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惩罚,阿轻被关进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是船底专门用来试验药物的场地。
椭圆的空间被灯光照出一种惨白到刺眼的明亮,中间则是凹陷的岩池,沸腾的岩浆在其中燎烧出滚烫的火焰。
常常有人撑不住药物的痛苦,跳入其中了结自己的性命。
也有那些毒发到无药可医的,那也成了他们的葬身之所。
经卦家毕竟不是专修医药的世家,所以只是偶尔启用这个场地。
但这里仍是阿轻最厌恶的地方。
与阵法、卦术、符咒相关的试验,她还能想办法破坏,但对这种侵入血肉的药物,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旁人痛苦地死去。
她只进来过一次。
等她意识到那些喷薄而出的白色雾气是什么时,已经痛到要拧断自己的指骨。
模糊的视线中,有人尖叫着跳进岩池,溅起的岩浆在她手背上烫出一个血口,逼得她不可遏止地哭泣着,一道道划开自己的手腕。
直到漫长的痛苦结束。
她是为数不多的仍旧存活下来的试验品。
但现在,这里又被启用了。
是啊,南容月是医药家的大小姐,她来到圣舟,自然要试验药物。
阿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而这些世家总有让人防不胜防的试验方法。
第三次中招的时候,阿轻想把这个地方彻底毁灭,否则,她觉得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也是这时,她听见了外界的争吵。
南容月走在前面,挽着袖口,脸色和嗓音都冷若冰霜:“我不需要你们替我记录药物发作的反应,怎么个试药法,我要亲眼去看。”
灵术士企图劝阻,但少女突然加快脚步。
“闭嘴吧,我已经闻到味道了。”南容月撂下一句后站定,用眼神逼迫灵术士开门。
灵术士并不愿意,却看到少女指尖陡然捏出几根银针,他是知道医药家的手段的,只能左右为难地打开了门,小声道:“这些本就是人族的死囚,经卦家与人族官府妥善协商后才将他们带来圣舟做试验。小姐的药也不是什么致人死地的毒药,反倒能让他们多活几日呢!”
南容月怀疑道:“你说这些小孩是死囚?”
“人族动辄连坐灭族,他们都是罪人的后代,所以是死囚。”灵术士回答得滴水不漏。
南容月抬着眼,很久都没开口,让灵术士头皮发麻,她视线随意掠过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试验品们,淡淡地吩咐:“我不管你们如何规定,既然是给我试药,就要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否则,医药家和经卦家也就不必合作了。”
作为医药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医师,她自然有底气说出这番话。
没过多久,阿轻便被带到南容月的船楼。
少女还是那一身素净的装束,没穿碍事的外袍,挽着袖口,她的音色很浅,说话言简意赅,不带情绪:“我让你们试的药都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造成的任何损伤,我也有办法救下来、恢复原状,所以不要寻死觅活。”
“你们要做的,是记录试药后的每一丝异常。不管是眼睛看的、还是耳朵听的、鼻子闻的。如果有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怎样的不舒服,是酸麻痛痒,还是别的。”
“写下来,或者画下来。”她点了点纸页。
这种待遇让试验品们受宠若惊,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身因为药物发生的变化。
而南容月也确实像她承诺的那样,每隔几日便会检查这些药奴的身体状况。
阿轻同样察觉到了南容月对她的特殊,在她每次过来诊脉的时候,而她每次留下的药物也都和给旁人的不同,或许是发现了什么。
不管是万物生,还是公仪轻这个身份,都是必须要隐藏的,但除此以外,阿轻也拿不出更有“价值”的诱饵了。
于是她悄悄毁掉了那些药物,没过多久就被南容月知道了。医师对自己的病患本就了如指掌,几次未达到理想的药效后,南容月将突然反抗的女孩单独唤了进来。
室内燃着醇厚深邃的药香,在阿轻抬眸的同时,一闪而过的银针扎进了她的神庭。
南容月的针法很好。
阿轻几乎没体会到什么痛感,只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眼,像不断旋转的水涡,将人的意识慢慢吸进去,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是医药家的摄心,能让人意识恍惚,不自觉地对医师敞开心扉。
南容月问得也很直接:“你想要什么?”
阿轻闭着眼睛,只眉头困惑地皱了皱。
没得到回答,南容月捻起一根银针,缓缓推进女孩的左腕,她声音很柔,能轻而易举让人卸下心防:“你的灵脉,很特别。”
阿轻开始颤抖,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南容月的灵力随银针一起递入,大概知道了女孩先天灵脉有损,无法正常地吐纳灵气。
随后,她又将另一根银针同样推进女孩的右腕,轻声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你的身体,对药物也不够敏感,为什么?”
