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馨知道A229只是向自己倾诉,所以并未接话,她伸手碰了碰A229泛红的眼角,少年顺势凑了上来,主动接受江安馨的安抚,毫无防备的将脖颈暴露在对方眼前,像是卑微的奴隶,献上自己仅有的忠诚。
将自己封闭的少年已经对丢了最初稚嫩的善意,而一直留在他身边的虚幻小人成为他最后的精神寄托,但是也拖不住他日渐累计的戾气,以及周身清洗不了的血腥。
原本白皙的双手也布满的伤痕,磨出老茧的掌心是他拼死挣扎留下的痕迹。
第二轮最后一关依旧凶险,此次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是拼接巨型异兽,已经看不清它原本的模样,甚至分不清那里才是它的五官,它像是没有骨架支撑的肉球,无数伸出的触手无差别的攻击着周遭的一切。
蛇瞳兽人在左侧牵制触手、鹰翼兽人低空投掷爆破的晶核,A229则带着灵猫以及其他两个兽人突围。
忘了说,自从进入预选名单上,少年再也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了可以合作的同伴,即便A229依旧将其他人拒之门外,但是在他人陷入困境时,少年还是第一个冲上前救援的人。
或许他们不是朋友,但却是这一刻值得托付后背的战友。
A229并不是六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不过他的反应速度极快,且将本命火焰练到极致,甚至紧要关头还能充当奶妈的职位,所以A229算是他们之中的领头羊。
带着腐臭的触手如黑色巨蟒撕裂空气,表面凸起的肉瘤渗出青绿色黏液,所过之处树皮滋滋剥落,露出皮下蠕动的菌丝状血管,一道爆破声响起,炸出的碎肉落在地上竟仍在扭曲生长,根系般的血管扎进泥土,瞬间将三米内的蕨类植物染成紫黑色。
赤红色的利刃裹挟着火焰削过残余的触手,高温与黏液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白烟,混合着烧焦蛋白质的恶臭席卷战场,地面也早已被腐蚀出蜂窝状凹陷。
“啊啊啊!”
灵猫兽人不慎被异兽的触手死死咬住,凸起的囊泡疯狂分泌绿色粘液,刺耳的“滋滋”中,兽人裸漏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肌肉组织脱落,那白骨在粘液中泛着诡异的荧光。
击退身前的触手,A229快速冲了过来,火焰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爆开,手中的利刃劈开空气,瞬间将触手裹挟,他们甚至能听见骨肉分离的撕裂声,不过并不属于灵猫兽人,而是怪物。
A229捞起濒死的灵猫兽人甩向后方,她后背撞上岩肤兽人的石质护盾时,听见自己脚踝骨断裂的轻响。
但战场容不得片刻分神,被斩断的触手根部突然涌出粉色肉芽,那些肉刺般的组织以每秒十厘米的速度疯长,顶端竟分化出复眼状的凸起,每只瞳孔里都倒映着A229警惕后退的身影。
怪物被激怒了。
“它的核心此刻藏在腹部中心地带。”江安馨站在A229的肩膀上,掌心贴在少年的侧脸,将自己探查出的精神波动传递给对方。
像是在虚空中绘制的简易图,由粗细不一的线条组成,而在这构建的框架中醒目的光被标记在异兽的腹部,好似热成像般,直接标出对方的弱点,但更加棘手的是对方的核心并不是固定的,随着肉球的移动而变化位置。
“这不是异兽,这是,虫族?”
能量石像是被强行塞进肉球中,两个物种都不是,这个巨大的肉球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没吞噬一份能力躯体就增大几分,而被吸收的特殊能力也将转变为肉球的技能。
这个四五米的东西,到底吞噬了多少人或兽人?
江安馨目光微沉,她曾经见过这个怪物,只是那个肉球的体积完全跟这个没法比,但是相同的精神频率告诉她,此刻面前的这个就是她记忆中的那只。
如果按照时间线对比,能在她记忆中出现的东西,只能说明A229他们当初击杀怪物时并没有完全成功。
“小心些,它很危险。”
清朗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脸上还抵着微凉的触感,似在A229的痒点上轻挠一瞬,酥麻却也快到无法捕捉,脸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少年快速反应过来点头应道。
“你的火焰是它的克星,但是它粘液中所蕴含的暗物质太多,即便它的触手被你的火焰吞噬,精神海还是会被进一步污染。”江安馨为A229分析着此刻的局势,同时配合少年锁定怪物的移动方位。
这是江安馨与少年长时间磨合出的默契,同时不知不觉中,江安馨已经开始适应引导者的身份,这是不同于在埃里克密林中的随意。
在江安馨的声音落下瞬间,A229的周身升起炙热的火焰,漆黑的鳞片附着在少年的手臂上,就连那双红瞳都覆上了一层薄膜,身体向前俯冲,如同一把利剑,快狠准的劈开袭来的触手。
“救我!”
