他的肩上落下冷白指骨,他整个人被掀翻在一旁。 视野中,被楚宴的冷清面庞取而代。 沈可鹊呼吸一滞,后脊不自觉地直挺了些,双臂环在身前,视线别开,余光都没留给他一寸。 祝今很识相,立马贴墙边地溜出门去。 包厢里,只剩下了两人。 “楚太太,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 沈可鹊下颌高挑起:“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她前倾身子,又将高脚杯握在托在手里,“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再说,我又没管你的事。”她睨了眼楚宴。 楚宴捉住了她的手腕,将沈可鹊稳稳地抱坐在腿上,手掌紧贴她纤细的腰侧。 肌肤相贴,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体温攀升得极快。 “那小沈总,玩得开心吗?” 空气中洋溢暗香,她滴酒未沾,却好似有几分醉意上头。 她又一次地坠溺在他的眸底。 沈可鹊从包的夹层里取了张黑卡,圆白膝盖在侧,轻轻重重地勾蹭着他的褪,感受得到暗藏西裤下蓬勃的力量线条。 腕骨一转,将那张卡塞在了他纯黑皮带内侧,晦暗难辨之际。 “还差点意思。” 她葱白指尖,轻抚过皮带扣上的暗纹:“加上这个才好。” 走肾不走心,还不简单? “买楚总一夜,” 沈可鹊的长甲似有若无地划过他冷白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像只波斯猫在玩味挑逗:“够么?” 第39章 给你个拥抱 “别躲,站好。”…… ch39: 沈可鹊被楚宴带到他距离小院最近的府邸,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牌匾,正是照片里的名字。 那几张模糊照片又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中具象。 她淡淡地睨了身边男人一眼,没好气:“楚总还真是忙。” “难得有了新欢, 还念着我这个‘旧爱’。” 男人没理会她。 沈可鹊心里更气,不由分说地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踩向他亮面反光的皮鞋上。 他仍是眉头 都不蹙一下。 渣男。 沈可鹊又再心里骂了几句更难听,才稍缓了情绪。 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内。 沈可鹊被楚宴抵在角落。 男人一改方才的端正, 炽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玩够了吗?” 他齿尖轻咬了下沈可鹊的耳廓,像是惩戒—— 她想, 她是该罚的。 短短一天里, 她抡了他一杆、踢了他一下、又踩了他一脚。 除了她,大概没人敢对堂堂楚家太子爷这么做。可沈可鹊偏偏就是不解气, 抬起手, 还想打他。 两人力量、体型悬殊都过大, 楚宴捏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腕, 像是掸去尘土般,轻松地卸了她的力。 反手将她的手臂压在腰后, 欺息而下, 不容她反抗。 他单手托起她的臀部, 裙摆自腰间倾落, 在半空中不住地摇曳、游荡, 她重心失力, 不自觉地晃着一双白皙长腿,摩挲过男人西装面料,摩擦声暧意缠绵。 他上身微压,两人距离变得更近,呼吸相叠。 余光能从电梯内置的镜中, 捕捉到两人此刻纠缠光景。 楚宴眉间压着愠怒,眼底漆黑如泼墨,像是几乎要将她拆骨入腹般。手臂锢得越发地紧,不让分厘。 明明下午说要疏远些的,也是他。 他指尖微抬起,狠戾地压在沈可鹊的唇瓣,轻轻分开。再一秒,沈可鹊乖乖地阖上眼,承着他滚热的气息和暴风雨至。 电梯门开,男人行云流水地抱她走过一路。 沈可鹊以为自己会被扔进床垫的柔软,却不想,不等她反应,面颊被抵在落地窗前。 冷白的脸蛋霎时皱起,她眉头一耷,娇气得不行:“冷。” 窗子外是京临最繁华的一段夜景,璀璨灯火万千,犹如繁星坠于人间。 沈可鹊推了推紧压着自己的男人:“不要在这。” “咔哒”一声,腿心内侧像是被什么抵住,沈可鹊思绪稍愣,霎时间涨红了两颊。 呼吸喘急,像是一把烈火在无穷无尽地烧着,野草不尽,春风又生。 “这个时候,由不得你了,”男人的嗓音依附她的耳边,哑意难掩,“babe.” 不同于往,他这次的攻势有些恨,双手掐着她纤细腰肢,牙印咬落在光洁圆润的肩头,寻得更深。 落地窗蔓上水雾,十指相扣,覆于其上,拓下缠绵手印。 像只纤弱的羽毛、摇摇欲坠。 楚宴适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身后的曲线上拍了拍:“别躲,站好。” 她眼尾红得骇人,像是三尺白雪中盛放的一支腊梅,楚楚得惹人欲采撷。 偏偏楚宴是个不解风情的。 他全然无视她的示弱,只默声将力度加重。 “还想被我在酒吧抓住几次,”楚宴的声音发狠,囫囵在她耳际,“嗯?”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可鹊不甘处于下风,梗着脖子:“这也才……第二次嘛。” 她衔住柔软,反抗地咬了回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哪家的规矩?” 潮汐涨势,巨浪拍落在礁石,碎开纯白浪花。 沈可鹊的指尖蜷抵在男人肩颈,不觉加深,又听他压低嗓音—— “楚家的规矩。” 不留余隙,滚热的体温几近要将彼此烧殆。 最终楚宴终于肯放她去那张柔软大床,沈可鹊像是被浪冲到沙滩上的鱼,胸口起伏剧烈。 她累得不行,两腿、后腰都酸得难受,对身边男人的哀怨更加几分。 沈可鹊支起长腿,轻地踹了他腹部一脚,趾尖稍缩,但不得不承认,触感良好。 谁料,楚宴捉住她的脚踝,又将她拖近,指腹来回地摩挲着踝骨。 说来感慨,他们之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就是她脚踝受伤,他为她上药。 心头有痒意蔓过,哪知道两人的关系会进展到如今这般。 说不上清白,但只能说清白。 想起自己下午重重挥下的那一杆,沈可鹊戳了戳他的背,问:“疼吗?” 楚宴没应,手掌将她的腿心折起,修长指骨拂过红肿那寸,反问她。 “疼吗?” 沈可鹊挣开,耳廓更红了些。 “她也在这睡过么?”她很轻地落下一句。 脱口时,心竟没想象中的酸痛。 对上楚宴的眸子,沈可鹊仍旧辨不出他的情绪:“我都知道了,你和徐睿尔。” “为什么要骗我呢,”葱白的指尖轻滑过他高耸的鼻骨,这个动作她曾对楚宴做过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不沾任何情感地,“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纠缠的。” 沈可鹊冷冷起身:“我堂堂沈家大小姐,不是拎不清放不下的人。” 楚宴下意识地抬起手,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指尖与冷空气缠抵,他眸色加重。淋浴间的水流响了一会儿停下,紧接着是没有丝毫犹豫的阖门声。 他起身,步子在落地窗前停下。方才旖旎无存,徒留水汽凝在玻璃表面,不知该停、该淌。 眼睑稍耷,高耸楼宇与万千灯火都坠进他的眼底。 楚宴薄唇依旧紧抿成一条细线,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冷色光投在侧颊上,将他眉眼衬得愈发清冷。 “老大,小沈总坐上车了,”对面是宋观,“是裴序来接的。” “嗯。” 他不显情绪,话题转向公事:“卢远那边,情况怎么样?” “如您所料,他的泄密程序已经将我们存储的假数据露了出去,接收方ip锁定在了文总,提前设置的系统已经将他的操作监控下来。” “嗯。” “文总那边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 “嗯。” 宋观又试探着开口:“……老大,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楚宴指骨手机背上轻叩着节律:“我叔叔这个棋子,早晚要除,这次是他执意先犯我。” “明白,”宋观想起刚刚与沈可鹊的一面之缘,“可……我看小沈总真挺伤心的,您要不把计划和她先通个气呢?” “轮到你教我做事了?”楚宴眉头拧起。 “不敢不敢。” “明天。” 楚宴眸色哀凉,声色隐有颤意:“她的离婚声明发出来时,记得让媒体扩大造势。” 宋观咽下口水:“老大,一定要到这步吗,小沈总不一定会……” 楚宴的眼睑微挑,与反射在玻璃面自己的倒影相叠,目光是一直的凌戾。 “她会。”- 亦如楚宴所料,辗转反侧到了凌晨四点,沈可鹊发了条“感情已破裂,望周知”的微博。 原以为气冲冲的情绪也没有如期而至,她很平静地按下回车,和一切画了句号。 眼睛干涸酸胀,却一滴湿泪都挤不出来。 当初在婚前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得清晰,这是她的原则,她断不会委曲求全。 走到眼前这步,很突然,但不能说完全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眼底已经泛上了些些的乌青,她点进与楚宴的对话框。 轻咬了下唇,笼上的微痛感让她思绪又清醒了点。 葱白指尖轻巧地敲落:【依照婚前协议】 【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沈可鹊知道楚宴“料事如神”,她发的那条微博,自有眼线会转述到他耳里。 她最后任性一次地绕过了“离婚”两个字眼。 她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头,楚宴亦一夜未眠,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喉。 他是第一时间知情,不过不是从手下口里。 而是停在她的微博主页,嶙峋指骨,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刷新。 猝不及防看见时,他心脏一紧,像被利刃刺入,霎时血肉模糊,狭长眼尾微红。 【嗯】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再多,机械地回了她的消息。 对面一顿,消息很快发来:【还没睡?】 【嗯】 【加班】 她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了名字。 最终那边静悄悄的,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楚宴将余下的半杯一饮而尽,指腹才重新落回屏上,字字敲得专注。 月色的晖,偏了些光,晕在他无名指节上的银色素环。 【晚安】 沈可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或者说,她根本没能看到这条消息。 她手机毫无疑问地信息爆炸了,几个通讯软件都是红彤彤的99+,楚宴的消息淹没在一众消息里。 沈可鹊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手指一滑,拨通了孔钰的号码。 那边显然也知道了微博上的事情,接起来时,语气畏畏缩缩的:“小、小沈总,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下徐睿尔的行程,备车。” 她出现在徐睿尔在场的展会上时,已经勾上了精致的妆容,发丝束成高马尾,摇曳在脑后。 一身不菲香风裙装,粉钻耳坠随步履摆动,折射着不同的光芒。 有孔钰的情报,沈可鹊几乎毫不费力地找到她。 走向她时,徐睿尔正仰着下颌,欣赏着墙面上挂着的巨幅画作。 “你果然来了。”她没回头,却精准地预判到了沈可鹊走到她正身后的时间。 “都打算和他断了,”徐睿尔回过神,与沈可鹊对视,“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要个答案。” 沈可鹊气势不输,眉梢稍抬起:“关于你的。” “我没觉得我输了,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你赢。” 她语气稍顿—— “徐睿尔,你到底是谁?” “又和楚宴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 第40章 像朋友一样 “他不想你受委屈。”…… ch40: “去旁边喝一杯吧。” 徐睿尔微挑下颌, 目光对上沈可鹊时,没有丁点的躲闪。 沈可鹊总觉得该用腊梅形容眼前的女人,凌风独立, 端正大气。 这也是第一次她见徐睿尔,就觉得她和楚宴应当是同一世界里的人的原因。 双双在咖啡馆落座后,徐睿尔将菜单轻推到她面前:“这家的豆子不错,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都是上等, 小沈总可以尝尝。” 沈可鹊眉头隐地一蹙,没接她的话。 反而道:“西柚气泡水, 谢谢。” 徐睿尔翻页的指尖一滞, 唇角弯起弧度,点点头:“也对, 我忘了, 你不喝咖啡。” 楚氏楼下的咖啡馆, 破天荒地推出了一系列不含咖啡因的饮品, 在沈可鹊第一次造访楚氏集团后。 是为了谁做的改动,一眼便知。 徐睿尔嘴角笑意不觉苦涩几分, 对一旁应侍者道:“诺乔拉拿铁, 去榛果粉, 谢谢。” 诺乔拉是款典型榛子风味的咖啡, 沈可鹊听着她的要求, 眉眼间几分不解。 “我对榛子过敏。”徐睿尔云淡风轻一句。 顿了一下, 才又继续:“楚宴也应该知道。” 她这句话,语气明显有些不确定。 在伦敦留学时,徐睿尔在一次好友聚会上与楚宴相识,那次她误食了撒有榛子粉的黑森林蛋糕,过敏反应严重, 呼吸力竭,险些窒息。 是楚宴将她生生背到了最近的医院,才没错失最佳抢救机会。 尽管那天之后,楚宴再没出现在医院看望,她却始终记着他。 而楚宴对她的态度,或许在他后来终于应下她的进餐邀约,主动点的第一道甜品便是榛栗蛋糕时,已然昭示。 如今楚氏咖啡店里,金牌款,亦是一款榛果风味。 “哦,”两人的饮品上桌,沈可鹊单手支着下颌,用吸管缓慢搅动,“依你们的关系,他知道也是自然吧?” 徐睿尔眸里晦暗不明,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直剖道—— “我和他是朋友。”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一抿:“对于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我能有利于他,自然就能成为他的朋友。” “这并不难,”徐睿尔耸了耸肩,“小沈总对我给的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沈可鹊不予置否,仍保持着搅吸管的动作。 果肉颗粒随着漩涡缓而升起,将渐变的淡粉色打碎,又有气泡不停地上浮。 徐睿尔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展会那边的工作人员,她潦草交代几句后挂断。 她站起身,续上两人的话题—— “照片的事情我不知情,我没想过用什不干净的手段和你争,”徐睿尔唇角一弯,走经她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因为——” “我知道我赢不了你。”- 和徐睿尔的一番对话,让沈可鹊本就混乱的思绪更是如一团麻。 她不知道自己离真实的楚宴更近了、还是更远。仿若身处浓雾之中,抬手拨开,却徒然无力。 祝今如约到场时,前菜已经上桌。 她将背包往椅背上一甩,潇洒入座,抓起一旁柠檬淡盐水,一口而尽。 气都没喘匀,就急着开口:“大小姐,你这又是哪一出?” “特意提前走菜了,”沈可鹊选择性地忽视祝今的讨伐,“主菜马上就来,祝总监上班辛苦了。” 祝今已经饥肠辘辘,拿叉子挖了满满的沙拉:“你对我太好了!” “但是,不许转移话题嗷,”祝今紧紧地盯她不放,“闪婚闪离,你倒是拿起放下都不手软,说好的床搭子呢?我这天天在你身后追更,都赶不上你反转的速度是吧。” 沈可鹊乖巧地抿了下唇。 “我……承认是莽撞了一点点吧。” “那哪是一点点啊,”祝今舀了一勺面前的草莓绵绵冰,“楚氏股份大跌,整个集团都乱了,楚名文趁机落井下石公开指染楚宴私生活混乱,不堪大局,还涉嫌大量用户信息泄露,这么多事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沈可鹊揽着抱枕,往沙发背里一缩:“这还真是不知道,我才懒得看。” 她将下午和徐睿尔的对话向祝今复述了一遍。 祝今迟疑地反应了一会儿,下结论道:“所以说,那个徐睿尔和楚宴没什么关系,他没做背叛你的事?” 沈可鹊点点头。 祝今:“后悔这么快官宣离婚了吧?” 沈可鹊顿了半秒钟,摇头:“那倒没有。” “对我瞒东瞒西,”手起刀落,沈可鹊将盘中牛排划分两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了。” “说真的,不后悔?” “才不后悔呢,”沈可鹊满眼写着真挚,“我又没做错,有什么好后悔的。”- 楚、沈两家婚变,在热搜上面挂了足足三天。 最后热议重心偏移至楚氏内乱,他们两个的事情,自然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但在沈可鹊的社交圈里,倒没有那么容易翻篇,总有人源源不断地来“关心”她的婚事,明晃晃是为了套出楚氏集团秘辛。 碍于沈家的身份在,她别无选择,只能维起笑脸应付一餐又一餐的聚会。 被谈及和楚宴近况时,她已形成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将马虎话拿捏得极为到位。 时间一长,她被烦扰得受不了,甩手让齐肃给自己安排些国外的通告。 手机刚放下,屏幕就闪了两下。 以为是齐肃的回复,她立马又拿来手机,却是来自沈青长的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两人之间又是短暂的沉默。 “最近还好吗?”沈青长的声音温润响起。 沈可鹊点点头,才后知后觉他看不见,又出声:“嗯,挺好的。” 沈青长又开口:“你和楚宴……”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她就知道。 沈可鹊淡淡地耷下眼睑,勾了下唇角:“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可不信你没看到。” “嗯,”沈青长直言不讳,“所以给你打电话过来。” “父亲和楚氏现在有利益合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不好。” 他言辞恳切,话里话外地劝着她。 沈可鹊眼底最后微弱的光也熄了,诸如此的话语,她最近已经听过了 CR 太多。 别闹了。 多顾全大局。 “哥!”沈可鹊声音大了些,“你都不问我是为什么,就要这样下结论。” 他一向如此,或许沈可鹊早该习惯。 沈青长亦是一愣,稍抿了下嘴唇:“夫妻之间,别太计较,你出面解释一下,楚氏的局面会好处理很多。” 沈可鹊胸口起伏剧烈,她怎么也想不到,沈青长对她的态度会是这样。 葱白指骨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地叩出节律,一下比一下地力重,弯起的弧度掩不住地透着苦涩:“我看你是怕,是没了楚氏罩着,你的子公司会遇到麻烦吧?” 她没好气地切断了电话,直接给齐肃拨去:“我要工作,现在立刻马上!” 齐肃很懂地给她一连接了好几场国外的走秀通告,沈可鹊全球各地地飞,训练、彩排、走秀,忙得不可开交,每晚回到酒店都是沾枕就昏睡过去。 自然无暇顾及糟心事。 又结束一个秀场,沈可鹊在化妆间内等着化妆师将头上繁琐的发饰摘去。 结果人没等到,倒是先传来一阵清新花香,沈可鹊稍偏了些脑袋,余光里看见一碰大到夸张的花捧。 各色分呈,五彩缤纷得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徒留浮夸。 “不好意思,我不收花。”沈可鹊果断回绝。 “谁的花都不收?” 声音耳熟,沈可鹊迟疑了半秒,才转过了头,对上楚澈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视线悄地在他左右扫了一下,唇线绷直:“怎么是你啊。” “我哥送的,”楚澈又上前一步,将花捧推得更近了些,“你来这么大的秀场,我这不得替楚家给你撑场面么?” 沈可鹊的视线无奈投向那捧花。 又轻飘飘地收回:“我和你哥的关系……” “用不上你千里迢迢来撑场面吧?”她顿了下声音,又道,“还有,你买的这花也太丑了。” “丑吗?”楚澈一脸不信,“我精挑细选地配了很久呢。” 不打自招,花根本不是楚宴送来的。 沈可鹊转了椅子,直视看向楚澈,挑眉问:“所以,你到底来干嘛?” “你就发了条微博,这又不代表什么。” 楚澈认真分析:“从法律的层面上讲,你们的婚姻仍起效,你也仍然是我唯一的嫂嫂,我来看嫂嫂走秀,天经地义啊。” “……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 楚澈咋舌:“今时不同于往日嘛。” 他绕了个圈,抵坐在了化妆台的另一侧。 “大哥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现在楚氏乱作一团,他分身乏术,我总不能坐视不管你们两个的事。” 沈可鹊身子稍僵,觉察出他言语中与平日不大相同的语气,她轻嗤一声:“你哥没和你说过我俩的事么?” “那倒没,”楚澈耸肩,“但我又不瞎,我看得出来。” “你,对他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沈可鹊耳尖稍动,她指尖轻蜷,指甲深陷掌心肉,眸色微凉:“没有的事。” “不然你觉得,明明他一句话就能压下你俩的婚变之事,楚氏也不会因为他的桃色新闻陷入动乱、导致股价暴跌,他为什么不下令。” 发送给沈可鹊邮箱的照片在她收到第二天就被爆出来,加上沈可鹊凌晨发文的那条,不明真相的网友将攻击矛头之指楚宴,大骂他不负责任,楚氏被推向舆论的制低点,楚名文借机落井下石,率一众董事提议,取缔楚宴楚氏掌权人之席。 沈可鹊眸色冷静了些:“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无作为?” 楚澈耸了耸肩—— “他不想你受委屈。” “他想你得偿所愿。”【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0-50 第41章 可以吗 “沈小姐,好久不见。” ch41: “他、最近怎么样?” 沈可鹊最后还是颤着尾音地问了出来, 却在还没等到楚澈回答时,又反了悔。 她动了动椅子,将目光重新对上镜子中自己的双眸。 今日妆容将眼尾的闪粉勾得分外浓重, 像是银河九千里、坠下星子无数,配上稍挑的眼形,美得分有攻击性。 “算了,你走吧, ”沈可鹊的语气没有片刻迟疑,“我才不想知道。” 身后起了些声响, 是楚澈推门离开。 余光里, 那束五颜六色的花束还在,很是乍眼。 像是在无形地提醒着她, 京临的事情, 远远没有解决。 楚宴……也是她再怎样逃避、也绕不开的一道题目。 她联系上孔钰:“化妆师呢?怎么还不来卸妆。” “哦哦, 小沈总, 不好意思,”孔钰一连串的道歉很是丝滑, “我这就去催。” “……等下。” “嗯?” “我后面什么行程安排, 你和我说一下。” “好的, ”孔钰慌地切屏到手机备忘录, “您……后面暂时没有海外秀场安排了, 需要回京临一趟, 有ARui的代言拍摄。” 她音量不自然地降低, 半年前,楚氏收购ARui,同时官宣沈可鹊是全球唯一代言人。 彼时的二人正是“情浓意浓”。可如今婚姻之实破裂,孔钰也拿不准自家老板现在对和ARui的合作是什么态度, 底气自然不足。 “或者,我和齐哥再沟通一下,看能不能……” “不用了,”沈可鹊直截了当地打断她,“订最近的一班飞机吧,回京临。”- 京临城内,楚氏集团,正召开董事大会。 电梯间,只有楚名文和楚宴叔侄二人。倒映在了落地镜面上,是一深一淡的两抹灰色背影。 “小宴,”楚名文先开了口,“你若早点放手,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抬手,掌心覆在楚宴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俨然一副胜者姿态:“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你这么拼,到底为了什么。” 楚宴的眼睑压低,眸色深晦如墨染,不着痕迹地将身子从他手下移开。 楚名文尴尬地收回手,一耸肩。 “我哥半隐退、神龙见首不见尾;梁白嫂子息影多年;两个亲生儿子,一个读着最顶尖的国际私立高中,一个赛车、电竞、开俱乐部哪个爱好烧钱,玩哪个。” “他们都活得潇洒,”楚名文语重心长,“让你这个私生子为念旧恩,在楚氏为他们杀下一片天下。” 楚名文所说,是这么多年困住楚宴的牢笼。 从他被楚名韬接回楚家开始,楚宴就深知不讳。楚家如龙潭虎穴,主脉旁支,皆无闲人,拉帮结派地暗下死手,都想在楚氏分上一杯羹。 楚名韬不想以身犯险,遂将他找回,精心培养;不过是想楚宴夺下重权,以保安宁,换两个亲生儿子一生平安顺遂,能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楚宴自小被灌输的观念,便概如此,他早习惯。 但眉心在他提及“私生子”三字时,蓦地陷深了些,楚宴轻启唇,声线平沉,不见喜怒:“为了我自己。” “叔叔,有关心我的时间,不如想想要怎么收拾您手里的烂摊子?” “和长辈说话,语气放尊重些。” “长辈,”楚宴一勾唇,散漫笑意霎时自眸底笼升,“也要看值不值得尊重。” 电梯门开,他迈开修长双腿,扬长而去。 徒留楚名文在身后愣神,知道电梯门自动关上才稍回神。方才楚宴的气韵,威严不惧,像极了年轻时的楚老爷子。 他后背冒起冷汗,缓神一阵,拨通手下人电话:“都处理好,确认没留痕迹吧?” 得到了对面的肯定回复后,楚名文才抬手,将领口理正,信步踏出。 董事落座,于十点整,正式召开会议。 楚宴与楚名文分坐长桌的左右两侧,目光相抵,电光火石。 楚名文先发制人:“今天召集各位来,是为了共议我们的小楚总是否还合适楚氏第一掌权人这个位子。” 楚宴身子微向后仰,他手掌张开,抵在颌角,指腹轻点地落在耳侧。 面对叔父的指控,他云淡风轻,明明处于下风,却更像是统率全局的那个人。 会议 室内一阵嘈乱,楚名文沉下嗓音,压住众纭纷纷:“各位请看屏幕。” 投影上一一闪过他提前准备的证据材料。 楚宴和徐睿尔在高尔夫球场、小区门口的照片,和沈可鹊在晚宴门口的照片。 “于私,小楚总个人作风□□成性,脚踏两条船,”楚名文冷言道,“与沈家千金婚姻不合,有损公司形象。” “于公。” 他嘴角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前段时间,由小楚总主张收购的九州工作室,负责研发的新品存在严重泄露用户信息的问题,有悖行业准则,更是导致公司的市值一跌再跌。” “不知小楚总,该如何给在座一个交代呢?”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近期以来,楚氏股市下跌严重,各位董事都是实打实地看在眼里,此时彻底将矛头都指向楚宴。 几个和楚老爷子当年一起打拼的老人,纷纷站队,指责起了楚宴。 “小宴啊,年轻气盛,这都可以理解,但这么大的企业放在你的手上,确实是有失偏颇。” “唉,还是太年轻了。” “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只是现在眼前这情况……” 楚宴无视了所有人,他指骨回落在桌上,轻叩节律。 等到会议室里的声音稍褪去了些,他才缓然掀眸,幽地向楚名文睨去眼神。 像是觉醒的苍鹰,狠戾顿生。 “真相是什么,”他一顿,“叔叔不清楚吗?” 会议室正中的屏幕突然黑掉,停顿两秒,再亮起后,俨然是幕后换了控制人。 滚动播放着的是,卢远黑进公司数据库的操作。 “数据库被黑,导致用户信息泄露,不假,但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楚宴语气稍慢,“不过文总应该没想到,我提前安排了系统监控,将卢远所有的操作行径都记录下来。” “而他从数据库中盗窃的数据,最终的去向只有一个,就是您的终端。” 他起身,双手撑再桌沿,上半身向楚名文的方向倾前。 “自导自演,叔叔真是策划了一出好戏。” 楚宴不予他更多目光,踱步到屏幕正前,视线一一掠过房间里的各位董事。 “九州研发的产品从未存在泄露信息的隐患,如若不信,欢迎各位以任何形式查证。” 投影上的证据继续播放。 整间屋子,又起议论声,各董事之间相换视线,自有所想。 楚名文在楚宴点明“卢远”名字的瞬间,脸色变得灰青,眼里目光躲闪。 “怎么会?” “哦?文总很失望。”楚宴抓住他表情的空隙,一击致命。 “明明我是……” “明明是看到了数据库的漏洞,才想出这一整个计划,是吧?” 楚宴忽而扯动嘴角,扬起弧度:“如果是我故意暴露的漏洞呢。” “你、你……”楚名文的声音打结。 楚宴俯下身:“叔叔,昨天挪用的那笔公款,还没来得及处理吧?” 楚名文后脊瞬间爬上冷汗,手掌紧攥成拳,他这才知道电梯间时楚宴面对的不显惧色,来源于哪。 “你小子故意给我下套?” “我只是在赌,”楚宴眉色未改,“赌叔叔的野心和急不可耐。” “文总果然没让我失望。” 楚宴直起身,抬手将腕间袖扣扶正,眼睑稍抬,留左右相顾的董事们在原地,自己则扬长而去。 宋观迎上他,深呼吸了长长一口气。 刚刚看楚宴和在座资历前辈对峙,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仍有心悸地将黑框眼镜扶正。 “老、老大,徐睿尔小姐与文总谈话被收买的视频证据、和文总雇佣娱记恶意偷拍的证据都已齐全。” “嗯。” “刚出声为文总说话的那几位董事,以后重点关注下。” “明白。” 宋观像是刚刚亲临一场战役,劫后余生地有些亢奋:“老大你这招真是高明,以身入局,让文总误以你深陷私事分身乏术,他掉以轻心了,才能被咱们抓住马脚,一举查获他暗中经营多年的灰色贪污链。” “就是……” 楚宴挑眉:“就是什么?” “您怕沈小姐受委屈,硬是一篇声明没发过,”宋观有些为自家老板鸣不平,“您都不知道网上那群人把你骂得有多狠。” “不重要。” 楚宴脚下的步调稍缓半拍,音量压低,连紧跟在他身后的宋观都听得模糊:“是我活该。”- 楚名文被传唤,剥去楚氏副总一职。 楚氏全业务线皆由楚宴接手,数据泄露丑闻被澄清,股份一夜回暖,亦有继续攀升之趋。 楚宴将最年轻的掌权人这一名号,彻底坐实。 这些消息,都是沈可鹊从网上看来的。她单手撑着脑袋,目光搭落在手机屏幕正中,楚宴那张被采访记者怼近景拍却仍英气夺人的脸,心里百味杂陈。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楚宴了。 齿尖轻磨下唇,明显地心不在焉。 所有误会和污蔑似乎都已经解开,除了那篇明晃晃的“离婚官宣”仍挂在她微博的第一条。 所以……她彻头彻尾地误会了楚宴。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那条官宣,才彻底将局面搅混,楚宴才有机会趁乱挟住楚名文的把柄。 过度的思考,沈可鹊的脑子浑然发木。 她好像身处在重重浓雾之中,想抬手拨开,却徒劳无力,连个支撑点都没有。 “想不通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冷冽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像是古寺的钟落下槌木,余音沉转。 沈可鹊指尖一滞,下意识地将手机黑了屏,慌乱地揣进自己怀里,欲盖弥彰。 转过头对上了楚宴的眸子,她心尖稍地轻颤一下,唇瓣被咬得更紧。 化妆间的灯光不算明,阴影胡乱地在他眉宇间作画一团,却依旧难掩飒姿。 他唇上弯起细弧,眸光也升温—— “沈小姐,好久不见。” 第42章 我忍不住 “想你了,想见你。”…… ch42: 无人续声, 徒留两人对视的眼波悠长,源源地流淌不尽。 楚宴身上的香,是沈可鹊未曾闻过的一款, 像是某种白花系的中性香。轻绕在她鼻尖,带着生人勿近的侵略性,霎时抵卷而来。 椅子被转动,沈可鹊被他俯身圈在两臂之间。 前调散去, 余下的一丝,好似是穿林而过的风, 温柔又疏离, 清冷又淡漠,却带有种莫名惑力。 尾调的杜松子, 存在感极强, 横在二人中, 成了重逢时的序章曲。 按照礼数, 她是该回以问候。 可话语到了唇边,自然而然地刻薄了起来, 远超沈可鹊所想。 “恭喜楚总。” 她的目光在他眉眼间稍顿, 而后毫无感情地瞥开:“除掉了这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坐稳楚氏一把手的位子。” 沈可鹊生生推开楚宴的手, 转回椅子, 端正地坐在了化妆桌前。 拿起梳子捋起自己的头发, 不想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楚总大驾光临,干什么?” “旗下品牌的代言拍摄,我自然要来看看。” 楚宴双臂环着,搭在身前,整个人倚身在柜前, 闲适自在。 沈可鹊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楚氏产品那么多,怎么不见楚总都亲自盯着呢?”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 楚宴缓然地掀开眼睑,与镜中她一双水盈杏仁眸子相视。 “为了谁而来,”他稍停了半口气,“你该知道的?” 沈可鹊卷翘眼睫轻扇几下,轻轻勾唇。 “哪敢知道,”她错开自己的视线,淡淡笼升沮意,“我不过是楚总手里的一颗棋子,哪里配知道?” “到时间做造型了,还请楚总自便。” 虽字字沾霜,皆化为利刃刀直接逼向楚宴,可当他默声离场、留下她一个人开始妆造时,沈可鹊的心里却没有丁点好受。 有些话,哪怕在心里反反复复思量千百遍。 脱口而后,却仍不是滋味得让她连呼吸都变得窒痛。 “小沈总、小沈总。”一旁孔钰出声叫了她两声,沈可鹊才收神回来。 “嗯。” 她悻悻一应。 “妆造已经全部完成了,”孔钰帮她将圆白珍珠耳坠捋顺,顺而提醒她,“可以去拍摄了,导演已经到现场。” “知道了。” 沈可鹊提起裙摆,起身,转身时不小心扫到了一旁的水杯,她又急忙抬手扶了一下。 “您……还好吧?”孔钰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没事啊,”沈可鹊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她,向孔钰确认,“我看起来很有事的样子么?” 孔钰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可鹊立马否认:“才不是因为楚宴。” 孔钰哪敢顶嘴,面上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却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 ARui最新推出的系列唇釉,概念源于四季,根据不同季节的特点,设计了四款风格迥异的配色。 而今天拍摄的这支,被取名为“春日桃逃”,是洋溢着满满少女心的一款,整体颜色偏粉润青春。 沈可鹊身上的裙子亦是梦幻的公主风,蓬松裙摆及在膝上,有如欲放花苞。而别在发丝上的巨大纱纺蝴蝶结,极其吸人眼球,更是将她白皙脸蛋衬得小巧可人。 她的业务能力向来过关,演绎出来导演心仪的展示效果,并非难事。 葱白指尖轻拎起裙摆,迎风绕转一圈,定格镜头下对着摄影机,俏皮地一眨眼睛。 导演心满意足地喊了“卡”,不禁为她鼓了掌:“不亏是国际顶尖模特,这镜头表现力真是没话说,很期待后面的继续合作。” 沈可鹊稍稍点头致礼。 “您过奖。” 她今天的状态是比一般时候进入得更快一些,或许是因为在导演监视器旁边坐着的那个不容忽视的身影。 楚宴十指紧扣,轻抵在翘起二郎腿的膝上,眉头自然舒展而开,看向显示器时,神色却端方。 正经得宛若真的是总裁来视察工作。 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精英范拿捏到位。 可偏偏沈可鹊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楚宴的那个,她分明能觉察得出他矜冷眸下隐蛰着的审视,束不住的占有欲。 像是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可更多的是想将这颗掌上珠裹挟入腹中。 沈可鹊想在他眼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状态自然也进得更快了些。 她和导演和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客套地挥手道别,而后接过孔钰递来的披肩。 拍摄现场的空调开得还是大了些,沈可鹊又怕冷。 “小沈总,我还有点工作没和ARui这边的人对接完……” 沈可鹊今天穿的也不是大裙摆长裙,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洒脱地一摆手:“你去忙吧,我自己走回去。” 从拍摄片场到化妆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沈可鹊步速不快,一小步一小步地移着,心里隐有打鼓。 刚一结束拍摄,监视器旁的楚宴就不见了踪影。 沈可鹊明明不想故意去关注他的行踪,但余光好像总是不受控地向他的方向确认。 楚宴从片场离席,也就意味着他也许会出现在这条长廊的任何一处。 沈可鹊稍洇了下嗓子,心头的紧促感不觉加深。 不等她脚下的这步踩实,手腕上覆着力道,将她整个身子拽进一旁暗门里。 披肩被勾住,散在长廊地板上。 沈可鹊掀起下颌,楚楚目光逗停在男人眉眼间,她没有半点意外,可心跳仍是叫嚣个不停,甚有愈演愈烈之势。 “弄疼我了。”她话声脱口,仍掺了绵刺一般。 楚宴一怔,松开了手掌。仗着不太亮的天光,他低头看去,纤白手腕已蒙上了一层淡红。她细细的腕子在他掌中,反差极大,好似他稍加力度,就能轻易折断一般。 他控制好力度,薄茧指腹轻地摸索过她又细又软的皮肤。 “这样就疼了?”他声线压低,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未免太敏感了些。”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两人之前种种的缠绵悱恻。 沈可鹊脸皮薄,瞬间红绯晕开耳廓,她抬手愤愤地向他肩头挥下:“你说什么呢。” 谁知,楚宴顺势又捉住了她的腕间,直接翻身过来,紧紧地抵压住她。 白洁的圆润肩头,与纯黑西装料子相缠,昧色可期,昏暗又些许逼仄的空间里霎时弥上绯意,几乎瞬间升温。 周遭都是他的气息、他的香味,两人之间明明已经是再熟不过的姿势,却又那么陌生。 “想你了,想见你。” 楚宴微微侧头,唇瓣贴吻过她的发丝,双臂将她束抱得更紧:“所以才过来。” 他轻阖上眼,突然无比感谢从前决心收购ARui时的自己。 见她一面,好难。 字句坠入沈可鹊的耳尖,倒是她最想听到的话,沈可鹊轻抿着唇瓣,眼眶隐有湿意,鼻头也泛起了酸意。 她也不想这么矫情,可偏偏久别重逢,最是爱意会疯长之季。 她就在楚宴的怀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每次呼吸、每次心跳。沈可鹊很难不去想,楚宴那样冷静自持的人,每一次的错拍,是因为她。 可是心还是好疼。 泪珠自眼角滑落,蜿蜒而经颊侧,最后洇开在了白衬。 “楚宴。” 苦涩几乎溢满她的声线。 “你算好每一步了,是么?” 楚宴呼吸一怔,搂着沈可鹊肩头的手臂短暂收力,意识到也许会发生什么,他沉下一应:“嗯。” “包括我,”沈可鹊的心几乎要被撕扯成两半,连呼吸都捎上几分痛楚,“我们的联姻。” 楚宴没再应声,将头不自觉地埋得更低,呼吸亦变得沉重。 他没否认。 只一瞬,沈可鹊就恍悟。其实很多猜忌,在她的心头已经存绕很久,只是她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呢、万一她在楚宴心里比她想象得要更重要些呢。 楚、沈两家联姻,是上流圈里流传了有些时日的佳谣。 沈可鹊又身处时尚圈,算半个脚踏在娱乐圈,本身受到的关注就广。 挑起舆论热潮,她是最佳人选,而他们的婚姻是最好的工具。 从始至终,都是他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楚宴并不想贸然否认去骗她。 他以为整个计划大获全胜,一切都照着他所预而被推演完成,他心底的喜色会盖过愧对于她的内疚。 可如今,沈可鹊就乖乖在他怀里,缱绻呼吸、炽热体温,都与从前并无分别…… 但楚宴就是知道,她离他很远,只手紧握也无法消弭的距离。 他没想伤害她。 可到头来,只能弥补她。 “对不起。” 楚宴知道于事无补,却仍认真落声。 他几乎没有施力,沈可鹊只要抬手,便轻易能推开他的拥抱。心尖像是插入一把锋利匕首,脉搏的每次挑动,都能加剧痛感,让他连呼吸失力。 沈可鹊没立即推开他,发尾仍在他胸口蜷着,她贪婪地多逗停在他怀里了几秒。 让脸颊的泪意稍稍干涸,声音也觉不会透出哭腔时,沈可鹊才缓然地撑直身子 “楚宴。” “我认识过你吗?” 她抬手,指尖又一次点在他蹙折的眉心:“你这样的人,不该为我皱眉的。” 没了披肩在身上,沈可鹊被忽然的一阵风惹起了一身颤栗,她收手回来,淡地睨了楚宴一眼。 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推门就见披肩蜷摊在地上,沾上了些灰尘。 沈可鹊很嫌弃地垂下眼睑扫了束目光,几乎没犹豫地,她一脚落下,从披肩上直直踩了过去。 她想,没画上的那个句号。 至此,完美。 第43章 从背后 “哭了?” ch44: 会议室里, 齐肃正对沈可鹊未来的职业规划,进行PPT汇报,抑扬顿挫得别有一番做派。 在场包括他, 一共四个人。 坐在最远处的裴序摸了摸后脑勺,在他的一个长停顿处插话进来:“齐哥,你讲得吧挺好,但我就是不太懂这些个事儿, 和我一个司机有什么关系啊?” 齐肃将手中的纸稿卷成筒状,在他脑门正中一敲:“你看看, 你这个觉悟就不行。” “我们得心往一处使、劲往一处拧。” 孔钰在旁 边中译中:“意思就是如果小沈总的咖位能再往上翻一番, 齐哥奖金也能翻一倍。” “咳咳咳,”齐肃摆摆手, “我、我是那种人吗?” 裴序重重地点了下头, 眼看又要挨打, 他乖乖举起双手投降:“不是不是。” “可我还是不懂我要怎么使劲啊?” 齐肃稍一犹豫:“小沈总的出入安全, 甩八卦记者的跟踪,这这这不全和你有关系。” 裴序恍然大悟, 摊在面前的空白笔记本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字一句认真地记录下来。 三人声音不小, 可坐在旁边的沈可鹊却从头到尾没递过视线来。 她摆弄着手机, 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更新, 思绪已经飘飞到了九霄之外。 突然屏幕上面弹了一条好友申请:【我是楚名英】 【对方从群聊中添加您为好友】 沈可鹊看得表情一怔, 自从第一次登门拜访后,楚澈将她拉进了楚家的大家庭群,她看着群里乌泱泱近乎百号的人,反手直接设了个免打扰,没再关注过。 事实证明, 这个群不过是个摆设,群里悄然无声,设置免打扰都完全多此一举。 她点下通过。 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心里隐有些紧张。 【楚名英:小鹊是吧】 【楚名英:我是楚宴的小姑,明天回国,有时间来我的接尘宴吗?】 楚宴…… 还有个小姑? 沈可鹊怔愣的时间长了些,全力回忆着。那边大概是见她长时间没回应,又发来消息:【我不会是要被拒绝了吧】 她赶忙回复:【没有没有我一定到场】 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又简短寒暄几句结束后,沈可鹊关上手机,又多了件要考虑的。 既是见长辈,自然是要带礼的,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转手向祝今求助,对面回复的速度很慢,显然是被问住了。 【祝今:楚宴还有个小姑吗?我怎么真从来没听说过】 自然无从得知这位小姑的喜好偏向,沈可鹊轻地叹了口气。 她无奈点开与楚宴的对话框,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几乎半个月前。葱白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又谨慎地删去,往复几次,才发送出去。 【听说姑姑明天到京临】 【想备一份礼 姑姑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客套疏离,是公事公办的正经。 楚宴的回复来得很快:【姑姑是音乐剧演员黑胶唱片之类的她都会喜欢】 沈可鹊敲下“谢谢”,手指下意识地移向弹出的第一个表情包,顿了一顿,直接按下回车。 分是冰冷。 【明天去接你】 【一起过去】 沈可鹊的视线落在他同样不掺情绪的两句话上:【好】- 次日,沈可鹊在公司刚结束一个访谈节目的录制,便接到楚宴已到楼下的消息。 她走到楼下,却没见宋观,开车的是楚宴。 稍有疑惑,沈可鹊抬步走向副驾驶,无视了楚宴要替她开门的动作,自己干脆利索地开门,缩进座位,又狠狠地将其关上。 楚宴坐回驾驶位,像是无事发生。 等了一阵,不见车子启动,沈可鹊满眼不解地望向楚宴。 他刚好掀开眸光,回望过来。 “后座有提前备好的平底鞋子。” 楚宴这么一提,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后跟的阵痛。 她刚刚结束录制,便托服装师帮她顺便配了一套礼裙,黑白方格的香风套装,胸前领口处系着蕾丝蝴蝶结,一步裙的裙摆极膝,双腿纤白修长,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的鞋链是颗颗粉白珍珠,端庄而不失符她本性的俏皮。 美是美的,不过高跟鞋早已将她的后脚踝磨得红肿。 沈可鹊哪想示弱,她将腿踢得更直些,脚踝隐于阴影中。 她淡地睨了楚宴一眼:“我哪有那么娇气!” “才不劳楚总关心!” 两人很快抵达楚名英提前订好的包厢,或者说,为了排面,她包下了整一层的餐厅。 位于京临最鼎盛繁华的地段,高楼顶层的极佳视野,钢琴曲、满目鲜花,将周遭氛围衬得极其曼妙,看得出楚名英的品味不俗。 沈可鹊在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又填了几分好感。 楚宴被一通公司电话叫走,偌大的包厢里只剩她一人,沈可鹊百无聊赖地抚着鲜花花瓣。 “小鹊吧?”一道清丽女声自她身后响起。 沈可鹊猛地站起来,对上她的眼睛,言语有些迟疑:“名英姑姑?” “嗯,”楚名英点点头,“是我。” 她着一身深紫色的连衣裙,裙摆没至脚踝,很是浮夸的颜色,在她身上却很是好看,完全不显怪。 看起来很是年轻,完全不像楚宴父亲一辈。 “终于见到我的侄媳妇了。” 楚名英上前,双手握住沈可鹊,欣喜地上下打量着她。 沈可鹊也笑着应她,两人随便扯了几个话题闲聊,氛围很是融洽。她放松了些心理防线,问出心里话:“姑姑,我……之前都没听说过楚宴还有个亲姑姑。” “我在国外定居很久了,基本不回国的,你没听说过我很正常。” “为什么?”沈可鹊困顿。 楚氏集团总部在京临,虽然近年在积极扩展海外业务,但都尚在起步阶段,论楚家的人脉还是国内居多。 “我呀——” 楚名英拉长尾音,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的漩涡。 她清了下嗓子,继续:“不骗你,其实我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我身上楚家人的血脉。” 话题开展得完全出乎沈可鹊的预料,她发愣,下意识地出声:“……为什么?” “有些事情,是你这样养尊处优、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不会懂的。”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确实很多时候,她读不懂楚宴眼里的复杂情绪。 “楚宴的身上,背负了很多。” 楚名英直直迎上沈可鹊的目光,方才洒脱的神情稍加收束。她此次前来的意图彻底袒露。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搞不懂我二哥二嫂怎么想的。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楚氏束缚,又不甘心放弃抢权的机会,把小宴这个私生子找回来,丢进楚氏那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楚名英稍低了些头,眼神里淡淡地溢上苦涩:“他第一次进楚氏,才不到二十五岁啊,身上又贴着私生子的标签,没有人脉、没有后台,受尽了白眼,我都不敢想我这个侄儿那时是怎样熬过来的。” 沈可鹊只是听着,心就像是掐了柠檬般地酸楚。 “但有的时候,也理解他们,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有太多身不由己了,哪怕你不想争,又太多人等着拉你下水。”楚名英无奈地笑了笑。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呆在国外,几乎在京临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除了在楚氏争权,二哥二嫂没逼过小宴做任何事,也算他们残存了一丝的良心吧。” “意思是,联姻……”沈可鹊的声音很是不确然。 “嗯,”楚名英点头,“是他主动提的,是他想娶你,没有任何外力因素。” 沈可鹊彻底怔住:“我以为是因为楚氏和我父亲……” “其实你也知道,你们结婚时楚氏和令尊并无合作,”楚名英 适时打断了她,“你大概也有感觉,楚氏或者说楚宴的能力,不需要靠一纸婚约却得到什么,对吧?” 好似一切都只剩下了一个理由,但是是沈可鹊最不敢去想的那种。 她怕是她多想。 怕成了一场空欢喜。 “我大哥至今未娶,二哥二嫂的婚姻,名存实亡,我嘛……百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谈到了自己,楚名英轻地笑了声。 稍停,她恢复正色:“据我对小宴的了解,遇见你之前,结婚这件事情绝不在他的人生清单上。” “身边多个人,是为他自己多添一处软肋,”楚名英拇指轻轻摩挲着沈可鹊的虎口,她很认真地劝说着,“利益至上、最精明的商人,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小鹊,你是那个意外。” “是他习惯性斟酌利弊、抉择最优解时,想躲却躲不开的那个意外。” …… 沈可鹊记不清在消化名英姑姑那些话时,她具体的心境是怎样。 大脑里好像蔓开了无色泡沫,飘飘然地让她的所有思考都自动地切至了0.5倍速。 她推开了长廊尽头的房门,刚刚楚宴离开时,她记得他进了这间。 此时他刚结束电话,贴在耳边的手机,轻轻放下,攥着机壳的指腹不觉发力,指尖泛白了些。 沈可鹊抬起视线,短暂交接,她脑海空白,一时间拼凑不出完整句子。 她遂转身,扬手去压门把。 “等下。”楚宴出声叫住她。 他上前一步,掌心覆于她的腕间,又向下滑去。 沈可鹊反应过来,手心里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她垂下视线去看,是张创口贴。 心尖霎时一滞,而后是更剧烈的心脏跳动。 “贴上点,”楚宴没看她,抬步要从她身边经过,“再严重就不好了。” 是指她被磨破了皮的脚后,沈可鹊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总能发现这些时刻。 他总能在她都意识不到的时候,关注到她的小细节。 她伸手,抓住楚宴的西装袖口。男人的脚步顺她力地顿下,不等反应,沈可鹊扑进他的怀里,额侧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双臂环至他的后腰,一寸寸地束紧。 楚宴愣住,没回抱她,手掌撑在一旁墙壁。 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试图从怀中人儿的呼吸声中分辨含义。 良久后,依旧不见她有松手迹象。 楚宴轻声:“怎么了?” 发丝抵在楚宴的脖颈间,不安分地乱动,阵阵发痒。 沈可鹊摇摇头:“没怎么。” 她将双臂圈得更紧,下颌在他胸前轻蹭了两下。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冷调香水,沈可鹊的思绪得以短暂清晰。 楚宴的眉心微折,她的声音像是淋湿了水,尾音带着极明显的泪意,他身子怔住,声线压低:“哭了?” 沈可鹊又摇摇头。 这回的痒意直抵心底,男人眸色稍暗,掌心覆在她肩头,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撑出。 眼尾明显红晕,一双杏仁眸亦是水涔涔的。 心弦被拨动,楚宴正想开口,问出个所以然来—— 沈可鹊蓦地抬手,方才塞给她的那张创可贴被横在二人眉目之间。 她翁声启唇,娇气萦绕在每个音节:“我够不到。” “你帮我贴嘛。” 第44章 抱了一下 “还有,我爱你。”…… ch44: 沈可鹊被抱坐在台上, 后脊抵在几净的窗子,车水马龙被隔绝在外,像是归属于另一个世界。 而这里世界, 仅她与楚宴。 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手掌揽着她的小腿肚。 慢条斯理地将那双折磨她的高跟鞋解下,捧着她洁白脚丫,抵在自己膝上。修长指骨将创口贴的撕开, 双指绕到脚踝后。 沈可鹊将脚往前支了一下,稍躲开了他的轨迹。 偏开了些头, 她嘟囔道:“你轻点。” “嗯。”楚宴将她的脚踝重按回原处, 动作柔和,轻声一应。 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楚宴惯会在外人面前端着绅士架子, 对她总是能精准地说出几句暧昧不明的“情话”, 每每都能挑得她面红耳赤。 现在他对待自己的态度, 和外人没什么分别。 沈可鹊有时候觉得, 那张嘴在楚宴的脸上长着,宛若一个摆设。 心情不免更烦躁了一些。 “楚宴, 你觉不觉得现在很眼熟。” 上次走秀伤了脚踝时, 也是他帮自己涂药。 楚宴又只一声:“嗯。” 眼中的情绪, 像是千百尺深的海底。 “你当时, 在想什么?” “心疼你的伤, ”楚宴出奇地配合她, “不想你以后再受伤了。” 他的话语生脱口,二人之间的空气,短暂地停顿了半秒,四目依旧相对。 沈可鹊垂着视线,而他上挑下颌。 “对不起。” 楚宴声线更沉了些, 暗潮涌动,掩着不明情愫。 这么容易办到的事情,他都没能护住她。 “是高跟鞋的错,又不是你。”沈可鹊觉得他的道歉来得莫名奇妙。 “不是说这个。” 是说这些日子。 他考虑了一切,她的安危、她的得失,却独独忽视了她的情绪。 楚宴眉头稍蹙,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说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模特红了之后,没像别人一样进娱乐圈么?” 有点知名度,就去接戏、接综艺,是现在惯有的手段,来钱快得很。 楚宴摇摇头:“为什么?” “第一、我又不缺钱,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演技不好也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的私人生活” 沈可鹊长舒一口气,又紧抿住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诉我了全部,我肯定演不出烦你烦得牙根痒的状态,你掌权楚氏的计划也许就败露。” “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秀场以外的生活,也可以理解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楚宴长睫落下,多花了些时间参悟她的言中意。 眸中情绪更浓,像是深夜时、砸向暗礁的浪涛。 “楚宴!” 沈可鹊性子急,又踢了他一脚:“台阶都给你铺到这了,鼻子下面那个器官要是不用就去捐掉!” 下一秒,她不安分乱晃的长腿被人扼住。 唇瓣附上温热,楚宴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席卷而来,占据着她大脑中大部分的神经。 沈可鹊稍顿,反应过来,才开始慢慢回应着他的攻势。 水渍声响攀升,气流途径二人都变得旖旎昧色。 不知道多久之后,额头轻抵,楚宴用拇指指腹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将所剩寥寥的红色唇釉抹匀。 修长指骨擒住沈可鹊的下颌,与她赤忱的眸光相缠。 楚宴感觉得到胸腔里面如擂鼓的跳动;年少掌势,他亲历过太多血雨腥风,商业谈判、清理余党,他杀伐果决,鲜少留有情面,将自己全部身家赌上,以身入楚名文的局,他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竟会她面前,紧张得心跳错拍。 连呼吸声都隐有颤动—— “沈可鹊。” “……嗯?” 楚宴的喉结上下滚动,声线清冽:“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沈可鹊补好妆容,和楚宴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时,偌大的包厢已经几乎满员。 她一一望去,几乎没见到熟悉的面孔,正如楚名英自己所言,她和楚家几乎断了联系。 “姑姑排场好大。”沈可鹊喃喃自语了句。 她装作无事发生地拖慢了步调,磨蹭到了楚宴的身后。 后者了然,带着她找到主席,落座。 沈可鹊端着大小姐架子,庄庄坐下,腰板挺直,视线偷偷在圆桌剩下几人的面庞上打转。 虽说在生活里没见过,但都是大荧幕上再眼熟不过的人儿。 沈可鹊瞬间将左手边的楚宴忘之脑后,身子探前,和右手边的漂亮姐姐soc ial起来。 “你好呀你好呀,”她两只眼睛冒着星星,“我是……” 那人名叫黎书,是当红乐队汽水糖的主唱之一,人美歌甜。当今华语乐坛当之无愧的业务top级人物。 黎书并没觉得沈可鹊的搭讪贸然,浅浅地勾了下唇:“我知道你呀,两位最近在热搜上可是热度很高。” 她的视线往沈可鹊身后瞟了瞟。 沈可鹊恨不得找个地缝隐身,连摆手:“没有没有。” 她记得在热搜上看到过汽水糖二巡演唱会的官宣,还没等她开口。 黎书就笑着递了两张烫金票根来:“我们官宣巡演和你们官宣离婚撞日子了,热搜上排名没抢过你呢,看你俩这个样子,是又要官宣了吧?” “白白抢走我热度,”她明明开着的是有失分寸感的玩笑,可配上她甜美的笑,让人并不感到冒昧,“罚你来看我们巡演哦。” 沈可鹊的耳根彻底涨红。 她被旁敲侧击了这么多次和楚宴的婚姻状况,黎书还是第一个让她感到些暖意的。 愣神间,黎书指了指她身后:“一起哦。” 沈可鹊回头,淡淡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宴,轻点了下头。 语气却仍是气囊囊的:“嗯……再说吧。” “双人票哦。”黎书补充道。 两人闲言闲语间,今天的主人公楚名英终于折返桌前。 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她并不奇怪,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看了眼就喜欢得不行的侄媳妇。 她笑着搭手在黎书的肩膀,轻地捏了一下:“怎么,又逢人就推销你那巡演呢?” 黎书撅嘴:“什么叫推销,你说话很难听哦。” “是邀请。”沈可鹊笑着接道。 “好好好,”楚名英指了指两人,装出一副气郁的样子,“你们两个,一起揶我是吧?” 结识两个新友,这一餐的时间飞快而逝。 临别前,沈可鹊差侍者,将她备好的礼物送到楚名英的手上。 “名英姑姑,这个是我之前在拍卖会上抢到的披头士《The Beatles》黑胶唱片,欢迎你回京临玩。” 来之前沈可鹊还担心过,送一个女生摇滚乐队的唱片会不会不对胃口。 见过楚名英后,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的精神内核和摇滚乐极相符—— 不轻易言败、更惶论向世界低头。 楚名英欣喜得很,指腹堪堪抚过包装纸:“小鹊有心了,我找这张唱片很久诶,原来在你手里攥着呢。” 沈可鹊没好意思说,当时她在和沈青长怄气,拍下这唱片的钱,阴差阳错地还是楚宴出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送唱片、一个送唱片机?” 楚名英还有其他客人要道别,让侍者带着他们两个离场。 没了外人,两人并肩伫在旋转门前,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侍者将车子在两人面前停稳,楚宴上前一步,为沈可鹊拉开车门。 沈可鹊一怔,没像来时那样冷冷推开。 很配合地低头,迈入车内,唇边淡淡溢了一句:“谢谢。” 楚宴启动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出了一小段距离。 车里的氛围说不上怎么回事的安静,沈可鹊洇了下嗓子,打破宁静:“回家。” “嗯。”有了终点,在红绿灯处楚宴利落地打下右转向灯。 “一起吗?”沈可鹊想了想,又问。 楚宴像是在等她这一句一样,应得很快:“嗯。” 两个话题都戛然而止,没什么可延展的空间;沈可鹊又受不了此刻的寂静氛围,再度出声—— “名英姑姑的性格……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从我记事起,姑姑就在国外定居,”楚宴轻启薄唇,“受国外文化熏陶吧,更自在洒脱些。” 沈可鹊摇摇头:“不是。” “楚澈也这样,”她想了想,觉得也不算在他大哥面前揭短,继续得坦率,“前不久他眼红程绪投资的高尔夫场又赚了一笔,带人跑去IC搞事去了,气跑了程绪几个金卡用户。” 沈可鹊一字一句都落得认真:“论洒脱,谁比得过他啊。” 楚宴扶着方向盘的指腹不觉覆力,微微泛开了白。 “你身上背负了太多。” 想起楚名英同她讲的那些话,沈可鹊仍然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楚宴的那些过往,就像是布了根绵针在心房,稍有错位,就轻而易举地刺伤她。 “是你该承受的、不是你该承受的,”沈可鹊没有要停的意思,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分析着,“你都要担下,那么长、那么难的路,你一声不吭地自己走了那么久。” 窗外景致飞驰而过,夏末的京临最是好天气,少了些势要将人蒸发的酷热。 总有风起,吹动路边垂下的枝条。绿意在空中肆意舞动,盎然生机,又不似初春时,总要落些讨人嫌的白絮。 两人的专注力都不在这上面,没人注意到窗子外的景,被夕阳描了淡淡的一层金晕。 “楚宴,这么多年,你很累吧。” 在遇到楚宴之前,沈可鹊没觉得自己矫情到这个程度;他明明一语未发,她却鼻头发酸、眼眶干燥。 在水雾几近弥开之际,她尽力将嗓音中的颤动抑下。 “怎么办呀?我好心疼你。” 第45章 尺度 在车里… ch45: 一脚刹车, 车子稳停在路边,熄了火。 沈可鹊眼神困顿,往窗外看了看, 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没有在大路上行驶,身处一条幽然小径,四下无人迹。 她木讷出了声:“这是……哪里?” “不重要。” 在沈可鹊一句又一句里,楚宴的心思早就乱无可乱。 明明熟稔于心的路线, 却在脑海中调取不出来一点印象,他一味地右转又右转, 连等红绿灯都在大脑里寻不见间隙思考。 是一个人在阴雨中走了太久, 所以瞥见一点光晕都弥足珍贵吗? 还是,只是因为她是沈可鹊而已。 楚宴理不清。 也不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沈可鹊扣开车锁, 长腿探出, 寥寥几步到了驾驶座旁。 车门被打开, 又清脆一声地关上。 楚宴眸光微滞,轻落在视线之中突然闯入的人影。 沈可鹊已稳稳跨坐在他腿上, 缱绻的玫瑰淡香在狭小的空间内肆意弥散, 娇艳的唇瓣勾起细弧。 纤白手臂圈环在他颈上, 指腹不怀好意地圈点轻揉着。 “你刚刚的告白, ”距离贴得咫尺, 沈可鹊薄薄的气息都听得极清, “不打算要个回答么?” 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沈可鹊缩了些身子,柔软的唇落在他的下巴上。 稍顿,才缓缓上移, 与那处温软相缠。潮湿洇开,两人身上的香,抵交攀升,一冷一暖将昧色渲染到极致。 裙摆被堆起,两条笔直修长的长腿,白得有些眨眼。 楚宴的手掌覆于其上,毫不费力抵惹出了淡淡的红晕。 肌肤相贴处,体温彻底失控,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被烧殆。 沈可鹊的十指,在楚宴结实的后脊上落下月牙形,她的呼吸错乱无拍。男人薄唇紧抿成线,一语不发,唯有眸中光忽明忽暗,在随沈可鹊而动。 她佝起背,抵到了方向盘,身前身后都硌得生疼。 楚宴的手突然加大力量,沈可鹊被他钳住后腰,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将手又落回了楚宴的肩头。 沈可鹊垂着脑袋,如瀑般的发丝倾落,发尾蜷在他喉结间,不生安分。 身下是滚烫一片,惹得她目光四下地晃,就是不敢对上楚宴那双眼。 太久了,他们之间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 男人急不可耐的举手投足间,绅士风范再度被蛮扯而下,徒剩最原始的占有欲望。 隔阂与芥蒂,终于不复。 “乖一点。” 楚宴的嗓音发哑。 他一只大手停在沈可鹊的腰侧,指腹泛白,几乎要把她的揉进自己怀里。 沈可鹊的心尖烧得厉害,大脑的弦被男人附在耳畔愈发粗沉搅动。 楚宴的眉头紧蹙。 “自己坐下来。” CR …… 云雨过境,沈可鹊全身失力,像是一条误入滩涂的鲸,苟延呼吸。 白皙脸蛋早已被红晕染开,软绵绵地趴在楚宴身上。周遭逼仄,更能感到呼吸与心跳皆在彼此共振。 “当时为什么答应联姻?” “联姻这种事情嘛,”沈可鹊撑着力气回答他,“和谁不一样?” 楚宴眼睑压低,重地掐了把她柔软腰肢。 沈可鹊吃痛地低呼一声,在他怀里蜷得更乖了些。 京临城里,谁听了楚家不想着绕路走,偏偏她不知天高地厚。 他求了婚,她便应。 冷白指骨绕着她涔湿的发丝,楚宴想起之前偶然路过听到她和友人闲谈,饶有兴致地启声:“听说你,不怕我?” 早被他胸膛的炙热逼得思绪飘然,沈可鹊阖上眼睑。 这回倒是诚实:“怕。” 毕竟她也没想到,楚宴看着斯文的模样,背地里是真的能吃掉她的程度。 余光里,车窗起了层水雾,窗外天光早已看不真切。 沈可鹊缓过来了些力气,坏心思又蠢蠢欲动,葱白之间撩拨地缱绻点在楚宴湿漉的额角。 “毕竟谁知道,楚氏太子爷,表面看着斯文绅士,”她指腹游离地点落在了他唇上,“其实会在车里备这种东西。” 方形的小盒,被她两指蜷着,抵在两人紧贴曲线间。 “还做这种事。” 楚宴垂下眼睑,唇角勾起浅笑弧度,丝毫不介意沈可鹊的讨伐。 她说的没错。 他提早故意准备。 虽然今天事发突然,但和她在任何地方……楚宴都曾在心里想过。 他不敢表露得太过,怕吓到她。 “所以,想好了吗?” 续上话题,他们好像总是这样,起了个话头,就被其他的事情惹去注意力。 楚宴沉声:“我的告白。” 沈可鹊很享受在他怀里肆意撒娇胡闹的感觉,扭了扭腰身:“好累好困,腰好酸,哎呀,脑子完全思考不了问题呢。” 楚宴被她逗笑,伸手横到车子后座,将西装外套捞来,将衣衫裙摆凌乱的沈可鹊包裹严实。 拦腰将她抱起来,三辆步回到副驾驶侧,将她稳稳放下。 指骨扯了安全带,两人距离又次拉近。 沈可鹊几乎出于生理反应地轻阖上了眼,呼吸放浅,生怕打搅到什么。 楚宴什么都没做,不过曲起食指,在她鼻尖轻地一刮,语气嗔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小馋猫。” 沈可鹊脸颊一红,紧咬了下唇,将那些黄色废料藏在脑后。 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也是受各类甜宠电视剧“图害”已久,瞎扯的话张口就来:“你。” 某种程度上,楚宴也可以和黄色废料画等号吧。 沈可鹊想了想,觉得自己不算说谎,底气更足了些—— “嗯对,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 沈可鹊好久没被这么折腾,被楚宴抱回卧室,就耍赖地不起身。 他耐着性子满足她所有要求,卸妆、换衣,洗了澡后又将她抱到梳妆台前拿着吹风机将她湿发吹干。 头枕到枕头上,沈可鹊几乎是秒入梦乡。 次日在醒来时,偌大的家里已没了楚宴的身影。 她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沮丧的情感在心间无止境地蔓延着。 抓起手机,点亮屏幕,才发现消息栏里躺着几条来自楚宴的消息。 【凌晨三点的早班机】 【去纽约出差】 甚至还配了张在机场大厅拍下的机票照片。 喜色瞬间跃上眼眸,沈可鹊在床上翻了个面,两指将画面里的照片放大。 目光停在他冷白手指上,只露出了一小段,但骨节匀称、嶙然性感,她痴痴地盯了好久才肯罢休。 一边翻身下床,一边拨通祝今的视频通话。 她鲜少有这么好的心情,甚至驱使着她走进厨房。再怎么说,她也是留过学的人,简单餐食还是做得流利。 随便煮了个奶油南瓜粥,煎了两片培根卷,一个荷包蛋。 等她摆出了个精美的盘时,和祝今的闲聊也接近尾声。 “所以呢,你们两个这就算和好如初咯?” 沈可鹊点了点头,又摇头:“准确来说,我觉得用感情升温来描述更贴切。” 祝今无语地沉默了两秒钟,呵呵笑了下。 “我收回我说的话,你比程绪恋爱闹多了,你排南波万。” “谢谢夸奖。” 挂断电话,沈可鹊又忙起了构图,将桌上开得最好的一束花,捧过来当背景。 几个餐盘错落摆置,她摆弄一阵,才找到个完美的角度。 拍好了照片,又左看右看地确保一切完美,才转手发送给楚宴。 【勉为其难给你分享下我的快乐日常】 楚宴接手楚氏全业务后,更是忙上加忙,全球各地地飞。 与此同时楚氏再度扩大商业版图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震撼商界。 楚宴没在家的日子,沈可鹊抽空回了趟沈家,被顾湘晴笑着质问起前段时间的“婚变”,终于能毫无心理包袱地说,就是吵了一小架。 顾湘晴笑着讨道:“小宴最近这么忙,你懂事点,别再给他添堵。” “我哪有,”沈可鹊自然是不承认,“我再怎么闹,他也能惯着我。” 顾湘晴笑了笑。 “你爸也是,他也惯着我。” 她又回了趟楚家,给梁白备了些上好的绸缎,很衬她,也算是对前段时间的闹剧有了个交代。 自从知道楚宴的身世,面对梁白时,沈可鹊的感情就更复杂了些。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修养身心、信佛爱人的长辈,是怎样做出将楚宴推进深渊的决定,让楚宴替她的两个儿子去承担命运。 好像也能理解,楚家诡然的氛围。 “妈,”沈可鹊改了口,“我还记得您总挂念我和楚宴的关系。” 她从楚名英口中得知了梁白并不幸福的联姻婚姻,哪怕对她有些恨意,但还是没能放下心底的那一点恻隐,话没说得太重。 “您放心吧,我们挺幸福的。” 梁白在她的这句话里,眉眼彻底松下,手掌轻抵在胸口的位置,笑了。 那好像是沈可鹊见她笑起来最明朗的一次。 “幸福,你们幸福就好。” 也许在相处的十多年间,她也曾经在某些瞬间,将楚宴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吧,沈可鹊这样想。 所以见他幸福,也会欣慰。 从楚家出来,刚刚好连绵几日的细雨停了。 从云彩的裂缝中,一丝阳光倾下,不偏不倚地照亮沈可鹊脚前的路。 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楚宴报备行程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上午。 汽水糖的演唱会是这周末,黎书上次送给二人的票被她在梳妆台上端放了很久。沈可鹊犹豫再三,给楚宴发去了消息:【还没忙完吗?】 【什么时候能回京临呐?】 【楚宴:有事?】 沈可鹊咬了咬下唇,指尖在键盘上落落停停,费了很大的心思措辞,最后选了最肉麻的一种。 【没什么事……但你也要记得陪老婆嘛】 他们之间只很少几次称呼得这样亲昵。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但想着毕竟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偶尔调戏他一下也无伤大雅。 谁料,眼睛看到了跃入屏幕的下一条,血液直接一股脑地冲向大脑。 呼吸几乎要停滞—— 他说:【回头】 第46章 掌握在 相拥、相“吻” ch46: 沈可鹊握在手机沿的指尖不觉发力, 半个身子都渐渐发麻。 是欣喜与意外,在心头冲破牢锢,肆意疯长。 她耳尖捕捉到了背后的脚步, 一声、一声地落地,在她身后顿下。 淡淡的白茶香,是独一份的矜冷。 沈可鹊洇了下嗓子,慢吞地回了神, 微 CR 挑下颌,眸光对上了楚宴的双眼。多日未见, 他的下颌线好似更削瘦些, 那双眼睛依旧深邃,笼着清冷。 “老婆。”他薄唇轻启, 声线压低。 沈可鹊最受不了他这样, 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颤栗, 她多洇了几下嗓子:“别这么叫我……” 她下意识左左右右地张望几下, 零星有路人经过。 “还在外面呢,太肉麻了。” 楚宴故意逗她似地, 抬起手机在半空晃了晃:“自己说过的话, 也会害羞?” 沈可鹊咬着唇, 张开双臂, 扑进楚宴的怀里, 脸颊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不许说, 不许说。” 她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躲进楚宴怀里就不觉得害羞了,双手紧紧环在他腰后,分外享受这个久违的拥抱。 顾湘晴和她讲的不假,小别胜新欢。 楚宴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抬手,指尖插入发丝之间,轻轻地摩挲着:“可以了吗?” “没有,”沈可鹊的声音闷着,摇摇头,“没抱够。” 华灯渐初上,二人身后的车水愈见星点。 “你怎么过来了?”沈可鹊仰起头看他。 她站在这是为了等裴序来接,可裴序到现在都没有踪影。 答案好像很清晰了,她嘟起嘴巴,懑懑不平:“他和你串通一气咯?” 想起来上一次两人见面时,也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又得出结论。 “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楚宴极淡地点了下头:“嗯。” 沈可鹊脑子还算灵光。 “难怪裴序的车技突飞猛进地进步了,原来背后高手是你啊。” 楚宴不予置否,仍保持着抱着她的动作。 沈可鹊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她轻咬了下唇,挑起眉梢,满眸狡黠。 “楚宴,我觉得你不对劲。” 盯着他时间一场,那颗心就跳得不得安分,她踮起脚尖,轻轻一问落在他下颌—— “你是不是对我蓄谋已久?”- 异地又异国的时间太长,沈可鹊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次日早上起来看见身边又是空荡荡的,她心都要慢跳一拍。 直到火急火燎光着脚丫,小跑到屋外,看见穿着围裙在厨台前准备早餐的楚宴,一颗心才落定。 她磨蹭到楚宴面前,白皙指骨勾住他衬衫袖口,摇曳着撒娇:“你们总裁的作息一定要这么规律吗?” 楚宴煎着鸡蛋的手一怔,他记得沈可鹊和他提过这事的意见。 本想着趁她没醒,准备好早餐,再回卧室的。谁知,她今天睁眼的时间,比平时早了近一个小时。 他道歉脱口得毫不拖泥带水:“抱歉,我……” 沈可鹊撅起嘴,双手捂住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她摇头,“你总有一堆的理由等着我。” 楚宴彻底怔住,薄唇紧抿成线,本该翻面的手忘了动作。 “昨晚……”放在从前,他一定选择不应不答,将这个话题直接冷略过去,但现在他试着用艰涩的嗓音将自己心里所想解释出来,“你辛苦了,我想……你一睁眼肯定会饿。” 沈可鹊的耳垂瞬间涨红。 她埋低了些脑袋,柔顺的发丝从肩头滑下。 声音细如蚊,染上几许的难为情:“你应该更……辛苦一点吧?” 昨晚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脸蛋也变得红扑扑。 “昨晚……我挺舒服的。” 煎蛋的“滋拉”声在厨房空间里存在显然,楚宴收手,将方铲放在一旁。 回过身,手掌稳地覆在沈可鹊纤细的腰肢,力度稍大,将她整人托抱在一旁置物台上。 沈可鹊掀眸看着他。男人的眸子染上墨色,愈有翻云覆雨之势,深蛰眼底的征服□□,她再熟悉不过。 不知道是自己的那句话惹了火,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食指微曲,点了点他的身后:“蛋糊了。” 楚宴目光依紧锁在她的眉眼一段,反手握住旋钮开关,清脆一声,炉火乍灭。 被烤焦的声音戛然而止,可空气中的味道因子仍在。 为此刻的二人之间,平白地蒙上了一层的生活烟火气。 沈可鹊有些动容,至少在此刻眼前,她与楚宴可以抛弃所有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只是他的妻子、她的丈夫。 像是寻常夫妻之间,二人三餐四季。 唇瓣相贴,恰到好处的温热,与窗子外依稀的晨曦相映。 楚宴的声音依附在她耳畔,轻捎上缱绻的哑意:“沉浸其中,何谈辛苦。” 沈可鹊的面颊又蒸腾几分的热。 最后也只是浅尝辄止。 楚宴仍操心着她会饿肚子。 沈可鹊则惦记着晚上汽水糖的演唱会。 之前沈青长总爱管教她,不许她去这种场合。用他的话是,在这种地方抛头露脸地,算怎么回事。 沈可鹊哪里抗争得过他,只能认命地断了去看演唱会这条心。 她在偌大的衣帽间,踱来踱去地挑选着裙子,俨然一副小学生去春游前的样子。 最终她选定了件亮粉背心,在脖后系了个花结,后背袒露着大段白皙皮肤,蝴蝶骨清晰可见;下半身则是宽松阔腿牛仔裤,甜辣的风格被她拿捏娴熟。又在首饰盒前面精挑细选了一阵,取了两个大得极为夸张的圆环耳坠。 发型也精心编过,高束成半扎马尾,系着的粉色细纱,随她动作在空中曼妙飞舞。 妆容妥当,比平时更浓重精致些,不忘换一副粉棕美瞳。 粉色是汽水糖乐队的应援色。 她忙完自己,又跑去楚宴的衣橱前,看着黑白灰的深色系,陷入沉思。 沈可鹊将楚宴拖来,盯着他已经搭配好的白衬西裤,在脑海中发挥想象。 “啧啧,”她想到了成果图,不禁沾沾自喜,“楚总,你就感谢有我当你太太吧,不然谁还能拯救你的时尚感!” 沈可鹊将他的袖扣解下,衬衫往上挽起,露出小臂一段。 又取了她的发带,在他手腕上绕着圈,薄薄的粉纱被编成简单的麻花形状,以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收尾。 男人眼里的茫然肉眼可见,沈可鹊一副得了逞的样子看向他。 楚宴硬是没说一个“不”字,就任由她在他身上胡闹。 “可以了?”他抬手,更近距离打量着自己的“时尚单品”。 沈可鹊双指在下颌细细摩挲着:“还差点意思……” 她想了想,又踮起脚,伸手在他眼下点了个小星星的贴纸,才罢休。 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样才对嘛。” …… 两人到达体育场的时候,距离开场还有足足一小时。 “我预订了餐厅的包厢。” 隐私性好,考虑到沈可鹊的职业,楚宴提前做了准备。 沈可鹊 的眉眼瞬间黯下了光,她手里攥着黎书送给他们的那张门票。 黎书送的位子,是内场前排,沈可鹊提前做过攻略,是顶好的视野。 她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她的想法。她自己可以不计较被娱记拍到,但她不确定如果两人的私人行程被拍,对楚宴有没有影响。 大概是她心中纠结时,眉头拧得有些过深,被楚宴一眼看穿。 “不想去包厢?” 沈可鹊犹豫了下,点了头:“演唱会肯定要在现场听嘛。” “嗯,那走吧。”楚宴都依她。 双双落座后,人潮越来越密集,沈可鹊很新鲜地四下张望。 随着入场的人潮越来越多,她的心渐渐迟疑。