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工厂大美人逆袭成影后》
1. 第 1 章
春夏交接之际,两场雨落下来,田埂边上的猪草长得越发鲜嫩茂盛。
顾青蔓弯腰下去,拿着镰刀迅速地收割一片又一片的猪草,割满了一手,随即将它们整齐地叠放在背篓里,压严实了。
心里琢磨着等会时间还早,要不要再来割一背篓回去,这样明天就不用再出来割猪草了。
她生得身形纤长,目测有一米六八高,穿着宽松的蓝布衬衫,搭配一条宽松长裤,也难掩身姿曼妙。
即便在烈阳的闷晒下,她的肌肤也像雪一样的白。
一阵微风吹过,为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爽,顾青蔓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草帽下的一张俏丽脸蛋露了出来。
柳叶眉,杏眼琼鼻,樱桃般的小嘴。
脖间青丝被汗水打湿,黏在似雪的肌肤上,楚楚动人,真是浑然天成的貌美。
忽然,村子里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鞭炮声,鞭炮声还没停下,又响起了一发又一发地礼炮声。
顾青蔓直起腰,纤手搭在眼帘处,杏眸微微眯起,向被郁郁葱葱大树包围的村落望去,奇怪说:“咦?村子里是发生什么事啦?”
一旁的袁丽香也随着她的视线往村里看,笑了说:“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是顾可兰啊,她考上了大学,还是大都市海市的名牌大学复同大学,昨晚上我听我在县里上班的堂哥说的,这会应该是县里的领导,还有学校的领导来送表彰来了。”
两人正说着,鞭炮声和礼炮声落下后,又响起了一阵礼乐声,好不热闹。
顾青蔓默默收回视线,但压不住心底涌起的羡慕,复同大学,那可是好学校。
县里每年考上大学的人不过才百来个,至于名牌大学那更加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顾可兰还真是给莲山县,给莲山县一中,给棠下村争了好大的一口气。
“唉,”袁丽香叹气:“青蔓,当初你要是没辍学的话,考的大学肯定比她的还好。念高一的时候,你可是全年级第一,每次考试比顾可兰都要高十几,二十分。”
“我哪有那么厉害?”顾青蔓弯腰继续割猪草,“只是高一而已,后面的课程更难、更复杂,顾可兰她才是真的厉害。”
顾青蔓忍不住去想,刚升入高中时,老师在讲台上和同学们一起畅想,将来考上大学的生活。
她幻想着顾可兰满载光明地踏入大学校园,认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在繁华的大都市里生活。
等大学毕业后,找一份白领工作,在大都市定居下来,过上优渥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真美好,离自己却很远。
“反正在我眼里,你要是没辍学,你肯定也很厉害。”袁丽香看向手脚麻利割猪草的顾青蔓。
她穿得很随意,甚至穿的像男人,但那露出的肌肤像雪一样白。
一头浓密的青丝被绑在身后,垂在腰间,时不时压一下宽松的衬衫,让纤细的腰肢显现出来。
袁丽香总是忍不住打量顾青蔓,两人从小就认识,偏看她怎么看,都会被她的美貌震惊一下。
袁丽香忍不住打抱不平地说:“我辍学不念,是因为我不喜欢念书,实在念不进去,还算情有可原。
可你跟我不同,你明明那么喜欢念书,又念得好,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偏偏你爸妈不让你念,强押着你辍学,学校领导主动给你减免学费,你爸妈都不让你念。”
“非让你那个不中用的大哥念,他都第几回了?这次是第三次考大学了吧,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考上,不会没考上,还要继续复读一届吧?”
“好啦,都过去的事了,”顾青蔓笑得苦涩,“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大哥他一门心思想念大学,既然想念,当然要努力供他。”
顾青蔓心想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爸身体不好,家里的活不能靠她妈妈来干,更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年幼弟弟要照顾。
一家那么多张口吃饭,劳动力却没有,眼看家里马上就要垮了,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她辍学那天,她妈妈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说对不起她。
可这年头,就光他们村辍学的人就不少,她爸妈能让她读高中,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大哥,他是长子,爸妈望子成龙,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考上大学,为家里争光,也无可厚非。
也许这就是命吧!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她辍学,顶上家里的劳动力,干地里的活。
再做家里的家务活,养牛养猪,农闲时去挖草药、捡螺蛳、野菌等卖钱,让这一大家子能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心底,似乎有个很微弱的声音在说:“凭什么就要牺牲我呢?”
“将来你想怎么办?”袁丽香扭头过来问她。
“将来?”顾青蔓眼中涌现迷茫,她太忙了,忙得以至于没时间想将来,“不知道,还没想过。”
袁丽香手上放慢了速度,陷入了思考中,“我表姐你还记得她吧?去年过年我们不还一起玩花炮来着?
她年后就南下进厂打工了,干的是服装厂,包吃包住,一个月三百元工资,要是忙起来,能达到五百多一个月,一年下来也就是至少三千六。
我爸妈听了,想让我也去进厂打工。”
这话听得顾青蔓很惊讶,“这么多啊?”
他们家累死累活地干农活,一年到头下来,也不过一千元左右的收入,再加一些做临时工、卖草药,也才两千出头,除掉家里的开销,几乎都不剩下什么。
“是啊,所以我爸妈才想让我去进厂嘛。”
顾青蔓:“那你去吗?”
“不是很想去,”袁丽香表情苦闷,“我干嘛跑那样远的地方去?赚的钱不还是要拿给家里,我自己留不到几个钱,反正我是不想去的。”
袁丽香闪烁的眼睛里,显然还藏着她不想南下打工的其他原因。
她反过头来问顾青蔓,“你要不要去?”
顾青蔓很心动进厂打工能赚那么多钱,可是想到她爸身体才初愈,干不了长久的体力活,她妈妈这几年也好不容易养回了一些精神,没有两年前那样枯瘦,她要是走了,活计岂不是又落到他们身上。
“再看吧。”顾青蔓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想着等妹妹和弟弟们再大些,能分担家里的农活,她到时候再去打工赚钱。
有了钱,家里的生活才能更好。
两人继续割猪草,半个小时候,大大的背篓里堆满了绿油油茂盛的猪草,压得很紧实,需要对方搭把手,背着才能站起身来。
袁丽香说:“今天割了这一背篓,至少两天不用再出来割猪草了。”
顾青蔓:“明天我想去山里挖草药,你一块去吗?”
“我是不太想去的,不过你需要我陪你的话,那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背着重重的背篓,往家的方向赶,走在通往村里的那条宽阔大马路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喊:“喂,顾青蔓!”
“是刘家鑫,”袁丽香高兴地回头,朝向她们走来的人挥了挥手。
顾青蔓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她并不喜欢刘家鑫的出现。
刘家鑫带着两个兄弟快步赶上来,与顾青蔓并排着走,主动伸手来接:“这么重的背篓,我帮你背吧。”
“谢谢,不用。”顾青蔓冷淡地道谢,不找痕迹地躲开刘家鑫的手。
刘家鑫手扶了个空,面上略显尴尬,他转身接过袁丽香的背篓,扔给了他的两个兄弟帮忙抬,又向袁丽香使了使眼色。
袁丽香立马会意过来,主动去帮顾青蔓卸下背篓,“背篓这么重,我帮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来嘛,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袁丽香强行争了背篓过去,这下刘家鑫有了机会,帮顾青蔓一起提背篓。
刘家鑫是隔壁村的人,生得模样也算端正,比她和丽香大两岁。
用丽香的话说,人家是十里八乡勤快的俊后生,很招女孩子喜欢。
可顾青蔓就是不喜欢刘家鑫,也不喜欢他找各种机会接近自己,就连他对自己笑,她也喜欢不起来。
“青蔓,你明天还去挖草药吗?我知道哪片地方的草药多,我可以领你去。”
刘家鑫笑眯眯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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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蔓,不自觉地流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去,家里有事。”顾青蔓冷淡地说。
“哎?你刚刚不还说明天去挖草药吗?”
“看天气明天也许会下雨,我改主意了。”顾青蔓面上讪讪,心里有点埋怨袁丽香戳穿自己。
“是啊,明天好像是会下雨,这天闷热得厉害。”刘家鑫见缝插针地说:“对了,县里盖了一个电影院,最近就要开业了,我到时候让人搞几张票,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好啊,”袁丽香迫不及待地答应。
顾青蔓却是轻声一笑,“等有票再说吧。”
顾青蔓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刘家鑫了,因为他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总是拿一些事情来吹嘘,把自己托大到很了不起的高度,实际却是个虚的。
就拿上一次她们去集市卖草药,她和丽香本来已经找到了收草药的人,三毛钱一斤,已经是不错的价格,偏偏刘家鑫站出来,非说认识一个收草药的大哥,按五毛钱一斤收,可以卖更高的价格。
本来是固定的收草药的人收,顾青蔓也没想卖高价,只图稳定。
结果他一吹嘘,袁丽香立马信了,硬拉着她一块,跟刘家鑫找他认识的草药商,结果人没找到,集市散了,之前收草药的人也走了。
她们挑去的草药没卖掉,路上回来下了一场大雨,草药淋了雨,全发霉要不了了。
真真是白忙活了一个月。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有次丽香家的电视机坏了,本来要找维修师傅来修的,刘家鑫说非打包票说会修,结果把丽香家的电视机直接修报废了。
如此种种,顾青蔓对他说的什么话,都不信。
当然,她最不喜欢的是,她已经表现出来对他刘家鑫没有意思,但刘家鑫偏要追她,死缠着她,一定要追到她为止。
刘家鑫加快了两步,挨着顾青蔓一起走,“那你是答应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喽?”
他笑的促狭,明显有别的意思。
顾青蔓柳叶眉微蹙:“你们想去看电影,就去看,我就不去了,我对电影没什么兴趣。”
“你去啊,你肯定要去啊,我是为了你才——”
顾青蔓不想再听他说什么,用力抢过他们手里的背篓,自己努力背上肩头,大步地往前走。
“青蔓,你又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吗?”刘家鑫快步追上,“你别生气,我改还不行吗?”
“我没有生气,你也不用改什么,你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顾青蔓难以忍受地说:“你离我远一点,我们根本也不熟。”
“我们不熟吗?我们认识那么久,我还去你家玩过。”
“你别胡说八道,弄得别人以为我好像跟你有什么。”顾青蔓板着一张冷脸。
“你别生气啊,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刘家鑫笑嘻嘻地说。
顾青蔓更生气了,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跟刘家鑫拉开距离。
“青蔓——”刘家鑫还要追上来。
顾青蔓走得箭步如飞。
袁丽香在后面追着:“青蔓,你等等我啊!家鑫哥,你先别追了,送我们到这里就行了。”
回家的必经之路,会经过顾可兰的家,远远地看去,顾可兰家的热闹还没有散去,家里似乎还有客人在。
顾青蔓脚下速度不减,跟袁丽香往家里的方向走。
经过顾可兰的家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头低下去不敢看,埋头走路。
但从顾可兰家里飘出声音,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顾青蔓!”
她听见了,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年轻学生从顾可兰家里走出来。
她恍惚了一阵,直到对方再次跟她说话,她才想起这些是她念书时的同班同学。
“好久不见啊,”同学们跟她打招呼,目光落在顾青蔓的脸上,不由纷纷怔住,两年多没见,原本在他们印象中就很漂亮的顾青蔓,现在的美貌更惊人了。
哇哦——像电视里的女明星一样漂亮。
可接着他们的目光扫过她背猪草的背篓,眼底的惊艳变成了同情。
一块天生的美玉被蒙上了尘垢,从此泯与众人。
2. 第 2 章
“哎,青蔓,”顾可兰的妈妈端着装糖果的碟子走出来,笑呵呵地给她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一把糖,“阿姨请你吃糖,我们家可兰考上了复同大学,你也来沾沾喜气。”
“谢,谢谢云姨,”顾青蔓磕绊地道谢,同学怜悯地目光落在她身上,这让她觉得很不适,很局促,想立刻就离开,“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急着走啊,”顾可兰的妈妈云姨说:“你们都是同学,好久不见,坐一会聊聊天。”
“我还要回家做饭,”顾青蔓推辞。
“急什么,时候还早,”云姨强行撤了她背上的背篓,还跟屋里的顾可兰说:“可兰,你再去洗一些水果,再拿两瓶汽水来。”
“哎,”顾可兰从屋里走出来,淡淡地瞥了青蔓一眼,然后进了厨房,再出来手里拎着两瓶冰凉的汽水,“喏~”
她递了汽水给青蔓和袁丽香。
顾青蔓走不掉了,只得留下,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橙汁汽水,真好喝。
目光再落到顾可兰身上,见顾可兰穿了一件水蓝色的洋装裙子,头发用浅蓝色的发带扎了两个马尾,清新漂亮,自己跟她比起来,像地里的泥巴,灰扑扑地难看。
还有她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靴,蕾丝边的白袜子,特别好看。
顾青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草鞋,刚从地里回来,草鞋上全是泥,还沾到了脚指头上,看着糟糕极了。
说是留她下来跟同学聊天叙旧,可她根本插不进去,他们都在聊考上的大学,大学所在的城市。
“我考的大学虽然不如可兰的好,但可是京市的大学,京市可是首都,等将来我毕业,我就能留在首都了。”
“你倒机灵,知道选大城市,是啊,首都的环境,不是其他城市的环境能比的。”
“那可兰是两头都占了,她既是名牌大学,又是国际大都市海市,未来可期。”
……
青蔓默默听着,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很迷茫,又很混乱,大家都有清晰的人生道路,是往上,往更光明的道路走。
而她的人生,很迷茫,又让人觉得一眼到头。
一位女同学的话题突然转到了青蔓身上,“青蔓你呢?当真放弃念书,以后就在村子里务农吗?”
大家目光聚集过来,顾青蔓眼圈酸涩,忽然有点儿想哭,强颜欢笑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将来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念书,”那位女同学说:“以前你是我们年级第一,那就是读书的料,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顾青蔓想起来了,这位女同学是原来班上语文老师的女儿。
“是啊!”其他同学也赞同说:“别放弃自己的人生。”
顾青蔓眼圈儿红了,同学们的话字字敲在她的心头,她还有机会念书吗?好像不能,家里的情况,根本没有条件让她去念书。
“好了,你们别说这些伤青蔓心的话,你们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她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爸妈都是县里有正式工作的,家里要么是独生子,要么只有两个,供你们当然容易,青蔓家可是五个兄弟姊妹。”云姨在一旁边剥豆子边说:“青蔓爸妈也是没办法。”
朱云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顾青蔓身上,心道: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等年纪再大一点,在本村或者隔壁村找个种地的嫁了,生几个娃养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转头再看自己的女儿可兰,将来会在大都市念大学,结交很多朋友,住大房子,坐办公室工作,将来没准还能出国去。
想到这里,朱云不由感到一阵骄傲,她培养的女儿就是优秀。
……
同学们一起坐车离开了村子,顾青蔓也背起猪草,向云姨道别,往家里去。
袁丽香跟在身边,有些生气地说:“顾可兰她妈嘚瑟什么啊,考起大学是了不起哦,一直拿话来戳你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以前,不对应该说从幼儿园开始,她女儿就没比过你,哪回考试成绩你不是压她一头?”
“别说了,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顾青蔓认了自己的命,家里就是这样的条件,供不起,又能怎么办?
到了岔路口,两人分道而行,再往走了五十米,门旁边长了一颗石榴树的院门就是她家。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她回到家里,她爸顾建华已经从地里回来,正躺在躺椅上抽烟,见到她回来,开口催道:“今天割猪草怎么那么慢?不知道快些回来家里做饭?我做了一天事,又累又饿,回来饭都没得吃。”
顾青蔓连忙将猪草放去了木板搭的柴房,回来就进了厨房,她顺口问了一句:“我妈呢?”
“你问你妈做什么?难道非得等她回来做?她还不是去接你弟弟他们放学去了。”
“哦,”顾青蔓应了声,手上动作不停,从米缸里舀了一大竹筒米,倒进饭锅里淘了三遍,这才放到柴火灶上去。
她躬身蹲下,先是将木柴堆在一块,然后从一旁堆成小山的松针叶里拿了一小戳,划了一根火柴引燃,随即将引燃的松针叶小心翼翼地放进叠起的木柴堆里,火不够旺,低头轻轻地吹着,烟熏到了她的眼睛,让她难受地浸出了眼泪。
她强撑着,看着木柴一点点烧燃起来,火苗烧旺,这才分出身,去准备今天要炒的菜。
一块半斤的猪肉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炒黄瓜,一份用来炒青椒,再削两个土豆炒成脆爽的土豆丝,随后再去屋后头的小菜地里摘一把翠绿的蕹菜,用井水洗干净了,丢到锅里放蒜末、小米辣大火快炒。
真奇怪,今天家里竟然会买猪肉来吃,往常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客才会去买一斤猪肉来,平时的荤腥只有家里母鸡下的鸡蛋。
她这边在厨房忙得团团转时,她妈何玉琴已经把一个七岁的弟弟顾青岩和一个五岁的弟弟顾青文从小学接回来了,两个弟弟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棍,而十一岁的妹妹顾青霜却揉红了眼睛,扁着嘴,低声啜泣着。
何玉琴端着筐子站在门槛边上,捞起一把碎米往院子的泥地上撒,嘴里念着:“咯咯咯……”
家里养的鸡闻声而来,低头快速地啄地上的碎米,吃得十分欢快。
何玉琴扭头过来,横眉怒目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这个家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都说只带了两毛钱,只够买两根冰棍,你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让让弟弟?就知道吃,平时还少了你吃的吗?你一个女娃嘴咋那么馋呢?”
刚刚还抽噎不停的青霜立马不敢作声,但眼眶依旧还是红的,时不时溢出一些泪水,又被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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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给憋了回去。
“三姐,你吃吧。”四弟青岩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冰棍,再怎么也吃不下去,拿到青霜的面前,递给她吃。
青霜眼巴巴看着,伸手想去拿,又不敢去接,还怯怯地抬眸看了一眼妈妈何玉琴。
何玉琴脸色不耐:“弟弟给你吃,你就吃啊,怎么还嫌弃啊?”
青霜呜咽一声,更不敢接了,缩着脖子呆立在原地,不敢作声。
顾青蔓这时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爸,妈,晚饭好了,可以吃了。”
“哎,”何玉琴脸色缓和地应了声,随即问:“今天吃什么菜啊?今早上买的肉全炒了?”
顾青蔓摆着碗筷答:“没呢,还有半斤放在井水的桶里泡着,今天吃黄瓜炒肉、辣椒炒肉,还有清炒土豆丝和清炒蕹菜。”
“囡囡,辛苦你了。”何玉琴听了晚饭的菜色,心情很不错,平时家里很少吃肉,平时的荤腥全靠自家养的母鸡下的蛋。
这肉是人送的,不用花钱。其他的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又新鲜又不用花钱。
这么一顿好菜的晚饭,可不就让人心里舒畅吗?
