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被打碎了,残光从叶子之间漏出来,染红了竹篱。
竹篱笆里,有一秋千。
秋千边的鹤在喝水,秋千上的少女在看云。
挽云很喜欢看天空。
天空是和想象最合拍的搭档,变着花样哄了挽云大半个童年。
太阳落下去吻西山的额头。
云朵着急地去追太阳,没追成,急红了脸,变成了晚霞。
夜色拉住晚霞的袖子边边,恋恋不舍。
不系舟里的天是静止的。
太阳和月亮准时出现,又掐着点离开。
四季按照日历的要求轮替,星星参考星图的标注走位。
夏荷开了,霜叶落下,燕子来了又去。
哪怕扑掉一只蝴蝶,那只蝴蝶明天又会在同样的位置出现。
不系舟里幻化的一切,从花鸟鱼虫到阴晴圆缺,统统按照阿爹的想法,循规蹈矩地美好着。
“玉露,明天我要去看梨花了,是那一种远远看去就银闪闪一大片的梨花。”
挽云用脚尖点地,把秋千轻轻晃起来,仔细听玉露发出短促尖细的复音。
玉露是一只很有灵性的仙鹤,时常会飞来院子里喝水或是用喙梳理羽毛。挽云能听懂她说话,一来二去就成了这一人一鹤就成了朋友。
“谢谢你,但是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玉露着急地扑棱几下翅膀,表示对这个挽云的“新朋友”的怀疑。
“哎呀,你放心吧。独孤师兄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风吹动竹林,有两道身影从竹林的小径来。
挽云认出其中一人是廉贞,另一个穿墨色衣服的人却从未见过。
玉露不喜欢生人,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鹤唳,飞走了。
挽云见到生人也有点慌张,跳下秋千,匆匆地躲进门里,悄悄地往外瞧。
廉贞嘱咐挽云在外人面前,要以弟子的身份待廉贞道尊。
可是这个陌生人是廉贞带来的,挽云好奇又拿不准主意,从门缝里往外瞧。
来人穿一身黑,衬得皮肤过分的白。
一般人的皮肤白,会被形容是白得发光。
但是这人是清清冷冷的接近透明的白。
他的双眼被黑色的布带遮住,令得挽云惋惜。这么气质出众的人,竟然目不能视。
廉贞和黑衣服一起进了院子,廉贞与他的关系似乎不错,肢体动作十分松弛。
那个陌生人虽然看不见,但一下就察觉到挽云的位置,于是同廉贞说笑。
“这就是你那个藏得死死的宝贝女儿?今天我总算见着了,回去得跟宁钟意炫耀一下。”
廉贞打击他:“那宁钟意会说:但是你是个瞎子,‘见’不着。”
黑衣听见这话也不恼,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挽云,莫怕。这是流风剑崖的流云剑尊,是我的至交好友,出来见见你流云叔叔吧。”
挽云愣了,惊讶于大名鼎鼎的流云剑尊竟然是盲人。更是没想到阿爹对他竟如此信任,竟直接告诉流云剑尊自己是他的女儿。
她怯怯地出来,向流云行弟子礼。
“挽云见过流云剑尊。”
“你是廉贞的女儿,叫我流云叔叔就好。”
流云拿出一块玉佩,和田白玉的材质,其中隐隐有灵气流动。
“来,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我刚回玄霄宗,还没来得及准备,但是找到个还不错的玉。”
这块玉一看就无比贵重,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随便找的。
挽云连连摆手,一边推辞,一边求助地看向廉贞。
“流云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挽云,收下吧。这见面礼代表长辈对你的喜爱,算是流云一番心意。”
廉贞开口,挽云松了口气,恭恭敬敬把玉佩接了过来。
流云跟挽云介绍起这玉佩。
“这是个防御法器,遇到攻击会自行启动。最重要的是,滴血认主之后把它直接带上就行了,简单方便。”
挽云摘下自己的簪子刺破手指,把指尖的血抹在玉佩上面。
玉佩开始渐渐发烫,莹润的光泽越来越强,成功认主。
廉贞看着玉佩的变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是紧握的拳头暴露他内心的焦灼。
流云放柔了声音问:“挽云,你觉得这礼物怎样,喜欢吗?”