实话实话,沈可鹊还不太习惯把自己的私人行程如此暴露地展现在公众视野之中。 她犹豫了一会儿,从背包里翻出了两个黑口罩:“要不……戴上点吧?” 沈可鹊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想来内场的是她,来了以后缩手缩脚的,也是她。 楚宴倒没什么神情变化,修长两指,别住薄薄的口罩,接过来后戴到脸上。 很难想象楚氏的当家人落到她手里,就成了个听之任之的 CR 木偶人。沈可鹊心里一暖,抬手捉住他的手掌,轻轻地捏了下虎口的位置。 “好乖,好听话。”沈可鹊凑到他耳边。 开场音乐恰时开始,她的声音被遮住,不知道楚宴有没有听见。 沈可鹊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管,立马松开他的手,投身于眼前的声乐盛宴。 舞台上面的黎书,与那日所见,大不相同,她勾勒着精致的眼妆,唇间抹着水润的娇红色,单手攥着麦克,错落有致的衣摆随着流转的风而轻轻飘起,她脚踩音响,梦曼中不失英气。 沈可鹊全然沉浸在音乐里,随着鼓点肆意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汽水糖的歌曲,她几乎都听过,全程跟唱着,嗓子也不觉得哑疼。 期间,她好几次看向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的楚宴,被他的端方坐姿逗笑。 “出来玩,楚总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拘束啊!” 楚宴不太知道该做何反应,有些讪然:“那我……” 串场的音乐结束,下一曲的悠扬前奏响起,沈可鹊立马收回视线,跟着大家高呼尖叫。 她做了功课来,这一趴是经典的煽情环节,由黎书全程独唱。 曾经登上TOP榜的甜情歌《路过人间的一封情书》,亦是沈可鹊的“入坑曲”。 全场的灯光熄灭,唯一的白光如天使散落的光洁羽毛,姗姗落在舞台正中,黎书的身上。 大屏幕接连地将镜头对准场里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有人拥抱,有人接吻,有人慌张戴上头纱求婚,欢呼和祝福声层出不穷,伴随着悠扬婉转的钢琴曲,将全场的氛围推至最高.潮。 “有人比时间具体,那就让我困于你——” 沈可鹊最喜欢的一句歌词,在现场听,配上一帧又一帧的幸福笑颜,莫名让她眼眶发酸。 一时失神。 脑后突然被一掌力道钳住,她的脑袋被往楚宴侧带。 沈可鹊没反应过来,眨着眼睫,对上他深邃眉眼;被口罩遮去下半张脸,露在外的眉眼更显凌气,带有极强的侵略性。 下一秒,他的唇抵上,隔着薄薄的两层口罩,他气息的存在感仍旧明显。 人潮汹涌中,他们相拥、相“吻”。 一吻作罢,楚宴松开她,手却仍捧着她的脸颊。 余光里,沈可鹊看见了大屏幕里的自己和他,也是这猝不及防一吻的缘由。 她心尖颤了颤,想落泪的冲动更明显。 偏偏他的男主角,双眸染笑,像是故意回揶她方才的话一般—— “沈小姐,不要这么拘束。” 第47章 不能说 “受不了了……” ch47: “有人比时间具体, 那就让我困于你。” 黎书恬静的嗓音仍徐徐而来,将此刻的氛围渲染到极致。 沈可鹊与楚宴的眸光相抵相缠绵,在人声鼎沸中, 尽显缱绻。 她眸光轻动,心尖亦然。 歌词好像在描述她的心境,与楚宴相处过的点滴在她眼前展开,件件清晰具体, 她困于他。 “楚宴。” 汽水糖的下一首歌是R&B风格的舞曲,音乐立刻切换风格, 全场爆发欢呼, 荧光棒挥舞的节律加快得不止一倍。 唯有他们这个角落,依旧静止在上一曲的暧昧氛围里, 任眼波安静流淌。 背景声音嘈乱, 显然不是个适合煽情的时机, 沈可鹊将原本想说的话压回心底。 只是抬手, 寻上了楚宴的手,指尖灵巧地钻交于他的指缝之间, 扣紧。 “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喜欢你。 沈可鹊的目光在他眼下的星星贴纸上停顿。 那抹亮粉, 实属与他遥如皑皑雪山的清冷气质不相符合。 口罩下, 她的唇角浅浅地勾起, 明媚得完全不输夜幕中的那轮月牙- 演唱会将沈可鹊的心彻底点燃, 散场后回到家里还久久不能平息, 她捧着手机、拿小号在汽水糖的超话里冲浪了好一阵子,来回听着粉丝发的现场片段,亢奋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次日她睁开眼的时,已经正午当空。 这个时间点, 很难要求楚宴还在自己身边。 沈可鹊起身,抬手去摸手机的时候,竟然意外地触到了柔软的触感。 她惊喜地将那东西捞到怀里,目光稍定,是Jelly cat的毛绒玩偶,软萌可爱的柠檬瓣。 指头沿着笑脸弧度轻地勾沿,沈可鹊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玩偶的背后还别了张硬质卡片,上面写着,公司有会。 言简意赅,这才是楚宴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没特意提醒,但沈可鹊猜到,他肯定为她备好了早餐。踩上拖鞋,沈可鹊往餐厅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餐桌上摆了饭团和牛奶。 特意都是方便加热的菜品,沈可鹊将盘子和杯子丢进微波炉,等待间隙,刷起手机来。 谁成想,微信的消息列表又爆炸了。 她不禁皱眉,不似她结婚又“离婚”那两次有明显的主题,这次她完全看不出头绪。 一如往,她点进置顶的与祝今的对话框,不出所料,祝今将来龙去脉都给她“汇报”得一清二楚。 昨晚两人的“口罩吻”被在场的一位姐妹拍了下来,传到网上。 那张照片拍得极有宿命感,前景的纯白荧光棒皆被虚化,聚焦在了大屏幕上,沈可鹊与楚宴的脸。又因为在场的黯淡灯光,口罩又挡住了大半张脸,他们眉眼看不真切,平增昧意氛围。 起初大家只是在嗑神仙爱情,渐渐随着热度被越翻越高,一众吃瓜网友开始觉得不对劲。 【只吃不睡的扇贝:气质美女真的是气质美女啊!高糊图都挡不住的好看!尤其是这个浅栗的发色】 【可可:是的!不过这个发色感觉好熟悉诶~】 【四海八荒第一美神:和我家鹊鹊宝贝是同款诶】 最后还是通过坐在两人前排的两位女生的自拍合照,将两人彻底解码。 那是他俩还没戴上口罩的时候,自拍合照的最角落拍到了两人,沈可鹊正低头玩手机,她身边的人侧目看着她,眉目端正,却说不出的宠溺。 楚宴在画幅边沿,有些被虚化。 【四海八荒第一美神:我丢我丢!我就说除了我家鹊鹊哪会有人能驾驭这绝美发色】 【芙芙酱:要是锤了是沈可鹊的话……】 【糯叽叽叽:不会吧?嫁进楚氏豪门,当今太子爷啊,吃那么好,还玩出轨这套……】 【胡涂涂不糊涂:前不久玩婚变那套时,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呢??就这??】 在她沉睡的时候,显然事情的急速发展并没有结束,舆论再次转向。 【潮安:等下……我怎么越看这个男方越眼熟啊】 高糊照片和楚宴出席峰会的采访照片被对比地贴在一起,眉骨衔上鼻梁的线条高度重合。 流言不攻自破。 沈可鹊看得心脏一下又一下地剧烈跳动,明明是当事人,心情却还是跟着网友的节奏,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般,骤起骤落。 最后看着满屏的祝福和“嗑到了”,她的嘴角才轻轻勾了起来。 从微博“吃瓜”回来,沈可鹊重新回到和祝今的对话框。 【祝今:楚总可以啊】 【祝今:这么幼稚的演唱会都愿意陪你去】 沈可鹊反驳:【演唱会哪里幼稚?好玩得很!】 【祝今:这是重点吗?】 沈可鹊咬了咬唇,好像不是。 她又跑回微博,看着实况一条条地往外蹦着消息。有关两人的话题已经在热搜上面占据了好几席位,几乎满屏幕的祝福,沈可鹊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喜欢看有关自己的评论过。 “欣赏”了一阵,沈可鹊切回微博主页。 热度第一的词条已经变了内容,文字后面紧跟着的“爆”字实属乍眼。 “楚宴官宣” 沈可鹊不明所以地点进去,看见内容的瞬间,心花怒放。 连她自己都未觉察地指尖轻 轻发颤。 一如他的风格,简短的寥寥几字。 “嗯,哄好了。” 配图是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沈可鹊没有半点印象。 骨节匀称突出,让人看了都要称赞句相称。 男人手腕间的脉络明显,冷白肤色上,粉纱编制的一条手链,尤为地吸人眼球。 与他相比,沈可鹊的手小巧纤细,指头犹如细葱白,被他紧紧抵着。 她长按保存,又退出去把那张口罩吻“神图”保存。 想了想,又跑回楚宴的官宣博,点进去他的个人主页。 注册时间很久,粉丝有一些、但关注列表空空如也,更是从没发过任何内容。 这一条是他的唯一一条微博,沈可鹊心里又甜了些。 指尖落下,她潇洒地点了个关注。 手指刚收回,玄关处就传来了声响,是楚宴回来了。 沈可鹊将手机放下,碎步跑到他面前,稍稍踮起脚,指尖轻绕在他的领带结。 楚宴的动作被她打断,只静静地注视着她懵懂青涩的解领带动作,顺势抬手轻搂着她的细腰。 领带解开,沈可鹊却没松手,紧攥领带末梢,蛮横发力,将楚宴整个身子往前带。 她扬起头来,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眸光流转,唇角勾起坏笑—— “楚总,秀恩爱也不通知当事人,不好吧?” 放在她腰后的手掌收力,结实胸膛贴上她柔软而温热的曲线,目光缠得更加馥郁。 “依稀记得,”低磁的嗓音袭来,“我好像也是被通知的感情破裂。” 被扯起往事,沈可鹊有些难为情,错开了视线。 楚宴不依不饶,重地捏了下她的后腰。沈可鹊双腿蓦地软了一下,他早有预料稳地将她托住。 他逼她得更近,鼻尖蹭过她颊侧软肉,用气音在她耳边附落一声:“嗯?” “是你瞒我在先,”沈可鹊没理也气壮,“肯定是怪你。” “怪我。” 指控来得莫名奇妙,可他全应下来,没有一点脾气似地。 沈可鹊的气焰被助长,她骄傲得嘴巴快撅到天上去:“我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胡闹呢。” 回对上楚宴眼睛时,觉察到他眸底的情绪添浓,沈可鹊不明所以。 直到指侧被温热覆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手指仍抵在他胸膛前。 不知何时,领口的两颗纽扣都被散开。 极具力量感的结实线条,隐在矜贵白衬之下,惹人萌生想深探的欲望—— 沈可鹊洇了下嗓子,正想抽手,被楚宴牢牢抓住,指腹在她手背轻轻重重地摩挲着。 “‘擅’解人‘衣’?” 不给她再多的反应时间,楚宴抬手揽住她腿窝,将她抵放在餐桌上。 沈可鹊双手伸直,搭在他肩上,指尖在他颈后轻勾。她知道后果,可还是不甘在口头上面落下风,红唇轻动,嗓音娇可:“那楚总擅么?” “试试就知道了。” 后果是,她新买不久的睡裙,被撕成碎片,宛若秋日落花,在白花纹地砖上,姗姗散满。 像有雨打落花瓣,起初是江南云气、迷迷漫漫,最是柔情千百回转;过了某个临界点,转作骤雨,潸打芭蕉。 后脊抵在冰凉的桌板,硌得她肩胛骨生疼。 沈可鹊双臂紧紧环着楚宴的肩颈,脸颊相贴,拼命逃离身下坚硬。 “可以……了吧?”她气息不稳得几乎连不成句。 耳似是传来了他一声轻笑,而后才是浑重的嗓音:“楚太太,你还真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愿意服软。” 楚宴将她扶正,动了动身子。 她白皙脸颊蔓上红晕,像是淡施亮釉的白瓷罐,熠熠潋滟。 “上次教过你什么?”他嗓音掺哑,性感得要人命。 只是沈可鹊已无暇欣赏,她眼尾通红,生理性的泪珠在长睫上挂得晶莹。 “受不了了,求求你,停下,”她当然记得楚宴曾经说过的话,虽然所有人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并不可靠,“……老公。” 还算楚宴有良心,没忍再折磨她。 沈可鹊被他抱到一旁的软垫椅上坐,她的睡裙不成样子,只能扯来他的衬衫穿。 纯黑衬衫套在她身上没过腿根,冷白的两条纤腿,在衣摆下来回地荡。 她视线自然地被楚宴那双好看的手吸去,骨节分明,肤色冷白,修长指头抽取纸巾,清理着桌面和…… 水渍淡痕,此刻在他的手下,又多几分昧色。 如果不去看他此刻在做什么,单望眉与眼,正经得仿佛在主持国际会议。 沈可鹊耳垂红晕加重,她羞得不想再直视那张桌子:“明天换张桌子吧。” 做了那种事,还要她怎么心安理得地在上面吃饭。 “嗯,”楚宴稍垂眼睑,“这个呢?” 沈可鹊猝不及防地收回视线,他冷白指骨上挂着水涔的一片,是刚从她身下褪去的。 他眼底含笑,显然是故意调弄她。 斯文败类,沈可鹊在心里骂了一句。 双手抬起来,将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的脸蛋埋进掌中:“扔掉扔掉快扔掉,楚宴你就是故意的!” 手机震了两下,沈可鹊赶忙亮屏去看。 是黎书发来的消息,两人上次吃饭时,互加了联系方式。 【我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可我一个乐队霍霍呀!好好的巡演收官场!热度又被带去你家楚宴那了!】 【但是好幸福呜呜呜!要999999999啊!】 沈可鹊都能脑补出来黎书说这话时的神情。 她想了想,回道:【下次让他去你巡演上给我求婚热度都还给你】 附了个猫猫wink的表情包。 刚退出去对话框,又弹进来两条消息,来自沈青长。 沈可鹊莫名有些心虚,抬眸扫了眼楚宴,咽了下嗓子。 本想转文字,谁料,手一滑,直接按成了公放。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的是沈青长的声音:“鹊鹊,你和楚宴什么情况?” “去保加利亚出差,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回来,我明天就到京临。” 第48章 想你啊 “……早点断了吧。”…… ch48: 沈可鹊摒住气息, 不自然地咬着下唇,抵出泛白,视线心虚地瞟向楚宴。 后者停下整理的动作, 朝着她轻地挑了下眉。 眸色不明,看不透情绪,笼在阴影中,是偏深的墨色。 “喜欢香槟玫瑰?” “还、还行。” 她匆匆收回视线, 重看向手机,指尖轻敲。 没打几个字, 男人声音又传来:“语音。” 沈可鹊乖乖将打好的字删去, 把手机举到嘴边:“清宛姐姐也来吗?” “她还有工作要忙。” “哦,”沈可鹊又偷偷扫了眼楚宴, “爸妈知道了吗?明天回家里吃饭吧。” “只和你说了。” “哦……那我明天叫裴序去机场接你。” 对面的语音没有第一时间发来, 沈可鹊咬唇等着, 心情是不知如何描述的复杂, 余光不住地打量楚宴的反应。 “你能来吗?”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沈可鹊哪还敢出声,切换文字, 回了个“嗯”- 翌日, 沈可鹊定了一大早的闹铃, 刚响了一声就被她反手掐掉。 楚宴难得仍在熟睡, 她淡淡睨向他, 而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不知道的是, 她刚关门离开,身后的男人就轻睁开了眼,五指张开,覆在了沈可鹊那侧的。 余温仍存,可依旧是空落。 薄唇紧抿成线, 他再度阖上眼,淡淡弥了苦涩。 城市的另一头,裴序正载着沈可鹊往首都机场的方向赶去。 “裴序啊,”沈可鹊不放心地叮嘱着他,“一会儿接到了我哥,你看着点我的脸色,见机行事。” “小沈总放心吧,”裴序一拍胸脯,“小宋哥都教过我了。” 自从裴序和楚宴相识一事被沈可鹊发现,裴序装都不装了,三两句话离不开楚 CR 宴和宋观。 沈可鹊这才知道,裴序的开车风格变化得这么快又这么大,都是宋观一对一教导后的结果,在楚宴的授意下。 “嗯。”沈可鹊点头应了,便倚在车椅背上,阖眼养神。 不想和沈青长有太多的单独接触,哪怕听出了沈青长的不情愿,但沈可鹊还是约了爸妈的时间,想一家人聚餐。 她将餐厅信息和时间都发送给了沈青长,那边稍加犹豫,还是松口答应。 毕竟从小到大,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沈可鹊对拿住沈青长还是略有信心,他一向不会拒绝她。 见他从出机口的长廊里缓缓走来,沈可鹊的心不免稍稍动容。 她有太久没见沈青长了。 棱角更削瘦了些,额前碎发被梳起,定型成背头,白衬衫配深灰色马甲,和同色系的西装西裤。 “哥。”沈可鹊上前半步,贴心地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又转手递给裴序。 “嗯,”沈青长稍点头,目光同样打量地落在沈可鹊的身上,“送你。” 沈可鹊身子一怔,她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手,和那捧巨大的花束。 很梦幻的奶黄色,花瓣尖是淡淡的粉红,空气含香,是植物独有的清新。 沈可鹊没接,她勾起唇,望向沈青长,玩笑道:“哥,你好不容易回国,也该是我送你接风礼物,怎么还反过来了。” 沈青长稍颔首,垂下眼睑:“我们之间不用论这么清。” “是呀,”沈可鹊直接顺下他的话来,“所以你不用给我带礼物的。” 兄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浅点辄止。 沈青长忽而扯开唇角,抬手想揉揉她的发顶。 沈可鹊有所感觉,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错了一步,顺理成章地拉开车门:“哥,快点走吧,不然爸爸妈妈也该等着急了。” 他收回手,却还是将花束放进沈可鹊的怀里,不容她拒绝。 “鹊鹊,你变了。”沈青长声线淡淡,不掺任何情绪般。 两人在后座坐好,沈可鹊仍打着马虎:“这么久没见,肯定会变呀不然我那么多节的塑形课岂不是白费了,哥你也是,瘦了不少。” 沈青长沉声:“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车子启动,裴序机警地感觉到了后排的气氛不善,油门踩下的力度远超平时。 “哥,”沈可鹊装听不懂他言中含义,“和清宛姐姐的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爸爸妈妈也很关心。” 回应她的是一段稍长的沉默,沈青长侧头,目光落在沈可鹊的身上,停留良久。 她始终梗着脖子,像是察觉不到他视线一般地双目直视前方。肩背挺直,像是在出席盛大的颁奖仪式一般。 沈青长当然感觉得到她故意地划分界限。 每句关心后,都要带上“爸爸妈妈”。 他眸里的深沉加重,仍牢记自己此次回国的目的。 “你和楚宴不合适,早点断了吧。” 沈可鹊身子滞住,她装不住了,蓦地回过头,一双愠气笼满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哥,你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的事情,还不够是个教训吗?”沈青长的眉头蹙起。 那捧香槟玫瑰横在二人正中,被清风搅起的清香,丝毫没有缓解两人此刻的剑拔弩张,空气中宛若有火星四溅。 沈可鹊胸口起伏剧烈,她根本没想到沈青长回来是为了这个。 “利用你起来一点不手软,”沈青长云淡风轻地落下一句,“他把你们的婚姻当什么?” 这件事早已在她心里翻篇,沈可鹊赶忙摇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有难处……” “多难?”沈青长打断她,“不过就是在楚氏争权罢了。” 沈可鹊沉默,稍垂下了些头。 “利己主义的野心家而已,”沈青长势要将话说得刮心剔骨,“楚宴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继续在他身边,只会被伤得更深。” 饶是将沈可鹊此刻眼底的苦涩和难受都收于视线中,沈青长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过是棋子;你觉得他能把你放在第几顺位?” 句句直逼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沈可鹊偏过头去,掀眸去看窗外流转的景,无心继续沈青长的话题。 …… 到了她预订的餐厅,沈可鹊下车后,径直地走向包厢,全程也没有想和沈青长破冰的意思。 沈青长知道是自己话重,惹她不开心了,可也不能奈何。 他轻叹一口气,将花束拿上,跟在沈可鹊的身后,亦步亦趋。 沈书文和顾湘晴已经在了,见到一前一后的两人,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形。 “鹊鹊,青长,快过来坐。” 念及哥哥和父母许久没见,沈可鹊将顾湘晴身边的位子让给了沈青长。 他们沈家一共就四个人,不是很讲究座位次序。沈可鹊转身想走到沈书文旁边的位子,被沈青长扣住手腕。 沈书文和顾湘晴两人忙着研究菜单,没注意到门前两人的小动作。 沈可鹊眸里蔓上了淡淡的愠色,想挣开,沈青长便不随她愿;最终她也没拗过他,被拉到他身边的位子。 那捧香槟玫瑰,仍放在两人中间。 “这些差不多够了吧?”沈书文不喜铺张浪费。 顾湘晴眉头一蹙:“青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多给孩子点点儿好吃的;不是还有小宴呢吗?” 沈可鹊一怔:“楚宴?” 她组了今晚的家宴,特意绕开了楚宴,怕他的出现会让场面更乱。 “他也过来吗?” “对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嘛,”顾湘晴点头,“听你爸说,他特意推了几个会呢。” 沈可鹊放在身前的手指不自觉地卷起,指甲深陷肉,心底紧张弥起。 顾湘晴又过目了一边沈书文点的菜品,心满意足地递给沈青长:“青长,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青长道了句谢,将其接过来,他转头问向沈可鹊:“鹊鹊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沈可鹊在担忧一会的尴尬场面,几乎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不要带壳的,楚宴不喜欢吃。” 沈书文夫妇两人都喜欢吃海鲜,沈可鹊才选了这家酒楼。 话音落下,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将楚宴的偏好捻记于心。 “……嗯。”沈青长轻地一应。 “爸、妈。” 说来也巧,楚宴恰好推门进来:“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些。” “你公司那么忙,还抽时间过来,”沈书文不拘小节,无所谓地挥挥手,“已经够麻烦你了。” 楚宴的礼节永远到位:“不会。” 他坐在圆桌上的唯一空位。 亦在沈可鹊身边。 明明昨晚还如胶似漆,可现在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只在余光里打了交道。 沈青长将菜单从头至尾地确认了一番,起身递给楚宴。 “楚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 楚宴颔首接下,点菜平板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眉眼之间,淡淡泛冷。 沈可鹊曾无数次看过他手持平板处理公务,有时候是偷看、有时光明正大;可好像都不敌此刻的提心吊胆。 冷白指骨落于其上,楚宴并不急,一点点地向上滑动。 沈可鹊喜欢的菜品,都被勾上,滴水不漏,他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便抬手将侍者唤来,多叮嘱了几句走菜细节。 一切妥当,楚宴才将视线落在沈青长的身上,起身、微颔首致礼,伸出右手。 “青长哥,初次见面。” 沈青长亦起身,两人的手在空中交汇,他亦客套回话道:“楚总,久闻大名。” 沈可鹊洇了下嗓子,从她的角度看去,两人紧握的手刚好横在她的视野正中。 青筋脉络清晰,谁不让谁。她没去看两人的眼睛,但已能猜到其中是怎样的凌锐。 楚宴本就对沈青长有敌意,因为她最初说错的几句话…… 在车上,沈青长又刚刚和她说了那样的狠话。 沈可鹊倏地站起身,纤白的手分覆在两人的手腕,稍稍加力:“稍微打个招呼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 她干笑了两声,握着楚宴的 手又加重地捏了捏。 楚宴松了手,又是稍颔首。 解开西装纽扣落座时,视线不经意地滑落在了沈青长与沈可鹊之间的那束花,唇角扯了下、怔住。 眉目里端得云淡风轻。 “久闻不如一见。” 说这话的时候,他刚收回的目光却是盯向沈可鹊的—— 第49章 你就当 蛮横的吻 ch49: 沈可鹊偷洇嗓子, 冷汗不着痕迹地爬上后背,空调偏低的包厢里,她却烦热无比。 在场五人, 只有她无措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也、也不算第一次见吧。” 她绞尽脑汁想着话说:“你们不是一起开过会嘛,都见过面的。” 虽然是线上,隔着屏幕,但怎么说也是见过。 两人都没应她, 沈可鹊只好尴尬低又扯了两下笑。 自讨被冷落实属无趣,她也是有自己小傲骨的人, 一来二去当然不愿意做那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只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事, 比她预料中还要汹涌些。 家宴显然不适合讨论公事,又有长辈在场, 话题自然绕不过楚宴和沈可鹊、沈青长和董清宛。 “话说, 小宴和鹊鹊还没办婚礼, ”顾湘晴热切地望向自己女儿, “是不是该安排上日程了。” 沈可鹊一怔,她都忘记这事了。 自己的婚事被端到餐桌明面上来说, 她脸皮薄, 受不住这样的关注, 耳垂略红。 楚宴及时出声, 将锅揽到了自己身上:“怪我工作忙。” 沈书文倒是认可自家女婿的事业心, 一挥手。 “两个小孩感情这么稳定, 也不差走个形式了,没什么好着急的。” “也是,”顾湘晴被沈书文说动,轻点了下头,“你们好好的就行。” 她转头又操心起了沈青长:“小董呢?怎么你们两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也没带她回家给我和你爸看看呀。” 沈书文和顾湘晴还是从沈可鹊嘴里知道的这件事。 沈青长眉头稍蹙,亦是淡淡:“以后会有机会的。” “我和你妈都帮你物色好了结婚对象,岑家女儿,你可好不声不响地给我来了个女朋友。” 沈可鹊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岑家?岑雪半?” 沈书文点点头:“是这个名字。” 沈可鹊正想继续打探,还没等她开口,视线正中递进来了一双筷子,夹着一块鲜虾肉。 她噤了声,视线上挑,对上沈青长狭长的眼。 道谢和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脱口,餐碟中又多了一筷的菜。 这次是来自右边的楚宴。 刚一转眼的时间,空净的餐碟上,已经积垒起了小山一般的各类海鲜,沈青长和楚宴的“纷争”始终不断。 沈可鹊十指不沾汁水,却将这餐海鲜盛宴享得丰沃,肚子几乎被填饱,她端起一旁茶杯轻抿。 她轻勾脚尖,凑到楚宴的小腿肚,剐蹭了几下。 喉咙间溢开轻咳声。 她能感觉得到楚宴整个人的身子僵怔,放下餐筷的声响闹得微大,罕然失礼。 离席间隙,沈可鹊磨蹭了几步,没和顾湘晴一起走,反而落到了楚宴的身边。 她撤了下他的衣袖,和他咬起耳朵。 “楚宴,你幼不幼稚?” 回应她的是男人淡淡地一睨。 而后他说:“还好。” 他声线很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这种情况下,几乎不用细辨,就知道他心情不算好,而原因也显而易见。 “我不是想瞒着你……” 沈可鹊顺而出声解释:“我就是怕你见到我哥会多想。” 所以才没通知他来赴家宴。 没想到他白天因为工作事务的缘故,和沈书文见了面,从他口里知道了这场晚宴。 “怕我吃醋?” 沈可鹊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晚了。” “什么?” “已经吃了,”楚宴落下一句,单手插入西裤口袋,利落迈开长腿,“不如想想后果?” 沈可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脚下步子慢了几拍。 两人距离拉远,沈青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就是这么对你的?”他不知原委,只是看到楚宴将沈可鹊独留原地。 沈可鹊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行,我不懂,”沈青长也不与她拗,抬手将花举到她身前,“带着一路也不容易,收下吧。” “哥。” 沈可鹊双目直视前方,沈书文、顾湘晴相互依偎的背影,楚宴伴在旁侧,贴心抬手,将大堂的玻璃门支住,供二人通过,一派和馨。 她收回视线,向上掀去望着沈青长:“你知道你和楚宴有什么分别吗?” 沈青长没应,眉头轻微地压低。 “他从来不觉得我应该怎样,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喜欢什么、我应该去做什么、我应该接受什么。” 他从不会以“为你好”约束她的所有。 言语之间,两人已走出门外。 晚风过境,将沈可鹊脑后发丝吹拂而起,缱绻发尾堪堪掠过沈青长的西装外套,无受拘束。 她弯起唇角:“在他那里,我永远自由。” 沈宅、楚宴和她的家,是截然相反的方向,沈可鹊几乎没有犹豫,抬步往楚宴车子的方向去。 她没看到身后的沈青长,一直默声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良久后,垂在身侧的手,蜷攥起指头,指甲深陷掌肉中。 他的头垂得更低,唇角浮现细弧,阴影投下,将他眉目中的阴骛渲染更重。 “自由?” 何谈容易- 裴序和宋观都不在,由楚宴亲自开车。 沈可鹊刚坐稳,他便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窜了出去。 像是欲与晚风竞速,窗外风景流过,比平时快了不止几倍。 沈可鹊偷偷打量楚宴的侧脸,犹如壑立雪山,卷云覆墨,薄唇紧抿作锋利的线。 那捧花,被她捧在身前,不自觉地收束得更紧,指尖绕在安全带上,用力到泛白。 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楚宴就连车带人一并驶入江里。 下地狱,也不能放过她的那种。 …… 一前一后走进家中,关门的响动清脆落下,彻底将两人与外隔绝开。 没开灯,只有月光从落地窗外探入,散落一地银晖。 沈可鹊心思远在九霄之外,一味往前面走,笔直地撞上了楚宴的后背,额头吃痛,她轻捂着,低呼了声。 楚宴动作稍顿,回过身。 他垂眸,沈可鹊挑眼,视线在空中交织,共舞轻乐。 “那捧花,你到底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我……” 等不及听沈可鹊胡诌借口,男人前倾身子,将那捧花从她手里夺了过来,动作是极不符他性子的躁戾。 于半空中划过利索的抛物线,精准地砸进垃圾桶。 花瓣落了一地。 他反手揽着沈可鹊的后腰,逼身向前,将她紧紧抵在玄关墙上。 单手扯开领带,毫不费力地缠住她两支纤细手腕,抵举过头,身子往前一顶。 腕骨传来痛觉,沈可鹊眼尾挤出些湿润。 楚宴今 天大概是不打算心疼她的,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又覆上了蛮横的吻。 沈可鹊双手被束住,身子只能下意识地向他贴近,曲线交融、体温不断攀升。 她长睫轻颤,在险些喘不上来气的时候,他终于放过了她。 沈可鹊刚想大口喘气,男人手掌又钳贴住她的脖颈,偏不让她好受;两条藕节般的手臂轻搭在他的肩上,她的额角已悄然地蒙上涔涔细汗。 鼻尖相蹭,气息暧昧地缠绵不放。 “需要我教你现在该做什么吗?” 楚宴哑声开口,低沉的嗓音比以往更多几分蛊意。 沈可鹊摇摇头,她被限制,不能有太大动作,却还是努力地扬起下颌,轻贴了贴他的唇角。 “我……哄哄你?” 男人手掌力度加重,热切回吻,又半晌才放开,故意挑起尾音:“怎么哄?” 沈可鹊的目光偷溜地往下瞟。 “我试试……” 她吵着要在上面,口口声声让楚宴“享受”就好。 不过几分钟,她蹬了蹬腿,揉着酸胀难受的腰,没好气地耍赖:“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饭,换个地方哄你。” 她刚想逃,就被楚宴擒着细腕地捉了回来,重新被圈在怀里。 炽热的肌肤摩挲来去,他伸出手指,抵住她唇关:“半途而废不是个好习惯。” 沈可鹊重新被翻身压在下面,楚宴忙起正事之余,还要拿指腹在她腰后打圈地揉捏。 说好的享受,到头来比平时还要累上几分。 像是刚沥过清水似地,两人都是涔湿的模样。 沈可鹊偎在他怀里,指尖圈圈点点地勾摹着块块腹肌的形状。 大言不惭:“哄好了吗?” 楚宴心情是不错,抬手勾了她鼻尖一下。 “大小姐,确定是你在哄我吗?” 你、我,二字加重。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嘛。”沈可鹊一贯的习惯,气势在、则真理在。 “喜欢什么?” 对上他一双笑意加深的眼睛,沈可鹊就知他不怀好意。 将到了嘴边羞耻的话收回,改口道:“我。”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底气更足—— “喜不喜欢我?” 楚宴没得逞,又寻上她的唇角,沉声以应:“喜欢。” 他揽她起身,去浴室。 按照惯例,不止是洗澡那么简单。 大概是晚餐时费了她太多心神,沈可鹊今天的体力比以前更差了点,刚一进浴室就推走了楚宴。 等她冲洗完毕,换了件新睡裙。 对镜打量自己时,沈可鹊又不禁感慨,好像和楚宴关系愈近后,衣柜里的睡裙数量急剧衰减。 倒不是可惜浪费的钱,有很多款式她都只穿过一次…… “呵,男人。”沈可鹊将发丝擦得半干,推门出去。 新换的餐桌上,摆了几碟水果、两盏酒杯。 沈可鹊不解,问楚宴道:“这要干什么?” 楚宴不语,只是将抬指勾住酒杯的脚托,另只手稳地将酒倒入。 淡黄的颜色铺陈而开,绵小的气泡一阵阵地腾起。 香槟…… 沈可鹊在心里偷偷嘀咕了句,哪有在家里喝香槟的。 突然又想起被丢在角落的那捧花。 香槟玫瑰…… 香槟…… 不会吧? 她思考之隙,楚宴已然靠近,他手掌禁锢上她的脑后,让她被迫地仰起下颌,无处可躲。 唇瓣相衔,香槟的醇韵自他齿间渡来,绵密气泡,缠绵荡漾,触感酥麻。沈可鹊长睫轻轻卷颤,喉咙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呜咽。 娇软细音,宛若一把木柴,将火焰助长;楚宴手下力道加重,掐了把她后腰。 她刚受过几遭,哪还经得了这个,沈可鹊瘫得更软了些,像化开的一滩春水,下颌抵着他胸膛,挑起眸望着他。 男人眼中说不出是什么,翻涌不止。 他抬手,将一枚钻戒强抵入她的唇齿间。红艳的唇,晶透的钻,昧色绮丽,惹人不住想采撷。 “没有玫瑰。” 楚宴双指发狠着力,按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头扬得更向她。 视野之中,他是唯一的存在。 “只有香槟,也喜欢吗?” 第50章 刚认识的 “早安吻。” ch50: 沈可鹊半梦半醒间, 被脸颊上的一阵痒惹得睁开眼。 对上楚宴的眼睛,她轻地嘤咛一声,动了动身子, 温热的触感,犹如飘羽落下。 “早安吻。” 他声音温柔得不行:“我去公司了。” 沈可鹊点点头,有点后悔自己给他下了个希望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的“规矩”。 不及她再细琢磨,又昏沉地丧失了意识。 多亏最近的运动量骤增, 她睡眠质量好了不少。 楚宴侧目注视着她的眉眼,抬指, 将零落的发丝拨至耳后, 没忍住,又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 沈可鹊五官精致、瓷白的皮肤吹弹可破, 睫毛卷翘又长, 随着浅浅的呼吸, 轻地扇动。 像个洋娃娃般。 唇瓣向下, 点落在她挺立圆满的鼻间,楚宴唇角稍勾。 他的。 …… 下了楼, 宋观已经等在车前, 见楚宴迈步走来, 他上前、贴心地拉开车门。 “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资料。” 楚宴接过, 微点头。 “沈氏那边今天派谁过来?” 宋观回答道:“是国际对接部的, 沈青长副总。” 楚宴轻“嗯”了声, 以表了解:“刚好。” 和沈青长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楚氏顶楼的会议室内,洽谈商业合作。 楚氏有意打通海外市场,将旗下产品经销出国,尤其是正在研发的自主AI模型, 更是急需进入国际市场,才能得到全面地验证。 与现在由沈青长主导的国际对接部,是独立于沈氏的一家子公司,此次的合作是由沈书文牵线。 有从前与沈氏沟通的默契在,整个沟洽的过程推进得极为顺利。 比预计时间提前了约二十分钟,便基本敲定所有议程。 与会人员三三两两地离席,宋观上前,走到沈青长的身边,稍抬手,低声在他耳边:“沈副总,稍留步。” 沈青长将面前的文件夹合上,指骨在桌上轻敲几下。 他掀起眼皮,将视线落在坐在主位的楚宴身上,指骨的力度加重了一寸。 “正有此意。” 宋观离场,将门带上,会议室里只余二人。 楚宴仍保持着翘二郎腿的姿势,神态懒散,冷白修长的指骨曲起,抵在颌下;将沈青长满是攻击性的眼神释解于无形。 沈青长显没有他耐心,开门见山道:“楚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他起身,双手撑在桌上,闷响了一声。 “鹊鹊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那你呢?”楚宴眉头稍挑,饶有玩味地睨向沈青长。 他起身,抬步经过沈青长时,顿下,稍侧目。 “董清宛的真实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沈青长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又瞪圆些:“你知道?” “董小姐是你的特助秘书,常年帮你处理各种生意事务,查明她的身份,这并不难。” 只是沈可鹊从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沈青长是她从小相处到大的哥哥,她自是无条件地信他的话。 沈青长轻推了下眼镜,他的惊慌只停闪了一瞬,便神色镇定,勾起薄唇:“那我理解,楚总是在威胁我?” 颀长两道身影,于落地窗前,相视而立。 无声之中,眼神皆是凌厉,宛若寒刀。 “楚宴,四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沈青长逼前一步,眉头稍耷,凝着楚宴,“还轮不到你威胁我。” 楚宴不甘示弱,迎上他的目光。 漆黑的眼瞳染上笑意,晦暗不明:“那你呢?” “四年前,你又做了什么?”- 沈可鹊对城市那一段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被自己昨晚定好的闹铃叫醒,起身缓了好一阵,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 她拿手背贴了贴微热的脸颊,阳光倾洒而下,照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 刚刚那一吻是真实发生、还是在梦境中,沈可鹊一时分辨不出来。 突然有感而发,她连忙捞起手机,给祝今敲去:【真是治理名言】 【 CR 祝今:?】 【时间是遗忘一个人的良药】沈可鹊难得故作深沉。 【祝今:?】 【沈可鹊:就……之前那个梦】 她心虚地洇了下嗓子,在和楚宴的床上,想起这件事,她还是止不住地心虚。 【祝今:那证明楚总活比神秘人好】 【祝今:楚总威武!】 沈可鹊:……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继续“侃大山”了,沈可鹊今天有工作安排。 她心仪已旧的设计师Vertoria于昨晚抵达京临,有一场新品发布会要出席。 沈可鹊没有走秀的通告,反而是以模特的身份被邀请前去看秀,这也是千载难逢与Vertoria又交集的机会。 Vertoria是Sumi-Rosa的首席设计师,而登上Sumi-Rosa是沈可鹊多年以来,最大的梦想。 她自然要严阵以待,一身嫩黄至淡粉色的渐变抹胸裙,外衬细纱质感的泡泡袖,后摆轻盈拖地,随她动作,翩然曼妙,粉色蝴蝶结在袖摆上点缀着,将灵动活脱的少女气彰得分外明显。 刚换的深栗发色,被熨烫作羊毛细卷,二八分地自然倾落;肩颈折线,被衬得过分好看。 凭齐肃在圈子的地位和沈家千金自带的身份,座位被排在Vertoria的旁边,并非难事。 全场灯光熄灭、又亮,秀场正式拉开帷幕,一连几位模特鱼泻而出,沈可鹊旁边依旧空荡。 同为模特,沈可鹊更知道该如何给台上的女孩子们尊重,她没分心去问Vertoria的去向。 余光里,他许久才姗姗来迟。沈可鹊仍没有转移注意力到他身上,双目直望向T台,唇瓣紧抿,神色再认真不过。 直到上半场的走秀结束,沈可鹊才定了定神,从一场酣然的视觉盛宴中醒悟过来。 记起正事,她匆匆挂上疏离体面的笑,与一旁的Vertoria挑起开场话题:“Vertoria老师,您好,我是……” “沈可鹊。” Vertoria坦率出声,接上她的自我介绍,嘴角一扬:“我知道你。” 沈可鹊心里不胜惊喜,还没等出声。 Vertoria啧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沈可鹊不解,追问:“什么可惜?” Vertoria方才半秒的真情流露立马不见,他抬手正了正领结,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沈可鹊。 “你比台上的人还要好看,身材、脸蛋、对衣服的驾驭力,各个层面的。” 走过太多次秀,对外人的目光早已免疫。 可沈可鹊还是隐感不适,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想了想,还是碍于情面,道:“谢谢。” 总觉得这人怪怪的。 刚好全场灯光被掐停,零星几缕的荧白色光肆意舞动着,预昭着下半场的开始。沈可鹊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倾注在秀台上。 下半场的走秀也很快结束,沈可鹊有很久没有在台下观看完一整场秀,她背手,掌心轻攥成拳状,落在酸痛不堪的腰段。 从秀场走出,孔钰立马迎了上来。 沈可鹊示意她拨通齐肃的电话,响铃两声,对面接起。 立马迫不及待地问:“见到Vertoria了没?” 外界传言Vertoria是中意混血,年近不惑,这已经是几乎所有有关这位大佬的信息,不识庐山真面目,齐肃自然好奇。 沈可鹊回想着刚刚简短的对话:“见到是见到了,好像说上话又好像没说明白什么东西,总之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齐肃疑惑地念叨了一句,“是不是这些天才都有点小癖好。” 沈可鹊沉思了半晌,想到从前读书时班里的学霸,点点头:“也许吧。” “总之,没提上Sumi-Rosa的事。” 她叹了叹气:“我就说没有这么容易,唉。” 心情刚刚低落了不到一会儿,出门转角,就见到了熟悉的车型。 是楚宴。 阴霾瞬间被一扫而空,沈可鹊迈开小碎步,提着裙摆往车子的方向跑去,不忘向孔钰摆手,让她放假回去休息。 到了跟前,她弯下腰,曲起手指,叩了叩车窗。 楚宴抬起头,摇下车窗;没了玻璃的滤色,她身上的颜色愈是鲜活。 “你怎么来啦?” “接你下班。” “堂堂楚氏太子爷亲自来接我下班,”沈可鹊洋洋得意,“我好大的排场。” 楚宴开门下车,很顺她意地行了个绅士礼,上半身微鞠:“我的大小姐,可以回家了吗?” 葱白玉指递到他掌上,沈可鹊点点头。 回去路上,楚宴在开车,她无事可做,刚刚Vertoria的事情奇奇怪怪地她懒得多想,准备交由齐肃去烦恼,大脑自动隔绝与工作有关的事情后,就更显得空荡。 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楚宴,你没回关我!” 沈可鹊在微博的好友列表里来来去去地翻了几圈,语气不满。 “嗯?”楚宴目视前方路况,没法帮她确认。 沈可鹊犹豫了半秒钟,不知该不该贸然地拿上他的手机。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楚宴出声,她直接将他手机握在手里。 “你的生日。” 男人的声音猝不及地传来。 沈可鹊有些羞愧地眨了下眼睛,她的锁屏密码是祝今的生日。 她咳了咳:“我在你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呢。” 指尖在他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进入微博界面,主页里她的头像赫然在“最近访客”之列。 了悟什么,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楚宴:“楚先生,这边建议可以明恋我。” 暗恋什么的,哪里符合楚氏太子爷的身份。 沈可鹊都想象不到,楚宴捧着手机,一次次地点进她微博首页,刷新最新动态时的样子。 她利落地点下关注,可她的列表里面仍没提醒相互关注。 “咦?怎么回事?”她轻声发出疑问。 又跑去自己的微博搜索楚宴的名字,显示未关注。 沈可鹊努力回想,可明明记得她给他点过关注了。 她摇摇头:“好奇怪。” 一番操作下来,两人终于互关成功。 沈可鹊将她上一条“官宣离婚”的博文点击删除,又琢磨起了新事情。 “楚宴,我们换个情头,好不好呀?”【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0-60 第51章 绅士 “两根。” ch51: “随你。” 男人轻地落下二字, 矜冷肃然。 沈可鹊听得出来,他的云淡风轻里都是无端的纵容,她唇角浅地勾起。 “那我找找。”她收声。 有事情忙了, 沈可鹊就安静下来,手指在屏上滑动得分是勤快。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眉心深陷,红润的嘴唇嘟起:“这都是什么嘛, 也不好看。” 她又灵光一闪。 “我们去拍情侣画报吧?” 楚宴眉目之中,这才起了些些波澜, 恰赶上了红灯, 车子停下,他单手扶着方向盘, 望向沈可鹊:“你说什么?” “情侣画报呀。” 她下意识地脱口, 反应过来, 又一怔, 猜到楚宴是故意又问了一遍,想听她再提那两个字。 沈可鹊有些愠意地睨了他一眼:“楚宴, 你烦不烦, 八百个心眼都不够你用。” 她点了点楚宴的肩头。 “答不答应嘛?” “答应。” 车子重新启动, 汇入了车流, 沈可鹊找和自己长时间合作的摄影师约定了时间。 再抬头的时候, 天色已经渐暗, 她张望了下窗外。 “不是回家吗?” “爸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指的是沈书文和顾湘晴。 “哦……”沈可鹊心里一丝失落,“回家吃饭都已经绕过我 ,直接和你讲了。” 楚宴轻声笑了笑,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你还真是什么醋都吃。” “哪能和你比呢?”沈可鹊音调茶里茶气的。 经昨晚后, 她的后腰到现在还隐隐地泛着酸- 回到沈宅,沈书文和顾湘晴都没在,只有詹姨独自在厨房忙碌。 沈可鹊将高跟鞋蹬掉,小跑到厨房透明拉门外,向里探身:“爸爸妈妈呢?” “鹊鹊回来啦,”詹姨眼睛笑成了弯月牙的模样,“夫人今天去中医馆复查,先生陪她过去,估计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沈可鹊点点头。 回身时,楚宴正将两盒礼装茶叶板正地放在玻璃茶几上。 她不禁感叹楚宴这人还真是将礼节刻进骨子里,连这样的小聚也要备上薄礼,果然是活得很累。 沈可鹊忍不住的心疼,抬步走上前,用指尖勾住楚宴的袖口,拉了拉。 “要不要上去坐坐?” 这还是沈可鹊第一次带异性进自己的卧室,楚宴跟在她的身后,眼神丝毫没有乱瞟。 沈可鹊突然怔住脚步,想起什么,转身回头。楚宴的脚步立马跟着、停下,要不是他闪躲及时,两人就直接撞上。 她得寸进尺,嘴角的弧度更甚。 葱白的指头又一次缠上楚宴身前的领带,踮起脚尖,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楚宴,你是不是在紧张?”她将他眼底的情绪看透。 楚宴沉着眸子,没应,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气压与往时有些不同,沈可鹊也只是猜测;但要证明结论,并非件难事。 她主动上前一步,双臂抬起,抵缠在楚宴的肩头,十指交叉地落于他的脖后。目光端平,高度恰能及冷白脖颈上性感凸起的喉结。 沈可鹊喜欢在危险的边沿反复试探。后半程她永远占据下风,只能“任人宰割”,她的一腔野心都放在了前半程的“勾引”上。 而今,好似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她温热的气息拂近,蜻蜓点水的一吻点缀在他脖间,能感觉到男人动了动喉结,在压抑着什么。 “礼裙穿得难受,你帮我……” 沈可鹊声音也柔得宛若端一捧春水,泛起涟涟。 楚宴眸底愈发地深,宽厚大手下移,紧贴地覆上她曼妙的曲线。 她的纱袖堆在他的颈肩处,勾惹起阵阵痒意,但楚宴心知肚明,那并不是根本原因。 犹如白玉兰垂在枝头,随着阵阵的淡香,饱满花苞也愈发惹人起了采撷的坏念头。 沈可鹊被反抵在门,楚宴强势的气息不由分说地逼近她。 “帮你什么?”他咬着沈可鹊耳朵软肉。 气息已然昭示暧昧,沈可鹊脸颊蔓上红晕,她像是脚踩了云,整个人都飘飘忽忽在空中,指尖无端发力,却像是抱他得更紧。 不甘示弱,她语气娇喃:“换件裙子。” 她将楚宴的头压低,指腹穿进他的发丝间,轻轻绕圈。 “好心”地出声提醒他:“爸爸妈妈可是马上就回来了,楚总记得把握好时间。” 楚宴掀开眼睑,正对上的是她一双灵动的眼眸,楚楚含水。 显是故意挑逗他玩,逼他认输,对于撩拨他这件事,沈可鹊仿佛永远乐此不疲。楚宴一扯唇角,但不凑巧,他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 楚宴没说什么,直截了当地抬手,勾解去她双臂的泡泡袖,转而在她的后脊上寻到了拉链。 寸寸滑下,他手指钻探入缝隙,勾上更里面的锁扣。 沈可鹊的神经高度紧绷,身子又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下巴垫在他的颈窝,眼睫乱颤。 “这、这个不用换。” “嗯?”楚宴的声音饶有玩味,“难不成,是我会意错了太太的暗示。” 沈可鹊整个人红透,背后的拉链已经完全褪去,她只有紧贴着楚宴,才能勉强维系住裙子不落地。 只是这样……曲线便贴合得更密不透。 害羞的情愫几乎将她大脑中所有思弦烧断,与他推拉的能力丧失,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行……”沈可鹊洇了洇嗓子,“爸妈还有哥哥都快回来了。” 楚宴眉头一耷,声音更沉:“谁?” “爸妈啊。”沈可鹊机械地复述着自己刚刚的话。 楚宴捏了捏她的后颈:“还有谁?” “……”反应过来,沈可鹊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匆忙改口,“没、没谁。” 楚宴依是阴着脸,默不作声地往后动了动身子。两人间多了缝隙,裙子受力坠下,轻飘飘地跌于地上,宛如落花入潭,推开涟漪。 与此同时,点落在她蝴蝶骨之间的两指,一捏。 沈可鹊喉咙间轻溢一声,沾了点潮湿的泪意。宛若立于博物馆玻璃罩里的纯白素瓶,不着颜色或任何装饰点缀,已然足够惊艳人世。 男人宽大的手,几乎不费力地将她托起。 纤白的腿犹如银蛇,缠在楚宴的腰间,背后严密地抵在门板上,丝隙不留。 “时间赶不及的话……”声音从面前男人的薄唇间,慢条斯理地流出,声线端方自持,只能辨出几不可闻的哑意,“换个方式也不是不行。” 不等她反应,他单手揽住她的腰间。 将薄薄一层拨去一侧。 目光相对,谁都没故意投下视线。 可已然能觉春水蔓过山头,又跌入涧底。 “宝宝,你……” 沈可鹊红着脸蛋,匆地低下头,慌张地用唇去贴他,此情此景,他要说什么、沈可鹊早就能猜到。 大部分思绪被下面吸去,她笨拙地吮着那两瓣,将男人的话皆堵在口中。 她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身子小幅地抖了抖动。 “咚咚——” 门后传来敲门声。沈可鹊大脑宕机,方才来得急,她连反锁都未来得及。 见没人应,又传来两声叩门。 是沈青长的声音:“鹊鹊?” “……在!”沈可鹊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异样,她努力扼着情动。 偏楚宴像是不想饶她一般,动作未止,唇角扬起弧度:“一根。” 他用着气音,依附在她耳边,更添蛊意。 “两根。” “还要么?” 沈可鹊“呜”了一声,意识到沈青长在门外,又赶忙轻攥着拳,抵在唇前。 噤声归噤声,她身子却下意识地沉浸在楚宴的攻势中,此起彼伏。 “你干什么呢?”沈青长又叩门,“饭菜好了,快下来,别让爸妈等着急。” 沈可鹊抖得厉害,连脚趾都蜷缩一气,连声音好似都飘着:“……知道了,马、马上就来!” 不知道沈青长有没有听出异样,又会不会联想到她在…… 做这种事。 显然,眼下的沈可鹊已无暇顾及这些。 不知道沈青长有没有走远,她只好压低声,亦用气音:“可以了,好不好嘛。” 楚宴的眼底情愫杂冗,染着些些的笑,亦绕了数不尽的愠气。 他拿指骨抵在沈可鹊的颌下,力道加重,逼她直视:“教过你什么?” “老公,求你了。” 沈可鹊不得不服软。 楚宴轻“嗯”了声,放过她,将她轻抱到了梳妆台前。 抽出纸巾,他擦拭指骨的动作慢条斯理,矜英斯文;他身上的西装依旧板正,甚至连领带都未偏乱半分。 而她…… 沈可鹊身子后仰,任男人动作轻柔地处理着。 愤懑不平道:“凭什么你一件都不脱?” 楚宴闻声,将纸巾团好,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是你说要换裙子,我帮你,”他转而抬手,冷白指头正了正领结,身子稍向前倾,“而且,小沈总看起来还挺喜欢的。” 沈可鹊咽了下口水,此话不假。 谁让他总能将西装穿得匀称笔挺,得天独厚的精英矜冷。 “……斯文败类。”她骂了一句。 楚宴不恼,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抬手将她公主抱起,踱步到衣柜前。 “沈 大小姐,穿哪件?” 她在楚宴嘴里有数不清的称呼,而他好像总能找到每个称呼的最佳使用方式,调起情来,得心应手。 他帮她扣上身前束缚,抱她换上连衣长裙,又扯起带子绕到后脊系起蝴蝶结。 “楚宴楚宴,”沈可鹊被他照顾得衣来伸手,幸福感几溢出,她闲来无事地找他搭话,“你还会系蝴蝶结呢?” “解得多了,就会了。” “……” 红晕又点上耳廓,她回头睨了他一眼:“好了,不许说了。” …… 楚宴先下楼,沈可鹊不想被爸妈看到他俩同行,此地无银地拖了一会儿才从房间出来。 谁料,沈青长等在楼梯的拐角处。 在她恰要装无事发生地经过时,伸手抓住她白净的小臂。 他力气很重,把她弄疼了。 沈可鹊将他甩开:“干什么啊?” “你干什么了。”薄镜片后面,沈青长的一双眼睛像是放着冷光。 “无法无天了,是吧?” 第52章 闹了个 “……湿了。” ch52: 沈青长眸色一深, 横睨向沈可鹊:“我都听到了。” “那怎么了?” 沈可鹊被他冷言相逼,惹得莫名愠气,她声音大了些:“他是我的合法丈夫, 我们想做什么就做。” 沈青长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又抓住沈可鹊的手腕,将她转身的动作制住。 他声音是一贯的温煦,可手掌的力度却是不由自主地加重。 沈可鹊眉头紧锁, 挣了挣腕骨,反而被他钳得更紧, 愈是吃痛。 “不是和你说过么, 早点和他断了,”沈青长的语气不善, 出声道起她的名字时才柔软了些, “鹊鹊, 听话。” 沈可鹊这回下了决心, 一把甩开他。 手背还重地和墙壁撞蹭了一下,瞬间蹭了红, 她的眼底亦然。 “哥, 我和楚宴是真心相爱。” “他当年……” “当年又是哪年, 但不重要了, ”沈可鹊摇摇头, “从前我也喜欢患得患失, 想的很多,猜他以前的经历、猜他会不会介意我的过去……” “但我想通了,这些也许都不重要,现在、此刻,我们相爱, 在我这里,他就是最大。” 沈青长轻笑一声:“看来他是什么都没告诉你。” 沈可鹊头也不回,往下走了两阶台阶,气不过,又停下脚步,回头仰起下颌地望向他。 “哥,四年前,我的心动被你当作儿戏,不肯告诉我任何有关那个人的消息;这次也要这样吗?” 她眉心深陷,指甲深掐入肉,情绪汹涌,她整个身子都微微地颤。 “你究竟要拆散我几次才肯罢休?”- 那日之后,兄妹的关系又降至冰点。 沈可鹊也无心修复,她忙着拉楚宴一同调整饮食,将皮肤状态调至最佳,为即将到来的情侣画报拍摄做准备。 她再三叮嘱楚宴一定要把工作安排妥当,给她空余一整个下午到晚上的时间。 到了拍摄当日,沈可鹊刚到楚氏楼下,就见楚宴从大门里面出来,她摆手,让裴序等在原地。 自己则推门下车,小碎步地跑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楚宴低下头看她时,眼底划过一丝惊喜。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呀。” 楚宴去片场接过她好几次,这样论下来,她对他属实有些怠慢。 去画报的拍摄现场和来楚氏距离差不太多,她便让裴序转了些方向。 沈可鹊冲一旁的宋观眨了眨眼:“你下班吧。” 两人到达拍摄现场的时候,才不到半小时过去。 摄影师是沈可鹊合作过很多次的老师,名字叫作秦原,曾经拿过摄影金奖。沈可鹊由他拍摄的几组杂志图,都反响很好,广为流传。 许久未见,两人轻地虚抱了一下,互道好久不见。 又客套了几句,秦原便张罗两人去换妆造。 往化妆室去的路上,楚宴一言不发,被沈可鹊捕捉进眼里。 她戳了戳他的后脊骨:“楚总,不会连这个也要吃醋吧?” “有点。”楚宴没掩饰。 沈可鹊抬起指尖,随意地捉了一缕发丝,漫不经意地绕玩着,语调亦是散漫:“那、怎么办呀?” 楚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下巴抵在她发顶的柔软,淡淡的橘茶香混进他的鼻息,这一刻,纯粹得被拖了好长。 “让我抱回来。”他眼睛轻阖,声音和呼吸都很浅。 “……嗯。” 沈可鹊很喜欢他的拥抱,他身子大了她整一圈,被他拥着,仿佛一叶舟寻到了岸。 都说拥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情话。 她摒住呼吸,轻而便能感觉得两颗心脏的同频跳动。 有愈演愈烈之趋。 “楚宴,你这么粘着我可不行。”沈可鹊突然觉得他们二人和寻常的校园情侣并无分别。 她很喜欢此刻的感觉:“你还有那么大的公司要管理呢。” 良久,楚宴才点了下头,却仍未松开手。 心理活动和沈可鹊相差不大,他更觉此刻的难得。 “鹊鹊。” 他能走到这一步、她的身边,太不容易了。 “嗯?” “没事,”楚宴最终什么都没说,手掌覆在她的背后,束得更紧,“再抱一会。” 秦原依照沈可鹊提前给出的方案,又加了些自己的理解,帮二人顺利拍下三组不同场景的照片,法式田园浪漫、海边蓝调落日、日式校园初恋。 为了今日的拍摄,沈可鹊提前一周将头发染成了黑茶色,轻易适配所有风格。 大概是见多了楚宴穿西装的样子,乍见他换上白T黑裤的校服装扮,沈可鹊的心不免一颤。 她咬着唇,轻洇了下嗓子,有些失神。 楚宴见状,抬手掐了把她的脸蛋。 “想什么呢?” “想……”沈可鹊眨了眨眼,“要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 她视线恋恋不舍地在他的眉目间流转,仍觉被狙中。 帅得这么惊为天人,精准地踩在她的审美点,一张无论什么时候见了都会动心的脸。 楚宴的指骨顿住,喉结却上下动了动,呼吸频次加深。 “不会。”他声音无缘地加重,唇角轻勾。 沈可鹊蹙了蹙眉,反问:“为什么不会?” “没发生的事情,再多的假设都没有意义。” 楚宴后撤了一步,单手插兜,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哦……”沈可鹊讪讪地低下头,有时候她也挺不喜欢楚宴时刻都保持着的理性。 如果大脑要一直高速运转,保持冷静和条理,人和机器还有什么分别,生活里又该少了多少的浪漫。 她一挑发尾,又喃喃自语道:“反正我相信,如果你十几岁就遇到了我,肯定会爱上我的。” 四年前被沈青长打压着失去的爱与被爱的本领,仿佛在与楚宴的点滴相处中,又慢慢痊愈。 她本就是深海中的珍珠,而今将最后一捧光也寻回,最是旖旎。 拍摄结束,秦原许诺当晚出片,毕竟郎才女貌,没什么需要需要大幅改动的。 沈可鹊笑着点头,刚想张开双臂,拥抱道别,又想起什么,改成握手。 “那辛苦了,我就坐等秦大师的神作了。” 难得“年轻”这么一回,沈可鹊实在舍不得轻易放过,两人身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套服装的妆造。 天公不作美,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宋观和裴序都被“遣”回去了,二人只得从秦原工作室借了一把伞,楚宴撑着。 她则凑在楚宴身边,紧攀着他的手臂。 配上此时二人的校服妆造,莫名像十七岁的雨季。 “你说我们混进高中校园里面会不会被抓?”她在楚宴面前彻底卸下伪装,天马行空的念头横生,想到哪里就说到哪。 楚宴稍低睨了些视线,扫过她堪堪及腿根的日式校服短裙。 “会。”他声音落得没有丝毫犹豫。 他换了另侧的手撑伞,靠着沈可鹊的那只,则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举到面前。 “早恋这种事,还是不能太光明正大。” …… 回到家中,沈可鹊体力告急,懒洋洋地斜在沙发背上。 逍遥不过半秒,又被 楚宴抓着手腕地拖起来:“头发湿了,去吹干,免得感冒。” 方才的雨势不大,但架不住狂风一直不歇,雨丝被吹乱,一把伞根本抵挡不住。 尽管楚宴已将伞面尽可能地偏向沈可鹊的一侧,还是不可免地打湿了她的几缕发丝。 沈可鹊不太在乎这些:“放着一会儿就干了嘛。” “不行。”楚宴冷脸拒绝。 她摇了摇脑袋,又耍赖。 “那你给我吹。” 楚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揽过大小姐的腿弯,带她去梳妆台前。 “我有件天蓝色的睡裙,花边儿的,你帮我去拿。” 她无赖到底,毫不客气地指使着楚宴。 后者刚从卧室出去,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就震了几下,牵挂着成片,沈可鹊急忙滑开去看。 果然是秦原发来的几组。 【小沈总,我搞出来了几张样片的调色,你看看那种风格好看点儿】 沈可鹊一一滑过,不禁感慨秦原不亏是行业TOP。 和他敲定了相关细节,她便认真地挑选起了情头。最后还是考虑到楚总在外的脸面,选择了海边蓝调落日系列的一张。两人的背影虚化成黑,镜头聚焦在心形的烟花,背景则是浪漫无边的湛蓝。 她剪切成合适的大小,给自己换上后;又娴熟地解开楚宴的手机,给他也同步上。 忙完,沈可鹊大功告成地长舒了一口气。 几乎是放下楚宴手机的瞬间,她手机传来震动。沈可鹊滑开屏幕,是沈青长的消息。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都不确定他是否还在京临。 【沈青长:换头像了?】 【沈可鹊:嗯】 【沈可鹊:这也要管?】 在此之前,她的头像用了很久,是一款手捧玫瑰花的毛绒小熊,沈青长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 当时她觉得可爱,就随手举着拍了个小熊和蓝天白云的照片,一直用到现在。 【沈青长:没什么】 【沈青长:明天见Vertoria一面吧】 沈可鹊既莫名其妙他突然问头像的事情,又没搞懂他怎么会认识Vertoria。 什么都没想通的时候,楚宴回来了,他将她尽收眼底。沈可鹊没有丝毫迟疑地掐下锁屏,将手机翻扣在桌面上。 楚宴拎着她的睡裙和吹风机,到她身后。 棱角分明的脸,映在镜中,长睫投下阴影,遮去些眸光。 沈可鹊心虚地洇着嗓子,在镜中与他对视。 “你哥?” “……嗯。” 空气陷入安静,沈可鹊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她将下唇咬得更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斗着胆子地开口:“那个……你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大。”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楚宴抱起来,又放在桌面上。 下巴被他两指锢住,被迫挑起,不再通过镜面,与他对视得更直接,亦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他眼底的熊火。 “你说呢?”他嘴角还扯着细弧。 指骨插她的发丝之间,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圈:“是你亲口说过,他在你心里不一样,嗯?” 沈可鹊想解释,可被吹风机的声音盖过。 她被他虚拥在怀里,面对面地任他摆弄脑后的湿发丝,接触的造型师不少,被这样吹头发还是第一次。 她鼻尖堪要蹭过楚宴凸起的喉结,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存在感过分明显,紧拥着她。 沈可鹊不自觉地咽着嗓子。 不知道多久过去,脑后的燥热终于停止,吹风机被关停,一切都归于宁静。 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变化,仍是虚环抱着她,修长而匀称的手指抵在她的脑后,轻轻顺着。 “我是喜欢你的。” 沈可鹊犹豫了犹豫,还是开口,她不想有误会横在二人之间。 她下意识地在楚宴面前保持着高傲的一面,她不想承认是她先败于他的美色,是她先动心,所以从没在他面前剖析过任何心迹。 没说过,她喜欢。 也没说过,爱他。 “他们都不重要,”沈可鹊寻了他的唇,“我只喜欢你。” 不是错觉,或是任何。 是喜欢、是异性之间、是满含冲动的。 她被楚宴吻得后背紧抵上镜子,脑后有阵阵寒意,惹她不禁皱眉。 “楚宴,你吹干了吗?” “干了。” 他睁开眼,望向她,手从她身下抬起。 冷白指骨修长,骨节匀称分明,间绕些晶莹;楚宴的嘴角弧度扯得更开些—— “但有些地方好像……湿了。” 第53章 笑话吧 “那只能亲……” ch53: 沈可鹊的后脊紧贴镜面, 冷意徐徐笼蔓。 她眼睫止不住地发颤,两扇蝴蝶骨缩耸,她轻阖上眼, 仰起下颌,黑色发丝倾落而下如瀑一般。 纤长指骨擒住了她的下巴,迫她仰着,直看向他。 顺而向下, 沿着颈线,一路绵延, 在她胸前顿住, 纽扣一粒、一粒地被散开。 “校服”的领口斜着,她白皙光洁的肩头被露在外。 楚宴的手稍加力道, 领子被扯得更开, 花苞被束住, 含要欲放。 “楚总, ”沈可鹊故意抬手绕上他的领带,将他整个人拉近, 鼻尖与他相蹭,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好像玷污了这两身衣服。 楚宴扣住她的脑袋, 重吻落下, 犹如雨打琵琶叶, 尾音轻挑:“不喜欢么?” “宝贝的反应, 好像更诚实些。” 他托她腿弯,将她抱到床上,欺身而近。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沈可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自喉间溢开,像是石子落入湖泊, 漾开圈圈涟漪。 她双手托着楚宴的颌角,撑着力。 “等下……” 挂念刚刚沈青长的那条短信,如果明天要去见Vertoria的话,今晚肯定不能闹得太过。 她认真地给楚宴定下规矩:“胳膊、脖子到锁骨,都不许亲。” 舌尖舐过曲线,引着阵阵的酥麻,沈可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起。 偏能对上他刚好挑起的眸光,无尽缠绵。 楚宴慢条斯理地、将每个字都吐清:“那只能亲……” 唇角扬起—— “这里了。”- 次日睁眼,是感觉到有一处温热覆在她的额上,沈可鹊缓地睁开眼睛。 楚宴指头加了些力,捏了捏她的后颈- “起床了。” “……不要。”沈可鹊耍着小性子。 “工作呢?” 沈可鹊被他拉着起身,稍醒了盹,认命地伸手臂让他帮自己换裙子。 她连声呜咽:“呜呜,为什么人要工作呀,楚宴你不能养我吗?” “能,”楚宴抱她去洗漱间,“明天让楚氏把你的经纪公司收购了。” “才不要。” 她将牙刷含在嘴里,懵懵懂懂地摇头,声音也变得含糊:“我才不要当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呢。” 如她所说,从家里到公司的一路,沈可鹊的起床气彻底散去,切换成了工作模式。 沈可鹊和孔钰闲聊起来:“这个Vertoria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之前见一面都像登天一样的难,最近可好,秀场也见了,现在居然还能约到他的时间。” 孔钰点点头。 她跟了沈可鹊很久,知道她之前几次欲见Vertoria而不得。 “是啊,好奇怪,”她出声附和,“难道是青长哥认识他,所以才?” 沈可鹊支着脑袋,不解地嘟了嘟嘴唇:“应该是,可我哥怎么会认识他呢?” 两人的对话一直延续到Vertoria下榻的酒店门口,都没能得出个所以然的结论。 沈可鹊摇了摇头:“算了,等我见到Vertoria老师,就都明白了。” 哪怕上次见面,不像沈可鹊的预想。 她也仍对今天充满期待,脸颊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双手交叠在身前。 沈可鹊被酒店的侍者,带到顶层的总统套房。 “这个是Vertoria老师的工作室吧?”她不放心地问着带路人。 被莫名其妙带来酒店这种敏感地点,很难不多想。 “是的,”侍者回答得很果决,“我常带客人过去3011。” 沈可鹊点点头,放心了些;毕竟是沈青长介绍她来,总不会害她。 3011的门铃被拉响,里面等了一阵才传来开门的动静。 本以为是Vertoria,沈可鹊已经粉饰好了笑容,刚迎上去。可迎面撞上的却是一个女孩子,皮肤水灵灵的,穿着一身白裙,领口的蝴蝶结有些歪,裙摆也有些褶皱。 见到沈可鹊二人,女孩将头埋得更低,飞速地从两人之间跑过去。 没等沈可鹊反应得更多,Vertoria出现在门后,扬起嘴角,用意语和她道了句早安。 沈可鹊微颔首,同样用意语回他。 Vertoria面露惊喜,迎她进房间:“沈可鹊小姐,还会意大利语?” “一点点而已。” “不愧是沈家千金,名门正派的大小姐。” “您过奖了。” 沈可鹊被引到茶几旁落座,心系刚刚的女生,试探着开口:“刚刚那位……” “哦,”Vertoria边为她沏茶,边回道,“合作的模特,只是有些不配合,所以闹得不太愉快。” 他指的是自己脖颈间被抓伤的长长一条划痕。 “我母亲是中国人,但我长大后,很少有机会回到这里,”Vertoria递上茶盏,“这次过来,唤醒了我不少关于中国的记忆,中国的茶文化,我很喜欢。” 沈可鹊礼貌接过。 她将茶杯抵在唇前,只是装出抿了一口的样子。 “您找我过来?” “当然是,希望合作。” “青长说,你希望能登上Sumi-Rosa的秀场,将你推荐给我。” 果然是因为沈青长。 沈可鹊面色稍怔,转移话题道:“我以前给您递过很多次简历。” Vertoria耸了耸肩:“这样的人太多了,难免错过。” 陈述的是事实,可沈可鹊听着就莫名地不舒服。 大概是她的想法,直接投射到了脸上,被Vertoria一秒捕捉到,他又开口:“有些时候,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认为沈可鹊小姐不必因为这个多虑。” 沈可鹊点点头,作为沈家千金,她从小到大出席过太多社交场合,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还是不舒服。 “好了不说这个,中国人不是讲究‘缘’,你我既然相见就是缘分,沈小姐给个薄面,看看我这场秀的设计概念?” 沈可鹊只好点头。 随他穿过客厅,走到工作室区域,视线被各色油画填满,大多是人物肖像。 风格荒诞,颜色夸张,几乎达到让人生理不适。 正中的一幅,颜料尚未干,眉眼几分像刚刚的她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女生。 裙摆被堆到腿根,两条白腿,明晃晃的。背景是与之对比鲜明的烈红,像是一张巨口,欲将女孩拆骨入腹。 某种暗示不言而喻。 “沈小姐是顶尖模特,自然有自己的审美,我相信你能懂我的点。” 沈可鹊仍浸在方才的震撼中,没能抽神。 “沈小姐,有兴趣加入么?” “啊,我……” 她反应过来,Vertoria已经往她的方向凑了近。 像是只惊弓的鸟,沈可鹊瞬间直起身子,仓皇而逃。 …… 沈青长等在长廊尽头,沈可鹊几乎一出Vertoria的套房就见到他。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偏冷,但在这个时候遇到亲人,总归是温暖的,她咬了下嘴唇,拖着步子到他面前。 双手放在身前,十根指头纠缠在了一起。 “哥……我不想和Vertoria合作了。”沈可鹊声音殃殃的。 “为什么?” 沈青长单手扶着方向盘,声线偏淡:“去Sumi-Rosa不是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是,”沈可鹊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可想法都也会变的嘛……” 她回想起Vertoria工作室里的那些画作,胃便止不住地泛恶心,眉头锁着。 “为什么要变?”沈青长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强势。 握着方向盘的手掌亦攥得更紧,指腹泛着白:“让所有事情按照原本该有的轨迹运行,不好吗?” 沈可鹊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有几缕从肩后落下,遮挡住她能看见沈青长的余光。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 本不想和他产生新冲突的沈可鹊,一听这话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急忙开口反驳:“这是我的工作诶,什么叫作想得多!” 之前她在沈青长面前顺应惯了,如今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后,才发现两人的观念存在了很大的不同。 随之而来的,数不清的小争吵、大冷战。 “哥,”和相伴长大的哥哥之间生了嫌隙,沈可鹊难免有些沮丧,“我们之间,也变了很多。” 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因为楚宴?” “你知道的,不是因为他。” 沈可鹊的呼吸急促了些。 等灯间隙,沈青长稍侧了些身子,将置物槽里放着的一杯橙汁递给沈可鹊:“詹姨榨的,多补充维C,对身体有好处。” 沈可鹊接过,看得出他言下之意是想终止这个话题。 她仍是嘟囔了一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排斥楚宴?” 明明当初扯证的时候,他都一副事不关己地消失…… 不见沈青长应声,沈可鹊才抬起橙汁,咬着吸管,喝了几口。 刚刚在Vertoria办公室没敢喝他递过来的茶水,现在还真的有些口渴。 “你们不合适。” “那和谁合适?”沈可鹊好像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气得有些上头,感觉脑袋无端有些晕眩,“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呢。”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要不是四年前你不让我……我说不定都不会认识楚宴。” 和沈青长沟通仿佛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沈可鹊呼吸有些迟缓,提上一口气都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 她不解地蹙深眉头,感知着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 直到指尖都失了力气,沈可鹊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橙汁被打翻在侧,将纯白的裙摆打湿、满是橘色的泞渍。 “哥,你……”她花光最后一丝清醒,脱口的话声已是气音。 身子软绵绵地瘫在车椅上,眼皮一点点地耷下,周遭所有声音都变得飘渺而远。 驾驶座的沈青长双眼仍旧视向前方,对副驾驶座上发生的微小动静恍如未闻。 又到了一个红绿灯的交口,他才将目光递落在沈可鹊的身上。 她静静地阖着眼,头倚在车枕,安谧得宛若橱柜里的精致娃娃。 抬手,掌心落下,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鹊鹊,不是和你说了吗,要听话啊。” “四年前,你不该认识的人;现在更不该。” 第54章 尽量 “楚宴,要亲亲。”…… ch54: 楚宴的办公室内, 他正研读沈青长方传来的讯息。 他所在的国际对接部,看似是沈氏的一个部门,实则是沈书文为了给沈青长一番闯荡的天地, 为他设下的一个子公司。 “老大,”宋观敲门而进,“那边说,沈副总有些其他事务要处理, 派了其他专员过来对接。” 楚宴稍抬眉:“有事?” 国际对接部在京临没有其他的合作项目,楚宴想不出他另有什么公事要忙。 落在桌面上的指尖停顿, 他眉心陷下, 心头笼起难言之恻:“去查一下。” “顺便转达,我希望看到沈氏的诚意, 如果后 续工作都是专员对接的话, 我会重新考虑此次合作的可行。” “明白, 老大。” 宋观出去后, 将门轻带上,偌大的办公室归于无声。 电脑屏幕的冷色光, 映在他的深邃轮廓, 将眉眼加深。 楚宴目光仍落在文件纸张上, 却只字没能入眼。生意人有时候仰仗直觉, 而现在, 楚宴的第一感受, 不算太好。 尤其,是与沈青长挂了钩。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给沈可鹊发去消息。 一连几条都没有回应,很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没有工作要忙时,手机就像是沈可鹊的外置器官, 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握在手里,就等着有人给她发来信息,开启话题匣子。 而今实属反常。 如果是和沈青长有关,至少能保证沈可鹊的人身安全,他稍微冷静了些。下一秒又忍不住地多想,沈青长像只长了獠牙的兔子,很难界线,他什么时候会露出凶神恶煞的那面。 心又往下沉了些。 宁可是自己多想,楚宴鲜少地拨通她的电话。 响铃几声,无人接听。 他右手攥抵成拳,指甲深陷入掌中,轻微地发着抖。 电话一通一通地拨通,电话响铃的曲调悠扬而转,被楚宴身上的阴郁之气染指,显出平时不曾有的冰冷。 这样的联系不上,他经历过两次,胸口的窒息感一次较一次地深重。 直到现在,大脑里的思弦彻底紊乱,几乎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楚宴拎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往外快步走去。 脚下步履错乱,有失端方- 城市的另一端。 沈可鹊缓然地睁开了眼,脑袋有些晕木,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四肢。 才发现手腕被链子牢牢牵锁住,随她动作,挂着的小铃铛叮当地响。 喉咙发干,她不自觉地咽了几下,却更加难受。眉头被紧蹙而起,沈可鹊活动了动手腕,记忆在大脑深处有复苏之迹。 窗边有些声响,沈可鹊投去视线。 是沈青长。 沈可鹊的嘴被塞住,她只能连连地呜咽发声。 沈青长一步上前,两指将纸团取出来;屋子的窗被帘子挡住,几乎没有泄进半点天光,只有床边的一盏夜灯,萦着淡淡的光。 将他的颀长身影,稍勾边缘。 “哥……”沈可鹊嗓音有些发哑,“你这是干什么?” “鹊鹊。” 