何玉琴打量了长得水灵的女儿一眼,面上笑容更甚。
顾青蔓摇摇头:“没事,不辛苦。”
顾建华见饭菜摆好,将手中的焊烟斗反过来,在门槛的石阶上敲了敲,随即从躺椅上起身,挪到了桌边来坐着,大手一挥喊道:“青蔓,去给我打一碗酒来。”
何玉琴拦着:“喝什么酒?你身体才好多少?现在是农忙时节,你可别把身体又喝坏了,到时候家里的庄稼还怎么收?”
顾建华嘿嘿笑着:“我就喝一点,小半碗行不?”
“不成。”何玉琴板着脸说。
顾建华丧着一张脸,“连酒都不让喝,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见老公这样,何玉琴松了口,“行,就小半碗,不能多喝了。”她怕青蔓打多了,干脆捋起袖子,说:“我去给你打,绝对不能喝多了。”
顾青蔓去厨房端饭锅,转身看到小妹青霜还站在门口摸眼泪,低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云姨塞给自己的糖,递给小妹青霜,“喏,拿着。”
青霜眼睛一下亮了,开心地说:“谢谢二姐。”
“咦?有糖,二姐,我也要糖。”小弟青文从凳子上下来,跑过来伸手要糖。
顾青蔓从口袋里摸了摸,塞给了他两颗。
“哪来的糖啊?”蹲在酒坛面前打酒的何玉琴扫了一眼过来,语调上扬:“哟,还是大白兔奶糖,这可不便宜,你现在可是有钱喽。”
“是云姨给的,”顾青蔓脸上略显落寞地说:“顾可兰考上了复同大学,他们家来了很多客,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云姨塞了一把糖给我,让我沾沾喜气。”
“哼,沾她的喜气?她有那么好心?”何玉琴冷笑出声,“瞧她那个得意的样,有什么好炫耀的?”
“大哥呢?他来消息了吗?”
何玉琴冷哼一声说:“你大哥在市里的学校念,消息来的没那么快,你放宽心,你大哥考得绝对比她朱云的女儿好,他们家也别小瞧了我们家去。”
“好了,快把酒给我,吃饭喽,再不吃酒凉了。”顾建华心思全在酒上,催着何玉琴赶紧把酒打了给他。
3. 第 3 章
一家人上了桌,开始吃饭,大家都饿了,风卷云残似的,全吃了个干净。
顾青蔓又开始忙碌,先是洗碗,然后扫地,一边烧洗澡的热水,一边忙着给妹妹、弟弟们辅导功课。
等水烧好,又忙着给两个弟弟洗澡,还好妹妹青霜大了能自己洗。
洗完了澡,她自己飞快地洗了澡,随即把一大盆的衣服搬到院子里,开始洗洗刷刷。
现在天气热,出汗多,脏衣服不洗过夜就有一股馊味,她一般都赶在当天洗干净、晾晒好。
而且,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衣服当天洗了,也能减轻明天的工作。
洗完衣服,顾青蔓终于能歇下了。
她用井水洗了一把脸,又洗了胳膊,冲了脚。
胳膊上、腿上被蚊子叮咬的包才没那么痒。
一直在干活都没想起喝水,这下歇下来才感觉口干舌燥。
青蔓舀了一大瓢井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饱,这才转身进了家门。
她回到卧房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瓶花露水,涂了些在蚊子包上,皮肤上凉凉的,终于舒服起来,不再觉得痒。
嗅着清香的花露水味,她感觉到了一丝困意,撩起蚊帐正要往床上躺,结果看到小妹青霜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中央,占据了整张床,她忍俊不禁,弯腰将妹妹搂起来,给她挪到床里面去睡。
她这才躺上了床,又小心翼翼地把蚊帐合严实了,免得蚊子从漏缝里钻进来,搅合了一晚上的好梦。
顾青蔓躺好后,伸手正要拉床边的电灯线,忽然门帘子被撩起,妈妈何玉琴趿着拖鞋走进卧房里来。
“青蔓,要睡了吗?”何玉琴问。
“还没呢。”顾青蔓坐了起来,“妈,怎么了?”
“给你拿了盘蚊香来。”何玉琴走过来,将点好的蚊香盘放到床底下,随即撩起了蚊帐,在床边沿坐下了来。
“要进蚊子了。”顾青蔓提醒说。
“没事,这蚊香很有效果,有蚊子也死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顾青蔓青丝倾泻在身后,即便是昏暗的光下,也能看得出美貌惊人。
何玉琴笑了笑,伸手理了理顾青蔓的长发,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过,感叹地说:“我们家蔓蔓长大了呢,出落得愈发水灵漂亮了。”
妈妈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放眼整个村,不对,应该说是十里八乡,甚至是县城都没有像蔓蔓你这样漂亮的女娃。”
顾青蔓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妈……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我们蔓蔓已经十八了,也该着手找婆家了。”
这个弯拐得顾青蔓猝不及防,找婆家这事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她从来没有想过。
妈妈问她:“我们囡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顾青蔓脸颊红了,摇头:“才没有。”
“扑哧……”何玉琴笑出声来,“没有就好,我们家蔓蔓要找的婆家,那肯定是要极好的,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妈——”顾青蔓不好意思了,“别说这个了。”
“好好,我不说。”何玉琴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女儿啊,最漂亮了。”
听着妈妈夸自己的话,顾青蔓心底的那一点酸涩瞬间消失无踪无影,留下的只有满满的暖意。
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呢?只是现实没有办法,不然,她妈妈定会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的。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何玉琴轻轻抚摸了下青蔓的头,她起身来,小心地将蚊帐合好,又检查了蚊香的安全。
她伸手来拉电灯的线,说:“睡吧,我给你关灯。”
“哦,”顾青蔓赶紧躺下,拉起薄被单盖好,“关吧。”
何玉琴正要拉灯,似突然想起什么,问:“囡囡啊,这个月你打临时工和卖草药的钱,还没有拿给妈妈呢?你妹妹他们考试要交试卷费的钱,还没有着落呢。”
“哦,”顾青蔓坐了起来,指着靠墙的柜子说:“放在第三隔抽屉里。”
“有多少啊?”
“九十八块钱。”
“这个月才这么点啊?”
说到这个,顾青蔓就生气,还不是上次拜刘家鑫所赐,有三大袋草药全给雨淋坏了。
她说:“暂时只有这些,不过楼顶上还晒了起码有两大袋,到时候卖了有十几块钱,本来想等这批草药卖了,再把钱给妈妈你的。”
“嗯嗯,”何玉琴应着,伸手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钱全拿了出来,想了想,抽了一张一块钱出来,放回了抽屉呢,“囡囡啊,妈妈给你留了一块钱,你想吃什么尽管去买。囡囡,妈妈知道你最懂事了。”
“好。”顾青蔓点头应着,她重新躺到床上,拥着薄被睡觉,心底满满地干劲。
脑海里想起妈妈以前夸她的话,“囡囡啊,妈妈真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你不知道我出去,别人都说好羡慕我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妈妈真高兴。”
灯灭了,何玉琴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在黑暗中,青蔓闭上眼睛,感觉手、脚都很沉,就连脑子也是,很快她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半夜,顾青蔓被尿憋醒了,睡前喝多了水。
她迷糊着起身,伸手去拽床边的电灯线,伸手一拉,居然停电了,坐在床上摸来摸去,也没有找到手电筒。
顾青蔓只能摸黑起身,记得厕所里是有火柴、蜡烛的,等会点个蜡烛上厕所吧。
路过父母的房间,蜡烛的光透过布帘照出来。
她觉得奇怪,怎么爸妈还没睡啊?
再走近了,听见他们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她本来也没在意,想着先去上厕所,可偏偏爸爸说话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
“真要把青蔓嫁给那个袁刚啊?他可比青蔓大整整十二岁。”
顾青蔓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要把她嫁给袁刚?就是村里的那个杀猪佬,大她十二岁不说,长得还肥头大耳,又是离过婚的,前一个老婆还是被他打跑的。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何玉琴冷讽一声道:“大十二岁怎么了?男人年纪大会疼人。”
“可他离婚过,又长得那么丑,实在是配不上我们青蔓。”顾爸显然难以接受。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何玉琴口气嘲讽说:“当年我不就看你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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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所以才跟了你。可你看看这些年来,我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要嫁还是得嫁家里条件好的,他袁刚长得虽然不大好看,但我们家青蔓好看就行,将来生得小孩也能好看。
袁刚家里收猪杀猪,不说我们这几个村的猪肉都是他供应的,就是县城菜市场里的猪肉也都是他供应的,这些年来,赚得盆满钵满,盖了三层楼房不说,还买了一辆货车,家里还有两辆摩托车。
你看他老母亲的日子过得,穿金又戴银,天天一睁眼就是吃喝玩乐,不知道多潇洒。
等我们青蔓嫁过去,就是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这……”顾建华还是难以接受,“那也不行啊,袁刚那家伙打老婆的,他前面那个老婆不就是被他打跑了,到时候打青蔓怎么办?”
“人家改了。”妈妈何玉琴说话显然不耐烦了,口气也变得凶了起来,“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想干嘛啊你?你要是能挣钱,我会想让青蔓嫁他?”
何玉琴哭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说:“你别给我装什么事都没有?前两天我就跟你说了,青峰他这次又落榜了,连个大专都没考上,你除了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还会干什么?”
“复读的钱从哪里来?你拿的出来吗?一家子那么多人吃饭,种地能有几个钱?家里的钱统共连三十块钱都没有,再这么下来,连吃饭都成问题。”
顾建华:“青峰他考不上,不如别上了,直接进厂打工去——”
话还没落下,顾建华就咚咚地遭了何玉琴两个肘击,“放你娘的狗屁!谁进厂打工,青峰也不能去,他得念书,他得上大学。我就指望着他有出息,将来能光宗耀祖,你顾建华别在这里给我乱放屁!”
顾建华弱弱地说:“他都复读三次了——”
“复读再多几次,我也要供他上!”
何玉琴平复了下哭腔,接着说:“人家袁刚说了,只要青蔓嫁过去,给一万块钱彩礼不说,还给买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甚至还有金镯子金耳环,这么好的条件,青蔓嫁过去直接享福,有什么不好?”
“我,我——”顾建华态度有些松动。
“有了一万块钱彩礼,那青峰复读的钱就有了,”何玉琴难掩高兴,“也就是我们家青蔓漂亮,人家才给一万块钱彩礼,不然换谁家的姑娘,能拿那么高的彩礼钱?”
“再说了,青蔓就嫁在本村不好吗?离家近,她要是受了欺负,我们一家人立马能过去帮他。”何玉琴分析说:“等将来我们老了,她嫁得近,也方便照顾我们,我这么用心良苦,为了这个家,我容易吗我?你别在这里充什么好人,充什么好父亲,就你心疼青蔓,难道我不心疼了?”
“我就是心疼她,所以才给她找这么一门好亲事,嫁过去就享福,将来也能帮衬家里。”
“青蔓愿意吗?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顾建华说出顾虑。
“哼,她有什么不愿意的?”何玉琴十拿九稳地说:“那傻丫头什么时候不听我的话了?我让她往东,她敢往西?”
顾建华笑了笑:“也是哦。”
顾青蔓贴墙站着,脸色惨白一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4. 第 4 章
顾青蔓躺在床上默默流着眼,想痛哭,又怕被听见。
她的泪水将枕巾浸透,这一夜温情的面纱被掀开,原来底下藏着的全是利益盘算,至于她这个人的感受和想法,那是完全不重要的。
顾青蔓心凉如水,没想到为了这个家自我主动的牺牲和奉献,换来的却是这些。
她也是他们的孩子,有感受,会痛苦,做父母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果然真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生生诛了心。
一夜未眠,只在天将要亮的时候,顾青蔓累了,才合了一会眼。可每天都习惯早醒做早饭,没睡多久,她就醒了,再醒来,头痛欲裂,就连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仁一样。
她今天起的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顾青蔓习惯性地去厨房忙活,看着被自己收拾得整洁的厨房,桌子上还放着昨晚泡的绿豆,准备用来熬绿豆粥,还是因为妈妈何玉琴随口说了句,有点上火,她就记在心里,想煮一些绿豆粥,让妈妈去去火。
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在嘲笑自己,她真像个笑话。
她应该马上生火,把绿豆粥煮上的,可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对一切都感到很无力,头很疼,眼睛也干疼得厉害。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昨晚听见的那些话,是那么地冰冷,是那么地让人觉得恶心。
“咦?怎么还没做饭。”何玉琴进了厨房,见灶里还没生火,奇怪地向顾青蔓看过去,见她坐着不做声。
于是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顾青蔓的头,温声细语地问:“蔓蔓,怎么了?不舒服吗?也没发烧啊。”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又来试顾青蔓的额头温度,确定温度差不多。
“我……”顾青蔓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着面带笑容的妈妈,再想到昨晚上说那些话的妈妈,心想:她们俩是一个人吗?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何玉琴轻轻抚摸顾青蔓的头,笑着说:“你这孩子,不舒服就再去睡一会,早饭妈妈来做。”
何玉琴找了半天围裙,终于壁橱边上找到围裙系上,然后开始忙活厨房里的事,只是这两年多以来,她下厨的次数屈手可指,都是女儿顾青蔓下厨。
就连烧火也烧了半天,才终于把火烧了起来。
“去睡啊,”何玉琴抬起脸,对顾青蔓微笑地说。
以前的话,她会觉得妈妈真的好温柔,对她真好,可现在这张温柔的面具下,藏着最精心的算计,这让顾青蔓不寒而栗,她没有办法再对着这张脸故作轻松,立马起身向外面走去。
顾青蔓走出了家门,沿着大门前的宽阔马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村子的大池塘边才停下来。
吹着清晨的凉风,眼泪又飘了出来。
“呜呜……”这次,她可以哭出声来。
此时,她也清楚,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她绝不可能嫁给那个袁刚,就是光在脑子里想一想那种生活,她就作呕得不行。
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跟在地狱里煎熬有什么区别?
但她不同意,妈妈就能作罢吗?
妈妈算得那样清楚,肯定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万块钱彩礼的诱惑太大了,她也明白妈妈有多疼大哥,也清楚妈妈有多想让大哥出人头地。妈妈对大哥的爱,就是小弟青文也赶不上,更何况她这个被算计的女儿。
她都能预想到,她说“不”的时候,妈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像当初劝她不要再继续念书下去。
哄她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没用,将来还不是嫁人。
哄她说: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现在十八岁正是最好嫁的时候,袁刚家有钱,你嫁过去就有好日子过了。人家袁刚是十里八乡出挑的男孩子,能嫁给他是自己的福气。自己有什么好挑的呢?
又声泪俱下地说:是妈妈没用,赚不了大钱,照顾不了这个家,爸爸他身体不好,我们也不能强求他。家里要是没有你来帮衬,妈妈支撑不下去了,妈妈要死了,你爸爸也要累死的。都怪我们没用,耽误了你,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袁刚他有本事,你嫁给他,他就能照顾你。爸妈能为你做的,就是替你找这么一门有经济实力的婚事。
顾青蔓再不同意,那些难听的话也是要说出来的。
“你非要念书做什么?我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供不起你这样的小姐念书。”
“你要是嫌我们穷,你就去认别人当爹妈,我们高攀不起你这样的读书人。”
“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们吗?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累都要累死了,你再念下去,就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
“妈妈求求你,做个懂事的孩子吧?”
“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们?”
“你为什么要那么自私?你想想我们,想想你弟弟妹妹,谁家的女娃不都是听父母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
顾青蔓擦去眼泪,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决不!
她去了袁丽香的家。
袁丽香早早起来砍猪草,正砍着猪草呢,见到顾青蔓红肿着一双眼睛过来,赶忙迎了上来,“青蔓,你怎么了?”
父母都不能信任,在信任被打破的这个时候,顾青蔓充满了警惕。
她拉着袁丽香走得远远的,到一颗四周无人的大树下说话,“丽香,我能信任你吗?”
袁丽香点头,“当然,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如果不能互相信任,那还能叫姐妹吗?”
“你能告诉我,你表姐在滨城哪个厂打工吗?我能不能……去投奔你表姐。”说着话,顾青蔓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袁丽香吓了一跳,拉着她的手,说:“你别哭,你想去打工的话,就去啊,我表姐人很好的,我打个招呼,她肯定很乐意带你一起。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去打工?你为什么哭啊?”
“呜呜,”顾青蔓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伸手抱着袁丽香,痛哭起来,抽噎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
“这太无耻了!”袁丽香气得涨红了脸,“我以为我爸妈算重男轻女的了,总是偏心我两个弟弟,没想到你爸妈更可恶,竟然为了儿子,打起这种算盘来。那袁刚什么狗德行,全村的人不知道吗?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长得猪头猪脑的丑模样,竟然还敢肖想你,一把年纪的老不羞,恶心!”
“走吧,去打工,跑得远远的,他们想嫁袁刚,让他们自己嫁去好了。”袁丽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说:“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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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我表姐,让她带着你一块进厂打工。”
“嗯,”顾青蔓点了点头,可要走这个消息,却是不能让旁人知道的。
她拉着袁丽香的手说:“你别告诉别人,就算是给你表姐打电话,也小心别让其他人听见。要是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要走的消息,我肯定走不成了,我爸妈恐怕要硬逼我嫁给袁刚。”
“我办事你放心,我肯定小心,不让别人知道。”
顾青蔓想了想,交代了一句:“刘家鑫,你也别说。”
“嗯,我不说。”袁丽香说:“等午饭之后我去打电话,打完电话我就来找你。”
话说完,顾青蔓就让袁丽香先回去了,她自己也往家里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常。
有了计划,她也就没那么茫然无措了。
顾青蔓隐约感觉到自己生了一些变化,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牺牲自己,去换得任何人的认同,她以后做什么,都要为自己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句话的威力,她已经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但是,想到大哥青峰,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妈妈为他事事筹谋,顾青蔓不难过是假的。
不过没关系,以后她会自己为自己事事筹谋。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她绝不会当!
进了家门,早饭已经做好,爸爸顾建华坐在桌边吃饭,妈妈正在替两个弟弟把保温桶放到书包里,一边叮嘱小妹青霜说:“你放学不要拖沓,立马去接两个弟弟,带他们两个回来,路上碰到陌生人说话,也不要理他们,知不知道?”
“嗯。”小妹青霜点头应着。
何玉琴扭头看到青蔓进屋,她问:“你跑去哪里了?不是不舒服让你多睡下吗?”
“去田里看了下水。”顾青蔓答。
“今天你就别忙地里的活,”何玉琴边催着小儿子吃饭,边同青蔓说:“你快吃早饭,吃完早饭去隔壁村的小集市上买一条鱼,鸡的话家里有,肉家里也有,对了,再去看看有没有鸭子,买一只鸭子回来,回来路过杂货店,记得打一瓶酱油回来,家里的酱油也没有了。”
她说着去拿了十块钱,放到了桌子上。
“家里要来客吗?”顾青蔓假装随意地问了句。
何玉琴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说:“是啊,是有客人要来,到时候你啊,记得穿漂亮点,我记得你去年买了一条水红色的裙子是不是?你皮肤白,穿这个好看,等会穿这个,头发嘛,最好披着,你长发披着好看。”
顾青蔓没作声,进厨房舀了一碗绿豆粥,开始吃早饭。
心里已经明白,这中午来的客人是谁,恐怕不是别人,而是袁刚他们。
她打心底就想把这顿午饭搅合了,她拿了钱,才没有去集市买东西,而是爬到了村里的一座山的山顶上,就在山顶上坐了一个上午,约摸着过了饭点,她才从山顶上爬下来,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挨一顿骂。
路过村里别人家门口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
可到自己门口边,她察觉不对,发现家里厨房的屋顶还冒着烟,有炒菜的声音,堂屋里更有人聊天的声音。
她僵在院门口,该不会人还没走?
