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小林总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跟她谈对象，”陈丽大声地说。
雨姐显然还想多问些，“那他怎么突然请你吃饭？”
顾青蔓：“不知道。”
“是想追你吧？”
顾青蔓皱眉：“不是。”
入厂以来，顾青蔓被传乱搞什么男女关系，她现在对这种说法很反感，她一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人扯上男女关系。
“怎么可能追她，”陈丽说：“也不看看她什么品行。”
“什么品行啊？还不是那些烂舌头在哪里乱说话！”许丹把衣服往柜子一摔，发起了脾气。
陈丽也来劲了，“怎么？想打架吗？”
许丹闷着头就要冲，雨姐和阿晴她们赶紧拦下了，说着和气话，“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工友，没必要伤了和气。”
顾青蔓跟许丹视线撞在一起，许丹飞快地瞥开了去，明显划清界限。
顾青蔓心口闷了一闷，转身躺在床上，闭眼假寐起来。
下午上班，陆主任罕见地在生产线转悠来，转悠去，一个又一个工人仔细地指导了。
终于，他空闲了下来询问杨泽城，“厂里这两天传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杨泽城还愣了下。
“不都说小林总跟这个顾青蔓好了吗？”
杨泽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愤怒，“当然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呢，小林总能看上她？”
陆主任笑下，“怎么看不上？这顾青蔓难道长得还不行吗？从她进厂以来，在工人里面折腾出多少热闹来？
我知道像小林总他们这些富家公子是见过世面的，美女肯定不少见，但这个顾青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男人见了，哪有不会动心的？
像你，不可能没起过什么念头吧？”
“我？怎么可能，”杨泽城涨红了脸，“我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念头？我最厌恶这种拈花惹草的女人了。”
陆主任眼神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宽和地笑了笑，“呵呵，年轻人呢，最好是心口如一，否则会万劫不复哦。”
陆主任说着，轻轻拍了杨泽城肩膀两下，转身向顾青蔓走去。
杨泽城脸色青白交加，陆主任这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警告自己吗？别以为他女儿是香馍馍，他还不一定选呢。
“嗯，很好，很不错，”陆主任忽然出现，还拿起了顾青蔓扯的鞋面，向大家展示，“大家都先停下手里的活，看看顾青蔓同志做的鞋面，非常的标准，无限接近样品的车线走向。
我带过那么多的工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厉害的车工，也是进步最快的，大家要多多向她学习，知道吗？”
“是，”稀稀落落的应答声响起。
“好，大家继续工作。”
陆主任忽然来这么一出，顾青蔓摸不着头脑。
不过下一秒，陆主任就笑眯眯地道出了用意，“顾青蔓同志，你非常不错啊！我一向非常看重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在小林总面前说些什么的，你是个好姑娘。”
原来如此，陆主任信了厂里传的那些流言，以为自己跟林柏宇有什么。
所以，陆主任他怕了！陆小蝶她们也怕了！
虽然她跟小林总不是真的，但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欺负自己。
形势转得非常快，因为陆主任当众说的那些话，大家也不再孤立顾青蔓，下班吃饭会叫她一起，还会分零食给她。
不过大家也不敢太亲近她，还看着陆小蝶的脸色，最重要的是，顾青蔓之前否认她和小林总在谈对象。
万一没谈，走得太近了，可别连累到她们。
今晚难得不用加班，顾青蔓吃过晚饭出了厂门，到能打公用电话的商铺打电话。
她拨了棠下村小商店的电话，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商店老板的声音，她夹住嗓子，变音说：“你好，我找袁丽香，我是她表姐，能找她来接电话不？”
“好，你十分钟后再打来，我去叫她。”
十分钟后，顾青蔓再拨了电话过去，这次是袁丽香接的电话，“喂，表姐，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顾青蔓心情瞬间变得很好，“是我。”
“啊……是你！”袁丽香费力压制住迸发出来的惊喜，压低声音问：“你去哪了？你一直没消息，我好担心你！”
“你还说，你给我你表姐的地址，我找了过来，结果她人不在。”顾青蔓忍不住吐槽。
“是是，这是我不对，我应该再三跟她确认，”袁丽香说：“我也没料到我表姐会离职，哎，她谈了个男朋友，辞职进他男朋友厂里去了。
后来她给我打电话，我问她你消息来着。她也回去找了，制衣厂的保安对你有印象，但不知道你后来去了哪里——”
“算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现在很好，进了一家鞋厂，工资和福利都特别好。我就是怕你担心我，所以特地给你打个电话。”顾青蔓说。