这次,南容月试探了很久也没找到答案。
她还太年轻,而在这世上,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万物生的秘密。
阿轻低垂着头颅,被汗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侧,而不安抽动的手指又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能控制着自己的灵,也跟着去思考,为什么。
南容月说错了,不是对药物不够敏感,而是对毒药。一开始能让她痛不欲生的毒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似乎逐渐失效了。
该有的异样也还是会有,呕吐、抽搐、发热、失去五感,但本该侵入五脏六腑的毒性却被那股深藏于血脉的力量悄悄分解了。
万物生的变化比阿轻想象得还要大,但对她来说,算不上是坏事。
额间微凉的触碰让发散的思绪回笼,南容月推进灵力,眼底随之浮现一点清润的微芒。
即便闭着眼,阿轻也能感受到那道光芒溢散出的极为温暖的力量,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少女的话语同样温柔地牵引着她:“你想要什么?别怕,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
话音落下的漫长时间里,女孩都像是一件不知该如何摆放自己的物件,茫然地顿住。
南容月知道,这次会得到回应,她微微倾身,指尖却猝不及防碰到了一滴泪。
女孩颤抖着,瘦小的身躯几乎要缩进桌底的缝隙,仿佛这样才能藏起自己的脆弱,她遮着泪湿的脸,破碎的字句里满是无助的哀求:
“我不想死......姐姐......我不想死......”
*
灵族世家向来重视血脉传承。
在公仪静出生的第二年,医药家嫡系也降生了一对双生子,姐弟二人从小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弟弟却在开灵那年突然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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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怪病。
先天灵脉有损,无法正常地吐纳灵气。
面对这种不治之症,束手无策的医药家先去求见了神巫家的白裳祭司,也是两个孩子的外祖,后又将孩子送到了御灵家。
那时,公仪真给出了两条建议。
一是趁早剥离灵脉,孩子还能像普通人族一样活四五十年。
二是暂时封锁灵脉,继续寻找办法,但仍有灵气爆体的风险,或许活不过二十岁。
医药家选择了后者,并询问能否让姐姐喂血给弟弟续命?
因为白裳祭司曾说:两个孩子本就是一体双生,其中一体抢占了太多胎光,才会导致另一体先天不足。如今只有想办法归还,才能消解另一体的早夭之命。
公仪真没有回答。
在医药家就要割开南容月的手臂取血的时候,弟弟忽然伸手推开了刀锋,并说:“我不信什么胎光之言,若因为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就要姐姐自损,那我现在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了。”
躲在门外偷听的公仪静立时啪啪鼓掌。
后来,南容月逐渐成为医药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弟弟南容书则被封锁灵脉,避世静养。
公仪静刚去圣舟的时候,就听说南容月也在圣舟研究能医治弟弟的办法,姐弟二人都想保护对方,关系一直很好。
所以,这才是阿轻的计划。
相似的病症,自然是最有价值的诱饵。
南容月既用了摄心,阿轻倒也不妨试试她的恻隐之心,只是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真情假意了。
从那以后,南容月确实常把她带在身边。
阿轻想的是,若阿姐知道南容月又来了圣舟,或许会想办法见一见这位天才医师。
姐妹二人虽相隔两地,却依然默契无间。
另一边,公仪静确实听说了这件事,没过多久就开始装病,但经卦家大长老实在老奸巨猾,只派了自家的医师来给她诊病。
公仪静借机大发脾气,左右她也忍了很久了,便把整层船楼都砸了个稀巴烂,再给自己控灵装出一副极不舒服的模样。
刚好惊动了来圣舟巡查的青裳祭司。
青裳祭司地位虽排在五祭司最末,却是老祖眼前的红人,连大长老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听他阴阳怪气:“怎么,如今经卦家是连个像样的医师都没有了?”
男人的面容被暗青面具遮掩,但嗓音却极为年轻,大长老腹诽他狐假虎威,敷衍道:“医药家的医师已在路上,不日便可抵达。”
“要这么麻烦?”
青裳祭司忽然转过头,面具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医药家的大小姐不就在圣舟?请她过来一看便是,都是女儿家,行事也方便。”
“这不妥吧?”大长老想要拒绝。
青裳祭司语调凉凉:“御灵家只剩下这一支独苗,老祖可是信任经卦家,才将她暂时留在圣舟的,要是老祖知道她在圣舟连个病都治不好,大长老......是打算自己去灵台请罪吗?”
大长老敢怒不敢言,刚想吩咐下去,一旁的男人又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哎,若是差人,这一来一回又要耗上数日。”
“祭司大人的意思是?”大长老忍耐着问。
“刚好,老祖命我来看看圣核。”
青裳祭司话音友善,像是真心实意在提出建议:“不如大长老直接开启圣核,既方便了南容小姐过来,也叫我好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