5. 第 5 章
顾青蔓下意识转身想走,但是被人叫住了,“哎,青蔓,你怎么回来了,又往外走?”
说话的是隔壁的隔壁家婶子齐嫂,十里八乡出了名爱给人保媒拉纤的。
这下,顾青蔓错失了走掉的机会,齐嫂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顾青蔓的手,顾青蔓想挣脱开她的手,但齐嫂子的手跟铁钳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
顾青蔓被拉到了自家堂屋里,只见堂屋里坐满了人,是村子里平时能见到的邻居,当然还有袁刚以及袁刚的亲戚们都在。
“哟,还害羞了。”一位中年妇人打趣,引得大家齐声笑了起来。
顾青蔓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此时自己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供人观赏,特别是见到袁刚打量过来的目光,那种男人打量女人,下流又下作的赤/裸目光,让她直觉得胃里翻腾。
“青蔓,你跑去哪里了?让你买个菜,也不见人影。”妈妈何玉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用围裙擦了擦手,招呼着众人,“再等一会,菜马上就好了,不急哈。”
爸爸顾建华也在厨房里忙活着,灶台上已经炒出了几盘菜,放在台面上温着。
“不用炒很多菜,随便吃点就行。”袁刚的亲戚们说道。
“那不行,难得上门做客,肯定要多做些。”何玉琴将顾青蔓从堂屋拉到里屋,她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说:“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让你买菜,你直接人消失不见。今天有客,我就不说你了。”
她眼睛上下打量了顾青蔓一眼,口气非常不悦:“你身上穿得是啥?跟个乞丐似的,快去把衣服换了,就换你那条水红色的裙子,快去。”
顾青蔓的眼泪已经涌到眼眶边,她努力隐忍着,“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随便穿什么不行,我有点不舒服,客人妈妈你自己应付,我想睡一下。”
她说着往床走去,但被何玉琴用力地拽了回来,“你干什么?什么叫你不是重要的人?人家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你?!”
“看我?为什么要看我?”顾青蔓扬起白皙的脸颊,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地问。
何玉琴哽住,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女儿纯真的目光,她莫名心虚,不敢直视,又不敢将事情说清楚,只敢说:“哪有客人来家里,人不齐的道理?你别跟我说那么多,让你把衣服换上,你就去换上,话怎么那么多呢?你非要气死你妈我,你就开心了?”
顾青蔓觉得心如刀割,她努力挤出笑容,笑着说:“好吧,那我去换。”
顾青蔓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裙子出来,堂屋里的众人见了,忍不住一阵惊叹,“噢哟,玉琴,你家女儿出落得可真水灵啊!”
“可不是,像顾建华年轻的时候,好看。”
……
顾青蔓面色木然地站在角落,像一件商品一样,任凭人打量、评价。
她很想忽视,但身处在这个环境里,她忽视不了,从她换了裙子出来,那个袁刚的目光更是赤/裸/下/流,像是要把她的衣服扒光一样。
顾青蔓忽然一阵犯呕,掩着嘴就跑了出去,跑到外面一阵干呕。在没有人看见的片刻,她眼角的泪水终是滑,滴落在青石台阶边缘细缝,努力生长的青嫩野草上。
“这是怎么了?”众人奇怪。
“没事,没事,”何玉琴打着圆场,“估计是早饭吃杂了,胃里不舒服,我现在都有点不舒服了。”
何玉琴走到顾青蔓身边来,收敛住了笑容,凝眉说:“干什么呢?好端端的,在大家面前反胃什么?别让人瞧见了,还以为你怎么了,不知道注意点场合?”
“嗯,”顾青蔓冷硬地应着,看着妈妈何玉琴扬起笑脸,又跟众人去说话,她胃里又开始翻腾了。
以前,她到底是怎么被蒙住双眼的呢?她也想不通。
菜炒好了,大家开始落座,顾青蔓被妈妈叫去打饭,给长辈们倒酒,好好地表现一番贤良淑德。
最后,圆桌空了一个位置,正好是在袁刚的身边,但人多,位置不够,何玉琴坐不下。
顾青蔓被妈妈何玉琴拉去空位置边,随即按着坐下了,她笑着跟大家说:“都吃菜,趁热吃,我站着吃就行。”
饭桌上的人脸上都挂着奇怪的微笑,默契地注视着她,还有坐在她身边的袁刚,就连目光都仿佛在撮合着他们俩。
这让顾青蔓想到自家的猪在春天时配种的情况,把发情的公猪关到母猪的猪圈里,母猪无处可逃,旁人哄笑观赏。
“青蔓,吃菜。”袁刚拿筷子夹了一块鸡腿,放到了顾青蔓的碗里,视线扫过顾青蔓白皙的脖颈,往下是曼妙的身姿,满意得不行。
顾青蔓看着碗里的鸡腿,毫无食欲,甚至觉得碗都脏掉了,她想逃,但是不能,现在的她只能忍。
见顾青蔓不动筷子吃碗里的鸡腿,何玉琴扫了一眼过来,“愣着干什么啊?吃啊。”
“哈哈,害羞了,”媒婆齐嫂上眼皮的皱纹夹下眼皮的皱纹,乐呵地说:“青蔓就是年纪还小,纯得很,这么看着,跟袁刚还真是蛮般配的。”
“呵呵……”袁刚笑了起来,胸脯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顾青蔓沉默不说话,像个工具人一样,玉琴说一句,她做一下。
终于,这顿饭吃完了,可事情还没完,齐嫂子提议说:“现在还早,袁刚你不是刚买了一辆摩托车吗?你开摩托车载青蔓去县城玩,听说县里最近新开了家电影院,你带她去看电影,然后在外面吃个晚饭,再顺便给青蔓买两件衣服。”
袁刚呵呵笑得露出一排巨大的黄牙,伸手来拉顾青蔓的手,“走,我带你去县里耍,你想去哪都成,想买什么都成。”
顾青蔓嗖的一下将手藏在背后,“不,还是不去了,我突然觉得头很晕,有点不舒服。”
妈妈何玉琴:“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舒服了?”
“咳咳……”顾青蔓假装咳嗽了两声,“不知道,就是嗓子痒,头有点晕,可能有点感冒了。”
“这——”袁刚将目光投向媒婆齐嫂子。
齐嫂子收了媒婆红包的,自然事事要为袁刚考虑,瞧出了点小姑娘不愿意的苗头,她赶紧说:“不急,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既然不舒服,那就先休息。等明天再去也行。”
何玉琴替顾青蔓决定了,说:“那就明天去,明天吃过早饭就去,还能多耍一些时间。”
袁刚很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离开的时候,还拿出了一盒大白兔奶糖给顾青蔓,“青蔓,这个送给你,你拿着去吃。你想要什么,尽管给我说,我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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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买。”
“哟,现在就知道体贴了,等以后不知道有多会疼人呢。”齐嫂子打趣道。
众人也附和地笑。
顾青蔓一动不动,她根本就不想要。但她妈何玉琴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低声说:“愣着干什么?接着啊。”
顾青蔓只得上前去接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意气用事,得顺着来,让她妈和其他人放松警惕,这样她才能顺利离开。
“谢谢。”她努力挤出假笑。
见到顾青蔓笑了,袁刚笑得更眉飞色舞,恨不得时间即刻到了明天,最好是直接能到把人娶回家的时间。
离开前,袁刚的目光还舍不得从顾青蔓身上离开,长得真是水灵、漂亮,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活了三十年,除了在电视上、海报上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现实可从来没见过。
客是走了,只留下满桌残羹冷炙,换做平常,顾青蔓肯定要收拾的,但她现在“不舒服”,当然就不主动揽活了。
没道理这顿饭是来算计她的,她还要主动收拾残局。
顾青蔓心底有气,转身进了里屋,开始脱身上这件令她讨厌的裙子,明明买的时候是喜欢才买的,她换上更让她自在的宽松衣服。
“真不舒服啊?”妈妈何玉琴跟进来问。
“嗯,头晕得厉害。”顾青蔓淡淡答着,随即在床上躺下了来。
何玉琴在床边坐下,拍了下顾青蔓的手臂,“囡囡啊,妈妈问你,你觉得袁刚这个人怎么样啊?”
顾青蔓心底的气本来就在,问了这个话就更刺激到她,让她心底更气闷,她猛地翻身过去,背对着何玉琴,“我哪里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不熟悉就接触嘛,人家明天邀请你去玩,你大方点去,别扭扭捏捏的。”
“我干嘛要跟他去玩?他谁啊他?”顾青蔓置气道。
“人家对你那么好,送了你糖,刚才在饭桌上,还给你夹菜,你怎么这种口气说话?人家怎么着你了?”何玉琴语气里带了点埋怨。
这话听着顾青蔓耳朵里,既心痛又难过,那袁刚是什么人啊?她说一句,怎么还护上了?
顾青蔓把被子往头上一拉,拒绝说话。
“你这丫头!”何玉琴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好好的跟你说话,你发什么脾气?是不是大了,翅膀硬了,跟你说两句话都不乐意了。”
顾青蔓藏在被单里,用力地深呼吸着,将胸腔里的那股怒气强压下去,她要控制住情绪,别露了破绽,影响了逃跑计划。
顾青蔓放轻了语气,“我知道,我就是不太舒服,妈妈,你让睡一会吧。”
“好好,你睡吧。”何玉琴撑着腰站起身来,“我这把骨头今天可累惨了,你啊你,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一回事,让你去买菜,人不见,害得我自己杀鸡宰鸭,又去隔壁家借了一条鱼……”
顾青蔓捂紧了耳朵,她什么都不想听。
已经午饭时间之后,不知道丽香打电话打得怎么样了,她得找机会出门去见丽香。
她这边还没想办法出门,丽香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何玉琴在院子里忙碌着洗碗,并没有想太多,只当袁丽香是过来找青蔓玩。
青蔓拉着丽香在屋子里说悄悄话,“怎么样了?”
6. 第 6 章
“这是我姐那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丽香将一张纸条塞给青蔓,“我已经跟我姐说过了,她说你直接过去找她就行,能介绍你进厂做事,包吃包住,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丽香,谢谢你。”青蔓小声说。
“跟我你不用说谢谢。”
“你跟我一起去吗?”顾青蔓问。
丽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想去外面,我觉得呆在老家挺好的。”
“真的好吗?”顾青蔓想说丽香家比自己家也没好多少,父母都一样的偏心。
“至少还没逼我嫁人。”丽香说完,觉得说得不妥当,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是话赶话了。”
“没关系,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她也猜到了丽香的心思,刘家鑫在老家,丽香绝不会去外地,丽香她喜欢刘家鑫。
她也不是没劝过丽香别去喜欢刘家鑫,但丽香就是喜欢,感情这事太难讲。
其实她离开也挺好,至少不用掺和在里面,免得影响了她和丽香的友谊。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丽香压低了声音问。
“还不知道。”顾青蔓摇了摇头。
很奇怪,明明她痛恨极了家人对她的两副面孔,要将她嫁给袁刚换彩礼,可真到了决定离开的时候,她竟然有些不舍。
顾青蔓暗暗在心底骂自己不争气。
丽香说:“你要走,就直接走,不用跟我说,等到了地方,有时间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就行。”
“嗯。”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了握,相互支撑。
屋外传来声音,何玉琴干完了卫生,正往里走进来。
“我走了。”袁丽香起身来,放大了声音,故意说:“你不舒服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
“不多坐会啦?”何玉琴凑过来讲话。
“不了,我先走了。”袁丽香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等袁丽香走了,何玉琴往屋里打量了一眼,问:“刚刚你们说半天话,都说了些什么呢?”
“能说什么,就平时说的那些呗。”顾青蔓摸了摸外衣口袋里的纸条,琢磨着该把纸条藏在什么地方,或许她应该背下来才对,不过纸条也得留着,以防万一到时候忘记了。
“平时都聊些什么?”何玉琴打破砂锅问到底。
“聊哪座山上有野草挖,聊哪片林子里长的野菌多。”
“就聊这个啊,”何玉琴立马没了兴趣,转头要走,想了想又扭头回来问:“蔓蔓啊,你好些没?要不要妈妈给你弄一碗开水冲鸡蛋?”
“不用了,”顾青蔓将头埋进被单,眼泪悄悄地落下,很痛苦,明明是关心的话,当虚伪的面具被撕开,在现在她听来不过是为了算计她的一种软手段。
到了傍晚,顾青蔓的“病”好了,平时要做的事又落到了她的头上,喂鸡,喂猪,做晚饭。
这些她做习惯了,倒也顺手。
她就要离开了,还能做多久?尽量能做就做,就当是还恩情,就当是自己还在这个家吃喝所付出的劳动力。
她是不怕做这些的,也不怕累。
她怕的是做冤大头。
她也想清楚了,凭什么大哥连考三年都没考上大学,还能继续复读,而她能考第一,辍学不算,还要用她换彩礼,好继续供大哥去念书。
这太不公平了。
顾青蔓心里烦躁,手拿着炒菜的铲子也多了几分力度,把锅炒的哐当响。
妹妹青霜过来跟她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她没什么心情听,敷衍地应着。
“哎,你咋个来了?”屋檐下响起她爸顾建华惊讶的声音,“你这是提了一桶什么来?”
接着,顾青蔓就听见了一个不想听见的声音,是袁刚在说话,“家里刚刚杀了一头猪,灌了一些血肠,我就提了三斤来,正好让你们加加餐。”
顾建华凑过去看,见到泡在汤里热乎乎的猪血肠,笑着说:“你客气了,你留下一起吃晚饭吧,我让青蔓多炒一个菜。”
他转头朝厨房里喊:“青蔓啊,你多弄一个菜,你袁刚哥来了。”
顾建华又笑呵呵说:“等会咱们俩喝点酒,聊聊天。”
“好啊,顾叔。”
顾青蔓皱起了眉头,下一秒,就见到袁刚走进厨房,把小桶往桌子上一放,脑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在炒什么菜呢?”
说话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还夹杂着一股烟臭味。
顾青蔓屏息,飞快地退开了去。
“是香芹炒肉啊!真香,蔓蔓你的厨艺真不错,以后能吃你做的饭的人,有福了!”
袁刚没有察觉到顾青蔓的排斥,伸手将猪血肠捞出来,放到案板上,“来,我从家里带的猪血肠,刚灌好煮了的,特别新鲜,猪也说今天杀的,拿大蒜叶,青椒炒一下就可以了,特别好吃。”
顾青蔓冷着一张脸炒菜,并不做声。
袁刚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害羞了,心里更喜欢得紧,他就喜欢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小姑娘。
在楼顶收衣服的何玉琴闻声而来,“你怎么来了?哇,怎么带了那么多猪血肠来?”
袁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家里做了,想着猪血吃着补身体,就拿了些来,让青蔓能补一补,气血更好。”
何玉琴笑了起来,催促青蔓,“你还不谢谢你袁刚哥,人多好啊,记挂着你,给你送吃的来了。”
“谢谢,”青蔓僵硬地说了句。
“哎,不客气,”袁刚搓着手,找机会贴近顾青蔓,“要不要我帮忙啊?我来帮你切血肠,等会你直接炒就行了。”
他拿起刀,就开始切段。
何玉琴拦着:“哎呀,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下厨。”
“没事,琴姨,我乐意干,我乐意跟青蔓一块做事。”
“呵呵……”何玉琴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那就辛苦你了。”
吃饭时,顾青蔓又被安排跟袁刚坐一起。
顾建华指挥着她,“快,给你袁刚哥再把酒满上。”
顾青蔓隐忍着,拿起酒壶,抬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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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刚倒酒,袁刚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醉气熏熏地说:“青蔓妹妹,你悠着点倒,别倒多了,再喝,我就醉了。”
浓烈的酒气扑过来,熏得顾青蔓一阵反胃,被触碰的手,更让她难受至极,她猛地放下酒壶,挣脱了袁刚的手,随即起身:“我吃饱了,我去烧热水去。”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管何玉琴怎么喊,她都当听不见,在外面的柴房烧水,一句话也不应。
可她低估了袁刚难缠的程度,没一会袁刚就寻了过来,满身酒气地在她身边坐下,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的腰,凑近来说:“明天我带你去县城玩,你想吃什么,玩什么,现在就可以跟我说。”
顾青蔓第一时间就想逃,但她被堵死在墙壁和袁刚之间,猛地起身来,袁刚的咸猪手也还在她腰间放着,黏腻的感觉透过布料,传递到肌肤上。
顾青蔓既难过又恶心,眼圈一下红了,带上了哭腔说:“你走开!”
“怎么了?我不就揽你一下腰,至于那么大反应吗?”袁刚嬉皮笑脸地说。
一股怒火直冲顾青蔓头顶,她拿起一旁舀猪食的瓢,咣地一声直接扣在了袁刚的脸上,情绪失控地大喊:“你走开!走开!”
瓜瓢里残留的猪食扣了袁刚一脸,他后退着,双手抹着脸上的残羹。
“怎么了?”何玉琴和顾建华闻声赶来。
见到袁刚脸上都是猪食,也是惊讶万分。
“没事,没事,”袁刚笑呵呵地说:“都怪我,不该跟蔓蔓开玩笑,惹恼了她,我道歉,蔓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顾青蔓胸脯剧烈起伏着,怒气未消,难以想象面前的袁刚怎会如此无耻,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那是开玩笑的,谁开玩笑会去摸别人的腰?这分明就是性骚扰。
“哎呀,怎么好让你说对不起,是我不会教女儿,养得她这么没礼貌。”顾建华摆了摆手,旋即脸色一板,训斥说:“青蔓,你还不快跟袁刚道歉?”
“什么开玩笑?他刚刚摸我的腰,我才拿瓢砸他的,我为什么要道歉?”顾青蔓把事实说出来,她想要看看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顾建华和何玉琴面色一滞,也是蒙住了,原来是自家闺女吃了亏,面前这小子是个不老实的。
袁刚见状,赶紧说:“是是,是我不对,我太不知分寸了一点,我不该伸手搭你的腰,我也只是太喜欢青蔓你,所以才情不自禁,是我不对,我自己打我自己。”
袁刚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可是看向顾青蔓的眼神充满了秋后算账的狠戾,让她看得心惊胆颤。
“别别,就是误会,”何玉琴打着圆场,“是我们家青蔓太冲动了些,你莫要怪自己,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啊。”
“是,是啊,”顾建华笑着搓手。
顾青蔓冷眼看着父母充当和事佬,压根没想过替自己要一个公道,都在讨好袁刚,为了那一份丰厚的彩礼,还有未来可能源源不断回报家里的好处。
“明天我还能来接青蔓去城里玩吗?”袁刚微笑着,目光锁定顾青蔓。
7. 第 7 章
“当然,”顾建华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袁刚发誓保证:“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一定会对青蔓好的,我不是那种无良的人。”
何玉琴笑着说:“我相信你。”
袁刚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唉……”顾建华忽然叹了一口气。
何玉琴先是瞥了女儿青蔓一眼,随即拿眼刀子刮了顾建华一眼,“好好的叹什么气?”