“啊啊啊,滚开怪物!”
“我看见能量核了,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又有两个兽人受困,其中一个竟被肉球直接吞了进去,而此时A229也被触手包围无法脱身。
即便有江安馨的辅助,但是肉球的实力太强,变态的恢复能力几乎让它拥有不死之身,不管打出多少攻击,最终对肉球造成的伤害简直为零。
这样下去他们所有的兽人都将成为肉球的饲料。
A229此刻已经杀疯,一寸一寸的朝着肉球移动,即便听到队友的呼救都没能让他的动作又半分停歇,而肉球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快速收回周围的触手,加大对少年的绞杀。
看着此刻的A229,江安馨突然就知道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完成的击杀任务,想要触碰到移动的核心,此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开合的口器在少年靠近的瞬间猛地撕裂开,将面前的威胁整个吞了进去。
那就是直接进入怪物的体内,最危险却是唯一能成功的办法。
——刺啦、噼啪。
粘稠如蜂蜜的液体裹着滚烫的温度滴落下来,鳞片接触的瞬间就被蚀穿,露出皮下跳动的血管,粘液在伤口处沸腾,似要将其完全侵蚀。
江安馨在A229进去的瞬间就撑起了精神屏障,但是她此刻的能力太小,只能勉强护住A229的脑袋,像个圆形氧气罩,不过也算护住了最重要的部位。
其他地方有火焰的覆盖,虽然伤口看着狰狞,但是对A229来说都不算致命伤。
可活动的空间有限且不断被挤压,少年手化成爪狠狠刺入肉壁上,这才免去不断下移的位置,火焰将漆黑蹩仄的空间照亮,他俩同时看到了沉在胃液中已经死透的兽人尸体。
绿色的液体附着在兽人的身上,一寸寸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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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的肌肤,像是泡了水的饼干膨胀、松散。
“别看。”江安馨用身体挡住少年的视线,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是同期相处了几个月A229早已将他们当作自己人,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在意的。
“我没事。”
恐怖惨白的脸消失在视野中,A229双唇紧抿快速收回视线,感知着江安馨为他提供的讯息,周身的火焰在掌心凝聚,发了狠的疯狂攻击着一个地方。
破开的血肉让怪物痛到乱了方寸,翻滚扭曲着庞大的身体,连带着肚子里的两个人随之被迫移动。
“加快速度,核心位置即将改变。”
江安馨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少年紧咬牙关,最后一击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激出的火焰直接穿透了肉球的腹部,将能量核推了出去,随之瓦解的还有这个没有形状的怪物。
一块块碎肉从顶部脱落,好似散落的拼接积木般分崩离析。
在A229下坠的前一秒,江安馨用力将他向外一推,这才避免他跌入强腐蚀性的胃液,不过即便是这样,A229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全身上下除了脑袋没有一块好肉。
原本像黑曜石般的鳞片此刻也失去了光泽,甚至大片脱落,留下畸形的凹槽。
江安馨几乎见证了A229所有狼狈的时刻,而也正是她的平静让少年少了几分当初的自卑情绪,甚至还能抬眸看着江安馨,艰难的伸出手指求安抚。
此时的实验体A229已经彻底信任江安馨。
浮在半空中的少女缓缓落在停下A229的面前,伸手抵在少年的头上,温柔的精神细丝小心清除着对方精神海中的暗物质,那抹亮眼的光比以往大了一圈。
还差一点。
等昆西的意识彻底回归本体时,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击破梦境,如果A229配合会更加容易,不过……
昆西、A229.
长睫微垂遮住江安馨眸中的暗色,再次抬眼时,再次恢复她往日的淡然,这个时候的A229与她同岁,即便很多时候少年都非常可靠,但是在她面前,有时候却也幼稚的可爱。
她懂了哥哥和昆西眼中偶尔流出的情感是什么。
没人会不喜欢乖巧听话还自带萌感的生物,虽然江安馨最喜欢的还是雪狼形态,但是火蜥其实也很酷。
跟在A229身边,从前她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透过少年的视角她也学了不少。
江安馨作为人的情绪逐渐填充,虽然在习惯的加持下她的面部表情还是不够丰富,但是开心、紧张、难过等等已经驱赶走她身上的机械冰冷感。
“别怕,快结束了。”手掌轻柔的抚过A229略长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附身上前吻了吻少年的额头,不出意外对方周身的温度又提高几分。
这个举动的由来也是在一次意外,不经意的触碰让陷入暴动的少年瞬间清醒,虽然少年直接红温,但是那双兽瞳中没有抗拒,甚至带着期待,也就成了A229求安慰时江安馨下意识的举动。
在最纯情的年纪,不带任何色彩的触碰,是在这暗黑记忆中最温暖的安抚。
江安馨清楚的知道留给A229的时间不多了,而她也是加速这一切的参与者,对A229可能不太友好,但这是江安馨能想到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