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儿来谢府探望徐南芝时正值晌午。
那时苏荷刚歇晌了起来,由着张秀花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张秀花将她胳膊上的纱布一层层解开,纱布之下,曾经白皙嫩滑的胳膊仍然皮开肉绽,且还有少量血水渗出。
她满目疼惜:“背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这胳膊怎的迟迟不见好。”
苏荷答:“背上伤得不重,自然好得快些。”
张秀花一边上药一边问:“痛吗?”
她答:“白日还好,晚上痛些,但受得住。”
张秀花叹了口气,又带着几许侥幸:“已经三日了,姑爷还未发现这伤,若能再养个十日,说不定就能瞒过去了。”
苏荷无奈一笑:“不说十日,即便再过三十日、一百日,咱们也别妄想瞒过去。”
张秀花一顿:“为何?”
“伤好了还得结痂,脱了痂还有伤疤,我与他日日同住同寝,无论如何也需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姐可想好了要如何解释?”
苏荷垂眸,据实以告:“暂未想好。”
话刚落音,春兰入得屋来:“小姐,那个张倩儿又来了。”
张秀花闻言忍不住数落:“这女子脸皮也太厚了,上回都闹得那样难堪了,她竟还敢上门。”
春兰也点头附和,末了不无担忧道:“她这次来不会又想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苏荷思量片刻,眸中兀地溢出一抹亮光。
随即吩咐:“赶紧给我更衣,我也得去一趟正院。”
春兰不解:“那张倩儿还没来招惹咱们呢,小姐此时……何必往她枪口上撞?”
苏荷微微一笑:“今日我还偏生就要去撞撞她。”
说着又看向张秀花:“姑姑不是问我要如何向姑爷解释这胳膊上的伤么,现下我已想到法子了。”
张秀花不解:“是何法子?”
苏荷仍是微笑:“待去了正院,你便晓得了。”
她说着轻轻解下胳膊上的纱布:“这伤口,暂不包扎。”
张秀花愈发疑惑:“若不包扎,待会儿血会渗到衣袖上。”
“渗就渗呗,正好。”她满不在乎,似乎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
张秀花看着心疼:“小姐当真无碍么?”
她答:“姑姑放心,无碍的。”
不过一刻钟,苏荷便收拾妥当。
随后走出春华院的拱门,去往正院。
徐南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将自己关了好长一段时日,如今外头传言渐消,她才偶尔走出院门在府中露露脸。
即便是露露脸,她也不敢离院门太远,隔壁的王月娥可没少站在院墙处指桑骂槐。
如“有本事偷人怎没本事承认啊?”
如“马瘦毛长人瘦嘴大,那不要脸的,裤腰头最大。”
偏偏王月娥还专挑白日里骂——专挑谢无痕不在的时候骂,徐南芝进退不得只能生生受着,气得她胸口堵了好几日。
今日张倩儿突然前来,倒让她的心头宽慰不少,急忙让韩嬷嬷去备茶水、果子,甚至还将春华院送来的绿豆糕也摆上案桌。
张倩儿连忙推辞:“听韩嬷嬷说这绿豆糕乃是少夫人孝敬您的,我哪能夺大姑所爱?”
徐南芝和颜悦色:“好久不见倩儿,乍见你来,我恨不能将一颗心都捧给你吃,这几块糕点又算得了什么?”
张倩儿心花怒放,拉着徐南芝的手好一番谄媚。
末了又朝冬叶使了个眼色,冬叶会意,立即奉上两颗老参。
张倩儿满脸讨好:“得知大姑身子有恙,我便特意从李家库房里拿了两棵老参,据说有百年以上,还望大姑莫要嫌弃才好。”
毕竟谢家库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呢,可不会缺了这两棵老参。
徐南芝却愈发宽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我便让韩嬷嬷用这老参给我熬水喝。”
韩嬷嬷也笑盈盈地应下。
屋内几人正有说有笑地闲聊,一婢子进屋禀报:“老夫人,少夫人过来了。”
徐南芝一怔:“她来做什么?”
婢女回:“应是来探望老夫人的,还带了好些膏药过来,说是身上哪儿痛就贴哪里,效果立竿见影。”
张倩儿阴阳怪气:“没想到她也有向大姑表孝心的时候。”
徐南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来了,便让她进来吧。”
苏荷走进正院时,张倩儿正故作亲昵地给徐南芝揉肩。
苏荷上前福身施礼,唤了声“母亲”。
顿了顿,又唤了声“嫂嫂”。
张倩儿意味深长地觑她一眼:“少夫人今日这般懂礼数,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了。”
苏荷淡淡回:“待时日久了,嫂嫂自会习惯的。”
张倩儿话里有话:“说得也是,咱们这亲戚关系也非一日两日,总有足够的时间将对方瞧个分明。”
徐南芝见她话头不对,连忙插话:“姝丽今日怎的得空过来了?”