顾建华心虚地看了一眼青蔓,“我就是随口,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何玉琴看了一眼大锅里煮得沸腾的猪食,像往常那样下达指令说:“别再煮了,也差不多了,把柴往里面拨一下,让它自己烧尽,把锅用盖子盖上,闷一闷就行了。”
在父母即将要踏出柴房时,顾青蔓终于开口:“你们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我被他摸了,他在骚扰我,你们做父母的,不是应该很生气地把他打出去吗?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难道他才是你们的儿子,而我是外人吗?”
顾建华皱眉不说话,何玉琴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你凶什么凶?什么态度啊?有做女儿这么对父母说话的吗?”
“我——”顾青蔓胸口又闷又堵,不护着她也就罢了,还指责起她说话大声,她是愤怒,她要愤怒得喊出来,这样才不会憋疯。
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天底下哪有他们这样的父母。
“我什么我?”何玉琴继续道:“人家都说是开玩笑,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他都那样扇自己的巴掌道歉,我们又能怎么样?”
顾青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疯狂暴涨的负面情绪压下去,理智逐渐冷静地问:“如果我说,我明天不想跟他去县城,以后更不想见到他出现在家里,爸,妈,你们怎么看?”
顾建华笑了:“还以后不想见到他,我们都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到家里做客,难不成还能撵他出去?青蔓,你也大了,做事不能再这么幼稚,让爸爸妈妈操心,今天你这样,太伤爸爸妈妈的心了。”
“是啊,”何玉琴说:“爸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怎么是非不分,爸爸妈妈还能害了你啊?听话啊,今天这事他袁刚道歉了,我们就不说了,以后他再敢这样,妈妈让你爸去打他。”
“我说,我不想跟他来往,”顾青蔓再次强调,这就是她爸妈一贯的做法,转移话题,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和稀泥,企图让她不要再追问下去。
顾建华被问住,他看向妻子,让妻子回答。
“行,不来往就不来往,”何玉琴笑着说:“不过既然已经答应明天一起去县城玩,那明天肯定得去啊,不然不守信用,等以后再不来往。”
假话,都是哄她的假话。
这样的戏码,从小到大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
小时候去赶庙会,说这次人多不方便带她,等下回带她去,可后面再去庙会也没有带她。
去书店给哥哥买补习资料,她想要一本字典好查生字,妈妈说这次钱没带够,等下次带钱来给她买一本,可直到现在字典都没有买,她一直借同学的字典用。
太多此类的事情,不用费力去想,脑海里就自动浮现了。
“算了。”顾青蔓妥协了。
顾建华和何玉琴很高兴顾青蔓不再纠结这件事,而且事情也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青蔓不排斥袁刚,听他们的话好好跟袁刚接触。
等接触个三四个月,肯定也就熟悉了,有感情了,到时候再说结婚的事,也就水到成渠了。
见父母脸上快速闪过的欣喜,顾青蔓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说的算了,是算了,她再也不会想尽办法去求证,父母到底爱不爱自己。
这种虚伪的爱让他们自己留着吧,她不需要了。
-
凌晨四点,就连野外草地里的蛐蛐儿都睡了,四周安静得连风的声音都能听见。
顾青蔓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到屋内的一点轮廓,她拿着手电筒,没打开,摸黑进了父母的房间。
蚊帐里,爸爸顾建华的鼾声如雷,一阵又一阵,妈妈这些年早已习惯,睡得也是很沉。
她平时不主动来这个房间,但这个家是她在操持,每天的卫生都是她打扫,所以对屋里一清二楚,她也清楚地知道妈妈的钱放在什么位置,但她发现也是一次找针线偶然发现的,平时离这个抽屉远远的,从来不去碰。
顾青蔓拿钥匙开了抽屉的锁,一边轻轻地拉开抽屉,一边去打量蚊帐里父母的情况。
抽屉打开了,她看不见,伸手一抹全是纸币的触感,她不敢在屋里打开手电筒,于是将钱全塞进了布包里,然后出了父母的卧房,到外面打开手电筒清点。
原以为这么多张钱,都会是一角、两角的钱,妈妈说过家里的钱不多,每个月都不够用,可是她一看,一大把钱里起码有十张一百的,其余都是五十、二十的。
一块几毛的反而很少,她一通数下来,这里起码有一千五百多。
这还只是放在家里的钱,以妈妈的性格,银行里必定还存了钱,家里并没有妈妈说的那样穷。
日子是能过下去的,只是为了供大哥一年又一年复读,要牺牲她罢了。
顾青蔓手里攥着很多钱,而且这些钱里面大部分都是她赚来的,她完全有资格把钱拿走。
可她到底没那么狠心,家里的妹妹弟弟还要生活,他们年纪还小,不能因为她与父母的关系恶化,而波及到他们。
顾青蔓算了算车费,以及进厂打工后多久能拿到工作,这期间她的一些开销,按最低了算,她只从里面拿了一百元,其余的又蹑手蹑脚地放回了抽屉,又将锁锁上了。
行李她已经打包好了,一个背包就能全部装下,不过几套旧衣服和一双鞋子。
听说滨城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是炎热的,她就不必带厚的衣服了。
顾青蔓背上书包,最后再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妹妹青霜,叹气一声转身走出里屋,路过堂屋的桌子,她放了一张纸条在上面,然后轻轻拉开大门的门栓,出了门,又把大门严实地合上,免得遭了小偷。
外面月亮已经落下,只有窸窣的星辰在天空高挂,照亮着乡间的马路,她头也不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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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将心头惆怅的思绪全都压下。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得自己负责了。
-
何玉琴一觉睡到天亮,起来一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早上七点半,但厨房里不见女儿青蔓忙碌的身影。
“这孩子最近怎么越来越懒了?”她嘀咕了一声,走去开大门,却发现门栓是拉开的,大门根本没栓上,她不由一阵心惊,难道是家里遭了贼?
可扫一眼堂屋里的情况,没见丢东西,再看厨房里也没丢东西,随即她想到卧房里放钱的抽屉,哎哟喂,那可是她半年来辛辛苦苦存下的,还没来得及拿去银行存。
她连忙进了卧房,看到锁得好好的抽屉,又压在铜镜下的钥匙也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还不放心,拿钥匙打开了来看,钱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抽屉里,这下彻底放心了。
“干嘛呢?”顾建华起床来,见她一大早上数钱,笑着说:“真是掉钱眼里了,一大早上地就数钱。”
见慢抽屉的钱,也是惊讶了一番,“哟,怎么这么多钱?上次不还说家里就三十多了吗?”
“就一千多点,多吗?”何玉琴撇了撇嘴,“一大家子都要花钱,青峰的学费也要花钱,这点能花个几天?”
她把抽屉合上,细心地锁上,钥匙还另外换了一个地方藏,藏在了蚊帐上面。
何玉琴啧了声,“昨晚上睡前,你是不是出去上茅房了?什么记性哦,连大门都不栓。”
顾建华:“我栓了大门的啊,我记得明明白白。”
“你怕是在梦游,栓了的话,我刚刚去开大门,怎么是没栓的?”
顾建华穿好衣服,没再作声,径直出了卧房,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已经唱起了空城计,“青蔓啊,今天早上吃什么?”
他下意识地喊,但没人回应他,到厨房去看,没见着人,灶也是冷的。
“哎,怎么还没起?”他去女儿的卧房外喊人,喊了两声,只有小女儿青霜回道:“姐姐不在,她起了。”
“起了吗?”顾建华到屋里去看,果然没见着大女儿,到院子里、柴房去看,也没见着人,喊了两声:“青蔓啊,青蔓?”
没有人应。
“哎,人哪去了?”他还觉得奇怪,难道那么早下地里去了?
何玉琴也收拾好了出来,顾建华喊道:“你去做早饭吧,青蔓也没见着人,不知道跑去哪了。”
“这孩子——”何玉琴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越来越不听话了。”她撸起袖子往厨房里去,准备做早饭。
顾建华在桌子旁坐下,手往桌子上一搁,发现了桌子上的纸条,拿起来一看,是顾青蔓写的纸条——爸,妈,我去外地打工去了,勿念,有空会打电话回来。
顾建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瞪大了眼睛,“打工去了?”
这之前怎么没透露一丝消息?
“孩子他妈,玉琴,你快过来。”顾建华喊着。
“怎么了?”何玉琴手里还拿着锅铲,“叫我干什么?”
顾建华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激动说:“青蔓她离家出走,去外地打工了。”
8. 第 8 章
“什么?”何玉琴大惊,拿过纸条,上面的字,她又看不懂,“上面写什么了?你快念给我听。”
顾建华连忙念了,何玉琴还是不相信,“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去外地打工?她在外地认识谁?从来没出过远门,最多只到过县城的人,怕不是被人骗走了。”
“可她拿来的钱?”顾建华想不通。
何玉琴想到什么,赶紧去屋里数她的钱,发现少了一百块。
“这丫头居然还敢偷钱!”
夫妻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袁丽香,在村子里,袁丽香跟顾青蔓最要好。
“找袁丽香那丫头去,没准就是她撺掇的。”
“万一她也跟青蔓一起走了怎么办?”
何玉琴气愤说:“那就让他们袁家交人出来,不然大闹他们家。”
到了袁家,夫妻俩要人,袁家父母也是莫名其妙,“什么叫我们家丽香把你们家青蔓拐跑了?没有的事,你不要瞎说。”
袁桦夫妻俩去菜地把女儿丽香叫了回来。
看到穿着胶鞋,胶鞋上沾满泥土的袁丽香,顾建华夫妻俩也是傻眼,怎么袁丽香没走,那就是说青蔓是自己走的?
不可能吧,她又不认得旁人,哪里会晓得去外地打工。
何玉琴立马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拉着袁丽香的手说:“丽香啊,你知不知道青蔓去哪里了?昨晚上她跟我们吵了一架,今天早上起来就不见了人影,留下一张纸条说去外地打工了,她哪里认得什么在外地打工的人,我怕她是不是被人骗了去,我实在担心得很。”
何玉琴说着掉下两滴眼泪,“呜呜,现在外面的坏人那么多,像她这样年轻的女娃,要是被单拐子盯上,怕不是要被拐去哪里,一辈子也就完了。”
何玉琴哭得坐倒在地上,把袁家父母吓得去搀扶,一边催促着女儿袁丽香,“丽香,你要知道什么,你快说,人被拐走,别等人出事,一切都来不及了。”
袁丽香也摸不定主意,青蔓是跟她说了要走的原因,也要表姐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可这里毕竟离滨城千里之远,像青蔓这样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人,真的能找到表姐那里吗?
万一真像玉琴姨说的,遇上了拐子,可怎么办呢?
袁丽香的犹豫,立马让何玉琴看出了端倪,她猛地抓住袁丽香的手,逼问说:“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玉琴姨,你跟青蔓吵架,害得她离家出走,又跟我没关系,你别赖我头上。”关键时刻,袁丽香反应过来,立马摇头否认。
打死她,她也不能承认知道什么。
她应该相信青蔓,既然青蔓决定要南下打工,那她就有主张,不论如何,青蔓也是念过书的人,脑子灵魂,不过是出远门,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还说不知道,那你刚刚犹豫什么?”何玉琴抓着袁丽香的手,借力站起身来,随即猛烈地摇晃着袁丽香的肩膀,“你快说,快说啊。”
“哎!”莫红赶紧护着自己的女儿,“何玉琴,你别再这里发神经,把事情赖到我女儿身上。你要真担心你女儿,就赶紧去县城的客运站找,不然等她坐上了汽车,你也拦不到人了。”
这话可算提醒了顾建华夫妻俩,“对对,应该去客运站找,去市里的汽车十一点才开,现在几点?”
袁桦看了手表:“现在八点过十分。”
“来得及,还来得及。”何玉琴顿时有了主意,拉着顾建华就往外走,“快,去找袁刚,他有摩托车,让他开摩托车载我们去县里,我们去客运站找人。”
顾建华想到了家里三个小的,“青文他们怎么办?”
“我让齐嫂子帮忙送学校去。”
何玉琴和顾建华风风火火地走了。
“哎呀!”袁丽香不悦说:“爸,妈,你们提醒他们这个干嘛?等下他们去县里,又把青蔓找了回来。”
袁桦夫妻俩诧异看向女儿,“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啊,”袁丽香矢口否认,“反正我是觉得青蔓要走,快走好了。反正他们家拿她不过是当养猪,等养好了,就要卖她换钱。”
她话刚落下,就遭了她妈莫红一个耳光,“你个死丫头,我告诉你,你别想着跑,跑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袁丽香捂着脸冷笑:“只有你们不拿我换钱,那我肯定不会跑。”
“啧,”袁桦不悦地看了妻子莫红一眼,“你啊,别动不动就打孩子,孩子都大了。”
莫红说:“谁让她不听话,人家顾青蔓还有点骨气,晓得南下去进厂打工,赚钱去。到时候好歹能往家里寄钱回来,不像你女儿,让她去跟她表姐进厂打工,就非不去。”
“我就不去,不去。”袁丽香顶嘴。
莫红又要抬手,被丈夫袁桦拉住,“好了,别打孩子了,她不想去,就不去,在家也蛮好。”
“你就护着你女儿吧。”
袁桦:“她是我女儿,我不护她,我护谁?”
袁丽香噘嘴,浅浅示威了下,然后转身又出门去地里了,心里是愉快的,青蔓走了,走得好。
青蔓她早该走了的,青蔓的父母做事那样的过分,偏心不说,还拼命地压榨青蔓,哄着青蔓。
自家父母虽然偏心弟弟,但不会拼命压榨自己,书是自己念不下去不念的,农活是她在家里吃饭,所以要干的,至少父母不会拿她去换钱。
这算是比上不足,比起青蔓来讲,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啊,青蔓跑得好,跑远点吧,免得一辈子青春被浪费了。
田埂边的荆棘丛里,长了许多红彤彤的树莓,袁丽香蹲在田埂上,伸手摘了一颗丢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目光望着延伸向前的农田,远处是山林,再远处是连成一片的山峰。
她在想,那自己呆在村里,算不算浪费青春呢?
忽然,她在田埂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刘家鑫。
袁丽香眼睛弯成月牙,有刘家鑫在的农村,那就算不得浪费青春了,她的青春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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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蔓已经赵售票员问好了路线,去滨城,要先坐汽车去市里,到了市里之后,可以坐汽车直接抵达滨城,或者坐火车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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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滨城。
但是汽车要比火车票贵十五块钱。
所以顾青蔓决定到时候坐火车去滨城。
她揣好了汽车票,肚子一阵咕噜叫,走得匆忙,家里实在没有现成能吃的东西,早上还什么都没吃。
在客运站外面有很多卖吃的商店,有卖米粉的,有卖包子的,还有卖盒饭的。
县里客运站人流量极大,来来往往的车和乘客,她避开了一辆又一辆车,一家店一家店的看食物价目表。
刚刚花了三块钱买汽车票,还剩下九十七元,为了以防万一,钱能少花就少花。
最后,她花一块钱买了五个馒头,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两瓶水,坐车这一路她就打算吃这些。
把东西装进包里,她往车站里的候车室走,还没走近车站,忽然眼前的马路轰隆驶过一辆三轮摩托车,她看到顾建华和何玉琴坐在三轮车拉货的位置,而开车的人正是袁刚。
顾青蔓吓了一大跳,心脏狂跳不止,赶紧闪身躲到一旁停着的汽车后面,略微探出一点来,向他们看去,只见他们将车停在车站外,直奔候车室去。
他们去候车室找自己了。
也是,县城开去市里的车,也就两趟,上午十一点一趟,下午五点一趟,他们要堵自己很容易。
过了一会,三人又从候车室里出来了,站在一起说了些话,然后妈妈往车站里去找,爸爸顾建华在车站出入口守着,而那个袁刚则往车站外来寻了。
顾青蔓心脏又怦怦狂跳起来,她是决不能被找回去的,不然她以后不会再有逃离的机会。
她扭头就走,手里的车票大不了作废,先不坐上午的这趟车。
顾青蔓尽量远离车站,走得远远的,可只要人还在县里,没有坐车出县,她还是可能会被找到。
忽然她灵机一动,汽车又不只能在客运站上车,她完全可以等汽车出站之后,再拦车上去,免得被她爸妈拦下了。
想罢,她赶紧往汽车去市区的路段走去,当然也不敢离客运站太近,怕被发现。
莲山县的客运站,顾建华在车站出入口守着,何玉琴干脆地在那班去市里的汽车旁守着,袁刚则在客运站四周转悠,企图找到顾青蔓,可等十一点汽车发出了客运站,也没有发现顾青蔓的一丝身影。
三人汇合,摸不着头脑。
“难道不是这班车走的?”何玉琴说:“大家上车那会,我去车里找过,大半车的人就是没见着青蔓。”
袁刚猛吸了一口烟,再呼地一口吐出来,“去市里的车也就两趟,不是上午这趟,那就是下午这趟。”
“对对,肯定是下午那趟走。”顾建华附和。
何玉琴问袁刚:“在附近找也没见着人?”
“没见着,”袁刚眉头紧锁,怎么也不甘心,到手的白天鹅要飞,“我也去售票厅问过了,可惜那售票的娘们是个蠢人,说天天那么多人买票,她要是个个记得才怪了。”
他心里不得劲,觉得那个女售票员就是跟他作对,旁人不记得也就算了,问题是顾青蔓长得漂亮,哪有见到漂亮的女人,会没有印象的?
9. 第 9 章
顾建华是个没主意的人,他说:“那怎么办啊?”
袁刚心里烦躁,平时装的那点脸面也顾不上了,“我管你怎么办,总之人得嫁过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好好,你别急,这事是我们没跟青蔓说清楚,你放心,我肯定把人给你找回来。”何玉琴打着圆场。
可顾建华听了这话,心里头不舒服了,“跟我们家没完?我们家怎么着你了?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我们家还没收过你一点东西,你别跟我在这里凶。”
袁刚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不过很快他又变成了满脸笑容地说:“哎呀,我就是心急那么一说,顾叔你别跟我生气。您看现在中午了,我们找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我请顾叔你下馆子喝一杯怎么样?就当是我不对,我给您赔礼道歉。”
顾建华脸色缓和:“这还差不多。”
他们两人要去吃饭,何玉琴却没心思吃饭,摆了摆手说:“你们去吃吧,吃完给我打包带一些过来就成,我在客运站守着,没准等下那丫头就来了。”
何玉琴满心都是要找到顾青蔓的念头,可不能让这丫头跑掉了,不然拿不到彩礼钱,青峰的学费怎么办?
还有就是以后家里的事谁来做?以后每个月最少七八十,多起来能有一百多的外快钱谁来赚?