沈青长开口,薄薄的镜片透着他凉薄的眸光,他轻推镜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到这一步呢?” “哥……” 沈青长脸色乍变,扬手扼住她洁白的颈,不觉加力,打断了她的声音:“别这么叫我了。” 沈可鹊被吓到,眼尾挤出了泪水,拼命地摇着头。 沈青长的动作怔住,顿了顿才收起力度。 没了脖颈的束缚,沈可鹊转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她平静下来,才重新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变成了她几乎不认识的样子。 沈青长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珠:“别哭。” 空前的恐惧将她紧紧团住,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砸落,眼下冷冰冰地一片。 “你、你要干什么……”她将对他的称呼咽下,“我、我害怕。” 沈青长拨弄了下灯的开关,灯盏灭了,半秒之后,吊顶的灯带亮起。 床尾立了个木偶人,身着洁白的婚纱,头纱上面的珍珠透亮剔透,在光束之下,熠熠生彩。 “鹊鹊,”沈青长坐在床沿,用食指拨弄她额侧发丝,“好看吗?你穿上一定更好看。” 他食指顺沿着向下,顿在了衣领处勾住。 沈可鹊疯狂地摇头,紧咬嘴唇,身子一味地往下压,试图逃出他手掌的禁锢。 “我在你身边这么久,鹊鹊,你当真一点都看不出吗?” “不是,”她继续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兄妹啊。” “那又怎么了?” 沈青长重新将手指垫在她的下巴处:“只要你点头,我愿意……” “我不愿意。”沈可鹊身子虽然因为生理性的恐惧而轻颤着,可目光炯炯,没有犹豫。 沈青长不语,起身,反而将头纱取来,轻轻地别在她的脑后,动作温柔得与方才的狠戾判若两人。 沈可鹊身子发着抖,可语气仍不减笃然—— “我说我不愿意。”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相处的时间太久,所以才……” “鹊鹊,我对你是什么情感,”沈青长打断她,“你该知道的,你能感觉到的,别再自欺欺人了。” 肩带滑落,沈可鹊哭得更凶,不停重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爱你啊。” 洁白的纱盖落而下,视线被朦胧了些,沈青长的轮廓她看不太清,眼睫痛苦地阖下,颤个不停。 “鹊鹊,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如果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对你好,那个人只会是我,你为什么不懂呢?” “让一切都维持原状,不好吗?” 他的声音覆在她的耳边,犹如恶魔。 “鹊鹊……” 下一秒,沈青长的温度消失,有人抓住他的肩膀,一重拳落下,将他打翻在地。 又几声闷沉的拳落下,像是厮打的声音。 沈可鹊彻底宕住,不敢睁开眼。 所有声音都从她的世界抽离,后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爬个不停,她身子僵住,感觉好像灵魂从躯体中出来,淡淡地飘零在空中。 不知多久过去,她被揽入一个怀抱,是楚宴的矜冷香气。 气息、体温,沈可鹊都再次熟悉不过。 受到刺激和惊吓,她久久没能缓神回来,脸颊被彻底打湿。 身子抖动得厉害,完全是没意识的。 “别怕。” 楚宴将她揽得更紧,手指插在发丝间,指腹轻轻地摩挲,像是在给一只受惊的小猫顺毛:“我在。” 沈可鹊不想睁开眼,不想让那件婚纱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脑海里的思绪乱得不行,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沈青长对她的兄妹之情已经变质。 更从未想过沈青长会对她做这些,那个温柔以对待的哥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些越发强势的掌控欲,也终于有迹可循。 曾经投注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挥之不去地加深,让她止不住地泛呕。 沈青长与她在同一屋檐下,同吃同住了那么久。没和楚宴结婚之前,她几乎每天住在沈宅。 有些相处,被划分在亲情范畴之内,是温馨有爱;可若是以为男女之事作为界限…… 如果楚宴没能及时赶来。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沈可鹊轻轻摇头,语气苦涩不堪:“楚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她最信任的人,却抱着这样的私欲。 那她因为沈青长而改动的人生轨迹,又算什么;她的爱情、她的事业,都因为他总挂在嘴边的“为你好”而被决定,所以……背后居然是这样的真相。 他只是想永远地将她留在原地。 看出了她的抗拒,楚宴扯开了领带,覆在她眼前,在脑后系上结。 沈可鹊颤了颤眼睫,灯光的光亮在眼前消失,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她稍有松气。 “没事了,”楚宴身子压上前,他试图能有肌肤紧贴来缓解她此刻因为恐惧而且打颤着的柔弱身子骨,眉宇之间写满紧张,“现在是我在你面前。” “沈可鹊,我找到你了。” 叫她名字时,楚宴故意冷下几分,想把她从现在受惊的状态唤出来。 沈可鹊仍旧无动于衷,神经高度紧绷,小幅度地 CR 摇着脑袋:“他怎么会、他怎么能……” “楚宴。”她像是溺了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隔着他薄薄的衬衫,在肩头留下了烙红的抓痕。 “你早就知道,对吗?”她声音也染上了潮湿。 所以才会对沈青长那么芥蒂、那么大的敌意。 “嗯,”楚宴避重就轻,“你该相信男人的领地意识。” 沈可鹊噤声,她脑子里面仍旧很乱,反应了一会儿才又张开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明明在结婚之初,她误会自己对沈青长的感情时,是他吻了她。 是他让她知道,对沈青长的那份依赖,是妹妹对兄长,无关爱情。 为什么反过来,他却只字不提。 让真相以这样赤裸裸的方式,曝光在她的眼前。 她仍无法消化看见那件婚纱的冲击,和险些……的刚刚。 “我不想你烦恼。” 楚宴垂低眼睑,柔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婉转绕了几圈、看尽春景才肯罢休的清风。 “至少不该为这些事情烦恼,这不是你的错。” 记忆莫名与四年之前相交融,彼时沈青长对她说,都是她的错。 是她不够自爱,才酿成那夜的错。 那时他眼底的愤愠,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在担忧她。 沈可鹊仰起头,凭着感觉往上。 好巧不巧,蹭过他凸起的喉结处。 她双手仍被钳着,活动范围有限,只能尽可能地挺起些腰段,去贴他得更紧密。 体温骤升,她需要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此刻脑海中的一团乱麻。 “楚宴,要亲亲。” 第55章 表现着 欲求未满 ch55: 楚宴垂下眼睑, 目光幽沉,有如矜冷月色般地落于沈可鹊身上。 她一身纯白吊带连衣裙,带子滑下肩头, 锁骨线条柔美,白皙的脖颈上是骇人暗红的手掌痕印。 两颊被泪水彻底染湿,潋潋地反着光。 他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心都像是碎了千百片。 搭在她身子侧的手掌不自觉地攥成拳状, 手背青筋脉络迸起,一路暗蛰入袖底。 别种情愫在眼底笼升, 渐愈渐地浓重, 掩盖过原本。 楚宴倾下身子,手掌轻而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随着动作, 她腕间的铃铛又作响, 平增某些不可言喻的情调。 理智告诉他, 当下不是刚好的时机。 可情感却突破了所有的桎梏, 他附身,覆上那处芳温。他阖上眼, 一片漆黑中浮现的是方才沈青长与沈可鹊的画面。 是她的鹊鹊, 被他拷在这里;脖子上的红痕太过明显, 那个畜生该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哭得那么凶, 一定是害怕极了。 想到这些, 楚宴就愈发失控, 顿顿停停地加深吮动。 “这样亲,”他声音已然哑意,“满意吗?” 沈可鹊摇了摇头,声音哭腔明显:“不够,不够……” 她感觉到处都好冷, 后知后觉的恐惧感在全身神经弥走,方才的窒息感仍让她深感悸慌。 泪水又夺眶,溢出了些。视力被剥去,她无法确定楚宴的下次攻势,会何时而至,这让她心里无端地萌生了些恐惧。 又因为这一丝的恐惧,滋生了更多的期待。 谁知,他的气息再度落下,是在她的眼角。 温热的触感乍然袭来,搅得她大脑短暂一秒地宕机,喉咙间轻地一声呢喃。 酥麻的感觉并没有放过她,细细密密地啄过她的颊侧,吮去湿意。 “宝贝,”他的吻有欲往下继续之势,手掌仍强势地锢住她的后腰,不许她乱动,“以后不许为其他男人哭了,好吗?” 沈可鹊情不自禁地扬起下颌,她没有什么多余空间去思考细节。 腕间钳制她活动的链子现在好似也多了其他含义,她后知觉地有些羞耻。 扭了扭身子,沈可鹊难为情地出声:“能不能先解开啊……” 楚宴的唇瓣又覆下,将她尾音的几字,尽数吞去。 临结束前,他不忘用牙尖轻磨她娇润的唇珠:“你还没回答我。” “……好。” 沈可鹊的思绪彻底被身上的男人占据,一味地顺着他的话继续:“不哭了。” 眼前的领带被解开,入目的是楚宴清隽的眉眼,与他相比,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被虚化的置景。 他宽大的手绕至她的脑顶,一只便轻易环握她的两只手腕。 铃铛荡个不停。 “老婆。” 只有他能这样称呼她。 楚宴忽然停下,涔湿着额角地望着怀里的人儿。 沈可鹊不明所以,睁开了眼,可眸光却旖旎,欲求未满。 他吻住她的唇,手掌握住她纤细的颈,被迫她将头仰得更起,几乎到了极限。 没加任何的力,只是感受着她的脉搏在他指腹尖肆意跳动的,被别人弄出的红印被他冷白指骨完全盖住,楚宴强压心底的秽祟念头,仍流出几分。 仍残留的淡淡晶莹,在他的指尖和她洁白脖颈的交隙间,暧昧横色。 “叫叫我。”他沉声,哑得不行。 “……嗯?” 楚宴用指腹摩挲过她最敏感的某处,蓦然加重:“老婆。” 他的引导,到此为止;手上的动作亦随之而终。 而他双眸端着一池情水一般,深深地凝着她。 “……老公。”沈可鹊叫出了声,却害羞地阖上了眼皮。 云雨继续,身子本能反应地蜷起,后脊乍生战栗。 曲线紧紧相贴,体温一路攀升,他哄着她颤着到达最后一步,婉转气音蓦地一收。 而楚宴仍衣冠工整,甚至领带都未偏斜一分一毫。 他将她的裙摆抚顺,指腹点落地划过面颊,擒住下颌:“脑子里还乱吗?” 沈可鹊摇摇头。 “在想什么?” “你,”她没什么好犹豫的,刚结束这种事,她自然无暇顾及其他,“在想你。” 曾经,她在他怀里,想着另一个男人。 现在,她在沈青长的床上,只想着他。 楚宴眸里徐起一丝亮,这样算来,他更胜一筹。 毕竟沈青长没走进过她的心。 “只许想我。” 他拿钥匙解开链子,将她抱在怀里,指尖抚摸着她腕骨上的红痕:“不止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门被叩响,沈青长稍抬起正看着电脑屏幕的视线,电脑上字很多,却一个都没入他的眼。 突然的声音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清了下嗓子,出声:“进。” 是董清宛。 她一身藏蓝色职业装,头发被盘在脑后,干净利落。 “沈总,楚氏那边有人过来了。”她例行报告。 “嗯,”该来的还是回来,沈青长并不意外,他起身,将西装外套穿上,“先请去会议室。” “好的。” 董清宛正要离开,又被沈青长出声叫住。 “过几天,陪我回趟沈家。” 董清宛推门的动作怔住,点头回复:“好的。” 两人是上下级关系,按说她不该多嘴,只是最近几天沈青长的状态实属异常,有几次险些影响公务决断。 董清宛放心不下,多问了一句:“沈可鹊妹妹,起疑心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 董清宛点头,嘴角笑意有些僵住:“好的。” 将沈青长带到楚宴等候的会议室,她便颔首告退。 屋里,徒留二人,相视无言。 最终还是楚宴打破安静:“楚氏想中断与贵司的合作,沈总没意见吧?” 原因二人都心知肚明。 沈青长没回他,反而是懒散地翘起二郎腿:“你怎么找到的?” “她去见酒店和人谈合作,多留了份心,让司机等着,如果一个小时没见她出来,就来找我。” 他语气稍顿:“沈总忘了吧,她经纪人从前是为你做事,对你的几处府邸略知一二。” 齐肃以前每周要向他汇报沈可鹊的 动向。 若不是从他口中得到信息,楚宴自己派人查还要多费些时间。 “难怪,”沈青长手指点叩着膝处,“百密一疏。” 楚宴强抑下眼底的愠火,扯了扯嘴角—— “我觉得,用因果得报,更贴切。” 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你知道什么了?” “你不想任何人知道的,”楚宴轻吐,声线平稳,“我都知道了。” “不然,我为什么过来?” 霎时,楚宴起身,抬手攥住沈青长衬衫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将他带起。 一双眸子里,蓦地笼起凌厉。 “哥。” 步步压着沈青长,直把他抵在大理石墙壁上。 “我跟着鹊鹊,叫你一声哥。” “你每次听她这么叫,是什么感受?”楚宴尾调挑起,几分轻蔑。 沈青长本能反应地用手紧抓住楚宴的手腕。 “她口口声声叫着的哥哥,往她酒杯里下了药。” 楚宴双眼猩红,手臂上的青筋一路攀爬,扯着嘴角,字字夹着利刃,生怕要不了沈青长的命。 “你别诬陷我。”从商多年,沈青长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他眼神灭了灭,语气却依然□□。 “诬陷?”楚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得更开了。 手中收紧,沈青长的脖子已被衣领勒得红了一个度,落在楚宴眼里,没半点儿在意。 “四年前的那晚和你在一起的女孩,还记得吗?” 楚宴眼睁睁地看着沈青长眼中浮起恐惧,愈发扩大之趋:“我见过她了,杏仁眼、皮肤白、笑起来很好看,你是觉得她有几分像她吧,才带她走。” 随着他的话,当年的事,重新被推至明面上。 好像徒手抓了玻璃碎片,尖锐处抵住沈青长的命脉,边缘却深深扎入楚宴的掌中,也是血肉模糊。 “我爱她。” 血丝纵生,布满沈青长眼白,额侧渗出细汗;他双手发力,挣开楚宴的控制。 后撤了半步,嘴角扯出几分冷冷笑意,他声音是颤着的,听不出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只是一昧地重复:“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的三个字几乎是咆哮。 “楚宴,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娶她;我不是。” 沈青长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语调却平静得可怕:“在沈家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动心了,那时我已经几乎是沈家板上钉钉的养子了。” “如果我拒绝沈家的领养,我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 “可如果我同意,”沈青长突然发笑了两声,“就是在漫漫时间里,每一次和她的照面时,都要扼下那份心动。” “不可能的,天下任何人能娶她,我都不能。” 沈青长眯起眼睛,视线落在窗外旖旎的夜色灯光,恍惚中好像又见了初逢那日梳着双马尾、明媚笑着的女孩。 越是克制,越在疯长。 后来沈可鹊出国留学,家里与她有关的事情便少了。他本以为自己会淡忘这段荒唐情愫—— 没想到她却光临他的每个梦里,那些燥热、冲动,都与她的名字有关;可猛地惊醒,只留给他窗外一轮冰冷的月。 他想把一切推给意外。 或许一夜意外后,能生米煮成熟饭。 可又怕,哪怕发生了什么,沈家也会不计得失地把他赶出家门。 最后一刻,他怂了。 “楚宴。” 汹涌的情绪在他胸腔翻涌过了,沈青长此刻的平静倒有几分骇人,他掀眼直视楚宴,像是深山里落单的孤狼,泛着绿光:“你根本没有我爱她。” “如果派人跟踪、监视,时时刻刻把握行踪;如果为了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惜折断她翅膀,也算爱的话。” 楚宴没被他激到,反而还有心思理了理有些发歪的领带:“我承认,我没有。” 他语气是气定神闲,沈青长最厌恶的那种。 无形中戳到了他的逆鳞,他脸上的表情霎时骤变,发了疯般地扑向楚宴,将他重重地抵到墙边。 刚好墙体上又凸出来的一段弧度,沉重的撞击让楚宴吃痛地闷了一声。 他刚理过的领带,又被沈青长一把攥起而弄乱。 目光相抵,有野火中烧。 “那你呢?”沈青长咧开的嘴角有几分猖狂,“趁人之危,就算得上什么光彩的事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楚宴。 “你TM也没比我高尚到哪去。” 楚宴单手攥上沈青长的手腕,解了他的力,一个反制,将他翻抵到了墙边的弱势位置,右手攥作拳状,凌空带风地往他的面中方向挥去。 他之前的结论不假,沈青长个值得入眼的对手。 无论是生意场上的心理博弈,还是此刻的刀刀致血。 落拳前的最后半秒,楚宴偏了方向。 拳头重重砸在了大理石墙壁上,四指骨节迸出闷的响声。 印下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似地,也扯了扯嘴角。 好像在笑他。 又好像在笑自己。 “是啊,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掀开眼睑,朝沈青长轻地挑了眉梢,楚宴扯了丝巾来,拭去骨节上留有的血。 “那怎么办呢?现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以后,也会是我。” 第56章 善解人意的 “……从此君王不早朝。”…… ch56: 这几天, 沈可鹊没回沈宅,也没回和楚宴的家;而跑去祝今的家里住了几天。 刚好赶上祝今出差,沈可鹊在她家的豪华大平层“吃喝玩乐”得不亦乐乎。 祝今推开大门时, 她正窝在懒人沙发里,抱着奶茶,追着最新上映的电影。 “小沈总,你这作为被两个男人争抢的焦点, 未免太逍遥了吧?” 祝今一边蹬掉恨天高,还不忘调侃沈可鹊:“我可是昨晚熬了个大夜, 把工作都弄完, 特意跑回来听你的八卦呢。” 她三两下换上了睡裙,缩到了沈可鹊的旁边, 身子在柔软垫子蹭了蹭。 不禁感慨:“这懒人沙发还怪舒服的呢, 在哪里翻到的?” 沈可鹊稍抬眼睑, 神色懒洋洋的:“你家哪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我新买来的,好不好。” 祝今不服气地耸了耸肩, 手指瞄向她手里的奶茶。 “我家里怎么就不能有个沙发了?” 沈可鹊目光在偌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你还说呢, 你看看, 这个房子有一点家的样子么?什么都没有, 我还帮你添置了很多装饰。” 她抬手, 将另一杯未开封的奶茶递到祝今手上。 “喏, 你最喜欢的芋泥。” 祝今接过,还给了她一个飞吻,嘟囔着狡辩:“我天天忙着996,哪有闲心布置家里啊。” 沈可鹊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咬着吸管, 轻点了头:“就是苦了这五百平的大平层,装修得和样板间没什么两样。” 祝今耸耸肩:“别关心我这房子了,说说你吧。” 沈可鹊不似刚才的活络,讪讪地低下了脑袋:“我……就那样呗。” 祝今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遍,语气严肃。 “你怎么样呀,没有受什么伤吧?” 沈可鹊摇了摇头:“没受伤。” 这几天她把自己关起来,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心情才平复下了些,也接受了现实。 可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实话,你之前没感觉吗?”祝今斟酌了下用词,还是没能把话说完“沈哥……” 沈可鹊又摇摇头。 “没想过,也想不通。” 祝今之前虽说总爱调侃沈青长对她过分的管控,但也只是当闺蜜之间的玩笑话,哪成想一语成谶到这个地步。 她目光恻隐地落在沈可鹊的脸上,摸了摸她的手背:“没事,还有楚宴在呢,沈哥不能再胡来什么了。” 沈可鹊依旧是摇头。 “我就是在后怕,要是楚宴没能赶到… …” 祝今目光也随着她陷了半拍柔软:“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的吧。” “解决……”沈可鹊双眼木然,“怎么解决?” 她在自说自问:“他是我哥啊。” “那我和他要怎么面对爸爸妈妈,总不能我们四个再也不见面了吧。” “那倒……不太可能。” 祝今也被卷入难题漩涡,跟着沉思起来:“要不……和沈哥把话说清楚呢?” 陷入沉默,过了一阵,沈可鹊才诚实道:“……我害怕。” “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顿了顿,她又开口,声线苦涩:“今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祝今没什么能做的,只是无声地张开双臂,将沈可鹊揽入自己的怀里,指尖轻轻揉着。 “出去散散心吧。” 逃避可耻,但有用。 祝今有时候觉得能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话也不无道理。 沈可鹊沉默了几秒钟,开口撒娇道:“那你陪我。” 祝今想都没想。 “好!” 结果下一秒,一通电话拨进来。 听筒里的声音急忙:“祝总监,安全检测到高危漏洞,已经收到了大量客诉,您这边……” 祝今压下声音:“好,先启动应急预案,我马上就到。” 然后她向沈可鹊投去歉意的目光。 “那个我……” 沈可鹊轻叹了一口气,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和她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 送走祝今后,她一个人重新播放看的电影。 英语的对白,入了耳朵,也只是嘈杂的背景音而已。 奶茶被一味地吸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了底。 沈可鹊的神绪收了回来。 祝今说的有道理,这么继续在她家“蜗居”到底不是法子,既然要逃避,何尝不选择一种更舒服的方法。 要是以前,她肯定转手就让齐肃给她安排一堆往国外飞的工作。 可现在…… 沈可鹊又不可免地想到了Vertoria的灵感画室,那些被他以艺术之名,被摆弄得过分夸张的少女姿态。 诚然他是艺术界不可多得的一位天才,可他的灵光一现,要建立在无数花季少女的痛苦之上。 这样的艺术,这样的美,要这样才能踏上通向Sumi-Rosa的路;沈可鹊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 不禁是对亲情茫然,事业亦然。 沈可鹊挥手联系孔钰,让她帮自己找个合适度假的岛。 大概是人心被束缚得太狠时,便更容易对广袤的自然,心生无比的憧念。 她是个干净果断的性子,立马起身,欲回家收拾行李。 基本收拾结束,她却犯了难,一副她搭配中不可或缺的墨镜没能在衣帽间找到;沈可鹊坐在桌前,拄着下颌回想,最后觉得只可能被她放在沈宅。 心里两个小人在来回打架,沈可鹊又多试了几副眼镜,效果都不算出彩。 那架是限量款,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替换款。 几番犹豫,她还是不甘让自己的搭配成了残缺的不完美,咬牙驱车回了沈宅。 她戴着鸭舌帽、口罩、墨镜,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顺利潜入自己的房间,找到了那一副。 正准备蹑手蹑脚地推门离开时,沙发处传来一道男声—— “鹊鹊。” 是沈青长,她现在最无法面对的人。 沈可鹊整个人僵住,她忙着离开,根本没有注意到沙发上有人。 她大脑一时间空白,愣神间隙,沈青长走了过来。 他个子高她一头,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灯射来,笼下的阴影将她几乎完全包裹。 沈可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 自然落入沈青长的眼里,他扯动嘴角,弯起的弧度里满是苦涩:“……你怕我?” 他自问自答地又点了点头。 “是啊,你该怕我的。” 沈可鹊没应,耷下眼睑,目光堪堪搭在他的鞋尖。 她平时总喜欢买些没用但好看的小玩意,还偏对各种家庭套组感兴趣。这双拖鞋便是她给他们四个人买的,莫兰迪系低饱和色,上面勾勾画画的毛织玩意,也是四人一起DIY上的。 明明那么幼稚,可所有人偏纵容着她。 顾湘晴是,沈书文也是,沈青长更是。 沈可鹊鼻头有些酸,可眼眶却是干涩的,没有泪意。 她仍没出声,干脆地转过了身子,刚想迈开脚步;沈青长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沈可鹊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往后耸了一步,将手腕从他掌中猛地抽走。 连连后退,双臂环在身前,是防御姿态。 沈青长的眸光彻底黯却,微曲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攥起来时,只擒得了过往的一阵风。 “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片刻多留。 发尾在空中划过曲线,沈可鹊的脚步声干脆利落。 “公司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忙完,我会离开京临。” 沈可鹊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沈青长驻声了良久,在她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外后,才又开口。 “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 裴序载沈可鹊去机场的路上,她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沈青长的讯息。 【最后一句】 【别在楚宴身上溺得太深】 【认识这么多年,听我最后一句话吧】 沈可鹊稍怔,指尖发力,将屏幕掐黑。 又拄着下颌赏了一阵车窗外飞驰的旖旎灯景,她才又点亮手机,切换到信息页面。 将“哥”改成了“沈青长”。 置顶里楚宴的消息框,安静了几天,像是有意给她留时间厘清思绪。 沈可鹊纠结了几秒,没给他发去消息。 “你回去吧,”到了机场门前,沈可鹊向裴序摆了摆手,“我自己进去就行。” “好的,小沈总。” “如果齐肃联系不到我,去找了你的话,你就说送我去度假了,归期不定,任何工作都不接。” “……好的。” 沈可鹊拖着箱子,信步走远。 一如她习惯般,给裴序潇洒地转去了一笔辛苦费。 谁料,刚安检完毕,踏入VIP等候室。 视线中蓦然多了个熟悉的身影,沈可鹊心尖一颤,迈步上前。 纯黑西装,裁剪得当,将他矜冷英气的腰身衬得分外板正,宽肩窄腰,两条修长的腿更是吸睛。 掌心在男人的发顶轻轻一拍,而后双手背后:“诶,你怎么在这?” 楚宴从捧着的笔记本电脑中抬起视线来,只是笑笑。 “让我猜猜,这次是谁告的密。” 其实,刚刚没给他发消息报备,沈可鹊也偷偷猜了他会不会“惊喜”出现。 心想事成,她自然欣喜得很,语调也不住轻快:“又是裴序那小子吧?” 早知道才不给他辛苦费了呢。 “嗯。” 楚宴稍点头。 “那你呢?”沈可鹊微挑下颌,“我去度假,沈总呢?出差?” 楚宴的指尖在笔记本上轻点,慢条斯理地出声——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沈可鹊上前,纤白指骨擒起他的下颌,眸波相缠。 她身上馥浓花果香,与他清冷木调轻抵。 唇红齿白,她嘴角的细弧,狡黠明艳:“楚总的春宵,挺长的。” 第57章 频繁 “……是我心甘情愿。”…… ch57: 林海是个不大的小岛。 飞机降落后, 又要转乘汽车,最后再登轮渡,才能抵达。 沈可鹊穿着高跟鞋, 走路费不少的劲,体力在刚登岛不久就宣告不支,她甩手不干,随便找了个平坦的礁石, 直接坐下。 “好累,走不动了。” 楚宴随她停下, 单膝蹲下, 与她平视。 目光里满是无奈的宠溺,他的手掌揽过她的脚踝, 勾着细链, 轻易便解开。 手掌握住她的脚踝, 细细地按摩着, 缓解她的酸痛。 CR 沈可鹊面上的愠气锐减,舒服得晃着脚丫, 一副沉浸其中的满足。 “楚宴, 你说我这算不算欺负你呀?” 她觉得, 就连顾湘晴都不会允许她这样闹小孩子脾气的。 可面前的男人, 却没有半点介意的样子, 眼睑微垂, 手下的动作温柔到了极点。 沈可鹊动了动,脚趾尖蹭过他的衬衫,刚巧巧是胸口的位置:“你说话呀?” 楚宴反手捉住、压下,挑起眼皮,目光里黯然, 声线压得很低。 “现在附近就你我二人,别乱来。” 沈可鹊缩了缩脚尖,不忘顶嘴:“明明是你定力不够,哪里是我乱来?” 脚踝处的力道被加重,她这才不敢继续惹火,讪地收声。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楚宴两指勾住她的高跟鞋,另只手一托她的臀部,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沈可鹊像只考拉一样,紧抱着他,两只手交叠在他的脖颈后面,温热的气息袭袭不断地萦在他的颈侧。 喉结动了动,楚宴轻“嗯”了声。 抱着她稳步沿着路牌指示走去,这才沉声继续:“不算,是我心甘情愿。” 沈可鹊满意得很,鼻尖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这还差不多嘛。” 她舒服地在他的颈窝不住地蹭着。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疗愈良药。 正如沈青长给她最后发来的讯息,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沉溺楚宴太深。 若不是前几日的事,沈可鹊还意识不到。 可……沈青长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和他们这类精英说话就是烦,沈可鹊短暂地动了下脑子,又累了。 她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声音发闷,带着中午后特有的慵懒:“楚宴。” “嗯?” “我想奶茶了,回京临我们去看它好不好嘛?” “好。” 困意笼了上来,她声音慢吞吞地传来:“……那一言为定。” 沈可鹊再醒来时,已接近傍晚,海岛上水汽重,天边团起了浓雾,看不见欲坠的日头。 她撑着手臂,半坐起,眼神尚有些刚睡醒的混沌。 楚宴坐在床边的桌前,不同于往,他捧着本大块头的书,指骨捻起书页,眼睑垂着。 这副画卷,分外的美,沈可鹊鬼使神差地端起手机,将取景框对准他,按下拍摄。 手机的音量没关,一声清脆的“咔嚓”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男人自然抬眼,投过视线来,眸里含着笑。 “太太可以光明正大拍的。” 楚宴将书本合上:“我没那么小气。” 被抓包,沈可鹊的脸上迅速浮上红晕,将手机收回,藏进被子里。 “哦……”她仍旧嘴硬,“我在拍落日呢,你刚好在而已,你想多了。” 余光里,只能见到海天模糊,淡淡一点光亮,完全看不出太阳的影子。 楚宴只是起身,到她身边,没戳穿她明晃晃的假话。 “睡够了?”他轻声发问,抬手轻轻顺着她的发尾,“想去哪里?” “随便转转。” 沈可鹊抬起双臂,环在他的脖颈间,顺他的力起来。 她鼻尖轻扫过楚宴的下颌,有些好奇:“你怎么没在处理工作?” “不是说好度假吗,”楚宴蹲下身,帮她将鞋带系上,“带工作来多扫兴。” “那楚氏怎么办?”沈可鹊是认真地在担心。 楚宴盯着她的小高跟,眉头轻蹙了些。 “楚氏没了我可以,你不行。” “我也可以,”沈可鹊撅起嘴,“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她低头,扫了眼楚宴递来的一双平底白球鞋,她不屑地踢远。 “我不要穿,和我的裙子一点都不配。” 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才见到些人烟。 沈可鹊的脚已经酸了,但碍于面子,她强撑着没吭一声。 已经无暇顾及最近的一家海鲜大排档的档次,沈可鹊只想找个地方歇脚,摇着楚宴的手臂,提议道:“去吃那家吧,好饿。” 还没到饭点,两人选了个赏海景的最佳座位。 “两位吃点什么?” 服务员端着菜单上来,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戴着个白色口罩。 沈可鹊接过后,又转递给楚宴。 她自己则将目光倾注在面前的女孩子身上。 有几分眼熟,她多花了些时间辨认。 “……陈俏吗?” 女生怔住的身子印实了沈可鹊的猜测,她稍有迟疑,还是点了头,应了声:“小沈总。” 沈可鹊喜出望外。 “你怎么在林海呀?” 第一次见面是在海亚,陈俏是临时借给她的化妆师,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审美手法都很有灵气。 当时为了给陈俏出头,她不惜和时月产生冲突。 尽管后来她再没去过海亚,但还是将她记到了现在。 陈俏亦是意外。 她将方才楚宴所点的菜品一一在纸单上记录完全,拖了几秒钟,才答道:“家里开海鲜大排档的,在临海的地方开了几家连锁,我过来帮忙。” 沈可鹊点点头。 “那化妆师……” “小沈总,”陈俏打断了她,“一会儿该上客了,后厨怕会忙不过来,我先去帮您下个单子。” 她眼底的躲闪太过明显,连转身的动作也变得慌张。 沈可鹊无奈收回想与她叙旧的话头,装过身,看向楚宴,目光无奈。 “世事无常,”他倒是理性得很,“她既然不想说,别多问了。” 道理沈可鹊都懂,只是惋惜她那双灵巧的手。 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原来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好快。” 楚宴眸光稍黯却了瞬。 沈可鹊已经从沮丧情绪中缓了过来,她十指交叉,抵在颌下。 眼眸里面升起了不怀好意的笑,两人面对面而坐,她轻扬起脚,用高跟鞋尖,勾着去摩挲他的西裤。 声音挑弄:“那楚总还记得么?” “在海亚,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记得。” 楚宴向来不屑于在无价值的事情上说谎。 “那我能问吗?”她的鞋尖有欲往上移之趋势,眼底的好奇难掩,“初次见面,楚总对我印象如何?” 沈可鹊还记得长廊内的那次错肩,他彼时的绅士、端方,让她不敢细打量的强大气场。 “你怎么确定是初次?”楚宴稍挑眼眉。 沈可鹊思绪一愣。 自从名英姑姑和她说过,楚宴是因为她才动了结婚的心思;她还没细想过这件事。 或者说,她不敢去想,是楚宴先对她有超越联姻关系以外的感情。 沉默之间,几道海鲜已上桌,都是时令最新鲜的。 来上菜的不是陈俏,而是另一个跑堂小哥,他声如洪钟:“请慢用。” 正溜神的沈可鹊被他吓了一挑,肩头一耸,下意识地应声:“哦、哦,好的。” 她抓着筷子,随意夹了些青菜,放在面前餐碟里。 她没敢抬起头来,垂着眼睑,筷子在盘里不断地搅着几根青菜。 有些真相就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鼓起些勇气,她便能触碰得到。 “那……” 她洇了下嗓子:“是什么时候?” 等待的时间永远显得漫长,大排档里明明涌上了客流,嘈杂加甚,可沈可鹊的耳边却便得空前安静,静得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啸的风。 “程氏的一次拍卖会上。”他声音淡淡的。 可眸中却是暗流涌动,辨不出明暗。 “所以……” “一见钟情。” 楚宴顿了顿,唇角的弧度扯 得更深:“对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那场沈可鹊毫无印象的拍卖会,发生在五年前。 邀请函是沈书文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 她成年了,他才准许她独自出席人生中的第一场拍卖晚宴。 那亦是沈可鹊以沈家千金的身份,第一次在公众媒体前露面。她一袭鱼尾礼裙,V字领吊带,亮片点缀,将灯光折射出旖旎光辉,将她的身姿曲线勾勒得曼妙。 泡泡袖披肩的设计,堆在肘部,后摆长长垂落,随她的动作,灵动生姿。 在场异性,无不为她倾倒。 楚宴亦不例外。 时至今日,他还能想得起沈可鹊那日的光辉流动,亦记得她挥手举牌,寥寥几句,便将几乎全场的拍品收入囊中,眉目投足之间,端方大气,尽显贵族小姐之姿。 而他,是楚家名不见经传的一人。 随父而来,楚宴甚至连一个座位都不配拥有。 他在楚名韬的身后,大半的身子隐在阴影之中,笔挺地站完了全程。 目光的焦点,全落在她身上。 珍珠奇宝、各色古董,皆未入他眼半分。 指甲深陷入肉,是要攥出血的程度,他呼吸渐渐粗沉,眉宇之间清然得恍若无事。 是那日,楚宴下定决心,要在楚家杀出一条血路。 明耀动人如她,他只有也走到金字塔尖,才能与她相配。 从此,再多的苦楚与荆棘,他都不惧。 五年…… 原来那么久。 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海亚那面,一直是沈可鹊以为的初次相见。 她仍低着头,却感知着胸腔的心跳渐渐加速,几乎要一跃而出的程度。 “所以……时月之前怀疑的白月光……” “确有其人。” 楚宴将她的话声接了过来,稍顿,声音低沉好听:“是你。” 心头酸楚,泪意瞬间蔓上眼眶,湿润溢出。 沈可鹊的眼圈霎时泛了红,将她衬得楚楚动人。 倒不是遗憾,这么久才知道楚宴的心意。 只是幸福,在偌大的幸福感面前,人终是渺小,除了延后感知那份深情外,她别无可做。 “不是说了不要哭?” 楚宴捧过她的脸蛋,拿纸巾擦去眼尾的湿。 沈可鹊立马反驳:“你又不是其他男人……” “也别为我哭。”他出声。 沈可鹊却不懂他声线里的哑意,和那与之显衬的些许苦涩,来源于何。 楚宴像是身处浓雾之中,她看得见,却看不切。 一步步走上前,他的轮廓越发越地清晰。 她好似看得到楚宴的全貌,又觉得永远都不会琢磨透他。 楚宴指腹摩挲过她柔软的脸颊肉,半点力道都不敢加重。 晚风习习,将他的声音捎来,字字砸在沈可鹊的心坎之上,终是她无法解开的迷。 “我不值得。” 第58章 暴露了 “宝宝,别压抑。”…… ch58: “可我喜欢你。” 海风有些潮湿, 将她脑后发丝轻轻带起,吹拂到沈可鹊的面前。 她刚想去理顺,却被楚宴抢快一步, 勾住她的发丝,带到她耳后。 沈可鹊动作偏了偏,覆住了他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捏了捏:“我喜欢你, 为你笑、为你哭,又有什么的。” 她突然感到有些害羞, 错开视线, 干笑两声:“祝今还说我是个恋爱脑呢,比程绪还严重的那种。” 可能是的吧。 可她就是觉得楚宴值得。 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她都感受得楚宴对她的好。 和祝今不同, 她从小在蜜罐中长大, 被爱意紧紧簇拥着。她感知过太多的爱意, 可在楚宴身上她还是能感知得到那一丝的偏外。 他是不一样的。 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沈可鹊稍平复了下心情,寻着去看他。 楚宴也低下了头, 神情端方, 与往常无异, 可耳廓却难得地红了些痕迹。 她松开了他的手, 不忘调侃:“楚总, 这就害羞了?” 在床上的时候, 沈可鹊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占次上风,撩楚宴。 原来靠真情表白就可以。 她有些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下次能“一招毙命”招术。 沈可鹊抬起手腕,压下指尖,将手悬于半空之中, 优雅地伸手。 她没说什么,楚宴很快了然她的用意,抽出塑料手套,为她戴上。 像是骑士无比虔诚地为公主带上戒指。 沈可鹊的眼睛笑成月牙弯状,楚宴愿意陪她奇奇怪怪,就足够让她心动。 她虽然“全副武装”,可并没有要自己剥海鲜壳的打算,摇着脚丫,等着楚宴将剥好的壳肉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直到用完餐,沈可鹊也没有再见到陈俏。 带着一点点的遗憾,她挽着楚宴的臂弯走出大排档的摊子。海浪拍打着沙滩,水花声层层而至,将静谧的夜色衬得无边。 “去看看海吗?” 她都不用等楚宴的意见,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应。 高跟鞋在碎石沙滩上行走困难,脱下鞋子又觉得硌痛,走了没多久,她又累了。 沈可鹊扶着肩上披着的楚宴的西装外套,抬手勾住了他的衬衫袖口。 “想回去了,好累。” 楚宴反手捉住沈可鹊的腕骨,顺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手掌托住她的脑后,将她束得更紧。 鼻间萦绕的尽是他的气息,疏冷的木制香调,存在感过分强烈。 沈可鹊的指尖攥着他的衬衫衣摆,指腹不禁泛了些白。 男人的嗓音低沉,声线是极富磁力的性感,附着在她的耳畔:“就回去了?” “嗯?” 楚宴的手掌不住地在她腰段游离摩挲,声音压着,也愈发地蛊人。 “是不是忘了,还有东西没买。” “什么东西?”沈可鹊稍有不解。 楚宴不语,只将双臂收束得更紧,头埋在她的发间,气音落在她的耳中,暧昧横生:“晚上要用到的。” …… 沈可鹊脸皮薄,说什么也不肯进便利店。 她坐在路边的花坛,高跟鞋跟在石板路上敲出声响。 等待的时间,因为适宜的海风和温度,并不让人觉得漫长。 她目光不断地停在一个又一个经过的路人,各人各有不同,或喜或闹,将不大的街景衬得分是温馨。 沈可鹊拄着脑袋,觉得这样的海滨小镇,比那些世界顶尖度假圣地,还要惬意得多。 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沈书文可以来这里投资。 东想想、西想想,不一会儿的时间,楚宴就折返回来,驻身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沈可鹊视线稍往下移,他指间拎了个黑色的小袋子。 她去捏了捏,好几盒的样子。 红晕不经意地扯上了耳尖,沈可鹊咬了下嘴唇:“有必要……这么多吗?” “这家店,款式还挺多的,”楚宴语气稍顿,“不知道太太会更喜欢哪一种。” 沈可鹊红着脸地捶了他一下,又觉得楚宴的气质和这座海岛融合得很好,明明他这样的贵公子该与京港区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更相衬才对。 她不免感叹了一句:“早知道该把宋观也带来,买东西这种小事,哪还需要楚总亲自去?” “怎么?”楚宴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喜欢哪款这种事还想让其他男人知道?” 沈可鹊没想到这侧,蓦地噤声,耳垂的红晕加深。 “而且不是小事。” 楚宴的手稍向下移,将她被吹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因为和你有关。” 沈可鹊害羞地低下了头。 他真的把她宠着地照顾得很好。 两人又腻歪地一站一坐了一阵,沈可鹊才又张开双臂,下颌挑起,眼眸里端明楚地望向楚宴。 冲着他撒娇道:“抱我回去。” 楚宴眉头稍耷,像是在说,早让你穿平底鞋出来吧。 沈可鹊读是读懂了,但她并不打算理会。 接着耍赖:“那么多……我晚上肯定要累死,提前节省□□力有什么不对?” 见男人轻张了唇,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愫,沈可鹊猜他又要故意说些混话来逗她,她急忙再次出声,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你就说抱不抱嘛。”- 彼此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独处的每分每秒都有情愫在不断发酵。 沈可鹊跟在楚宴的身后,二人走入玄关处。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头,他只剩了件白色衬衫。 而此刻,灯束从他面前投下,将他的躯干描 摹出精劲的线条。冷白的小臂上,青筋满布,手腕的银色机械表,修饰得恰得当,将他身上的禁欲感烘到极点。 沈可鹊最受不了他这样,不自觉地洇了下口水。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在手掌内侧画着圈:“……不开始么?”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覆住了她的腰,将她抵在墙边,呼吸变得粗沉。 肩头搭的外套瞬间滑落。 后腰被紧搂住,曲线瞬然相贴合;楚宴咬住她耳朵软肉,温热过境,留下堪堪湿漉。 灯的开关在激烈的动作中,不知被谁合了上。 周遭陷入漆黑,沈可鹊下意识地往楚宴的怀里缩得更紧。 男人的呼吸声随之加深。 混了哑意的嗓音绕在沈可鹊的耳畔:“看来太太不喜欢矜持的。” 他揽住她的腿窝,将人打横抱起来,丢到柔软的大床上。 欺身压下,呼吸交叠缠绵。 “那我不装了。” 是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摊开水渍,犹如飓风临过。 沈可鹊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紧抓着他不放,手掌不断来去地在他身上攀附,却什么也抓不住来借力。 偌大宽阔的海面,她是浮浮的舟。 唯一能支撑得住的,便是他。 眼睫轻颤,在无人打搅的海岛,相拥、热吻,共享同一份心跳。 水汽搅动、又流下,分不清是涔湿的汗还是其他…… 良久,楚宴松开她,起身到台边。 他冷白指骨在台子上捡选,时走时停,慢条斯理地,薄肌上青筋分明。 若不是他肩颈到胸前旖旎着红痕,都是方才肆意疯狂的见证;楚宴现在眉眼清冷得再正经不过,完全看不出是在挑选……那种东西。 沈可鹊小脸红了又红,牙关不禁咬紧。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想感慨一句,当初到底是怎么给他安上了绅士的标签。 斯、文、败、类。 沈可鹊在心里念叨着。 长睫垂下,她羞得瞥开视线。 下一秒,涔湿的她被楚宴一把捞进怀里,厮磨地吻住她的耳廓,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寸寸地蔓红。 沈可鹊缓然地睁开眼,正对上楚宴漆黑的眸子。 他像是精明的猎人,布好了陷阱,只等着她。 “宝宝,还想吃什么味道的?” 沈可鹊愣了半秒钟,抬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瞬间拓下红印。 楚宴一把捉住她,笑意漾开,轻啄的吻回落在了她的手背。 轻轻地揉着她的手掌心:“疼不疼?” 被打的是他,却反过来问她疼不疼。 被他亲过的皮肤像是有电流丛生,酥麻感扰得她大脑断续。 “……都行。”沈可鹊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两个字。 他两指擒着方块的一角,抵在牙尖中,稍施力便将其打开。 空气中瞬间弥散开淡淡的巧克力的香气,甜腻得恰好。 楚宴俯下身子,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线,沿着锁骨线条,一路缀下丹红,再度攀附上洁白花苞,让温热紧覆娇艳的蕊。 沈可鹊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着。 手指蜷起,又在他背后肌肉留下长长的痕。 “宝宝,别压抑。” 楚宴的吻停下,目光端方,落在她的眉眼之间,早已将她揣着水似的眸子临摹过了千百遍。 又是骤雨落个不停,他双掌扶住沈可鹊的腰,不许她乱动,强势介入她的领地。 海边的潮湿好似晕染了些到此处。 楚宴的声音偏偏不依不饶:“我想多听听你的失控,好么?” 他骨子里的劣根彻底被挑起,怀中搂着的人儿,像是这世间最纯粹无暇的白瓷。 惹人无端地想揉碎,看她被染上污意又绝艳的红。 沈可鹊脑中的弦瞬间迸断,像是年久失修的钢琴,按着琴键却奏不全一首悠扬的曲调。 喉咙间溢开的都是单音节,断续地连不成句,尾音都掺着娇意。 是楚宴所说的,她的失控。 眼尾被惹红,挂着晶莹的泪珠,被楚宴用唇瓣吻去。 他有些粗砺的指腹轻地摩挲过她娇软的唇:“只许在这种时候为我流泪。” 沈可鹊已经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只能点头。 “……吃,”她声音柔成了一滩水,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害羞得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吃够了。” “够了?” 楚宴挑着尾音,透着淡淡的坏。 “那换个味道。” 第59章 不欲人知的 “想要温柔的,还是……”…… ch59: 翌日醒来。 沈可鹊整个身子都酸痛不堪, 她动了动胳膊,都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罪魁祸首正搂着她,垂眼下来, 捕捉到她的吃痛时,笑意加深。 换来沈可鹊重重的一睨:“你还笑。” 她埋头在他的胸膛,声音小了些。 “还不是都怪你。” 余光中捕捉到他身上的重重红痕。 ……她好像也没放过他。 “嗯,”楚宴全都应声下来, “都怪我。” 他恪守曾许诺过不会让沈可鹊醒来时看不到他人的约定,一直等到她睁眼。 手掌垫在她的脑后, 指腹轻轻地打圈揉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楚宴这样一说, 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几分饥辘,点点头, 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放他走了。 简单地煎了面包片和火腿, 正摆盘的时候, 卧室传来一声惊呼。 楚宴忙放下手里的食材,往那面走去, 刚赶到门口, 就对上沈可鹊一双愠着火的眸子。 “楚宴!” 他稍低了些视线, 落在沈可鹊的手上。 她昨天穿的裙子正静静地躺在纤白的掌心之中, 只不过……不太成样子了。 楚宴难得有些心虚, 洇了下嗓子。 沈可鹊将裙子丢到一旁, 双手叉在腰间,嘴巴快撅到天上去。 “限量款的裙子,全世界就这一条!” 之前扯扯睡裙也就算了…… 沈可鹊恨恨地睨了他一眼,别开脸到一边,愠火不减反增。 楚宴坐到床边, 试图去揽她的腰:“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沈可鹊眼睫轻颤,她没想到楚宴的道歉会来得这么快。 毕竟……情到浓时,比起斯文恪礼,她也更喜欢看他不予旁人展露的一面。 原始的冲动,突破西装和礼规的束缚,只臣服于她;沈可鹊也是享受这种感觉的。 但既然当下他主动低头,自己看起来是更占理的那方,她不免将狐狸尾巴翘得更起来些。 “那你保证。” “我保证。” 男人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试探着重新寻上她的手。 这次沈可鹊没再躲开。 “那沈小姐可以赏脸品鉴下我准备的餐食吗?” 沈可鹊点点头:“勉强可以。” 她双臂环上楚宴的脖颈,让他抱着自己去洗漱,不忘在他耳边提醒:“我还生气呢,没那么轻易原谅你,今天对我好一点。” 楚宴将她放在台面上,贴心地取来牙刷、挤上牙膏,递到她的手里。 双手撑在沈可鹊身体的两侧,他扯了些嘴角的弧度,压沉声音,附在她的耳畔。 “什么时候对你好点?” 沈可鹊刷牙的动作瞬间怔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而涨红,她抬脚轻轻地踢了楚宴一下。 嘴里含着泡沫,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全天!” 她有时候怀疑,楚宴脑里除了楚氏的商业谋划,剩下的是不是都是某种颜色……- 楚宴倒是贯彻了他所言的“对她好”。 两人结束了进餐,时间早不早、晚不晚,沈可鹊百无聊赖地搜着游玩攻略。 林海的商业开发尚不充分,在网络上能搜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她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有些泄气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走吧,随便逛逛。” 海岛上紫外线强,沈可鹊将墨镜架在鼻梁,记得昨天酸痛的脚板,她换了身适合平底鞋的穿搭。 挽上楚宴的手臂,二人一同走出房门。 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南边走,是与昨天的反方向。 会遇到怎样的风景,自然或是人文,都是无从得知的未现惊喜。 楚宴帮她提着鞋子,身前挂着的是她随身而背的小包,里面装着补妆工具。 任她在沙滩与海浪的交界线肆意地踩着水花,洁白的浪花拍下,溅起的水珠,在她的裙摆上洇开。 不知走了多远,沈可鹊注意到岸上好像有间寺庙,她转过身。 楚宴顺着她刚刚的视线方向,明白了她的所想,点头以应。 他抬手将她抱起,放在岸边一块平整的礁石上,自己则蹲身下来,取出纸巾,轻轻擦拭着挂在她脚上的水珠。 知道她娇气,又背着她一路横跨过沙滩一段。 不给任何一粒沙子沾染上她白鞋的机会。 沈可鹊像只软绵绵的猫咪,脑袋趴在他宽阔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平稳。 “楚宴,你对我可真好。” 她手指无聊地捻着他的领口,在心里反复推算着:“要是五年前你就对我一见钟情,那你是不是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呀?” 毕竟传闻是这样说的。 所以是因为心里有了她?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萌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继续多想下去。 到了最后,整颗心脏都被甜蜜感充斥满,轻轻一握,便能掐出水来似的。 “嗯。”男人低低出声。 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可鹊双手捧着楚宴的脸,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以作印记。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掺了蜂蜜一般的甜:“那你只是我的。” 我的楚宴。 寺庙并不大,几乎刚进前院,就能一眼览概全景。 大概是从商之人,难免都难免信些,加上家中有梁白熏陶,楚宴踏入寺院后,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更端重虔诚了些。 沈可鹊不是不分场合耍小性子的人,她不太懂佛礼,便认真跟在楚宴的身后。 他做什么,她便学什么。 接香、敬香,双掌贴合,抵在额前,深鞠着躬。 她跟着楚宴跪膝在蒲草垫上,闭目请愿。沈可鹊不信这些,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偷偷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不住地往身旁人身上落。 他双目轻阖,眉头自然舒开,薄唇成线,不失清冷矜贵之气。 他肩上担着楚氏的重任,若是祈福有效,大概他有太多需要心系的人。 沈可鹊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的心疼,少年掌势,正如名英姑姑所说,其中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重新阖上眼,轻抿着唇。 在心中默念地许下愿:楚宴一切顺遂,凡心有所想必得偿所愿。 再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沈可鹊理了下裙摆,急忙也起身。 两人出来,被院内一棵巨大的菩提树吸引去视线。 粗干上系着红带,被清风拂动,在空中肆意荡晃着,犹如仙女臂弯的绸带,轻盈曼妙。 沈可鹊拉了拉楚宴,拖慢了些脚步,视线在低处的几根带子上逗停。 各式各样的心愿,让人看得应接不暇,将人心底最美好而干净的一面尽展而现。 楚宴则单手插兜,驻停在原地。 沈可鹊都走了好一段路出去,才注意到他没动地方。 有些不解地回到他身边,水灵灵地眨着眼睛。 “莫涉他人事。” 沈可鹊咬了下嘴唇,下意识地为自己狡辩:“我就是看看嘛,哪有那么小气。” 她四下扫视了一番,指了指不远处。 “我们也去留个字条,不就算还回来了。” 不等楚宴反应,她抓着他的手腕,往那边的台子走去,和负责分发绸带的师傅比划了个“2”。 师傅递了两根红绸,和笔墨过来。沈可鹊接着时,手没扶稳,毛笔尖在红绸子上落下了些墨块。 她眉头稍皱了下,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脏了的那一条,递给楚宴。 “这个归你了。” “太幼稚了。”楚宴接过时,很不情愿。 沈可鹊睨了他一眼:“在心里许,和写在缎子上有什么分别?” 她凑前一步,紧盯着他的双眼。 “还是说,楚总的心愿都见不得人?” 写字的台子都是分别用隔板断开的,沈可鹊用不惯软毛笔,多耗了些时间。 等她写好起身时,临桌的楚宴已经不见人影,她拄桌四下地望。 他不会真的嫌弃幼稚吧…… 心里的担忧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便在大树下找见了楚宴的背影。 他正举高双手,将绸带系在枝干上。冷白指骨与绸带纯正的红,相衬相显,好看得很。楚宴的动作并不急,慢条斯理得分有章法,哪怕绸带被风带起来,扰乱了原本的轨迹,他也不着急,只等风停,再将其系紧。 佛家之地,最究清净。 沈可鹊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起杂念算不算好,但她喉咙发干,难受得像是被人燃了一把火。 她踮脚跑到楚宴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红绸带缠在洁白腕骨间。 像只见猎物落陷的狡黠白狐,沈可鹊一歪头,轻咳了一声。 “不是说幼稚么?我看楚总倒是积极得很嘛。” 楚宴面色不改,手指稍发力,将结扣系好。 “口是心非可不好呢。”沈可鹊一本正经地“教育”他。 她够不到像楚宴抬手轻易碰到的那样高度,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系到了最高处。 刚巧在分叉的枝桠处。 沈可鹊系了个死结,又觉得不够好看,补了个蝴蝶结。 在一众许愿带里,颇为独特。 “那你呢?” 楚宴见她忙乎完了手里的事,才悠然出声,视线随着她放下的白皙双臂而落,停顿在她的眉眼之间。 上前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手掌稍施力地捏了捏。 沈可鹊身子有些软,酥麻电流霎时窜过全身,脑中的弦绷紧。 楚宴稍低了些头,气音压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昨晚,你明明很享受。” 还要挑刺,是他扯碎她的裙子。 两人肩并肩地走出寺庙的院子,几乎是瞬间,横在沈可鹊腰间的大手发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他的怀里。 楚宴的下颌垫在她发间,手掌温柔依附在她的颈后,细细打圈。 “我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沈可鹊点点头。 温润有礼,处处待她极好,无可剔指。 “那晚上。” 男人稍低头,吻过她的前额。 “想要温柔的,还是……” 第60章 越掩饰 “我喜欢,穿给我看。”…… ch60: 人被强抵在门上, 沈可鹊长睫落下手指圈着地落于楚宴的后背。 呼吸渐渐地急喘起来,明明那样熟悉他的拥抱和温度,可她仍是无比贪恋, 被他体温染灼的每个时刻。 手臂不断收紧,二人之间的空气逐渐稀薄。 沈可鹊将下颌抵在楚宴的肩头,声音偏轻,温热的气息喷在楚宴的颈侧。 “试试温柔的?” 男人单手托住她的臀部, 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整个人抱起,声线低沉蛊性:“好, 都依你。” 辗转到卧室, 沈可鹊被稳稳放在桌面上。 高度刚好,她微低些头, 便能与楚宴目光相抵。 他双臂从她腰身与手臂的间隙中穿过, 轻环在细腰后, 指腹轻轻地摸索着脊背的线条。 寻上了系在裙后的蝴蝶结, 冷白指骨捏着扯开。 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得到衣料摩挲的细小声响,沈可鹊下意识地往楚宴怀里缩得更贴合了些。 喉咙发干的迹象并没缓解, 反而有更深层次的热, 从体内源源而倾。 拉链一寸寸地被褪下, 雪白的 背露在外, 与微凉的空气相织。 裙子被解开, 一丝不苟地放置身旁。 沈可鹊垂下眼睑, 气息变得急促,搭载桌子边沿的指尖亦发起力来。 她等了一阵,没有意料之中的温热袭下,她浅呼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来。 视野正中的男人, 身形修长,衬衫解开了最上的两粒,锁骨处线条分是性感。 沈可鹊洇了下嗓子,视线下移,落在他削秀指骨。 骨节分明,冷白如雪,指间勾着轻薄的一片。 “楚太太,”他重新与她相拥,“想试试新裙子吗?” 羽睫轻轻扇动,沈可鹊难为情地红了耳垂。 草扫一眼,大概的款式她是喜欢的,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有些得理不饶:“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楚宴稍抬手臂,将裙带绕过她的颈间,温热滚烫的气息洒落缠绵。 “我喜欢,穿给我看。” 指尖点落,系上了结,偶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皮肤,怀中的人儿,就颤着偎他更紧些。 发尾缱绻在他的胸前,无端地生出些许的痒意。 眉头蹙得加深,宽大的手掌钳在她的肩头。 楚宴低下头,寻上那处芳华,滚热温度相缠,解了些难耐。 裙子是偏甜美梦幻的风格,类芭蕾舞裙的款式,淡粉色的细绸带凌乱着好几条,繁琐得不知该如何下手。 沈可鹊咬了下唇,双眸揣着水光地望着犯难的楚宴。 哪能想到杀伐果决的楚家太子爷,有被这种事难住的一天。她唇角弧度勾深,柔若无骨的指尖,续续断断地从他下颌,顺着颈线,一路而下,停在胸口的纽扣上,稍绕,解开。 块块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 “楚总,”她轻抬起腿,脚尖在他的腿侧勾勒,“你行不行呀?” 话音刚落,沈可鹊的下颌被男人狠挑起,属于他的气息强势介入,犹如飓风席卷。捏住她后颈的手,也加重了力度。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已然发哑:“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楚宴拎来与裙子一并包裹的“说明书”,放在桌上,一只大手轻易地揽住她纤细的两只腕,绕至她的背后。 按着步骤指引,他颇有耐心地勾着细带,一条一条地系着。 洁白的皮肤,轻轻笼上,雪峰沟壑乍现。 裙摆是双层荷叶边的设计,堪堪盖过腿根,腰后最后一根带子被牵上,她被楚宴单手抱起又稳地放在桌台。 身下的冰凉袭来,她轻扭腰肢,揽着他脖颈往他身上凑贴得更近。 “喜欢么?” 楚宴没应,可不算清白的眼神,已然将他内心所答昭之示出。 沈可鹊想起之前找到的楚宴的弱点,她双臂将他环紧,让他低头,凑到楚宴的耳边,用娇柔气音:“楚总,有个秘密想和你说。” 她故弄玄虚地停声,退回原处,只是款款地看着他。 楚宴有些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心跳被她蓦然的一句空了一拍,慌得没了着力点。 他鼻间轻“嗯”了声,尾音稍挑起。 沈可鹊仍不动岿然,后脊绷直,蝴蝶骨线条优美,她眸子里蕴着春波,直直望着楚宴。 布料不算多的裙子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分是鲜明,黑发如瀑,与肤色的白皙,衬比得更加性感。 像是朵明媚的花,等人采撷。 可她端得极稳,偏要等楚宴做那个先行主动的人。 楚宴凑近,将耳朵递至她的唇边。 沈可鹊稍理气息,缓然道:“我喜欢你。” 上次她就看出来,楚宴好像对直白而热烈的言语,无从而适。 他耳廓慢慢涨红。 沈可鹊笑意越发明媚。 指尖向下探去,再度解开一粒扣子。 “我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 下一秒,她被人抱起,反手抵在了床上。 突然偏了重心,沈可鹊不自禁地呢喃了声。 他右手压着她的双手,抵到脑上,附身欺下,唇与唇交织,暧意随着水渍声横萌。 没多久,沈可鹊就招架不住,像是被冲上岸的鱼,汲取氧气而且不得。 楚宴奉着应她要温柔的承诺,松开了她。 指腹摩挲在她的唇瓣之上:“会喜欢我多久?” “永远。”沈可鹊几乎没有犹豫。 她轻挑下颌,蜻蜓一吻落在了他的嘴角:“楚宴,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嘛?” “好。” 楚宴低头,牙尖咬抵在她身前的蝴蝶结,寸寸扯开,目光却一直凝着她不放,直到她双颊涨得红到不行,才肯罢休。 他的气息游离在她的敏感地带。 惹来一阵阵的轻颤。 沈可鹊再度阖上眼睑,享受着他难得的温柔以待。 她真的很想,和楚宴这样缠绵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生在豪门世家,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太多的虚情假意,所以她从最开始并没有对两人的联姻抱有幻想。 意识到自己对楚宴生理性地偏好后,她也尽己所能地扼下自己的心动。 可现如今,她还是说出了“永远”这样虚无缥缈的字眼。 只因为眼前的人,是楚宴,一切的变数。 …… 缠绵不止,两人皆是汗涔涔的模样。 楚宴早用含情目光描摹她千百遍:“宝贝你说,你是谁的?” 思绪被楚宴的手部动作牵制,沈可鹊有点缺氧,还有点害羞。 “我是你的。” 情到浓时的床上,是二人都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宴绕到她耳侧,牙尖轻磨着:“你只能是我的。” 他半撑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沈可鹊。 她双颊潮红,卷翘的睫毛上似是还悬着泪珠。楚宴呼吸一滞,觉得有什么要冲破牢锢。 “我也只会是你的。”- 楚宴势要把“温柔人设”贯彻到底,结束之后,他抱着她去淋浴间冲洗,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药膏。 他身上的变化,沈可鹊都看在眼里。 可最后,他还是只轻抱了抱她。 任唇角吻过她柔软的发丝,没沾任何多余yu望的。 沈可鹊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胡闹到在日头当空的白天做这种事。 吃过了些楚宴做的料理,留他自己在厨房洗碗,她溜出房门,坐在院子里的摇椅,赏着远方的景致。 小院正对一片工整的绿茵草坪,再远些是湛蓝色的海;恰逢落日时分,天边被渲染成极为浓馥的红粉色。 海风也不轻不重地吹拂而过,携着潮湿水汽,停驻在人身上,还算舒适。 沈可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知过去了多久。 旁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她稍定思绪,有些不解地向那边投去视线。 按说,他们两个在林海没有熟人,不会有人贸然来打扰。 距离隔得有些远,天色又有些黑了,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那边的人影。 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自己酸痛疲惫的身子,往院门那边去。 看清来人时,她双眼瞬间泛起光。 “陈俏?”脚下的步子也不免轻快,“你怎么来啦?” “嗯……”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双手叠放在身前,轻点了下头:“昨天刚好看到你过来这边,就知道你住在这了。” 林海的开发程度不算高,供游客住的民宿只有这边几间。 整独栋的,就只有楚宴和沈可鹊所在的这家,陈俏能根据一个方位找过来倒也并不稀奇。 “你们还在这里多久呀?”陈俏又问。 沈可鹊轻地叹了口气:“明天就要走了。” 她是想要多留些日子的,但谁让她家楚总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前几日,昏天黑地地加了好久的班,才换来林海这三日的空闲,他总不能一直放任楚氏不管。 沈可鹊一个人可是呆不住的,祝今那边又忙得不成样子,她找不到人来陪,所以便打算和楚宴一起回京临。 “这么快……” 答案显然有些出乎陈俏的意料,她眼睛稍睁圆了些。 “怎么了?” “也没什么,”陈俏稍低视线,“就是旁边一个岛上在举办旅游大会,店里想派我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借鉴的,我就想来问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好呀!”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又随便聊了几句细节,陈俏便说店里还有事,先离开了。 沈可鹊重新回到屋子里时,楚宴已经基本结束了厨房家务。 她跑到他身后,双臂环在他腰间,脸颊轻蹭过他后背结实的薄肌。 “好遗憾哦,不能陪你回京临了。” “嗯?” 沈可鹊故弄玄虚地卖起关子:“还有其他人要陪。” 楚宴眸子稍黯:“男的女的?” 沈可鹊无端升起想逗他的心思,看楚宴吃醋本身就是件值得享受的事情。 她轻咳了声:“男生,哪又怎么了?” “你敢,”楚宴手掌钳住她纤细的腰段,“就饶不了你。”【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0-70 第61章 越深刻 “不然怎么骗到你。”…… ch61: 有了和陈俏的相约, 次日,沈可鹊预计的出门时间比楚宴还要早。 睁开眼的时候,旁边的人尚在熟睡中。 她半支起手臂, 目光柔情地落过他的眉眼,突然生了坏心思。 两指挑着楚宴的下颌,樱桃小嘴点落在他的唇瓣上。 温热相席,身下的男人忽而扯动嘴角弧度。 直接抬起手, 宽大的手掌揽在沈可鹊的脑后,不许她逃。 沈可鹊整个人被锢住, 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滚烫横生。 “你醒了呀,”她食指微曲, 在他结实的薄肌上勾画圈点, “那还装睡?” “不然怎么骗到你。” 沈可鹊仰头望向他, 白皙指头轻勾着他的下巴, 像是在挑逗小猫。 “楚宴,别让我揪到你再骗我其他。” 她言语轻巧, 可眼波狡黠, 倒真有几分的威逼的意思。 “否则, 你必下十八层地狱, 万劫不复。”- 陈俏所说的小岛, 名为迈从, 距离林海不算远,轮渡过去只要一个小时。 途中,沈可鹊几次想问起她怎么不继续从事妆造相关的工作,都被陈俏巧妙地绕了开。 当事人不愿多说,她自然不能强求地继续聊下去, 只能将话题扯向更无关紧要的方向。 仰仗祝今的事业心,沈可鹊有很久都没有和朋友出来旅游了,虽然和陈俏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依旧难掩她的兴奋。 与林海相比,迈从显得更具海岛风情些,这大概也是这里的旅游开发程度更高的原因。 沈可鹊跟在陈俏的身边,东张西望地。 旅游大会要晚上才开幕,两人在酒店下榻,稍作收整。 闲也无事,沈可鹊本想约陈俏一同出门逛逛,可到了她屋前敲门,里面始终没人应声。 纳闷归纳闷,她实在不想浪费大好时光,只好自己出门。 误打误撞地走着,最后绕到了一条步行小街。 入目第一间,是粉饰风格极为小众文艺的纹身工作室,放着悠扬的钢琴曲,海风拂过来,墙上挂着的风铃轻轻作响,与乐曲共谱和弦。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助?” 店面不大,只有一位蓝眼棕发的男生,个子修长,目测有190还多。 他声音也好听,中文发音标准而流利,沈可鹊猜他大概是混血。 “没事,”她轻轻一笑,“我随便逛逛就好。” “好,我陪同。”男人亦回了她个笑,并不让人感到不适。 墙上罗列满各种纹身款式的照片,甜美、小众、暗黑……风格各样。 沈可鹊眼前一亮又一亮,之前被沈青长管教着,这方面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自然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些都是你的设计吗?” “是的,”男人点头,“一人一款,独一无二。” 想称赞男人审美独特的话尚哽噎在喉,没能脱口,沈可鹊的目光落在了整面墙的一隅。 那里勾画着一只蝴蝶,盈飞着翅膀。 心里像是被扯去了一角,酸痛感浑然涌上,她被吸引着上前一步,白皙微曲,轻点在白墙上的蝴蝶花纹。 她太熟悉了。 纹理、脉络,每个精美的细节,沈可鹊都记得很清。 这个纹身,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无数次。 四年前,那个缠绵悱恻的夜里,她记不清那人的脸,却从未忘记那只手,和印在无名指侧蝴蝶纹身。 被她淡忘了很久的往事,又重新覆了上来。 指尖抵在墙上,轻轻地发着颤,喉咙不觉发紧。 “这是……” “也是一样,为一位客人量身设计。” 沈可鹊的目光仍紧盯着不放。又确认了遍:“仅此一款?” “是的。” 她不知道问出了结果之后,会怎么样,亦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否招架得住。 可多年的疑问在心底积萦已久,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问出:“你还记得是谁吗?” “这……”男人面露苦涩,“如小姐您所见,我店里的主顾很多,怕是……” “知道了。” 沈可鹊也知自己有几分冒昧,讪讪收回视线。 离开前,她随手拿了张工作室的名片,念了声:“何晔?” “是的,”何晔微颔首,“我的中文名字。” 沈可鹊点点头:“很好听,很有意境的名字,我会记得你的。” 也许有些事情就该追究不到结果,过去的就该过去了。 她稍驻停脚步,回过身,抬头望向工作室的牌匾,花式的英文字体写着“Riviera”。 海岸的意思。 沈可鹊抿了下唇,抬起手机给这家小店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楚宴。 【发现了家很有意思的纹身店】 她又自己在小街上走走停停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深,她才开始往回走。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楚宴的回信。 沈可鹊已经习惯了楚宴忙起来时总会遗忘掉手机的存在,她已经不会为他的不秒回而且心生焦虑,也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多晚楚宴都会一一看过她的日常分享,给她反馈最诚挚的回复。 回到酒店后,她将手机丢进沙发。 自己钻进淋浴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结束后,她扫了眼钟表,距离陈俏通知她的旅游大会开始时间还有一段。 她悠哉地坐到梳妆台前,慢吞地打开化妆包。 突然响起了叩门声,沈可鹊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大半天都不见踪影的陈俏,她换了一身军绿色的工装,看起来不像是准备去旅游大会的穿搭。 沈可鹊多问了一句:“是要过去了吗?我还没画好妆诶……” “小沈总。” 陈俏没等她说完,便开了口,话的内容也是莫名其妙:“对不起。” “您……别怪我。”- 京临,楚氏。 偷闲了三日,回到公司,留给楚宴的如山般的文件档案。 宋观一路跟着他,絮叨地汇报着他不在的几天,公司发生的种种。楚宴大多时间沉默,只是听着,遇到需要抉择的,才偶尔说几个字。 “今天的工作安排是几个跨国会议。”宋观以今日计划结束了汇报。 楚宴点头,表示知道。 “沈副总那边,什么情况了?”他沉稳地开口问道。 “楚氏和他们断绝合作之后,跟在咱们后面的几家小公司也跟风和沈氏终止了合作,现在……沈副总那边的状况可能不太乐观。” 活该。 宋观在自己心里多添了一句。 沈书文将对国际的贸易划分出去给沈青长管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沈氏原本的产业规模并无太大影响。 “继续观察,”楚宴冷白指骨描摹着纯黑的钢笔笔骨,“必要时候,再落井下石也不迟。” 一贯是他的作风,杀伐果决,不留情面。 是沈青长动他的人在先,商场里或许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永远不缺敌人。 而楚宴是出了名的有耐心,最擅等到低谷时,再给对方以致命一击,让其终无翻身之机。 “明白。”宋观点头。 “安排的线上会议还有多久开始?” “要配合海外的时差,还有一个小时。” “把叶工叫过来一下。” “好的。” 宋观推门出去,楚宴片刻没停,立马投身于文件的审批中。 十几分钟后,叶程敲门进来。 “楚总。”他毕恭毕敬地叫着,不难看出有些局促。 常年钻心技术,难免有些不修边幅,身上穿着款式再简单不过的格子衬衫,脸上也冒出了些胡茬。 “嗯,”楚宴抬头,十指扣住,放在桌上,眉宇之间十足的领导做派,“模型那边怎么样了?” “昨天团队通了个宵,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涉到专业领域,叶程整个人的条理都清明,“目前在沙箱环境已测试通过,达到了预期效果,现在已经接入预发环境,尝试接入真实数据,如果没有出现不可控的bug,考虑上线,比公司规定的ddl提前了一周时间。” “嗯。” 楚宴点头:“辛苦。” 他们着手攻克的是第一个国产AI大模型算法,名为灵希,如若能按期上线,势必会在国际范围内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只是……” “怎么?” “按您所说的,将上线日期改到明天,会不会有些冒险,如果出现问题……” “冒险是冒险了点,但如果不搏这一把,很可能前功尽弃,你和你工作室同学的所有心血都付诸东流,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可是……” 叶程不是商人,在他眼中没有对时机的敏锐感;他更追求一款完美无缺、足以惊艳世界的程序模型。 “你比我专业得多,再好的程序也要经历技术的迭代,你是懂的。” 