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在院子里看着那身影化成天边一点,才回到屋里。
竹屋的地上陆续亮起数个阵法,复杂地交叠在一起,将挽云送回不系舟。
不系舟里,湖面如镜,将天边的星子照进水里。
挽云快步跑上自己的阁楼,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照亮少女的闺房。
挽云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蓬松的被子里,等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她才慢慢地翻了面。
她看着顶上垂落的床幔,心头塞满理还乱的少女心事。
挽云抱起床上照玉露模样缝成的仙鹤布偶,自顾自地分享。
“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吧?这总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她又把玉露的布偶举过头顶,夹着嗓子学玉露的声音。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的热心,你只是自作多情想多了。”
挽云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只是答应下来去看看梨花,也不会显得太不矜持。
“反正我本来就想去看梨花,无论如何都会答应的。”
当然,要怪也只能是怪御剑的少年太过风流。
一笑起来,意气风发,好像朗月清风入怀。
“坏了,玉露,我不会是中了美男计吧!”
挽云把布偶拽回怀里,在床上滚来滚去,放弃思考。
“哎呀,好费脑子啊!想不明白,不想了!”
窗外悬着的风铃无风自动,清脆而悠扬。
这表示不系舟的禁制被触动了。
挽云感受到了灵气波动,惊喜地从床上蹦起来。
“是阿爹回来了!”
廉贞刚处理完大阵枢纽二次破损的事宜,风尘仆仆地从湖心走回船舫。
忽然看见一个小脑袋从尾舱阁楼的窗里探出来,向缓步水上的廉贞用力地挥袖。
“阿爹!你回来啦!”
廉贞闭关了有四个多月,挽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她提着裙摆噔噔地跑下楼去,扑到廉贞跟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阿爹,我好想你啊。”
看着自己又甜又暖的小棉袄,廉贞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散了,冷硬的心也化作了一汪水。
他轻轻把挽云额前的碎发拨好,心疼“看着清瘦许多。”
“哪里瘦了,我还觉得自己胖了几分。”
挽云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只是是我的婴儿肥消掉了。”
“哼,你太狡猾,我不与你争辩。”
廉贞戳戳挽云的脑门,抬腿往楼上走。
挽云是个挑食的孩子,偏爱甜点心,还不爱喝没味道的白水。
奈何,宗里给外门弟子发放的例餐充满了苦修的意味,清汤寡水中掺杂着厨师不合时宜的创意。
用挽云的话来说:吃宗门的例餐令人绝望,我会反复地问自己这玩意儿是非吃不可吗?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廉贞想了个法子,他找药蝶谷的谷主用仙草灵果配了个安神温养的方子,又拜托不器墟的炼器修士做了个能保水常温的茶壶,让晚云时时有温热的甜水喝,温补温补。
但终究只是个哄着挽云补充能量的办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挽云不爱吃饭的问题。
廉贞上楼简单扫了一眼,转身去找放丹药的柜子。
果然,辟谷丹少了一瓶有半。
廉贞板起脸来:“挽云,你过来跟我说说,这辟谷丹怎么没了?”
挽云懊恼自己百密一疏,熟练地认错。
“阿爹我知错了。我错在不应该贪图方便就吃辟谷丹充饥,我经脉脆弱灵气流转阻滞,过度服用丹药,药性散发不开淤积体内,对身体不好。”
挽云态度极好,一番自我检讨几乎把廉贞的词都说完了。
对于廉贞的的批评,挽云一贯坚持:“不犯大错,积极认错,绝不改错,下次还敢”的原则,仗着父亲的宠爱有恃无恐。
“不是吃丹药有多不好。只是你没有修为,还是得吃五谷果蔬才有利身体。”
廉贞抚摸了下心口,还是要狠狠教训一下挽云,让她长长记性。
“从前我盯着你也就算了,我这闭关还没半年,你就敢把丹药当糖豆吃了?这么个大人了,这像话吗!”
刚说出口,廉贞就懊悔自己的话说重了。
廉贞看挽云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怒火一下就被浇灭了。
他哄挽云:“凡人的吃食花样繁多,你素来爱吃。等这一阵忙完,我就去凡人的街市一趟,给你买些来。”
修仙者去买点凡间的点心很麻烦。
玄霄宗本来就离凡人聚集的地方远,加之宗门管理严格,离宗都有相应的条例,而且还要登记在册。
挽云不想廉贞特地为她跑一趟。
“我就是在藏书阁看入神了,才忘了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要有凡间的小菜点心才肯吃得下饭?”