让她去挖草药赚钱,捡野菌、螺蛳等东西赚钱,时不时还跑去打零工,去酒席上端个盘子什么的,天老爷,那么多活,她哪里做得过来?!
就在何玉琴死死盯着客运站来来往往的人流量时,顾青蔓已经在路上拦下了去往市里的那趟汽车。
她用了之前在客运站买的车票,借口说自己有事来不及进站,于是在半道上车。
汽车上的售票员虽然颇有微词,但也不能不认票,收了车票,招手让她去座位坐下,随即拉上车门,汽车司机一脚油门发动汽车,向市区的道路继续行驶。
当汽车驶出“欢迎您来到莲山县”的牌坊时,顾青蔓从汽车的车窗向后望去,见到整个莲山县被甩在了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心忽然就开始轻松了起来,她跑出来了,她的爸妈不会找到她。
她也不用再害怕,婚姻大事被随便拿捏,嫁给一个十分讨厌的人。
顾青蔓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过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以后她不用在顶着大太阳天去地里干农活,也不用到处打零工,不用到处挖草药,更不用在家里忙得脚不着地地喂鸡、喂猪,照顾妹妹弟弟的一切,还要煮饭、打扫、洗衣等一切繁琐的事情。
这些事她从小就做,辍学之后更是加倍的做。
习惯了十八年,一切都成了她理所应当要做的。
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从所未有的轻松,她好像……自由了!
三个小时后,顾青蔓坐的汽车在火车站附近的道路将她放下,售票员也友善地给她指了方向。
她背上包,向火车站走去,在这段路上她短暂地窥见了莲市的繁荣,这里的房子比莲山县的更高;马路比莲山县的更宽,还有整齐的绿化带,红绿灯;这里的人穿得很整洁,精神面貌非常好。
比之莲山县有很大的不同,不知道她要去的滨城是什么样的?跟莲市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
越靠近火车站,人流量也越多,她顺应着人流量走,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时候,就去火车站的客运员问。
随后,她顺利地买上了最近一趟去滨城的火车票,在候车了半个小时后,火车进站,她随同一同乘坐这趟火车的乘客一起登上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位置是两人座靠窗的那个,坐下后,从宽敞的玻璃窗向外看站台的景象。
来来往往下车的乘客,赶着上车的乘客,这其中有独身一人的乘客,有带着孩子的妈妈,有夫妻两人,还有子女带着年迈父母的,穿着制服的客运员有序地指挥现场,让乘客赶紧上下车,还要帮着走错站台的乘客指路。
这一切在顾青蔓的眼里都是新鲜的,她是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奔向未知的世界。
“我们的座位在这,”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顾青蔓对面的位置落座,两人穿得都非常的时髦,与四周的乘客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顾青蔓忍不住偷偷地打量靠窗的女人,长长的波浪卷发,戴着夸张的大耳环,红唇似火,抬起眸子时,长睫轻轻扬起,眼皮上藏着一抹吸引人注意的蓝色眼影,眼睛漂亮有神。
女人穿着绿色的荷叶边及膝洋裙,露出的手臂圆润又白皙,非常漂亮有魅力。
“看什么?”女人瞥一眼过来,说的是普通话,不是莲市话。
顾青蔓被逮了个正着,脸一下红透,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腼腆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呵呵,”女人轻笑了一声,“没事,你想看就大方的看。”
女人显然习惯别人这样看她,她主动跟顾青蔓搭讪说:“你是去哪里的啊?”
顾青蔓回道:“去滨城。”
绿裙子女人笑得妩媚,“那巧了,我们也是去滨城。”
“啊,是吗?好巧啊。”顾青蔓惊讶地答。
“是去打工的?”
“是,进厂。”
“哦,”绿裙子女人瞥了顾青蔓一眼,随即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进厂,有点可惜了哦。”
顾青蔓脸颊又染上了红晕,被漂亮的女人夸漂亮,很难不让人高兴。
不过说进厂可惜了,为什么啊?她不明白。
“进厂又什么好的,也就那些没什么资本的人才进厂打工,”绿裙子女人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去酒楼或者商场上班,一个月起码八百打底,不比一个月四五百强多了?”
顾青蔓并不了解外面的事,不过她觉得凡事还是踏实来的好,去投靠丽香的表姐至少知根知底。而且四五百一个月,对她来说已经赚很多,她已经很心满意足。
见顾青蔓不搭话,绿裙子女人笑了笑,也没说话了。她从漂亮的皮包里拿出小镜子和画眉笔,对着镜子开始描眉毛。
火车开动起来,逐渐地提速,顾青蔓视线再放到车窗外,看到迅速从视野里掠过的莲市高楼,心中轻快。
这时,忽然有两个中年夫妻提着重重的行李走来,对绿裙子女人说:“这好像是我们的位置啊?”说着,中年男人又不确定地对了对车票和座位号。
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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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丈夫站起身来,拿火车票对了对,“哎呀,不好意思,是我们走错车厢了。”转头示意了下绿裙子女人摆满了桌子的化妆品,“要不,我们换一换座位行吗?”
中年男人的妻子说:“那不成,我们这么多行李,好不容易走过来的。”
“也不远,我老婆东西摆了那么多,也懒得收拾,”绿裙子女人的丈夫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到中年男人手里,“这个给你们,就当你们走过去的幸苦费,麻烦谅解下。”
出手这么大方,一下赚十块钱,中年夫妻顿时没了脾气,高兴地应下了换座位的事,提着行礼去找座位去了。
火车这时驶出市区,铁轨沿途的风景变成了田野、农村、山林,是顾青蔓熟悉的场景,但又跟她们棠下村不一样,各有各的美丽。
从莲市到滨城,火车要行驶十小时,顾青蔓看什么都新鲜,足足望车窗外望了一个小时,才收回了视线。
绿裙子女人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顾青蔓腼腆笑了下:“是。”
绿裙子女人笑着说:“那等到了滨城,你不得看花了眼去,滨城可是大城市,什么都有,都是些新奇事物。”
顾青蔓笑了笑没说话,她也好期待啊!
她忍不住去想滨城是什么样子的?
过年时,丽香的表姐跟丽香聊天的时候说过,说滨城可大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房子很高、很高,还说滨城的东西很好吃,厂里的人都是从五湖四海过去的,还有很多都是莲市的老乡呢。
“盒饭三元一份,三元一份,有辣椒炒肉,花菜炒肉,香菇滑鸡……”
到了饭点时间,乘务员推着餐车叫卖,盒饭三块钱价格不便宜,买的人还是少数,乘客们大都是自己带了食物,例如馒头、包子什么的,还要有自己用饭盒装了饭菜,不过更多的是买了泡面,在火车上接了热水,泡方便面吃。
顾青蔓啃着干巴巴的馒头,配着矿泉水下咽,望着邻座泡得香喷喷的泡面,刚吃下馒头的肚子感觉更饿了。
这时,乘务员推车餐车路过,对面坐着的绿裙子女人的丈夫花衬衫男叫停了餐车,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你好,来两份盒饭。”
绿裙子女人翻着花花绿绿的书,忽然抬头说:“来四份吧。”
花衬衫男:“吃得了那么多吗?”
绿裙子女人笑了:“请这位大姐,还有这位小妹妹吃。”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跟顾青蔓挨着一起坐的大姐摆了摆手,客气说:“不用了,我带了鸡蛋。”
“没事,大家一起坐火车,也算是缘分一场,我请客。”绿裙子女人笑着问青蔓:“小妹妹,你想吃什么盒饭,随便选。”
“不用,我吃馒头就行。”顾青蔓不好意思地拒绝。
“哎,人家大美女好心请客,我们不要这么不给面子。”旁边的大姐已经伸手从餐车里挑选了一份盒饭,顺手给顾青蔓拿了一份,“你吃香菇滑鸡的行吗?”
话刚落下,盒饭已经放到了青蔓的面前,她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她只好接受了,道谢说:“谢谢姐姐。”
10. 第 10 章
顾青蔓想回馈点什么,可她为了省钱,只买了馒头和矿泉水,总不能请人家吃馒头。
“不用客气,不过就是一份盒饭。”
同座的大姐已经打开盒饭,很香地吃了起来,夸着说:“这火车上厨师的手艺不错,炒的菜很好吃啊。”
顾青蔓也打开了盒饭,她的是香菇滑鸡,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好。
同座的大姐吃了请的盒饭,话匣子也打开了,不像之前一直闭眼睡觉,问绿裙子女人说:“你们两个也是去滨城啊?我是去滨城旁边的禅城,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看着很能赚钱的样子。”
绿裙子女人撩了下长发,手腕上戴着的手环叮当作响,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做外贸的啊,在写字楼工作。”
“哦?”同座的大姐虽然不明白外贸是做什么的,但有个外字,应该就是跟外国人做生意打交道的,她竖起大拇指说:“难怪,一看你们夫妻俩就不是普通人,真是厉害,居然能跟外国人做生意。”
“还好。”绿裙子女人笑了笑,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大姐又唠开了,“我今年四十五岁,儿子二十三岁,女儿二十岁,都在禅城的工厂里做事,一个月赚的也还可以吧,但是比起你们,肯定不多。你们做外贸,都需要什么要求啊?不知道我儿子和女儿能不能也跟着你们一起做事?”
花衬衫男开口答:“外贸这行肯定不是谁能做的,既然是跟外国人打交道,当然相貌上得好看,不然丢咱们中国人的份。至少其他都是次要条件,我们公司能带新人,就算是没接触过,也能教会了。”
“这样啊,”大姐又问:“那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
花衬衫男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水,缓了一口气,说:“做外贸当然少不了赚的,我们是底薪加提成,底薪一个月一千,至于提成的话,看每个月的交易量,少的话,一个月也就三千左右,但是多的话能有一万一个月。”
“能赚那么多啊!”大妈惊讶得张大了嘴,急急忙忙地说:“我儿子长得不好看,但是我女儿长得还行,你看能不能带一带?”
坐在四周的乘客听到这话,一个个也动了心思,这做外贸也太能赚钱了吧!
“是吗?”花衬衫男笑了笑说:“这老话说得好,自己长什么样,生的儿子、女儿也长什么样。大姐,不是我打击您,您女儿估计长得也就一般般吧。”
“哎,你怎么说话的?”大姐不高兴了。
“我就是实话实说喽,”花衬衫男指了指低头吃饭的顾青蔓,说:“要能长得跟她一样漂亮的,保准进的。”
大姐瞥了一眼顾青蔓,随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花衬衫男笑呵呵说:“小妹妹啊,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块做外贸?”
“啊?我?”顾青蔓也在听他们说话,真是令人很心动的工作和薪水,但是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样的好事。
她摇了摇头:“没有兴趣。”
“哎你,你可真不知好歹!”同座的大姐听着来气,“你还没兴趣,我有兴趣还去不了。”
绿裙子女人制止说:“好了,人家没兴趣也就算了喽。”
花衬衫男:“我就顺便问问。”
盒饭吃完,垃圾被乘务员收走。
火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过的都是荒山野岭,没有一点灯光,黑压压地一大片,看得怪瘆人的。
顾青蔓拉上车窗帘,抱着包开始闭眼睡觉。
期间,火车不断到站,又不断奔赴下一个站点,她要去的滨城火车站是终点站,所以不用担心坐过站点。
顾青蔓蒙头呼呼大睡,做梦不断,梦见妈妈和爸爸带着袁刚到处找她,从莲山县出来,追到了莲市火车站,上了火车,画面一转,竟然追到了她乘坐的这辆火车上来。
啊!
顾青蔓一下惊醒,昏暗的车厢内,大家都靠在座椅上睡觉,而呼啸而过的车窗外是一片漆黑,火车不知道行驶在哪座山间。
没见到和玉琴和顾建华,她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两口,解一解渴。
对面的绿裙子女人蜷缩地躺在她丈夫的腿上,睡得正香,而那花衬衫男也靠在座椅上睡得很香。
她旁边的座位空了,那个大姐不见了,不知道是去厕所了,还是在半道下了车,不对,她是去滨城附近的禅城,肯定没那么快下车,可能是去厕所了。
顾青蔓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抱着仅有的背包,下巴枕在书包上,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外突然亮了起来,入眼的是亮着大片灯光的城市景观,周遭的人也逐渐醒来,一个个开始收拾东西,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对面的绿裙子女人也坐了起来,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说:“快到滨城了。”转头,她伸手去推花衬衫男,“快醒醒,别睡了。”
可紧接着,车厢内忽然响起一片骂声,“我去,我钱包呢?哪去了?”
“我衣服口袋怎么破了?”
“有小偷!”
绿裙子女人赶紧拿起自己的包看,脸色相当不好看,“我包里的钱没了。”
花衬衫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自己的钱包还在,“估计你压着钱包,那小偷不好下手。”
顾青蔓是不担心的,她全程抱着包睡觉,拉链也好好的。
下一秒,绿裙子女人向她看来,提醒说:“小妹妹,你的包下面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
“啊?”青蔓拿起包一看,这缺德的小偷,竟然在她背包的下方划拉了一个口子出来,背包里的衣服都漏了出来。
她赶忙拉开背包的拉链,结果发现自己放在包里的小布钱包不见了,她的钱没了,还有身份证,丽香表姐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及车票也没了。
一瞬间,她头脑一片空白,完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小妹妹,你丢了什么?”绿裙女人问。
顾青蔓眼泪一下涌了上来,“我钱什么的都没了,身份证也没了,火车票也不见了。”
她慌张地站起身,向四周看,很多人都丢了东西,但他们有同伴可以依靠,再不济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青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钱,她怎么打车去丽香表姐那里,身份证没了,就连厂都进不去,不会有人收没身份证明的人。
她眼泪哗啦啦地流,怎么都止不住。
“哎,你别哭啊!”绿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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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包里掏出纸巾,起身替她擦眼泪,安慰说:“没事的,这事火车站必须得管,没准等下能找回来。”
后面的乘客说:“能找回来才怪,小偷偷了那么多人的东西,还不一早就下车了。”
顾青蔓眼泪流得更凶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小妹妹,有没有人到火车站来接你啊?”绿裙女人问。
“没有,我得自己坐车过去。”
“那你知道地址吗?”绿裙女人说:“我们东西没被偷完,你要是离我们去的地方不远,我们可以打辆车,先送你过去。”
绿裙女人就像救星一样,给了绝境中的青蔓一丝希望,青蔓连忙将地址说出。
绿裙女人笑着说:“也不是很远,最多一个小时路程,还算顺路。”
顾青蔓慌张跳动的心脏,瞬间安定了一些,至少不会沦落到流落街头,等找到丽香表姐那里,再慢慢想办法,或许可以先进厂里去,到时候她发了工资偷偷回一下老家补办一下身份证就好了。
火车缓缓驶入滨城火车站,列车广播也在此时响起,通报了这次盗窃事件,并且表示等火车停靠之后,会有公安等车进行排查,希望旅客们配合。
公安一行人登上列车,分成两组,一组从列车最前面车厢查,一组从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查过来。
很快,公安就来到了顾青蔓他们这节车厢,大家都配合登记,说明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公安一边做笔录,一边询问。
乘客们都摇头,表示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顾青蔓看着自己身边空了的座位,那位大姐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之前聊天的时候,大姐可是说去禅城的,应该也是到滨城火车站下车,可是她居然提前下车了。
顾青蔓赶紧举手,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公安。
“可以,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会联系上一个站的工作人员进行查案,希望能尽快将小偷缉拿归案。”
公安也尽职尽责的努力了,可是如之前的那位旅客大哥所说,小偷偷了东西,在上一站就下了车,肯定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抓不到人。
排查结束之后,列车的乘客们纷纷下车,各奔东西。
顾青蔓也跟着绿裙女人和花衬衫男一起往车站出口走。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张绿芙,这是我老公张志超,我们都是莲市人。”绿裙女人自我介绍说。
顾青蔓也连忙介绍自己,“我叫顾青蔓,是莲山县那边的人。”
张绿芙笑问:“你今年多大啦?我感觉你挺小的,该不会还没有成年吧?”
“有十八岁了,五月初的生日。”
“哇,十八岁,这是很美好的年纪哦。”
“我叫你绿芙姐可以吗?”顾青蔓主动套近乎,人家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能在自己不顺利的时候帮自己,就是一个人美心善的人。
“可以啊。”
到了出站口,果然如绿芙姐说的那样,火车站不可能不管,也有好几个火车票跟着钱包一块丢了的乘客,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登记了一下就直接放行了。
绿芙姐带着她过去,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工作人员也给青蔓放行了。
11. 第 11 章
出了火车站,滨城的繁华扑面而来,随着一起的还有滨城的热浪,这里的夏天比莲山县的夏天热太多了。
“要不要坐车?去哪里啊?”
“免费搭车,免费搭车。”
“美女,要不要搭车?”
……
出站口,摩的司机、出租车司机、还有黑车司机全迎了上来,甚至有直接过来拽行李,强行把旅客带到自己车边的。
显然绿芙姐夫妻俩是非常熟悉滨城的人,直接错开出站口拦旅客的司机,到火车站外面的路边招手拦打表的计程车。
顾青蔓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个好奇宝宝打量着四周,滨城的火车站非常大,比莲市的火车站大很多,人流量也超级多,整个广场上都是人,大家都提着大包小包地赶路。
在进站口的位置,甚至还排起了长龙。
滨城的车流量也比莲市的多了三倍不止,在火车站外的马路上排起了长队。
顾青蔓心中惊叹,现在可是凌晨,果然是大城市,凌晨三点也这么多人,到处都是灯火通明。
“上车吧。”张绿芙拉开了车门,招呼青蔓上车。
坐在副驾驶座的张志超扭头问:“你那个地址是哪里来着?”
顾青蔓连忙报了丽香表姐工厂的位置,“滨城白湾区花桥路真善服装工厂。”
司机得了地址,立马发动车子出发,在火车站这条道路上堵了一会后,车速逐渐提了起来,在滨城宽敞的马路行驶着。
顾青蔓侧身看向车窗外,望着凌晨三点的滨城,虽说有些店铺歇息了,但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车流量也不少。
这里的房屋非常的高,仰头往上看,也看不到顶,也许是坐在车里的缘故。
车子飞快地往前驶,她迅速地数着楼层数,十七,十八,十九,二十——还没有到顶,高楼已经落在车后,看不见了,但下一瞬又一栋高楼出现在眼前。
高楼非常密集,七彩的霓虹灯闪烁着,漂亮至极,看得顾青蔓目不暇接。
这里就是滨城啊,凌晨都这样的繁荣,那么到了白天,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片繁华景象。
“喜欢吗?”张绿芙微笑地看过来,“我第一次来滨城,就彻底喜欢上这里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滨城,这辈子都在这里漂亮的生活着。”
“喜欢,这里很漂亮。”顾青蔓点着头。
“我留个家里的电话给你吧,”张绿芙说:“等你安定下来,以后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姐姐到时候带你漫游一遍滨城,感受一下滨城的热闹。”
“好啊!”顾青蔓点头应着。
张绿芙当即从包里掏出小本本,快速地写了电话号码,然后撕掉塞给她,“约定好打电话,可一定要记得。”
顾青蔓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非常感动,不由问:“绿芙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因为我们是同乡啊,在外面打工,同乡之间当然要互相照应。”张绿芙说着有些伤感,“其实我有个妹妹,如果她没有生病死掉,那她现在就跟你差不多大,我只是看见你,想起她来了。”
顾青蔓明白过来,难怪,一路上这位绿芙姐姐一直很照应自己。
“绿芙姐,谢谢你帮助我。”
“都说不用再说客气话了,要真的谢谢我,以后多联系,我们经常一起玩就行。”
顾青蔓应下了,“好。”
计程车开了两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真善服装厂,因为是工厂附近,这里看着没有滨城市中心繁华,路灯也稍微有些昏暗。
他们下车,向真善服装厂走去,这个服装厂规模还挺大,刚刚车开过来,能看到有几栋楼,工厂大门是一座高高的大铁门,大铁门里面有个保安室,保安室里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
“你好,”顾青蔓略显紧张,以前在老家遇上的都是熟识人,现在出来处处都很陌生,跟陌生人搭话,这让她感到了压力。
她依旧鼓起勇气上前,隔着铁门跟保安室里的人说话:“我想找你们厂缝纫二组的郭静,我是她老家的亲戚,特地来投奔她的。”
保安大哥听得笑了说:“你要找人,那也得白天来啊,现在天还没亮,我上哪里去给你找人?”