其实楚宴作为决策者无需对一个下属多解释什么,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地多言几句。 在他眼中,虽然两人之间横着无法逾越的阶级之差,但没有叶程和他的团队,不会有灵希的面世。 灵希不仅是楚氏的一个产品,更是他们这群技术人员几年以来的心血所凝。 “何况,卢远走的时候,手中到底将核心技术掌握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无从得知。” 一语中的,戳中了叶程的痛楚。 卢远作为他最亲近的副手,两人从大学相识,他被楚名文蛊惑,误入歧途,事发后楚氏第一时间将其辞退,双方闹得不算愉快。 叶程也拿不准卢远是从什么时候起了异心。 最终他点了头,楚宴对他们工作室有知遇之恩,叶程对他是无条件地信任:“都听您安排,楚总,我安排手下人再卯足最后一口气。” “嗯,”到了会议要开始的时间,楚宴将电脑切至会议界面,“辛苦。” 与会人员三三两两地进入,他拂了下手,示意叶程先离开。 叶程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停下。 “楚总,您夫人那边……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吧?” 第62章 想说 “……只想与她一人共白首。”…… ch62: 叶程多等了两秒钟, 楚宴都没投过视线过来,他那边的会议好像很重要,看他眉宇略有不善。 在更大声地重复一遍, 和转身离开不打搅之间,叶程选择了后者。 是上次楚宴联系不到沈可鹊的时候,让叶程远程定位了她的手机号。 后来他是通过齐肃那条线,更快地找到了沈可鹊。 叶程被紧急拉去解决bug, 忘记终止定位程序,再之后一直忙着灵希的研发, 把这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 直到刚刚, 后台突然提示丢失检索GPS信号。 他只来得及匆扫了一眼,就被楚宴叫过来汇报进度。 大概只是信号不好, 叶程没想太多, 推门离开后由投于最后阶段的研发冲刺。 楚宴连着几个会议, 结束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仰着抵在椅背,脖颈发酸, 眼睛也因为久盯电脑屏幕而干涩难受。轻阖眼睑, 他只缓了几秒, 便去拿放在旁边的手机。 他对猫毛过敏。 却阴差阳错地惹了沈可鹊这只粘人小猫回家。 楚宴早习惯了她事无巨细的分享, 那些稀疏平常的琐事在她的视角下, 总会被转述得可爱有趣。 他的生活曾像是被枯木干枝堆累而成, 沈可鹊像是天际划过的烟花。 落下一粒细火,便轻而易举地将他点燃。 他像是蜗居在壳里的人,透过她,才能寻得见这个世界的色彩。 很不寻常地,她没发很多条消息来。 只有一张照片、配了句简单的话。 两指将图片放大, 看清牌匾上的字时,全身流淌的血液霎时凉却,冷白指骨隐有打颤。在屏幕键盘上点落又删去。 半天没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回了个:【嗯】 指尖稍往下滑动了些,一众免打扰的群组中,一个纯黑的头像分是显眼,备注写着“何晔”二字。 【我见到她了】 【她也认出来了】 【你……准备怎么说】 楚宴一一掠过那边发来的文字,眸光渐渐转凉,仍是简短地回了一个:【嗯】 对面很快回信。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同于传统的店铺形式,何晔的纹身工作室,一如他这个人的性子,放浪自由、不受拘束,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 他周游世界,停在哪,便将店铺开在哪。 有无数的客人想再次约他做纹身,特意登门造访,都堵不到他的人。 沈可鹊却这样,机缘巧合地推开了“Riviera”的门,不费任何力地。 楚宴没有多余的脑子去将前因后果分析妥当,任手机在掌中,一下又一下地震着。 【诶,我说】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 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心情,楚宴还逼着自己将手头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 宋观送他回到家门口时,时间已经凌晨。 手机里,沈可鹊的对话框依旧是静悄悄的。 他心里像是被海水灌满,慌无可依—— “老大、老大。” 宋观叫了他两声,楚宴才听见,心不在焉地吱应了个“嗯”。 “之前说小沈总明天回京临,您吩咐我去接,航班信息……” 话没说完,宋观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老板的阴郁黑脸,忙将原本的话咽下肚,多给自己辩解了几句:“我问过她助理孔钰了,她说这次是私人形成,小沈总没和他们同步过。” 楚宴面上没什么表情,冷若冰霜。 宛若一尊雕像立在后排。 宋观心里彻底发毛:“那个,我就是想表达,既然是私人行程,是不是您去问更合适些……” 等了良久,宋观一次次地扶着眼镜,才得来楚宴轻而落下的一句,知道了。 他拉门下车,步伐款然,每一步都迈得果决。 徒留宋观一人在车内,后脊梁蒙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他何德何能,有一天自家老大对他说“知道了”。稍微缓了几分钟,宋观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讲,他一拍脑门。 按照楚宴的工作习惯,是需要他在每一天的晚上,向他汇报次日行程。 他被楚宴身上不善的气场压得,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可…… 宋观往楚宴离开的方向又很不放心地多看了一眼,一反常态地忘了这么重要事情的,好像不止是他。 他点开与老大的聊天框,将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语音输入着:“老大我刚刚忘记给您汇报明天的日程了,您抽空辛苦听一下。” “按照您的吩咐,明天重中之重的工作是配合灵希模型的发布,需要召开董事会。” 一段距离相隔,楚宴进了家门。 四下漆黑,连空气都透着淡淡的凉意。 解开袖扣、抽下领带,将西装外套搭在衣架上,每个动作都是做过千百遍的娴熟。 唯有此刻,他像是被提了线的木偶,机械得不沾染任何情绪。 衬衫解开了最上的两颗纽扣,楚宴坐进沙发里。 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寸,不乏沈可鹊买进来的各式精美摆件,将他一贯的黑白灰条框设计打乱得干脆。 眼睛还是干涩得难受,楚宴抬手从抽屉里取来眼药水,滴入眼中,将眼睑轻轻阖上。 仰头等待的间隙,水珠不安分地从眼尾流出,滚过颊面锋利的线条。 凉薄的眼下,被染出了一抹淡淡的红。 四下越是安静,他越发地觉得心脏上那个空洞增大。 恐惧、无措,像是一块又一块的巨 CR 石,从天而落,砸在他的身上,锢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奢望。 与何晔的结识,是在他的家乡,匈牙利的某个小镇。 楚宴也是第一眼便被何晔的才华吸引,无端生出了纹身的想法。 在无名指处,沉睡着的一只蝴蝶。 何晔的设计灵感常源于客人的故事,他能从来者款款而述的言语之中,洞察人心,设计出最能摄人心魂的款式。 “所以,是为什么想要纹身呢?” 自幼随母亲长大,郑小凤一心牵挂着楚名韬,对他从未有过任何宠溺和照料。 对楚家而言,他是可有可无的私生子;对他的生母而言,他是她失败爱情的苦果。 楚名韬不爱他,郑小凤亦然。 后来,是因为梁白生楚澜难产,险些一尸两命,才让她恍然生命之可贵,不再愿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被迫卷入豪门纷争,穷其一生去追求并不喜欢的事业。 是梁白这个继母主动提出。 他才有了一个家。 哪怕明知是虚情假意,楚宴仍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爱”。 虚无缥缈的人生有了价值,为了不再次被抛弃,他只能将自己活成傀儡,一规一板地学习着如何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他的人生,是一场续了四季的雪。 而蓦然的一天,闯进了一只蝴蝶。 拨动了春天的气息,和他的心弦。 从此积雪相融,傀儡木偶有了心跳—— “为什么选择无名指呢?” “那是婚戒的位置,如果我和她注定相隔太远,没办法走到她的身边……” 彼时尚露青涩的楚宴稍埋了些头,面容线条不似如今棱角分明,但那双眉眼仍是深邃。 “就以此替我许下诺言吧,我楚宴这一生,只想与她一人共白首。” 除她之外的任何,都只能是将就。 可他还是把一切都搞得糟糕,他明明好不容易触及到了她,守口如瓶地护着那个秘密。 唯一一次袒露真心,是在沈青长的面前。 四年前的那一夜。 是沈青长起了歹心,将沈可鹊灌醉。 也是他“趁虚而入”,将春宵的浪漫留在伦敦的夜。 楚宴仍然忘不掉那一夜,那是他久处黑暗阴影中,第一次承着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呢喃、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对彼时的他而言,是寻不得解药的诱惑。 沈可鹊双颊潮红,葱白的指尖扯着他的领口不放。 他洇着发干的嗓子,拼命扼住心底丛生的那捧烈火。 可彼时穿着一身纯白吊带裙的女孩,像是不知危险似地,滚烫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勾勾画画着,她一双杏仁眸子,漾着水雾。 “……能帮我吗?” “……求你了。” 他覆上了她唇瓣的滚烫,短暂一秒便抽身。 呼吸交织,愈渐急促,楚宴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只是点头,用着几乎要掐出水儿的甜美嗓音,轻地咬附他的耳垂。 只是反复道那一句:“求你了,帮帮我。” 他以为她尚存清醒。 却不想,她将那一夜忘得彻底。 她越忘记,楚宴越不敢忘。 越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重复地告诫自己,他是罪人。 不该被她原谅的那个。 沈可鹊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去追白月光。 她劝他勇敢,和他说,万一,她爱他爱到,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愿意原谅呢。 彼时的沈可鹊,一双眸子水涔,透着无辜和认真。 与她对视的楚宴,心里像是千刀万剐过,渗着咕咕血珠地疼。 他不该被原谅。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肉,他却是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发了疯地用力。 冷白的小臂,青筋迸起,楚宴整个人都轻轻地颤着。 可再多的惩罚,也无可补救。 良久,他松开了手,整个人宛若一张薄纸片,轻飘地向后倚去。 眼前的漆黑中,他看见了沈可鹊的影子,时笑时闹,有娇滴滴撅起嘴巴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有莫名其妙泛起委屈落眼泪的样子…… 他真的握住了那只蝴蝶,真的在漫漫春日里,与她共舞。 春日终短,一切还是不可免地要成泡影。 楚宴睁开眼,点亮手机屏幕,冷色的光投射入眼底,又惹起了一阵不适。 回了宋观的工作消息后,他迟疑地点进了和沈可鹊的对话框。 那边依然是无音。 何晔不会和她说什么,但她会不会自己掌握了更多的线索,楚宴无从得知。 【明天几点的航班】 【我让宋观过去接你】 他紧抿着下唇,喉结紧张地上下滚了几下,心跳猛烈如擂鼓。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第63章 听说 都不是她 ch63: 翌日醒来, 楚宴缓而睁开眼。 四处安静、空气冷清,他彻底地懂得了沈可鹊所说的,醒来后空无一人时的强烈不安全感。 他痛苦地阖上了眼, 抬手将被角拎得更高,脑袋往枕间埋得更深。 习惯性地将手臂揽身体左侧,徒捞空气;楚宴的嘴角扯起了一丝苦涩的弧度,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之间充斥满她的清甜的香。 指尖蜷起,终究还是什么都无法握住。 他一夜都睡得不安稳, 时清醒时迷蒙, 大脑里回忆与梦境不断地交织,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手机的音量被他调到了最大, 一次又一次地有讯息进来, 他都立马去看。 不是她。 都不是她。 手掌发力, 将沈可鹊的枕头在自己怀里抵得更深。 可她的气息, 却像炉子里升起的一缕青烟,任他再怎么用力地留, 终归是越来越地淡却。 不知多久过去, 他眼尾弥上了红。 空气中, 传来了极淡极淡的一声叹-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 沈可鹊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注了铅一般的酸痛沉重。 双手、双脚都被束起, 粗麻绳将她捆得极为紧实,丁点都动弹不得。 嘴巴被胶带封着,脑袋也被麻袋似的袋状物套着,能从缝隙中窥得一丝光亮。 最后的记忆停在了陈俏出现在酒店房门。 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可鹊小幅度地挣了挣, 喉咙里发出了些呜咽动静。 “你醒了?” 是陈俏的声音。 下一秒,沈可鹊脑袋上的袋子被人取下,重现光明。 视野之中,陈俏的清隽眉眼再清晰不过。 她双指擒住沈可鹊的下颌,另只手覆上胶带的一角,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其扯掉。 瞬时的痛感让沈可鹊眉头紧蹙了起来,喉间沉闷了一声。 “对不起。” “为什么?” 两人的声音在空中交叠。 “为什么?”沈可鹊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从头论起,她与陈俏并不相熟,第一次见面是在海亚,再之后就是这次在林海遇到,是陈俏约她一同来迈从。 所以从哪一步开始是她的处心积虑? 无法分辨自己是被绑架在了哪个地方,逼仄的空间内,空气逐渐稀薄,让她大脑有些快要缺氧的感觉。 “我从小出生在海亚下面的一个小渔村,家里就是做大排档的生意,靠海吃海,我们那一带的人都是这样子长大的,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然后下一代继续往复。” 陈俏上前一步,用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勾画 游走。 她在青春期最爱美的年纪,喜欢上了化妆和穿搭;这种小爱好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来说无可厚非,偏偏在小渔村里最是毫无用处,还会被人贴上不正经的标签。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海亚在网络上突然爆火,引来了无数网红明星前来打卡。 陈俏和父母极力争取了很久,才换来到海亚里一家旅拍工作室工作一个月的机会。 哪怕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会换来对面的冷嘲热讽,陈俏也仍然坚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后来,我遇到了你。” 陈俏扯着笑,可眼神却无比无奈:“那刚好是我想放弃的时候,家里给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也反思了我一厢情愿地追梦有多么幼稚。” “可你偏偏夸我化妆有灵气。” 原本如死灰的心,又窥见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所以呢?”沈可鹊动了动手腕,酸痛不堪,她语气明显变得不耐烦,从小娇气地长大,她哪里受过这种折磨,“到底为什么要绑我过来。” 陈俏无视她的话继续。 “可是呢?你给了我希望,后来我去你住的酒店找你,想问你有没有可能带我去京临,哪怕是在你的妆造组里当个打杂的,我也愿意。” 那是她唯一能离开海村的机会。 “我没见到你,是你的助理接待的我,她说她会转达给你。” 沈可鹊在记忆里翻找,没有印象可以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是孔钰忘记了,还是她听过就忘了、没放在心上,已经无从得证。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再化妆了么,”陈俏的指尖发力,“因为你呀。” 她等了又等,最终也没收到来自沈可鹊的任何消息。 “你在秀场上大放异彩,各种名利场地出席,就连恋情都上过那么多次的热搜新闻,”陈俏眼圈红了,“为什么不肯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给我呢?原本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实现梦想了的。” “我……” 沈可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也是从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你就有沈家在背后撑腰,喜欢什么就能得到什么,”陈俏呼吸变得快了些,眼底的嫉妒几乎溢出,“肯定没尝过被别人挥挥手指,就毁掉了梦想的滋味吧。” “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 沈可鹊的话没说完,被陈俏的一巴掌打散。 空中清脆的一声响,源源不断地不断回荡着。 她乌黑的发丝泻下,左脸颊瞬间红了,火辣辣地疼。 “你说得简单,”陈俏的手仍停在空中,整个人都发着抖,“可惜了,我不是很爱听。” “陈俏你疯了吧?”沈可鹊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是犯法。” “是哦,”陈俏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还怕什么呢?” “就算这样,”沈可鹊虽然害怕,可脑子还算清醒,“你又能得到什么,你放了我,我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来当我的化妆师。” “晚了。” 男人的声音从远处席来。他整个人在暗处,随着皮鞋清脆叩地的响,渐渐走入沈可鹊的视线中。 他一身深棕西装,用金丝线板正走线出了格子的纹理,鼻梁高挺,是很典型的鹰钩鼻。单手拄着一根拐杖,指骨点落在其上狮首的装饰,握得款方大气。 是一张沈可鹊没见过的脸,可隐约有种熟悉感。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个状况。” 男人拄杖,在沈可鹊的正对面坐下。陈俏往后撤步,站在了他的侧后边;谁是主谋,已然体现得再清楚不过。 沈可鹊被男人身上骇人的气场吓到,一时没出声。 “自我介绍一下吧,”男人指头绕着手杖轻点着,“我就是楚名文。” “你……” “能猜到为什么请你来吗?” “楚宴。” 沈可鹊轻地唤出他的名字。 这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关联。 前不久,楚宴布下棋局,引楚名文入,一举清掉他在楚氏的全部势力。 沈可鹊对上楚名文那双眼睛,总觉有种直视着蜷居在阴湿巢穴中的毒蛇的错觉,像是揣着一肚子坏水。 让沈可鹊不寒而栗。 她呼吸摒住。 “我是他叔叔,他都不留情面地对我下死手。” 楚名文向后仰去,狭长的眼睛乜着她,顺而抬头,挑着手杖拄地的一端,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方才的红痕上,又附着了一层灰土;沈可鹊白皙的脸蛋,胡乱不堪。 “沈小姐你说,我是不是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手杖抵在了她的单薄的肩前,加重力道,将沈可鹊连人带椅地向后推倒。 她挣脱不开,只能重重地砸在地上,后脊正撞上,她整个人的四肢又被牢牢固定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地抗着疼。 “他发起狠来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 楚名文起身,从陈俏手里接过胶带来,重新将沈可鹊的嘴巴封上。 “可我看得出来,他在乎你。” 沈可鹊的双手双脚皆被从椅子上解下,她像是枝蔓上坠下的白絮,轻飘而无力地蜷在地上。 尘土将她的白裙染脏,发丝亦凌乱不堪。 后背疼得厉害,她条件反射地将身子蜷起。 “沈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让陈俏把你带去迈从吗?” “那个蝴蝶纹身,是不是眼熟?” “关于它,我还知道更多,想必沈小姐一定感兴趣吧?”- 楚氏集团,正如期召开着董事会议,意要公布灵希模型的发布之讯。 经上次的内战,董事会内楚名文一派的余党皆被肃清,余下的人都颇为看重楚宴的能力,对灵希模型提前面世的决策并无异议。 “既然各位董事无异议,”楚宴一挥手,示意叶程手下负责展示成果的员工退下,他十指交叉,抵在桌上,“灵希将于今日十一点正式推行上线。” 众人轻声鼓掌,都点头认可着后辈之秀。 他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楚宴心里一惊,立马抬手去拿。 要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工作时因为这点小事分心。 仍不是沈可鹊。 而是楚名文。 薄唇紧抿作线,楚宴眉眼阴下,一颗心没由头地沉下。 举起手机贴至耳边,楚名文熟悉的声音,转化成为了振动波形,尖锐地刺着他的耳膜。 “小宴啊,在董事会上吧?” “你要做什么。” 他在心中无数次祈祷,楚名文此刻的趾高气昂与他心里最怕的那件事无关。 “楚氏掌权人的位子,坐得还好吗?”楚名文的尾音里掺了点笑,“踩着我上位的滋味,很爽吧,是不是无数个夜晚里,都在回味上次布棋的赢局。” “你、到底要做什么。”除了一颗心越沉越低,楚宴没被他挑起任何的情绪波澜。 商场沉浮多年,他早已练就了岿然稳定的强大心理素质。 “楚宴,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楚名文语气里透着自信,“叔叔送你一句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永远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楚宴眸子更黯了些去,手掌不自觉地攥作拳状,紧抵着桌面。 挤压侧泛白,青筋脉络乍起,蜿蜒着隐于西装袖下。 “公司内网的论坛上,有惊喜。” 第64章 别说 “忍一忍。” ch64: 楚宴的手指一瞬间收紧, 指节泛白,给宋观递了个眼神,眸光冷得可怕。 后者将平板递给他。 屏幕上赫然一张照片。 沈可鹊紧阖着眼, 脸色惨白,额侧的发丝被浸湿,紧贴在颊上,嘴巴被黑胶带捂住, 脸蛋上的手掌红印,根根指头都看得清晰。 哪里还看得出一点小公主的样子。 楚宴的心像是被绞出一个巨大的洞, 血涔涔地痛, 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在哪?”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是沈可鹊的声音。 楚名文低笑:“我的好侄儿, 别这么紧张嘛。” 反着冷光的刀刃, 被他把玩在指掌之间, 贴压在沈可鹊的脸侧。 “我只是想要见见我的侄媳妇, 还是初次见面呢。” 楚名文一顿:“只不过……沈小姐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楚宴猛地站起身,转椅的轮在地毯上刮过, 重撞 上墙壁, 沉地一声响。 会议室里的大家也纷纷看到了那张照片, 原本细碎的闲声, 被他的动作遏住。 “楚名文。” 楚宴的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茬:“你敢动她, 我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楚名文并未应声。 听筒里反而传来一声巨响, 有海浪剧烈翻滚拍打,一声赛一声地骇人,混杂着呜咽的女声。 通话被猛地掐断。 忙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楚宴能感受到全场董事的目光都倾注在他的身上,或不解、或关切;灵希的发布在即,他作为楚氏的主心骨, 断然该坐镇楚氏,静等发布。 几乎没有思考,楚宴蓦地转身。 宋观慌忙拦住他:“楚总,发布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现在走……” 名为理智的弦在脑中几近烧殆,楚宴一把推开他:“滚。” 他从宋观手里夺来了车钥匙,边走边拨通叶程的电话:“叶程,帮我定位刚刚和我通过话的手机号。” “楚总,我这边忙灵希,抽不开……” “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 “可是……” “我说、暂停所有,”楚宴连呼吸都颤着,“五分钟,我要得到结果。” 他猛地踩下油门,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他驶着车子,没有丝毫迟疑地扬长而去。 一遍遍地在心里忠告自己在现在这个时候,千万要保持十足的冷静理性,在心里反复推演着楚名文的心理活动。 在灵希即要上线的这个节骨眼上,他绑走沈可鹊。 只可能是为了打乱灵希的面世,既然如此,他带沈可鹊去的地方一定在京临附近。 京临的海边。 只有东面的海港。 手掌死攥着方向盘,楚宴利落地操控车子大甩尾,指腹青白。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早已蔓上血丝。 宋观的电话拨入:“楚总,卢远那边有动静了,他从楚氏离职后入职的那家新公司,也扬言要在今天推出自研大模型,背后控股人是……” “说。” 楚宴已经没有耐心再多听,戾言打断。 “是文总。”- 海浪卷潮,压榨着肺部残存的空气;每一声砸碎的浪,都像在倒计时。 沈可鹊的双手被麻绳捆绑,被吊在船边,大半的身子浸在海水中;在她觉得一口气快提不上来时,楚名文就朝手下人摆摆手指。 摇臂被操控着向上提,她整个人便被吊在空中。 裙子、发丝皆湿漉漉地贴在躯干上,随便一阵风过,沈可鹊便不自觉地浑身发颤。 空中还零星地落着雨丝,冷颤感从头到尾地裹缠着她。 楚名文耷下眼睑,抬起手腕,确定了下时间。 和旁边人打了个手势,后者将沈可鹊从摇臂上解了下来,可双手仍被绑住。 还是那把漂亮的美式刀,用刀背挑起了沈可鹊的下颌。 “距离发布会还有十分钟,”他的笑意越发地阴冷,“你说,楚氏和你之间,他会选择什么?” 沈可鹊只觉得到处都是冰凉一片。 裙摆的水滴落,在身下泞了些灰尘,贴附在她蜷缩的手臂外侧,狼狈不堪。 楚宴曾不惜以己入局、利用沈可鹊作套,只为彻底垄下楚氏的控制权。 沈可鹊痛苦地轻阖上眼,长睫一直打颤。 她对楚宴来说,到底算什么。 一颗棋子。 无足轻重。 “你这么对我,沈家饶不了你。” 沈可鹊已经不敢将再多希望施予在楚宴身上。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证明我有足够的资本来要挟沈家不敢对我怎么样。” 楚名文拿指尖勾着她手腕间的麻绳,狠着地发力。 “小姑娘,你还是把商场里的尔虞我诈想得太简单了。” 沈可鹊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她腕间的细腕已经被绳索磨破了皮,血丝渗入麻绳纤维,她痛得连连倒气。 岸边传来引擎的咆哮,轮胎在地面猛地急刹,刺耳的摩擦声划破天际。 楚名文松开了她,沈可鹊便像只枯叶碟般向后坠去,了无气色。 “看来他比我想的着急。” 下一秒—— 铁门被一脚踹开。 楚宴出现在门口,黑衬衫被雨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一路跑过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充血,锁在楚名文的脸上。 “放了她。”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小宴,你怎么没去灵希的发布会呢?” 楚名文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挑衅着楚宴。 “我说、放了她。” 楚宴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灵希也好、楚氏也罢,现在在他脑中都激不起任何一丝波澜。 他只知道,赶过来的每一分钟、每一秒。 他都在害怕失去沈可鹊。 “不就是拿走了灵希一部分底层代码,构建了一个模型,想抢在楚氏之前上线,让灵希胎死腹中么?” 楚宴冷笑了声。 “拿走,你都拿走。” “我只要她,”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我只求你别碰她。” 楚名文耸了耸肩。 楚宴出现在这,他的计划已经宣告获胜。同一份底层架构搭建起的两个模型,他率卢远研发的九云模型,若率灵希一步面世,灵希大概率面临流.产,若是后续针对代码的专利打官司,也是一场持久战。 至少短时间内,能给楚氏造成不少的负面影响。 董事会自然会纠责于楚宴这个掌权者。 更何况,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置楚氏于不顾,在儿女情长和公司发展之中选择了前者。 给楚宴的回击,至此解气。 楚名文起身,双手理了理西装,款步往门的方向走去,他还有九云的发布会要出席。 经过楚宴的时候,他顿下脚步:“小宴啊,你和你爸还真挺像,为了什么爱情,拎不清轻重。” “只可惜啊,”楚名文不怀好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你放弃了楚氏前途,也要救的人,会不会原谅你。” 楚宴猩红着眼睛。 “你和她说什么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已。” …… 楚宴没有心思多管,他抬步冲向沈可鹊。 一把将单薄的人儿揽圈在怀里,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意识时断时续,她柔弱得没有半点力气,缓缓睁开眼,注视着他。 他发丝被打湿,额角的涔湿不知是雨水还是细汗;下颌紧绷着锋利的线条,呼吸又重又急。 指尖触碰到她手腕上绳索时,颤抖得不成样子。 “忍一忍。” 楚宴的声音沙哑。 捡起楚名文丢在旁边的匕首,割断绳子,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她。 绳索被松开的一瞬,沈可鹊浑身失力,直接栽向他。 楚宴一把接住她,手掌紧箍着她的细腰,力量大得几乎让沈可鹊喘不上气。他的心跳如雷,隔着湿透的衬衫,震着她的耳膜。 “对不起……”楚宴的声音哑得厉害,手指抚上她的颈侧,眼底汹涌着自责与恐惧,“我来晚了。” 沈可鹊摇头。 想说话,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抬起手,攥紧他的衬衫;想控制,眼泪还是不受束地无声滑落。 在他的胸前,洇开一朵又一朵。 不久之前,楚名文的所言,尚且回荡在她的耳畔。 “四年前,在伦敦,那个纹身的主人,是楚宴。” 思绪至此,沈可鹊阖上了眼,任泪水肆意地滑落过脸颊,徒留冰凉。 “那你怎么和楚氏交代……”她艰难发声。 楚宴的手收束得更紧,扶着她的肩头,稍侧了头,唇瓣堪堪吻过她的发丝间:“不重要了。” “和你比起来,所有都不重要了。” 他罕少地情绪汹涌,不住地摇着头。只有怀中人儿的体温,才能填补他内心空洞的恐惧:“鹊鹊,我不能没有你。” 沈可鹊勾起手指,顺滑过他的鼻梁骨。 声音亦掺了 CR 泪水的潮湿,自嘲地弯起嘴角:“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说什么傻话呢。”楚宴按住她的脑后。 沈可鹊顺势将脸埋进他颈窝,泪水彻底决堤,浸湿他颈下冷白色的皮肤。 他说他不值得让沈可鹊为他流泪。 沈可鹊当时不懂,现在却懂了;可还是控制不住,泪水犹如断了弦的玉珠,一颗一颗地滚落。 她明明贴他得那么近,明明眼睫触过他的脖颈时,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跳。 他说爱她,却瞒她、骗她,甚至当年抛弃她。 指尖脱力,自然滑落,他胸口方才被她攥握的那一方,褶皱乍起,再捋顺不平。 她去勾楚宴的无名指,将婚戒缓缓取下,葱白指骨与之交缠,停在她记忆中,蝴蝶纹身的位子。 沈可鹊突然想起,海亚初逢那日,他手上带了双黑皮手套。 原来冥冥之中,答案早已在她的眼前。 被清去的纹身不留任何痕迹,指尖触上时也光滑得与正常皮肤无异。 她心里像是攥了只柠檬,被掐出了汁水般地酸楚。 不知哭了多久,沈可鹊只觉得眼周滚烫,呼吸被哭腔紧缠,几要窒息。 她撑着楚宴的胸膛,稍起身,抵上了他的眸子。 像是有万刃刺入她的心脏,疼得几乎让她感到窒息;可该面对的,终是逃不掉,红唇张合,轻声地开口—— “楚宴,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65章 忍着 “……是我。” ch65: 楚宴不语, 只是垂下了眼皮,视线落在了沈可鹊的身上,满眼心疼。 他当然感受得到她注视的目光, 可不敢掀目对上。 她的眼里,该是什么情绪。 怨恨、失望、愤怒……无论是哪种,他都承受不住。 逃避已久,大概也不差这短暂的一时。 楚宴身子前倾, 下颌紧绷,手臂游离至她的腿弯处, 丝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沈可鹊的指尖死死地揪住楚宴的衣领, 指甲几乎要逼至他的皮肉中。 “楚宴,我在问你话!”她语气娇纵。 “先回去, ”楚宴迈开长腿, 大步走停在码头边的车, “处理伤口要紧。” 沈可鹊的眼圈红得更明显了些, 她挣扎起来,势要从他的怀里挣出来。 雨水顺着楚宴的发梢滴落, 砸在了她的脸上, 冰凉刺骨。 “乖。” 饶是沈可鹊不想, 她依旧溺于他的眼底, 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楚宴将她稳放在副驾驶位上, 取来车里备着的医疗箱。 她的外伤只有手腕处, 幸好不算重,用酒精棉清理后,他折了碘酒棉签,轻轻地擦拭过。沈可鹊吃痛地往后缩,楚宴将她手腕紧压住, 动作却放得更轻。 末了,他抬手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温柔地拍了拍。 “先回家,好吗?” 车子一路驶过街景,午后刚过,不是高峰期,一路畅通,两人相而无言。 本就远的路程,好似被拖得更长。 到了他们的家前,楚宴将车子停稳,他绕到沈可鹊那侧的车门前,抬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公主抱地将她带入楼中,用指纹解开了门锁,房门被楚宴用后背狠狠地撞开。 沈可鹊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他抵在了玄关处的墙上。楚宴的手掌垫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呼吸粗重地压下来。 她本能反应地阖上了眼,轻挑下颌。 眼尾仍潮红,一滴泪水滚落。 他的气息最终停顿在她的肩头,楚宴的头深埋在沈可鹊的颈窝中,几近贪婪得汲取着她的体温。 多亏此刻,她的呼吸就那样真切地萦在了他的耳畔,填补了内心的缺口。 只是…… 他好像要彻底失去她了。 楚宴手臂撑着墙壁,理性地终止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拥抱。 眸光终于抵上沈可鹊那双通红的眼睛,他的心蓦然缩了一下,稍怔半秒,他抬起手,拇指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 徒觉凉意。 可与她眼中蕴着的情绪相比,又不值一提。 “别哭了。” 许久未言,他声线里掺了些些的哑意。 “是真的,”一路以来,他的表现已然证实了楚名文的话,沈可鹊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灭,“他没骗我,四年前的人是你。” 骗我的人,是你。 像有利刃,在她心头重重剐下。 “先去冲个澡,别着凉。”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更加汹涌而出,白皙的脸蛋重新被沾湿。 沈可鹊勾了勾唇角。 欺瞒是他,此刻的温柔也是他,浓雾之中的两个他重合在她的眼前,她辨不清。 “楚宴,究竟哪个才是你。” …… 她被楚宴抱进浴室。 楚宴折身出来,将换洗衣物为她找好,工整地放在置衣台上,正欲转头离开时,被沈可鹊一把扯住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拉进淋浴间。 花洒被她反手打开,热水倾泻而下,打湿了两人纠缠的身体。 楚宴比她高了一头,却还是被她抵在了冰凉的瓷砖上,明明他稍抬手施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推开她,但他没有。 后背贴着冷,胸前被沈可鹊扶着的皮肤,却逐渐灼烧滚烫着温度。 水珠顺着楚宴的眉骨滴落,划过高挺的鼻梁,最终悬在紧抿的唇边。 沈可鹊久久地与他注视。 她其实想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他说的对她动心已久,是不是也只是为了稳住她情绪的谎话。 利用、欺瞒,他是执棋者,而她是一颗尚有利用价值的子。 雪白双臂抬起,圈在了他的颈后,沈可鹊踮起脚,去碰他的唇,柔软相接,她尝到了咸湿味,是她的眼泪。 亲昵氤氲间,她被楚宴抵住。 他抓住她的纤细的手臂,按在头顶。 不知道缠绵了多久,沈可鹊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受操控,明明内核是刺骨的痛,可偏偏每一寸肌肤都无比渴望他的温度。 交织打架,她整个人像要被扯成两半。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扔下楚氏也要来救我?” 水流而经面颊,遮去了泪水的痕迹,她声音裹满了水汽,楚楚怜人。 “对不起。”楚宴的头低得更深。 他声音低沉,在密闭浴室荡开:“四年前,是我。” “我……该早一点告诉你的,”冷白指骨颤着拨开紧贴她前额的发丝,“对不起。” “当时为什么不说。” 沈可鹊注意到了他紧张得发颤的指尖,却全然没顾,她声音平静得宛若水潭:“我们之前……的时候,我明明和你提过这件事。” 她还记得她当时的犹豫。 她怕楚宴和沈青长一样,觉得她不自爱。 可沈可鹊想坦率地面对这段感情,她喜欢楚宴,自然要毫无保留地去爱。 彼时的她好不容易想通,要款款大方地面对自己的心动,于是她诚实地告诉楚宴她曾和别人发生关系。 站在楚宴的全知视角看,她彼时的纠结来去,仿像一场笑话 她成了跳梁小丑般的存在。 “当时你是以怎样的心情,听我主动提起那件事的呢。” 男人眼睑垂着,眼睫投下了阴影,将情绪掩得很好。 “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沈可鹊阖上眼,牙关咬上他的锁骨线条,力道重得将她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直到舌尖萦上了淡淡的铁锈味。 柔软抵在他破了皮的患处,男人低闷了一声。 “我害怕。” 水雾氤氲中,楚宴的喉结剧烈地滚动。 “我怕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离开我。” 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腰间曲线,不自觉地束紧,将沈可鹊稳稳地钳在自己的怀中。 “我知道你的生活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变了很多,而罪魁祸首,是我。” 第一次没能突破心理防线地开口,而后他的恐惧在心里便越堆积越深厚,压得他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无数个深夜,他都囫囵在那 CR 个梦里。 谴责自己的不负责,在她最美好的年纪,却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楚宴。” 沈可鹊扯动了嘴角,明媚的眸子里淌着的却是无尽的悲凉:“你怕的东西好像很多,为什么……” “唯独不怕错过我呢?” 四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是一夜成熟了不少,褪去天真烂漫,不那么欣然地接受着这个世界的纷杂复冗。 他是“罪魁祸首”吗? 沈可鹊不知道。 或许比起他这个元凶,沈青长对她天性的无情扼杀,好像更为致命。 但沈青长终究是管不住她的。 哪怕能管得住她的身体,可终究束缚不住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还没有遇到值得她向沈青长竭力反抗的人或事,才任自己活成了方圆中的木偶人。 他短暂地出现,太过惊艳。 犹如羽毛飘然而过,短暂地在她的心尖掠过涟漪。 于是他离开后,心成了静止的湖。 “后来我没再喜欢上任何人,所以才觉得随便我哥怎么管我都无所谓。” 楚宴整个人僵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 沈可鹊凑上前半步,莹白指尖,勾勒描摹过他英挺的眉眼。 她怎么会忘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四年前有个人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沈可鹊尾音有些颤抖,又有点想哭。 “短暂到我甚至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心动的感觉,或者单纯地用……见色起意来形容更贴切?”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冥冥注定。 好像都足以贴切地形容她对他的情愫。 楚宴能精算、能谋略的大脑,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沈可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没想过的。 他以为她会恨死了夺走她第一次的他,以为沈青长下令封锁所有消息中有几分是她的授意,以为她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原来……是他的胆小,让他们白白错过了这么久。 手臂自然搭在腿侧,手掌紧攥成拳,指甲深陷肉里,再钻心的疼都是他自找而来的。 楚宴眼中鲜少地浮起些些的无措,只能在嘴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彼此气息的存在感越发地明显,温度攀升。 他们对彼此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一点二人都心知肚明。 捏在沈可鹊颈后的大手加深了些力道,楚宴的唇即而落下,她却颤了颤长睫,生生地别开了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别人骗我吗?” 沈可鹊的手下滑,停在了他的手臂上,将他推开。 “那晚,有个人哄我睡觉,他说,明天见。” 滚热的水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水珠晶莹;雾气萦在她的眸底,取而代之方才的泪湿。 “他没有出现,我们没有再见。” 沈青长冷嘲热讽她被人骗了,沈可鹊都不信,心里仍觉得他会出现。 可一直等到离开伦敦那天,她都没见过他。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骗我到今天……” 她一次又一次地轻信了他的谎话。 沈可鹊彻底将他推出淋浴间的水汽中,决绝得没有半点犹豫。眼底被打湿,像是盏浸水久了些的浓茶,苦馥弥散。 她终于将楚宴看透。 可好像也看到了一条路的终点所归。 “楚宴,”她轻轻地道出心声,平静得宛如常时,“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吧。” 第66章 言不由衷的段落 “离婚。” ch65: 淋浴间只剩下了沈可鹊一个人, 她将水温调高,滚热将她团团裹住。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不自觉地收束紧。 一个热水澡结束, 被海水和雨水惹出的寒栗终于被驱走,沈可鹊换上楚宴为她备好的衣物。 急着抽离现在的环境,她只将头发吹到半干,便推门走了出去。 楚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单手拄着下颌,淡橘色的灯盏光, 投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错落出层次。 沈可鹊将脚步放轻,走到他面前。 她稍低下头, 乌黑的发丝倾落, 堪堪触过她光滑的肩头, 惹出的痒意, 让她眉间不禁一蹙。 “我回沈宅了。” 她语气淡淡的,却没留任何动摇的空隙。 言罢, 沈可鹊利落转身。 下一秒, 她的小臂被人捉住, 力道来得骤急;楚宴不等她反应, 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知是不是刚刚流了太多眼泪, 四目相对时, 沈可鹊竟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她动了动手臂:“你放开我。” 楚宴没应声,冷白指骨落在她手腕上的纱布。 沈可鹊没注意到,淋水时,纱布已经被完全打湿,贴在皮肤上莫名有几分狼狈的感觉。 他动作放得很轻, 但还是不可免地碰到了下她的伤。 沈可鹊摒着气,本能反应地往后缩了下手臂。 楚宴整个人怔住,停顿了好几秒钟,才重新凝神下来,继续为她擦拭着伤口。 更换了新药,又重新裹了几圈崭新的纯白纱布,系了两只小巧的蝴蝶结,楚宴才松开她的细腕。 “回去记得按时换药,避免伤口感染。” 他没说挽留的话。 沈可鹊知道,楚宴是在尊重她的想法。 她不知道,如果楚宴在现在说了求她别离开他的话,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幸好,他没说;哪怕挽留之意已在他的眉眼、举止之间,几近溢出。 但只要他一字不说,沈可鹊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当作没感觉到。 她极为冷静地从他手掌中收回手臂:“我可以走了吗?” “再……” 沈可鹊的一整颗心都被他的话语扯动起来,呼吸节奏也下意识地放缓了半拍。 最后他只是说:“把头发吹干吧,别着凉。” 沈可鹊双腿并着,斜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眼睑垂着,视线不偏不倚,悉数落在楚宴的眉眼之间。 她不想放过一丝他情绪的流露。 可楚宴刻意偏开视线,让她捉不住任何的蛛丝马迹。 她被他重新抱回浴室,对镜站着。楚宴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将吹风机从柜上取下。 他的动作很温柔,指腹拨弄着她的黑发,时而拨弄过发根,酥酥麻麻得也很舒服。上次楚宴给她吹头发时,她没太关注到这些,此刻才发现他温柔专注又有耐心,沈可鹊的发梢垂到了腰间往上几厘,他用梳子理顺头发时,竟然半点都没有弄疼她。 沈可鹊鼻头一酸,有点想哭。 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子,张开双手,轻地环住了他。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次亲密接触,这样淡淡的蜻蜓点水一般的拥抱,好像还是第一次。 淋浴间还有些潮湿,密闭的空间里氤氲着她的沐浴香,是掺了点儿茶香的白桃味。 楚宴怔住,吹风机仍握在他的右手,没来得及按关闭键,还在呼呼作响。 他喉结上下地动了动,却欲言而止。吹风机的温度在他的指头之间越发地滚烫了起来,冷白的皮肤染上了些些的红,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烫,亦感受不到疼一般。 “好了吗” 纵是在吹风机的呼声噪音中,楚宴还是清晰地辨出了沈可鹊的声音。 他将吹风机关停,声线沉平:“嗯,好了。”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嗯。” 沈可鹊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不知是心理作用 还是什么原因,她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微风携着凉意,肆意地钻进她的毛孔。 最终也没等到楚宴的一句挽留- 从家里出来后,沈可鹊没回沈宅,而跑到了祝今公司大厦的楼下。 不知道她今天的加班情况,她随手给祝今发了个消息,便无所事事地坐在花坛边荡着腿。 最近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到太快太乱,好像被扯得胡糟的毛线团,横在她的脑海里。 让沈可鹊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从被陈俏带走,楚名文将她绑起又丢进海,再到从楚宴口中确认当年真相……现在不过天刚刚蒙上了些黑色。 手机震动了两下,以为是祝今的消息,她立刻亮屏去看。 没成想,是楚宴发来的。 【不忙的话】 【我让宋观接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除了手腕的伤,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看了楚宴的讯息,沈可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什么必要。 更何况,他说的是,让宋观,不是他。 【不劳楚总费心】 她是秒回,但字字之间徒有冰冷。 沈可鹊没有看表,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彻底地沉了下去,四周的大厦皆亮起了灯带,方格的窗子一个接着一个地亮。 里面不乏有人忙碌走动的身影。 她坐得腰都有些疼了,索性向后仰去,上半身躺在平台。 葱白的手臂抬起,张开五指,从指缝之中,她的视线触到了悬挂在正空的一轮弯月。 花坛旁边的射灯不断变换着光的频率和颜色,大脑彻底放空,沈可鹊摆弄着几根手指,享受着光影的变化。 突然,脸上的光被夺去。 沈可鹊定睛一辨,是祝今的脸。 她瞬间弹身坐了起来,语气不免嗔怪她:“怎么也不给我发个消息?” “开了一下午的会,手机没碰到,实在是没办法回你消息。” 祝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刚刚坐电梯下来才想起来看一眼手机,正准备回你消息就看到你咯。” 沈可鹊点点头,她们之间已经远超过需要锱铢计较谁秒回、谁又忘了回的关系。 “我问问你嗷,”祝今警惕地四下扫视了番,确认没有熟悉面孔,才凑近沈可鹊的耳边,声音压低,“你家楚宴怎么样回事?” 祝今所在的公司主营科技领域,今天紧锣密鼓地开了一下午的会,正是因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突然官宣发布第一个全国产AI大模型。 而主工程师,正是前不久从楚氏离职的卢远。 明面上他们开各种技术分析会来判定这个紫微星是否会影响他们公司的主营业务,私下里同事之间都在各类小道消息地八卦九云和楚氏之间的关联性。 “……不是我家的,谨言慎行。” 沈可鹊对他们工作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哪家率先掌握了这项技术,又会对其他公司产生什么影响,对于她来说更是像听天书一般的晦涩难懂。 祝今反应了半秒钟,抵了抵沈可鹊的肩膀:“怎么,吵架了?” 她眼睛有轻微的散光,加上夜晚灯光照得人不算真切,这会儿她蹲在沈可鹊的面前,抬起眼睑,认真打量才注意到沈可鹊微红的眼圈。 心瞬间被绞痛,祝今握上她的手,又注意到两腕的纱布。 “……哭过了?” 在朋友面前,沈可鹊任何的伪装都不再,被祝今一句话挑得她泪水再次决堤。 潮湿默默地经游她的面颊,泪珠悬而在她白皙的下颌。 祝今慌地从自己包里翻出纸巾,细细地替她拭去,一把将她的圈进怀里。 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努力安抚着她的情绪:“没事,你不想说,就哭吧。” 沈可鹊抽哒着鼻子,在祝今的怀里摇了摇脑袋。 “四年前的那个人,”主动说起时,她的心还是像要被撕碎一般地痛楚难耐,“就是楚宴……” 她娓娓地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祝今说了个遍,尽量将语气压制得平静。 末了,她喃喃自语:“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说呢……” 祝今只觉得受到的冲击太大,她心疼地看着眼前女孩,心口随着她的描述而一阵阵地抽疼着。 “无论有再难开口的苦衷,都是他的不真诚,他的罪。” 祝今的指尖轻轻地刮蹭过她手腕上的纱布:“很疼吧?” 她知道沈可鹊有多娇气,知道她有多怕疼,也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因为所有的精力都被专注在了和楚宴的情感纠葛上,才会对自己身上的伤表现木讷。 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会止不住地担心受的伤会不会留疤。 为了公司上的事情,将沈可鹊这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牵扯了的进来。 祝今只觉荒诞,可转念一想,放在楚家那样的狼争虎斗的窝里,好像也是一件他们常会干的事。 她的原生家庭没有沈可鹊那样无忧虑,自然见过的水深要比她更多。 良久,祝今也只能前探了些身子,重新将沈可鹊揽入自己的怀里,抱她得更紧。 被伯父伯母放在手心里,娇生惯养地哄着;怕她受丁点的委屈,不惜将打拼了一辈子的产业交由一个养子继承,也不愿她涉商。 现在却因为楚宴一个男人,被卷入这样的纷争中。 祝今不知道伯父伯母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多么地懊恼顿首。 她放在沈可鹊后背的手掌轻攥成拳头,想把楚宴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走,和我去医院。” 沈可鹊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祝今刮了下她的鼻头:“你看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 “我……” 不容她多反抗,祝今想直接一把将她抓起来。 为了保持身材线条,沈可鹊偶尔回去健身房举铁,她反扣住祝今的手,瞬间压制了她的力量。 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望向祝今。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面对楚宴?” 祝今了解沈可鹊,她既然这样问了,一定是有了自己的判断:“你想怎么做?” “离婚。” 第67章 我反正 就此沉沦 ch67: 祝今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路走来,她也算是见证了沈可鹊的情感轨迹。 她更知道,四年前的那件事, 对她来说是怎样的心结。 “我支持你。” 就算是两人真心相爱、情意相通,也没有那么容易携手一生。 祝今对爱情这两个字,向来没什么信心。 “无论你怎么选,都有我支持你, ”她放在沈可鹊身后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但现在, 必须和我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沈可鹊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润,点点头。 “……好。” 街角停着的一辆车, 驾驶座上的人推了推黑镜框, 将这边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末了, 举起手机和对面禀告着:“老大, 沈小姐等到祝小姐来了,两个人一起走的。” “还需要我跟着吗?” 对面男人的声音发沉, 字字端稳:“不用了。” 电话切断, 手机屏幕的冷色光映在楚宴的脸上, 平添孤寂之氛。 男人面上线条绷紧, 眉眼冷然, 唇线被抿住,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人。 按说这么多年,他该早就习惯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 可此刻,楚宴仍觉得强烈的孤独感将他裹挟。空气中留着的她的香气,渐渐地淡却, 像是她曾短暂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如今扇着衣袖,翩跹而去。 烈酒一杯接一杯地入喉,辛感霎时间斥满他的身子。 眉头都深地陷下,他却不以为意,仍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 清醒太难,倒不如就此沉沦。 …… 次日睁眼,楚宴整个人是蜷在冰冷桌前的,四肢被硌得生疼。 脑子像是灌了铅水一般地犯糊难受,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两条未读。 【明天民政局见吧】 发送时间显示是昨天夜里十一点。 楚宴整个人瞬间泄力,手臂撑着桌沿,身子抖得像是细筛,五脏六腑像是被淬了毒一般地噬痛。 他右手抵在胸口的位置,失去了她,好像那颗心脏也失去了跳动的轨迹。 他的世界,又是寒冬。 最终,也只是颤着指尖,回她道:【好】 没有约定时间。 楚宴进淋浴间,任滚热的水冲过他的身子,带去一夜的酒气。 穿戴整齐,他从抽屉最底翻出两人的结婚证,红彤彤得在此刻刹是刺眼。 领了证之后,沈可鹊没提出过要保管,结婚证便一直放在他。 不敢有片刻耽误,楚宴立刻拿上、出门,生怕稍加晚了,让沈可鹊一个人等他。 车上时,宋观拨来电话:“老大,你在家吗,我已经到楼下了,按门铃没有反应。” “嗯,”楚宴应了一声,“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了。” “可是,灵希的……” “明天再说,”楚宴没有丝毫迟疑,“挂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反手给叶程去了个电话。 对面接得也快:“楚总。” “灵希相关的任何事情,想办法帮我拖住,我明天去公司汇报给我。” “好的,楚总。” 暂时了结了公司的全部事务,楚宴的心却完全没有轻松起来。 路上的车流走走停停,他冷白指骨轻扶着方向盘,一时间不知道希望这条路走得快些还是慢些,他舍不得让沈可鹊等她、又不敢想…… 真的离了婚,往后他的人生没了沈可鹊,该怎么活。 天空变得暗了些,乌云布在空中,将太阳光芒几乎完全地遮挡了去。深灰色的云彩,被镶了层细闪的金光,看得人分外压抑。 楚宴只将目光投向了大门方向。 他仍记得第一次带她来时,他隐于沉稳之下一颗忐忑的心。 那时候,他是心急。 那种急和现在相比,纯粹得很;是想要将她圈在自己身边,是想用尽全身解数护她周全、为她撑腰,但他好像还是没能做到。 他试图将所有会伤害沈可鹊的因素都隔绝在外,却还是一次次地置她陷入困境。 昨天从楚名文手里救下沈可鹊时,见她双腕绕着的红痕,还渗着血珠。 他心疼得不能自已,整颗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攥住,无力地窒息感席卷全身。 和楚名文争权多年,楚宴知道楚名文看得出沈可鹊是他的软肋。 他以身入险时,看似是利用沈可鹊,迷惑楚名文的视线,实则是他想将沈可鹊远远推开。 哪怕他没能从楚名文的圈套中走出来,也能保她一切安遂。 她是这世间最娇艳的一株玫瑰,本就不该被这些污秽缠身。 没想到最后,反而拉她入了另一个深渊。 楚宴稍仰起头,眼尾无端生出了淡淡的红,但又好似极淡,被途径的风一过,便散了。 他垂下眼睑,抬起手,落寞的目光倾注在了冷白两指夹着的红本上。 周遭的人群绕他而过,熙攘之中,他颀长的背影亦是最惹人注意的。 不远处,沈可鹊坐在车子里,目光则落在他的身上。 昨天的后遗症尚在,她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却还是撑着身子来赴约。 沈可鹊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楚宴的电话,她注视着他缓缓拿起手机,见他犹豫了一会才接通。 听筒之中,一片寂籁。 “去过医院了,”不知道多久过去,沈可鹊先开了口,“没什么事。” “嗯。” 楚宴轻声应着,听不出波折:“疼吗?” “不疼。” 沈可鹊葱白的指尖点在方向盘上,时停时落,目光透过车前玻璃,含着悲哀地注视着楚宴。 看见他之前,她的态度很清晰,她无法容忍楚宴对她的欺瞒。 尤其是他明明感受得到她对四年前那件事的在乎。 可……看见了楚宴的这一刻。 沈可鹊无声地笼起了心软。 她没见过楚宴这样落寞的背影,宽肩窄腰、西装剪裁得当,将他身材衬得极好;他也依旧挺立着身形,端正如路边白杨。 距离相隔得远,沈可鹊看不清他的眉眼。 可他的动作暴露了他的慌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楚宴一次又一次地抬手端详着掌中两人的结婚证,或向身后每一个沈可鹊可能出现的方向张望,没见人影的瞬间,他松下了气。 商界鼎鼎有名,一向端方自持的楚家太子爷,也会露出这样焦色的一面。 是为了她。 沈可鹊想到这,轻洇了下嗓子,将自己斩钉截铁的想法修订。 是为了她吗? 她并不想忤逆自己此刻的心里所想,从小到大,她永远有为自己喜欢而买单的权力。 “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沈可鹊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眼。 哪怕当年的事情,她可以翻盘,当作过眼云烟般地不作追究;可由此引发的信任问题,像是两人之间横过的一条裂痕,许是难以逾越。 “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是真的么。” “是。” 沈可鹊的眉头稍有松解,继续问道:“比四年前还久,是吗?” “嗯。” “楚宴,”她稍顿了下嗓音,“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久,我想听实话。” 她的手指从方向盘上落了下来,蜷成了拳状,抵在膝上,指甲不觉地陷入肉中,泛着青白。 “你愿意说吗?” 目光中的男人顿下了首,脊背仍□□。 听声音他是抿了抿唇,又长吸了一口气,才再度出声。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在我走到你面前之前,我要先登上楚家掌权的位子。” 提到他的往事,沈可鹊心头不禁地疼了下,下意识地嘟嘴反驳:“又有什么关系嘛?” “我成为你门当户对的那个选择。” 沈可鹊仍记得最初时楚宴向她提出联姻,就说过楚、沈两家门当户对,是他的不二选择。 原来背后,他默默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 从没人待见的私生子,一个自生自灭的棋子,到杀伐果决、一手揽权的楚氏当家人。 他踏过了所有荆棘,为了能走到公主宝座旁。 沈可鹊的眼眶蓦地有些泛酸。 “所以……你忍着这么久,不告诉喜欢我。” 她的心如刀绞:“你知道么,如果四年前你没离开,我们早就会在一起。” 不会有这么多年的误会和错过,楚宴不需要独自一人走过那段无光年岁,她不需要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她不能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不会的。”楚宴声音冷静。 沈可鹊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地颤了下。 “不会的,”他重复,“也许我们会相爱,会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热恋时光,然后呢……” 沈可鹊没出声,她听过太多豪门之间的爱恨情仇。 “也许我们之间的信任会崩塌在一次谈判、一次利益合作;也许我这个身份不会被认可,我没法娶你,没法定终身;也许你会和其他人联姻,我会被无止境地利用,自此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 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些湿润,细辨时能觉察出几分的哑意。 “鹊鹊,那时我能看到的未来里太多变数,我不敢冒险。” 他得强大到能护她周全、与她抵肩,才能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成为她的一个选择。 “结婚后,甚至我们互通心意之后,你还是选择了瞒我,”一滴泪从她的眼眶落下,沈可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也是因为不想冒险?” 他的心迹表露至此,余下的也并不难猜,沈可鹊替他继续说了下去:“失去了坦白了最好时机,慌言越堆越不知道怎么说,怕我知道了真相,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 她颤着尾音—— “是吧。” “嗯。” 乌云翻覆成雨丝,倾泻而落,打湿了他额前碎发,楚宴全然不觉,脚下的步子亦没动。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觉得自己的心苦涩得几乎要碎掉,但还是稳声开口:“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如果……” 你觉得这段感情是时候断掉了。 楚宴几次尝试,仍然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只是道:“只要是你想做的。” “楚宴。” 沈可鹊轻笑出了声:“这就是你内心的想法?” “我看错你了,你不仅不怕错过我,原来……你也不怕失去我。” 第68章 注定留在角落 “那……你还来吗?”…… ch68: 听筒里的安静, 在此刻忽然变得有些刺耳。 沈可鹊的手指握着手机,感受得到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发烫的温度。 她没出声,也没有想下车的动作。 雨势逐渐地转大, 雨点在车的前窗,推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将他的背影模糊了边际。 “那……你还来吗?” 是楚宴先出声。 哪怕他为了等她在淋着雨,楚氏那么多事务都被他搁置在脑后, 也不影响他此刻,脑海里希冀着她不要出现。 他心甘情愿地等。 却固执地希望沈可鹊永远 不要出现在转角的街口。 “不知道。” 沈可鹊抬手, 开了雨刮器, 把湿漉水意推去,楚宴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 仗着是在通话, 楚宴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沈可鹊随口扯了声谎:“雨太大, 堵着车呢。” 她反手将电话切断, 轻抿住唇。 那天,楚宴在民政局门前淋了许久的雨。 发丝全都湿了, 将他身上那股矜贵英气勾勒成更锋利的线条, 他却没萌发任何一丝退却的想法。 他在雨丝中站了多久, 沈可鹊就在车里隔着窗子看了他多久。 漫漫的时间长河中, 她不知道楚宴曾经这样偷偷注视她多少次。 但以后每每回想起来, 沈可鹊都忘不了这个雨天。 连绵的潮湿, 一次又一次地掩去他的身影。 却一遍又一遍地将眼前之景刻入心里,处处清晰。 …… 祝今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看了眼钟表的时间,给沈可鹊拨去了语音通话。 响了几声才被接听。 “怎么样啦。” 昨晚沈可鹊是在她家睡的,祝今看出来她对于这段关系的纠结。知道她一早就去了民政局, 可究竟会是什么结果,祝今也拿不准。 “还好,”沈可鹊声音淡淡的,“没离。” 她那边的背景混着些机械播报音,祝今第一时间地觉察出异样:“你那边什么情况,在机场?” “嗯。”她声线平和。 沈可鹊指尖轻点在一旁的扶手上,娓娓道来:“我打算去巴黎了。” “什、什么?” 祝今的声音大到直接惊到旁边坐着的同事,她脸上扯着笑,抬手表示歉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下来:“不是,什么意思,你这一天天的决定也太快了吧。” “我问过齐肃,巴黎那边刚好有一个模特集训,很合适我。” 祝今反应了两秒钟,才又出声道:“那……你和楚宴呢?” “不知道。” 明知祝今看不到,她还是摇了摇头,饶是这样也根本缓解不了她此刻的迷茫。 “我只知道,我现在狠不下心和他离婚。” 他们之间还是需要一点彼此冷静的时间和空间。 沈可鹊的眼睫怔颤了一下:“今今,我要去努力搞事业。” 她现在之所以会囫囵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楚宴的关系,不过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楚宴的地位太重要了,她无力承担他每一句谎话的后果,她不敢赌。 畏畏缩缩的纠结中,她就迷失了自己。 敢作敢当,想做想为,才是沈可鹊。 “在爱他之前,我得先找回自己。” 再度掀开眼睑时,沈可鹊眸里燃起了烈火,熊熊着野心。 祝今只是在听筒里听她的声音,却能感受得沈可鹊前后声音的变化。 “我支持你。”她依然是那句,和昨天相比,她此刻是嘴角带着笑弧的。 Vertoria的理念,沈可鹊不敢苟同,这条合作之径,沈可鹊碰都不想碰。 来机场的路上,她和齐肃通了很长的一个工作电话,两人细数了能走入Sumi-Rosa殿堂的路线。今年以来,一直是Vertoria担任Sumi-Rosa的主设计师,想要绕过他去秀场,不算件容易的事。 甚至这么多年,闯入Sumi-Rosa的新锐设计师都少之又少。 “唉,”沈可鹊也煞是犯愁,“机遇这种事情原来是这么可遇不可求。” 有沈家的资源人脉在她身后,进入娱乐圈这么久来,她还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提升自己的能力,总没错吧。” 这样一来,齐肃提出了巴黎这个集训。 沈可鹊来回翻看了几遍纳新宣传,觉得和自己的长处短板很是贴切,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来了机场,定下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往巴黎。 远离了那些烦扰,沈可鹊此刻的心情竟无比空畅。 决定得突然,沈可鹊没带任何行李箱,她一身紧身露脐长袖,宽松版的工装裤,脖上挂了个红色头戴耳机,颇有自由美高的感觉。 被空姐引到了自己的座位,沈可鹊点头谢过后,将耳机戴上,双臂环在身前,想直接睡去。 她正要闭眼前的瞬间,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男生,深棕色的卷发。 对她打了个响指。 沈可鹊不得不承认视线中的这张脸堪称完美,三庭五眼的比例良好,像是游戏世界里面的建模人物。 她缓缓地摘下耳机,声音有些迟疑:“……你是?” “我认识你。” 沈可鹊更懵了:“那你是——” “传说中的绝色美人,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朝她伸出手掌:“我是邬怀,算是你半个同行。” 沈可鹊大方地回握上他的手,眉头稍挑:“模特?” “是的,”邬怀在与她过道相隔的另一侧坐下,“更准确来说,是个新人模特,您不认识我也是自然的。” 他的脸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像是能掐出来水似地,是很健康的小麦色。 沈可鹊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不用叫‘您’。” 邬怀明显还想要多聊几句,沈可鹊装作没看见,直接收回视线,摆弄着手机,自拍了几张- 在巴黎的日子过得很快很纯粹,健康饮食、规律作息,模特步的练习日复一日。沈可鹊好像回到了当年岌岌无名的时候,会练习到白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也好像重新感受到了那颗追求完美的赤子之心。 白天总是被训练塞得满当,唯有黑夜漫漫让沈可鹊深陷入短暂的空虚。 她无数次换算着巴黎到京临的时差换算。 一遍遍地点进那个沉默无音的对话框。 很久都没有出现的失眠,再次像一个鬼魇,缠上她来。 将她夜里的每一次呼吸都无限地拉长。 她一声不吭地离开,没有特意告诉过楚宴,但沈可鹊知道他的人脉遍及京临,这些消息无论怎样都能传入他的耳里。 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讯息过来。 没关心她飞机落地是否平安、没关心她在巴黎饮食起居是否适应…… 沈可鹊其实还偷偷藏着小心思,想看楚宴因为失去她而慌乱阵脚的一面。 如今看来,他自己一人,倒也是很好。 京临的一切,仿佛都被她搁置到了脑后,可又怎么忘都忘不掉。 这些念头总是会翻来覆去地深扎在脑海里面,伴着皎洁月色,发酵加深。 因为训练营的全封闭管理,她身边没了孔钰这个全能助理,沈可鹊还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在在飞机上偶遇的邬怀,竟然也是来这个训练营的。 两人是训练营里,唯二的两个黄皮肤,一来二去关系自然就变得亲近了些。 “邬怀,”一次休息间隙,沈可鹊和他坐在半人高的台子上,荡着腿,“你说,我们最终能登上Sumi-Rosa的秀吗?” 她之前只知道Sumi-Rosa的主秀设计师被Vertoria包揽,而后者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她才一直寻不到等上Sumi-Rosa这个世界最顶尖秀场的机会。 到了这里,云集着世界各国最优秀的模特。明明大家都长着精致得过分的脸蛋,但眸里的疏远和夷意,都太过清晰。 沈可鹊才知道,或许有更无力的深层原因在。 她和邬怀的皮肤、发色、血脉,早已决定了一切。 在这个白人审美主导的天下,他们的手里几乎不握话语权。 “会啊。” 邬怀看待未来,好像比她要乐观得多:“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为登上Sumi-Rosa的第一位黄种人。” 沈可鹊笑意加深:“你这么自信,怎么不说说你呢?” “我啊,”邬怀故弄玄虚地挑了挑眉,“我自有想法。” 两人毕竟也没有多深的交集,沈可鹊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也回了邬怀一个明媚的笑容。 “那就借你 吉言喽。” 回国的日子定在了训练营结束后的第二天。 邬怀还挽留她了几次:“巴黎有挺多景点呢,都可以逛逛的。” 沈可鹊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你刚入行,过几年就知道了,巴黎这个地方,以后有太多太多次机会来逛了,早够你把所有景点都看腻。” 邬怀见劝说无门也不强求。 “那你回去有什么打算?”他看着沈可鹊,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么急,有人在国内等你?” 沈可鹊收拾着行李的动作一滞。 她不想让邬怀知道她是单纯地不想在巴黎逗留。 这里有楚宴的痕迹,她上次来巴黎,心情就沮丧。 楚宴将她圈在怀里,哄她说,以后不来了。 没想到再来时,他们两个之间,成了这样的关系。 “没有,”她耳廓淡淡地红了些,是心虚的表现,“我……回去和经纪人商量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这不是还得为了Sumi-Rosa继续努力呢。” 沈可鹊倒也没有完全地骗他。 她昨天收到了祝今的第一手线索,说楚宴要去加州出差,未来一段时间不在京临。 于她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 “既然这样的话……”邬怀想了想,“有个秀在京临,你愿意来走吗?” “你邀请我?” 邬怀点头。 沈可鹊双手叉腰,做出了决定几乎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当然好呀。” 毕竟,他是她这么多天唯一的朋友;沈可鹊这样的一个人,会把曾经对她好的人,都放在心尖上。 “那一言为定。” “京临见。” 第69章 你能 ……没放下他 ch69: “老大, 该出发去机场了。” 宋观在楚宴的办公室门前,轻叩了两下门,不见应声, 他又重了些力度。 里面才传来轻地一声“嗯”。 几分钟后,楚宴拉开办公室的门,身上是崭新的西服套装,连衬衫和领带都是纯黑色。 他整个人的眉眼之间都笼着淡淡的阴云感。 宋观站在他的对面, 被他强大的气场压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些步子。 他跟在楚宴的身后, 两人一同往楼下而去;其间, 他好几次偷偷把目光落在楚宴的侧脸上。 被楚宴感觉到了,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有事?” “……老大, ”宋观斗着胆子出声, “您这天天睡在公司, 也不是个事儿啊。” “轮到你过问我的私事了。” 他甚至没有挑起反问的尾音, 只是平铺直叙着。 可字词之间的威摄却丝毫不减,宋观的后背已然蒙上了一层冷汗, 手掌紧张地攥了紧。 自从沈可鹊出现, 他就很少在自家老板身上感受到这种强大而可怕的气场,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宋观咽了几下嗓子, 才让声线不太发抖:“是我多嘴, 对不起老大。” 他从裴序那打听到沈可鹊出国的事情, 除此之外更详细的,他就不知道了。 楚宴百年难遇地将公司事务推后处理,又接连请了几日的假,以及最近长时以工作事重为由,直接睡在公司,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阴郁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综合种种细节,宋观觉得这小两口是吵架冷战了。 