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连续不断的破水声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嗡鸣冲进人的耳膜,紧接着是潮湿腥臭的味道。
骤然变冷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战栗,而漆黑怪异的生物正一个接一个从海里钻出来,像是终于挣脱束缚了一般激动亢奋地震颤着。
它们在空中飞速翻滚,从奇形怪状的身躯里抽拉出扭曲的头颅和瘦长的四肢,然后啪嗒啪嗒投射在圣舟不知何时开启的防护罩上,一双双暗黄的眼睛里浸满了摄人的疯狂与恶意。
这是......地鬼?
这也太多了!阿轻倒抽一口冷气,试图在黑压压的阴影中搜寻那只传信的海鸥。
海鸥已经消失了。
她皱着眉,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是那只海鸥真的飞着飞着就不见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
“怎么回事?!”
“是地鬼潮,该死的地鬼潮又来了!”
几个圣子圣女大约是觉察到不对,从试验场出来,那些蝗虫似的地鬼几乎立刻嗡嗡嗡地轰到他们面前,在防护罩上狂妄地张牙舞爪。
阿轻在他们对外攻击的间隙悄悄溜走了。
只是方才从围栏开始的震动在她从船楼下来时终于蔓延到了甲板。
或者说整艘圣舟都在微微摇晃,让人恍然这并不是什么平静的海中岛屿。
空气仿佛在被挤压,阿轻抓着斜柱,在连续的晃荡间瞥见另一座庞然大物的影子。
像是一座遮天蔽日的山突然降临,凭空出现的巨大船舷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犹如重剑斩进地鬼潮,掀起一层层惊心动魄的气浪。
成百上千的地鬼不是被撞死,就是被空间术攫住,成为重压之下稀烂的碎片。
无穷无尽的灰烬飞了漫天,顷刻便给海面笼上一层充斥着腐烂气味的阴霾。
阿轻抬手遮了遮扑面而来的水汽,没能在这艘更为磅礴的巨轮上找到阿姐。
而在巨轮的另一面,容貌明艳的少女正站在经卦家大长老身侧,心不在焉地听他说着这次地鬼潮的情况:“算下来,是第五次了吧。”
少女没吭声,大长老也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地鬼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仙洲才刚建成,百废俱兴。
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这种凶残嗜杀的怪物,东洲一度生灵涂炭,最后还是神巫老祖带着众灵族灵术士齐心协力,才将地鬼剿灭。
将近七十年过去,他们如今已有了更多厉害的灵术与灵术士,再不会惧怕地鬼。
鬼煞族企图用这种邪物摧毁东洲,无异于痴心妄想!
海面上只剩一些漏网之鱼还在蹿跳,甚至还有不自量力冲到他们面前的。
大长老正要动手,却发现它们突然僵在空中,原本不断挥舞的前肢仿佛受到操控一般开始向内弯曲,在越发凄厉的尖叫声中,一只只地鬼竟是自己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大长老看向身旁灵息涌动的少女,意味不明地开口:“裨海上的这群地鬼都是冲着圣舟而来,数量不多,想来危及不到两洲。”
“神巫家也加固了天表结界,不会再让御灵家的悲剧重演。”说话间大长老已关上能看见外界的窗,“你若怨恨太过,恐怕不利于修炼。”
公仪静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知道了。”
大长老看她一眼,很轻微地摇了下头,往前走时说:“我知道你要为御灵家守孝三年,但有些事,总该让你知道。”
“......听闻近来各世家都在择选族中天资过人的青年才俊,想要送来圣舟,既是为伴你修炼,也为你将来择婿考量。”
御灵家已经没人,这位大小姐的婚事自然是自己做主,尽管她只有十六岁。
正因如此,各世家才会想方设法争取这个千载难逢的、能传承公仪氏血脉的机会。
如今神巫家自顾不暇,未免节外生枝,大长老直接道:“你既选择相信经卦家,那么,我们也希望你将来的夫婿,是出自连山氏。”
公仪静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十分顺从:“长老说的是,我自会慎重以待。”
看着少女从一年前的百般抗拒,到如今的平和随顺,大长老已是十分满意。
他点点头,假惺惺道:“此事议之尚早,择婿可是大事,你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眼下还是修炼要紧,我观你灵力充盈,不久便该能突破八境了吧?”
“一直在尝试突破,可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的缘故,总觉得修炼起来不是很顺利。”
公仪静神色苦恼,借机试探道:“长老要不还是让我回到之前那一艘圣舟?”