苏荷答:“儿媳从一位老医官手中得了许多膏药,听说有止痛奇效,便特意给母亲拿过来。”
徐南芝接过膏药,舒了口气,“近日身子确实不爽利,各处骨头痛,如此我便收下了,也让你费心了。”说完又吩咐苏荷就坐。
苏荷坐在了徐南芝另一边。
徐南芝免不得要打听几句:“子谕这些时日可还好?”
自传言肆虐后,谢无痕便再没来过正院。
苏荷如实答:“夫君近日公务繁忙,几乎是连轴转,已两日没回屋安生歇息了。”
徐南芝叮嘱:“无论再忙,也须得保重身子。”
“儿媳知道了,定会照顾好夫君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氛围很是僵硬而别扭!
期间谢二郎还从后门处跑进来,唤了声“母亲”,又唤了声“嫂嫂”,伸手从案上抓了好些果子,又转身跑出了屋子。
自谢无痕答应让他出来见人后,他万般自在,时常在府中各处神出鬼没,留下周嬷嬷成日喊着:“二郎,你在哪儿呢?”“二郎,该回屋啦。”
苏荷见二郎高兴,她心底也自是高兴。
聊了片刻,苏荷便起身告辞:“儿媳今日便不叨扰母亲了,还望母亲好生将养身子。”
随后看向张倩儿:“我还有些话想与嫂嫂说,要不嫂嫂送送我?”
张倩儿狐疑地看她两眼,不知她想打什么鬼主意。
但她不怕她,无论打什么鬼主意,今日败的只会是她。
张倩儿从座位上起身,仍是满嘴的阴阳怪气:“既然少夫人有话想与我这嫂嫂说,那我这个做嫂嫂的,便陪少夫人走走吧。”
二人前后脚走出了正厅。
接连下了三日的雨,今日算是雨后初晴。
太阳从西边的天空斜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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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前空地上投下一片树影。
二人穿过屋前空地,边走边聊。
张倩儿率先开口:“不知少夫人究竟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苏荷答:“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想问问家里可还好?”
张倩儿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少夫人这是在没话找话?”
苏荷答:“李家乃是我娘家,向嫂嫂打听家里的情况又怎是没话找话?”她没看她,不过是盯着前方的空地。
再行丈余远便是一道向下的台阶,足足有数十级。
张倩儿语带嘲讽:“当日害我嫁入李家的人就是少夫人你吧,如今竟还装模作样地向我打听李家情况,你该不会以为咱们真能做一对和睦的姑嫂吧?”
苏荷笑了笑:“当日嫂嫂是因与我兄长在茶肆被当众捉奸才嫁入李家的,嫂嫂怎能将此事怪到我头上来?”
张倩儿咬了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茶肆老板串通一气。”
那日她与李建业本是要陷害这小蹄子与人通奸的,不成想,二人竟被人以同样的手段陷害为通奸,这背后之人不是她又是谁。
苏荷止步,扭头看向张倩儿。
她身侧便是台阶,台阶下是通往春华院的甬道。
谢府地势高,正院更是依坡而建。
她站在高高的坡地上,语气里净是挑衅:“嫂嫂品行不端自食恶果,如今竟还好意思将一切错处归到别人身上去?”
张倩儿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辱骂自己:“你刚说什么?”
苏荷朝她逼近两步,近到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我说嫂嫂品行不端自食恶果。”
张倩儿也朝她逼近一步,近到两人手肘相碰呼吸可闻:“你有胆再说一遍!”
苏荷自然有胆,句句铿锵:“嫂嫂不仅品行不端自食恶果,且还不自量力挑拨离间心肠歹毒阴险狡诈,嫂嫂还要听吗?”
张倩儿已气得浑身发颤,兀地伸臂推向她的肩。
其实张倩儿没用力,她不过是忍无可忍之下想动手压压她的气焰。
偏偏苏荷却像受了极大的推力,竟身子一歪朝台阶下摔了下去,接着一级一级地往下摔,径直落到了第一级台阶下。
张倩儿瞬间傻了眼,不明白这小蹄子怎就弱到了这等地步?
一旁的张秀花也瞬间傻了眼。
她看到小姐着地的那侧胳膊正是小姐受伤的那侧胳膊,她也瞬间明了小姐想到的法子是何法子了。
不过是在原有伤势上再当众受伤一次,如此,所有人便会以为她的胳膊是张倩儿所伤。
可是那伤本就痛,再伤一次,愈发痛不可忍了。
张秀花心痛难抑,这个女娃娃,对自己当真是狠啦!
她歇斯底里大喝:“倩儿姑娘你好毒的心啦,竟要当众谋害我家小姐,你可别忘了,小姐是你的小姑子、是谢家的少夫人,你如此行事又置你夫君何地、置谢家老夫人何地?”
这一声厉喝,将徐南芝也引出了屋。
徐南芝刚在门口也看得分明,确实是张倩儿伸手将儿媳推下了台阶。她边走边问:“倩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秀花抢过话头:“老夫人,您刚刚也看到了,这倩儿姑娘要对我家小姐行凶,还望老夫人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她说完抹了把泪珠子,转身去台阶下扶自己的小姐。
张倩儿仍是一头雾水,喃喃着:“我……我没推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