吵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是难免殃及他们这群“牛马”池鱼。 他这个月的奖金上已经看出几分端倪。 可现在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敢多言其他。 只能谨言慎行,将自己的工作干到百分之二百的认真。 刚抵机场,宋观带箱走在楚宴前面些的位置,视线突然捕捉到人群中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步子也随之怔了一下。 引起了楚宴的注意。 “老大……”宋观曲起食指,往机场大厅的人群中指了下,“好像是沈小姐。” 楚宴一直低头处理事务,瞬间抬起头,怔住,半个身子都开始麻了起来,全身的血液都一霎地往大脑里涌。 他半眯起眼,在攒动的人群中一眼认出了沈可鹊。 她穿着一身红底白点的鱼尾长裙,高开叉到大腿上侧。 随着她步幅,白皙的长腿显出;乌黑的发烫成了大波浪,随着她的走动,亦是缱缱而动;各种色彩在她身上肆意地对撞,可并不兀眼;比半年前,要明媚动人得多。 楚宴觉得,他的心脏,停了半年,终于恢复了震动的频率。 可每一下都是那样掺着痛的。 大概百米开外,沈可鹊叉着藕白的手臂,视线没往这边来。 她和邬怀一班飞机回国,结果落地取行李时,被通知邬怀的行李出了些问题,她才陪着他辗转到机场大厅来咨询详情。 她一向对这种麻烦事不上心,要是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直接甩手让孔钰去处理。 实在处理无门,干脆直接断舍离。 所以沈可鹊等在旁边,很是无聊,东张西望地看。 视线收回正前时,蓦地怔住。 她这才知道,电影桥段里,男女主角久别重逢的场面,没有艺术加工过。 原来真的存在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出现在面前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他吸引。 楚宴穿着一身的黑,整个人英气挺然,在芸芸人群中是绝对鹤立鸡群的存在。 沈可鹊以前就觉得,比起白衬衫,黑衬衫更能衬出他的气质。 骨子里那股对世界漠然傲视的劲儿,奠定了他的克己复礼都是伪装,底色其实是个悲观者。 嘈杂的人声在耳边回旋,终成了虚无缥缈的背景音;甚至连走动来去的人群都仿若加上了黑白滤镜。 只有楚宴明明一身黑衣,却弥足鲜活。 而耳边,清晰的,只有她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没忘记他,更没放下他。 见不到他的这段岁月里,情愫被抑着,却仍在疯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然成荫。 沈可鹊下意识地往前抬了半步。 后续的动作被身后的人打断,邬怀拎了件外套来,轻搭在她的肩上。 “京临天凉,披上点。” 沈可鹊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她乜了眼邬怀,随口问着:“处理好了?” 邬怀回答了很多句,都被囫囵成了噪音,被滤过而没能进她的耳里。 沈可鹊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可这一来一去,她再转头看向楚宴的方向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她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明明她回京临,是不想见他的。 匆匆一瞥后,舍不得他的,也是她。 沈可鹊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楚宴说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你还真是了解我……”她轻喃着声音。 “什么?”邬怀没听清。 “没什么。” 沈可鹊反手解下他的外套:“谢谢,但我不需要。” 她抬手挥了下自己耳侧的发丝,将所有复杂情绪都压下。 “那走吧,你说的那个秀,要什么时候开对接?” 事情的推进比邬怀预想中推进得要快。 他下意识地不敢相信:“真的决定了,不用和你的经纪团队商量一声吗?” 沈可鹊恍然大悟,拿手机给齐肃发了个消息去,只不过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她轻挑了一下眉梢:“我想做的事,还轮不到他们多管。” 饶是沈可鹊再三和邬怀保证她的档期不会出差错,可是邬怀还是放心不下,强烈要求今天就和沈可鹊方沟通细节、敲定合约。 沈可鹊拗不过他,只得通知齐肃一会儿一并去邬怀指定的地方洽谈。 临离开前,她又往回找了一眼楚宴的身影。 意料之中地没有看到,沈可鹊的心短暂地抽疼了一下。 他出现在机场的出发大厅,证明了祝今的消息属实,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地松口 气。 反而是不舍的情感,在心头滋长了些。 在路上,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猛地坐直身子,看向邬怀。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这时候才对这个即将达成的合作是由邬怀主导感到有几分不对劲,“你不是模特吗,怎么对我能不能参加一场秀这么上心。” 之前她被沈青长保护惯了,早已习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或事,都是对她无害的。 想事情自然单纯了些。 “我……” 邬怀瞥开了视线,在沈可鹊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闪过了一丝的心虚:“这不是想和前辈一起走秀吗。” 重新对上沈可鹊眼睛时,他调整好了情绪:“您这么优秀的模特,我肯定不想错过和您同台的机会啊。” 沈可鹊被他恭维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重新陷回车椅,支着脑袋看向左边的窗子。 依旧是第一次见面时,和邬怀说的那句:“不用称呼‘您’。” “前辈也不要叫,”她顺了顺自己的发丝,“都给我叫老了。” “好。”- 跟着邬怀到了目的大厦,看到一楼前台后的巨大logo,沈可鹊在心里大叫不好。 是楚氏的logo—— 这意味着,这栋楼、这家时尚公司,是楚氏的子产业。 沈可鹊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抬手抓住邬怀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那个……你是这家公司签约的模特?” “……是。” 邬怀迟疑了半秒钟才回答,而后反过来问她道:“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有。”她咬了下唇。 虽然这是楚宴的产业,但楚氏在楚宴的领导下转型后的重心,一直都不在时尚领域。 这家子时尚公司在他们时尚圈几乎是查无此公司的状态,所以邬怀提到名字时,沈可鹊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更何况,楚宴都已经飞国外出差了…… 沈可鹊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没、没什么。”她不想让邬怀看出来她这些纠结的心路曲折。 “看来沈小姐,是对楚氏有顾虑?” 一道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低磁沉转,像是雪顶白茶,冷冽袭人。 沈可鹊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他不是半个小时前在机场大厅不见了身影么。 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 她的身体整个僵住,酥酥麻麻的感觉丛生,很快地便蔓延周身。 理性告诉沈可鹊,她该体面地回身,礼节地举起手,称他一声“楚总”;可她偏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失去了所有感知力,唯有鼻子酸楚,想要流泪的冲动明显。 “可鹊?”邬怀叫着她的名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可鹊感觉邬怀像是个“山顶洞人”,明明他也算半个脚踏在娱乐圈,可是好像对娱乐圈的八卦新闻都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沈可鹊和楚宴的婚姻关系也情有可原了。 “楚总在后面,他是这次秀的资方,”邬怀见她还没回过神,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臂,“打个招呼。” 裸露的皮肤感觉到温热还有一丝痛意,才让沈可鹊缓过来。 她慢吞吞地回身,做足心理准备去对了楚宴的眼睛。 比起她乱撞的心跳,男人的眉眼依旧淡薄如雪,不着情动的痕迹,他仍是那个理性至上的楚家太子爷。 “……楚总好。” 鬼使神差地,沈可鹊听着邬怀的话,恭恭敬敬地问他好。 这举动落在楚宴的眼底,倒不是滋味。 他眼睑稍垂,盯着她被邬怀碰过的那一小段皮肤,阴霾横起,眼底的雾气加深。 “嗯。”楚宴压下汹涌的情绪,应了一声。 他抬手,两指在半空中点了点;身后的宋观见状,走上前,对宋观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的脚步而后远去。 沈可鹊尚留在原地,在泪水欲转出眼眶的瞬间,转了身;想要追上邬怀和宋观的脚步,却被身后男人拉住。 他的手冰冷,刚好覆在方才那片皮肤。 中和掉了邬怀留在她手臂上的温度,现在沈可鹊只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鹊鹊。” 不再是冰冷的“沈小姐”。 沈可鹊没动,鼻尖的酸散不去,她强忍着欲坠的泪意。 “沈可鹊。” 楚宴开口,声音多了丝温柔。他抬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沈可鹊的肩头。 沈可鹊整个人僵住,任属于他的气息和味道将自己紧紧包裹住;果然,在机场……他看到了。 “我们是在冷战,不是我死了。” 别的男人为她披衣服、别的男人在他面前碰她……楚宴还做不到视若无睹。 洁白手臂上无端被惹出的红,只会让他联想到从前笙笙夜色,她只为他一人所有。 他一边鄙夷着这种想法在自己脑海中的出现,又无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强压下了想将她圈进怀里的冲动。 只是抬手,指腹轻蹭过她的眼尾。 “瘦了。” “眼圈也红了。” 第70章 给我只左手 “不疼。” ch70: “过敏。” 沈可鹊冷着脸, 随口扯了句。 三月份的京临,最是柳絮纷飞的时候,各类敏感高发。 她沾沾自喜自己寻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 却换来了男人鼻间轻地一哼, 掺着淡淡的笑。 低沉的嗓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我还以为,是因为想我。” 沈可鹊背后起了一路的冷栗,连尾巴骨都酥麻。 她后撤了半步, 楚宴便追前了一步。 沈可鹊想抬手褪去楚宴的西装外套,可他一双大手偏钳住她的肩头, 让她挣脱不得。 无奈她只能抬过头, 一双水盈的眸子瞪圆地看着他。 “楚宴!”碍于在公共场合,沈可鹊尚要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 她压低声音, “你别太过分。” “里面冷, ”楚宴将西装外套为她理正, “还是披上,别着凉。” 一时间, 沈可鹊没能分辨出他所言意图为何。 直到两人走进了会议室, 沈可鹊瞬间感觉到了凉意;尤其是向空调开关旁看去, 与奉命“把守”在那的宋观, 换了个眼神。 沈可鹊才彻底明白楚宴的“用意”。 她很怕冷, 尤其是在这种空调人工制的冷。 算他狠。 沈可鹊只好默默地将楚宴的外套裹紧。 温度正时宜。 一切都落在了邬怀的眼里, 他蹬了下地毯,转着椅子,到沈可鹊的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和楚总认识?” “不熟。” 沈可鹊眼都没抬。 “开始。” 坐在主位的楚宴,抬了抬右手, 打断了邬怀和沈可鹊的对话。 令沈可鹊意外的是,走上前做演示提案的人,正是邬怀。 沈可鹊的眼底瞬间笼起不解,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楚宴,后者倒是一贯风云不动的沉稳姿态。 沈可鹊问邬怀:“什么意思?” 邬怀站着,投影的白光有很大的一部分坠于他的脸上,将原本的瞳色冲淡了些。 “其实我还有另一层的身份,是Jaunatis的设计师,这场秀也是Jaunatis与楚氏的一次合作,想请你来担当这场秀的唯一女主角。” Jaunatis与沈可鹊曾有过合作关系,对这个品牌的印象很不错,毕竟当年她是为了Jaunatis的秀,特意飞去海亚。 才有了和楚宴的“第一次见面”。 信息量有点爆炸,沈可鹊迟迟没反应过来。 “所以……你去训练营,是为了接近我?” “是,”邬怀承认得很坦率,“我私认为,只有沈小姐才能将我的设计发挥到最极致。” 一切好像都能解释得通。 初次见面时,邬怀自我介绍是“新人模特”,她明明在圈子 里大大小小的秀场去了不少,却闻所未闻这个名字。 可从训练营的一些理论分析的课程上,又能明显感觉得邬怀不俗的艺术鉴赏能力。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接近我?”沈可鹊依旧不解。 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而言,特意飞到大洋彼岸,参加一个要经过层层选拔的才能拿到入场券的模特训练营,只为了敲定她这个模特,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一个是,我与齐总,”邬怀对沈可鹊身边的齐肃点头致意了下,“邮件沟通了几次,齐总对达成这次合作意向并不强。” 沈可鹊看了齐肃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 “二是,我也想更深入地认识你,才能知道你是不是如我所想,是最合适我的女主角。” 沈可鹊脸色有些难看。 她既讨厌被人骗着,又讨厌自己不过是别人的备选。 要不是之前海亚那一次Jaunatis的风格实在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沈可鹊甚至想立刻站起,转身就走。 念及那些美美的裙子,她稍顿了一下。 想听邬怀再多说几句好话。 倒是齐肃先解释了:“之前Jaunatis也没拉拢到楚氏的投资,给到的薪酬,我这边实在是……不好答应啊。” “理解,”邬怀并没觉得如何,“天时地利人和,才重要。” “人不和。”沈可鹊尚在气头上,双臂环在胸前。 尤其是鼻尖里还萦着西装外套上楚宴的气息,清冽沉韵,尾调里能嗅到茶叶的香;更让沈可鹊觉得一颗心被巨石堵住。 邬怀察觉到了她的抵触情绪,连忙挽回:“沈小姐或者先看看我们的最新设计款呢?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沈可鹊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些在巴黎时与他一同畅想着未来登上Sumi-Rosa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原来他当时说的自有办法,是这个意思。 她松口:“行,就暂且给你个机会。” 沈可鹊被邬怀手下的助理牵引着到试衣间的路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多亏了有邬怀这件事转移她的视线,否则她难免会一直沉在与楚宴“重逢”的复杂情绪中。 试衣间的门拉开,邬怀口中“不会让她失望”的裙子赫然正中。 一条纯白蓬松长裙,上半身是深V设计,细纱裙摆犹如花瓣散开。白色丝带缠绕在肩、胸的部位,用洁白的羽毛拼作蝴蝶状,点缀在了丝带之上,随着她推开门时带起的一阵风,纤纤羽毛绕动,犹如翩跹。 哪怕只是被套在模特假人身上,都瞬间狙击到了沈可鹊的心。 沈可鹊抬步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的灯光有些晃眼,她从假人身上取下裙子来,三两下褪去自己原本的衣服。 来谈合作突然,孔钰没能及时赶到,沈可鹊只能自己穿戴。 没多一会儿就有些犯难,拉链卷了衣料,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沈可鹊攥着裙子的吊带,声音有些发闷,难为情地求助:“有人在吗,能不能帮我……” 她话音未落,试衣间的帘子被人挑开。 沈可鹊背对着来人道了声谢。等了半晌,却不见身后的动静,她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茶香气。 她后脊瞬间僵直,喉咙随之发干,不停地洇着嗓子。 “怎么……是你。” 楚宴的手擦过她纤细的腰线,抵在了沈可鹊面前的墙壁上,整个人从背后虚环住了她。 她身上葡萄味的果香,将他身上尾调中残存的一丝苦味冲散。 “不然?” 楚宴的声音刻意压低,蛊惑勾人:“太太,是在等谁?” 他目光全然地倾注在沈可鹊的身上,她后背的肌肤在灯束的光下泛着细腻的珠光,像是湛蓝深海底等人采撷的粉白珍珠。 那两个字许久未说,可从喉咙溜出时,无比自然。 自然得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那六个月的空白。 沈可鹊当然知道楚宴满含醋意暗示的是谁。 她偏要再多加一把柴,将这团火助燃得更旺些。 语调故作娇嗔:“帮模特量身定做衣服,本来也是设计师的职责。” 楚宴只觉得连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占有欲像是只刚苏醒的猛兽,几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 可末了,他没说什么,这才抬手帮她处理拉链的问题。 楚宴的指尖很凉,碰到她脊背时却像是带着电流。他动作很轻地拨开了她散落的长发,呼吸扫过她颈后细小的绒毛:“别动。” 拉链齿牙细微的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格外清晰。 沈可鹊能感觉得到他的胸膛偶尔擦过她的后背,隔着两层布料,却依旧能传来温热的触感。 “好了。”楚宴的声音比方才要低哑些。 沈可鹊转身时,纱裙的摆扫过他的西裤。 立在侧边的镜子里,她看见了楚宴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扶她的腰、又克制地顿在原地。 “好看么?” 沈可鹊拎着裙摆,在他面前稍转了转身子。 楚宴伸手,替她整理了有些发歪的肩带,直接蹭过锁骨时顿了顿:“嗯。” 他的目光落在镜中她的倒影上,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沈可鹊注意到了他耳尖红得很厉害,连带着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青筋脉络有些明显,她鲜少见楚宴这个样子。 显是在隐忍什么。 “在巴黎这段日子,过得好吗?” “还不错。” “他呢,”楚宴的声音仿佛能掐出酸水一般,“对你好吗?” 沈可鹊怔了怔,她没想到楚宴会主动提起邬怀。 她踮起脚,凑向他,伸手拉住他胸口系着的领带,一圈圈地缠,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楚宴的唇周,像是羽毛轻轻地蹭过,她是懂怎么若即若离拿捏与楚宴的距离的。 沈可鹊一弯嘴角:“也还不错。” “他骗你,你就不气。”楚宴眼底没有什么情绪。 沈可鹊怔住,两人的鼻息堪堪相缠抵;她不得不承认楚宴不愧是能游刃有余于谈判桌上的顶级大佬,切入问题的角度,永远能打她得措手不及。 “他……” 沈可鹊一时无言。 追其根本,大概还是因为邬怀于她而言,尚还是需要维系一层客套关系的朋友。 她就算再任性什么,也不能要求任何一个朋友都对她保持百分之二百的诚实。 朋友和伴侣。 本就有不同的划分标准。 显然,楚宴亦是揪住了这一点来对她展开攻势。 他的大手紧握住了沈可鹊的手腕。 他掌心滚烫得厉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再他的指尖下跳动。 沈可鹊下意识地挣脱着他,耸肩想逃离他的气息牢锢。 “楚宴,”她好心好意地提醒,“我们还在冷战呢!” “冷战……” 楚宴一把捉住了她,重新搂好:“冷战,给亲么?” 这么耍流氓的话,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沾上了莫名的斯文得体。 像是海洋里低声吟唱的人鱼族。 而沈可鹊是那被吸引的船员,驶着再豪华的船只、端着再理性的思考,也终会沉溺其中。 沈可鹊只觉试衣间的空气变得单薄,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楚宴环抵着她,将她困在镜子与他胸膛之间,他从后背抱着她不放,炙热的呼吸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后颈。 “我和他不一样,嗯?” 挑起的尾音,将此刻的暧昧气氛,燃至高潮。 强忍着连自己都骗的那些思念,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宣泄,像是冬雪初融,化作袅袅清透的水,一滴滴地落下。 沈可鹊仰起头,看见镜中的自己双颊绯红,眼含春水。 她知道这对于此刻旖旎的氛围而言,是暗示、是准许、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地通行证。 楚宴的手托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扭了些角度。 滚烫的双瓣降下,缠绵相抵,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暧昧不清。 他的指尖在沈可鹊的身侧肆意游走,方才的冰凉早已不复,染上了沈可鹊的体温,暖热得刚好。 “哪里不一样?”沈可鹊虽然喘息着,但不忘嘴硬,“都是男的,有什么可不一样的?” 楚宴不语,只让有些薄茧的拇指指腹,摩挲而过她细嫩的脖颈。 “一样的话,他也会这样,摸你、亲你、和你做……” “ai”的音调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哪怕明明看出来楚宴是故意逗她,沈可鹊还是落进了他情绪的陷阱。 几厘米高的鞋跟,不由分说地踩在了男人的皮鞋上。 恨恨地转蹭了蹭。 沈可鹊想看到的他吃痛的场景没能如期出现, 面前的男人仍眉目不改,甚至连呼吸都没加快半分。 他只是将环住沈可鹊的手下移,稳放在了她纤细的腰线上,低苏的嗓音附着在她的耳尖。 温热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流淌,比亲吻还着情欲。 他轻声道:“不疼。” 沈可鹊只觉,空气中的茶味,好像更重了些。【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0-80 第71章 牵你到 “……沈小姐的追求者。”…… ch71: 一帘之隔的走道上, 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邬怀的声音响起:“可鹊?” “嗯……” 沈可鹊依偎在楚宴的怀里,双颊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断续。 像是只被丢到滩涂上的鱼, 大口地喘息着氧气。 她只匆地应了一声,又被楚宴板过了脸蛋,长吻直驱而下。 肩膀也被他紧紧把住,完全动弹不得;沈可鹊的指尖缠着楚宴的手臂, 指腹用力到泛白。 “可鹊,怎么样了?”邬怀的声音更近了些, “裙子合身的吧。” 楚宴终于放过了她, 他的领带在摩挲之间早已凌乱,瘫瘫地斜在一旁。 他单手撑着墙壁, 另只手慢条斯理地理着领带。 “合、合身。”沈可鹊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听出什么异样。 “还满意吗?”邬怀没觉察出什么, 只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小, 抬步又往试衣间的方向近了几步, “需不需要我西细调下?” 楚宴放在沈可鹊腰后的大手徒然发力,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沈可鹊长睫忽扇, 痛得几乎要惊呼出来, 硬生生地忍下, 眼尾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楚宴滚热的气息侵染在她的耳廓, 气音压低:“你敢?” “不、不用, ”沈可鹊打起精神, 强撑着答,“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那行。” 直到邬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到彻底听不见。 沈可鹊没好气地睨着楚宴。 “楚总,”她低头,将缠在上半身的白丝带理顺, 片片羽毛都纤盈,“还请您自重。” “亲完就不认人了?” 楚宴声音压低,饶带着笑,他冷白指骨微曲,正将偏了角度的袖扣归正:“小沈总刚刚明明很投入。” 他双手撑在沈可鹊的身子两侧,目光端正地注视着她,不予她半点躲闪的机会。 “……两码事。”沈可鹊别开头。 “我在机场看到你了,”她是个藏不太住事的人,想起了就随口问,“怎么没出差。” “因为看到你了。”男人声线低沉得好听,像是在故意哄她似的柔情百转。 脸颊红得更甚了些,沈可鹊彻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试衣间墙上的陈设。 谁知,下一秒又被楚宴弯着食指、抵她下颌地将头转了回来,微微挑起。 他的指腹缓缓地挲摸过她的红唇,顺势从裤子口袋取出一根口红,点落在她的唇瓣之上。 又用指尖将那抹红,寸寸晕染而开。 是她离开后,楚宴一次去旗下商场视察时,看中的一款。 红艳而不失俏皮,灵动而不失稳重。 他轻阖上眼,仿佛就能想象得到沈可鹊涂着它的模样。 “颜色,很衬你。”面前的人儿,倒是与他想象中的并无二样,美艳动人。 盈盈水波被圈在眸中,看人时尤为勾人。 冰凉的触感自唇间传来,而心里却是热得有些惹人烦躁,沈可鹊洇了几下嗓子,睫毛卷翘,颤个不停。 “还有名字,也是。” 这款高奢品牌的口红,是全球限量发布,名为“迟迟”。 亦贴合楚宴看见它时的心境,她深爱着的女孩,遥在世界的那端,为了躲他、迟迟不归。 这支口红的外部造型颜值也极高,不规则的清透壳体,像是折下的冰锥一般,泛着淡淡的腮红晕染。 触感也如雪冰一般清凉;楚宴将它稳稳地放在了沈可鹊的掌心中,蜷紧:“送你。” 沈可鹊掀开眼睑,两根手指点落在楚宴的身前,稍加施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远。 她眸里蕴着笑,轻扯嘴角:“敢问,楚总是以为什么身份送呢?” 男人单膝跪地,将一旁高跟双指挑到沈可鹊的面前,他单手捞起她白皙的脚丫。 动作温柔地为她换上。 那串精美的珍珠脚链,在他的手中显得尤为小巧。 楚宴仰起头,目光望向她。 “当然是,沈小姐的追求者。”- 从工作中抽身出来,沈可鹊立马奔赴和祝今的饭局。 在巴黎呆久了,实在是太馋国内的火锅;等祝今过来的间隙,沈可鹊已经将平板上的菜单从头到尾地翻了好几遍,一个劲儿地咽着口水。 拨给祝今的轰炸语音才响铃一声,她终于出现在了大厅拐角的入口处。 沈可鹊立马挥臂招呼她。 服务员帮忙拉开椅子,祝今在沈可鹊的对面落座,不免调侃:“沈大小姐,您这一身都够把这家餐厅买下来了,怎么连个包厢都不舍得订?” 沈可鹊约她的地方是某知名全国连锁的火锅店。 祝今挑了挑眉:“怎么,这是今天心情好,想与民同乐了?” 沈可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我就喜欢这里的气氛,热热闹闹的,多好呀。” “好好好,”祝今附和,“有钱人的爱好就是独特。” 两人飞快地点好了菜,等火锅煮沸的间隙,旁边的一桌被推上了生日蛋糕。 一众服务员瞬间列队围上,边拍手边高唱着歌。 沈可鹊立马融入其中,满脸笑意盈盈地跟唱了起来。 一曲毕,热闹的氛围霎时散尽,她竟然还短暂地有一瞬间的失落。 祝今也看出了猫腻:“不是刚唱完么,和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呀。” 沈可鹊哭丧着脸。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楚宴?” 被人一眼看穿,沈可鹊脸上有点难为情,点了下头:“你怎么知道?” “您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除了那个姓楚的,还有烦心事么。” 沈可鹊噤了声。 “我今天遇到他了。” “这么快?”祝今有些吃惊,“你这回来才半天不到啊。” 是啊,半天不到。 见也见了,亲也亲了。 沈可鹊有种想把自己的脑袋怼进沙坑里埋起来的羞愧感。 怎么在他面前,自己就这么难以把持呢。 “饿了,”想不通,沈可鹊索性就不想了,“先吃饭。” 可吃饭时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楚宴”这个关键的名字。 “楚氏……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沈可鹊指的是,楚名文绑架她作为威胁,先楚氏一步发布第一款全国产AI模型一事。 当时她毅然“远走高飞”时,楚氏尚囫囵于这 件事的乱摊中。 “你别说你家……” 祝今蓦地噤了声,改口道:“你别说楚宴这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楚名文那边上线的九云模型,虽然和楚氏的灵希是同一套底层源代码 ,但卢远偷拷贝走那套源代码时没注意到其中一个小bug,是直接在错误代码上进行的后续开发。” “而楚氏早已经迭代把那点小瑕疵都修复了,不仅稳定性大大提升,训练之后得到结果的准确性也精进了不少。” 九云模型一经推出,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用户,底层代码不堪重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有访问皆提示“服务器暂不可用”。 瞬间差评如潮。 而楚氏沉淀了三天后,才正式上线的灵希模型,在这个空档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攻占全球市场。 用户体验、系统流畅等各方面,高下立判。 楚氏至此又攻下一场漂亮仗。 “哦。” 在祝今的描述中,沈可鹊心跳得有些快,只是面容上仍端着一副无事云淡的样子:“那挺好。” 祝今一眼看出了她的紧张。 “诶,毛肚快被你涮风干了,”她好心地提醒着,“要不要听得这么入迷,你明明就很关心楚宴。” 经她一点,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将筷子拎起。 她依旧不承认:“还有呢,那他……怎么样?” “还好吧,楚氏扩展业务扩展得如火如荼的,他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沈可鹊点头,祝今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背后要付出的、筹划的,远比明面上的要多,何况楚氏这么大的公司。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祝今蜷起手掌,比划成了个麦克风的姿势,举到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稍加思考,如实:“他说,他是我的追求者。” 祝今笑了笑:“那你怎么想呢?” “那……”沈可鹊调换了个语序,“我在被他追求。” 反正暂时还并不打算原谅他。 如此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甚好。 有种她压了楚宴一头的感觉,让沈可鹊很舒适。 “你不会还幻想着楚宴能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地追你回来的那种火葬场情节吧?” 祝今是典型地不相信爱情,尤其是轰轰烈烈的那种。 她摇了摇头:“楚宴那样精明的商人,往往都是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不会的。” 沈可鹊下意识地顶了一句:“可他放弃了灵希发布会,来救我。” 这回轮到祝今怔住。 她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下,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不知道,爱情真难。” “所以你应该好好恋个爱。” 祝今摇头:“所以我应该干脆断情绝爱。” “而且,”她画风一转,“你和一个已婚人士说这种话,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误导性,这好么?” “有什么不好。”沈可鹊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的肉,脸颊鼓鼓的。 她回想了一下祝今老公的名字:“谢昭洲也可以嘛,我听我妈妈说,他马上要回国了,这还不借此机会,发展一下?” 祝今把刚上来的奶酪鱼条推到了沈可鹊的面前。 “快吃,”她咳了两声,“吃就能堵住嘴了。” 沈可鹊夹了一根,递进嘴里,像只仓鼠似地鼓起腮帮:“先婚后爱,很香的。” “……算了吧。” 祝今细想了几段知道的联姻,只有沈可鹊和楚宴算得上幸福,现在也冷战得一塌糊涂:“这福气给我,我可不要。” “我和谢昭洲领证都快一年了,现在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在领证那天。” 像是被勾起了不太好的记忆,祝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个平时不会和你主动联系、节假日一句敷衍的祝快乐都没有,领过证就人间蒸发的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祝今势要将拉一踩一的架势发扬彻底:“他哪能和楚宴那种事业好、对你也好、每天都绞尽脑汁想给你撑腰的男人比,呃……之前的时候。” “别的都可以不说,就说拍完结婚证的照片,他甚至都没看过结婚证一眼,两个红本都甩给我,自己跑去美利坚潇洒去了。” 沈可鹊的身子突然僵住。 她心虚地洇了几下嗓子,后背的细汗也笼起了些。 她好像……也一眼都没看过结婚证来着。 只为了确保自己的上镜好看,看过一眼照片。 从民政局之后就一直放在楚宴那。 “那个……” 沈可鹊突然没那么强烈的意愿继续在这“感受气氛”。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第72章 马路那头吗 “又亲又抱的。” ch72: 原本沈可鹊是打算回沈宅住的, 经祝今这么一提,她火急火燎地往和楚宴的家里赶去。 结婚证…… 是啊,她和楚宴在一起这么久了, 她连结婚证都没看过一眼。 裴序像是看得出她心绪很乱的样子,一路将车子开得很稳。 沈可鹊从怀里的手提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绒包,里面装着楚宴的那枚婚戒。 是她从楚名文口中得知真相的那天,从他的无名指上顺下来的。 葱白的指尖反复地摩挲着莫比乌斯环的纹路走向, 一圈接着一圈地绕个不停。 接着皎洁的月光,沈可鹊将这枚素环端在眼前打量。 内环上刻着的那只蝴蝶。 她到现在才明白其中深意。 原来一切的答案, 早已写定。 指环内侧刻的蝴蝶纹理, 刚好与他曾经手指上的纹身重叠。 沈可鹊心头的暖意只漾起了一瞬,便被更浓重的失落感笼罩。 没有她的日子, 楚宴过得一切都好, 楚氏的危机被他几乎不费力地扭转, 国产AI模型领域楚氏成了开山人, 有大把的机遇,如日中天。 “是啊, 我在期待什么呢……” 祝今那些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楚宴那样的人, 怎么会为了她乱了分寸。 灵希发布会的那天, 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对方偷走的代码里存在漏洞, 威涉不到楚氏的安危, 才会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来救她。 …… 推开门,偌大的房里,没有一点光亮。 楚宴不在。 沈可鹊松了一口气。 她没开灯,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主卧, 两根手指抵在颌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同居这么久,她竟然对两人的结婚证会放在哪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能碰运气地在楚宴那侧的床头柜里翻,下面一层放着些日用品,上面那层…… 沈可鹊一拉开,便被里面摆放着各种口味的小盒子惹红了耳朵。 她匆匆地阖上,不自然地洇了几下嗓子。 那方面的事情,楚宴总是格外关照她的感受。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两人之间一向很和谐。 才让她一直……偷偷惦记。 显然卧室里没能找见,沈可鹊想了想,绕到楚宴的书房。 记忆中他鲜少把公司文件带回家来,更多的时候是支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进楚宴的书房,她将房间的灯光调在了最暗的一档,视线小心翼翼地四下打转。 最终,她将“嫌疑”锁定在一个挂着数字锁的小盒子。 沈可鹊各种地试着密码。 她的生日、他的生日。 顿了顿,又跑去翻和祝今的聊天记录,找到 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都不是。 她瞬间有些泄气,微嘟起了嘴巴,抱怨了句:“什么嘛……” 又胡乱地试了一堆,一遍又一遍地掐按下开锁,直到指尖都有些发酸,烙下了分外明显的一道红月牙,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歪头,输入了对她很重要的那天。 “咔哒——” 细微的一声轻响起,锁意想不到地被解开,沈可鹊的身子瞬间怔住。 0716。 是四年前的那天。 沈可鹊连指尖都轻地颤着,有些难以置信,楚宴也会将这个日子这样铭记下来。 紧接着是更加万分地确信,这里面的东西,是与她有关。 盒盖被她掀起,里面入目的就是两本鲜红得让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到的本子,上面烫金写了“结婚证”三个字。 剩下的一样东西,她也曾经在时月的嘴里听到过。 一张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明信片。 时月说,这是楚宴与他白月光的定情信物。 所以是和她有关? 沈可鹊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有关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零碎片段,还没想出个结果——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楚宴清冷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像是山谷间流转的风,徐徐而至。 但还是吓到了沈可鹊,手中的铁盒一个没抓稳,顺势侧翻在地。 两本结婚证散落在地上,刚刚好横在了两人之间。 楚宴的眸光触到了那红本之上,黯却了更深。他蹲下身,装作无所事事地将其捡起。 二人并肩而立,都微耷着眸光,谁也没看对方。 楚宴的拇指捏着结婚证的方角,细细地碾过,眼底翻涌着暗色:“想拿走?” 然后继续上次未完的离婚手续? 他没忍说完后半句。 “我……” 沈可鹊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拽着手按在书架上。 楚宴的膝盖抵进她双足之间,没拿结婚证的另只手则撑在她的耳侧,呼吸里好似带了些酒精的醇烈。 沈可鹊的后腰硌着书脊,下一秒,她被轻拉起,再回神后,是楚宴的手掌垫在她的身后。 他的小动作,让她下意识地觉得鼻尖发酸,正要开口,唇上突然落下了带着酒气的吻。 沈可鹊往后耸着缩了缩肩。 楚宴咬得她发疼,像是在惩罚什么,却又在她吃痛的瞬间放柔了力道。 她嗅到了呼吸间的铁锈味。 以前他还总说,她吻技不好,总会咬破他的唇角。 被吻得缺氧,沈可鹊挣扎着偏开头,用手掌轻抵在他的身前:“你喝醉了。” 楚宴胸口也起伏得剧烈,目光如炬,紧凝着沈可鹊的双眸不放。 他没顾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想走?” 沈可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 可两人仍然僵持在原地,没有人抬步走、也没有人在挽留。 只是任时间无声地缓缓流淌于夜色里。 “楚宴。” 纵有再多贪恋他怀里的温度,沈可鹊还是喝令自己抽神出来。 她从他和书架之间出来,绕到楚宴的背后:“没有你这么追人的。” “我怎么追?” “就……”沈可鹊一口气提得很高,顿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说完,“又亲又抱的。” 她轻了下嗓子,一本正经道:“这样不好。” 楚宴立马认错:“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沈可鹊重重地咬着嘴唇,显然心情更糟糕了几分。 她挑起下颌,双臂环在身前,头也不回地走远:“算了,不想和一个酒鬼多说废话。” 没了她的书房,楚宴只觉连穿堂而过的风都要降温几度。 他将眼睑垂下,手中的结婚证只剩下了一本。 还好。 她把他的那本,留下了。 视线依旧锁在自己的掌上,右手无名指上空空荡荡的。 好像不止是那,心里面亦然。 他曲起食指,抵在了唇角上那一处的破皮。 痛感袭来,他却不觉一般,连眉头都未有半分皱起。 他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又惹沈可鹊不开心了- 霍公馆内。 已经时近夜里十点,客厅里高悬着的水晶灯尚还亮着,墙上的复古壁灯也流转着各色光彩。 旖旎纷呈。 霍景钊翘着二郎腿,稳坐在纯黑真皮沙发上,指间把玩着刚求来不久的佛珠串。 等家里女仆将客人领来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他才缓然地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里淡无情绪。 既不恼自己等人的时间长了些,也没有见客来的喜色。 “霍先生,楚总到了。” 霍景钊捻转佛珠的手指顿下,没出声迎他。 等到男人在他对面的客位坐下,他才缓缓开口:“这么晚,有何贵干?” 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鲜少寒暄。 楚宴稍加措辞,便开门见山:“我的婚戒丢了。” “吵架了?”霍景钊一针见血,“人家一生气,把你婚戒都扔了?” “不是,我没留神,弄丢了。” 楚宴否认得快,却是针对后半句的。 霍景钊的嘴角扯起了些些的弧度,他太了解楚宴了,自然完全看透他大晚上地登门意欲为何。 那对婚戒从设计、到雕工,都是霍景钊一手而锻。 丢了其中一个,最佳的补救措施,自然要仰仗霍景钊重塑。 “可以是可以,”二人私交虽好,霍景钊还是不甘放弃大好能谋利的机会,“听说楚氏在城北边新拍到了一块地皮,规划作商圈打算,不知道缺不缺高奢珠宝品牌入驻?” 楚宴很少有有求于人的时刻,后槽牙快咬碎,但还是只能说:“我让手下人去对接。” “很好。” 霍景钊心满意足地得到想要。 “霍二爷的手,还是忍不住要伸到京临了?”楚宴的尾调挑起,带上几分的锐性。 “那有什么办法,”霍景钊脸上的线条终于有所缓和,“我家小朋友喜欢京临。” 轮到楚宴嗤笑了声:“圈里总爱说,霍家多情种,真是一点错没有。” 霍景钊不予理睬他的话,反而亮起白刃,直抵楚宴心窝—— “是当年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吧。” 楚宴眉头拧起,鼻间很轻的一声:“嗯。” 霍景钊笑得更深了:“哥哥当时就劝你,早说为好。” “圈子里还爱说,楚家贯绝情,你倒是那个例外。” 楚宴低头,只是沉默。 他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有时候,找到丢失的戒指,比重新锻造一枚,要更达事情的核心。” 霍景钊重新转捻起了佛珠,像是恰立在光明与阴影之中的一尊佛像,眼里揣着笑。 “不如想想,问题的核心,到底在哪。” 他起身,难得多走地绕到了楚宴背后,拍了拍他的肩,煞是语重心长- 次日一早,楚宴没让宋观送他,独自驱车到沈可鹊经纪公司楼下。 好巧不巧,等候在大门外的还另有其人。 楚宴一步跨下车,几乎有些凶蛮地将车门甩上,双手重新覆上西装里侧,将其理得端方。 声响惹那人回过头看,是邬怀。 邬怀抬手向楚宴致意:“楚总好。” 楚宴微颔。 “楚总,也是来找可鹊的?”邬怀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楚宴一勾唇角:“邬设计师有时间可以关注下网上新闻。” 邬怀几乎每天都是时尚杂志不离手,有关时装的新闻更是篇篇不落。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楚宴的意思。 “可鹊除了是国内顶级模特。”楚宴语调稍顿,他几乎从未这样称呼过沈可鹊,言语之间尚存一丝的生疏。 “还是沈家千金,有‘风投孤狼’美誉的沈书文先生唯一的女儿。” “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我的太太。” 邬怀在原地愣了良久,他是调查沈可鹊已久,可侧重点都在她在秀场上的表现。 至于私人关系,他还真是知之甚少。 “楚总,您误会了,”毕竟知晓些人情世故,邬怀很快反应过来,划清关系,“我和可鹊只是朋友关系。” “知道。” 楚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我家夫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他语调里斯文不紊,可不知怎的,让人听出淡淡的讽味。 邬怀面上带的笑容还没来的及散去,又听楚宴继续出了声。 “我认为称呼沈小姐,更得体些,邬设计师觉得呢?” 秉持着千 CR 万不能得罪金主的心态,邬怀将楚宴的“警告”全副手下。 脸上挤出的笑容,用苦涩来形容也不为过。 “明白,楚总。” 两人之间归于平静,邬怀想说些什么促进两人的关系,尽量将楚氏的投资更稳固些。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楚总,所以您是因为沈小姐才投资我们的品牌吗?” 没等楚宴有何反应,一串清脆的脚步声近了,是鞋子高跟叩在大理石砖上的声音。 沈可鹊一身黑白学院风套装,微烫而卷起的发丝在空中被折射出好看的光泽,在两人面前停下。 她稍犹豫了瞬间,看向邬怀,展开笑颜:“怎么了啦?” 邬怀横在两人之间,后背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没、没事,我是想来问问你昨天提案的事;楚总是……” “哦,”被沈可鹊生生打断,“提案的事,还需要齐肃和多方沟通,不能这么快给你答案的。” 沈可鹊转过些身子,直看向楚宴:“至于楚总,请回吧,作为模特我没什么义务直接和资方的人见面,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拍去,说我背后抱金主大腿,潜规则上位怎么办呀?” 她没特意去看楚宴的表情。 直接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司大门。 沈可鹊心系邬怀的提案,见到齐肃的第一时间,她便问了进度。 齐肃面露了些难色:“公司那边争议性很大,主要是Jaunatis这个品牌在国际上几乎没有知名度,邬怀在设计师里更是没什么名头,公司现在指望着你打开国际市场呢,这肯定是要多犹豫一下了。” 沈可鹊双指摩挲着下颌,将他的话语翻译得再直白不过:“意思就是,不相信Jaunatis和邬怀的能力。” 齐肃没吭声,权当默认。 沈可鹊轻点了两下头:“那依公司的高见呢?” 她有时候很难苟同公司高层那些老古董的意见,可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经验主义。 “上面几位领导的意思,还是稳扎稳打,和一些国际上知名的设计师合作,慢慢积累经验。” 沈可鹊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按照公司的规划,她已经“积累”了两年之久。 离Sumi-Rosa的秀场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公司里面人员利益复杂,她强求不得。 又不想总用沈家的人脉让所有人都关照她的想法。 想法在她心里,一来二去地交战,最后沈可鹊只说:“你帮我和上面的人说说,我还挺喜欢Jaunatis的风格。” “话我一定带到,至于结果……我可保证不了太多。” 齐肃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知道,”沈可鹊点头,又反问,“那今天呢?” 齐肃一大早就对她进行了电话轰炸,一遍遍地叮嘱她,一定要过来公司,不能迟到。 没等齐肃开口,门边传来了一阵叩响声。 “我可以进吗?” 沈可鹊回头,来人的眉眼倒也熟悉,比几个月之前见时,更显精致了些。 是岑雪半。 她歪头,朝沈可鹊盈盈一笑—— “好久不见呐,小沈总。” 第73章 我会像 “但我喜欢你。” ch73: 沈可鹊的眼睛里划过一瞬间的惊异。 她没想到岑雪半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云淡风轻得宛若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任何过节。 沈可鹊下意识地将上半身挺得更直,双手十指交错,轻抵在膝上。 “我还有工作, 不方便多招待。” 岑雪半直接推门而进,朝一旁的齐肃稍点了下头,目光重新回落在了沈可鹊身上,嘴角挑起了些弧度。 “正巧, 我就是来和你谈工作的。” 她在沈可鹊的右手边坐下,从手提包里取出U盘。 两指带着推到沈可鹊和齐肃两人的正中:“TT Lover将于一个月后在里约开幕, 想请沈小姐加入。” TT Lover是仅次于Sumi-Rosa秀场的世界一流秀场。 沈可鹊和齐肃互相换了个眼神, 这才明白齐肃为什么一再强调一定要过来公司。 如果在TT Lover秀场上表现优异,想必对登上Sumi-Rosa而言, 会是极有力的帮助。 “真不想和你合作。” 沈可鹊发了句牢骚, 她记得岑雪半为了抢一次主设计师的头衔, 不惜暗算陷害她。 也当然记得, 她还欠岑雪半一次账没算。 饶是恨她恨得牙痒痒,沈可鹊还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朝齐肃摆了下手:“去把U盘插上吧, 看看岑小姐的诚意。” 岑雪半倒是自信得很:“都带着TT Lover来盛情邀请了, 这诚意小沈总还觉得不够?” 沈可鹊没应, 转过头去看投影屏幕上的展示。 “TT Lover秀场这次的主题定得很有高度, 希望能展示全球各洲女性独特的美, ”岑雪半简短地介绍, 而后一页页地翻动着PPT,“这些都是我针对他们主题而设计的一些款式,对于这次入选,我很有信心,如果小沈总愿意加入, 我想我们的合作,一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齐肃很满意地点头,在他看来,岑雪半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案,远比昨天听邬怀天马行空的讲述要靠谱得多。 而且岑雪半所签约的设计公司,与TT Lover是长期合作的关系。 岑雪半的师父更是被TT Lover封为“荣誉设计师”的传奇人物。 齐肃是觉得没什么理由拒绝这次的橄榄枝。 可他兴冲冲地转过头时,沈可鹊却沉着一双眸,双指垫在下巴处,细细地摩挲着。 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但感觉是不想立刻签下这份合作意向。 他哪里敢忤逆这个大小姐,知道堆起笑脸,用一贯套路的话术道:“岑设计师的提案我和可鹊已经了解了,都很喜欢,觉得很有冲击TT Lover的潜力,但我们这边还是有些流程需要走的,最终会综合团队的意见,再给您答复。” 送走岑雪半后,齐肃火急火燎地赶回沈可鹊的面前。 急急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祖宗啊,这么难得又好的机会,哪点让你不满意?” 沈可鹊仍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下颌微挑,双指捞起点播笔,亮红色的激光点落在了幕布上,圈圈点点。 “你从哪看出来好的?”沈可鹊语调犀利,“比起是一场诠释美的走秀,我更觉得这不过是一张交给主办方的试卷。” 一场带着脚镣的舞蹈。 一场致敬利益、而非艺术的秀。 她不喜欢。 “白种人精致优雅,黑种人狂野街头,黄种人含蓄神秘……” 沈可鹊的肤色偏冷白调,PPT上的文字,甚至特意标注了需要为她使用更深一度的色号,为了迎合黄种人的种族特点。 她眉头蹙起了些:“这是在展现不分国界、种族,还是在一味地强调种族的刻板印象,和永远不可撼动的阶级?” 她不信齐肃这种每天会开各种会、听各种提案的人,会感受不到岑雪半这篇PPT里的不对劲。 轻笑了声,沈可鹊选择直白地戳穿了他:“我不信齐总看不出。” “是……”齐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从艺术和设计本身来看,这当然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但那是TT Lover……” 齐肃夹中间也很难办。 他有家要养,妻子刚怀孕,想在京临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为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物质条件,他就必须要再千倍百倍地投入工作。 沈可鹊是他手里的王牌,如果真的能让沈可鹊作为中国第一人,登上国际顶级秀场。 他的压力会减少很多。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是无奈,“现如今世界上的格局就是这样,对非白人模特的苛刻……话说得难听一点,白人在时尚圈尤其是秀场的垄断,我们无可奈何。” “那我就去打破。” 沈可鹊那股娇纵大小姐的劲上来了,语气坚决。 连同眼眸里,都燃起了熊熊野心。 “我才不想为了所谓的功成名就,去成为一个‘东方人’。” 她利落起身,而后转身,将自己的态度彰显鲜明—— “我只想做我自己,再被全世界看到。”- 沈可鹊潇洒地从会议室走出,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潇洒。 她突然想起,从学校毕业时 候,沈书文曾经把她叫到他的书房里,和她语重心长地对过一番话。 “乖宝,你做任何事情,爸爸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但模特这条路,家里能给你的帮助肯定不比你从事金融行业。” 彼时的她,哪里懂得这些兜兜绕绕,只有一腔热爱。 撅了撅嘴:“那有怎么样?” 沈书文只是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不会怎样,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需要爸爸的帮忙,我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推你一把。” 他满眼堆着笑,看自家女儿是怎么看怎么欢心。 “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鹊鹊自己打打杀杀的,那成什么样子啦?” 当时的沈可鹊只觉父亲唠叨又操心,漫不经心地应:“知道了,爹地。” …… 现在想来,沈书文的预判眼光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准得惊人。 沈可鹊在走廊的尽头停下,手里紧握着手机,指腹用力到泛白。 和沈书文的对话框就在屏幕上,她却迟迟没敲下内容。 她一向对家里企业不上心,也是昨天回家里住,晚上起夜时,凌晨三点经过沈书文的书房,还见门缝里透着光亮。 伴着纸张翻页和键盘叩动的声响。 沈可鹊将手机黑屏,顺势滑回手提包内。 她不能替家里分忧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该再拿自己工作的事情去扰他。 她往前迈了没两步,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笔挺而直的小腿,纯黑的西裤荡着。 沈可鹊一怔,缓缓向上继续偏移着视线。 最终落在了楚宴那双漆黑的眸子,她的心随之一颤。 不知怎的,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遇到了楚宴,心里的慌乱倒是莫名地缓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 楚宴言辞分外诚恳,几乎不沾任何犹豫的。 沈可鹊尽量将唇线抿直,装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找我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昨天霍景钊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从小严重缺爱的家庭,让楚宴的心门习惯性地紧锁,他竭力禁止所有情绪的外露,不想其成为自己的软肋。 “可我不想听。”沈可鹊交叠双手,别开了脸。 像只高贵的猫咪。 “心情不好?” “看出来了,还问。” 哪怕两人之间还闹着别扭,可沈可鹊娇纵的小性子在楚宴面前完全控制不住。 楚宴上前一步,宽大的手掌落下,覆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沈可鹊往后缩了缩,挑起眼睑,盯了他一眼:“我说了我不想听,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要被你那些事情烦心,我才不要……” “不烦你。”楚宴柔声打断了她。 另只手抬起,揉了揉沈可鹊柔软的发顶,他唇角的弧度弯得恰好:“想去做什么?我陪你。” “权当放松心情。” 楚宴神色专注而认真,细听还能辨出音节之间轻发着的颤:“忘掉我是你的谁,我只是想你开心一点。” 他的大手稳稳地托住沈可鹊的脑袋,拇指指腹轻轻碰过她的眉间。 这个动作,沈可鹊曾对他做过几次;他对她倒还是第一次。 沈可鹊卷翘的睫毛轻轻地扇着,缱绻的呼吸声随着楚宴的动作,有些紧张地错落节拍。 她听他说—— “我看不得你难过。”- 沈可鹊也说不上是处于什么心态,竟然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 楚宴开车,带她到京临城东南边刚建成不久的主题游乐园去。 沈可鹊淡淡地扫了眼,他车载导航里输入的目的地,声音有些不满:“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也不需要去游乐园哄我吧。” 楚宴只是专注地开车,面对沈可鹊的“不满指控”,也只是轻勾唇角,淡淡一笑。 谁知,两人刚走进游乐园的大门。 沈可鹊就将自己几分钟前的话,抛却到了脑后,双眼放光地拉楚宴钻进周边小店。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为两人选好了毛绒耳朵发箍。 “喏。” 沈可鹊没看楚宴,直接抬手递给他。 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接,她才狐疑地看向他。 楚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稍弯了上腰,将头递到她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蓦然缩短,他英气逼人的眉眼,霎时斥满她的视野。 心跳停拍,呼吸蓦地驻停,像是有绵密而细的电流流经全身,干扰着大脑的思考。 沈可鹊抬起手,将发箍戴到他的头上。 谁能想到一贯清冷严肃的楚宴,和毛绒发箍的适配度竟出奇的高。 将他锋利的棱角,柔和了几分,整个人显得都更鲜活。 沈可鹊没出息地又心跳加速了,她转而扭头,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发箍。 是个奶茶浅色的猫耳朵—— “可爱吗?”她顺口问着楚宴。 余光里,沈可鹊看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骗人,”她嘟起嘴,“你明明最不喜欢猫咪了。” “但我喜欢你。” 楚宴的话,好像没经过大脑,自动便说了出来。 沈可鹊忙着编麻花辫的指尖瞬间凝住,只有心间的春水还在不停地荡漾。 “我们之前还说,要一起再去看看奶茶。”男人的声音平淡地响起。 她只觉得心尖的泛酸再也止不住。 越发地汹涌。 “不重要了。” 沈可鹊知道楚宴说这话的重点在“一起”,她也在揪着这个字眼应。 “承诺得多了,承诺着承诺着,就该忘了。” 说不出有几分报复楚宴的心思在,还是沈可鹊单纯地想将心中郁闷的心情抒发出来。 沈可鹊对园区里的高空刺激项目都乐此不疲,拉着楚宴坐了一遍又一遍。 她注意到楚宴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她有些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那个……你没事吧。” 好像已经习惯了楚宴处处照顾她、事事以她先,沈可鹊反过来关心楚宴的时候,总觉得有淡淡的别扭。 她戳了戳楚宴的后腰:“去吃点东西呢?” 两人到了餐厅,楚宴却几乎没吃什么。 几次动了刀叉都是帮沈可鹊将牛排中的骨剔净。 沈可鹊看着他的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眼眶有些酸,借口去卫生间。 楚宴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取了两片药,顺着水下咽入腹。 转手拿起手机,联络宋观:“和那个叫邬怀的,联系得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您可以尽管放心。” “……嗯。” 楚宴刚放下手机,沈可鹊也从拐角处回到桌前。 她唇瓣的红晕,显然是刚补好的,有几分相熟,是他昨日送给她的那支。楚宴扯起嘴角,觉得她喜欢那支的色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比任何良药都好用。 “你不吃东西的话,就走吧。” 沈可鹊没坐,直接拎起包,丢给楚宴去背。 刚出门,她注意到路边一家卖烤吐司的,一挥手:“楚宴,我想吃那个。” 她扯了面包的一角,又反手直接递给楚宴。 “不好吃,你吃吧,别浪费。” …… 沈可鹊最终还是心软于楚宴看起来不算太好的状态,指了指园区内河畔对面的摩天轮。 “去坐那个吧。” 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两人相对而坐。 四周的天空皆被晚霞渲染成了粉紫色,像是日头临落尽时,留给世间的最后一笔绝唱。 沈可鹊故意不去看他,葱白的手指在透明玻璃上戳戳点点。 “楚宴,”眼看快到最高点,她有些耐不住性子,“你听说过么?”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许下的愿望,会被神听到;如果神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她一股气地将所有都说完。 生怕慢了一步,被楚宴嫌弃她幼稚,就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 “没有。” 他回答得倒是干脆。 在沈可鹊渐渐冷却的眸光里,楚宴得逞地重新出声:“我只听说过,在摩天轮顶点接吻的情侣,能执手一生。” 他的目光热忱而赤诚,像是雨后雾散之际的第一缕光。 无一例外地偏散在她的面颊上,是在赏视他心中最重要的珍宝般。 他起身,一步到沈可鹊这边,在她身边落座。 沈可鹊整个身子绷紧,呼吸都快得几乎错了拍。 手掌攥成拳状,抵在膝上。 她感觉到楚宴的大手横过她的腰后,搭在身后的椅子背上。 像是怀圈着她似地。 心跳节拍一点点地加速,几乎要将她呼吸的氧气剥夺。 眼看着离最高点越来越近,这种被预告的发展,好像总是更能吊着人的胃口。 指尖掐出青白;摩天轮匀速转滚着,一步、两步…… 沈可鹊轻阖上了眼,长睫犹如蝴蝶振着的翅膀,轻颤不停。 预料中的温热没能降下,倒是男人清冽的嗓音传入耳间。 “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做成你想做成的事。” 沈可鹊迟疑了半瞬,睁开了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摩天轮已过的最高点。 “什、什么意思?” “我的愿望,”楚宴的手臂揽回,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至而后,“说出来,神应该能听得更清楚些。” 和她对视的眼睛里,都是她。 沈可鹊很难不动容,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中肆意地横生。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事业上最低落无措又迷茫的时候,楚宴站在她身后。 和她说,她会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做成她想做成的事。 神听不听得到,已经不重要了。 沈可鹊不信神佛。 有了他这句话,她信自己。 祝今问过她、沈青长也问过她,为什么喜欢楚宴。 和他分开冷静,独自在巴黎的那段时间里,她也在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喜欢楚宴。 明明当年骗她那么深的人,是他;现在,向她隐瞒当年事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这样了,她还是放不下他,还是常在深夜梦到他,还是总在挂念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一切的答案,好像在此刻都有了具象。 沈可鹊笑意深了些,眼眸灵动。 “可是……” 两条传说,楚宴选择了她说的那条。 那另一条…… 楚宴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逗她:“不是说不原谅我,现在又遗憾不能和我执手一生呢?” “才、才没有!”沈可鹊恼羞成怒。 推开楚宴,身子往左移了移。 “没有吗?” 楚宴无视她的反抗,将她彻底圈在了座位最左边的角落里。 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刚刚闭眼,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蛊性,两根长指掐住沈可鹊的下颌,鼻尖逼近,几乎只一厘相隔。 “在偷偷期待什么?” 第74章 以前一样 “……很累吧。” ch74: 心里的想法被坚定后, 沈可鹊采取起行动来,行云流水。 她和齐肃表明了态度,推掉岑雪半的邀约, 转头与邬怀签约。 比起做如今时尚圈规划下她该成为的样子,她宁可将所有赌注都压在邬怀这个所谓的无名之辈身上。 在沈可鹊的授意之下,邬怀携他的设计师团队进驻她所在的时尚公司。 两人尽全力地磨合,沈可鹊表现出空前的事业心, 也让齐肃有些动容,对邬怀这个“黄毛小子”更多了几分的信心。 期间, 沈可鹊又见了岑雪半一面。 后者对她的选择很不理解, 但又碍于她是中国现在超一线模特,驾驭她这套的设计不成问题, 岑雪半甚至不惜又低了些语气, 恳求她多考虑。 得到沈可鹊的回绝后, 她恼羞成怒:“沈可鹊, 你是不是就是想和我作对!” “我还没问你呢,我和你多大的仇, 值得你把我锁在天台上, 任我痛经到晕过去?” “我只是……” “只是想在工作上出人头地, ”沈可鹊打断她, “上次抢主设计师的位子, 这次放弃所有自己的艺术坚持也要挤进TT Lover, 你还真是从一而终啊。” 岑雪半的骄傲只允许她在沈可鹊面前低一次头。 “沈可鹊,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你吗,得到什么都不用费功夫,”她声线苦涩,“我这么做, 有错吗?” “你没错。” 沈可鹊淡淡笑了下,起了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地洒脱:“但我也许会向你证明,还有更正确的一条路可以走。” 为了证道,她几乎整日整夜地泡在公司。 训练、试装、修改,沈可鹊和邬怀像是着了魔一般,精益求精地挑剔着每一个细节。 结束了最后一版修改过的礼裙试装,距离正式的走秀,只有一天时间。 沈可鹊和邬怀肩并肩地坐在空荡的训练T台前。 四周都是阴沉沉的,只有T台正上的一盏,亮着白光,落下几缕在二人肩上。 “紧张吗?” “紧张,”沈可鹊回答,想了想,又改口,“不紧张。” 邬怀笑了下嘴角。 “可鹊,除了你没有人相信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谢谢你。” “说什么呢,这么煽情。” 对待友情,沈可鹊一向不喜欢矫情。 “没什么,”邬怀耸了耸肩,“明天加油,看你的了。” 沈可鹊轻点了头。 邬怀从台子上跳下来:“我开了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在这待会儿。” “成,”邬怀没强求,他挥手向沈可鹊道别,临走到门口了,他想起什么,回头重新看向她,“忘了说,你和巴黎的时候,区别还挺大的。” 沈可鹊被激起好奇心:“什么区别?” “明天一切顺利,我再告诉你。” 邬怀离开后,偌大的训练场地里只剩下沈可鹊一个人。 她刚换下礼服,身上穿着款式最简单的白T黑裤,双腿在半空中不断地晃荡着。 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沈可鹊走过的秀也并不少了。 这还真是第一次,她心里的紧张感盖过兴奋;沈可鹊回忆起训练营老师教过的调整心态的方法,不断地深呼吸,再缓缓地将气息吐出去。 明天是邬怀和她合作后的首秀,在京临城中很小的一个场子。 承蒙楚氏的投资,他们才得以宣传和造势;这这场秀,将会直接影响两人未来的职业生涯,如果表现优异,也许能成为叩响TT Lover,乃至国际时尚界的一块敲门砖。 几分钟后,她的心跳终于渐渐归于平缓。 拿起来放在一旁的手机,给楚宴发送去消息。 对于楚氏那么多公务和投资,他们的这场秀,大概是最平平无奇的那种。 沈可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冒犯,但还是点开了与他的对话框。 【明天有我走秀 你来看吗】 她没加多余的语气词和表情包,显得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还记得她第一次在楚宴面前走秀的时候,就出了小意外,让她没能发挥出百分百的状态;当时她就想着,总要再请楚宴来看她一次的,她才好揽回脸面。 沈可鹊尚沉溺在对楚宴回答的忐忑等待中,空旷的场地里响起了脚步声。 以为是邬怀忘了东西回来拿,可等来的是楚宴独有的清冽冷淡嗓音。 “沈小姐,邀约的话,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沈可鹊倏地抬起头,眼眸里满是意外:“你、你怎么来了?” 楚宴眼里的笑意加深,却没应她,而是续上了她在聊天框里挑起的话题。 “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明天你会来吗?” 沈可鹊压着那颗因紧张而跳动的心脏。 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他在她心中始终有着不可被取代的地位。 她才会紧张,才会连一次简单的邀约,都紧张得不可自拔。 “你邀请我的话,”楚宴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撑在她身侧的台子上,“会。” 他站着、她坐着,可他还是高了她一些。 沈可鹊需要稍稍挑头,才能与他对视。 “你不邀请我的话,也会。” 像是一颗石子,坠入她的心,一圈圈地泛开涟漪。 沈可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宴,此刻的他在她的眼中有些陌生。 从巴黎回来的再见,他好像变了很多。 那些从前鲜少流露出口的在意和偏爱,开始变得频繁。 她不再需要反复地看他的眸子,才能确定他的想法。 楚宴注视着她,明明心里涌着很多想对她说的话,解释也好、道歉也好,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勾勒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颈肩…… 动作放得极慢,亦轻。 如果沈可鹊不想,她轻易便能躲得开。 楚宴的手覆在她的耳侧,指腹轻轻地划碰过她柔软的颊肉。 有几日没见了,他的心尖连着尾音都轻轻颤着。 “瘦了很多,很累吧。” 他揽过她的肩膀,硌得他眉头都轻微地蹙起,满脸心疼。 沈可鹊的脸埋在了楚宴的怀里,眸子有点潮,她闷着声音,摇了摇头。 是她自己选择了一条更困难的路,她不委屈,可还是因为楚宴,毫无征兆地红了眼。 楚宴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小波动,抱她得更紧。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明中。” 沈可鹊的高中、也是他的。 楚宴回母校做宣讲,他已经是明中优秀毕业生代表,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 可那天出发去明中前,他被楚名韬叫回楚宅,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他一顿,而楚宴甚至不知道缘由。 宣讲中途,他走上了熟悉的天台。 他的心里是空前的迷茫,对于楚家、对于自己、对于未来。 也是在那天,楚宴第一次见到沈可鹊。 她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在一众校服中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如沈可鹊这个人,明媚一笑,便能在人群中瞩目。 “你不开心?”当时尚带着青稚的女生走到他面前。 没等楚宴回答什么,她又转身跑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回来,手里多了一块小蛋糕。 沈可鹊递到楚宴的手里:“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她一字没提让他开心之类的话,却让楚宴在那一天,心情空前的平静。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于楚家之外,独立存在的个体。 说不上算不算一见钟情,楚宴只觉得,天边的云,好似都因为她更好看了些。 那一瞬的感觉,他铭记到了今天。 沈可鹊的好奇心被楚宴挑起,她短暂地遗忘掉了心里的紧张。 忙着追问:“明中?你也是明中毕业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嗯。” 楚宴点了头。 他的下巴抵在沈可鹊的颈窝,轻地蹭了蹭。 “我是想告诉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就是自信又大方的样子。” 手掌垫到沈可鹊的脑后,温柔地揉着。 “现在也是。” 沈可鹊心里的某处陷了下去,她竟然真的在他冷淡清冷的声线中,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久到呼吸、脉搏、心跳,仿佛都融化而成为一体。 最终,沈可鹊洇了下嗓子。 “楚宴,明天结束后,我们好好聊聊吧。”- 次日的秀,如期而至。 沈可鹊压轴登场,镁光灯乍亮时,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踏上了镜面T台。 香槟金的鱼尾裙随着步伐轻簌作响,手工缝制的珍珠分落其上,在行走指尖折射出流动的光晕,像是宇宙银河坠下。 后腰处巧妙地藏着镂空设计,随着猫步,能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腰窝,将她人体的曲线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盏追光灯打下来的瞬间,她余光看见了VIP席的楚宴。 自信地挑起了些下颌,沈可鹊将脚下每一步的节拍都踩得准又稳。 她停在了T台尽头,单手叉腰,利落地定点转身。 耳畔的钻石流苏扫过锁骨,蓬松裙摆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曲线。 观众们这才注意到她这身裙子设计的巧妙之处,裙裾上看似随意的这周实则都是精心为之,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勾勒成了振翅的凤凰,翩翩欲飞。 台子两侧瞬间迸起火星,成了她此刻光彩熠人的衬色。 裙摆落下,火星也散开,凤凰再惊艳,也只现世一瞬。 全场皆安静,而后爆发雷霆般的掌声。 沈可鹊猫步走回,挽上邬怀的手臂,与他一同谢幕。 他一改平日里闲散的穿衣风格,换了一身笔挺修身的西装,沉稳得很。 “表现完美。” “也不看看我是谁。” 沈可鹊骄傲地回答。 两人走到T台正前,邬怀顺而揽上了她的腰间。 好巧不巧,落在了裸露的一段,沈可鹊身子一僵。 视线下意识地往台下瞟去。 楚宴那双冷白的手,正有节律地拍着,与全场一样,是对这场视觉盛宴的称赞。 可她分明辨得出,他那双眼里,愠着些些文火。 嘴角弯起弧度,却是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沈可鹊久违地…… 感觉到了害怕。 第75章 看着来往的车子啊 “那你玩玩我。”…… ch75: 邬怀帮她提着裙摆, 下了台子。 沈可鹊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在见到孔钰时,立刻叫她过来, 从邬怀手里结果裙摆。 