一年前,她被经卦家匆匆转移,如今,不知道小轻儿还在不在那里了。
公仪静忍着心中的愤怒,整日里和这群连山氏虚以委蛇,便是想确保小轻儿的安全。
至少目前为止,经卦家还没发现她。
可大长老笑了笑:“原先的圣舟已有了别的用处,你不过是暂时不习惯而已。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最契合你修炼的,经卦家为此煞费苦心,你若有什么想要改动的,尽管吩咐下去。”
公仪静扯了扯嘴角,差点破功,几番劝自己忍耐后,才惜字如金地回了个“好”。
另一边的阿轻眼中,圣舟已再一次消失不见,像是钻进了什么无法被看见的空间。
这让她往后的每一日都在冥思苦想该怎么过去,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地鬼潮来袭,圣舟因此常在裨海结界附近巡航。原本无影无形的结界爬满地鬼时,就成了一堵黑色的墙。
世家也怕结界会出什么差池,所以地鬼一聚集,便要想办法清理。
*
时间转眼便到了深秋。
在地鬼潮终于迎来结束之前,相里家主因清剿地鬼身受重伤,引发旧疾,亡故于月岛。
十一岁的相里渊攥着自己的衣襟,在茫茫天地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兄长离开了,如今,爹也走了。
他用手背压了压酸涩的双眼,摇摇晃晃站起来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藏在一重重山墙背后,和波澜起伏的深海之中。
海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片阴影,在弥漫的雾气中隐约可见黑金交织的飞檐翘角,犹如匍匐的巨兽,沉默逼视着尚未长成的羔羊。
相里渊从祖地出来,凝视了片刻灵台的轮廓,然后才看向昏暗月色下的乘玉晔。
阿爹虽让他行了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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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有两年没见过这位师尊,也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之大,原本的意气飞扬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死寂与消沉,任由自己隔绝在尘世之外。
而相里轩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幼子托付给了这位多年的至交好友。
乘玉晔眉眼间满是疲惫,尽量温和地开口道:“天衍家还在和老祖交涉,不过我答应过你父亲,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会跟在我身边。”
相里渊微微点了下头。
他知道,神巫老祖想让他去灵台,说是为了保护年幼的守脉人后代,实际上不过是怕他和兄长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所以才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可他不愿意。
他明明有自己的家,在这世间也还有兄长亲人,为什么要被困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孤岛,面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好在天衍家出面了。
相里渊跟着乘玉晔来到灵台,看到几位长辈都守在玉堂殿外,他们还太年轻,没有入殿觐见老祖的资格。
乘玉晔和天衍家上一代的当家人互相见了礼,便也只能安静地等着最终的结果。
玉堂殿是灵台上最大的宫殿。
黑色厚重的墙面不知用何物筑成,其中还嵌着暗金色的流纹,充满了冰冷的压迫感,让人仅是站在其中,便觉得忐忑不安。
三位都是天衍家的大宗师境,却也感到有些难以喘息,但他们知道,这一趟非来不可。
天衍家成阳氏,历来行事都遵循世间万物的规律,顺应天意。
和神巫家的扶乩、经卦家的占卦不同,天衍家的占卜依托宇宙星辰,能看到更加遥远宏大的未来,所以也会出现在每一个可以改变未来的节点,这是他们无法推卸的使命。
即便会因此付出代价。
“成阳氏的黄口小儿。”
这是三人在这里站了三天三夜后才得到的回应,老祖根本没有现身的意思,只有沙哑枯朽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
天衍家的老家主俯身行礼,在老祖略有减弱的压制中,缓慢开口:“守脉人一族肩负着守护天地灵脉之责,若强行带离,恐会令灵脉不纯,天地不稳,还望老祖收回成命。”
“带离?”神巫老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无形的力量忽然从天而降,威胁般地压到他们头顶,伴随着冷冷的嘲讽,“......灵台能有多远?怎么,难道会比山海洲更远?别以为我不知道,另一个守脉人小子就是你们放走的。”
“......山、山海洲,也在天地之间。”
老家主被压得毫无体面地跪在地上,艰难地继续道:“何况,还有守脉人的血脉,他、他们的神器,并不利于老祖休养——啊——”
“老祖息怒!!”
“老祖息怒!!”
老家主被无形之力抓着脖子吊到半空,跪在地上的两人即便也是大宗师境,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动作,只能连忙向老祖求情。
本就阴暗的大殿如同冰窟。
外界一丝一毫的光亮都无法照进这里。
“这也是你们成阳氏的能耐?你们所谓的天命?”老祖把人丢在地上,幽幽地笑了一声,“天命没告诉你,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