电话那头袁丽香问：“那你在哪里啊？”
“在滨城的一个鞋厂做事，”顾青蔓转了话题问：“我走了之后，我爸妈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刚走的时候闹了两天，不过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们在我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有就是袁刚他们家闹得厉害，非要让你爸妈交出人来，三天两头地问你去哪，还不让你爸妈上他们那里买肉吃，总之，他们家故意让村子里的人孤立你们家。”
“凭什么啊？”顾青蔓生气。
“凭他们家有钱，又多认识的人呗。”袁丽香试探问：“怎么？你担心他们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他们自找的事，反正不关我的事。”
袁丽香笑了笑，“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过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又不是走到下定礼那一步，不过吃了一顿饭相看了而已，袁刚他们家能占什么理？而且袁刚是什么人，村子里谁不知道？”
“不说他们了。”顾青蔓心烦意燥。
“好好，不说他们了，你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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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滨城跟老家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
顾青蔓用指甲抠着桌角边沿，细细说来：“非常非常不一样，这里的夜晚跟白天一样热闹……”
“这里有很多卖衣服的店子，怎么逛，都逛不完。衣服的样式超级多，很新潮，像我们平时在电视机里看到的款式，这里遍地都是。价格有便宜有贵，贵的上千块都有。”
“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店子，像滨城本地的早茶店，你一定也会喜欢。很多老家的菜，这里也吃得到。”
“我们工厂食堂的饭菜很好哦，三荤一素，我来这里两个月，都长胖了一些，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你敢相信吗？原来在老家，我们一起挖草药卖，我现在干一个月，抵得上我们卖半年草药的钱。”
“你真应该来滨城的，你不知道这里的楼房都好高。看到那些住在高楼房里的人，我看着很羡慕，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在滨城有自己的一处住宅，应该会很幸福吧。”
“还回老家吗？我想我应该是不回去了，我喜欢滨城的生活，很自由，让人感觉人生很有希望。”
顾青蔓隐去了自己在工厂里遭遇的欺负，她随心所欲地向袁丽香倾诉内心的想法。
“啊？你真的不回来了吗？”袁丽香看了一眼身边一起听电话的刘家鑫，面上表情复杂。
只见刘家鑫明显沉了脸色，身上散发出一股低压气息。
“嗯，应该不回去了，”顾青蔓认真思考了，“我觉得我没办法再去过以前那样的生活，我真的很不喜欢，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要顶着太阳的暴晒去割稻谷；我也厌倦没完没了地喂家里的猪；也讨厌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每天都在不停地忙碌。”
“我想要的是在忙碌过后，享受一下时间的安静，在炎热的夏夜，吹着端着一碗冰凉的绿豆粥，一边喝一边追喜欢看的电视剧。”
“我想要在休假的时候，在滨城的街区闲逛，逛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食物，去爬山，去看海，去赏花，去逛博物馆，我希望我是为自己而存在。”
“你这是自私！”忽然一个男人呵斥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你怎么能只管自己享受，不管你的父母兄弟姊妹呢？”
顾青蔓先是惊了一跳，随即认出这是刘家鑫的声音，“袁丽香，我们俩打电话，他怎么在？”
电话那头的袁丽香支支吾吾，半天才给出一个理由，“我出门来的路上，正好撞见家鑫哥了，所以——”
刘家鑫还在说：“你这样跟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两样？见了外面的世界，就不要家乡，只知道一味的享受——”
“啪”地一声，顾青蔓挂断了电话，心情糟透了。
凭什么来指责她呢？她不过想日子过得好点，有什么错啊？
她也没有干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一直以来她都是靠双手勤劳致富。
她才没有错。
她就是要过好日子，她才不会被刘家鑫这些话道德绑架住，然后又跑回老家，把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去供养他人。
那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