一切都落在了邬怀的眼中。 他有些无奈地扯动嘴角:“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生分吧。” 沈可鹊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别想多了,我就是……” “因为你有老公,”邬怀帮她开了口, “所以要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是吧?” “嗯……”沈可鹊又重复, “所以没有其他意思。” 邬怀在她身后, 耸了耸肩。 “对了。” 沈可鹊想起来昨天两人最后的对话 ,她停下脚步, 扭头去看邬怀:“你昨天说的话, 什么意思?” “我包了个酒吧办庆功宴, 我的压轴大功臣总是要去的吧?” 邬怀避重就轻, 又巧妙地绕开了沈可鹊的问话。 他说得对,沈可鹊没有理由不去这场秀的庆功宴。 毕竟这也算是她模特事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而沈可鹊本来也是爱参加各种聚会的性格。 他们这次的主要团队成员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自然摒弃了那些繁琐而空洞的高档餐局, 而是选择了更习惯的酒吧局来庆祝今天的旗开得胜。 到达邬怀给她发来的地址, 推开酒吧的门, 只有邬怀一人。 灯球摇曳着有些旖旎的光, 而且他独自坐在吧台前,酒瓶在手边,已少了过半。 沈可鹊有些狐疑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不是庆功宴吗?怎么就你自己。” “我早通知了你半个小时。” 邬怀偏过头,看向她, 他卷毛的刘海微长,几乎遮去了他的眼睛:“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可鹊感觉心跳有些过快,她隐约猜到了事情要如何发展。 她匆忙起身,拎起包就想走,不忘找借口道:“那个……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改天再……” 邬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打断她转身的动作。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说你区别很大。” 沈可鹊默不吭声地将手腕从他的禁锢中解脱了出来,重新坐下时,特意将椅子拉得更远了些。 “巴黎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自身条件很优秀的模特,一个我需要争取的合作对象。” 邬怀轻抿了一口白兰地,垂着视线,紧盯着自己手里的六棱玻璃杯。 “相处这么多天,我觉得你变得越来 越自信,尤其是你力排众议决定和我签约,我们一起站到了今天的秀场。” 沈可鹊诚实道:“巴黎遇见你的时候,是我最迷茫的状态,所以我很感谢你那时的出现,对我的关照,我打心眼里认你做我的朋友,不管我们坚持这条路能走多远,最终能不能到达Sumi-Rosa的最高殿堂,我都不后悔。” “今天在这,不想和你谈事业。” 邬怀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委屈。 良久,他又问:“只是朋友?” “我知道楚宴是你的先生,也去查了和你们两个有关的新闻,”大概是究竟上头,邬怀的情绪比远比平时要更波折,“你说一句他让你不开心了,我放弃所有,也会带你走。”- 楚宴看完秀,接听了一个工作电话。 从等候在门口的宋观手里接过提前定好的花捧,之前从沈青长那得知的,沈可鹊喜欢的香槟玫瑰。 可到了后台,却只见到了孔钰的身影。 后者看见他也十分惊讶:“楚总,您怎么过来了?” 不等楚宴回答她,孔钰十分懂事地继续说下去。 “小沈总刚走了不久,去和邬设计师他们参加庆功宴了。” “嗯,”楚宴转身就走,“地址发我。” 孔钰和宋观两人被他“遗忘”在原地。 “你老大还没哄好?” “你老大还没消气?”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然后又双双摇头。 “不应该啊,看老大最近的心情,还不错啊。” “是啊,”孔钰也跟着点头,“小沈总最近也是啊。” 两人齐刷刷地比划起了沉思状,捉摸不透自家老板的真实想法。 楚宴独自驱车去往庆功宴的场地,放在车子后排的香槟玫瑰,阵阵地传出香气来。 他莫名地觉得烦躁,连花香在空中,都觉得甜腻。 车子停稳,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酒吧”二字,楚宴的眉头彻底蹙起。 呼吸变得更加粗沉,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庆功宴?” 在商场厮杀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庆功宴开在酒吧的。 他迈开长腿,冷白指骨落在了领带结上,有些烦躁地拽了拽。 门口的侍者还拦了他一下,楚宴亮出出入秀场的工作牌,乜了他一眼:“还拦?” 侍者被告诉过,可以根据工作牌上的不同颜色来分辨来者,眼前这一张纯黑底烫金字体的,赫然处于所有等级中的最高一层。 他立马怂了,连忙让开路:“不敢不敢。” 楚宴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刚好巧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能和沈可鹊挂上钩。 他这么想着,额角的青筋就不受控地跳动,烦躁加甚。 摇曳不止的灯束,将舞池中的人影都勾勒得光怪陆离,在场的大多都是模特,本就习惯于展示躯体之美。 他视线中充斥大片的花白,不免有些乱了视线。 楚宴侧身经过舞池中扭动的众人,在几近震耳的电子乐中,他一眼看见了卡座里的沈可鹊。 他正倾着身子,去接别人递来的樱桃。 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邬怀。 楚宴在半米开外,手掌攥得青筋爆起,脉络蜿蜒一路,最终隐于衬衫的袖口之下。 沈可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往他的这边投来视线。 看见了楚宴的瞬间,她乍感心虚。 尤其是指尖还捏着从邬怀递来果盘中拿的一粒樱桃。 呼吸瞬间摒住,趁着两人之间一直断断续续地有人影经过,她慌忙起了身,想躲开。 可出去没几步,她就感觉后颈一凉。 沈可鹊机械地扭过头,干笑了两声:“楚总,你、你也在啊。” “又一次,”楚宴身子紧逼向她,“嗯?” 沈可鹊纤细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握住。 她吃痛难忍,指间夹的那粒樱桃掉落在地。 “我……这是来庆功宴,大家都是同事的哇。” “是吗?”楚宴挑了下眉,“也包括刚刚坐在你对面的那个?” 如果没有刚才邬怀和她单独说的那些,沈可鹊现在可以斩钉截铁地点头,说是。 可…… 她短暂一瞬的迟疑,还是轻易地便被楚宴捕捉了去。 他自嘲地笑了,手掌绕到了沈可鹊的腰后,拇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柔软:“沈小姐还真是受欢迎,又有人要插队在我这个追求者面前了?” 沈可鹊不太喜欢他对她也露出这副明眼如炬的一面。 他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秘密的上帝视角。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有些不满。 “因为我怕,”楚宴圈住她的细腰,“我怕你会被人抢走。” 他眼尾红了,宽阔的肩头,细微地颤着。 沈可鹊就在他的怀里,楚宴却还是觉得,他抱着她抱得不够紧。 还是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拉起别人的手。 不要他了。 呼吸变得艰难,心底滋生着的欲望像是被打翻了蛊,深深地蚀入他的骨髓中。 嫉妒和不安在无节制地疯长。 “准别人插队,”楚宴滚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惹起阵阵颤栗,“就别怪我用些不正当的手段了。”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眼前的视线突然颠倒,她整个人被打横地抗在了楚宴的肩上。 他强有力的小臂紧束着沈可鹊的两条白皙长腿,不许她乱动。 沈可鹊哪能乖乖顺从,一直在空中不停地挣扎,两条腿来回地扑棱。 可楚宴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怜花惜玉,积压在心底已久的阴郁,冲破了所有他明知要保持的绅士。 长腿步子迈得很大,后背抵着卫生隔间的门,将沈可鹊抵在墙板上。 逼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都被放大,彼此的体温都肆意地沾染着对方,灯光旖旎,平添暧昧。 “不是说结束了,会和我谈谈吗?” 他问她。 沈可鹊觉得有些委屈,声音闷在嗓子里:“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楚宴的指腹摩挲过她唇瓣的温热:“却跑来听别的男人的表白。”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利刃刺入一般,汩汩着鲜血。 “沈可鹊,你把我当什么,”楚宴的眼尾彻底猩红,眼白布满血丝,可以用骇然来形容,“一个玩够了就可以随手丢掉的玩具吗?” 他高挺的鼻梁蹭在沈可鹊洁白颈间。 楚宴的声音,已经沾上了泪意。 他带着沈可鹊的手,到自己的身前,磕磕绊绊地将领带解开。 领带一圈圈地绕过沈可鹊的腕间,将她双手抵在脑上的墙壁上。 他言语几近恳求,俨然低微入地的尘埃。 “那你玩玩我。” 两人眼圈都红了,唇瓣相贴,是他的泪先滑落,咸味瞬间弥开。 “……求你了。” 沈可鹊的神经高度紧张,耳朵能捕捉到来往路人的每一次落步的声响。 她明知该推开他,明知不该在这种地方…… 可他的体温、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像是罂粟花在漫山遍野绽放一般,让她着迷。 楚宴用膝盖顶开她并拢的双腿,高定西裤的布料蹭过她腿肉内侧,无端地惹出了红。 隔着布料,她感觉得到那里正在细磨。 唇齿间不经意泄出的一声嘤咛,让身前的男人霎时僵住上身,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脑上涌。 喉结急躁地上下滚动。 “鹊鹊,你知不知道分开的这段日子,我忍得快疯了……” 沙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浓 重的欲念,灼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敏感的耳后。 他的气息又席卷而来,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比往日滚烫得多。 “他碰你这了,我看到了。” 指尖重重碾过她的后腰,楚宴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浪潮。 沈可鹊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被迫抬起头看他。 久违的独属于楚宴的压迫与占有,犹如一把柴火,几乎将她全部的理智烧殆。 “沈可鹊,我在吃醋。”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他想听她哄哄他,像之前一样。 在两人相视沉默中,楚宴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 破镜难重圆,由他缔造的那道裂痕,终究没法弥补。 “放开我。” 沈可鹊挣扎的力道却轻松被楚宴化解,男人滚烫的掌心顺着她颤抖的脊背下滑。 “宝贝,都抖成这样了……”低沉的轻笑在沈可鹊耳边响起,“不要再嘴硬。” …… 沈可鹊被抱着放到了洗手台上,身下垫着楚宴的西装外套,洇湿了些,没看眼。 她晃着脚,侧目注视着楚宴冷白指骨沥过水流。 他指节处有些淡淡地泛红,将本就性感的手,衬得更甚。 “那你说吧,我听。” 沈可鹊有些傲娇地轻抬下颌,翘起脚,任高跟鞋的鞋尖划过他板正得一丝不苟的西裤。 楚宴侧目过来,确认她是处于一个心平气和的状态。 才缓缓地开了口—— “当时,我没想走。” 次日醒来时,楚宴大脑有些发懵,看着身边安静沉睡中的女孩,一时间地无措。 在那个伦敦罕见的晴天,他曾经借着蒙蒙亮的天,用目光将她的眉眼勾勒过千百遍。 他想要伸手捏捏她白皙的脸蛋,又不忍心打搅她的清梦。 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他才翻身下地,出门为她买早餐。 想让她一醒就有吃的,不会饿肚子。 他甚至在经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注视着橱窗里陈列的指环,挪不开脚步。 彼时的他们,谈起这些,太过遥远和空洞。 所以他最终只选定了一款粉白成色的珍珠戒指。 或许无关走到最后,但那枚小巧的“定情信物”,代表着当下,既然发生了,他会负责。 哪怕羽翼仍未丰满,但他攥着那枚戒指的手,却收得不能再紧。 左手拎着买来的热狗,右手攥抵成拳,楚宴就那样欣喜地回到酒店的房间门口。 房门敞了条缝。 不止沈可鹊在屋内。 楚宴一时踟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犹豫的瞬间。 屋子里两人的谈话声传入他的耳里。 “沈可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怎么敢把未来,赌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身上。” “他能给你什么。” 那时候楚宴还不认识沈青长是谁,可他的这几句话,却进了他的心。 他低头,久久地注视着掌心中躺着的那枚珍珠戒指。 正如那是枚珍珠,而非钻石。 他还给不了沈可鹊一个像样的承诺。 一个足够明媚的未来。 在沈可鹊往门外投来目光的那瞬间,楚宴蓦地缩了身子,躲在了墙边的视野盲区里。 外面的天不知怎地,又阴沉了起来。 浓重的云彩肆意地将那束少得可怜的阳光掠去。 楚宴最深处的内核,是自卑。 是他一层层地为自己贴上鳞,坚硬、却也脆弱,轻而易举地便被沈青长几句话击碎。 后来,他知道沈青长全力封锁着那日的消息,几乎是铺天盖地地封锁消息。 楚宴以为,那也是沈可鹊的态度。 “我没想扔下你一个人。”楚宴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指尖还存留着清水的冰凉,轻轻碰过沈可鹊的脸颊。 “我误会你是想和沈青长走,我以为你也觉得那是一场错,我们……该忘了彼此。” 所以当年,他没敢站出来。 楚宴重新将沈可鹊纤瘦的身子揽入了怀里面。 他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自己想这么多的。” 沈可鹊睫毛一下一下地扇着,不出几下,就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她抬起手,勾着楚宴的鼻梁骨。 又去抓他的手指头,放在自己掌中,来回地把玩着。 “算你聪明……” 终于找到了她心里最在意的那个点。 楚宴俯身往下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散落:“老婆大人,可以原谅我了吗?” 沈可鹊像是傲娇的小猫,将下颌又挑起来了些。 鼻间轻而淡地哼一声,故意吊他:“看你表现吧。” 楚宴眼睑稍耷,视线若隐若现地往下搭,唇角勾起细弧—— 声线是故意压低,沈可鹊最受不了的那种。 “看……哪方面的表现?” 第76章 我们的距离 “……我才不允许你再离开…… ch76: 沈可鹊从酒吧出来, 裴序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一见她,他立马迎了上来,拉开车门。 沈可鹊不免想起裴序最初到她身边时, 那副愣头青的样子,明明是做她的司机,开起车来,却像是要去参加职业越野赛。 恨不得把分分钟就把她晃晕。 “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沈可鹊稳稳坐在后排, 和他叙起往事。 她葱白的指尖不停地摆弄着前链条包的细穗。 裴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会儿人又呆又傻的,要不是小沈总您宽宏大量, 还愿意收留我,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可鹊只是浅浅地笑了下。 对于他此刻的道谢和夸奖,她很喜欢。 “您……”想到和孔钰还有宋观在工作之余的闲聊, 裴序试探地问, “和楚总, 怎么样了?” 人就是这样的, 再怎么变,也不能彻底淫灭本性。 比起孔钰和宋观, 裴序仍然是最心直口快的那一个。 他听着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猜测, 实属不解, 明明两个当事人每天就能见到, 为什么非要猜来猜去的。 “你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沈可鹊没正面回答, 可嘴角却悄然地弯起了个细弧。 裴序乖乖噤声, 车子开出去了一段路,他又愤愤地重新开口:“我就是觉得楚总对您真的很好。” 这话说得沈可鹊就有点不开心了。 她高扬起了些下颌,语调傲娇:“你的意思是,我对他不好咯?” 裴序一时语塞,突然有点懂了孔钰和宋观为什么敢猜不敢问。 “没、没有。” 他心虚地瞄了眼后视镜:“当时是楚总一直叮嘱我各种能让您坐车更舒服的细节。” 裴序现在回想, 也能记得起,楚宴和他说起所有时眉眼中的细腻与耐心。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楚宴偏偏对他一遍遍地解释、教诫。 “我只是觉得……” 裴序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您和楚总明明很相爱,不该再这么浪费时间来确定彼此的心意。”- 裴序的话被沈可鹊听进去了。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时而在思考当年的事情,时而陷入对楚宴的想念中,无法自拔。 邬怀和她第一场合作秀,在业内和网络上都掀起了不小的热潮。 不少邀约纷至沓来,这方面由齐肃和邬怀把关,不需要沈可鹊过多操劳。 因为下一场秀的风格还没有敲定,她的生活作息稍微宽松了些,只有齐肃叫她的时候,她才需要去公司参与会议。 这天,推开会议室的门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 只有邬怀自己坐在桌边,听到她走进的声音,稍抬起了些头。 两人换了个视线,沈可鹊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早。” “早。” 仿佛之前那场“告白”没有发生过,两人还是只谈理想的事业 合作伙伴。 “好久没见,”邬怀很快又开了口,“你面对我能这么坦然,小沈总还真不是一般人。” 几天前,面对邬怀表露的心迹。 沈可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误会了。” “我不是需要人带我走,我只是希望他向我来。” 而此刻,沈可鹊仍然只是在脸上挂着体面而疏和的笑,向邬怀轻轻i点头。 “和我表白的人多了去,我总不能对每个人都要心怀抱歉吧。” 邬怀无奈地笑了笑:“难怪楚总那么紧张你。” “他紧张我?”沈可鹊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那日坦白之后,楚宴再没主动联系过她。 沈可鹊其实有些不解他这样做的意义,像是故意吊着她的情绪一般。 她听到了楚宴的全部坦白,可又不懂他为什么悄无声息地消失,明明他再向她示好一下…… 沈可鹊就会选择原谅所有,向他跑去。 “可能……他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在乎我。”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紧了些。 裴序也好,邬怀也罢,他们都愿意站在楚宴的那边,和她说着,他多关心、多紧张她。 可事实是,她依旧不是楚宴的第一顺位。 他是爱她的。 可他的人生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许是事业、也许是楚家、也许是他自己。 这些大概都被排序在她的前面。 沈可鹊轻叹了一口气。 齐肃等人手托着笔记本电脑一窝蜂地涌入,会议正式开始。 她抬手撑在颌角,漫不经心地挑起眼睑,指腹轻轻地在邬怀递来的布料上摩挲着。 对于这种枯燥的会议,沈可鹊一向是听不进去的,她任思绪在脑海中继续混乱地发酵缠绕着。 一旁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些震动。 她伸手去拿,是宋观的消息。 将语音转成文字,字字落进她的眼里,让她连指尖都止不住地跟着颤抖。 【小沈总,楚总在发布会上突然晕倒了,有点严重,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薄纱布料从沈可鹊的指尖滑落,背景音里邬怀的声音瞬间像是被掐了暂停。 在场的所有,都像是渐渐地虚化,从她的世界里远离,耳畔嗡嗡作响。 一颗心脏,因为远在城市另一端的他,而跳动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可鹊不知道他们的会议进程到了哪步,却也完全无暇去管。 她拼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外人觉察出异样。 恍惚之中,齐肃呼唤她的声音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电梯下降的过程异常漫长,沈可鹊盯着镜面壁上自己的倒影,双眼空洞无神,她每声呼吸都极地浅轻,大脑像是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路上,她颤着指尖地给宋观拨去电话,猩红着眼睛地问他:“什么意思?” “还在医院抢救,”宋观言语中不知怎么好像有些躲闪,“胃出血。” 车子驶过隧道,信号有些不稳定地波乱,电话被自动掐断。 窗子上倒映着她发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庞,沈可鹊攥紧着手,身子不自主地轻轻颤着。 医院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沈可鹊下意识地想哭;视线之内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看不见半点的希望。 她听着鞋跟在地上叩响的清脆声音,扬长回荡而去。 胃…… 和楚宴一同去游乐场那天,他脸色一直就不太好;是那天就在难受了吗。 记忆往更早的时间回溯而去,楚宴好像一直吃得都不是很讲究,每次精心做好了餐食,更多的时候更爱看她吃。 沈可鹊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原来忽视了他这么多。 她紧抓着链条包的手指已经烙下了深深的红痕,疼得她眉头都蹙了起来,可她还是没放手。 像是这样才能稍稍地慰藉些她的心。 怎么会这样…… 在走廊尽头,手术室的门前,她看见了宋观的身影。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沈可鹊飞扑到他面前,紧抓着他的手臂:“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余光中“手术中”三个字灼得她眼底发疼。 明明所有人都说楚宴过得很好。 “你怎么照顾的你老大……” 沈可鹊只能将火施发在宋观身上,她也知不该,最后只能撑着他的手臂,轻轻颤着肩头,泪水决堤。 “老大他……情况一直不太好,”宋观满脸都写着自责,“我该早点说的。” 祝今他们看到的都是楚宴可以伪装堆起的伪装。 他仍稳坐楚氏头把交椅,甚至将楚名文送进狱中;楚氏推出的灵希模型大获成功,俨然成为国内AI研发的领军人物;公司的地盘在不同行业领域都急剧地扩张。 他是过得很好。 可宋观知道,背后的楚宴,自沈可鹊离开去巴黎后,再也没回过他们的家,倒是命他一次次地回去从酒柜里取酒到公司。 楚宴在强迫自己用工作忘记她,可在夜深人静时,还是无可自拔地想起。 只能一盏接着一盏的烈酒入腹,他酒量又好,不知那些价值连城的酒有没有让他安稳地入睡过几夜。 沈可鹊耸着肩,头深深地埋低下去,身子抖得宛若细筛。 婆娑泪眼间,她好似能看见,楚宴孤身立于落地窗前,冷白指骨握着酒瓶。 刺辣的液体上下滚动地流经他的喉结,痛得惹起眉头微蹙。 宋观低头:“老大不让我和您说这些……” “我知道了。” 沈可鹊抹去了把眼泪,声音端得极稳。 她强装着没事:“后面他要是问起了,你别说你和我说过。” 沈可鹊猜,楚宴不想让她知道他那么不堪又破碎的一面。 “……嗯?”宋观不解。 窗子外的光,透过斑驳的树荫交错,投落在了她的眉眼间。 沈可鹊抬手抹去了最后一滴悬而未落的泪,唇角勾起了好看而明媚的弧度。 “我们都太看重自尊了。” 她轻轻地喃道,声音不大,宋观可能听不到。 所以她才会气楚宴的不告而别,介意他对她的有所隐瞒。 所以楚宴才始终会对门当户对地站在她面前,有所执念。 可相爱的两个人,不就是要将边界打碎,再朦胧地相拥。 血肉模糊,但灵魂相缠。 他们都爱自己。 但好像无声无息之中,他们也像爱自己一样地,爱彼此。 墙壁上“手术中”的灯牌终于灭去,沈可鹊感觉那颗被攥着的心,终于重新恢复了供血功能。 她没濒临死亡,却尝到了重生的滋味。 后脊无力地抵着医院走廊冰冷的墙壁,沈可鹊稍仰起了头,目光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子外的绿叶。 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所有人都看得出楚宴对她的用情至深,只有她深于其中,而不自知。 原来,没有她在的日子里,他过得根本不好。 原来,他不能没有她。 沈可鹊又觉得鼻腔、眼眶都发酸,她不想让楚宴醒来就看到自己红着眼眶的样子,她将眼睛睁圆,用手掌扇着风。 “楚宴……” 她声线淡淡的,宛若酸甜程度都刚刚好的梅子汤—— “你是不是傻啊。” 玉白的手停抵在胸口的位置,她尚能感觉得到残余的剧烈跳动。 “这辈子,我才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第77章 在眉间皱了下 “……这么敏感。”…… ch77: 楚宴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会场晕倒之前, 胃部突然像是被刀绞一般的痛,豆大的汗珠几乎是瞬间地从额间滑落,冷汗浸湿了纯白的衬衫。 身子动弹不得, 他整个人僵硬地向后倒去,脑袋 重重与地板相撞。 听说,人死之前,往事会如同过场电影一般浮现眼前。 也被叫作“走马灯”。 好像是梦, 又好似不是。 那一帧帧的画面,栩栩眼前, 好像他伸手, 就能触到。 楚宴以为自己有很多过往值得追溯。 他是楚氏的掌权人;是楚名韬、梁白名义上的儿子亦或是棋子;是楚澈、楚澜的大哥;是誓要让所有人仰慕相视的他自己。 可,那场漫长的梦里。 只有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明媚的笑, 灵动的裙摆, 与她相处在一起的每一帧, 原来早已被他烙在心间。 他见过沈可鹊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 甜美的、优雅的、仙气的、性感的…… 唯有纯白的婚纱,是他还没见过的。 他明明在昏迷中, 可眼尾处还是溢开了淡淡的红。 楚宴觉得大脑里像是布满了绵密的针, 巨大的疼痛感几乎要将他拆骨噬去。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在楚家斗, 连轴转地通宵忙工作时, 胃痛到连夜到医院挂止痛针时, 楚宴都没怕过死亡。 可真到了这一刻, 楚宴才发现,他还有太多遗憾没完成。 他还没把沈可鹊哄回身边,他还想再抱抱她、亲亲她,或者哪怕只是再换她一记娇嗔的眼神刀。 他还能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毕竟, 他还没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的女孩。 他的幸福,只关于她。 他的遗憾,更只关于她。 手指间传来了淡淡的温热,那么真实,楚宴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 和他深切念着的那种感觉竟是如出一辙。 他费了全部的力气,去抓住那抹温热。 楚宴以为那点温度会渐渐地淡却、远去,像是他生命里曾经短暂出现过的那些美好瞬间一般。 可却没有。 …… 不知道多久过去,沈可鹊终于捕捉到了楚宴眼界轻颤了一下。 她欣喜地起身,想赶忙去按呼叫铃。 可手腕却被男人的力道覆住,原本的轨迹被打乱。 楚宴悠然地睁开了眼,与她四眸相抵,无名的情绪无尽翻涌。 沈可鹊有些发愣,讪讪地坐下身来,目光自然垂下,落在了两人相缠着的十指。 鼻头不知怎地发酸得不行。 她不敢告诉楚宴,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她自己胡思乱想了多少。 只是埋低脑袋,紧紧咬着嘴唇,不让那股酸涩从眼眶夺出。 “疼吗?” 脱了口,沈可鹊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 楚宴摇头。 他当然会摇头。 沈可鹊心头酸涩加剧:“你骗人。” 楚宴噤声沉默,胃部仍断续传来的刺痛,让他的眉头不禁蹙起。 他身子起来了些,抬手抚上她的颈后,冷白指骨轻摩着她耳后柔软的肉。 “我不疼,”他弯了些唇角,“骗你是小狗。” 沈可鹊怕他拉扯到伤处,急急忙忙地将他按回病床上,两只冷白的手抵着他的肩前。 “别乱动,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你头发乱了。”楚宴声落,又想要抬手帮她去理。 被沈可鹊一把抓住他的腕骨。 下一秒,沈可鹊搂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了过来,纤细的肩膀几乎堪堪与他相抵。 双腿分开,蜷在他身子的两侧,呼吸声缠绵在他的颈侧,轻轻浅浅地落着,像是柔软的羽毛,拂过了他的心尖。 楚宴的手绕到病床的侧边,按了按钮键,将床头缓缓升起。 他的手按着沈可鹊的脑后,不许她躲走。 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嘴角,只一瞬就松开了她。 楚宴只是静静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纵使目光早已将她勾摹千百遍,也不知倦厌。 “楚宴……” “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再也不要放开你的手了,好不好?” 她双眼清明。 倒是楚宴,在不声不觉中,泛红了眼圈。 放在她脑后的指尖,也在轻轻地打着颤。 他出声,音线像是竹林间穿而过的一缕细风,清冽好听—— “好。” 楚宴一只手圈揽住沈可鹊纤细的腰间,另只手则握捏着她的后颈,冷白指骨插进她乌黑的发间。 他的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间,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体温。 在这一刻,楚宴才觉得自己的可笑。 明明与她相伴,是如此唾手可得的一件事。 却被他白白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是他的多虑、他的踌躇,让两人之间,多了那么多的误会和猜忌。 盛大的懊恼自他心里疯长—— “不许多想!”沈可鹊像是猜到了他心思一般,郑重地开口。 她的指尖游离在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我其实很感谢这段时间,没有分开的这段日子,我不会知道……” 原来你那么爱我。 沈可鹊顿了一下,弯着嘴角:“原来我那么爱你。” 楚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鼻腔之中充斥着淡淡的青柠香,足以证实此刻的真实。 “说什么,也不会再放你跑掉了。”- 除了在公司为新秀进行排练,沈可鹊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楚宴的病房里度过的。 楚宴被她喝令在床静养,她自己一个人承担起照顾楚宴的“重任”。 被楚宴提出叫宋观来照顾他就可以时,沈可鹊满脸严肃地拒绝。 “我自己的老公,当然要我自己照顾嘛。” 楚宴不再提出异议,毕竟沈可鹊的这句话,他很受用。 像是要将两人错过的四年和巴黎的那半年弥补回来一般,沈可鹊如胶似漆地贴着他。 可她的“照料”,总是显得差了点稳重。 沈可鹊大捧大捧地买了鲜切花回来,各色纷呈地摆满了一窗台。 楚宴躺在床上,抬眼扫过正在窗子前剪着杂枝的女孩背影,眉眼里满是柔情。 原本蓝白调的病房,因为她,而且变得多彩。 不止窗子上盛开了各色的花束,病房里也被摆满了她喜欢的毛绒玩偶。 楚宴并不觉得幼稚,反而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那处,终于被充盈地填满。 “别忙了。”他出声。 他抬起手,朝向沈可鹊:“是来照顾我的,还是照顾花的。” 沈可鹊撅了撅嘴:“多大的人了,怎么连花的醋都要吃?” 楚宴牵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细细地摩挲着。 “你只能是我的。” 沈可鹊歪头,像是若有所思着什么。 早些时候医生查房时测了楚宴的体温,说他有些低烧,推测他体内尚有炎症没有彻底消除。 但又尚不至服用退烧药的地步。 医生建议采用物理方法降温。 提到可以用热毛巾擦拭身体的时候,沈可鹊余光里注意到跟在医生旁边一个女护士的眼睛都亮了。 该吃醋的人,明明是她。 病房的门被叩响,紧接着有人进来,正是刚刚的那位小护士。 她手里端着热水盆和毛巾,脚下步子迈得极为小心翼翼。 沈可鹊起身,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睑稍耷下,扫清了她的名字。 汤冉,见习护士。 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些,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像是阳光下的玻璃珠。 她将水盆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放下,却没有立刻转身而去,而是眸中露了些许惹人怜爱的恳求,默默地注视了一会楚宴的侧脸。 才转过头,看向沈可鹊:“沈小姐,您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然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她心里想着什么,沈可鹊像明镜儿似的。 懒得和这种段位的绿茶多费口舌。 她挑着下颌,丝毫应声的念头都没有。 最后还是楚宴摆了摆手,汤冉才死心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沈可鹊还是没有想要动作的迹象。 楚宴无奈地看向她:“人都走远了,还闷闷不乐?” 沈可鹊拉开椅子坐下,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你看她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嘛。” 楚宴嘴角弧度倒是加深了些:“还是第一次看楚太太这么在乎我的样子。” “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沈可鹊刚反驳了一声,就乖乖安静了下来,她为楚宴“白月光”吃醋的那些往往,才不想让他知道。 “……我才没吃醋。” 闹情绪归闹情绪,她还没忘正事,起身将毛巾在水盆里面滤湿,热气氤氲间,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楚宴的领口散了两粒扣,锁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个尺度的话,显然不能擦拭身体。 沈可鹊咬了下唇。 “剩下的呢?” “你帮我解,”楚宴声音偏低,喉结滚动,“我是病人,还在难受。” 沈可鹊一时无法分辨他是不是在耍无赖。 她指尖轻绕,几粒扣子立刻散开。 入目的是他精干躯体,肌肉的脉络块块分明,若隐若现着荷尔蒙力量。 沈可鹊不禁多洇了几下嗓子,指尖收力,毛巾角被挤落下几滴水珠。 顺着肌理滑落,洇在了更深处。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追去,又红着脸地躲开。 “……你别乱动。”沈可鹊愣愣地开口。 不知道是在叮嘱楚宴,还是在暗示自己。 隔着一层烫热的毛巾,她开始勾画起了他的轮廓。 每走一寸,呼吸都要热促上几分。 沈可鹊没抬头,但她好似能感觉到男人如炙焰的目光,尽数落下,大概沾上了其他的情愫。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叮嘱自己要专心。 将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扔至脑后,心无旁骛地继续为他擦拭着身子,可在途径胸膛某处时—— 楚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呼吸明显乱了。 “故意的?” “嗯?”沈可鹊反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自己此刻抵着的位子。 她心虚得不行:“没、没啊,不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敏感。” “毕竟太久没……”楚宴的眸光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笑意加深,“敏感点也正常。” 对上男人情欲乍生却清荡无比的眸子。 沈可鹊更是无地自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般。 “就是故意的,又、又怎么样?” 她改了话风,嘴硬道:“我自己的老公,我调戏调戏还不行吗,这便宜又不能让那个护士占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楚宴一把将她拉到病床上。 生怕压到他,沈可鹊双手撑着他枕头两侧。 不等她再多反应,楚宴已经仰头吻了上来。 烫得惊人,沈可鹊整个人身子都裹缠在他的体温之下。楚宴的手掌贴在她的腰后,让她完全挣脱不开。 “鹊鹊……” 他的大手几乎不费力地将沈可鹊纤细的手指包裹全,微硬的茧摩挲过她娇嫩的手背,徒惹痒意。 “好像更难受了。” 第78章 迅速还原成 “罚你,不许。”…… ch78: 沈可鹊像是故意似地, 葱白指尖游离过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路蜿蜒着。 让她整个人的身子都轻轻一怔。 喉咙发干得越发明显,她不安地洇了洇嗓子。 重新挑开眼睑, 望向楚宴,像是拿准了他现在不能对她怎样。 手指轻巧地发了些力,弯起了嘴角,明媚的笑意瞬间弥散在她的眸间。 楚宴喉间沉哼一声, 眼睛阖上,睫毛在轻颤着, 覆在沈可鹊后腰的手捏得更重了些。 喉结上下滚动, 男人的声音早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还胡闹?” 他们之间的感觉,不知不觉间, 回来了。 沈可鹊仍旧爱闹他, 他也只是一味地宠溺着她的所有。 哪怕他难受得几乎要失控, 亦没有制止她胡闹的动作。 眼中的情绪翻云覆雨地滚动, 渐欲渐地加深,楚宴直盯盯望着她。 “还继续吗?” “不太好吧……你还是病人呢。”沈可鹊认真地想了想。 男人眼底的玩意逐渐加深, 冷白的指尖落在她腰上发尾, 来去地绕着圈。 “太太, 我在说降温, ”楚宴掐住她的腰间, “你在想什么?” “我、我没想什么。” 沈可鹊慌错地眨了几下眼睛, 试图掩去自己心底那些想法。 可是眼前两人共享着彼此的体温,心跳声彼此交织,同振延绵。 明明就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楚宴的大手按住她的脑后,将她迟疑着的狡辩尽数吞并。 暧昧的水渍声几乎霎时在二人指尖弥散,他的柔然灵巧地撬入贝齿, 与她缠绵,几乎将她能得的所有氧气全部席卷而去。 沈可鹊忽然想起了她初逢楚宴那夜,曾经在记忆里模糊的一切,全部具象化。 是他,从来都只有他。 能让她身心俱愉。 指骨攀覆在她的下巴,稍稍加力,他便探得更深。 沈可鹊整个人像是一滩融了的春水,失去招架之力,任他的节奏,与他共沦。 不知多久过去,楚宴又轻而易举地控住她的双手,举在脑顶。 缠绵不断,沈可鹊轻扭着身子。 她整个人被抵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身前紧贴着的是他炽热的体温。 看来物理降温,适得其反了。 毛巾早不知被丢去了哪里,楚宴的指尖划过她有些被细汗涔湿的发丝,给了她短暂的喘息之机。 沈可鹊眸里揣着盈盈的水韵,她的手紧抓着楚宴上衣的衣摆,用力到微微泛白。 没想楚宴只是轻轻搂住了她,侧身与她一同枕在枕上,静静地等着热得过分的体温渐渐凉却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耳畔只剩他与她的呼吸声连绵。 “鹊鹊。” “嗯?” 沈可鹊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手中把弄着他的几根指头,根根直长,骨节匀称,还泛着些红。 只有无名指处,空空荡荡的。 曾经翩跹的那只蝴蝶不见了,那枚莫比乌斯指环也不在。 她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沈可鹊想,是时候该把那枚婚戒还给他了。 但它被她收在了她卧室的小盒子里,至少现在无法物归原主。 “怎么了?”沈可鹊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楚宴继续出声,她有些纳闷地反问。 楚宴将她抱得更紧:“下次想要什么,要和我说。” 沈可鹊的耳廓几乎瞬间被惹红,她咬了下唇,她还不太习惯将这么私密的事情坦率地说出来。 可……他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夫妻的,像爹地和妈咪一样。 她想了想沈书文和顾湘晴两人,从小到大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样子。 好像是对彼此坦率,几乎所有事情都一同商议。 沈可鹊下了决心。 她动作轻轻地转了身,将手臂展开,回抱住了他,指尖轻轻点点在楚宴的后脊骨上。 下巴则抵在他的赤袒的胸膛,眼睑挑起。 “我想去买小裙子。” 楚宴轻应了声:“好,明天去。” 沈可鹊想了想,补充道:“不是那种。” “是……你会喜欢的那种。”- 在沈可鹊的“严加看管”下,楚宴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到了出院当日,除了沈可鹊,宋观和楚澈都到了场。 楚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沈可鹊了,他毕恭毕敬地朝嫂子点头执意:“嫂子 好。” 沈可鹊面露些尴尬,她双手交叉地并放置在身前。 声音压低了些:“我和你都差不多大,你别在我面前这么叫了,怪奇怪的。” “那不行。”楚澈摇头。 他理直气壮道:“大哥是我唯一的大哥,你自然是我唯一的嫂嫂。” 沈可鹊其实从程绪那里听过不少楚澈的“坏话”,大概是了解这个人的性子。 生性爱玩,和程绪比起来,都不相上下。 所以她其实没想到,楚澈对楚宴是打心眼里的尊敬,甚至他出院都出面来接。 “唉,”楚澈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我大哥这么多年,很不容易,我知道的。” 他提这些是有些出乎沈可鹊意料的。 “我玩赛车、打电竞,想怎么烧钱就怎么烧,没像程绪那样天天被他家老子抓回家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司报表、决策说明,”楚澈耸了耸肩,“我知道,都是因为大哥在我前面顶着。” “楚家对他不好,他还愿意为我们做到这个份上,我很感激他。” “是啊,”沈可鹊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人提到楚宴那些过去,她才不会心痛,“他很不容易。” “所以我也感谢你。” 楚澈话锋一转,视线看向沈可鹊:“多亏了你的出现,让他没有那么苦了。” 他是见过楚澈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样子的。 其实在第一次见楚宴和沈可鹊相处时,楚澈就看出了自家大哥对她的不一般。 楚澈毕竟是楚名韬和梁白的亲生儿子,在家里时,哪怕心里不满他们与楚宴之间像隔冰隙般的关系,也不能在表面上表现太多。 幸好有沈可鹊的出现,幸好有这样一个她,是无论如何都坚定地站在楚宴身后的。 他咧开了笑脸,冲着沈可鹊比了个拇指。 沈可鹊被他突然的郑重其事搞得有些发懵,多眨了几下眼,才回神过来。 楚宴恰好这个时候,从房间出来,淡扫了眼靠在走廊墙壁上闲聊的二人。 “你怎么来了,”他看向楚澈,“上次给你的零花钱又没了?” 楚澈“啧啧”了两声,腰板挺直:“今时不同往日,你弟我啊,也要去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说完,他神叨叨地走远。 留下楚宴有些不解的神情。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可鹊身上:“这小子最近搞什么名堂?” 沈可鹊哪里知道,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八卦碎片转述给他:“不太清楚,可能在和程绪搞俱乐部吧……听程绪提过一嘴。” 楚宴眉头轻皱起了些。 “看来得让宋观多盯着他点了。” 沈可鹊绕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葱白的指腹落在了他的眉间,将其捋顺。 “别皱眉,也别烦心。” 她享受着被他身上清冷气息紧紧环着的感觉。 “我好开心。” 好开心,楚宴这么多年的默默付出,楚家有人看在眼里。 哪怕只有楚澈一个人。 不知道楚澈心里怎么想,但沈可鹊坚定地觉得,她会永远站在楚宴的身边,同他一起。 她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抵:“楚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楚宴仍有些发懵,只是下意识地回扣着手指。 他的手腕动了动,将沈可鹊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还没等他再有所动作,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直接到两人面前停下。 亲热被打断,沈可鹊有些害羞,下意识地躲到了楚宴的背后。 “楚总,您今天就出院了?”是汤冉的声音。 沈可鹊两条眉毛拧起,心里想着,这人怎么总阴魂不散的。 楚宴只是客套地点了下头:“出院书医生签过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汤冉的脸蛋红了些,她背在身后的手,早已经冒了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抬手将装满花朵的小木篮递到楚宴的面前,声音止不住地有些忸怩:“恭喜您康复,如果后面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拨我的电话,毕竟……我护理出身,多少会更专业一点。” “谢谢关心,”沈可鹊终于按捺不住,站出身来,接过汤冉手里的花篮,“但这位是我老公,我自会照顾,劳汤小姐多费心了。” …… 直到回了家,沈可鹊还闷闷不乐。 她将花篮狠狠地放在桌上,往楚宴的方向推了去:“喏,人家送你的花。” “你不喜欢?”楚宴的视线从始至终没落在那束花上。 他上前,双手撑着桌沿,将沈可鹊圈在怀中。 “香槟玫瑰。”他字字落下。 沈可鹊慌了一瞬,但很快便稳住了神绪。 现在占上风的人,是她。 她当然有底气:“我才不喜欢呢” “那你喜欢什么?”楚宴凑得更近,唇瓣堪堪要蹭及她的耳尖。 沈可鹊想不出来,她这个人总习惯三分钟热度,看见什么好看就喜欢什么。 她突然想起,昨天刷到了一个网红博主的被求婚现场,整齐绿油的草坪上,被布置满了漫山遍野的白玫瑰,宛若油画仙境。 “白玫瑰吧,”沈可鹊随口说,“多梦幻呢。” “嗯。” 楚宴的大手揽上了她纤细腰肢:“我知道了。” “我还没消气。” 沈可鹊别过头,红彤的小嘴嘟了起来,手指抵在了楚宴的肩前,将他推得远些:“楚宴同学,我还在吃醋呢。” 楚宴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耳侧,而后是脖颈后侧。 他们之间已经太多次了,他很轻松地便能寻到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那小段的皮肤,沈可鹊整个人便受不地软了下来,放在楚宴后背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隔着黑衬衫,在他的后背上烙下一排指甲印。 楚宴的舌尖轻点过她洁白修长的脖颈,留下昧色不清的水渍印痕。 医院的空间到底是有限,他太久没这样抱着他家小公主了,动作处处都放得轻柔,生怕哪里弄疼了她。 一腔热火只能发泄在自己身上,楚宴直起上身,单手向下,解开皮带扣的动作凌然带风,比以往都要凶狠上几分。 视线里却蓦地出现了另一只小手。 软绵无骨,没什么力气似的,掌心却是惊人的滚烫。 顺着沈可鹊的手臂,楚宴慢慢挑起眼皮,直至对上了那双水光潋潋的眸子。 见她唇角狡黠地弯了些弧度,颊上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我可没说原谅你。” 楚宴的手掌大了她整整一圈,可她轻轻一按,他便不再反抗。 沈可鹊抬起下颌,凑到他耳边:“罚你,不许。” 她手上的力道随之加重了些—— 不许什么,意味得再清晰不过。 楚宴揽着她的肩背,将她拉得翻了个身,稳稳地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鹊鹊,你可想好。” 他嗓音低沉,却沾惹上了几分炙烈。 沈可鹊想劝自己清醒,却还是沉沦在他极会哄人的气息里。 酥沉的嗓音仍在耳畔:“这是罚我,还是罚你?” 第79章 路人的样子啊 “那这个节奏,还喜欢吗…… ch79: 男人修长而且匀称的指尖轻绕在她的衣襟处, 稍施了力,将蝴蝶结带解去。 沈可鹊穿了件做工繁琐的裙子,楚宴却将每一步都行得极有耐心。 他的指腹偶尔掠过了她的肌肤, 惹来细颤不止。 楚宴就停下,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余势散去,他再继续有条不紊地解着带子。 他的衬衫散开了最上的两粒扣子, 与纯黑相衬,冷白薄肌显得尤为惹人。 沈可鹊心思乱得不行, 抬手勾着手指, 点了点他。 “楚宴,你怎么这么慢呢?” 明明之前气他乱扯裙子时太快的, 也是她。 楚宴从理着她裙子的动作中, 挑起眼睑:“沈大小姐还真是难伺候。” 他唇角扯开的淡淡笑意, 满是宠溺, 没有半点愠色。 “那又怎么样?”沈可鹊亦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绷直趾尖,扬腿在楚宴 的胸口前勾勾圈圈。 楚宴反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 将她整个人拖得离自己更近。 俯身向下, 他衔吻上她最敏感的那处。 “不怎么样, ”楚宴双手覆住她的腰线, “你喜欢什么, 我就怎么做。” 暧昧的水声, 在偌大且空旷的厅室,回荡开来。 朦胧的月色似是碎银般地散落一地,更为此刻的缠绵更染几分的旖旎。 像是只误入山涧的小兽,吮动着潺潺溪流。 沈可鹊撑着他的肩头,呼吸变得急促难安, 指甲在他结实后脊上留下几行红痕。 男人的指腹再度温柔抚过那寸…… 像是春风过境,惹着花蕊乱颤。 “那这个节奏,还喜欢吗?” 偏偏楚宴抬起头时,唇角涟涟水光,绮靡得沈可鹊羞于去看。 哪里有什么克己复礼的绅士,在她面前,他永远只是低头的裙下臣。 “明天去看看奶茶吧。”沈可鹊想起被两人一推再推的约定。 楚宴揽着她,轻轻的一吻,落在她柔软的发间。 “好。” 沈可鹊甚至觉得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楚宴都会答应。 这种感觉真好,她心满意足地在楚宴的怀里蹭了蹭- 次日,沈可鹊和邬怀结束了新秀的排练。 为了能早日登上顶级的国际会场,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想着再小的秀对于二人而言也是磨合的机会。 将被汗水浸湿的练功服脱下,沈可鹊重新换上她自己的衣服。 京临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她去巴黎的那段时间,刚好避开了京临最难熬的冬日。 沈可鹊对着镜子将自己的不规则坎肩的装饰腰带系好,白皙的指尖理着端正的蝴蝶结,不住地欣赏着自己。 忽然觉得,她还是很幸运的。 将菱格包背在肩上,细高跟在木制地板上清脆作响。 她扬长而去。 邬怀见状,从设计台抬起头来,向她比划了个大拇指:“该说不说,你的时尚品味真的不错,好看。” 沈可鹊停下脚步,回头冲他甩了个“wink”。 自从把话说开,两人就坦荡地以好友身份相处,或者说知己更为贴切。 他们有同样的野心和行动力。 他们审美品味亦高度重合,在很多决策上都不谋而合。 “我要约会去咯,邬大设计师自己加班吧。”沈可鹊弯了弯手掌。 裴序等在公司门外,见沈可鹊出来,贴心地拉开车门。 沈可鹊和楚宴彻底结束冷战,他们三个打工人终于结束了如履薄冰的生活。 孔钰约了饭局,等裴序和宋观接送完各自老板后再聚。 “小沈总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知道自家老板的心情尚好,裴序也就多言了几句。 “是的呀,”沈可鹊扬了扬眉,“我要去约会。” “所以去……” “楚氏大楼,”她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去接我老公。” 沈可鹊迈进楚氏大楼,她叫了宋观来接,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向她颔首致意。 她一一笑着回应。 “这就是正宫的待遇吗?”沈可鹊喃喃自语,“这感觉真是不错。” 宋观在心里跟着应和,他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自家老大这样。 “小沈总,”思来想去,他还是开了口,“您真是独一份的。” 沈可鹊在楚宴办公室的门口停下脚步,冲着宋观摆了摆手,摆出总裁夫人的架子来。 “小宋呀,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吗?” 宋观被眼前人几乎瞬间切换的气场变化惊到,声音磕绊了下:“都、都做好了,一会还有一个接送楚总的安排。” “哦……”沈可鹊点点头,大手一挥,“那你下班吧。” “嗯?” “不是和孔钰他们要一起吃饭吗,裴序都和我说了。” 宋观怔了下:“这个裴序还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 “那我……”宋观有些不确认地开口。 “走吧走吧,”沈可鹊摆摆手,“我都是正宫了,这点话语权总该有吧。” 目送着宋观离开,沈可鹊才姗然地推开楚宴办公室的门。 楚宴一身深灰色英伦风西装,端方地坐在桌前,冷白修长的指骨间握了一根纯黑落钻的钢笔。 抬头与她对上视时,笔尖触及纸张,洇开墨晕。 “你怎么来了?”楚宴的眼里满是意外,“不是说好我去公司接你?” “我那边结束得早了一点,就直接过来咯。” 沈可鹊上前一步,双手轻扯着他的领口,稳坐在了他的腿上。 下颌轻挑,她眼眸中揣着款款的柔情,望着楚宴:“我来接你下班。” 她从楚宴手里取过钢笔,阖上笔帽,丢到了桌子的一旁,双手圈着枕在他的颈后。 “你工作都这么辛苦了,还不许我心疼心疼你了?” “许。” 楚宴揽过她的腰:“怎么个心疼法?” 沈可鹊的食指轻轻点落在他的唇瓣之间,将他推远些。 “还白天呢,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从楚宴腿上利落地翻身下来:“你继续工作吧,我等你结束,我们去看奶茶。” 她这样说,便乖乖地在楚宴办公室的沙发上落座,手拄着脑袋,静静地欣赏着楚宴工作。 他伏案工作时,眉宇之间荡开了淡淡的书卷气。 每个动作都极缓极轻,慢条斯理之间尽显游刃有余。 沈可鹊好似通过眼前,看到了之前无数个白日、黑夜,他都如这般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为楚氏、为他自己打出天下。 楚宴结束所有工作之后,沈可鹊几乎是第一时间飞扑进他怀里。 鼻尖蹭过他的衣襟,声音楚楚动人:“老公,辛苦了。” “这么反常?”楚宴捏了下她的脸蛋,“很难不怀疑某人有求于我。” “哪有?”沈可鹊踮起脚,轻的一吻落在他的下颌,“我一直都很温柔的嘛。” 楚宴笑而不语。 他手指停在她柔软发间,揉了揉:“把宋观都遣回家了,温柔体现在哪里。” 现在他不仅刚结束工作,还要负责开车载她回去。 “……” 沈可鹊突然有些心虚,她忘了这一层。 眼珠一转,她扯着楚宴的西装袖口,在空中晃呀晃的:“那还不是因为人家想和你过二人世界嘛。” 楚宴很受用。 任劳任怨地载她一同去了“之家”。 临下车前面,他拿了一板防止过敏的药,扣下、入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沈可鹊看在眼里,有些闷闷不乐:“楚宴……” 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自己偷偷吃过很多次药啊。” 刚捡到奶茶的时候,那会儿她还耍小性子,故意让奶茶在房间乱跑。 后来……胃出血,她从医生那才知道,楚宴的胃病是老毛病了,几乎常年不能断药。 沈可鹊想到了去游乐场那次,他是不是也偷偷吃过药…… 他总是这样,闭口不谈他受的苦。 下了车,沈可鹊走在前面,转过身将楚宴挡在了门外。 “我自己去看奶茶就好了,你在这等我。” 她尾音下沉,是命令的口吻。 说罢,沈可鹊没给楚宴半点反应的机会,直接拉开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很快她便沉溺在奶茶的温柔攻势里,把楚宴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小家伙被福利院养得很好,毛发更显光泽,出落得更加好看。 沈可鹊的手指托着它的下巴,不住地逗着它。 “喵呜”地一声接一声叫,几乎要将沈可鹊整个人都融化。 连楚宴出现在了她身后她都浑然不知,知道他蹲身下来,布料摩擦出了些响,沈可鹊才注意到他。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沈可鹊急忙把奶茶放在软毯上,抬手作势就要将楚宴往门外推。 楚宴顺着她的力,后撤了半步,就反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的,”知道沈可鹊是在担心他的过敏,“说好要一起来看奶茶的。” “可是……” 沈可鹊还在犹豫不决,楚宴已经再次蹲身下去。 他匀称指骨间勾着一根逗猫棒,奶茶瞬间两眼放光,伸出圆滚的爪子,在空中挥舞着。 楚宴回过头看她:“看,奶茶也想我了。” 沈可鹊只好坐下来。 她三番五次地确定楚宴的状态,和奶茶玩闹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多一会儿的时 间,她便拉了拉楚宴的衣角,叫他离开。 恋恋不舍地和奶茶道了别,沈可鹊细心地摘去两人身上的猫毛。 两人十指相扣地在园区里又转了转,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路边开着小小的黄花,像是天女散下的一般。 “小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猫咪。” 沈可鹊追忆起了往事;那么多可爱又毛茸茸的小宠物,她只喜欢猫咪。 “当时爸爸妈妈都同意我养只猫了。”她声音有些沮丧。 沈可鹊还记得那是一只和奶茶毛色很相似的一只,顾湘晴已经带着她在宠物店办好了全部手续。 “但最后也没有养成,因为哥哥说怕我有危险。” 年幼的她根本不懂,明明那么可爱的猫咪能有什么危险。 可也根本拗不过沈青长从网络上搜罗来一厚沓的资料,论证养猫的危害性。 她哭她闹,可根本拗不过沈青长的那句“为你好”。 “哥哥总是对我很好。” 谈及沈青长,沈可鹊内心还是有些复杂的无措。 余光里她感觉到了楚宴眉间的气压骤然降低了些。 她主动停下脚步,张开手臂,揽上了楚宴的腰身,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 “你说,哥哥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楚宴再开口,声音里混了些苦涩:“爱你的人太多,多他一个不多。”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样的芥蒂感,言语之中,只想尽力降低沈青长在沈可鹊心中的独特感。 他无端地希望她看人人都是芸生,只有他是独一份的存在。 沈可鹊点头,楚宴说得有道理。 她的脸颊轻轻蹭过他的胸膛:“楚宴,你给我的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从不约束她。 哪怕冒着永远失去她的风险,他也不愿意挽留她一句。 楚宴只希望她的所有选择,能忠于内心,只随她自己所动。 在楚宴这里,她不被束在瓶中,而是能迎风肆意的玫瑰。 “我有这么好?” “嗯,”沈可鹊重重地点头,想了瞬,又斩钉截铁地开口,“当然我也很好。” 想起来楚宴的身世,她嗓音放得更软了些—— “他们亏欠你的那些爱意,由我来弥补给你好了。” 沈可鹊伸出双手,紧紧地圈揽住他的颈:“毕竟,我有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你。” 她能给他足以添满全世界的爱。 说不出的感动,萦在楚宴的心头,他只觉处处酸涩,又甜蜜。 他的指腹在沈可鹊的腰间游离,轻地一吻落下。 “我想回家了。” 他声音磁沉,但放得很轻,像是蝴蝶翩跹而过,翅尖点过平静的湖水,涟漪阵起。 “我们的家。” 第80章 越有礼貌我越害怕 “秀色可餐。”…… ch80: 宋观接上楚宴的时候, 从后视镜里注意到自家老板含着笑的眼睛。 “老大,你真的变了很多。” 楚宴抬起眼:“胆子大了,和我都没大没小了?” 他虽这样说着, 可眼底却不见丝毫愠色。 宋观一向会看眼色,自然看得出,他抬手轻轻启动车子,往楚氏大楼驶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楚宴, 是他面试失利。 后来宋观才知道当时与他竞争同岗位的另一个人,是楚名文内定进来的。 要不是在公司的楼梯间偷偷抹眼泪的时候, 碰见了楚宴。 宋观想, 他一生的轨迹都要有所变化。 “老大,没有你就没有我, ”宋观难得这样直白地表露内心, “能看到您幸福完满, 我是真的很感谢小沈总。” …… 抵达楚氏时, 客人已经等候在了会议室。 由宋观推开门,楚宴端方款步而入, 双手轻搭身前衣襟, 将西装捋正。 唇角轻然一扯:“沈副总, 好久不见。” 沈青长背对着他入门的方向, 听到声响, 立刻回了身。 毕恭毕敬地起身, 还轻颔了头:“楚总。” 楚宴直接路过他,在沈可鹊正对的方向坐下,懒散地翘起二郎腿。 二人一立一坐,楚宴的气势,完全地碾压住他。 “有事?” 明知对方前来的意图, 楚宴还是问道。 原因无他,在谈判桌上这是惯有手段,以此将对方的身位降至更低。 “楚氏要收购沈氏海外部一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沈青长知道自己是有求于人,身姿语调都放得很低。 “我与沈总商议过了,”楚宴冷白指骨在沙发扶手上叩击出断续的节律,“他也认为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不可能的,爸爸怎么会站在你这边。” 沈青长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沈青长,”楚宴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真的觉得不可能吗?” “我之前一直把你当一个可敬的对手。” 他视线落在沈青长的身上,不沾任何情绪:“是你输了,输了自己。” 沈书文为了他能有一方施展拳脚,不惜将旗下的海外子公司划分给沈青长全权管理。 可惜沈青长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海外部在他的领导下,迅速扩张,可惜后续的项目建设没能跟上。 已经连续几月严重亏损,沈青长这次也是抱着生死一搏的心态,回国来谈楚氏这单合作。 没想到…… 他还是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对不起。” 沈青长知道当初沈书文夫妇收养他,是有意将他培养成继承人。 也知道如果海外部在他的手里垮台,他将失去沈书文的信任。 没有沈氏,他什么也不是。 他将头埋得更低,只想竭力抓住眼前这个弥补的机会:“我不该对鹊鹊做出那样的事情……” “只要你帮我一次,别签那张收购合同,我保证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楚宴听着,轻笑了声。 “沈青长,我以为你很爱她。” 他起身,与沈青长并肩:“其实你只爱自己。” “和你的事业相比,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算。” 沈青长的眸子暗去。 “以爱之名,将她困在你身边,也不过是满足你那少的可怜的自尊。” 楚宴抬手,正着自己的领带:“我很可悲地发现,我看错了人,你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你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徇私才要彻底击垮你的海外部吗?” “陈俏,”楚宴的声音极淡,“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吧。” “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是你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 她是谁,楚宴没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楚宴尚记得沈可鹊提到沈青长这个哥哥的时候,言语中的温柔。 哪怕沈青长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她还在心里念及着他的好。 她觉得,那毕竟是相伴她多年的哥哥。 “别再叫她鹊鹊了,你不配。”- 一家突然爆火的书屋咖啡店里,沈可鹊和祝今窝在靠窗的位子。 沈可鹊葱白的手指,在玻璃杯面的水雾上,勾勾圈圈着。 她实在是安静了太久,无聊得不行。 睨了视线向旁边正敲着键盘的祝今:“我说,你这个工作,怎么天天都干不完。” “那怎么办哟,”祝今苦笑,“打工人,就是这么难的哇。” 她注意到了沈可鹊有些沮丧的情绪,她将电脑合上,拿起一旁的咖啡杯细抿一口。 “你是今天的小寿星呢,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今天是沈可鹊的生日。 依着从前,沈书文一定会大办特办地庆祝自家小公主的生辰日。 不过这次是她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沈可鹊早和沈书文说过,不想回家过生日。 谁知道,楚宴那边一直静悄悄的,该去公司去公司,该回家回家,没有丝毫要做什么来庆祝的意思。 祝今当然知道这些,还故意逗她:“你别说,今年不用参加你的生日宴了 ,还有点不习惯呢。” 沈可鹊笑着抬手拍了她一下。 “别闹我了。” 她双小臂交叠地支在桌子边,看向祝今,喉咙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有没有可能,楚宴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祝今苦笑不已。 “也不能为了给他找借口,连逻辑逗不管了。” “他默默喜欢你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 祝今将她的幻想彻底打碎:“那些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公子哥都能精准地查到你生日,然后把浮夸得不行的礼物都堆在沈家门口,何况楚宴?” “那……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沈可鹊哭丧着小脸。 “一,他工作太忙,忘记了” “二,他秘密给你准备了惊喜,只不过时间未到。” 一悲一喜,截然相反的极端,沈可鹊哪敢期待。 她只能又叹一口气。 手指捏着习惯,心不在焉地搅着气泡水。 祝今难得结束了工作,拿出手机,想争分夺秒地冲浪。 刚点开微博,就被热搜第一条惊住,赫然写着:楚宴沈可鹊 表面夫妻。 她有些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偷偷把手机黑屏,直接倒扣在了桌上。 祝今突然的安静,让沈可鹊很快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掀起眼睑看过来。 “什么情况?” 祝今下意识抬手捂住手机,而后才出声解释道:“没、没什么,我怕你看了之后心情更不好,还是别看了。” 沈可鹊哪能乖乖听她话。 伸手就去拿她的手机,祝今拗不过她,乖乖举起双手投降。 没来得及关的热搜词条正进她的眼里,沈可鹊轻巧点开,视线缓慢地滑过内容。 是条匿名爆料,发送的图片,是前不久楚宴住院时偷拍的。 不算什么实锤,不过是找了些两人看起来貌合神离的几张照片。 剩下的……纯属造谣全靠一张嘴。 说楚宴对医院的工作人员暗生情愫,沈可鹊偏要棒打鸳鸯。 能混在VIP病区内拍照,还大作文章的,除了院方的人,沈可鹊想不到其他。 至于这样闲的医院人员,好巧不巧,就有一位。 汤冉。 沈可鹊眯着眼睛,又想起来了那个小护士给楚宴送花的场面。 没想到楚宴都出院这么久了,她还没死心…… 祝今偷偷打量着沈可鹊的表情,后者十分坦然,眉宇之间看不出半点不快。 “你……不生气?” “这么明显的胡说八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祝今朝她比划了个大拇指:“鹊鹊宝贝,你真的成长了,现在太有楚家夫人的风范了。” 沈可鹊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的介意和吃醋尚还历历在目…… 沈可鹊也惊讶于自己的淡然,但想了想,又觉得是必然。 是楚宴的爱,给了她相信的底气。 “我和楚宴的恋情,就这么多人关注么?” 沈可鹊转头好奇起来了。 “网友嘛,本质上就是一堆爱凑热闹的,”祝今见她没什么大碍,说起话来更轻松了不少,“楚氏收购你家子公司的那事刚出,本来网友就觉得楚宴杀熟。” “这个时候再爆出你们的婚变,这不妥妥的黄金档狗血电视剧配置么?” “楚氏收购我家子公司?” 沈可鹊下意识地重复。 祝今刚抿进去的一口咖啡,直接呛到. 剧烈的咳嗽缓歇了些,她才继续道:“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叔叔和楚宴都没和你说?” 沈可鹊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又不喜欢听,再说了,我秀场那么多事情要忙,哪有空管他们那些尔虞我诈。” 祝今满眼写着羡慕,她伸手掐了掐沈可鹊的脸蛋:“你真的被他们爱得好好啊——” 好羡慕。 祝今想着。 不像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疼、更没人爱- 和祝今说着不在意,可是回家的路上,沈可鹊自己一个人刷着微博的实时动态。 还是心里止不住地生气。 倒不是因为那人造谣两人婚变。 而是评论区里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纷纷调侃起楚宴的为人处世来。 【果然还是商人啊,利欲熏心】 【就是说啊,表面上和人演恩爱夫妻,背地里狂捅刀子】 【今天收购子公司,谁知道明天还能赶出来什么呢】 沈可鹊看得实在忍受不了,转手切了自己的小号,和网友开始大战三百回合。 这么一来一回地,很快便到了家门。 推开门时,沈可鹊尚低着头看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直到淡淡的玫瑰香袭入她的鼻尖,沈可鹊才有所意识,缓缓地抬起了些头。 落地窗前的缦帘随风轻起,将天空的景致勾勒成了朦胧的蓝。鎏金烛台,三支细蜡,火光曳着,映在高脚杯上投下淡淡的琥珀色。 玫瑰花瓣与之织错,共谱浪漫之调。 沈可鹊还没缓神过来,身后便传来温热。 楚宴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高挺的鼻梁紧贴着她天鹅颈线。 她光顾着替他回击那些争议。 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徒留酥麻。 沈可鹊一个失神,指间握着的手机滑落而下,在空中自由落体。 楚宴带着她,一个弯身,稳稳地抓住了。 指尖不经意地滑到了手机屏幕,点进了微博首页。 他声音似是染上了点笑:“小号?” “不、不是。” “沈小姐想要,沈小姐得到。” 楚宴一字一字地念出,声音落过她的耳尖,像是绵密的电流,惹她羞红了脸。 她伸手去抓:“又不是说你!” 楚宴像是只狐狸,紧盯着他的猎物,两人之间的段位好似相差很大。 “不打自招?” “没、没有。” “楚太太,”楚宴突然端方起了神情,俯身盯着她,“提自己老公出头这种事情,下次可以当面做,我更喜欢一点。” “你怎么……” 他只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怎么可能就知道她在偷偷帮他说话。 沈可鹊瞪圆了眼睛看他:“又知道?” 楚宴将她抱起,稳放在桌沿:“早就知道了。” “某人忘了,上次拿小号关注过我。”他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像是怪她的粗心大意。 沈可鹊彻底怔住:“怎么会呀,你那么多粉丝,怎么会就注意到……” “因为和你有关。” 他的气息逼近,指腹摩挲着她的颈侧,旖旎辗转。 “我不会错过。” 楚宴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向她行了一套绅士礼,抬手伸在沈可鹊的面前,上半身微倾:“有幸请小沈总共度烛光晚餐吗?” 摇曳的暖色调里,沈可鹊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楚宴吸去。 宽肩窄腰,笔直修长的双腿;眉眼深邃,泛着的水光中,皆是她。 “楚宴,烛光晚餐吃起来没什么意思。” 沈可鹊勾起脚尖,沿着他腿侧,一路向上,而后停下。 “那太太的意思是?” “不知道楚总听没听说过一个词——” 沈可鹊脚尖多施了些力,双眸揣起媚色,将面前男人的轮廓堪堪描摹过。 “秀色可餐。”【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0-90 第81章 绅士要放得下 “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遍…… c h81: 呼吸缠绵, 两抹身影交叠在了桌前。 沈可鹊双臂环过他的颈间,葱白的手指自然垂下,指尖点落在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她感受着楚宴的温度, 一层接一层地推至峰顶。 十指抵在桌面,不自觉地蜷起。 后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细汗,男人一挥手,又轻松地拂去。 不知多久过去, 天色蒙黑。 偌大的床上,凌乱着的衣物, 已分不清你我。 沈可鹊枕着楚宴的手臂, 指尖轻巧地在他的胸口绕圈。 勾勒着的是蝴蝶的形状,但她猜测楚宴感觉不出来。 毕竟, 他只抓住了她纤柔的腕骨, 笑声附在她耳尖:“痒。” 沈可鹊蓦地收手, 拿腿踢了踢他。 “你说, 外面的蜡烛燃灭了吗?” “抱你去看。” “不要,”沈可鹊摇摇头, “我还没……” 她害羞地瞥开视线, 却被楚宴一把捉住, 双指捏住她的下颌。 四目重新相对, 水雾霎生—— “还没什么, ”楚宴故意压低声线, 轻含住她,“还没享受够?” “听说,你收购了我爸的子公司。” “准确来说,是你哥的。” 楚宴言语不显,但动作却更重了些。 沈可鹊连脚趾都下意识地蜷紧。 “哦……”她原本就不甚关心。 她更在乎的是, 楚宴那句“生日快乐”,可她偏偏不想主动提起。 转了话题,沈可鹊又开口:“我们又上热搜了,说我们是表面夫妻。” “嗯……”楚宴想了想,停下。 手肘曲着,抵在她的发侧,另只手则无比温柔地抚过她潮湿的发丝。 “那沈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个名分?” 沈可鹊没急着应,余光中她看到了刚换上不久,先走又被撕碎成片的真丝睡裙。 嘟囔着:“……等你学会好好解人裙子。” “可我等不及。”楚宴像是料到了她会这样说。 捋着她发丝的手指顿下,紧接着整个手掌都托住了她的脸庞。 几乎是与他出声的瞬间,窗外寂静的夜幕,被烟火打乱。 盛大的、粲然的烟花,几乎一瞬,燃在了湛蓝的夜色中,充斥满沈可鹊的全部视线。 她轻张着嘴,叹着惊讶。 不给她多反应的机会,楚宴捏住她的后颈,趁虚加深缠绵。 “楚太太,生日快乐。” 烟花燃了一整夜。 “楚氏太子爷花式求爱”的热搜亦挂了一整夜。 力破表面夫妻谣言。 作为当事人的沈可鹊,却没能赏完一整场为她而放的烟花。 落地窗前,她被人抵住,迷蒙着水雾的窗子上,烙着两大两小的手掌印痕。 她抽空去仰看那满空绚然,几乎是瞬间,又被男人捏住后颈抓回。 沈可鹊明媚地扬起唇角:“楚总,就这么等不及,要向我示爱?” “阿鹊,你当真不知,我爱了你多久?” 男人的额角是汗涔涔的,偏偏语气是旁人都不曾听闻的温柔。 一切都放缓,他颤着唇瓣地,一遍又一遍地吻过她。 “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轻颤之中,他握紧了四年前便该抓住的手,再也不放。 他已经等了她太久。 多一秒,都是煎熬- 两天后的“星河盛典”,沈可鹊被邀而且盛装出席。 