张绿芙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五点,离天亮也不远了。”她走过去问:“能进去等天亮吗?”
保安大哥说:“那不行,厂里规定,非厂里员工不得入内,你们等只能在外面等。”
顾青蔓可怜兮兮地看了张绿芙一眼,短短的时间内,她觉得自己已经对绿芙姐产生了依赖,如果让她自己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待,她心里慌得厉害,莫名感觉害怕。
张绿芙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拍了下她的肩膀说:“没事,我们陪你一块在这里等,等你找到亲戚,我们再走。”
“师傅,你先走吧,我们暂时不坐了。”张绿芙让张志超去跟计程车司机结账,随即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脚下的高跟鞋细跟高,一下没站稳,身形踉跄了几下。
顾青蔓伸手扶住她,不好意思说:“那边有石墩,绿芙姐你去坐着休息下吧。这次真的非常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
她其实不太善于言谈,但被现实逼到这个份上,人家帮助了自己那么多,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那岂不是凉了帮助她的人的心。
“都说了,姐妹之间就不说客气话了。”
天色逐渐亮了,到早上六点逐渐见到有工厂里的工人出现,然后到了早上七点左右,寂静的服装工厂开始热闹起来,工厂的一边到处是人,忙着洗漱吃早饭,到了七点半,大家开始签到进入工厂生产线,机器的轰鸣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保安室的两位大哥也等到了交班的同事,打着哈欠交代了顾青蔓他们找人的事,随即下班吃早饭去了。
“找缝纫车间的郭静啊?等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年轻的保安拿起保安室的电话,播了一个内线电话出去,没一会儿电话接通,“你们二组有没有一个叫郭静的女工人啊?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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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在大门口找她咧。”
“啊?昨天辞工了,有没有联系到她的方式?哦,晓得了。”
顾青蔓听着保安小哥打电话的声音,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保安小哥挂断电话就说:“她现在不在我们厂里,说是昨天就辞工搬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她同事暂时也不知道。”
顾青蔓小脸顿时惨白,那她怎么办?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她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可人总得给自己争出路,顾青蔓鼓起勇气问:“那你们厂里还招工人吗?我什么都可以干的。”
保安小哥笑了笑问:“那你会用缝纫机吗?我们厂一般都招熟手的。”
顾青蔓努力争取:“我不会,但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吧。”
“谢谢你,小哥你真好。”顾青蔓感激地望向对方。
保安小哥被盯得脸庞唰地红了,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是面前这个妹子长得太水灵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眼睛水汪汪的,让人难以拒绝。
他拨了电话去车间问:“你们车间还招人吗?我们保安室有个想找工作的年轻妹子……哦,倒不会用缝纫机,但我看她很灵活的样子,一定学的很快的……只招熟手啊,那好吧。”
顾青蔓目光中难掩失落,保安小哥见了,主动说:“我们还有其他车间,我再打电话帮你问问。”
“谢谢!”顾青蔓再次重拾希望。
可是一通通电话拨出去,得到的是目前人手已够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不能帮到你,”保安小哥遗憾地说:“不过八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厂都会招一批新人,到时候你再来试试。”
八月中旬,现在才七月二十号,等八月中旬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她又该何去何从。
道谢之后从工厂出来,顾青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望着不知通向何处的马路,她想自己或许可以去其他工厂试试。
“先去吃早饭吧,”张绿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请你吃,等吃饱了,再陪你到处看看,看有没有工厂还招人。”
“谢谢绿芙姐,我会不会耽误你们很多时间?”
“就一天时间,能耽误多久?”张绿芙笑着说:“你初次来,对滨城不熟悉,姐姐先带去试试滨城的早茶,保准你会喜欢。”
张绿芙说着让张志超去拦一辆计程车来,上车后,让计程车司机带他们去最近的早茶店。
“我们花桥早茶最好吃的店,那必须去双喜,它们那里的红米肠和虾饺,我每次去吃必点。”开车的师傅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特别热情地推荐,“还有那个蟹黄汤包,蒸排骨,也是一绝。”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司机师傅推荐的早茶店,店面很简陋,是用木头搭起的一座超大木屋,门口停着非常多的摩托车,停着的小轿车也不少,进出的顾客络绎不绝,他们才走到门口就被香喷喷的味道给折服了。
香得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12. 第 12 章
撩起帘子进去,热闹扑面而来,里面摆着差不多百来张桌子,但几乎座无虚席,推着摆满早茶的餐车服务员在桌子间不断穿梭,供顾客挑选想吃的茶点。
“靓女,几位啊?”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美女服务员。
“三位。”张绿芙打头阵,接引的服务员里面领了他们往里面走,安排在了一处窗户边坐下。
美女服务员招手喊来一位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掀开了盖子,一股热气腾腾的白雾立马弥漫开来,“看看喜欢吃什么,随便拿。”
张绿芙和张志超驾轻就熟地点起餐。
张绿芙点餐时用得还是当地的言语——粤语,说:“我要红米肠一份,虾饺两份,柱侯金钱肚两份,再来一份白灼菜心。
张志超:“我要豉汁蒸排骨,干炒牛河,烤乳鸽,鱼片粥,糯米鸡,这些都来一份。”
张绿芙转头问顾青蔓,“你呢?想吃什么?”
“呃,我随便吃点就行。”顾青蔓有点局促,毕竟是花别人的钱,她不敢随意点餐。
张绿芙:“不要那么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见顾青蔓还不动,她主动给顾青蔓端了几笼屉,有豉汁蒸排骨,虾饺,豉汁凤爪,又拿了一份叉烧包。
“够了,够了,”顾青蔓受宠若惊,伸手拦着,“我吃不了那么多。”
“好,那就先点这些,不够的话再加。”张绿芙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饺起来,“味道还真不错。”
美女服务员一边记录点的菜,一边笑着说:“那当然,我们双喜在这一路可有名了。”
顾青蔓看着面前的早茶,排骨她人生中就吃过四五次,每次只能啃上一块,尝个味道,她是姐姐,底下有妹妹和两个弟弟,什么吃的都得让着小的。
鸡爪,每次家里杀鸡,她倒是能吃一个,只是这种豉汁凤爪的做法她没吃过。
虾她听过,但从来没吃过,家里从来没买过,其实赶集也很少见。
至于叉烧包,她只吃过白糖包,集市上没有肉包卖,肉价贵,用来包包子卖不划算,一般只卖白糖包,再好一点,就捣碎了芝麻和花生包里面去。
顾青蔓拿起筷子,直奔她好奇地虾饺,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学着绿芙姐的样子沾了一点酱,然后才吃到口中,一口咬下去非常鲜美弹牙,好吃得无法形容。
张绿芙笑容宠溺地看着她,“好吃吧?”
“嗯!”顾青蔓高兴地点头,“非常好吃。”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张绿芙笑容明媚说。
顾青蔓再吃了一个虾饺,才去尝豉汁排骨和豉汁凤爪,味道入口来,她非常惊喜,比她以前吃的口感好不同,豉汁排骨鲜嫩多汁,肉香浓郁。
而豉汁凤爪软糯胶质感满满,一抿就能脱骨,不像她以前吃鸡爪,硬邦邦地超级难啃,吃了个寂寞。
叉烧包也好吃,甜咸口感,肉咸饱满,比她吃过的白糖包要好吃很多很多。
“慢点吃,喝点茶,别噎着了,”张绿芙点了点桌上泡开的菊花茶。
顾青蔓不好意思地捧起茶杯,小口地喝了几口,香气满满的菊花茶喝下肚,不知怎的心口也升起一股暖流,没想到初次出门就遇到这样好的老乡姐姐,她真的好幸运。
她也再次认识到,她的人生还能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在繁华的城市,悠闲地喝茶,吃当地的美食,窗外是蓝天白云,绿树成荫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让她感觉新奇的东西。
早茶吃完,顾青蔓要开始面对现实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让自己有地方住、有饭吃,不至于沦落街头。
还好有绿芙姐他们的陪伴,陪着她一家工厂、一家工厂地去找工作,不过找工作并不顺利,现在并不是招聘季,招工人的工厂不多。
而且找工作的人远比工厂需要的工人多,都是工厂挑人。
“抱歉,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人。”
“我们这里不招生手啊。”
“不招人。”
“我们只招本厂工人内推的人。”
……
终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厂招工人,也不用熟手,也包吃包住,但是在要身份证了解信息的那个过程,顾青蔓直接卡住了。
“我身份证丢了。”
招工的人事也是愣了下,随即说:“那恐怕不行,我们工厂不招身份信息不明的人,不好意思。”
顾青蔓找工作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甚至掏不出回家乡的车票钱。
绝望之下,泪水夺眶而出,顾青蔓用力咬着下唇,跟自己说要坚强,可是她控制不住,这世道太难了,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无助、恐惧疯狂地将她席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张绿芙过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过是暂时找不到工作,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身份证丢了,你自己也不想的,而且滨城也能找不用身份证的工作,我们慢慢再找啊。”
“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连回老家买车票的钱也没有。”顾青蔓掉着晶莹的眼泪珠子说。
“那你想回老家去吗?”
顾青蔓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回去,回老家只会比现在让她更绝望。
“那好办了啊,”张绿芙说:“你可以先跟我回去,在我家安置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找工作不就行了?而且我们那附近的工厂比这边的工厂规模更大,数量也更多。”
“可我没身份证。”
“哈哈,那更好办了,那地方是城里,比这鸟不拉屎的郊区热闹多了,到处是商铺啊,饭店啊,到时候去你商铺和饭店找工作,不就可以了?”
顾青蔓红着眼睛问:“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一路以来,我一直在让你们帮忙。”
“都是老乡,出门在外互相照应,再正常不过了。”张绿芙说:“我刚出来的时候,也是老乡引路帮忙,这次就当我还以前老乡给我的善意。等将来你稳住了脚跟,也这样偿还善意就好啦。”
张绿芙说着,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顾青蔓破涕而笑,“谢谢你,绿芙姐,等将来我赚钱领了工资,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好啊,我等着你请我吃饭。”
张志超走了过来,说:“那我去喊辆车来,咱们先回去吧。”
“谢谢志超大哥。”顾青蔓也向张志超道了句谢,一路以来他都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脸色,非常有耐心地在帮助自己。
张志超大手一挥,“客气什么,你是我们绿芙的小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小妹,照应你也是应该的。”
“走吧,”张绿芙拦住顾青蔓的肩头,笑着说:“找了一天工作,饿了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家楼下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湘菜馆子,今天我们吃家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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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青蔓用力点头,慌张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
计程车驶入繁荣的街市,各种各样的商铺,卖衣服、卖鞋、卖黄金的等等,还有各种卖吃食的店子,看得顾青蔓目不暇接。
车路边停下,下了车抬头就看见一家“老乡味”湘菜馆,门面宽敞,桌子干净整洁,装修也特别上档次。
张绿芙领着顾青蔓轻车熟路地进入店内,店老板也热情地招呼,“哎,绿芙姐,好些天没看到你了,回来啦。”
“嗯。”张绿芙点了点头,说:“就按平时的菜色上菜。”
“今天多了一个小姑娘,要不要多加一个菜?”店老板看了顾青蔓一眼,笑着问。
“行,那就多加一个菜。”
现在是下午五点,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店里就只有他们这桌和另外一桌吃得差不多的。
很快,厨房里传来呛鼻地辣椒味,但是很香,让顾青蔓有种家乡的感觉,只是辣椒她吃得多,但并不是所有湘菜都吃过。
当她看着端上桌的香菜牛肉、血鸭、擂椒皮蛋、剁椒鱼头,还有蕨菜炒肉,这么丰盛的菜肴,让青蔓有些傻眼,这也不是过年,吃得是不是太丰盛了点?
“这些菜应该还合你胃口吧?”张绿芙问。
“啊?”顾青蔓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们家是农村的,家里也不是很有钱,做饭没有这样讲究。严格来讲,这些其实我都没吃过,也就蕨菜吃过,但是没有放肉炒。鱼也吃过,但不是这样做的。”
张绿芙脸上略带上一丝怜惜,伸手打了一碗饭,放到了顾青蔓的面前,“那你敞开了吃,以后跟着我,姐姐绝不让你饿着。”
“谢谢绿芙姐。”
待绿芙姐他们动筷以后,顾青蔓才动筷子,吃一口牛肉,简直仙品,又辣又香,还非常的嫩,以前在乡下,牛倒是经常放,但是从来没有吃过。
还有那蕨菜,原来炒肉味道这么棒。
更别说鸭肉,竟然还有用血来炒的做法,吃起来好香啊!
绿芙姐说吃湘菜,感受一下家乡的味道,可是对青蔓来说,只有辣味才是家乡的味道,他们家并没有这么好的饭菜。
顾青蔓想,难怪那么多乡里的人跑来城里打工,城里的生活水准比乡下好太多太多了。
“老板,买单。”张志超叫店老板过来收钱。
店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超哥,一起是五十三元,这三瓶汽水是送的,没收钱。”
顾青蔓听到买单的价格,一瞬间凝固住,这一顿饭多少钱来着?
五十三元?!
这放在原来的家里,够他们家一个月的买菜钱,而且吃得会非常丰盛。
可张志超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一百元递给店老板。
顾青蔓再看了一眼餐桌上还剩下的菜,心中感叹城里的物价,也认识到城里舒适的生活,是需要金钱支撑的。
如果她进厂,每个月三四百的工资,她也绝对不敢这样花。
不过她心中顿时也有了主意,与其每顿在外面花大价钱吃饭,不如去菜市场买菜在家里做,虽然她的手艺可能比不上饭店的老板,也绝不差,
平时可以吃她做的饭,偶尔下馆子,那不就能省下很多钱了?
至少,她在绿芙姐家里借住时,能做一些事,来抵消自己给绿芙姐他们带来的负担。
13. 第 13 章
吃过饭,顾青蔓跟绿芙姐往她家去,越走越繁华,四周都是各种商铺,她们最后在一个商场前停下,从侧面进去五十米,来到了一个入口。
入口处有一扇铁门,门是上了锁的,张志超拿出钥匙开门,顾青蔓跟着他们走进去,沿着昏暗狭窄的楼梯往上爬,爬到了六楼的一户门口,绿芙姐他们终于停下了,对门还有一户人家。
青蔓往上看了看楼梯,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人家住。
张绿芙笑着说:“再往上就是顶楼天台,我们有空的时候会上去吹吹风,喝点小酒。”
“哦。”顾青蔓明白地点了点头。
张志超拿钥匙开了门,顾青蔓跟着他们进屋。
绿芙姐给她拿了一双凉拖鞋,“来,你穿我的这个拖鞋,住城里进屋是要换鞋的。”
“好。”顾青蔓听话的换了拖鞋,随即跟着一块进屋,他们租的房子还算宽敞,三室一厅的布局。
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顾青蔓一一地扫过,凌乱的床铺,乱扔的袜子,餐桌上堆满了化妆品,地上还躺着几件衣服,男士女士的衣服都有,沙发上更是灾难,堆满了跟山一样高的衣服,只有空出了两个位置能坐人。
至于开放式的厨房,碗池里虽然没有堆满脏碗,但没收的砧板上放着切了一半的番茄,番茄的切口因为炎热天气变得干巴巴,撕开的方便面袋堆满了台面,蔫掉发黑的香蕉皮,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主人并不爱收拾。
张绿芙放下包,尴尬地笑了下:“我们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收拾,你不要介意啊。”
顾青蔓当然不介意啊,她立马找着机会了,说:“没事的,我做家务还行,在绿芙姐你这里借住的时间,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以后家里的家务活我来做,做饭我也很拿手,你想吃什么就让我去做。”
“那怎么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明明认识没多久,就这么麻烦你们。”顾青蔓将她破了的包往地上一放,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开始收拾起来,“绿芙姐,这衣服是你的吗?要洗吗?还是叠起来放哪里?”