挽云给廉贞添了了杯茶。
“阿爹这次提前出关太辛苦啦,快喝口茶歇歇。”
廉贞看着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多少有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挽云在襁褓里哭得咿咿呀呀还在昨日,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要他说,芝兰就是个庸医。从前说挽云活不过三岁,三岁了又说难过五岁。结果他磕磕绊绊地,还是把挽云拉扯这么大了。
挽云小时候的身体太糟糕了,让廉贞操碎了心。
或是因为早产儿,挽云天生就有多处经脉破裂,几度曾要夭折过去。
各个名医都说挽云活不过三岁。廉贞不认命,天材地宝不要钱地喂进去,挽云奇迹般的平安长大了。
廉贞将女儿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不许她随意外出,也不让她轻易接触外人。
自从有一次,廉贞道尊带着小挽云到药蝶谷找芝兰仙人求药,小挽云就对外面的世界恋恋不舍,哭闹着要出去玩。
溺爱女儿的廉贞道尊在这方方面态度十分的强硬,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但是,挽云很聪明。无论是说话,还是识字,都学得很快。她很爱看书,沉迷研究各种阵法和看冒险家的旅行故事。
她的天赋惊人,在阵法的上的造诣一日千里。很快的,廉贞设下的禁制就管不住她了。
那段时间里,挽云最大的乐趣就是偷溜出去玩,研究不同树叶的纹脉或者观察蚂蚁搬家,然后带着被树枝划的红痕和不知哪里摔出来的淤青回到不系舟。
廉贞看着即生气又心疼。
他知道挽云是属于天空的,不能奢求鸟儿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他给挽云安排了一个千机林外门弟子的身份,建了个偏僻的院子做掩饰。
廉贞与挽云约法三章。
“首先,在外必须恪守弟子礼仪,不得暴露自己是廉贞道尊女儿的身份。其次,只可以在宗门的范围内活跃,不能接外勤任务,更不能去危险的地方。最后,每天晚上必须回到不系舟,不允许在外过夜。”
挽云喜出望外,满口答应。
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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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着她穿着外门弟子服,蹦蹦跳跳地往后山去了。
廉贞担心挽云在外面吃苦,在外面遇到危险。一股脑地塞给挽云根本用不完的丹药和符,又想方设法把各种各样的法器套在挽云身上。
挽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修为,对自己的脆身板很有自知之明。最喜欢的是一个人在藏书阁一呆就是一整天,偶尔去后山实验一下自己的想法。
按照阿爹的嘱咐也老老实实地做小透明人。
看着挽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廉贞也逐渐放心下来,专注忙于千机林的事务。相应的,他能陪挽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廉贞才把茶杯放下,胸口忽然火灼般烫起来,他面色不改地与挽云告别。
“阿爹回来看一下你就安心了。我在林里还有事要忙,你早点睡。”
“啊?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挽云十分舍不得廉贞。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阿爹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只见短短一面,阿爹就要走了。
“挽云乖,等你明天一觉醒来,阿爹就回来了。”
廉贞摸摸挽云的头,脚步急促地离开了不系舟。
廉贞离开不系舟,来到一片无人的静地。
他用指甲划破指尖逼出一滴血。
随着血液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小的印记,廉贞心口的灼热渐渐褪去。
模糊沙哑女人的声音通过印记传来。
“晚上好,蓝附子。这次你干得很漂亮。”
廉贞拧眉不耐地打断女人的话。
“曼陀罗,你烧得这么急是巴不得我暴露吗?”
那个被称作曼陀罗的女人低声笑笑。
“别那么凶,你吓到人家了。毕竟有了好消息,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嘛。”
女人的语调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我已经和钩吻已经确认过了。没了微生家的秘法,那些人面对封印的破损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段,只能拿命去填。”
“没想到我们的计划竟如此顺利。”
廉贞看了看指尖已经愈合的伤口,漫不经心。
曼陀罗一直对这一任蓝附子的散漫的态度很不满意。
“不,这一切都是上一任蓝附子用牺牲换来的。如果不是他把微生家杀干净了,现在的进展也不会如此顺利。我们要记得他的付出,尤其是你。”
“说吧,下一步要我做什么?”
“封印出了问题,他们肯定不日就要启动大阵加强封印。那时候就是动手的最好的时机。你想办法弄到他们启动阵法的具体时间,继续对各处的阵法枢纽暗中动点手脚。”
“动手?怎么动手?”
廉贞也很不满曼陀罗整日对他有所保留的态度。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曼陀罗也不愿与这个讨厌的下线多言,她大笑着切断了链接。
“完成好你的任务。为了我大魔族的不朽伟业!”
曼陀罗切断链接,廉贞也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厌恶,嗤笑一声,也把血色的印记捏碎。
印记消失在空气中,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他这一生有很多的身份,但无论是千机林的廉贞还是魔族的蓝附子,都是身不由己的选择。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为了女儿的平安健康而不择手段的普通父亲罢了。
他掸掸袖子上的灰,又变成千机林弟子们眼中那个不怒自威的林主。
风吹着竹林沙沙作响,掩盖住了平静水面下暗流涌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