她身着薄荷浅绿礼裙,V字领设计,斜搭在肩头下些的位子,裙身上点缀着各样晶透的钻石与金丝线,犹如枝蔓。 纯白丝绒手套提至上臂,将整个人衬得雍容而贵。 然整身装扮之中,最惹人瞩目的,依是洁白颈间雕作绽开花瓣状的钻石项链。 流转的光落于其上,旖旎出别般的光与影。 刚定完妆,沈可鹊就给楚宴发去了张美美的自拍:【近期最喜欢的造型 没有之一!】 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她。 她成功揽下“最佳女模特”,盯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水晶奖杯,她有些失神。 她已经做到了国内的最顶尖,却还是突破不了国际舞台的瓶颈。 心情一时间是说不出的复杂。 “沈可鹊?” 一道女声从她旁边传来,将她的思绪从错乱之中拽回。 沈可鹊偏过头来,眼前人也是面熟,正是曾经惹过她不开心的时月。 两人的针锋相对好似还在昨天。 主办方大概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还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相邻。 她余光稍耷,扫到了一旁的平台上面,时月也将她的奖杯端放之上。 同样的星光熠熠,只不过她的那座,上面镌刻着“最佳女配角”。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只是个“最佳新人”。 “好巧。” 沈可鹊将腰杆挺直了些。 “嗯,好巧。”时月拎着裙摆,款款地落座。 这种颁奖典礼一向冗长,饶是两人想装作视而不见彼此,也没能坚持多久。 在沈可鹊偷偷捂嘴打了个哈欠的时候,被时月的余光捉到,她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换来沈可鹊满是怨气的一睨。 “沈大小姐也会困啊,还以为你们这种富家千金都不食人间烟火呢。” 这么久没见,时月身上那股傲娇劲儿还是如旧。 “时月小姐,再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小心明天热搜见。” 此话一出,两人皆被勾起回忆,相视一笑。 时月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些,“想起来,还欠了你一句道谢。” “嗯?” “我知道,是你帮我和楚宴求了情,他才没有对我下死手。” 沈可鹊被她直接戳穿,还有些些的羞赧,稍昂起下颌,错开视线:“你知道就好。” 被楚宴下令封杀那段时间,时月自己在家中呆着,感觉得到内心空前的虚芜。 她无力去握住任何,也逐渐看不清那个为了追求演戏而拼命努力的自己。 “可能不止一句道谢……” 时月声音迟疑地落下。 “那会儿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时月想起自己想要攀附楚宴上位的那段时间。 自然也想到了她把楚宴白月光一事透露给沈可鹊:“楚宴的白月光居然就是你,这谁能想到?” “这很难吗?”沈可鹊微蹙眉头,抬手挑了下耳侧的发丝,“我这么完美,不是我还能是谁。” 时月笑了笑,倒是也能共情当初一看她就讨厌的自己。 得天独厚的自信,偏偏不显得娇柔造作。 沈可鹊身上的气质还真是独一份的特别。 末了,她沉了些声:“沈可鹊,你说我们这样算不打不相识吗?” 沈可鹊想了想,点头:“算吧。” 她在娱乐圈里,是没什么朋友。 “陈俏的事情,我听说了。” 当初的那间化妆室内,两人因为陈俏针锋相对。 现在却是她和她相视一笑。 沈可鹊勾了勾唇角,与时月互换的眼神中,两人皆是淡然如和风。 “时月,咱俩还真是有点孽缘啊。” …… 典礼终于结束,沈可鹊被孔钰拎着裙摆送到化妆镜前。 她刚一坐下,孔钰就贴心地递来一杯奶茶。 “老大吩咐过,不能和凉的。” 沈可鹊无奈地咬着吸管,温热的奶茶已经失去灵魂,她一向不喜欢。 但和白水相比,还是要好些的。 “还有好几天才到日子呢,他总大题小作。” 孔钰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拿着梳子帮她捋顺发尾。 “化妆师呢,怎么还没过来。” 孔钰手里动作一滞:“小沈总你没收到老大的消息吗?” “老大、老大。”沈可鹊嘀咕地重复几遍。 她一边拿起旁边的手机,一边乜着孔钰:“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助理,天天跟着宋观叫人家老大,我也会吃醋的好嘛。” “知道了,小沈总。”孔钰笑着哄她。 “谁让楚总付过改口费呢。” 沈可鹊面色故作严肃地曲指叩了叩桌面:“他的钱都是我的!” “你可不许跟他比跟我还好!”她的娇纵劲上来了。 知道自家老板是在玩笑,孔钰点头发着誓:“知道知道,我和小沈总永远一条心。” “这还差不多嘛。” 沈可鹊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去看手机内容。 楚宴的消息,是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好看】 【一会让宋观接你来庆祝】 他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的约会,沈可鹊有些等不及想见他。 明明只是一白天没见,她都觉得恍如隔世。 【好呀】 沈可鹊想都没想地起身,走过长 CR 廊,宋观的车等在尽头。 她继续回着楚宴的消息:【不过庆祝什么】 只能想到刚刚得到的那座水晶奖杯,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没多久,到了目的地。 宋观引着她推开别墅的大门。 入目是偌大的玻璃花房,千朵白玫瑰悬垂成瀑布,每瓣花都缀着晶莹的露珠。 随着沈可鹊推门的动作,脚下灯带逐一亮起。 鼻息之间,被花香的清新笼着。 沈可鹊一时惊喜,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找宋观问是怎么回事。 谁料,回身直接撞进一个滚热的胸膛。 楚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稳稳地抱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呀。” 方才一瞬,沈可鹊看见花房的尽头有一处水晶拱门,还以为楚宴会等在那。 “因为,想告诉你,我永远会在你身后。” 楚宴一身纯黑西装,胸口别着祖母绿宝石胸针,与沈可鹊裙子的颜色遥相呼应。 “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 沈可鹊鼻尖有些发酸,眼尾被浸出了淡淡的红。 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要发生什么,慌乱地错开视线,不想自己的情绪太汹涌,让眼泪破坏眼前的氛围。 “……所以,”沈可鹊续上刚刚的话题,“庆祝什么?” 楚宴牵过她的手,两人款款地走过花束铺垫的一路。 在水晶拱门下停驻,钢琴曲调悠扬婉转着而来,沈可鹊就静静地望着他,能感知到心脏在胸膛里,有节律地跳动,愈演愈烈。 楚宴单膝跪地,冷白指骨间端着一个丝绒布的小盒子。 半举在空中,自然光束透过花房的窗子而来,在那晶莹剔透的钻石表面熠生出了旖旎的光晕。 主钻被切割成了玫瑰状,花蕊出点缀着一颗淡蓝色的细钻。 “庆祝我们的求婚纪念日。”他这才悠然地给了她答案。 楚宴眼眸中含着笑,温柔缱绻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沈可鹊小姐,您愿意嫁给我吗?” 沈可鹊唇角弯着明媚的弧度。 将白皙的手臂递了出去,腕骨稍挑,整个人像极了一直傲娇的猫咪。 “嗯,戴上吧。” 指环缓缓地滑入她葱白的手指,尺寸刚好合适。 沈可鹊不由自主地将手掌举起,映衬在天光下,尽情地打量。 不是之前那枚,但是同等的惊艳。 不难看出楚宴费了不少的心思。 光晕变幻,将她瞳色都衬得好看了些许。 “结婚戒指不是有了吗,那这个算什么。” “订婚戒指。” 楚宴回答得干脆。 “哦……”沈可鹊仍沉浸在打量精美戒指中,漫不经心地一应。 许久之后,她才回了神。 牵起楚宴的手,盯着看两人相织的亲密。 楚宴反手发力直接将沈可鹊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手掌稳地摩挲过她单薄的脊背。 指骨勾勒着她的蝴蝶骨状,轻得恍若春日柳絮落地。 “楚宴,”沈可鹊仰头看他,“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呀?” “嗯。” 他低头,轻吻过她的额间。 “想和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遍。” 沈可鹊在心里算了算情侣交往的阶段,最后得出结论:“那我们还没暧昧过。” 楚宴身子一怔。 俯下去,寻得了那处温软—— “老婆,想怎么暧昧?” 楚宴曾经后悔,四年前的那场冲动。 又庆幸,她那夜转角遇见的是他。 或者说,注定错过的人不会遇见。 注定执手的人,不会错过。 他和她,都没辜负过,任何一次心动、任何一次心跳- 2025.4.30 正文完结 《拨春弦》by.己枝 第82章 婚礼(上) “鹊鹊,我不要你还。”…… 番外一:婚礼(上) 被求了婚后的日子, 与之前也并无分别。 楚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楚氏吞并了沈氏的海外部,太多行内人士, 等着看楚氏的“笑话”。 沈书文的女婿踩着他儿子上位。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路人,定然是乐于看这出好戏。 楚宴势要将这份答卷交得漂亮,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才能让沈书文对他放心,无论是事业上, 还是与沈可鹊有关的一切。 沈可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楚宴一贯要强, 他想做的事情, 断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而劝住。 她只是默默地心疼他。 每天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楚宴回家。 哪怕赶秀场到了其他城市, 沈可鹊也努力坐当天最晚的一班飞机回京临。 有一次, 楚宴回来时, 沙发上的人儿已酣然入眠。 他将动作放得很轻, 单膝跪在她面前。 将她额前落下的一丝碎发拨弄到耳后的动作,无比地轻柔。 生怕搅醒她的一场清梦。 楚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默默无声地盯她看了多久。 直到沈可鹊半边身子有些发麻, 想转身, 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嗯?” 在一片昏暗之中, 她对上楚宴的双眸, 自然有些惊异。 “你怎么回来也不叫醒我?” 沈可鹊坐直身子, 抬手覆在了手臂, 轻轻地揉捏着。 她昨天在港岛有一场秀,今天急赶慢赶地乘上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回来。 这才累得睡着了。 楚宴身子没动,只是抬手,托住了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面颊侧轻轻地摩挲过。 “没舍得。” 从小到大, 家庭这个概念的缺失。 让楚宴从没觉得,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会有一盏橘黄的灯,是为等他而存在。 指腹力道稍加重,唇角也一并地勾了起。 “谢谢你,老婆。” 沈可鹊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视线,齿尖不自然地摩挲过下唇。 “干嘛呀,”她语气娇嗔,“搞得这么肉麻。” “没什么。” 楚宴轻摇了下头。 他俯下身子,双臂伸出,揽住她的腿窝,毫不费力地将沈可鹊打横抱起。 她发尾有些卷翘,蜷划过楚宴的胸口处,惹出了阵阵的痒意。 楚宴抱着她一起去洗漱,又稳稳地将她放在了床沿。 两人钻进被子里,紧紧地相拥着。 都说小别胜新欢。 沈可鹊这时候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昨天一天没见面,她竟然有这么想念楚宴。 想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想他赤热结实的胸膛。 想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两人呼吸同频喘动,直到天荒地老。 “以后别等了。” 楚宴右手的五指插在她的柔软发间,指腹力道极轻地按着:“太辛苦了。” 他可以预见未来的一段事件,他会加班到什么程度。 折磨他自己就够了,楚宴怎么舍得让沈可鹊每天等他到这么晚才睡。 “不要,”沈可鹊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任性地摇着头,“才不要。” 空气停滞了半秒钟,他们谁都没说话。 可氛围却丝毫都不尴尬。 沈可鹊的手换了个角度,葱白的指尖轻点地落在了他的胸前,勾勒着蝴蝶的形状。 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后,她总爱做这个小动作。 “我知道你心疼我……” 沈可鹊的清甜嗓音在空气中淡淡地弥开而来:“可是,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我愿意等着你,再远、再久,我都愿意的。” “我想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我给你留的一盏灯。” 这些话,其实在楚宴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抢救时,她就想说给他听。 以前他可以是那个加起班来不管不顾自己安危的人,空腹加班到胃疼,也只靠止痛胃药压着。 现在不是了…… 楚宴都猜到了沈可鹊心里是怎样的历程。 他没答应什么,只是抬手,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了。” 男人落下一句后,就再没了声音。 沈可鹊在他的沉默中,觉察出了几分的不对劲,她拿手指去戳他的胸肌。 按照楚宴从前的行事方式,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便答应她的胡闹。 “你想什么呢?” 沈可鹊尾音上挑,认真地问着他。 “明天换张更舒服的沙发。”楚宴轻捏了把她的脸蛋。 沈可鹊点了点头:“那好啊,我就可以一直等着你回来了。” “嗯。” 楚宴没说,但他心里的感动仍存。 像是缎浅浅的纱,横在心里,却时刻宣布着她的存在。 “楚总,”沈可鹊又开口,“什么时候能休息呀?” 她语气转而怏怏的:“我们很久没有约会过了。” 楚宴的指尖在她的肩头上轻轻叩着,力道很轻,节律随性。 沈可鹊见状,起了身,双手环着,抵在床上,稍耷下眼睑,再看向楚宴时,神色端起了严肃。 “我很严肃地在和你说,楚宴同学,你很久没有陪过你老婆了。” 她用手掌撑了下床,跪坐起身。 明显一副下秒就要气到爆炸的神情。 楚宴当然已经深谙该怎么来哄她。 他抬手一揽,将沈可鹊整个身子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体温袭来的霎时滚热和柔软,让楚宴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气。 喉间溢出了一声低哼。 “叫老公。” 他俯身,寻上某处温软。 沈可鹊嘴硬,不肯和他撒娇示弱。 睫毛轻颤,像极了落在枝叶上的薄翅蝴蝶。 …… 那个周末,楚宴还是抽出了时间来“陪”沈可鹊。 或者说是她打断了他枯燥乏味的工作生活,从重大的压力中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沈可鹊对着镜子,勾画好了妆容。 对着镜中的人儿发愁起来了发型,她最近没再染发色,偏长的发丝保留着原本的乌黑。 好看归好看,却总觉得少了点时尚感。 她找了个编发教程,一板一眼地跟着操作,原本柔顺的发丝没一会儿的时间,就被她弄得乱似团草。 楚宴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卧室的。 他刚冲完澡,额前发丝还沾着些许的湿意。 水汽凝汇成了水珠,挂在发梢上,将坠不坠。 沈可鹊几乎只一瞬便捕捉到了他嘴角偷偷扬起的那抹细弧—— “笑什么!”她语气有些娇怒。 楚宴没顶嘴,只是走到了她身后。 从沈可鹊的手里接过那团乱摊。 他比沈可鹊有耐心得多,冷白指骨在缠绕在一起的青丝间来回地穿梭。 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扯到她的发丝。 “弄疼你了,和我讲。”饶是这样,楚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 沈可鹊点点头。 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某件事情上…… 那时候,她也总喜欢喊疼;楚宴每次都只是堪堪而轻地吻过她的额角。 哄着她说,再等等。 沈可鹊想,她也是愿意同他一起探索的。 不然,没人能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疼。”沈可鹊极是随意地喊了声。 楚宴的动作随之一滞,缓了几秒钟没敢有继续的动作。 沈可鹊的视线在镜中轻轻地上挑,定格在了他的眉眼之间。 他身上的沐浴香也是偏木制调,淡淡的香中弥着一丝清冽的感觉。 她便被这样极具楚宴风格的香氛紧紧团抱住,心安得希望此刻能过得再慢一些。 楚宴毫不费力地将她缠住的发丝解开。 又低下了些身子,将沈可鹊放在梳妆台的手机端拿在了手里,垂着眼睑,视线淡淡地扫着正在播放中的梳发教程。 将她脑后的青丝分成几缕,又相别相缠,不一会儿就大功告成。 又俯下身子,对上了她镜中的款款眸波。 冷白指骨轻挟住额侧的发丝,轻地往外蓬松地扯了扯。 和沈可鹊想要的效果几乎完全一致,精美得宛若富丽皇宫里面的小公主。 沈可鹊欣喜得不行,抬手捉起手持镜,左右来回地看。 怎么欣赏也没个够:“好好看呀,楚宴你好厉害诶。” 她甚至觉得将他收编做自己的造型师都不为过。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出门。 楚宴几次问他们去哪里,沈可鹊都只是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直到“民政局”三个字出现在他的视线正中,楚宴才恍然记起。 周围的景致是极为眼熟,都是他们前来领证时见过的。 历经个冬,在这个新春,枝桠变得好似都更繁茂了许多。 两人并肩而立,楚宴不自觉地将抓攥着沈可鹊的手收束得更紧了些。 被沈可鹊发觉,她眉眼弥上了淡淡的笑意,侧目看向他:“楚总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来拉你办离婚的……” 那两个字眼一出,楚宴眼底暗色加浓,指骨亦是钳她得更紧。 他喉咙里闷了声:“嗯。” “不是说,想把所有事情都和我做一遍吗,今天就来‘领证’好了。” 天气也不算热,恰好民政局的对面有一处长椅,沈可鹊直接拉着楚宴双双坐下。 她歪着脑袋,斜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则随意地搭在每一对出出入入民政局大门的人儿。 新婚燕尔的小情侣,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 有的双手紧牵着、有的两人相偎着、有的四目相视传情…… 不变的是,他们身上那股如胶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开的样子。 沈可鹊是在网上搜索的情侣约会去处排行榜上,看到了民政局这个选项,说是能通过互相憧憬未来,更珍视现在的彼此。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和楚宴来民政局领证的时候,她的心思丁点都没在他身上。 心里难免有些内疚,这才把今天的约会地点定在了这里。 “楚宴,我们领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按照时间推算,他那会儿已经喜欢她了。 所以沈可鹊才好奇。 她记得他们领证领得很突然。 “……是因为维林吗?” 沈可鹊还记得这个讨人厌的合作男模特,一副自信清高的样子,公然在片场玩职场骚扰那套,不过是仗着家里哥哥的势,觉得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沈可鹊记得楚宴替她在巴黎出了头。 再回京临,两人一下飞机便扯了证。 “不是。” 楚宴回答得倒是干脆。 还没等沈可鹊继续猜下去,他再度开口:“他那样货色的情敌,还入不了我的眼。” “……”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楚宴的做派。 沈可鹊眨了下眼睛,唇角弧度明显,没揭穿他。 明明就是哪怕入不了他眼的“情敌”,也会让他介意得想死。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的尾音色拖得更长而婉转了些,“你当时在想什么?” 楚宴被她的言语勾着,亦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之中。 说不出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在作祟,但楚宴得承认,是因为维林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本以为,联姻婚约敲定,可以等到水到渠成时再领证。 可事实并非如此,哪怕有了一纸婚约,他仍然沉浸在对沈可鹊的患得患失中。 他很怕,他好不容易走到她的面前,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我怕,”楚宴回扣住她的手腕,“怕一切醒来,都是我的一场 梦。” 他现在回想起来,领证那日,也没有终于娶到了心爱女孩的喜悦。 更多的是不安与紧张。 她会喜欢上他吗? 他能保护好她吗? 这两种情愫曾在他的大脑中无止境地纠缠相战,最终也没能一较出个高下来。 楚宴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深思熟虑很多的人,唯有和沈可鹊领证这件事,是他为数不多的冲动之一。 任性了那一次,将她“圈”在了自己身边。 “我当时在想……” “往后的一辈子这么长,该怎么好好护着你。” 沈可鹊有些动容,抿着唇,轻颤了两下睫毛。 楚宴的情绪鲜少外露,所以她便格外地喜欢听他袒露地说这些心思。 他话音落下后,就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空气归于美好的静谧—— “那你不好奇,我当时在想什么?”沈可鹊诱导着他继续问下去。 楚宴稍挑了下眉梢。 沉声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沈可鹊卖着关子地,将尾音拖了很长。 “连轴转地回来拍照,会不会皮肤状态很差。” 四目相对,沈可鹊感受到了楚宴眼底的低气压。 他无奈到轻扯动了下嘴角,笑容苦涩。 沈可鹊总是这样,轻而易举便能拿捏住他。 她眉眼弯弯,明显一副终于得逞的骄傲姿态,让人很轻易便能联想到狐狸。 楚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就娇纵的大小姐,在他的宠溺下,更是无法无天地没了边。 过了半晌,沈可鹊的脸上才重恢正形。 连带着声调音色都变得无比正经。 她一根根地扒开楚宴的手指,将自己的五指分别插入其中。 而后回扣,十指紧密相缠,不给彼此留半点空隙。 他真的在她毫不知情时,默默地爱了她很多年。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不为这份情感而动容。 沈可鹊将他攥得更紧,手心都渗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她也全然不顾。 “楚宴,谢谢你。” 余光里,民政局的那抹娇艳的红,分外地惹眼。 她错过了的那份紧张,在此刻淋漓尽致地复现出来。 沈可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好像从来没有心跳得如此飞快过。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眼前人在,而已。 她想谢谢楚宴,为了能与她门当户对,从楚家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想谢谢楚宴,那么多年默默无声的喜欢。 她想谢谢楚宴,能够历经千帆,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成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外,对她最好的第三人。 有时候,沈可鹊都觉得,她那些无礼到沈书文的溺爱都无法满足的想法,只要她说了,楚宴就会不顾一切地帮她实现。 “楚宴……” 她转过身子,双手热情地托着楚宴的脸颊。 大庭广众之下,她蜻蜓点水的一吻,轻落在他嘴角:“当年领证时,欠你的喜欢,今天都还给你了。” 有人爱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领了证的两人,哪怕再相爱,情谊都会磨灭在柴米油盐之中,蜕变成了亲情。 沈可鹊不止一次地想,亲情什么的,太落于俗套了。 她要和楚宴做一辈子的爱人,要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就像她的父母那样,永远是旁人眼中的恩爱佳偶。 楚宴反应很快,抬手托住了她的脑后,指腹轻地摩挲过她有些柔软的耳廓。 惹来温热乍生—— 紧接着是他倾身向前,衔住她柔软而热的两瓣。 稍作缠绵,他又不想旁人见她动情时的样子,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 拇指轻轻地摩挲过那抹丹红上的水润潋光。 “鹊鹊,我不要你还。” 他偷偷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他的幸运;而非沈可鹊亏欠什么。 楚宴相信,没有在天台匆地与她相见那一面,他不会成为今天能一手掌住京临经济命脉的楚氏掌权人。 “我只要你还喜欢我,就够了。” 他好像抱抱她、再亲亲她。 可眼前显然不是个可以任他胡闹的场景。 楚宴抬手,有些烦躁地正了正领带的结。 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是不久前他与她求婚时那款的配对,在日光的笼罩之下,蒙着淡淡一层好看的光晕。 那是他家公主封予他的勋章。 楚宴才不想与她论,到底谁爱谁更多一些,到底谁会爱谁更久一些。 与执手一生相比,有些纠结自然变得幼稚。 一阵细风而过,轻轻地撩拨动他额前的碎发,楚宴垂着视线,无比专注地望着沈可鹊。 连目光都自然而然地放得温柔—— “那……下一件事,该做什么了呢?” 第83章 婚礼(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 ch83:婚礼(下) 楚、沈两家喜结连理, 婚礼定在了九月初。 双方都是隔三岔五就能登上热搜的名人,这场婚礼,所受的关注度自然不会低。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沈可鹊, 却半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大部分时间还是忙着和邬怀满世界地跑秀场,余下的闲暇时间,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当起富家大小姐来, 手拿把掐地熟练。 临近婚礼前夕,沈可鹊才风尘仆仆地从米兰出差回来。 和祝今碰了个头。 两人约在了城中的一家咖啡店, 坐落在四合院的一隅。 目之所及皆是古色古香的置景, 红墙搭着黄色飞檐,有嶙然的枝干从屋檐的后侧蔓长而来。 最尖处, 缀了一抹桃红。 沈可鹊正聚精会神地举着手机, 将眼前美景尽收屏幕。 祝今看着她满眼的幸福洋溢, 不禁也被感染了些, 眸中因为工作而凌然的锋利,都淡却了许多。 她真的是一步步地看着两人相知、相守。 别说沈可鹊身在其中, 祝今作为一个旁观者, 都被两人如今的完满结局所感染。 “真好啊。” 祝今由衷地为她赞叹。 虽然举咖啡杯相道庆祝, 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祝今还是轻轻抬起了手臂, 冲沈可鹊挑了下眉:“恭喜我们沈大小姐, 终于嫁给爱情了, 如愿以偿。” 沈可鹊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去对祝今的眸子。 她知道从祝今口中能说出“爱情”这两个字,极为不易。 “那你……” 祝今连忙摆手:“说你呢,别扯到我身上了。” 沈可鹊兴致怏怏地吱应了一声。 “是啊,”她的情绪切换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感觉我最近的状态是很好的样子——” 沈可鹊抬起手,用手背去贴自己的脸颊,能感到微微的热。 “难不成圈里说的红气养人是真的?” 她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猜测。 祝今并不认同,她一边摇着咖啡匙,一边轻声道:“我倒更觉得是……被偏爱的人才更鲜活生动。”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祝今又稍地挑起了些眉。 望向咖啡馆入口处—— “喏,你家粘人楚总来了。” 沈可鹊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隔着几乎大半的店面,与他换了个眼神。 她明明和楚宴说好,和祝今结束了小聚,会给他发消息。 但是他还是情愿,提前很久,来等着接她。 沈可鹊心里像是浸了蜂蜜一般的甜腻。 她觉得,也许祝今说得对。 是因为楚宴的存在,她才变得越来越勇敢地追寻自己。 可他的身影只是在咖啡厅入口短暂地出现了一瞬,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沈可鹊弯着嘴角地低下头,轻抿了一口气泡水。 她知道楚宴是不想让她有被催的感觉,草草结束和祝今的小聚。 他总是这样,凡事都要以她为先。 恨不得将所有的细节都替她考虑周全。 “今今,我以前不想劝你,可现在……” 沈可鹊的音量逐渐地降低了些,像是认真地思考过了自己想说的话是否得体。 “我真的想劝你轰轰烈烈地去爱一场。” 她目光落在祝今身上,是止不住的心疼。 祝今被家里人胁迫着和谢昭洲领了证后,基本处与祝家断绝来往的状态。 除了她这个最好的闺蜜,她身边甚至再没亲近的人。 祝今总爱抱怨无良的公司老板压榨她的私人空间,可她也知道自己除了工作之外,真的也是没什么可以放在心上的了。 她好像是游荡在 这人间的一个空心人。 只有用更多更多的工作粉饰内心,才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孤零。 “嗯……”祝今从理性的角度,知道沈可鹊所说都是有道理的。 可她早已被祝家的利益裹挟着,哪里能让她为所欲为地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爱情。 爱人如养花,这话不假。 可有些人,注定无法成为温室里的玫瑰。 …… 沈可鹊和祝今道别后,走出咖啡馆,已经是近两个小时了。 楚宴背对着咖啡店的门,剪裁得当的西装上衣,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沾任何褶皱的西裤修长笔直,他单手插着口袋,颇有一副矜贵之姿。 她只是扫了眼他的背影,心跳就乱了一拍。 她家老公,怎么能这么帅啊! 沈可鹊不想打搅他的工作电话,走近他的背影时,故意将脚步放得轻了些。 可还是被楚宴发现。 他几乎是瞬间,切断了和宋观的电话。 徒留对面的宋观,一声哀怨的怒吼。 “出来了。”楚宴分外自然地从沈可鹊的肩上取下她的链条包。 自然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 再度挑眼看向她的时候,眉眼里与工作有关的凉薄,已经彻底淡去,只剩下了细腻。 “嗯,出来了。” 沈可鹊轻点了下头,抬起手,环上了他的臂弯。 两人并肩走出,她有些嗔怪地问:“不是说了可以等我的消息再来,不用提前这么久来接我的。” “和宋观吩咐工作,在哪打电话都是一样的。” 楚宴认真解释着。 “而且……”他卖弄关子地收住了声音,“我很急。” 沈可鹊的好奇心很轻易地被他挑起:“什么,为什么?” “沈小姐不记得了?” 两人在红绿灯前停下。 楚宴宽大的手中横在了沈可鹊的腰后,指腹发力,带有一丝惩戒意味地掐了把。 沈可鹊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今天要试纱啊,老婆。” “我……” 沈可鹊的底气明显不足,这件事,还真是被她扔在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要是她记得一会儿要去婚纱店,肯定要拉着祝今一起去。 可眼前,看着楚宴一双漆黑的眸子,暗色不断地加剧得更甚。 沈可鹊哪里敢说,让楚宴别去了,她更想和祝今去试纱。 “记得,当然记得。”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就是考验考验你记不记得嘛。”沈可鹊还在嘴硬着。 人行道变了绿灯,临迈步之前,楚宴抬手,重重地刮了下沈可鹊的鼻尖。 声音压得很低:“你、最好是。” …… 其实楚宴陪着她试纱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沈可鹊早已经决定了将婚纱的first look留在婚礼当天。 她之前与设计师沟通的几套婚纱都是私人高定,今天去试婚纱,也就是在这几套之间选出来个主纱。 沈可鹊在设计师的帮助下一连换试了好几套裙子,最终才艰难抉择出最喜欢的一件。 又和他沟通了些需要改进的小细节,沈可鹊才拉开帘子走出来。 楚宴还是来时的装束,笔直而立在门侧。 听到她这边的声响,第一时间地抬了视线过来。 “你……没试西装吗?”沈可鹊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出声问。 “试过了。” “怎么也不给我看看。” 沈可鹊轻微地嘟起了嘴。 下一秒又想到,自己几乎是每天都能见楚宴西装革履的样子。 好像……早已经没什么新奇感了。 沈可鹊改了话风:“也行吧,那就把你的first look也留到婚礼那天,好咯。” 驱车回家的路上,沈可鹊捏着楚宴的工作平板,一板一眼地挑选着珠宝首饰。 两人关系日渐亲密之后,楚宴鲜少让宋观来接他出行。 更多的时候,他都亲自当司机,接送沈可鹊。 为的是留更多的私人空间,毕竟有些时候心血来潮做点什么,有旁人在场倒会不便。 “楚宴,你之前也没和我说过,你还认识霍景钊呀。” 沈可鹊看着平板里霍氏的高定珠宝,双眼不住地放光。 早知道楚宴有这人脉,她哪里犯得着天天找程绪打探珠宝拍卖的第一手消息。 不过回想起来,倒是也窥见痕迹。 楚宴送她的两款戒指,从设计到用料,都是顶好的,显然也是出自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霍总之手。 “之前只是认识,”楚宴将两人的关系概括得言简意赅,“最近有了生意上的往来,才变得更相熟些。” “哦……” 沈可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生意人还真是奇怪,总口口声声地说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还是会因为生意往来而变得相熟。 她歪头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大概是她这辈子都没法参悟透的命题了。 “所以,这些珠宝我想要怎么挑就怎么挑?” “嗯。” 楚宴将车子开得极平稳。 “楚家,我当家。” 这句话,当年初相识不久时,他也曾对她说过。 两人大概是联想到了一起,短暂地相视了一瞬,而后双双弯起了唇角。 “我的钱,就是你的,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咳咳,”沈可鹊故意轻咳了两声,纠正他道,“打扮自己的事,怎么能叫挥霍呢?”- 到了婚礼当日。 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临城的人。 想要攀楚家、沈家枝的人,层出不穷地涌来。 送过来的礼物,都快堆满一整个房间。 梳妆台前,祝今陪着沈可鹊妆造。 祝今手机里收到程绪在外场发来了照片,她笑了两下,将屏幕递给沈可鹊看。 “喏,壮观吧。” 沈可鹊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礼物盒,只觉得纷杂头痛。 “……这么夸张吗?” “这夸张吗?”祝今拿回手机,自己又打量了一阵。 “楚家诶,沈家诶,京临顶级豪门联姻,世纪婚礼,谁不想趁机来蹭个脸熟。” 楚宴为了这场婚礼,筹备了已久。 很典型的西式风格,在一座宛若童话世界中才会存在的城堡,婚礼主场地的四围都立着落地玻璃。 刚刚好的日光透入,折射出不同种的旖旎之色。 悠扬的乐曲在偌大的城堡中回旋,是由一支世界顶尖的乐团现场所奏。 沈可鹊喜欢的白玫瑰,更是精心地在全场都种满,缭着白雾与泡泡,当真如仙境一般。 “有那么夸张吗?”沈可鹊不以为意。 祝今不再与她多说什么,刚好造型师将她的头纱佩戴整齐,她上前一步到了沈可鹊的正身后。 “宝贝,你今天太美了。” 沈可鹊在这个时刻,竟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泛起了些紧张。 她指尖发凉,食指和拇指的指尖相掐,用力逐渐加大。 被祝今一眼发现。 沈可鹊是很典型的、心思总会在脸上体现得明显的类型。 祝今帮她理着头纱的手顿下,转而覆在了她的肩头, 轻轻地捏了捏:“怎么,是不是紧张了?” 沈可鹊点了头。 在祝今面前,她本就没什么需要藏着的。 “有点……” 沈可鹊稍扬起了下颌,正对上了祝今倒映在镜中的双眸。 “今今,你说,楚宴会不会不喜欢我选的这一身啊。” “不会。” 祝今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 她信誓旦旦:“第一,宝贝你真已经美得惊为天人;第二……他敢不喜欢?” “也对。”沈可鹊想了想,重展笑颜。 紧攥着的手指终于松了开。 饶是这样,被带到空无一人的花房时,沈可鹊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一下又一下地洇着嗓子,才勉强能缓解几分内心深处的紧俏。 她和楚宴之前商议,一致决定,想把first look这件事,只留给彼此。 便在正式仪式前,多加了这个环节。 沈可鹊等在花房的尽头,周遭皆是纯白无暇的玫瑰,淡淡地、一阵阵地袭着清香而来。 她双手轻握着,抵在胸前,稍垂着头,眼睑垂耷,唇角弯着细弧—— 像是花田之中虔诚许愿的少女。 不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皮鞋叩着地板,一步步地徐之。 是她等待着的骑士。 “鹊鹊……”楚宴的声音自她身后而起。 只两个字,也不难辨出他音色的轻颤。 他与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这一路,走得弥足不易。 “我回头啦。”沈可鹊强压着胸里,那颗狂跳着节律的心脏。 提起裙摆,她一点点地回了身子,面前的男人驻停在视线的正中。 纯黑的西装,板正得一丝不苟,将楚宴身上那股矜贵之气衬得浑然天成。 胸前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被雕作了蝴蝶样式,沈可鹊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当年被他纹在指间的款样。 阳光垂下,那抹湛蓝被映得更为清透。 像是灵动的蝴蝶,翩跹起了翅。 楚宴的目光在面前人儿身上不住流转,杏形的眸子、眼尾轻挑,似乎是端着水晕。 白纱裙摆缀满细钻,像有银河倾落而下。 可他的视线却难从沈可鹊的脸上移开片刻。 直到沈可鹊嘟着樱桃小嘴,开口声讨,楚宴才收神回来。 “看我干什么呀,看婚纱。” 楚宴上前一步,抬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低沉磁性的声线落在她的耳畔:“婚纱哪有你好看。” “这可是我……” 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几个字还没有脱口的机会。 沈可鹊就感觉男人的头偏了些轨迹,他的气息忽而逼得很近。 她匆地抬起手指,竖抵在楚宴的唇瓣间。 “不给亲,妆会花。” 楚宴显然不舍,低声乞求:“就一下,轻轻的。” 沈可鹊狠狠地摇着头。 “我早上五点就被叫起来化的妆,你敢乱来?” 她双目瞪得圆,淡淡的愠色萦在眉宇之间,不知是真动了怒,还是佯装出来的。 沈可鹊一说这话,楚宴自然就不敢继续做什么了。 他轻动了动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动作极轻地,生怕哪里弄乱了她的配饰。 “楚宴。” 沈可鹊叫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应。 她眉头稍微蹙起些,又大了点声音:“楚宴……” 楚宴这才回神过来:“嗯?” “我美吗?”沈可鹊颤着尾音地问出声。 “美。” “哪里美?” “哪里都美。” “楚总,做人不要这么敷衍。” 楚宴想说什么,可拥抱着怀里人儿,切实感受着两人的肌肤相贴,胸口以同样的频次,相缠相绵。 他突然觉得再多的语言都变得苍白,他无力言说。 沈可鹊自然是不知道他这般复杂的心路历程,只是无端地觉得他今日的话很少。 克己复礼,举手投足之间的端方,与初见他时,给她的绅士印象几乎一致。 “楚宴,你在想什么。”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男人低沉而规律的呼吸声。 末了,楚宴只是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肩头。 原本是想捏捏她的脸蛋的—— “老婆,辛苦了。” “不辛苦。” 沈可鹊摇摇头。 耳坠在空中荡了两声的响。 是嫁给喜欢的人啊,怎么会觉得是辛苦- 婚礼的流程复冗。 但好在无需沈可鹊多费心。 楚宴已经将她需要做的流程精简到底,总地来说,她除了拖着裙摆走路费了些力以外,没怎么累到。 跟着楚宴,分别将双方家长都送上了车。 至此所有礼节仪式便结束。 沈可鹊长舒了一口气,拔挺了一整日的脊背,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歇。 她轻扬起右手,做出让楚宴扶着她的姿势。 “楚宴,扶我去换裙子。” 她早已将繁琐沉重的婚纱褪去,身上现在穿了件更方便行走的晚礼裙。 但相较于她平时走秀或者出席典礼的裙子来说,还是繁华不少。 “不急。” 楚宴低沉的嗓音袭来,攥握着她的手掌也蓦地发力。 “回家再换。” 刚进玄关,沈可鹊就被男人一把钳住,抵在墙边。 后脊被轻撞了一下,泛起了轻微的痛感,沈可鹊眉头稍蹙起了些。 “干嘛……” 尾音没来得及脱口,楚宴的两指擒着她的下颌,如雷雨过境一般,将她唇齿间的温热席卷。 “唔……” 沈可鹊被他吻得有些迷离。 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了一声娇叹,她双手抓住楚宴的肩头,不觉发力,指甲深陷得更深。 断断续续的痛感,好似让面前的男人变得更加兴奋。 楚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过厅堂,轻地一丢。她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床榻里。 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地散开,将她洁白的肤色衬得宛若净玉。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手臂支在她的头侧,指腹掠过高挺的鼻梁,像是在描摹这世间最美的工艺品。 “刚刚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 男人的嗓音早已哑意乍现。 混着的情愫太多,都一并地发酵。 绵密的气息落下,沈可鹊几乎瞬间就招架不住。 恪守一些约定俗成的婚礼的礼节,仪式前的几天,他们几乎没怎么见面。 更不用说同床共枕。 可楚宴还是很轻易地便寻找到了她那处的敏感。 轻地一捏,沈可鹊整个人就软下来。 娇艳的唇色,早已模糊了边际,潋潋的丹色在白皙的脸颊上抹落下一痕。 “想什么?” 沈可鹊哪里甘心这么早就缴械投降。 眨着一双水涔涔的杏仁眼,懂装不懂地问。 “想……” 楚宴手下的动作早已昭示答案,可他偏故意将话语声停顿。 四目相对,他分外享受,沈可鹊眸中的清醒渐愈渐地淡却,而后又迷蒙起了水雾。 “……你。” 他声线撩人,是沈可鹊很受不住的那种。 她腿心不住地颤着。 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可鹊没想到,他们都老夫老妻过这么多次了。 她还是会被楚宴弄得方寸大乱。 今天…… 好像也没能坚持很久,就开始求饶了。 只好下次继续努力了,沈小姐如是和自己开解道。 第84章 初逢 原来,她叫沈可鹊。 ch84:初逢 几乎没人知道, 楚宴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学校来老师宣讲时,说计算机专业, 是能力为王。 他那时候极为厌烦楚名韬强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继承人要掌握的社交礼节。 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志愿网站上点击了提交。 楚宴私下做过功课,未来的几年,仍是计算机高新行业飞速发展的窗口期。 进可助楚氏完成转型,退可为自己谋一份体面工作。 他从小长大的环境所致, 楚宴总是会下意识做出给自己留退路的选择。 他不敢将所有的筹码都赌在楚家。 计算机专业的课程较其他专业要更繁重些,他还要抽出时间来完成楚名韬给他定下繁琐的继承人培养计划。 可就算是这样, 楚名韬还总是不满意。 还是要隔三岔五就将他叫回楚家, 每次都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毫无缘由。 也许不能说毫无缘由—— 楚 宴知道, 一定是楚名韬在爷爷那里受了气, 转头将气都撒在他身上。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郑小凤每日翘首以盼, 等着的“未婚夫”。 木条板落在他身上, 隔着薄薄一层的衬衫,大概留落下了血痕。 楚宴紧咬着牙关, 不让自己吭出半点的声响。 一下比一下地沉力, 大概那天楚名韬心情着实郁闷。 终于抒解完毕, 他将戒尺扔在一旁, 十指交错, 活动地扭了扭腕子。 楚宴双膝跪在他的面前, 疼痛几乎从整个上半身传来,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 楚名韬像是不解气地,还重重朝他小腿踢来一脚—— “楚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做什么了。” 那天,学校刚公布了国家奖学金获得者的名单, 他正在列。 大概是落差感太强烈,楚宴第一次顶了楚名韬的嘴。 他掀起眸子,直迎上了楚名韬怒火中烧到猩红的双眼。 后者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公然地忤逆他,愠怒的情绪气结在胸口,致其剧烈起伏着。 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楚宴紧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重复:“我、做错了什么?” 凌然的气焰盛起得旺—— “她等了你一辈子,没等到你回头接她进楚家。” “你口口声声说,联姻让你厌烦,却还是让梁白阿姨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永远地将她困在了婚姻的牢笼里。” 楚宴是跪着的,高度低了楚名韬不少,可气势却分厘不输。 反而是更压一头。 “她们呢,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楚宴撑地起身。 “你不过是永远在别人身上找借口,来粉饰你的失败,仅此而已。” 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所向,便将责任推脱给郑小凤的出身,说以她之姿,根本不配嫁进楚家。 不情愿地接受了家族联姻,便将冷言冷语的一面都展给结婚对象。 让梁白数十年的婚姻生活堪称煎熬,只得将灵魂寄托安放在阵阵梵香中。 楚家争权中他一事无成,在楚老爷子眼里是最无用的一支。 他转手将这些压力都嫁接在楚宴的身上,用几乎于变态的严苛要求着他替他争到所有。 “楚名韬。” 楚宴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称呼过他“爸爸”或“父亲”之类的词汇。 但也没有这样没大没小地直呼过他的大名—— 淡然的怒火在楚宴的双眸无声地烧着。 “该轮到我对你说那句话了,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 楚宴从楚家离开。 在街道上无所事事地闲走。 手机传来震动,是他的舍友。 楚宴刻意和舍友们隐瞒去了自己的家世。 关系最好的一个,叫作蒋泓,和他同样是京临本地人。 “楚宴啊,你人呢,不是说好一起去明中的吗?” 蒋泓的本地口音比楚宴要浓得多,说起话来,懒散得很。 “嗯。”楚宴心情低到了极点。 经过蒋泓这一提醒,他才重新记起了原本的安排。 他是明中的“优秀毕业生”,一年一度地回母校宣讲之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而蒋泓高中时就读在京临远郊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高中,为了混个学分,才跟着楚宴一同去明中宣讲。 “知道了。” 楚宴的沮丧心情没有在言语声调中间流露出半分。 蒋泓也完全没听出异样,两人约好了直接在明中门口碰面。 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那并不是他们第一年去明中宣讲,所有流程都再熟悉不过,大部分的内容都由蒋泓来主持操办。 楚宴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桌子边,当个吸引学妹的“吉祥物”便够了。 蒋泓介绍学校介得口干舌燥时,楚宴很适时地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辛苦。” 换来蒋泓一记白眼:“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助理呢,楚大少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楚宴有些苦涩地勾了下唇角,没说什么其他的。 “要没我,你能有来这么轻松就能混到学分的活动?”楚宴稍抬了下眉梢,“你应该谢谢我的。” 一口水含在蒋泓的嘴里,险些呛到他自己。 不住地剧烈咳嗽着,还抽空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行啊楚宴,你真行。” 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是怎么成了众多女生心中的男神天花板。 那些论坛上的校园贴总爱夸他清风霁月,站在那里,就是绅士的代名词。 明明背地里也是个坏心眼很多的…… “行了,没时间和你扯闲话。” 楚宴起身,边往门外走,又边朝着他摆了摆手—— “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不顾身后蒋泓传来的尖声狼嚎,楚宴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端方。 他寻着记忆里的那条路,一直高上,踏上天台才驻停了脚下的步子。 高中的时候,他就总喜欢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来到这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俯视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没想到故地重游,他心里又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比起从前喜欢低头去观察每个形色匆匆的过路学生,楚宴现在好像对头顶上那片湛蓝的天,更着迷。 他轻扬起右手,指尖稍曲,仰头去看时,像是触及到了那纯白无暇的云。 身在楚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可是楚宴还是为自己的未来,深陷迷茫。 他能去哪、他能做什么,他要怎样才能挣脱开楚名韬强加在他身上的那道枷锁。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着。 不知不觉间,他眉头被压得很低。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沈可鹊。 “你不开心?”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楚宴闻声回头,入目的是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生。 和一众风格朴素的校服不同,她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碎花裙。 裙摆迎着风,在空中荡漾成了花骨瓣般。 她唇角弯着细弧,在阳光的映衬下,还残存了些亮晶晶。 大概是抹了唇釉之类的东西。 楚宴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自己怎么会关注到这样的细节。 尤其才是见面前人的第一面。 他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 各类思绪在脑海中间纷乱地相织,楚宴很难分辨出来其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也许很难简单地用“不开心”三个字来概括。 不等他斟酌好用词,面前的女孩便姗然跑远。 裙摆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弧线,她像是不小心误入林间的精灵,很快便消失在了楚宴的视野之中。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还沉浸在惊鸿一瞥中,久难回神。 就在楚宴接纳了重归安静的天台,正要转回身子的时候,沈可鹊重新折返回来。 与刚刚不同的,是她手里多端了个小圆盘,其中立了一角小蛋糕。 与她裙子的颜色极为相近,是块草莓蛋糕。 上面挂着的半颗草莓,盈盈着水光,惹人垂涎。 她眉眼都因笑而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与身后的阳光,是相得益彰的和谐。 “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沈可鹊闭口没提到让他开心之类的字眼,可楚宴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用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与沈可鹊度过的那段短暂时光。 只觉得内心是空前的安宁,让他觉得,自己是独立于楚家的个体存在。 离开了“楚名韬长子”这个头衔,原来还有人关心着他的心情。 虽然也许只是她很无心的举动。 沈可鹊就并着肩地坐在他身边,期间无数次地偏了视线,往他的方向看去。 楚宴看得出她想问些什么。 但最后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楚宴也没主动说什么。 “你……也是明中的学生吗?” 沈可鹊几番犹豫,选择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启。 “以前是。” “哦……”沈可鹊点点头。 她的头发都披 CR 散着,也是学校里明令禁止的款式。 放在她身上,配上唇红齿白的姣好面容,校园初恋女神的风范十足。 额侧的发丝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稍垂了碎发下来,她自然而然地抬手去顺。 好似风也在那刻停顿。 连人带景,刻进了楚宴的眼底。 那时候,楚宴才知晓了怦然心动的真正奥义。 那一刻,心中的血肉才开始无止境地疯长。 他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木偶,第一次,他有了属于自己的脉搏与心跳。 而眼前飘渺虚芜的一切,好似都有了切实的具象。 …… 楚宴后来有事没事地去明中附近转。 甚至心甘情愿给蒋泓当起了跑腿,帮他和学校招生办的老师来回传文档。 一次两次蒋泓倒觉得没什么,次数多了他也变得狐疑起来了。 “不是我说,楚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宴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轻耸了下肩。 “就你想得多。” 他一甩背包,头也不回地从寝室走出来。 楚宴不习惯让家里司机接送他,自己出行常年选择公共交通。 回明中的路,横跨了大半个京临,但他早已将路线熟稔于心。 就连明中门口的保安大爷,看到他都满脸堆着笑。 “又来啦。” “嗯。”楚宴点点头。 多亏了有宣讲的幌子在,他才能进进出出都没个阻碍。 楚宴将蒋泓要带来的文档都转交给了招生办的对接老师。 老师笑着招呼着他:“我刚好要出门吃饭,去你们学校附近,直接载你回去吧,辛苦你来来回回地跑这么多次。” 楚宴眉眼之间浮现出了一丝迟疑。 “不用了,”他稍颔首,“我是自愿回母校宣讲的,不辛苦的。” “那也好。” 那位老师拎着手提包,雷厉风行地从楚宴身边走过:“我那边聚餐催得急,我就先走了,你自便,在学校里四处逛逛都是好的。” 楚宴点头。 他是想见那个女生一面。 可完全没头绪。 鬼使神差地,楚宴绕到了明中的操场上,红跑道、绿树荫,校园气息扑鼻而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也颇为青春的一身,白衬衫、黑裤子。 混迹在操场的众人中,几乎看不出年龄差。 已入夏天的时节,天气已然有些发闷。 楚宴绕着操场走了几圈,后脊早已蒙上了一层细汗。 从小到大,他都算个幸运的人。 郑小凤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有家属陪护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挨了下来。 出生后,郑小凤也是基本上处于对他不管不顾的状态。 她一心期盼着楚名韬能来接她回家。 楚宴就这么被百家接济着,也出落成了不错的模样。 可……他前前后后来了明中这么多次。 几乎每一次都要在天台上,逗留将近半个小时。 硬是一次都没有再遇到过她。 可能,他的所有运气都被用来让自己苟活于世。 上天就不给他机会,让他再体验一次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感觉。 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出个所以然出来,他有些愣神。 结果,前面直冲地来了个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骨骼相撞,有些吃痛,惹得他眉头紧锁。 下一秒,楚宴的整个身子都僵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个女生,声音却无比地熟悉。 那句该回的“没关系”一直蜷在喉间,发不出声。 楚宴小心翼翼地垂下眼睑,视线轻轻地描摹过她的眉眼,像是有一簇烟火在他心间赫然地炸开。 久违的心悸。 久违的紧张。 她像是还有急事,没看他一眼,便匆匆地跑远。 将他自己留在了原地,回味着胸腔的震动。 再回神,视线中的跑道上多了件东西,是从她身上掉下的。 楚宴弯下身子,伸手去碰,这才看清是个铭牌。 触到它的时候,甚至指尖尚在轻轻地发着颤。 银色的漆皮,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出了淡淡的光晕。 映进他的眼中,莫名地有些发刺。 铭牌的正中,用简约的楷体书写下了三个字—— “沈、可、鹊” 楚宴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沈可鹊。 从那以后,少年有了心事和秘密。 名字便为,沈可鹊。 第85章 楚宅(上) “紧张了?” ch85:楚宅(上) 婚礼后, 纵是沈可鹊一直在逃避,也必须要将拜访楚家提上了日程。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拜访梁白的。 临到与梁白约好的日子, 结果又生了变故。 “鹊鹊呀,楚宴他父亲刚好这几天回京临。” 对于楚宴这位父亲,沈可鹊未见其人。 甚至她和楚宴大婚仪式,他也没露面;为此沈书文还颇有微词。 “早知楚父是这个态度, 当时说什么也断不能小宴独自登门拜访就准了这门婚事。” 沈书文的额角都气得微微发颤。 沈可鹊斜躺在沙发上,指尖百无聊赖地划弄着屏幕—— 听去了沈书文的气话, 她不以为意:“您反悔了又有什么用, 生米早煮成熟饭了。” 一旁的顾湘晴两只耳支了起来。 “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到哪一步了?” 沈可鹊被她这样一搅, 耳尖霎时泛红。 家里的氛围从沈可鹊小时起就是这样。 东扯扯、西聊聊, 几句正经话中夹杂着一句玩笑, 永远不会将氛围搅得太僵,又能高效地完成沟通。 “妈!你都想什么呢!” 沈可鹊佯装生气地丢了个软抱枕过去。 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相较沈书文, 沈可鹊就没有那么在乎这些, 当时反倒因为楚名韬无法到访而松了一口气。 毕竟从楚宴和小姑姑口里, 听到这个人的事迹, 都不算正面的。 她莫名对这位长辈有些发怵。 可惜,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 楚宴从公司回来。 往日总窝在沙发床里,舒服得宛若只懒散的猫的沈大小姐,一改往态,正襟地坐在桌子边。 听见楚宴推门而入的声音,瞬间起身, 三两步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听说了吗?”她神秘兮兮。 楚宴被她弄得也不免精神紧绷了一下:“……听说什么?” “你爸要回来了。” 空气随着沈可鹊这句话音的收束而安静了一瞬。 四目相抵,楚宴的唇角不禁稍弯了个弧。 好像和沈可鹊在一起后,他脸上的笑也不自觉地变多了,至少宋观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啊。”他一时没搞懂沈可鹊这话的重点。 和他的云淡风轻相比,沈可鹊突然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神经质。 胸口徒然有些发闷。 她有些小愠气地踢了下楚宴身下的椅腿。 吃痛感瞬间从脚背蔓开,沈可鹊的心情糟得更甚。 她紧咬着牙齿,很多话语想说,但又找不到个开始的点。 她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才不想被人知道,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沈可鹊想了想,又觉得可以原谅。 这可是见楚宴的父亲,连楚宴提起都色变的楚名韬,她紧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脑子里思绪纷飞不断的时候,楚宴已经将她赤裸的脚背捞起,稳地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白皙的脚背上,蓦的一抹红晕,分是触目惊心。 不是什么大事,可眼前人偏皮肤娇嫩,丁点的伤都足以惹楚宴心疼不已。 今天京临风大,下午时还飘了一阵的雨,气温寒得不行。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掌尚有些微凉。 楚宴攥了下掌心,贴了下自己的温度,才将指腹摸索过她烧红的肌肤。 薄茧惹得沈可鹊一阵淡淡的痒,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CR 可脚踝被楚宴稳地攥住,根本挣脱不开。 沈可鹊掀眸,对上了男人惯含清冷的目光,一怔。 “紧张了?” 楚宴的声线款沉,像是闷热夏夜里多生出的一阵细风,解人心头暑意。 却也勾得更多的遐想。 沈可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晃了下脑袋。 可黑白分明的眼眸,早已将她真实所想暴露无疑,她轻地咬了下唇。 这才又点了头:“有一点。”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就……一点点。” 她鲜少示软,冷不丁地向自己露出这一面,楚宴只觉自己一整颗心都像是蓦地渗出了水来。 他指腹打揉的动作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必为了这些紧张。” 楚宴的手掌轻地攥抵着她的踝骨,却前倾身子去吻她的唇角。 像是蝴蝶振翅而过,惹得沈可鹊无端生痒,眉头不禁蹙得陷深。 “他是不重要的人。” 不知楚宴的话里,有几分是为了哄她的意思。 又有几分在实话实讲。 但沈可鹊的心情因为他这简单的两句,好转了不少。 他哄人的法子总是这一套,但也不知为何,沈可鹊总是格外地受用。 她点点头—— “嗯,”唇瓣轻嘟起,“那你要陪我一起回楚家。” 楚宴点头:“那是自然。” 楚家那龙潭虎穴的地方,都不用沈可鹊自己提,楚宴自然也是不放心她独自前去的。 他早已将时间安排好,留出了充足的时间- 五日后,沈可鹊将登门提礼都备好。 更准确地来说,是楚宴准备了大部分的礼品,沈可鹊只是为梁白添了副祖母绿的宝石首饰。 是她前不久,从程绪家拍卖会上一眼看中的一套。 沈可鹊几乎一眼看上。 上等成色的祖母绿,让人见了,能感到空前静谧的平和,很衬梁白主母的风范。 沈可鹊早已经偷偷感慨过了自己的审美。 事实证明,她几日前的紧张大多无用。 与楚宴携手造访楚宅时,并未见到楚名韬。 反倒是楚澈、楚澜二兄弟在家,一见小嫂嫂,便笑得合不拢嘴,一齐地迎了上来。 沈可鹊有些受宠若惊,忙给楚宴递去求助的视线。 “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楚宴将带来的礼物在茶几上一一放置好,“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沈可鹊恍然大悟地点了头。 她也算是受过楚家诡异气氛轰炸的人,当然能理解。 还有些话楚宴没说—— 楚名韬长时间不回家,每次回家难免对这几个儿子悉次数落一番。 他们这一脉,在楚氏能立足,多倚楚宴之力,楚名韬对楚宴还哪敢有多言。 可到了楚澈、楚澜这,情况就没那么可观了。 一个整日和圈里那些富家公子哥“厮混”在一起,整日说着要务正业,可投资的产业除了吃喝、就是玩乐。 一个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子,砸钱进了贵族学校,便花式诠释着“吊车尾”这三个字。 楚宴一看他俩站在一块的笑模样,就知道俩人心里藏着的小九九。 无非是多了沈可鹊这个“外人”在场,楚名韬哪怕骂他们,也骂不多难听。 这些家里长短的事情,楚宴还是不习惯主动向沈可鹊道来。 她家里的关系是那样通透简单,哪里会为了这种事情烦扰。 楚宴有时觉得,他们楚家,谈任何,都比谈亲情要来得可靠。 “父亲和人约了去远郊打高尔夫了。” 没人主动问起,楚澈还是不放心地解释了一句。 沈可鹊一颗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上来,“砰砰”地跳了个几声。 所以说,就是还会见到的意思;白高兴了。 直到楚宴稍抬了下手,碰了她的手肘,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如梦初醒地对上楚宴的眸子,后者的眼波里像是蕴着山川百态。 她那点紧张,在一派清冷中,几乎是一瞬便消融而开—— 沈可鹊回想起,他来之前安慰过自己的那些。 “他是不重要的人。” 她当时其实很想逗他一句,那谁是重要的人。 后来没问出口,因为答案也再显不过。、 旁人哪知她心里这些兜绕,只见她的唇角弯得更曲,连同眉眼里的笑颜,都更展了几度。 不能还没见楚名韬,她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沈可鹊拉过来楚澜:“小澜,嫂嫂给你买了礼物来。” 楚澈和她同龄,他和程绪之间的关系又剪不断理还乱,沈可鹊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自称“嫂嫂”,可到了小楚澜这里就不一样了。 她比他年长了整六岁。 “最新款顶配平板。” 沈可鹊将为楚澜备好的礼物推上前去。 她在楚宴准备的古董藏书和最新款iPad之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十几岁的年级,谁会喜欢那种大块头的古董书。 她抬手顺了顺楚澜脑后的头发:“现在学习都无纸化了,小澜得好好学习哦。” 这话的前半,是说给楚宴听的,不然他岂不要以为她是个娇纵晚辈的。 楚澈在一旁,看着两人。 悄声地啧了下舌,年轻无知就是好,连被人小情侣当了秀恩爱的工具人都不知道。 还不等他出声说什么,再抬头,沈可鹊的目光直冲冲地落在了他身上。 不知怎地,楚澈背后忽然一凉。 “喏,这个是为你准备的。” 沈可鹊葱白的食指轻地落在宝石蓝的珠宝小盒。 楚澈没摸着头脑,有些木讷地将盒子上系成板正蝴蝶结的细绸带解了开。 入目的是一双珍珠耳环,吊坠是银饰,勾着精细的雕花。 好看是好看…… “这是女款啊?!” 楚宴刚巧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他前脚离开,后脚楚澈就有失稳重地尖叫出了声。 “你不是在和程绪争着追城南承二小姐么。”沈可鹊早已猜到了他的大惊小怪。 楚澈被怼得凝住。 他派人送去承宅的礼物却是被承二小姐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还给他落了个“根本不懂女人欢心”的帽子。 这就算了。 谁知道程绪那小子送了什么,承二小姐次日竟就应了他的约。 两人花前月下,湖畔泛舟,圈里不乏有传言两人“好事将近”;楚澈的鼻子都险些气歪。 “是啊,”沈可鹊平静地接纳下楚澈的指控,稍挑了下眉,“就是想告诉你,要送这种珠宝呀,女孩子才会更喜欢。” 沈可鹊也是好心。 毕竟从程绪那得知,这位楚家二少爷,精心地拼了一个月的极高难度乐高,送了过去时,沈可鹊和祝今笑得快岔气。 她觉得自己作为楚澈的嫂子,应该稍点拨他些。 可追求女孩子这种事情,当然要靠男人自悟,沈可鹊思来想去,才出此策。 不知道楚澈懂了多少,他方才的吵吵闹闹倒是终了结。 拄着下颌,低头看着盒里的那副粉白珍珠坠子,像是在认真反思着。 楚宴觉察到身后三人突然安静,他轻飘地递了个眼神过来。 从处理工作中抽离片刻的眸子仍有些凉意,可在落在三人那边时猝不及地暖了一瞬。 时值傍晚,楚宅附近没有高楼建筑,夕阳的光晕可以肆无忌惮地投射入户。 勾落在三人身上,弥开了金灿灿的感觉。 像是天神降下一箭,正中楚宴心坎。 他和楚澈、楚澜两位弟弟的关系倒不若和楚名韬、梁白那样的僵冷。 可到了眼前这一刻,莫名的暖流横生过心境。 生平第一次,楚宴在楚宅,感觉到了“家”这个字眼。 他绝非有意,可视线确是转了个弯,停落在了沈可鹊的身上,至此,再也没有多余的分量能匀给另外两个“傻小子”。 诚然是相同的夕阳落在三人身上,可楚宴分明就觉得沈可鹊身上的那簇,更多旖旎。 她身上浑然天成着一种魔力,让他觉得。 有她在的地方, CR 就有爱。 有她在,一切都值得被爱。 第86章 楚宅(下) “楚总,能不能想点老少皆…… ch86:楚宅(下) 楚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居然和大哥坐在一个方桌前…… 搓麻将。 还坐在楚宴的上家。 还没等怎么着, 楚澈的手心里已蒙满了细汗,他慌地连呼吸都得艰难地调整才稍匀些。 无数次朝楚澜递去的求助视线,也通通被这小子无视。 楚澈只觉一口气结郁心口, 哪里都不自在。 事实证明,都是他多虑。 因为楚宴的注意力压根不放在他身上,男人眸色低沉,余光只能见沈可鹊的身姿。 近日她和邬怀忙着巴黎时装周的事, 想也知道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难得有休闲放松,沈可鹊整个人都欣喜得不行。 更何况, 来楚家拜访, 沈可鹊的心理预期设得极低,哪里想到还能有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 她白皙的小脸蛋上挂上了层淡淡的红雾云, 一双眸子亦是亮晶晶的。 葱白的指尖落在牌上, 动作放得很轻, 好像生怕搅扰到什么一般。 楚宴看得出, 她绝非熟手。 桌面上的立牌被她码得三三两两而定,显然是在凑数。 而她眉头轻轻蹙着, 眉心微折, 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惹得他莫名心情好。 匀称的指头落在牌角, 轻地勾勒着纹理。 楚宴精于算, 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眼前确是颇有挑战难度—— 他不仅要顾着自己的牌面, 更多的精力匀给了去算沈可鹊的牌。 也不知她是故意而为,还是单纯地随心所欲,扔起牌来了无章法,几次都让楚宴捉摸不清。 但倒也还好,他一向喜欢具挑战性的事。 没几轮, 就熟念于如何给沈可鹊喂牌。 他单方面地配合默契,在沈可鹊笨拙地将胡牌撂倒时,笑意不觉加深。 “又胡了!” 沈可鹊眉梢蔓上了几分洋洋得意。 沈宅的人少,平日里根本没有诸如此的娱乐活动,沈可鹊难免手生。 她牌技这样好也是出乎了沈可鹊的意料,她难免沾沾自喜地高兴,轻咬着下唇,将开始几局的惨败,归结于她在厚积薄发。 楚宴不语其他,只是眉眼间带了如春风过境般的笑意。 “嗯,太太好厉害。” 他的目光全程没有分给过其余两人。 楚澈爱玩,打牌的水平肯定远在他之上,楚宴的所作为,不知他是否看得出一二。 但楚宴不在乎,就算他真的看出了猫腻,也料他不敢说什么。 这点做大哥的威严,还是在的。 四人小玩小闹之间,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 沈可鹊一颗心霎时绷紧,手心不自觉地又笼生起了一层薄汗。 “鹊鹊过来了。”是梁白温柔的嗓音。 大抵是多年皈依佛门,她骨子被磨得颇为圆润,这股柔水般的心绪,更是自内而外的。 从前对楚家家事无所知时,沈可鹊惧她的端方大气。 可知道了梁白与楚名韬的往事后,她竟然不知是否合仪地对这位长辈产生了些心疼的情绪。 有时看到一个人的弱点,能打破对他的畏惧,这话倒是不假。 沈可鹊想放下牌,去找梁白叙旧。 被楚澈制止,楚家难得热闹,他尚在兴头上,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收场。 “妈,你先去看看魏姨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这还没结束呢。” 梁白被自己儿子这样指教着,倒也不恼,也只是踏着轻步,走到沈可鹊身边。 “知道了,”她柔柔地捏了下她的肩,“难为鹊鹊了,陪这两个幼稚鬼打牌。” 沈可鹊自然是乖巧地摇摇头:“不会呀,我也很喜欢的。” 唯有楚宴坐在背对阳光的方向,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投在牌桌上面,勒下的黑□□限分明。 好像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就像梁白进了门,会第一时间将宠溺的目光投到楚澈、楚澜身上;会顾及沈可鹊的情面,将独一份的关照给她。 却唯独绕过他。 楚宴习惯了,梁白作为他的继母,本就没义务该对他怎样。 何况,她总能透过楚宴去看郑小凤的影子,梁白不总提起,但楚宴猜得到,没有哪个女人会不芥蒂。 就当他以为自己又要默默地消化掉这独一份的“偏向”。 沈可鹊却在梁白转身的瞬间,抬起了手,在桌布遮挡下,准确无误地握上了他的手掌。 她眉眼不动,手指尖却轻地发了些力。 像是柳条坠下的絮,极轻极轻地抚了过。 却让楚宴失神,他突然感觉,自己和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连结。 是……因为面前的人。 只是这样想着,无端的暖流在心底横生。 楚宴莫名地觉得喉咙发干到难耐。 悄无声息地,回握上她的手心。 力度远超她- 楚名韬从高尔夫球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 魏姨先他们其他人一步得到了消息,提前将餐食准备好。 楚名韬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全家人已经等候在桌前。 沈可鹊坐在楚宴的身边,指腹紧贴着,感觉两颊因为紧张而不断攀升着温度。 明明温度适宜的空间,此刻竟有些无名的闷热。 沈可鹊不知道楚宴是否也这样觉得,她紧张之余,偷偷朝他递了个眼神去。 男人眉眼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比平日工作时还要寒霜上几分。 餐桌上的几人,都没第一时间有所动作,沈可鹊僵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不该做第一个起来打招呼的人。 她实在拿捏不准楚家的相处方式,尤其是面对楚名韬。 坐在她对面的楚澜本盯着正中餐碟中的千丝万缕虾,突然感觉到小腿被人一踢。 他想起来什么似地,突然站直起了身,一改方才的心不在焉。 “爸!您回来了!” 中气十足的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正在换鞋的楚名韬都没能豁免。 沈可鹊赶忙地抓住机会,也起身,乖顺地叫着人:“叔叔好。” 嫁进楚家时间已经长了,她早就能熟练地改口叫梁白“妈妈”,可对于楚名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未免还是有些拗口。 楚名韬沉地闷了声,他自然地走向餐桌的主位。 期间,视线没匀给桌上的任何一个人。 楚宴视线稍耷,但早能猜到楚名韬的每个举动、和捎带着的神情变化。 