这个礼物准备得很用心,非常适合挽云。
挽云因为身体的原因,修为不高,对危险不如其他修士敏锐,调动灵气启动法器也很慢。而这个玉佩就正好解决了这些问题。
挽云相当稀罕这玉佩,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我很喜欢这礼物,谢谢流云叔叔。”
“你喜欢就好。”
流云的眼睛虽然被遮着,但是挽云也能想象到他笑起来的眼睛。
“那挽云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请求?今晚把你的阿爹先借我一下。”
挽云虽然很希望阿爹能有时间多陪陪自己。
但她是懂事孩子。她知道自己抢不过宗门事务,只能由得它总是把她的阿爹突然抢走。
她听得出来流云是和阿爹有重要的事,而且流云叔叔这样问出来,挽云感觉他没有把阿爹为工作而抛下她当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这么委屈了。
“可以的,流云叔叔和阿爹去忙重要的事情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要阿爹陪。”
“谢谢挽云,那我和你阿爹现在就走了,再见。”
流云用温柔裹住属于剑的锐利,给挽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挽云刚才为了取血拆了支发簪,几束头发随之散落下来。
廉贞仔细地帮挽云把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别好,同女儿道别。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廉贞每次回来都是呆了一会就走。
他就是为了看看挽云,看到挽云好好的,才能安心去忙。
挽云知道其中道理。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都还没能习惯阿爹要离开的时的低落。
“阿爹再见,流云叔叔再见。”
被挽云目送离去的两人沿着小径一路沉默地走,
走到霁羽湖畔,路已走到穷尽处,无路可走。
一道残阳铺在霁羽湖面上,霞色在涟漪里融化了一半,明明灭灭。
立于湖畔的人却无暇欣赏美景。
流云站定,对廉贞说:“你知道,有些问题我是一定要问的。”
廉贞看向流云一声,抬手布下结界。
“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不妨先说说看。”
“说来摘星楼的手段也是神奇。戚无尘知道挽云还活着,还猜挽云在你这里,甚至特地找的我来传信。”
流云想起自己当时在飞剑山庄的贺喜名帖中见到摘星楼的人还感到奇怪,结果是是冲着他这个宾客来的。
外人不知流云与廉贞的私交,但这请求恐怕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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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廉贞如此信任的流云才能办到。
确实不负摘星楼神机妙算的名声。
“刚才挽云让玉佩成功认主了,这说明摘星楼戚无尘确实是挽云的生父。”
流云知道自己的推理过分大胆,他顿了一顿才开口。
“挽云的亲生母亲与戚无尘有夫妻之实,同时也与你关系匪浅。我让想到了一个人:微生苏。”
“对,挽云确实是师姐的孩子。十六年前,师姐托孤于我,我便将挽云视作亲女儿抚养。”
廉贞眼里对戚无尘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我只是没想到戚无尘就是当年那个人渣。堂堂摘星楼的少楼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一个没担当的垃圾,倒是装得像个清高君子。”
当年微生苏怀着孩子回到千机林。
未婚先孕,微生家主震怒要去绑了那人来,让两人速速结成道侣。
可是微生苏不说那人渣是谁,只是说她可以一个人生养孩子,男人是谁也无所谓。
虽然微生苏这样说,但廉贞宗看到微生苏会坐在窗前,看想很远的地方。
她或许是在等那个人来提亲,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她心死了,不再等了。”
流云客观分析:“无论如何他都是挽云的亲生父亲,他现在找到挽云想要接走她。这一点上,他做得不算错。反而是你,没有立场阻止戚无尘接触挽云。”
廉贞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这样的人渣抢走,单单想一想就要爆炸了。
但是他还是迫使自己从挽云的角度思考利弊。
“摘星楼那些神棍一个个富得流油,关键是南边也确实安定。平心而论,比待在玄霄宗,挽云去摘星楼是一个好的选择。”
廉贞在“去”与“不去”的选项之间左右不定。
“但是我很担心一点:如果挽云和戚无尘的血缘关系被人知晓,那挽云的微生家血脉也不难猜到。恐怕,魔族的刺杀很快就找上来了。”
“你没必要纠结这些,这件事应该是看挽云的意愿才对。她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判断。”
流云自诩养的孩子比廉贞多,试图给廉贞传输点育儿心得。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得尊重他们的想法,让他们有自己生活的决定权。让他们自己长,看到长歪的再掰回来。我看你对挽云的控制欲太强了。”
廉贞忍不住反击:“你的那几个出息的徒弟里,哪一个不是难得的好苗子?我看他们长得好跟你关系不大。”
他知道流云的经验不太适合套在挽云身上。
“你那些徒弟一个赛一个地皮糙肉厚,当然可以放养。但是挽云身体不好,得小心看着。”
两人聊得认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明月皎皎,星汉灿烂。
微风吹过湖面,漾起了层层细浪,水面的上浮光随着浪漂流散开,如同湖面上的星光。
有一条小船推着水波靠近岸边,船头灯笼的光朦朦胧胧,隐约照清船上的几人。
陆笑和独孤一念在船上挥手,大声喊:“师父!我们在这里!”
流云听见船行过湖面的水波和徒弟们的喊声,莞尔一笑。
“廉贞你看,不要背着别人说坏话,说曹操,曹操到。”
“你同你的徒弟泛舟去吧,我可要先回去了。”
廉贞对流云被徒弟团团围住的温馨场面不感兴趣,在在船靠近之前转身离开了。
他想找个地方,一个人一壶酒,先把腹中烦闷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