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晏抿着唇,低着头,旁边留出的碎发遮挡住他的视线。
谢姨娘也不是对他不满,她只不过是觉得……
明明自己的儿子与世无争也挺好,为什么非得要选择跟他这种人为伍。
他也不好当着谢姨娘的面儿,主动同江璟川多言。一抬头,便瞧见正墙中央处放有神龛,神龛上方悬挂一副福禄寿吉祥画。四周点满了红烛,将这堂屋照得灯火辉煌。
凝视着前面那桌。只见各个身着精妙衣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长辈们也陆续到场,他同旁边人一起,向长辈们问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江时愿坐在前桌,竟然还能借此机会将目光停留在身上片刻!
他又没有做过亏心事,当然敢直面他的目光。只是他觉得,江时愿的目光中有三分轻蔑,三分傲慢,又有三分审视。
他若是真想挑刺,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才不是那个软包子!
待众人落座后,府内的丫鬟陆陆续续地上菜。
食物的香气渐渐飘来,他只见这儿有好些个丫鬟小心地用双手端着这精美佳肴,稳当地放在眼前这张餐桌。
不愧是将军府!这山珍海味,可真是应有尽有,叫人垂涎欲滴。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丫鬟眼眸,此刻是晶亮无比,有的甚至还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她们大部分人家中并不富裕,每逢此时,沈管家不仅会多给她们一月银子,运气好些的话,还能见着完好未动的菜式留下,她们也能趁机用食盒将其打包,好留给家人。
其中一个丫鬟,打破了原本的秩序。
只见那人端着佳肴,眼神冷漠地瞧着周遭的人,漫不经心地将其摆放至餐桌。连汤不小心洒在桌上都不肯瞧上一眼。
他自然认得出来,这丫鬟,便是荷香。随后便低着头,瞧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餐具,只感觉自己无所适从。
江璟川便趁人不注意,好心提醒他:“这是冰糖燕窝,每逢除夕夜,府内自然会上这道佳肴,这可是主母最喜欢的一道菜。”
燕窝。
这东西放在古代,不仅数量稀缺,就连加工工艺也十分繁琐。对女孩子来说,可真是个好东西!
赵氏身为府内当家主母,自然能轻易在平日里吃到,可他们却未必。
虽然府内也不差这几个银子,但他们身为庶出,平日里能见着这类珍贵食材属实不易。
江璟川还好,府内上下夜不会苛待他,只不过他如今……
往后怕是要同他受苦了。
他便用大汤匙轻轻舀起少许,放入小碗中,试一试这其中滋味。
只感觉这燕窝口感软糯,就连汤汁也是无比清甜。
他常年在军中,对吃食甚少讲究,只求能吃就好。自从到了京城,更是会用三分玩笑同锦枝道:“住在寒微轩这么个地方,能有吃食就不错了!再挑就真的没得吃咯!”
他可真是个豁达的性子。
荷香面带嘲笑之意,凉薄地眼神看向江时晏,道:“不愧是常年在外的二公子,连燕窝这种好货都不认得,真是不识货!”
荷香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这桌人听到。
言后,她还不忘抬起头,冲他冷哼一声。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的堂屋,也因她寥寥几句,顿时戛然而止。
见江时晏不言语,她真是越挑衅越有劲,道:“哦,对了。奴婢怕是忘了,您在军中,甚少有机会品尝到这上好佳肴的。”
江璟川才不会当这出头鸟,他还真是期待兄长会如何应对。
旁人不过是旁系子弟罢了,自然是不好多言。
他们之中,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笑看热闹。
荷香见江璟川并没有主动维护,面上带笑,可这阴狠心思,倒是毫不隐藏。
不是非得要趟这浑水吗?那奴婢今日,可是要好好奉大公子之命,好好教训你们这群贱人!
她的嘴角轻轻扬起,眼神斜睨,好不得意!
“今日除夕,本意乃辞旧迎新,府内上下应当高高兴兴的,切莫因这些琐事坏了这兴致。”
江时晏抬头看向前桌,只听她道:“今年这菜肴,老身可真是对这燕窝喜欢的紧!”