他总是那副样子,对所有的一切都置若无睹。 他不爱这个家中的所有。 可又无能去反抗什么,遂只能默而无声,用冷漠堆砌自己的不满。 不止楚宴,就连楚澈有时都看不起这样的父亲。 所以他一惯也不愿在家庭聚餐上担任破冰的角色。 要是没有沈可鹊在场,这顿餐,家中五人,能一言不发进完。 是楚宴昨天特意包了红包,让楚澈及时出声解围。 “你嫂子第一次见他,肯定要被吓到,你多帮衬。” 被楚名韬数落到狗血淋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楚澈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 但奈何,他最近忙着追女孩,开销……是有些大的。 有楚澈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气度来活络气氛,这顿餐食进行得倒不是太艰难。 楚澜仗着自己年纪小,这种苦差事还轮不到自己头上,一边挑着鱼的刺,一边看着自家二哥的笑话。 觉得他努力得很心酸的样子,比晚档的综艺节目要好笑得千百倍。 就连楚澈餐后,都偷偷找到了楚宴,两手一横在腰边,作势就耍赖:“加钱。” 楚宴装作没看见,仍继续着手里整理档案的动作。 楚澈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当然要狠狠地敲一笔回来才肯罢休。 “我和爸过去四五年都没说上这么多的话,你刚刚在桌上又不是没看见,我说一个字,他能驳我三分钟,附带着两个大白眼,这气我可都替你和沈可鹊受了。” 楚宴眉眼不动:“他是你父亲,你陪他聊天,天经地义。” 楚澈哪里是好糊弄的。 他满心都想着沈可鹊点拨自己的追女生大法,知道可以送什么礼物了是第一步,这下一步必须要有资金支持才好。 “我不管,”楚澈一想到自己再不出手,就要被程绪那小子捷足先登,就浑身的难受,“那还是你爸呢,也不见你……” 慌中出错。 楚澈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多、多少也意思一下,加点小费呗。” 他勉强松口。 楚宴也不是小气的人,楚澈能转移楚名韬的一部分注意力,不将“战火”惹到沈可鹊身上,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与楚澈周旋,不过是管教管教这个弟弟罢了。 末了,他大手一会,慷慨地转了账过去- 家中另侧。 沈可鹊想着多陪陪梁白,便随她一同,在厨房备些餐后水果。 “好了,”梁白不想打搅他们小两口的独处,“你端些去找小宴吧,我这有魏姨帮忙。” 沈可鹊点头道过别。 便踱步往楼上去—— 不想半路“杀”出来了个楚名韬,两人在走廊里四目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都迟疑地怔了些。 “叔叔好。” 沈可鹊毕竟是晚辈,先出声问好。 楚名韬微点了下头回应,不自然地轻咳了声:“不改口?” 简短的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莫名地让人觉得不自在。 沈可鹊可算是懂了,为什么楚澈和楚澜也和楚名韬不亲近了。 “……爸。” 她洇了下嗓子。 “诶。” 沈可鹊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面前好似活古董的男人,眉头好像松动了一瞬,溜出了些些的欣喜色。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算满意自己这个儿媳的。 哪怕没有任何言辞的修缮。 “挺好的。” 沈可鹊迟疑着该如何道别时,男人又出了声,完全地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大概是她眉眼之间的迷茫,太过明显,被男人一眼看出,楚名韬又重复了一遍:“你、挺好的。” “和小宴也是。” 沈可鹊抓着水果碟的指尖不觉将力道收得更紧。 这份迟来的祝福,多少有些意外之喜。 “谢谢……”沈可鹊声音略略地有些干涩,“爸。” “嗯。” 楚名韬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得出面前女孩子的不自在。 可下次再回家里,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楚名韬承认自己并不想回到这里。 如果不用考虑那些无良媒体会将他们亲人关系编排成什么样子,楚名韬甚至一步都不想踏进这个家门。 这里的空气与氛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他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失败的人。 有些话还是想同这位儿媳细说:“喜欢喝茶吗?” 沈可鹊听得出来他是在邀约,毕竟是长辈,她不好拒绝。 点点头:“嗯,我都可以的。” 跟着楚名韬拐进茶室时,沈可鹊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她原本要去的楚宴的房间方向。 和他分开不过不到一个小时,怎么莫名地有些想他。 她原本也没有对楚宴依赖到这种程度…… 和楚名韬相对而坐。 “普洱、红茶、铁观音……还是什么?” 沈书文爱茶,沈可鹊却不然,每每被递来茶杯都要抑着鼻子才能一饮而尽。 她笑笑:“都好。” 茶不是重点,想与她说几句心里话才是真的,楚名韬也不强让她选出一款。 他沏茶的动作也分是娴熟,沈可鹊都看在眼里。 “我爸爸也很爱品茶,”她找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掉得太僵,“您与他应该有共同话题的。” 只是还没见过。 沈可鹊想到了沈书文被这位“隐居”亲家父气得够呛的样子,心虚地咬了下唇。 “还没拜访过你的家里人。” 楚名韬也想到了这层:“梁白应该都操持到位了,有没有哪里她做得不好?” 不好也晚了。 沈可鹊在心里偷偷说着,她和楚宴都结婚多久了。 “没有的,妈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可能有几分对楚名韬明作甩手掌柜,还要挑三拣四的不满,沈可鹊又补了一句:“她很辛苦。” 不知这话入了楚名韬耳里是什么滋味。 但从他的面无表情上来看,沈可鹊觉得他压根没入心。 “听过我不少坏话吧?”楚名韬继续。 沈可鹊更心虚了,但还是摇头:“怎么会呢。” “小宴这孩子稳重,不会乱言,那两个小的……肯定免不了。” 沈可鹊很想说,不用任何人说什么,她一双眼睛早就能看得出这一家人对楚名韬的不满。 “我记得那时候带小宴去拍卖行,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楚名韬想了想,又严谨地补充,“可能是。” 沈可鹊不解他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只能乖声地点头。 “别看我这人事业上没什么大的成就,不像你父亲那样慧眼识人,但品我朝夕相处的儿子的状态,还是绰绰。” 楚宴这孩子从小心思就沉,眼里几乎不透半点情绪。 但那日的眸色沉得更甚。 楚名韬毫不费力地看出,一场拍卖会,他的大半注意都放在旁边厢房。 沈家,沈可鹊的身上。 他轻咳几声,想唤他思绪回来。 当时的楚宴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小子,哪里有如今这样能藏得住事。 楚名韬看在眼里,也提点出了嘴。 在两人一同回家的车中,他转过视线在自家儿子身上。 “那是沈书文的女儿,劝你别白费心气去想。” 彼时的楚宴,仍是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与车窗外流转的夜色相彰相成。 面对楚名韬的劝言,不动如山。 “你得知道,身为长子,你身上的约束远要比其他人更多。”楚名韬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他也曾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过。 最后却负了几乎所有人。 郑小凤、梁白、他自己。 如果他当年,不相信真爱定胜所有,或许他们三个人的人生轨迹。 都不至于此。 哪怕有些残忍,但楚名韬也是真不想楚宴再步他后尘。 “儿子,”楚名韬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别执着。” 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执着过甚,终是要酿成苦果的。 从记忆中回神出来,楚名韬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沈可鹊的身上:“我那时劝过他不要对你有任何想法。” 沈可鹊看着楚名韬的眼神更多几分的哀怨。 她无端地后怕,要是楚宴当时听了楚名韬的相劝,他们两人是不是就会错过。 她好像忘了,楚宴为了走向她,费了太多的力。 “没想到,他坚持了这么久,硬是将羽翼丰满得足与沈家匹敌。” 楚名韬落寞的这一支,竟真的在楚宴一人努力之下,做到了掌权核心。 有些话,楚名韬从没在楚宴的面前说过。 “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我楚名韬的儿子。” 也有很多个夜里,他暗自设想,当时他要是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是不是也能改写悲剧的结局。 悲剧的爱情。 悲剧的联姻。 可人活一世,哪有如果可言- 和楚名韬在茶室发生的对话,沈可鹊都没和楚宴提。 她不知道“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楚名韬的儿子”这种话,楚宴听了会不会高兴。 反正她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本来就 CR 比楚名韬要优秀太多,哪里需要一个毫不称职的父亲来肯定他什么。 楚宴听到叩门声,就来开门。 因为楚澈刚离开不久,他条件反射地以为是他。 “忘了什么东西……” 他话语声蓦地收住。 因为撞进了一双水涔的眸子。 像是午后慵懒着伸懒腰的猫咪。 皮毛都是金灿灿的那种。 楚宴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握住了一下似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被人塞进个盘子,他才顾着稳稳地托住重心。 下一秒,怀里又撞进来了个柔软的人儿。 楚宴双臂环在了她身后,将沈可鹊整个人罩住。 他不知道怎地,感觉她今天和之前比,不大一样,好像更要柔软些。 头稍侧了侧,轻轻地吻过她的发间。 也是婚后,楚宴才知道女孩子的护发流程可以那么复杂—— 尤其是沈可鹊总喜欢漂染些其他发色,为了保持健康的发质,护理流程只多不少。 沈可鹊很喜欢他这般温柔,尤其在从楚名韬口中听过当年事之后。 一语未发,她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鼻尖蹭着楚宴的颈,一下轻一下重地。 楚宴将其默认为撒娇,只是他仍不知缘由。 “怎么了?” 他单手端着果盘,另只手稳地托住了她的软臀。 抬脚一勾,将卧室的利落关上。 只有二人的世界。 楚宴带她到床前,想放下,可怀里的人儿剧烈地晃了晃脑袋。沈可鹊像只考拉一样,紧环着他不放,楚宴没有办法。 只好作罢,拎了个软垫到桌前,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桌上。 沈可鹊纤白的双腿松下,在楚宴的身边荡呀荡的。 四目相对,是沈可鹊很满意的高度。 她好像没有同楚宴讲过,她很喜欢被他抱到桌前。 一是在这个区域范围内,沈可鹊总是能自然而然地遐想到楚宴伏案工作的样子,别生快感。 再就是,楚宴放下她后,总习惯双手撑在她身边,稍耷眼睑,两人视线相融,这样的高度差最是舒适。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轮到沈可鹊发懵:“什么为什么?” “你现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楚宴在回忆里复盘着,得出结论,“很黏我。” 沈可鹊有些脸红地撅了下嘴:“哦……” 她装作云淡风轻。 “也没有吧。” “有。”楚宴纠正。 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他脑海中的想法亦然。 视线寸寸地下移,几乎将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描摹尽。 连同薄衣料下的。 “宝贝,要诚实。”楚宴音色沉下,莫名带上了些苦口婆心的感觉。 惹得沈可鹊红唇微勾。 如果说诚实的话…… 她很难忽视体内深处断续传来的痒意。 像是一把燃在新春的火,不用风吹助燃,就自顾自地烧得加剧。 “我想要。” 楚宴整个人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浑身的血液沸腾,一门地往颅顶涌。他没说什么,却垂下视线紧盯着她,在确认。 “是你叫我诚实。” 沈可鹊虽说得无比坦荡,可整个人却还是止不住地泛红,像是烧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楚宴的眼睛。 可身子却无比诚实,往他精干的躯体上靠。 细细地磨着。 楚宴大脑里炸开了烟花,所有理智和礼节,全数被抛于脑后。 他压下,身子往前一送。 隔着几层衣料,他却像是感受到了那股湿漉一般。 牙关紧抵。楚宴极力地遏着心里那股劣坏。 主动叩门送上来的猎物,他只剩拆骨入腹这一个想法。 “不回去了?” 临门一脚时,楚宴停下,眸里带笑地望向沈可鹊。 沈可鹊觉得他是故意在调情,但尚没找到证据,她声音急了些:“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确定要带我回去?” 楚宴半眯起眼,审视着。 她双颊泛了桃红色,冷白的肤被勾成了粉白,更诱人。 可最致命的,还数那双涔涔的眸。 写满情欲。 沈可鹊说得对,他才舍不得让任何人见她这副样子。 她可以是举世瞩目的国际新秀,可以是任何人的光彩熠熠的沈可鹊,可唯有这副样子,只有他能见。 “这里没有你能换的衣服。” 其实他去买一套新的,便能解决,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但楚宴故意地想逗逗她。 没想到沈可鹊今晚势要将“诚实”这两个字贯彻到底:“哦,穿你的,不就好了?” 楚宴动作稍滞,他溜号去想了下沈可鹊穿着他白衬衫的样子。 喉结滚动个不停。 被沈可鹊抓住现行,教育他道:“楚总,能不能想点老少皆宜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楚宴也学她,实话实说,“很难想太宜的。” 重地一撞,娇声四散。 水渍洇开,紧而相融。 耳尖被人咬上,又细腻地磨:“诚实的孩子,有糖吃。” 第87章 巴黎(上) “那再亲亲。” ch87:巴黎(上) 邬怀在工作邮箱里, 看到Sumi-Rosa的邀约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眼睛瞪大,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遍, 才肯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像是梦,但不是。 他转手去拿手机的时候整个小臂带着指尖都隐地打着颤。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给沈可鹊发去报喜的讯息,后者便踩着细高跟翩翩而至。 她出现的瞬间,枯燥的排练室好似突然涌入了一抹彩色。 像是日光经了七棱镜, 而折落下的彩虹斑团—— 邬怀知道不该,可心脏还是蓦不受控地跳错了一拍。 后来, 楚宴来接沈可鹊下班时, 他和楚宴打过几次照面,自然也能感受得男人的敌意。 邬怀有时恰好能与两人同电梯下楼, 又一同走到地下停车场。 目光总是能被楚宴紧横在沈可鹊腰间的手吸引去, 那是只线条堪称完美的手, 脉络清晰, 蕴着的力量感隐于暗处。 他无需多言,便是宣誓主权。 有时候邬怀觉得楚宴大题小做。 有时候又在想, 自己日后要是寻到了两情相悦的女孩, 大概也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情这东西, 总是天生地与占有挂钩。 “怎么了?” 邬怀愣神间, 沈可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可能是艺术家天生便多思, 灵感会发生在每个瞬间, 沈可鹊早已经习惯了邬怀时不时地发呆。 他总是想得很多,但未尝不是件好事,沈可鹊偷偷地想。 他灵感越多,离他们登上国际主秀就越近。 以前沈可鹊更多地是将模特看做个随便玩玩的差事,不过是她闲暇之余的一个解闷。 后来才真真切切地将它看作一份要付诸全部心力而为的事业。 自从心里的观念纠正了之后, 她很少将以前那些“雄心壮志”挂在嘴边。 而是勤恳地出席每次训练,日复一日地和邬怀磨炼默契,将每步脚印都踩得踏实。 “Sumi-Rosa!”邬怀声音因为激动欣喜而抖着。 他急急忙地将笔记本电脑调 换了个方向,屏幕直冲沈可鹊:“我、我们收到邀约了!” 沈可鹊僵在原地,脑子好像蒙上了一层细雾,懵懵的。 她急忙蹲下身,视线与屏幕同齐,一下下地眨着眼,确认邮件的内容。 是邀约。 Sumi-Rosa的邀约。 他们做到了。 千百种情绪一瞬间地涌上了心,沈可鹊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她重重地拍了下邬怀的肩膀,掌心泛着的痛意,亦印证着此刻的真实性。 “等、等下!”她没看见邬怀递过想和她庆祝的双手,着急地转身,“你、你先开心着,我有点事情,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她便像离弦的箭般,扭头跑远。 今天是楚宴来送她。 他应该还没走。 这样的好消息,她急着同他分享。 大楼前,楚宴的车尚停在与沈可鹊道别时的位子。 他在驾驶座,单手举着手机,声线沉静地与听筒对面交换着意见。 为了配合沈可鹊的时间,又想她能尽可能地睡个懒觉,他只能将原本的线下会议改成电话。 冷白指骨落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电话里面的工作汇报冗长又枯燥,捡不到什么重点,楚宴甚至觉得匀给他一个电话的机会都显得多余。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整个人被阴郁缠住。 沈可鹊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稍弯了身子,曲着食指,轻点在车窗。 清脆的两声,便将楚宴心头的阴云拨开。 不轻不重地也传到了听筒里。 对面察觉到了,有些试探地问:“楚总,您那边是还其他事情要忙吗?要不我先不打扰您了,其余的内容我出个PPT交给您。” 算他识相。 他该感谢他的眼力见,避了他去人事部走一遭。 楚宴没应声,而是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没摇下车窗,指尖直接落在了开关上,将车门拉开。 长腿迈开,定立在了沈可鹊的面前,眉眼含笑。 “沈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字字明明掺满着宠溺,也不知沈可鹊是怎么从中辨出了淡淡的嗔怪。 她一咬唇,双手叉在腰间,下颌微地挑起了些:“怎么?你不想见我。” “当然不会。” 楚宴承认得很坦率:“如果可以,我都想二十四小时地把你圈在我身边。” 奈何他家老婆事业心太重。 而且有愈演愈重之趋—— “那我不就成花瓶了。”沈可鹊俨然忘记了自己回来找他的目的,专心地同他顶起嘴来。 “我养你,有什么不好。” 楚宴说这话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沈可鹊和邬怀共事时的场景,他虽没说过,可心里还是嫉妒得很。 明明两人那么不相配,却还是有很多媒体鼓吹两人是“天作之合”。 “不好。” 沈可鹊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话题绕了回来,她双手环绕身前,眸子稍挑,直直地望向楚宴:“我拿到Sumi-Rosa的入场券了。” 沈可鹊上前了半步,直接结结实实地给了楚宴一个拥抱。 “厉害吧?” 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挂在楚宴的身上,像是极轻极薄的一扇羽毛。 把他整个人都勾痒,骨头像是酥掉了。 “厉害。”楚宴的鼻唇窝在她的肩颈处,低沉的嗓音自然有些发闷。 邬怀签在楚氏旗下的时尚公司,有些小道消息,他比邬怀和沈可鹊要更先知道。 哪怕不是官宣邮件,但早已十拿九稳。 这些楚宴都没有和沈可鹊说,不想预支她的欣喜。 她着手奋斗了这么久的事业,终于得到了所愿的结果,该淋漓尽致地喜悦一场,而不是在小道消息中迟疑猜测个不停。 “我就知道我们家小沈总能做到的,最棒了。” 他耐着性子地哄她。 所有好话都说个遍。 …… 沈可鹊恋恋不舍地放楚宴走,自己还沉浸在欣喜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凝着发热发烫。 她又太多人可以分享这份喜悦了。 拿出手机,将通讯录从上到下地翻个遍,觉得每个名字都可以拉他们来听自己说上几句这一路的不容易。 可最终,沈可鹊只是讪讪地放下了手机。 毕竟她还没站上最终的T台秀场,Sumi-Rosa也只是发来了意向签约,它们的标准又一向严苛繁琐,说不准哪个环节就出了差错,把两人拒之门外。 生意场上切记半路开香槟。 这是她家楚总教她的,沈可鹊想了想,她不在生意场内,但好像也同样适用。 沈可鹊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收回到了手提包中。 连祝今她都没松口说;她真是成长太多了- 前期主要靠邬怀头脑风暴,设计出又受国际青睐、又具他们个人风格特色的秀场方案。 沈可鹊倒是得了清闲。 齐肃为了她能好好准备Sumi-Rosa的秀,贴心地将她后面所有其他通告都取消。 而邬怀那边的风格主题又迟迟没定下来,沈可鹊能做的也只是各种塑形训练,保证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这么好的机会降到了头上,邬怀难免紧张。 压力一大,那些好的灵感也不怎么爱找来了;他一连设计出好几个方案,遑论别人是否认可,就连他自己看了都难过自己这关。 沈可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地加重。 强忍着想说他真的很像一只大熊猫的冲动,她笑着安慰:“这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们都相信你的呀。” 沈可鹊带着整个团队的人都冲着邬怀点了点头。 大概真的是这份相信,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竟真的勾图入有神,连通两个宵将最终的稿子定了下来。 “破茧成蝶”。 不算新颖的主题、也不算新锐的表达。 但莫名地很衬,第一次登上Sumi-Rosa的他们。 邬怀是国内近几年首屈可指的天才设计师,有了灵感的迸发,再设计几款裙子,便不在话下。 这份压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沈可鹊的身上。 甚至更甚。 因为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将她接到Sumi-Rosa邀约的消息散了出去。 倒没有官方媒体一锤定音,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营销号造谣起来更是要命。 楚宴来问过她的意见:“要不要我直接派人把它们都压下去。” 沈可鹊摇摇头:“我们这行哪像你们,说一不二,永远要一板一眼地谈合作。” 舆论也是人气的很大一部分因素。 有时候要想赢得漂亮,就得和这些营销号“和平共处”。 “我又没有那么弱,”沈可鹊话说得理直气壮的,“还不至于被他们几句话就打倒吧……” 正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的楚宴,眉头稍不解地蹙起了些。 所以刚刚……被她眼泪洇湿的那件白衬衫,算什么? 他压下声,指尖探过她的后颈,细细地摩挲着圈:“嗯,都听你的。” 沈可鹊撑着起身,改为双膝曲起,抵在楚宴身子的两侧。 上半身轻地向前弯去,葱白食指点在他的鼻尖,眉宇之间尽是跋扈:“我刚刚哭了的事情,你不许往外说。” 楚宴哪里有办法,只能应下—— “好。” 他觉得人不能始终保持在高压状态,尤其是沈可鹊这样的娇气大小姐,显然没什么心理承受能力。 楚宴怕她心态吃不消。 叩住她后颈的手掌不觉将力道加深,他钳制着她,不许她乱动。 紧接着是一吻落下,霸道蛮横,带着些不容反抵。 一路墨云覆雨。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沈可鹊吻得双眼迷离,指尖只顾得上紧攥着他衬衫衣领的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可鹊红唇娇滴,发音都断续着:“本来就是。” “但是也要记得好好放松心情,就算是弹簧用力扯得过度,也要废的。” 沈可鹊听着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是有道理。 有了楚宴这方说不上算不算良的药,当作紧张之余的放松,沈可鹊的压力倒是得到了很好的纾解。 祝今从电话里听到了这情况,捂着嘴直笑。 “人家巴结都还来不及的,你可好,直接把咱们楚总当工具人用啊。” 好像是实话实话的一句,但不费力地惹红了沈可鹊的耳垂。 听起来怎么总感觉哪里奇怪。 沈可鹊越想越气,转过来轻轻地踢了下楚宴的小腿肚:“我用你了吗?” 楚宴一愣,而后笑意加深,直接反扣住她的脚踝。 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着—— 声音绕在她的耳畔,性感得有些犯规了。 “我愿意的,老婆。” …… 就这么到了走秀前夕的日子。 沈可鹊又一次踏足巴黎,舷窗外的景一如她的刻板印象。 就连空气中淡淡弥散着的香氛,都好像分外熟悉。 只是身边多了楚宴。 他为了能陪好她的走秀全周期,没日没夜地加了好几天的班,这才将未来将近一周的时间全部空出来,等候沈可鹊的随时调遣。 刚好昨天和霍景钊签了份合约,后者见他眼底若隐若现的青,不禁扯笑。 “楚总为了讨老婆欢心,还真是白天晚上地费力。” 楚宴没听出什么挖苦意,反而是骄傲得不行:“谁让我有老婆呢?” 彼时正和小情人闹冷战的霍景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场就将合同撕了,就地毁约。 沈可鹊就这么轻轻地侧了些头,注视着他的眉眼。 他明明熟睡着,可手掌却紧握着她,但凡她轻动一些,他都要收得更紧。 沈可鹊无奈地笑起弧度,她家楚总怎么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她亦微阖上有些干涸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早有现在的觉悟,哪里犯得上她当初独自一人地跑来巴黎“冷静”。 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没有她来巴黎那趟,也许自己的事业心根本不会觉醒。 她还是很喜欢自己如今的状态的。 世间的一切,当真是因果相引,扯不到个头似。 怪不得梁白对神佛那样崇尊,也不无道理。 沈可鹊的发散思维一旦来了,就没个要停止的迹象。 她都忘了时间的流逝,更忘了自己已经拄臂静静地望了楚宴已久。 久到他眼皮稍动,她都没觉察出来。 楚宴一个人警醒惯了,自然对旁人的目光要敏感些。有那样纯粹又滚热的视线暼落在他的颊面,自然是想忽视都难。 沈可鹊盯着他看了多久,他就装睡了多久。 实在眼皮酸得不行了,楚宴才睁开眼。 眸光直白地相接,沈可鹊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在盯着楚宴这张脸发呆。 在一起这么久了,但她还是总要没出息地觉得楚宴长着一张帅脸。 他稍施小技,她便一颗心乱颤地荡个没停。 她红着脸地错开视线,整个人都发起烫来:“你、你醒了……” 太过明显的没话找话,也太过明显的落荒而逃。 被楚宴直接扣着手臂地抓了回来,他的气息有些不讲道理地压下,难舍难分地与她纠缠。 “老婆是紧张了吗?” 沈可鹊双手看看地搭在他的肩,指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蜷起。 刚好能感知到楚宴隐于衣衫之下 的力量感。 他一惯自律,身材保养得比那些只知临阵磨枪的模特要好得多。 “那……需要我吗?” 他舌尖轻地碾过唇瓣,残落下一路的水涔。 长途跋涉了十几个小时,哪怕沈可鹊点头,他也不忍心再让她累。 他只是逗逗她。 像是陪她去宠物福利院时,看她勾着食指逗奶茶一样。 “才、才不要!” 沈可鹊不得不承认,更深的某处被他惹出了些难耐的痒。 他们总是在这些事情上过分合拍。 “嗯……”楚宴前倾身子压下,宽大的手撑在她的颈后,指腹有些贪婪地不止摩挲着。 “那再亲亲。” 沈可鹊眼睛瞪圆,很难相信这么可爱的叠字是从他的嘴里溜出来的。 趁她惊着讶,楚宴抓住机会,让那方柔软探得更深,搅动了层层云墨一般。 他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对沈可鹊有多么重要,是定不允许他胡闹什么的。 今天的眼前,也是他允许自己最后的放纵了。 “再亲亲,就放过你了。” 第88章 巴黎(下) 她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沈可鹊…… ch88:巴黎(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 楚宴甚至将自己的套房订在沈可鹊旁边的一间。 看着偌大却空荡的房间,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明老婆就在隔壁,却见不着、摸不着的。 原来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这么难, 楚宴在心里反思着。 不禁想到从前沈可鹊在家里等他下班回来的那些日日夜夜。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双目直视着前方,巴黎的夜色尽地落入他墨色眼底。 楚宴觉得自己好像能共情两年前的沈可鹊,巴黎, 确实是一处伤心地。 …… 邬怀最后一次改版后的裙子,也在他们抵巴黎前后几乎同一时间地送了过来。 在秀场又走了几场彩排, 沈可鹊很坚定自己适应了眼前的一切。 真正大秀前晚, 她将裙子褪去,换上一身款式再简单不过的白裙。 从换装间推门而出时, 邬怀还没有走, 他则穿了一身纯黑的运动装, 半倚在T台边沿。 四十五度角地仰着头,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能想到, 首位凭借原创灵感闯入世界秀场的华人设计师, 竟然是未满三十岁的他。 其貌不扬地, 甚至在空无一人的场地里, 还想将帽檐压得更低。 沈可鹊迈开脚步, 故意放轻了些, 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搭档合作以来的每次大秀前,两人好似都会这样并肩地倚在台边。 一会儿看看了无光亮的T台,一会儿又用指节骨去叩叩有些冰凉的台面。 “邬大设计师,在想什么?”沈可鹊轻轻地开口。 她声音偏甜美, 在这样寂寥无声中也并不显打搅,倒很像是空谷中轻击着鹅卵石的小溪水。 饶是这样,邬怀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嗯……”他转过头看沈可鹊,“没什么。” “骗人。”沈可鹊几乎瞬间戳穿他。 两人合作至今,早已再了解彼此不过,她一眼就能看出邬怀心情绝非轻松。 偶尔会提起当年邬怀对她的告白,两人都是笑笑。 后来,吃了沈可鹊和楚宴这么多次的狗粮,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大碗,让邬怀不禁反思起当年他是不是眼瞎,怎么会觉得沈可鹊嫁给楚宴是被迫。 也正是因为有过这些带点小尴尬的缘分相识,两人才能这么快地数落起来,成了时尚圈里以默契出名的一对设计师和模特。 沈可鹊尾音稍上挑起来了些,言语中多了几分强逼的意思:“快交代,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们赫赫大名的邬怀设计师不会又在为明天的大秀紧张吧?” 大概真的是楚宴的作用,明明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Sumi-Rosa,全世界顶级的秀场,她竟然真的感觉不到太多余的紧张。 所以才有十足的底气来调侃邬怀。 后者笑了笑:“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我也没有楚总这个某人专属的充电宝,给我提供情绪价值不是?” 沈可鹊毫不客气地给他递了个白眼过去。 “说话就说话,别总阴阳怪气的。” 熟悉之后的后遗症就是,沈可鹊怼起他来,丝毫不客气。 邬怀有时甚至觉得,人和人之间还是该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感和礼貌社交的。 “哪里是阴阳怪气,”邬怀顶嘴回去,“楚总送来的暖心外卖,我可没少吃。” 两人又是无言地相视一笑。 空气也随之安静了几秒,邬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真的,我还觉得一切都是梦。” “是啊。” 沈可鹊的指尖抵在T台的边沿,明明是冰凉彻骨的温度,可她仍有片刻地恍惚,觉得不真实。 “刚刚我帮孔钰一起把裙子放 CR 回后台,路上碰到了几个设计师,都是有名的,学校时就把他们的作品当作设计范本学习的那种,就那么……迎面撞上了。” 邬怀扯了下嘴角,像是还能回想起方才的细节:“这感觉,还真的很神奇,挺难用语言表达。” 沈可鹊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登上国际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她不能再认同。 “你知道我偶像,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那个小伙子,帮我把那个假人模特搬过来,”邬怀不忘补充,“嗯……英文版的。” 沈可鹊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将作品带上国际舞台这件事,设计师比模特要难太多太多了,沈可鹊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郑重其事地抬起手,掌心轻地落下,拍了拍邬怀的肩膀。 嘴角的弧度刹是明媚:“明天之后,全世界都会认识邬怀这个名字。” “邬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都如愿了。” …… 关于那天的记忆,沈可鹊的头脑里始终不清晰。 只记得她踏上Sumi-Rosa水晶台的时候,每一步高跟鞋跟落下都清脆作响,那条路已经模拟彩排过无数次,每个停顿、转身都已经刻进她骨子里一般地熟练,她举手投足、下颌轻挑,是十足的女王做派。 自然也记得,胸腔中,那颗轰鸣着都快没了节律的心跳。 记得在余光里,注意到了台下很多的熟悉的面孔。 有维昂、维林两兄弟,弟弟仍然坐没坐相,望向她的眼神仍让她说不出的有些难受。 有Vertoria。 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让她觉得暗爽的了。 今年Vertoria在一众设计师的比拼中遗憾落败,没能带作品出战此次的时装秀。更玩味的是,去年与今年的阵容相比,仅少了他一人,多了邬怀。 有种,正是他们两个携手抢去了Vertoria位置之觉。 沈可鹊更爽了一点。 而且听说他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还惹上了警察,短时间内麻烦都不少。 还有一众大咖设计师和全球模特顶流们—— 沈可鹊的裙摆带起轻风,拂过他们脸侧发丝时,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弧度。 她终于做到了,登上了梦寐已经的舞台,享受着全场瞩目的视线。 当然,她定点站稳时,目光上挑,对上的是楚宴一双狭长的眼。 他的位子不是全场最尊贵的,却是最佳的欣赏视角。 台上人的一颦一笑,就连转身时头发丝再空中划过的弧曲线,都清晰分明地坠入他的眸底。 沈可鹊也不惧,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眉眼之中漾开了更浓的愉色。 在高朋满座的人海之中,他们倚着眼波,唤着对彼此的情深。 在他的眼里,沈可鹊毫不费力地辨出了些其他的蕴意。 她潇洒地决定不去理睬,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成为他的沈可鹊。 但在这个此刻,她属于世界、属于时尚、属于自己。 她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沈可鹊。 最后的谢幕,是她挽着邬怀的臂弯,徐徐而过,享受着无边的鲜花与掌声。 邬怀双目深沉,一改昨日的低调,可依旧不是张扬的服饰款式,从内衬到西装外套都是纯黑色,唯有胸前的宝石装饰,是上好的红宝石而制。 是沈可鹊昨天送给他—— 她请了顶尖的设计师,将其定制成了一只翩跹展翅的小鸟模样。 邬怀和沈可鹊都心知肚明。 这一战之后,他们的合作关系也要告一段落。长时间的捆绑,对于模特和设计师都不是一个最优选,这个道理是时尚圈里亘古不变的真理。 只有多种风格的碰撞,才能迸发,更多的美。 他们是事业上的知己伙伴,是注定不会殊途的顶峰相见。 在镁光灯闪拍到了最高频次的时候,沈可鹊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挽着的手臂,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邬大设计师,祝你前程坦荡、一路生花。” 邬怀也很懂眼色地与她拉开距离,双手无比端正地斜握在身前。 “沈小姐,也是。” 末了,他像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正经氛围。 添了句玩笑:“终于不用再吃某两人的狗粮了,落了个耳根子清净。” 台下,被称作某人的人,墨色的双眸越发地沉。 里面像烧了一团火。 老婆越看越美。 另一个…… 楚宴眉头压低,后槽牙紧地抵住,细细地磨。 …… 走秀结束,便是主办方斥下巨资,安排的一场晚宴。 沈可鹊大小姐当惯了,对这种名利场的应酬,再娴熟于心不过。 她换上了更适合移动的礼裙,为了迎顺今天大好日子,特意选了一套大红色的套裙。 将本就瓷白的肤色衬得更是可人,沈可鹊很满意每个路过的人对自己的恭维。 除了沈家大小姐的名号,她终于多了另个身份。 点头、推盏,拿捏着完美得宛若假人似的笑容,她疏离而礼貌地和各路设计师或是模特打着招呼。 没多一会儿,就有些倦了。 沈可鹊拎着裙摆,走到宴会厅的一角,把自己窝缩进沙发背。 指尖从裙摆内侧摸到手机,她累了,想让楚宴来接她回家。 按说Sumi-Rosa级别的晚宴,论谁都想拼了命地多留一会,哪怕是在品牌方面前多刷刷脸熟都是好的。 但沈可鹊是个意外,有沈家作后山,哪里需要她来维系这些资本关系。 她要做的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全世界都看到她的存在,足以撑得起那些仰望她的目光。 给楚宴发完消息后,沈可鹊就将手机收起,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 没多久,视线就被一张脸几乎充满,是岑雪半 沈可鹊一张洁净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两年的时间,岑雪半也荣升了主设计师,只是作品尚不够Sumi-Rosa的门槛,但除了这几个全球顶尖大秀,其他所有时装周几乎被她通关。 岑雪半没理会沈可鹊有些咄咄的语调,只是轻地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身高差不多,坐下时,肩抵肩,刚刚好。 “从小到大,我和你一起参加这种宴会应酬最多了。”岑雪半视线看向宴会厅顶部悬吊的水晶灯,很有欧式的风格。 沈可鹊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她只是来和自己“叙旧”。 “从小拉着我比到大。”她精准地总结到。 岑雪半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而后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释怀:“我输了,沈可鹊。” 沈可鹊被她的坦率再次砸懵,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她要使什么坏。 毕竟她可是为了抢一次主设计师之位,不惜一杯冰咖啡让她痛经到晕倒在天台的恶毒女人。 岑雪半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睑。 几根指头在身前蜷缩着,无措地蹭了蹭。 “那年你拒绝我的方案,我目送你离开。”岑雪半没忘记自己来找沈可鹊的目的。 她可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到沈可鹊的面前低头的。 “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沈可鹊很傲气地挑了下眉:“什么?” “我在想这个女人哪里来得自信心,敢拒绝我的方案。” 沈可鹊眉头蹙得更深,她真是没事闲的,在这里听岑雪半说话气她。 “还在偷偷和你打赌,倒要看看你和我谁能登上Sumi-Rosa的秀场。” 话这才绕回到最开始她的那句。 可声音却生涩地堵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来。 “……你赢了。” 沈可鹊艰难地辨别出了这三个字。 她颇有玩味地直视着岑雪半,斗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岑雪半主动低头。 在她的视线中,岑雪半的两 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沈可鹊心里爽得不行。 但还是故意地勾着发尾,楚楚眼波望向她,蕴着故作的娇柔:“你说什么,哎呀,风好大我没听清。” “……” 岑雪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丢脸的话再说第三遍,可不是她岑小姐能干出来的事情。 沈可鹊愚弄人也够了,之前岑雪半得罪她这事,也算是就此翻了篇。 其实她谁都没说过,当年她害自己痛经入院,她根本没有埋怨过岑雪半。 只是因为后来有次和祝今、程绪聚会时候聊起,岑家的难处。 纵使岑雪半是岑家唯一的女儿,可与沈可鹊独得宠爱不同,岑家更多的是将她看做一个工具,从小精心地培养,琴棋书画、马术、高尔夫等等各类精英的课程安排,不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企业继承人,而是一个更有竞争力的联姻对象。 岑家和祝家的想法高度一致,是想凭联姻,将商业版图扩得更大。 沈可鹊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目的震惊。 又看了看祝今,后者也是一脸的同情。 才恍然发现,只有她家父母没有强迫着她联姻,偏偏她自己还上赶着地和楚宴结婚。 幸好楚宴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不过这不也应了那句话,该相遇的人,不会走散。 “所以……”沈可鹊的嗓音放得很轻,“她那么努力地工作。” “是为了证明自己吧,也为了能去避免那段父母之命的婚姻。” 这种心路历程,祝今比沈可鹊了然太多。 心急,难免不择手段了些。 可终归还是不择手段的,沈可鹊对上岑雪半的一双眼睛。 后者眼底的羞赧已经近乎完全褪去,她又变回了那个骄傲的岑家小姐。 仿佛刚刚的认输、低头,都没存在过。 沈可鹊想,岑雪半犯的错,用刚刚她那两句服软来赎,就足以分量。 “对了,”她装作无事,轻飘飘地提起,“我觉得还有个方面,你也略输了我一筹。” 岑雪半哪里肯信,立刻双手插在了腰侧,挑起下巴:“怎么可能?” 沈可鹊一脸终诱人入了陷阱的骄傲模样,小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 纤白的双指,擒着手机抬起:“我有人来接,亲老公。” 说罢,她提起裙摆,曳着身子走远。 留给岑雪半的,只有一个洋溢着幸福的背影。 “沈!可!鹊!” 岑雪半的嗓音蕴着怒火,双手攥成拳头。 她就说这个女人,没坏好意! 她还要再和沈可鹊大战八百回合,不死不休!- 次年的Sumi-Rosa秀场,第一次出现一场由全女打造的秀。 上到设计师、模特,下到场工、助理,都是女孩子。 秀后,有记者采访第二次登上秀场的女模特,这次前来有何不同的感想。 只见她眉眼堆着春风般的笑,扭头看向明明是幕后设计师、却穿得与模特精致程度不相上下的女人。 “感想嘛,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毕竟第二次来了,经验多少还是有以下的,某人嘛——” 她眼睛里的情绪有些意味深长,带了点独属胜者的明媚。 “还是得多向我请教才是。” 第89章 备孕? 他探索得更深——…… ch89:备孕? 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后, 沈可鹊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变得无趣。 楚氏近期忙着发布灵希2.0版本,公司从上到下,忙得不可开交, 楚宴亦然。 沈可鹊看着空空荡荡、只有自己的房间,心里百感交加。 她一向是受不了孤单的人,转头回了沈宅,结果是被沈书文和顾湘晴秀了一脸的恩爱。 气得她跑去商场几乎刷爆了楚宴的一张副卡, 才勉强缓解了自己心底的郁闷。 可是回到家后,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可鹊打电话给祝今, 后者立刻掐断。 然后用文字消息回复过来:【宝贝 公司在忙上线这段时间好忙 语音电话接不太了】 沈可鹊将这句话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才接受自己被自家好闺蜜水灵灵地放在了没工作重要的位子。 “工作狂魔!” 她有些吃醋,眉间晕起了淡淡的愠色, 抬手抡了一旁玩偶一拳, 气势拿捏得很足, 可落下的时候也是轻飘的。 那个玩偶是情人节时, 楚宴送给她的礼物之一。那些贵重又好看的宝石早已被她收进了梳妆台的盒子里,这只玩偶则拿过来放在床头, 时时刻刻地陪着她。 还是Jelly cat系列。 沈可鹊觉得他这样送下去, 楚宴能将一整套玩偶送齐。 最可怕的是, 沈可鹊对他这种“套公式”的送礼物法也并不反感, 反而期待地规划着要将家中哪个角落改造成专属的玩偶角。 想到这, 沈可鹊心里不合时宜地萌出了一个念头。 只一秒她便将那处火苗压下。 她气怏怏地又捶了那毛绒蛋一拳。 “就怪你!不然我哪里会这么无聊!” 城市的另一端, 楚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宋观站在他身边,笑着调侃了句:“是小沈总想您了吧。” 有了沈可鹊后,宋观与楚宴的关系也变得更轻松了,放在以前,他哪里敢这样调侃自己的直属老板。 不得不承认, 有了爱情和婚姻的字样,楚宴变得更有人味了。 都是小沈总的功劳,宋观在心里默默感谢着沈可鹊。 楚宴捏着钢笔的手指,蓦地怔了一下。 他太容易一头闷进工作里,想将一切细致末梢都做到完美,不知不觉间就忘了时间的存在。 是很久没有好好地陪过沈可鹊了,楚宴反思。 想到她的一瞬间,体内的血液似乎是瞬间沸腾了起来,环在心头,惹着一阵阵的燥意。 思念之情犹如被误开了匣子,瞬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是将他要吞没的程度。 他觉得,不知那颗心在想她。 身体的某些位置,也因为这个名字而悄然发生着变化。 “让大家也下班吧,别加得太狠,”楚宴的嗓音已经蒙上了细微的哑意,要仔细辨才能觉出不同,“有工作没完成的明早提前些再来,我监督。” 宋观微点头,保证着。 可又在心里偷偷腹诽,小别胜新欢,他可不信明天老板还能早来。 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炸开的时候,宋观整个人都僵住。 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想自家老板。 …… 楚宴推开家门时,沈可鹊刚接受紫瑶孤枕而眠的事实,洗漱过后换上了件自己最喜欢的睡裙。 已经这么惨地度过了一天,她当然要好好地取悦自己才能稍解心里的郁闷。 这件睡裙之所以能极好地取悦到她…… 是因为平日里,她根本不敢在楚宴面前穿。 说是睡裙,但用情qu内衣来形容也不为过。 纯白色的纱织质感,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分,裙摆像是荷叶堪堪覆过翘圆的臀,后脊被大幅地裸露着,蝴蝶骨是极好看的形状,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而细微地翕动着。 腰间是绸带系着的偌大蝴蝶结,间夹着粉白珍珠作饰,纯yu中又不失可爱感。 要是落在楚 宴的手里,沈可鹊都想象得出这条裙子会得个怎样惨烈的结果。 哪想到她溜到客厅去拿那只新玩偶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视线就直接对上了楚宴的眸。 大脑一片空白,去拿玩偶的指尖也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天色已经彻底昏黑,沈可鹊几乎瞬间捕捉到了楚宴眉眼中划过的一丝火光。 像是导火索被引燃,她的大脑里一阵接着一阵地放起了烟火。 她怔怔地看向他:“你、你怎么回来了?” 楚宴的目光从上而下,不住地盯着她看。 那股炽热的思念之情,并没有因为见沈可鹊的这一眼而有所消解,反而像是被加了一把柴,烧得更烈。 楚宴觉得自己荒谬至极,竟然放着这样的美人独守空房,自己在公司加班到快迎来次日。 前几天他旁听总裁办面试校招新员工,面试官问那个男生是否同意强度较高的加班。 那个男生想了想说,可以接受加班,但更希望的是能保持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平衡。 原来是这个意思。 楚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对现在年轻人的赞许已经溢满了整颗心。 明天就让人力把这位人间清醒的年轻人push到下一轮的面试里。 沈可鹊哪知道楚宴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想了那么久的人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她穿着…… 藕白手臂弯起,轻地搭在了胸前,好似能挡住雪峰连绵。 殊不知,落在楚宴眼底,这欲盖弥彰的朦胧感,更显性感。 楚宴抬手,迫不及待扯掉领带,解开身前的纽扣,在沈可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欺身抵了上去。 还沾着外面微凉的温度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她的下颌,唇去寻她的那方温软。 沈可鹊大脑还没转过来,却已然被灼热的氛围席卷住,根本挣脱不开。 楚氏集团那些被“大赦天下”从加班中解脱出去的员工们,大概想不到被自己猛发好人卡的楚总,现在是这副样子。 沈可鹊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紧闭着眼,喉间蒙着细声的午夜。 楚宴顺势向下,去吻她的下颌。 有些蛮横地碾过她优美的曲线。 原本板正的衬衫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丢到一旁的茶几边上,成了最多余的废物。 “鹊鹊,你的感觉好像比以前要强烈些……” 沈可鹊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烫熟,睫毛止不住地颤。 “楚宴!”她有些气地抓了下他的后背。 可能下手有点重,因为她听见了楚宴又粗又沉的一声闷哼。 她还纠结着是否该道上一句歉时,对上他的眼睛,后者眸里充斥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他的指尖轻刮过她的腿根,带着微微的湿。 沈可鹊知道那是什么,整个人都羞得埋进楚宴的肩里。 男人的声音压低,附在他耳边,好似是哄:“想我了?” 沈可鹊不是娇柔的性子,承认得很坦率,利落地点了头。 “嗯。” 难得能讨伐他,她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楚总,你又有很久没有陪你家肤白貌美的夫人了,你错误很大,知道么?” 楚宴的鼻尖蹭过她柔白的线条。 “我错了。” 他单膝跪下,像是虔诚谢罪的臣子。 沈可鹊眼神逐渐变得找不到焦点,在偌大的客厅里虚无地飘动着。 她感觉到了,楚宴是真的很喜欢她穿的这身。 他上半身几乎褪无可褪,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更是展现出平日不曾示人的一面,胸肌饱满,手臂亦是宽阔,承在她身子的两侧,青筋暴起,蜿蜒地向上。像只饥肠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将她拆骨入腹,狠狠地享用。 而她的裙子足可以用一动未动来描述,只用胸前薄料被攥过而轻微发皱的痕迹。 楚宴依旧跪在她的面前,沈可鹊则整个身子都缩在软皮沙发中,像是刚被潮水推到了沙岸的鱼,连喘气都要耗尽全身的力。 她从小就学舞蹈,身体的柔软度一直很好。楚宴怎么摆弄,她都能配合得很好。 发丝微潮,肆意地散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好似瀑布落下。楚宴偶尔停下,会用指骨霎有玩味地绕玩她的发尾。 沈可鹊白皙的手指分开,穿在他乌黑的发间,好似能感知到他的每次发力。 她像是一只被lu得很舒服的小猫,喉咙里的声响,断断续续个不停。 沈可鹊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奶茶,她很久没去看它。 面料与面料相蹭,像是烟花划破天际,绽放出最娇艳的美。 呼吸之间,不知是谁的,犹然加重,变得粗沉。 柳条柔软地垂下,触在湖面上,荡漾起了层层的波澜,水花潋潋,幻化作了袅袅的溪流,惹湿了路边的青草。 “鹊鹊,喜欢吗?” 没想到自己能被柔软的……惹得宛若初春时节雪山顶融下的泉水一般。 沈可鹊羞得几乎要将头埋进沙发里,看都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突然之间,白天那个想法,冲进了她的脑子里。 他们两人之家,她的工作与楚宴相比轻松了太多,他忙着楚氏时,她难免会觉得自己在家无聊。 要是……多一个人。 刚结束一场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欢愉,沈可鹊的脑里本就不剩多少空气供她思考。 几乎是脱口而出:“楚宴,我们要个宝宝吧。” 男人的后脊瞬间绷直,薄唇边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水。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去望她的眼睛。 “不是……” 空气安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可沈可鹊嗅到的是危险。 她瞬间慌了神,冷静下来,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话。 “就是,”她忙找其他话来弥补,“养只猫也行……” “不对,你对猫毛过敏,”越遮越乱,沈可鹊眼睛飞速地眨着,口水一下接着一下地洇过喉咙,“狗狗也行,兔子也行,什么都行。” “……找个东西陪着我就行,太无聊了。” 沈可鹊越说,声音越小,越没了底气。 没给她机会,楚宴大手覆了上来,有些强蛮的力道钳制着她的下颌,舌尖像是一刃,不由分说地搜刮过她的唇齿间,将最后意思空气都卷走,留下的只剩他的气息。 一手稳稳地托住她,另只手则牢地束住了她的后脊,抱她进了卧室。 让沈可鹊逃无可逃,只能默默地承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背下是柔软的床,比沙发上要舒服得。她刚满足过,本已昏昏,可以阖眼去睡了,可谁让她一个没谨慎,祸从口出。 乖的孩子有糖吃。 说错话的孩子…… 楚宴两只大手紧托在她的腰后,用了很大的力。 好似有石子坠入静湖中,激起的水花回落,很重的一声。 沈可鹊被他圈在怀里,逃开不得,只能颤着心地承着这一切。刚换了款式的长美甲,在楚宴宽阔的背上,划下了重重的血痕。 她倒不用内疚,因为她洁白的皮肤上更为惨烈。 几乎每处都布上有些骇人的吻痕,是偏暗的红。 “我……我开玩笑的。”不得已,沈可鹊只能弱弱地求饶。 再继续下去,沈可鹊好怕自己明早会起不来床。 今天的楚宴变得太让她陌生了,方才的讨好、现在的蛮横,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子。 但沈可鹊知道的,她不抗拒。 心里很隐秘的一处,偷偷地期冀着他的动作能快点到那个临界值。 她有预感,会是很不一样的体验。 “晚了,老婆。” 楚宴的齿尖磨着她耳廓,一下轻一下重地:“我当真了。” 他揽着她的手发力,将她翻了面。 沈可鹊因为模特主业的缘故,常年都进行严苛的身材管理,体重本就偏轻。 在床上,则更是大大地减轻了这个动作的难度,她像是薄薄的一片蝴蝶,被他轻地一丢,就荡在柔软中。 他探索得更深—— 气息喘得越发地粗沉,开口时,声音却依是端得很平。 是他一贯的斯文绅士风范。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后来沈可鹊回想起那个晚上,脸颊上还总会挂着红晕,睫毛有些心虚地眨呀眨个不停。 那天收获颇丰。 不仅圆了她怕无聊的心思。 还发现了某位斯文端重的总裁,是个裙子控。 回想起了那些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睡裙,沈可鹊陷入了沉思。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全文完结】 第90章 带娃(上) 送给你的礼物 ch90:带娃(上) 灵希2.0上线, 在AI研发领域引起了不小的风潮。 更快的计算能力,更强的学习能力,让国产AI在世界的领域, 彻底站稳脚跟。 楚宴作为领航人,更是获得了业内所有同行的认可。 谁也没想到,楚氏作为老牌集团,能在一众新兴科技公司中杀出重围, 做到顶尖。 后生可畏,是这段时间楚氏各董事常挂在嘴边的一句。 谁都不提起当初楚宴想做科技转型时自己的反对, 忙着马后炮地补上自己的恭维;远在世界另一端的楚名韬手机里更是一条接着一条地进庆贺讯息。 说他有福, 说他命好,说他教子有方。 楚名韬好几次点进了与楚宴的对话框, 却迟迟不知该说点什么。 从小到大, 无论楚宴学业上取得了什么成绩, 他都鲜 少夸赞。 或者说, 用鲜少过问来形容,更为贴切。 他只知道一味地给他施加压力, 从来没考虑过那些与人生、家族、未来有关的所有, 抗在一个尚稚嫩的孩提的肩上, 是否残忍。 有些道理, 是他远离京临, 独自在加州田园小院里居着, 才后知后觉地参悟。 这一辈子,他对不起了太多人。 不是一个好老公,遑论父亲。 也许不打扰,就是他能赎给他们最大的歉意。 想到这,楚名韬将手机放下, 转而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美国当地的电视频道,用流利的美式发音,播报着灵希模型对美国本土AI的巨大冲击。 楚名韬的英语水平还不错,但此刻,他双目注释着屏幕里楚宴那张在论坛峰会上被拍下的照片,眉宇端正,眸中的野心却几乎溢出,硬是一个字音都没听进耳中。 看着楚宴那张照片出神的远不止楚名韬一人。 世界的另一端,沈可鹊也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 几乎所有的新闻头条都是楚宴的那张照片,斯文精英,被各路媒体冠上了“AI领军人”的头衔。 是她的老公,是昨晚还把她圈在怀里吻了许久、许久的人。 想到昨晚,沈可鹊一颗心止不住地后怕,还好她昨天刚结束秀场,有些累了,没发生除了亲亲更进一步的其他了。 一阵高跟鞋响,祝今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落座。 几分钟前,她还在公司会议室和处处看她不顺眼的顶头上司争执不下。 沈可鹊的讯息来得突然,按说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在工作时间约她出来,还只留言了个,有事,真的有事! 祝今坐下,没去拿手边的咖啡。 而是直直地望着沈可鹊:“怎么了?” 她声音焦急得很。 沈可鹊眸光有些躲闪,咬了下唇:“我这个月的生理期……” 她顿了一下,祝今眼睛瞪圆,心中的那句猜测几乎要顺势脱口。 沈可鹊点了点头:“刚才拿验孕棒测了下,好像……是有了。” 祝今立刻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抓她的手腕,动作又不敢太重,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楚宴呢,他知道了吗?” 沈可鹊摇摇头。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说。 何况,她还没去医院检查过,万一是个乌龙,岂不是又要他空欢喜一场。 在这种时候,沈可鹊脑海里第一个划过想求助的人,还是祝今。 她和祝今相识的时间可比楚宴要长得多得多。 祝今起身,揽住沈可鹊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身前,指腹轻轻地揉过她的脑后,无比温柔。 她没经历过,但能想象得到,沈可鹊的心里该有多么紧张。 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心气的。 祝今陪着她去了医院,一套检查下来,不过半天的时间。 百密一疏的是,两人过分紧张,都忘了来的医院,是楚氏旗下的产业。 宋观在楚宴的办公室门前,迟疑了一阵,才缓缓地叩响。 楚宴闻声抬头:“进。” 宋观拿不准该不该和老板汇报,他犹豫的神情很被楚宴一眼看穿。 “有事?” 楚宴在工作上一向雷厉风行,最反感拖拉。 宋观这才开口:“有人在医院见到小沈总了。” 楚宴捏着钢笔的手指瞬间力道加重,指腹不禁泛了白,眉头也压很低。 宋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状态,觉得他好像并不知情,心里大叫着不好。 不会他这一报告还报告出了问题吧… “小沈总……没和您说过吗?”宋观满脸危难,已经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 去医院,还是产科,还没告诉过楚总,这些因素放在一起,宋观很难不往狗血八点场去想。 他咬了咬下唇,觉得祸从口出,他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老板的家事了。 “要不……您去问问小沈总呢?”宋观脸上挂上很标准的疏离微笑,“具体情况,医院那边顾及患者隐私,也没和我说什么。” 宋观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没有人会怪罪自己的。 楚宴丁点处理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脑海里自动回放着近几日与沈可鹊相处的画面,没觉出她有什么身体上的不舒服。 难不成是这个月的生理期难受到要去医院开止痛药了? 楚宴面上的表情不禁更凝重了些,自从她痛经晕倒进过一次医院后,他很重视这方面的事。 每个月的那几天,他都如临大敌,比沈可鹊还要重视和紧张。 冷白指骨在膝盖上轻地叩着声响,他在心里推算着日子,按说前几日该到时间…… 推开房门的时候,楚宴连指尖都细微地打着颤。 比起板上钉钉的噩耗,他更害怕不确定性的所有,各种纷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无端地发酵,这才让他害怕得连呼吸都不敢加得太重。 而他牵挂的人儿,就坐在沙发上,微垂着脑袋,有柔软的发丝从她额间悄然滑落。 在这个时间点,听到开门声,沈可鹊有些迷茫地抬头。 看到楚宴时,眼底笼上了淡淡的害羞。 下意识地将指尖的报告单往身后藏了藏:“你怎么回来了?” “宋观说有人在医院看到你了。” 楚宴大步流星,三两步便到沈可鹊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解着领带,动作说不出地透着些烦躁。 她那点小动作,毫不费力地落进了他的眼里。 “……啊?”沈可鹊不知他身上的烦戾是从何而来。 默默地将报告单在手心里攥得更紧,没想到刚刚在心中推演的说辞,这么快就到了用武之地。 楚宴满眼的着急,在看见她无事的瞬间全都散了去。 沈可鹊不知道他从公司回家的这一路,脑子里有多乱。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从前一次又一次他们的相互错过,他已经无声地失去过她太多次了。 每一次都是痛彻心扉的窒息。 她不会懂,楚宴也不希望她懂。 “怎么不和我说。” 楚宴很少这么严肃地和她说什么。 沈可鹊被他的气势吓到,缓了两秒钟,才出声顶嘴道:“这不是……刚刚想好要怎么和你讲么。” 不等楚宴下一步有所发作,沈可鹊又开口。 “闭眼。” 楚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强大气场,在她轻飘飘的两个字中,瞬间瓦解得无形。 他怔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教育”她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一味地自己担,还是该乖乖地听她话,将眼睛闭上。 犹豫之间,沈可鹊又开口。 声音比刚刚大了点,揣了点愠色。她太急着将这个喜讯告诉给楚宴听,可声音脱口而出,却止不住地有些娇可,像是在冲着楚宴撒娇。 “让你闭眼睛嘛。” 楚宴这回彻底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乖乖地听她话,阖上了眼。 沈可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报告单捋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空了的双手则抓上了楚宴的手腕,柔软细腻的指腹在他的掌心里不断勾圈着:“楚宴。” 结婚这么久了,她还是不大习惯“老公”这个称谓。 更多的是,只有在床上求饶时,才肯稍稍松口,让楚宴得点甜头。 “嗯?” 沈可鹊眼前好像展开了一幅美好图景,她手上的动作不住地放得更轻柔,声音也是:“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楚宴听到这话的瞬间身子僵住。 没告诉他独自去了医院。 好像迟了到的生理期。 手里藏着的报告单。 他怎么会这么迟钝,连这都没有想到。 楚宴下意识地回握住沈可鹊的手,她的手掌有些微凉,他几乎瞬间就感觉了出来,无声地将她小小的手全部包住,将他的温热传递给她。 他想睁开眼,去看看她。 却又被沈可鹊严声制止:“不准睁眼!” 凶了他一句,沈可鹊有些心虚地洇了下唇:“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和你对视呢,你先闭眼睛。” 好无理的要求,但楚宴将眼皮重新安分地阖好。 “好。” 沈可鹊沉了一口气。 重新出声时,神色平复如常,仿佛在与他谈论再平常不过的话题。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他来了,也许就是命运赠予我的礼物。” 沈可鹊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说出比这段更有哲理的话了。楚宴没回来的时候,她就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没打、音乐没放、没有和任何一个好友聊天,只是自己这么静静地坐着,将脑中混乱的信息一条、一条地捋顺,再慢慢地接受,自己的肚子里孕了一个小生命,这个事实。 “如果是男孩子,一定要长得比你还要帅;但要是女孩子,可以长得比我还漂亮千倍百倍,但你不许那样想,在你心里,我永远都要是最好看、最漂亮的那个。” 说不上是有理还是没理,但很有沈可鹊的风格。 楚宴在心里想着。 嘴上很乖:“好。” 太大的喜悦降临,楚宴好像还没有完全地清醒。 但顺着沈可鹊的意思,将她所有话都应下来,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他是后加入这个家的,理应听你的,”楚宴仍听话地阖着眼皮,将他自己的话贯彻到底,“我老婆永远最大。” 沈可鹊笑了笑,还算他懂事。 她心底的紧张感稍微被冲淡了些,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捏着手机,刷各种和“怀孕”“备孕”“生产”有关系的帖子,把自己看得焦虑得不行。 “楚宴……” 以往在走秀前紧张的时候,她轻声叫他的名字,总能稍稍缓解些心里的不安。 可这次,好像有些失效。 沈可鹊感觉自己仍然是一艘漂浮在碧波里的船只。 随风、随波,而飘荡着,被巨大的未知感和无力感裹挟。 网上,有太多家庭因为孩子而分崩离析。 出轨、离婚、所有的爱和耐心都给了新生儿而对母亲一味地忽视导致产后抑郁……沈可鹊看得眉头直皱,心脏也断断续续地传来痛感。 不是说她不相信楚宴,但…… 沈可鹊脑袋有些发木,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忧虑什么。 “我好怕疼,好怕会留疤,好怕皮肤会变得松松垮垮……” 大概是激素的作用,沈可鹊突然觉得有千百种的委屈蔓上了心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可是眼前在说着正事呢,她不能娇气,再让楚宴多花心思来哄她这个“大朋友”。 “但我可以为你勇敢一次。” 楚宴只是听着,就觉得心里像是漫上了一股暖水一样。 大脑里有无边无尽的烟花在绽放。 他不给沈可鹊继续煽情下去的机会了,他双手张开,轻地环住她纤细的腰。 两额相抵,楚宴所有的动作都不敢太重,生怕搅得沈可鹊哪里痛。 他本就将她看作自己最真实的千金宝贝,现在更是恨不得为她贴上个“轻拿轻放、易碎”的标签。 “鹊鹊,”楚宴轻吻过她的眼角,那里是干干的,他心里一颗石头落地,“我保证,会永远爱你、疼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顺位。” 沈可鹊笑着掐了把他的脸颊,歪了歪头:“说的比唱的好听。” 楚宴睁开眼,对上了她明媚的眸子。 沈可鹊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整个人都灵动又明媚,尤其是一双眼睛,会弯成半月形,像是将整个世界的灿然都盛放其中。 当年的一见钟情,他就是沉溺在了这双眸里。 “那我唱给你听?”楚宴故意逗她。 沈可鹊笑着抬手来打他:“楚宴!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她会觉得楚宴幼稚。 两人小幅地打闹了几下,最终是楚宴将她揽进了怀里,他身子向后仰,抵在沙发背上。 大手牵着小手,安安静静地放在沈可鹊平坦的腹部。 两人都默契地在感受着和那个还不能称之为生命的小玩意之间的感应联系。 沈可鹊这才想起来自己“彩排”的流程,还没完全地推进。 她撑着楚宴的肩头,稍地俯下身子,一把揽起那张飘落在地上的报告单。 “楚先生,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她眉眼笑意灵动,沾染了些些的骄傲,很满意她想出来的结束语。 哪知,楚宴一把将她揽腰入怀,鼻尖蹭过她的额头,用全身的温度去解她的微凉。 两人之间的曲线完美贴合,却不沾染任何情欲。 楚宴无比虔诚而珍视地捧着她的脸蛋:“你才是。” “宝贝,你才是上天万里挑一,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沈可鹊整张脸蛋都涨了红晕,仍是笑着去打他:“就知道油嘴滑舌!” 又低下头,煞有其事正经地叮嘱着腹中的小家伙—— “女孩子也就算了,你要是个男孩子,可不许学你爹地这样子哦,怪不真诚的。” 楚宴持反对意见:“不会点花言巧语,以后长大了怎么讨老婆?” 沈可鹊眉头一皱,那也是太久太久的以后了吧。 嘴上还是忍不住地回怼楚宴:“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不怎么会说话的呀,不还是讨到了老婆。” 楚宴点点头。 “那是因为,想对你说的话,都偷偷藏在心里了。” 要是早说出来,说不定孩子都能满地跑。 午后的阳光投进屋里面,将周遭的一切都照成了明媚的暖色调。 沈可鹊和楚宴置身其中,觉得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暖洋洋的舒服。楚宴是很享受其中,怀里抱着老婆,脑海里一会儿闪着两人从前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不禁憧憬起以后的种种。 沈可鹊却是根本闲不住的性子,她歪着脑袋,手指一直在肚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戳。 楚宴捉住她正玩得开心的手指,掀眸看她。 “别打扰咱家宝贝休息。” 沈可鹊轻地“哦”了一声,转过头去“折磨”楚宴,那只手指戳了戳他的喉结,又向上,去按他的薄唇。 楚宴再抬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垂眸看她。 必须要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不然最后受罪的还是他。 楚宴稍洇了下有些发燥的喉咙:“还没问过我老婆呢,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沈可鹊立马坐直了身子,吓到楚宴跟着她一起起来,忙着扶她。 她本来就娇气,现在又怀有身孕,楚宴更是要提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看着她。 换来沈可鹊很不满的一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后才收起了笑,正经地看向他。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了。” 她抬手,轻点在楚宴的肩头。 也像是在拿他解闷。 “我和今今很早之前就说好了,以后是要当亲家的。” 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两人还是竖着高马尾的高中生。 当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电视剧,火爆一时,连带着两人看程绪这个共有的“竹马”都越发地不顺眼。 既然在自己身上没发实现的,就将希望寄托在下一辈身上。 两人便相约着,以后要前后脚地结婚,前后脚地生宝宝,这样就是浑然天成地一对青梅竹马。 有了“亲家”这个身份绑定,她们这辈子也很难离得开彼此了。 倒也说不上约定,不过是青葱岁月时的一两句玩笑罢了。 直到祝今陪她去医院,等候报告单结果时,沈可鹊才又想起这件事来。 冥冥之中没有故意而为,结婚倒真是前后脚的。 可……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腹部,她这已经有了动静。 祝今那边连老公的脸都忘了长什么样子,别提两人相处的会不会融洽,搞不好最终还要以离婚收尾。 “想要男孩子。”沈可鹊想,这样子还能多等祝今几年。 不过姐弟恋的话,也还是不错的。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小奶狗的款式,嘴角笑容更甜了几分。 楚宴不知道她脑海里的这些复杂变化,只是静静地等着她。 用手掌一直抚着她的手腕,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沈可鹊,他在,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会在。 “女孩子也行。” 沈可鹊改口。 要是同性的话……只能是哥哥弟弟或者姐姐妹妹,沈可鹊又认真地思考起这种可能性。 别说楚宴了,就是祝今,估计都很难理解她这些兜兜绕绕又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脑洞。 最终她下定了结论:“还是男孩吧,这样比今今家的宝贝大一点,好能照顾照顾弟弟妹妹,要是女孩子当姐姐,我会心疼的。” 楚宴稍低了些头,视线落在自己那未出生的“儿子”。 不免有些同情。 有些人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就被束上了沉重的枷锁。 …… 楚氏,有些人因为老板地突然离开,而工作任务加倍。 宋观有些哀怨地将所有完成的文档归类,放在楚宴的桌子上,方便他明天过来批阅。 心思不免牵挂着自家老板那边的情况。 不会真是有惊天大瓜降临吧…… 【支付宝到账:1万元】 一片寂静中,他手机的播报声大得有些明显。 吓到他身子一抖,幸好是在楚宴办公室里,隔音好。 不然上班忘关静音也太过社死了。 宋观慌忙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划开屏幕,盯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老板这是为何。 不是工资奖金,也不是楚宴托他办什么事被他忘了。 迟疑之间,楚宴的消息到了:【今天心情好】 【明天也不用来了】 宋观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说错了一句话,犯不着直接把他开除吧。 【给你放假一天】 宋观眨着眼睛,分析了半天,将这句话归为阴阳:【老板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我都可以改。 没等他发送出去,楚宴的消息又来了。 【嗯】 【你怎么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宋观:???【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