张绿芙笑着说:“行,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家里的事我忙工作,确实没事弄,你要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地上衣服都是没洗的,你拿去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面,让洗衣机洗完,你晾晒一下就好。”
“可是我不会用洗衣机……”
“我教你。”
张绿芙教青蔓怎么使用洗衣机,在青蔓的主动要求下,也学会了怎么用厨房的水龙头,还有厨房的煤气,电视机怎么开,微波炉和电冰箱怎么用等等。
“好方便啊!”顾青蔓忍不住感叹,城里人有这么多家电可以用,使用起来,做家务事半功倍,不像她原来在乡下,衣服只能自己用搓板或者刷子刷,水还得从井里打,这里只要一拧水龙头,水就流出来了。
煤气更是方便,一拧就来火了,不用烧柴。
还有冰箱,里面满满当当地塞了各种食物,都还是好的,没有坏。
更让顾青蔓惊讶的是,绿芙姐他们不仅有电视机,电视机还是彩色的,当电视机里的人物变成彩色,可让她开了眼界,以前她只看过黑白画面的电视机。
“哇……”顾青蔓忍不住赞叹:“原来电视机里面能有那么多种颜色啊,跟现实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绿芙姐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有钱一些,这样舒适的生活,应该要花很多钱才能做到吧。
张绿芙微笑着:“那当然啦,我就说你会喜欢城里的生活。”
“嗯,”顾青蔓轻轻点头,她确实很喜欢,感觉一切都好方便。
一时间,顾青蔓心底憧憬起了未来,她以后要努力辛苦地工作,到时候也租一间房子,也布置得像绿芙姐家一样,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
张绿芙指了指一间侧卧,说:“你以后就住这间屋子,里面杂物蛮多的,你收拾一下到柜子里,就宽敞了。旁边那间侧卧有时候朋友过来玩会住,老家的亲戚过来也会住,所以就不安排你住那里了。我跟你志超哥住的是主卧,你收拾房间辛苦的话,主卧就不用管。”
“没事,不辛苦,我在家一向收拾惯了的。”顾青蔓摇头。
“也不急,慢慢收拾就行了。要是累的话,先去休息。”
“我现在很有精神,现在就开始收拾吧。”顾青蔓想表现一下自己,把房子收拾妥当了,回报一下绿芙姐他们,自己住下来心理上也没那么拘谨。
张绿芙打了个哈欠,“行,你慢慢收拾,我得去补个觉,昨晚上赶车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说干就干,顾青蔓从客厅沙发上堆满的杂物开始收拾,该洗的衣服全扔去洗衣机里,该放置在茶几上的纸巾盒、遥控器全放到茶几上去,不该出现在茶几上的煮锅也端去厨房先放着,等会收拾厨房的时候再洗。
傍晚的一束阳光穿过玻璃,落在客厅的地板上,顾青蔓在这片光影里穿梭来、穿梭去地忙碌着,随着这片光影渐渐地下移,渐渐变短,最终消失不见,外面的天也彻底黑了。
“好了,”她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着整洁如新的客厅和厨房,还有阳台晾晒的衣服,被风吹着,那股洗衣粉的香气顺着飘进屋内,让人头脑不自觉放松。
顾青蔓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的时间,而主卧的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想来绿芙姐他们还在睡梦当中。
她进了自己住的那间侧卧,原来里面的杂物全收拾了起来,有的塞进了储物柜,不能塞进储物柜的,便排列地整齐得堆在房间的角落,之前满满当当地侧卧,现在看起来宽敞了不少。
青蔓也就使用房间里的一张床,还有床边的一张小桌,她破了的背包放在上面,双人床上垫着她刷洗过的竹席,薄被和枕头是从隔壁侧卧的柜子里拿的,绿芙姐说她可以用。
从昨天到现在,忙忙碌碌这么久,又因为滨城天热,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了几回,全身黏腻得非常不舒服。
她从背包里拿了一套衣服,上衣是蓝布衬衫,下裤是棉布做的裤子,然后去浴室洗澡洗头。
浴室里的花洒她会用,绿芙姐教过她的,只是放在浴室架子上显得非常昂贵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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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用,只敢用放在上面的一块肥皂。
二十分钟后,顾青蔓才从浴室出来,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清爽。
滨城的天气很炎热,但他们住在楼顶,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感受着晚风拂面而过,顿时觉得凉快起来。
静下来后,顾青蔓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意席卷而来,她摸了摸半干的头发,天气这么热,头发是湿的睡觉,应该不会着凉。
青蔓转身进了侧卧,她伸手将门关上,可是当她目光落在房间门反锁的锁上时,不禁有点犹豫,她应该要反锁吗?
如果反锁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伤人心,好像她不信任绿芙姐他们一样。
犹豫再三,青蔓还是将门反锁了,不论如何,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毕竟睡着了的话,发生什么她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房间门一关,整个空间变成封闭的,她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十平米的侧卧,心里涌起淡淡地期待,以后她在滨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吧。
闭上眼睛,困意很快席卷过来,顾青蔓沉入了睡眠之中。
等再有意识时,耳边响起地是敲门声,还有绿芙姐喊门的声音,“哎?青蔓,还不醒吗?我们要出门去吃宵夜,你要不要一块去?”
“咚咚”,门又响了两声。
顾青蔓反应过来,急忙起床去开门,绿芙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微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是洗了头发。
“你这姑娘,怎么还锁门呢?”张绿芙笑着说。
顾青蔓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家就这样,睡觉喜欢锁门睡。”
“没事喽,随你。”张绿芙再问:“我跟你志超哥准备去吃宵夜,你也一起吧。”
今天的晚饭吃得早,顾青蔓确实有些饿了,而且她也想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下这附近,方便她尽快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好,”顾青蔓扒拉了下长发,用头绳随便扎了下,然后就准备好可以出门了。
“走吧,”张志超也从主卧出来,头发抹了摩丝,非常的板正,穿着白色宽松衬衫,非常的帅气,跟白裙子张绿芙站在一起,真是养眼的一对壁人。
出门前,青蔓特意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在乡下,大家早就进入了睡眠中,而且村子里会是黑漆漆的,只有头顶的月亮和星星发出光来。
可他们下了楼,走了五十米出巷子,到主街道上去,扑面而来的人潮,让青蔓着实震惊了一下,昨天在火车站大家赶车人多不奇怪,但是没想到城里夜晚还这么热闹。
白天看到开着的商铺也全开着门,霓虹灯闪烁,点缀着这条街道的繁华,各种美食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勾引着青蔓肚子里的馋虫。
在街上的大都是时尚的年轻男女,成群结队地逛街,购物,吃美食,享受着城市的夜生活。
顾青蔓再迟钝,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大家望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促狭,她身上的蓝布衬衫和灰色布裤子,让她明显与周围的人区分开来,他们的目光好像在说,她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14. 第 14 章
“青蔓,过来坐,”张绿芙选了一家大排档,抬手喊顾青蔓来坐下。
“哎,”顾青蔓刚坐下,张绿芙就将菜单塞到她的手里,“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张志超喊着服务员,让服务员先上半打冰啤酒上来。
“我没吃过这些,不知道该怎么点。”顾青蔓把菜单推回去。
“好吧,那我点什么,你就吃什么。”张绿芙嫣红的指尖翻着菜单,开始点菜。
顾青蔓张望着四周,看到大排档老板在烧烤架上烤着的各种串串,大致明白这里卖的是什么吃食。
“喝酒吗?”张志超突然递来一杯啤酒。
“我不会喝酒,”顾青蔓看着玻璃杯里橙黄的液体,手碰了碰杯子,冰冰凉凉的。
张志超笑了笑,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发出爽快地叹息声,“这么热的天,就是要喝啤酒。”
张绿芙也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是啊,很冰爽。”她又同顾青蔓说:“放心,这酒不醉人,你小口喝着,要是觉得有点醉了,就别喝了。”
顾青蔓端起酒杯,决定试试这个啤酒的味道,喝下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好苦啊!”
“哈哈……”张绿芙笑着说:“我第一次喝啤酒也是这个反应。”
“太难喝了。”顾青蔓说。
张绿芙招了招手,喊来服务员说:“给我妹妹来一瓶冰雪碧。”
“哎,马上来,”服务员应着。
等汽水上来,顾青蔓喝了一口,“我还是喜欢喝这个。”
“行,那你喝汽水。”张绿芙举起酒杯说:“来,我们干一杯,祝贺一下缘分让我们聚在一起。”
“干杯。”顾青蔓想了想,还是端起啤酒杯,跟绿芙姐他们碰了碰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啤酒,好吧,她还是喝不习惯啤酒。
绿芙姐点的烤串上来,顾青蔓像之前一样新奇的品尝着,都好好吃。
青蔓不禁感叹,大城市就是好,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好多,时时刻刻都带给她惊喜。
张绿芙和张志超一边碰杯喝酒一边吃烧烤,忽然张绿芙打量了顾青蔓一眼,说:“等会吃完宵夜,我们去逛商场吧。”
“好啊,”顾青蔓想去转转,看看也好。
吃完之后,他们去了商场,顾青蔓也着实打开眼界,她只逛过县城的商场,比起这里,太小、商品太少了。
这里商场好大,楼上楼下三层,卖各种东西,光是三楼的衣服就多得琳琅满目,看都看不过来。
绿芙姐兴致很好,一直在挑衣服、试衣服,没一会就买了好些,志超大哥手里提满了,就连顾青蔓手里也提了两套绿芙姐的衣服。
买衣服去付钱时,顾青蔓听到衣服的价格,也是惊掉了下巴,一件普通的上衣就卖到了一百元,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可是绿芙姐眼睛眨都不眨,直接付钱走人。
哇哦……
顾青蔓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做外贸这么赚钱啊,感觉绿芙姐他们真的有用不完的钱,从来没看到他们为钱烦恼,想吃什么就吃,想穿什么就穿。
正发着呆呢,绿芙姐忽然递了两条裙子过来,“喏,你去试试这两条裙子,我觉得挺适合你。”
“我?”顾青蔓诧异,赶紧摆手,“我买不起的,我还是不要试了。”
“两件裙子而已,能有多贵?你去试吧,要是合适的话,我买下送给你。”
张绿芙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姐姐,这让顾青蔓崇拜不已。
顾青蔓看了一眼吊牌上的价格,两件都在百元以上,她怎么好意思让绿芙姐送她这么贵的裙子,连忙推辞:“我不能要,我已经麻烦绿芙姐你很多事,不能再让你破费。”
“跟我不要客气嘛。”张绿芙将她拉去试衣间里,将裙子强行塞给了顾青蔓,随即关上试衣间的门,“快试吧,我也想看看,这两条裙子你穿着是什么感觉。”
顾青蔓抱着裙子低声叹气,她欠绿芙姐的恩情又多了,以后还不清可怎么办?
外头的绿芙姐催促着她快试穿,盛情难却,顾青蔓开始换衣服,两条裙子一条是纯白色的,一条是淡淡的水蓝色,腰线那里还有漂亮的亮片点缀,都是布料很轻薄的裙子,非常适合滨城的炎热天气。
顾青蔓先试的白色那条,裙子上身,后背清凉一片,她抬手摸了摸,大片的后背露了出来,袖子也是无袖的设计,还好裙摆是比较长,但是裙子的上半身非常贴身,胸前的春光难以遮挡,她有点难以走出试衣间。
“怎么了?不合适吗?”
“太露了。”顾青蔓捂着胸说。
“你先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嘛,”张绿芙再三要求。
顾青蔓无法拒绝,只好从试衣间里出去。
商场的灯很亮,打在人的肌肤上,衬得肌肤更白,顾青蔓肌肤白似雪,光一打,更是白得通透,让人感觉她是在城堡里被呵护着长大的公主一般,高贵、纯洁。
落地镜照出她婀娜的身姿,犹如罗马神话中的爱神维纳斯,是美丽的化身,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好像不太合适吧,”顾青蔓压根不敢松开压在胸口的手,肩膀也微微蜷缩着,放不太开。
张绿芙走过来,让她转身面向落地镜,随即将她绑着头发的发绳取下,青丝如瀑似的散开,美丽也随之慢慢荡漾开来。
张绿芙伸手握住顾青蔓的肩膀,让她肩膀停直了,也阻止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让她直视镜子里的自己,“看,你多漂亮啊!在这个最美的年纪,你不去好好打扮,那不就可惜了?”
顾青蔓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这竟然是自己,完全无法想象得到,面前的人好陌生,她是那样的美丽、高贵,如空谷幽兰。
可她的脸确实是自己,她顾青蔓是长这个样子没错。
她眼眶有点泛红,原来穿上漂亮的裙子,她竟然可以漂亮成这样,比起那天穿着新的连衣裙的顾可兰还要漂亮。
她,并不比顾可兰差。
“豁,真是大变样啊!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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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家的千金,”张志超走过来,笑着说:“女孩子就是要穿漂亮的衣服啊,今天你的衣服我跟你绿芙姐买单,你随便挑。”
张绿芙笑着推她往试衣间去,“快去吧,再去试试另外一件。”
“嗯。”顾青蔓轻轻点头,再去试衣间试穿了那条水蓝色的裙子,这条裙子是挂脖的设计,没有袖子,裙子很收腰身,下摆是连衣裙的样式,但长度只及膝盖,依旧是一件很清凉的裙子。
顾青蔓有点不好意思地出了试衣间,手依旧捂在胸前,这条比刚刚那条更露了些,胸只能遮住一半多,还有一部分在外面隐隐作现,春光乍泄。
“穿漂亮的裙子,就是要大大方方的。”张绿芙将她的手拽了下来,看到眼前的春光,不由怔愣了下,她知道顾青蔓身材是不错,有腰有屁股,但没想到这个胸也那么傲人,简直太、太吸引人目光,她这个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青蔓不太自在,尽管她努力让自己从容一点,但身体忍不住僵硬,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情,含苞欲放的玫瑰,便是这样吧。
“好看,”张绿芙当即拍掌决定了,“好,就买这两条,你穿着两条裙子太好看了。”
“我,我……不太会穿。”顾青蔓结结巴巴地说,绿芙姐一番好意,她不好拒绝,但这衣服买下的话,她又不好意思穿,那不就浪费了。
“多穿几回,不就习惯了。”张绿芙动作很快,立马掏出三张一百元给售货员买单。
顾青蔓没法,只好让绿芙姐买下了这两条裙子。她想进试衣间去把裙子换下来,绿芙姐却拉着她说:“换什么啊,以前那个土气的衣服,不穿也算了。你就这样穿着去逛街,你还没吃过滨城的糖水吧?这么热的天,我们去买些糖水回家吃。”
顾青蔓被拽得踉跄了下,张绿芙注意到她脚上还穿着布鞋,眉头微蹙地说:“这裙子配这个鞋实在不搭,我去给你买双高跟鞋吧,就跟我脚上的这种一样。”
绿芙姐热衷打扮顾青蔓,买了高跟鞋不算,还拉着顾青蔓去打了耳环,又给她买了一支口红,“女孩子就是要打扮起来,你这样多好看啊!”
“绿芙姐,谢谢你。”顾青蔓感激万分,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好像她能配得上所有的好东西,而不是一味地退让,把好东西让给哥哥弟弟。
当她焕然一新地走在街上,看到四周行人纷纷投过来惊艳的目光,她非常地开心,内心也逐渐自信起来,她也可以是优秀的存在。
绿芙姐非常好客,等到第二天,还带着她去滨城游玩了一天,他们去到了滨城的主城区,这里高楼大厦林立,商场更宽敞更豪华,随便一件衣服都上千。
这次绿芙姐的购物欲望稍微收敛了些,只买了一瓶高级护肤品,其他什么都没买。
他们站在奢华的酒店外休息,望着一辆辆豪车驶入酒店,从车上走下穿着精致的男人、女人。
原来在绿芙姐他们之上,还有另外一个更有钱的阶层,绿芙姐他们并不能触及。
15. 第 15 章
张绿芙嚼着绿箭牌口香糖,说:“在你眼里,可能我跟你志超哥已经非常有钱,非常好了,可其实我们算不上真正的有钱人,也还只是打工的。但是我们坚信只要我们努力奋斗,努力工作,有一天终将能进得去这样的五星级酒店,也能住上酒店的高级公寓。”
张志超倚着道路上的栏杆,吐了一口烟,“住什么公寓,要住也是住别墅,到时候再请几个保姆做事,天天吃香喝辣地潇洒。”
张绿芙笑道:“那就得好好工作啊!”
顾青蔓听得一愣又一愣,今天也算是眼界大开,又好好地认识了一番城里的事。
第二天,绿芙姐他们要开始上班,青蔓一大早就起来了,为绿芙姐和志超大哥做了老家常吃的早餐,米粉。
汤底是用猪骨熬制的,非常鲜美,还剁碎了肉末当码子,还提前做了醋腌的黄瓜、豆角当配菜,她知道绿芙姐喜欢吃油条,甚至还炸了一盆油条。
“我的天哪!这么丰盛!”张绿芙惊讶万分,“你这得起多早啊?其实我们随便吃吃就行了。”
张志超看到米粉已经坐下开动,“妹子,不错啊,没想到在离家千里的地方,还能吃到老家的米粉。嗯……味道真不错,比老家那些粉馆做得都要好吃。”
张绿芙也坐下开吃,尝了一口,她笑着说:“没想到还挺好吃。”
再吃一口油条,“油条炸得真不错,香香脆脆,又不厚。”
顾青蔓在对面坐下,略微有些紧张,终于鼓足了勇气,说:“绿芙姐,志超大哥,之前你们在火车站说公司还收外贸员的事,是不是真的啊?我可以跟着你们一块学做外贸吗?”
吃粉的两人均是一怔。
张绿芙放下筷子,问:“之前你在火车上,不是还不感兴趣吗?”
“是,之前是我笨,不知道变通,一心只想进厂工作,但是我身份证丢了,现在没有办法进工厂,所以我想跟你们学做外贸。”
顾青蔓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两天跟着绿芙姐你们在滨城到处玩,见识了滨城的繁荣,你们活得是那样精彩,我也想将来跟你一样,过得这样精彩。”
她接着说:“等将来我学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不工作,在这里呆着吃白食,我跟你们非亲非故的,这让我心里一点很过意不去。”
“哎呀,你别想这么多嘛,你一个小姑娘一天能吃多少东西啊?而且才住两个晚上,也没花我们几个钱。”张绿芙宽慰着她。
张志超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也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这两天也算是让我们了解你了,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做外贸这一样。”
“我不适合吗?”顾青蔓不理解。
张绿芙跟着点了点头,赞同张志超的话,“确实不太适合,你性格太文静了,放不开。做我们这一行得大胆活泼,要放得开。”
顾青蔓积极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初来乍到,所以性格稍微文静了一点,我也可以变得活泼的。虽然我只念了高一,但是我也学了一点英文,我也能看懂一些,我会努力学习,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
张志超轻轻吐着烟,没搭话。
张绿芙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叹气一声说:“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但现在的你确实不太适合嘛。你看你,连那天给你买的裙子你都不能接受,昨天出去玩,你还非得在裙子外面套一件衣服。现在也不穿了,裙子就那么闲置着。”
“做外贸这一行,要跟老外打交道,非常的注重外貌,你得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这生意才好开单嘛。”
“不然你穿得土不拉几,又木讷地不会说话,那不就把客人往公司外赶吗?”
张志超吐了一口烟,接着张绿芙的话说:“而且我们这一行应酬特别多,得会喝酒,你连最基础的啤酒都喝不来,更何况酒桌上我们喝的还是白酒。”
张绿芙给出最后总结:“妹妹啊,你不适合这一行,我们最近实在也是很忙,没有时间带你。不如你还是在附近商场找个售货员的班上,咱们先熟悉熟悉滨城,练一练嘴皮子和胆量,到时候再说这事。”
“好吧。”顾青蔓很气馁,因为绿芙姐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她嘴巴不会说话,胆量也不够,穿个裙子还怕漏背、漏胸,更不会喝酒。
“没事,咱们慢慢来。”绿芙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顾青蔓很快振作起来,准备像绿芙姐建议的一样,先在附近找个班上,她问:“绿芙姐,你们中饭、晚饭都回来吃吗?”
“那没时间,”张绿芙说:“最近是外贸旺季,事情很多,在公司吃,晚上下班还要去参加饭局,估计会很晚回来。你顾你自己就行了,晚上也不用等我们回来。”
张绿芙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来,递给顾青蔓:“喏,这钱给你吃饭。”
“不用,不用,”顾青蔓摆手,“冰箱里有食物,我可以做饭吃。”
“那冰箱里的食物迟早要吃完,”张绿芙说:“就当是菜钱,等我们要在家里吃饭,你买菜给我们做饭,行吗?”