众人只敢硬着头皮,继续吃着眼前佳肴。
佳肴再好,也因食者不自在而索然无味。
此时系统在江时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文字:
刚刚讲话之人为江老太太,是原主的祖母。母家姓盛,不喜风尘女子入府门。但稚子无辜,只因原主为人谦和、知进退而喜爱他。
他虽不知原主年少时同祖母的经历。不过祖母特意提及燕窝,应该是想告诉原主,还有人在等他回家吧……
旁人见祖母当众解围,羡慕不已。
同是庶子,他们都被嫡亲兄弟姐妹压得死死的。即便他们再优秀,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庶子”二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们的身上,也烙在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也想反抗啊。
若是过于锋芒,反而会被人视为异端,轻则训斥,重则责罚。
他们都因此而吃过亏,被人硬生生剥去了利爪。只能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小心地珍视着眼前的住所。
他们自知,没了江府,他们便什么都不是。
他们又听说这府内的二公子,随父从军,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亲封将军归来不过二十有三。
真是年少有为啊。
府内的长辈们,都是个机灵的人儿,早就听说府内的二公子被陛下亲封将军。只是他们没想到……
江时晏,竟然是庶出!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可偏偏他最争气!
更有甚者竟公然宣称:“大哥,阿晏虽出身卑微,却能上阵沙场,奋勇杀敌。此心性,同你当年一样果敢啊!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若是能得阿晏教导,往后定能成大器!”
此时江时晏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段文字:
这位是江府家主江御瀚一母同胞的三弟,江云霆。原主同府内子弟称其为“三叔”。
原主当年真是深受其害。每逢江云霆见原主勤学苦练,风凉话更是不断。甚至还当着祖母的面,嘲讽他“不过一个庶出,江府的家产,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这番言语,可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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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往日所言。
府内子弟都知道,这位三叔平日里可是会变着法儿,明里暗里地嘲讽府内庶出子弟,甚至公然在嫡出血脉面前扬言:“庶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庶出!还是没必要费工夫了吧!”
今时却……
所有人都知道,府内向来嫡出尊贵,庶出卑贱无比。
偏偏今时却杀出了江时晏这个程咬金!
他们欣羡这位庶二公子,仅凭立下军功,却能获得三叔青睐有加。还有点人暗自感叹:“这位庶二公子,若是得了三俗助力。只怕这江府,怕是要变了天啊!”
尤其是嫡出子弟,恨不得趁早遏断江时晏这个祸端。
江时晏瞧着那人表演,心里暗自冷笑。
他早就明白这府内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堂堂族中长辈,竟敢公然歧视庶出!若非他争气,这人指不定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母亲呢!
他也不再同三岁稚童般,哭着求着长辈夸赞。
因为这府内,还有一头猛兽在等着他呢!
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不管江云霆此举为何,只是规矩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朝人作揖,谦和地道:“三叔此举,侄儿感激不尽。只是……”
他眉心处宛若有些许愁云般,唯恐惹众位长辈不快。又抿了唇,道:“侄儿斗胆,侄儿出身卑微,往日于战场中厮杀,落下旧疾。自知才学浅薄,惟恐误了堂弟前程。还望三叔另寻良师,侄儿愿尽绵薄之力。”
他一言,四方皆惊讶。
要知道,三叔甚少主动示好,可这位庶二公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给他机会,是赏了他脸面。他倒好,弃之鄙夷,毫不怜惜!
江时愿瞧着他的好庶兄当着众人的面自断前程,平静的面目之下,嫉妒的火苗愈烧愈旺。
这火苗,近乎可以焚烧一个人的心智。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可别怨我!
见江云霆面目不悦,江时愿便主动戴着“好弟弟”这张面具,难得收敛起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道:“三叔莫要介意,庶兄肯定是心怀感激的。只不过庶兄常年同父亲在外戍守边关,面对的大多是直言爽语之人,一时心口之快了些。他刚回府内不久,平日里对府内规矩了解甚少,待我回去同庶兄好好说说。难得庶兄今年能同诸位一起吃上这年夜饭,三叔也切莫因这番小事儿伤神。”
言后,又瞧见江云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心下更是得意得紧。
江时晏,这好人嘛……我可是要做定了!你放心,三叔一定会厌弃你的!
江云霆却道:“是吗?想不到阿晏竟然伤着了腿!你这腿到底寻过郎中看过没有?我这倒是有位郎中,尤其擅长治疗这军中腿疾。你若是需要的话,我便让人带入你那住处,为你诊治一番。”
江时愿听到江云霆这话,顿时恨得牙痒痒。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如同雕像般,坐在位置上。面容更是冷峻无比,眼眸宛若结了冰的深潭,阴冷无比。连赵氏唤他几声也没有理会。
“江时晏,你很得意吧?祖母护着你也就罢了,连三叔都……你是不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