“好吧。”顾青蔓把钱收下了。
绿芙姐他们急匆匆出门上班去,青蔓把锅碗瓢盆洗了,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再把昨晚的脏衣服也洗干净晾晒好,也就彻底没事做了。
绿芙姐他们不回来吃饭,她也用不着做饭,她午饭可以吃早上没吃完的油条,再多煮一个绿豆粥就行了,多煮些,还能冰在冰箱里成绿豆冰,等绿芙姐他们下班回来喝,消消暑气。
不过离中午饭还有三个小时,顾青蔓尝试第一次自己出门,准备去找工作。
不能跟绿芙姐他们做外贸,虽然失落,但也得另寻赚钱的法子,像绿芙姐说的,在附近的商场或者饭店找份事做,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青蔓直奔楼下的商场,前天晚上在这里买衣服的时候,她也细心地观察过,这里当售货员的员工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个个相貌端正,身材也很苗条。
而且在这个商场里上班,里面还有冷气,滨城的天气十分炎热,这商场里面却凉爽如秋。
至于工作难度,顾青蔓觉得自己也能做,就是为客人服务嘛,给客人拿他们要尺码,跟客人介绍衣服,然后整理客人试穿过的衣服,她觉得自己绝对能胜任。
顾青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拿下这份工作。
不过到了地方,顾青蔓在商场外徘徊来、徘徊去,一遍又一遍地鼓起勇气,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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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又泄了气。
最后对自己发了脾气,一咬牙直接冲了进去,逮着最近的一位售货员就问:“你,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呃……”面试过后,商场的经理十分为难,“这位小妹妹你条件很好,也很符合我们这里,虽然你没有工作经验,特别录用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这个身份证你必须提供给我们登记,我们商场不可能用身份不明的人。”
顾青蔓将自己的身份证信息报给商场经理听,也没有任何作用,经理还是要身份证。
这份她看好的工作,还是因为没有身份证丢了。
顾青蔓虽然难过,但她并没有放弃继续找工作,继续去问其他的工作,问小一点的服装铺子,还有卖冷饮的商店,超市她也去问了,结果通通因为她不能提供身份证而拒绝了她。
顾青蔓没想到身份证会那么重要,可要补办身份证,她必须得回一趟老家,她没有钱回去,身上的那些钱她放在家里,是绿芙姐给她用来买菜的,她肯定不能乱花。
还是得想办法去找个工作,攒一点钱,到时候买了车票偷偷回老家一趟,把身份证补办了,她再跑到滨城来打工。
顾青蔓目光扫了一圈四周,这条街上的几个店铺都是饭店,忽然她瞥见了一家熟悉的饭店,就是第一天到滨城,绿芙姐带她去吃的湘菜馆。
那时候听绿芙姐跟湘菜馆老板聊天,似乎也是老乡。
有了前面几次寻问工作的经验,顾青蔓已经不再胆怯,紧张也没有,直接进入饭店,找到饭店里正忙碌着切菜的老板就问:“老板,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顾青蔓目光扫视了一圈,店里就老板和另外一个大姐在忙,但他们要洗、切的菜非常多,两个人忙起来显然有些吃力,而且马上要到吃饭时间了,他们还没有将菜备齐。
这个店里应该是需要人手的。
“招人?”湘菜馆老板胡伟抬头看过来,“我没贴招人的告示啊?”
“那你们这里需不需要招人啊?我想在你们应聘一个工作上班,我什么都能做,洗菜、切菜我都会,洗碗我也会,如果需要人炒菜的话,我厨艺也还算可以。”
顾青蔓主动自荐:“老板,您看您这里就两个人做事,马上到饭点了,还有这么多菜没备齐,多招一个人做事也快些。”
“你这个小姑娘,”胡老板被逗笑了,“我认得你,你是跟那个张绿芙他们一起的吧?”
“是,我跟他们是老乡。”顾青蔓满怀希望地问老板,“老板您既然认识他们,那肯定能对我放心吧,我做事手脚很利落,绝不会偷懒的。”
胡老板:“我也没想着请人啊。”
“这样吧,我先在这里给您干一个中午,要是您觉得我不行,到时候再让我走。”顾青蔓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她只知道自己需要一份挣钱的工作。
她看了一眼,只见一张桌子上放着切了一半的茄子,而旁边的篮子里还有很多没切完。
顾青蔓当即照着之前切好的花样开始切茄子,开始她还不太熟练,但是切了三四下后,就能熟练地切出跟之前形状一样的茄子。
“哎——”胡老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姑娘也太主动了吧。
16. 第 16 章
“没事的老板,我免费试工一个中午,不要您给工钱。”顾青蔓速度极快地切着茄子。
蹲在一旁洗菜的大姐忍不住说:“老板,也该多雇一个人了,现在生意好,每天都忙死,店里就我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
“行吧,那就让她先试一个中午。”
顾青蔓大喜:“谢谢老板。”
有了机会,顾青蔓干活更加卖力,切完茄子,又拿来一筐刚洗好的辣椒,咔咔地迅速切起来,切得又漂亮又整齐,好像每一块都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有了她的加入,湘菜馆备菜的速度大大提升,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备齐了所有菜,在第一位顾客进入餐馆吃饭时,老板第一次不用一边切菜一边应付,轻松接待开火炒菜。
顾青蔓眼里有活,学得也非常快,胡老板给客人点过一次菜后,她立马学会了接待流程,等第二位顾客进餐馆吃饭点菜时,她拿上菜单直接递上前,“老板,您看要吃什么菜?我们餐馆今天主推的是韭菜炒河虾,河虾都是今天菜市场新鲜买的,特别鲜美……至于青菜嘛,今天有清炒空心菜和蒜蓉菜心,您看吃哪个?”
厨房里胡老板颠锅炒菜,备菜的大姐一边帮忙备菜,一边说:“看吧,早让你招个人来,有了人做事可不就方便了。”
胡老板说:“以前也有我老婆帮忙啊。”
备菜的吴大姐说:“老板娘她时而来,时而不来,最近更是经常性的不来,哪天不是忙得团团转。”
“多请一个人,也就多出一份工钱,小本生意。”
吴大姐:“你要不把这做事利落的小姑娘留下,这事我也干不下去了,一个月三百块钱工资,你要把我累死啊?工厂里都没那么累,赚得还多些。”
“好好,到时候我跟我老婆商量下还不行吗?大姐你别生气。”
到了中午十二点,湘菜馆更加进入忙碌高峰期,餐馆的八张桌子都坐满了,顾青蔓忙得团团转,一下点菜,一下催菜,还要给客人打饭上桌,拿汽水或者啤酒。
不过她做得很好,顺利地度过了中饭的时间。
等顾客渐渐少了,只剩下一桌吃完在那里聊天时,老板炒了四个菜,叫上顾青蔓一块吃饭。
“我可以一起吃吗?”顾青蔓很惊喜,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吴大姐拍了拍凳子,让她坐下,“我们这里做事包吃包住,你忙了一个中午,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顾青蔓坐下,期待地看向老板,“那我能留下吗?”
胡老板喝了一口冰爽的啤酒,说:“看在你做事那么伶俐的份上,我就留下你了,不过我招的是临时工啊,中午三小时,晚上三小时,一个月180块,只包吃不包住,节假日福利什么的都没有。”
顾青蔓眨了眨眼问:“临时工不需要压身份证吧?”
“那倒不用,不过你要写个你的身份证号码和姓名给我。”
顾青蔓瞬间欣喜万分:“老板,我这就写给你。”
她起身去拿了纸条,写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哟,才十八岁啊,”胡老板惊讶了一句。
“是啊。”顾青蔓大口吃着饭菜,这是她辛苦工作赚来的,吃着就是舒心,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吃完饭,顾青蔓和吴大姐一块洗了碗,算算时间,三个小时到了,她可以从湘菜馆离开,等傍晚四点半再过来上班。
她找到的这个临时工作,简直太完美了,每天只需要上班六个小时,就有180一个月,果然是城里呢,原来她在乡下忙碌一个月,又是打临时工,又是挖草药去卖,一个月最多也才赚一百五。
大城市里面,果然遍地都是黄金。
等她攒两三个月的钱,就回老家补办身份证,到时候再转其他更赚钱的工作,或者有机会跟绿芙姐他们学做外贸,那么未来是一片光明,有了钱,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青蔓回家休息了下,傍晚提前了十分钟到店里,立马开始干活,跟吴大姐一块洗菜、切菜。
她正低头切菜时,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哎,你谁啊?”
她闻声回去望,只见一个身材较为丰腴的中年妇女走进来,穿着很讲究的旗袍,头发也是烫染过的,耳环是一颗圆圆的珍珠,嘴唇上还涂了红色的口红,抬起的手腕上戴着很大的金镯子,看起来派头不小。
吴大姐站起来说:“她是今天找的一个临时工。”
“临时工?我怎么不知道?”
顾青蔓猜到对方可能是老板娘,赶紧打招呼说:“老板娘好,我叫顾青蔓,是湘省莲市人。”
胡老板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地说:“阿芳啊,你来啦,这是今天刚来的临时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店里实在忙不过来,就招了一个人帮忙。这小姑娘可伶俐了,能切菜配菜,又能收银,招呼客人,一个人顶三个,我就先把她留下了。”
老板娘上下地将顾青蔓打量了一眼,“是个小妹子喽,年纪看着挺轻。”
顾青蔓恭恭敬敬地答:“我今年十八岁了。”
“哟,十八岁一枝花,还没开,啧啧,真是让人看着心疼。”老板娘说着狠狠刮了胡老板一眼,然后说:“那一个月开多少工资呢?”
胡老板:“一百八十块,中午三小时,晚上三小时,包吃,其他都不包。”
老板娘绣眉皱起:“一天干六个小时,还包吃,一个月一百八,这钱也太好赚了吧!”她转头向顾青蔓说:“一个月一百五,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顾青蔓傻眼,哪有说好的薪水还又降低的,她咬了咬唇,安慰自己,只是一份暂时的临时工,又不是长久的做,而且一百五比起在老家赚的也蛮多了。
“我干!”顾青蔓妥协了。
胡老板打着圆场:“那就这样决定了,先做事,客人马上就来吃饭了。”
顾青蔓开始专注工作,但她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瞧,只见是老板娘看着自己,不对,应该说盯着自己。
“看什么?还不认真做事?花钱请你来,是让你来玩的吗?”老板娘坐在收银台里高声喝道,嘴里的瓜子皮还没吐干净。
顾青蔓连忙低头工作,心道:糟糕,老板娘这么苛刻,这份工作做起来恐怕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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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赚钱,顾青蔓只能忍下了,只要她勤快些,听话一些,老板娘就挑不了她的刺,而且就算再刁难,工作时间也只有六个小时,吴大姐也说,老板娘不一定天天来店里。
备菜提前半个小时准备完,顾客还没有进店,所以暂时没什么事。
但老板娘不让她闲着,指挥着她拿抹布把桌子全部擦一边,“别只擦桌子,凳子也要擦一下。”
顾青蔓听她吩咐,擦完桌子,又去擦凳子,老板娘又说:“哎哎,会不会做事?你擦了桌子的布都是油,你怎么好去擦凳子?那凳子不都也是油?”
顾青蔓:“我用洗洁精洗干净了。”
“那也不成,换一块擦。”老板娘又说:“别只擦表面,那个桌子四个脚也要擦干净点。”
“哦,”顾青蔓顺应地应着。
不过已经到饭点,顾客还是进店吃饭,顾青蔓得招呼客人点菜,这桌子暂时不用擦了。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进来,胡老板作为唯一的厨师在厨房忙着颠锅炒菜,吴大姐忙着配菜、上菜,顾青蔓也没闲着,招呼客人落座,点菜,又将单子送去厨房,还得帮前面桌子的客人催菜。
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并不动,就连收钱也喊顾青蔓来收,还说:“利落些,收钱还那么磨磨蹭蹭,要客人等。”
顾青蔓心里自然是有怒气的,但对方是老板娘,她这个打工的能说什么,只能乖巧地应着说:“我下次注意。”
“服务员,我小孩喝汽水没吸管。”有桌客人在叫。
“哦哦,来了。”顾青蔓扫了一眼,他们那桌要了两瓶汽水,她去扯了两根吸管,送去了顾客那里。
可送完吸管,老板娘就在那里喊她过去,顾青蔓来不及抹去额前的汗水,就匆忙地跑过去,那边顾客还在喊:“服务员,这边添饭。”
她回了句,“就来。”转头又问老板娘,“老板娘,您叫我过来有事吗?”
老板娘罗芳打量了顾青蔓一眼,那修长的脖颈汗涔涔,被汗水浸湿,可因为皮肤很白皙,给人一种香汗淋漓的感觉,并不觉得汗水臭。
罗芳:“你怎么回事?人家顾客就要一根吸管,你扯两根过去干嘛?”
顾青蔓不解:“他们要了两瓶汽水啊。”
“可人家就要一根,你拿两根不就是浪费?万一人家就想着直接喝,不用吸管。”
顾青蔓傻眼了,老板娘这纯粹在胡搅蛮缠呢。
只听得老板娘继续说:“你觉得一根吸管就不要成本了吗?像你这样,拿得多了,日积月累的,那不就是一大笔钱?”
那边顾客在催饭,顾青蔓赶紧认错:“是,是我的错,老板娘,以后我不会了。”
罗芳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去给客人打饭,真是的,喊你半天,你也不快点给客人送饭过去,让客人等急了,下次万一不来,可就是你的错。”
顾青蔓沉默了,怎么什么都是她的错啊?她快步走去,赶紧去给客人打饭。
刚给客人打完饭,又给另外一桌客人端了菜上桌,那边老板娘又在喊:“小蔓,还不过来给客人结账。”
17. 第 17 章
“来了——”顾青蔓闻声飞奔过去。
三个小时已经过了,顾青蔓还没下班,她被老板娘压着在店里擦桌子。
老板娘:“说好了的,桌子凳子要擦,你事情没做完,总不好下班吧?”
顾青蔓无力地垂着肩膀:“是,我知道了。”
原本七点半就能下班,顾青蔓一直忙碌到七点半才下班,居然多上了两个小时的班。
下班了,胡老板用摩托车载了老板娘离开,摩托车开走之前,老板娘还不忘说句话,“明天你可要准时到,迟到了要扣钱。”
“是,知道了。”顾青蔓精神气被吸光地应着。
吴大姐从店里面锁门,她是住在店铺里面守店的,见顾青蔓耷拉着头,安慰说:“没事,等过两天,老板娘嫌累,她就不来店里了,她喜欢打牌,在店里是待不住的。”
顾青蔓笑了笑:“希望是这样,吴大姐,我先回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这一带鱼龙混杂,你注意安全。”吴大姐伸手拉闸门,但用力往下一拉,闸门卡住了。
顾青蔓顿住脚步,“大姐,要不要帮忙?”
“没事,这门老毛病了,时不时就要卡一下,我用点力气就行。”吴大姐脚往地上一蹬,用上了身体的重量,闸门终于有反应,被拉了下来。
“那我先走了。”顾青蔓拖着疲乏的身体,慢慢地往绿芙姐他们的房子走去,也不知道绿芙姐他们下班了没有。
穿过人潮涌动的街道,迷人眼的霓虹灯,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她看到一个小摊子上卖的耳环,不禁摸了摸刚打的耳洞,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小摊走过去,借着灯光一一扫过挂着的耳环,都很漂亮,其中一个镶钻设计的耳环,她尤其喜欢,当然她知道那不是真的钻石。
但是这对耳环她在电视里见到港岛的女星戴过,在电视上风姿万千,十分迷人。
“靓女,喜欢可以试戴一下哦。”小摊老板说。
“不,不用了,”顾青蔓下意识摆手,她买不起,但还是忍不住指了指那对耳环,问道:“这个多少钱?”
老板说:“五块钱。”
太贵了,一对耳环能抵得上她现在一天打工的工资呢。
不过,也许以后存多了钱,她能买得起。
顾青蔓故作轻松:“我再看看吧。”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绿芙姐他们还没有回来,顾青蔓找衣服洗澡,洗完澡后,从冰箱里拿出绿豆沙,喝了一小碗,整个人都凉爽了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电视机上,她想看彩色的电视机,但是——犹豫了下,她还是从心,把电视机打开了,就看一下下,彩色画面跃然出现,真是让人觉得新奇。
而且真神奇,滨城的电视机竟然能收到港岛的电视台,里面放着最新的剧集《赌霸天下》,当即就吸引了顾青蔓的注意力,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等播完一集,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虽然后面还有一集,但是顾青蔓不好意思再看,毕竟是在别人的家里,她不能太过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青蔓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再等绿芙姐他们回来,还是先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做早餐。
顾青蔓回了房间睡觉,顺手将门反锁了。
……
哐啷一声巨响,将顾青蔓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应该是绿芙姐回来了。
她起身来,打开门向外面看了一眼,绿芙姐倒在沙发上,长发覆面,嘴里一直喊着:“我没醉,来,我们继续喝。”
“哎,青蔓,你醒啦!”张志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我一个人搞不定她,你快来帮忙。”
“哦。”顾青蔓应着上前,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味,熏得顾青蔓呼吸困难。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跟张志超一起将绿芙搀扶起来,往浴室去。
张志超说:“应付客人喽,就喝多了些,基本都这样。还是先给她洗个澡,她喝醉了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多少回,我要是不给她洗干净了,第二天她得’杀’了我不可。”
“嗯。”
幸好浴室和厕所是分隔开来的,把绿芙姐往浴室的瓷砖上一放,顾青蔓开始给绿芙姐脱衣服,并没有全脱掉,还剩下内衣裤。
她开了花洒,开始给绿芙姐洗头、洗澡,脸上化着的浓妆,青蔓也细细地替绿芙姐洗掉。
“唔唔,”绿芙姐突然伸手抱住她,嘴里说着:“来,我们亲一个。”
顾青蔓没有防备,脸蛋被亲了个正着,吓了一跳。
醉酒就是这么没理智吗?逮着谁都亲。
顾青蔓也顾不上身上的衣服湿掉,速度飞快地替绿芙姐洗完,然后让张志超来给绿芙姐换上睡衣,再一起搀扶绿芙姐到床上去。
“谢谢啊,”张志超说:“这么晚了,打扰你睡觉了。”
顾青蔓摆手:“没事,能帮上忙,我很开心的。”
“去睡吧。”
顾青蔓道了句晚安,转身回了房间睡觉,顺手将房门反锁了,躺到床上,睡意渐渐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顾青蔓煮了白粥,再搭配着她提前在冰箱里泡的泡菜,里面有胡萝卜、黄瓜、豆角、青椒等。
睡了一夜,绿芙姐从醉酒中醒来,吃着青蔓煮的白粥和腌的泡菜赞不绝口,“每次喝醉酒,就想吃这么清爽,可惜滨城不时兴这样的吃法,我自己又懒得做。青蔓,有你在,我超幸福。”
顾青蔓停了停筷子,问:“绿芙姐,你喝这么多酒,没事吧?”
“没事没事,”张绿芙速度飞快地喝完一碗清粥,又添了一碗,吃一口脆爽的青椒,轻飘飘说:“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应酬多,不得不喝。”
“还是要注意点身体,”顾青蔓关心说。
“哎唷,谢谢你的关系,小青蔓你可真是贴心。”张绿芙很开心地说。
顾青蔓又说:“绿芙姐,我找了一个临时的工作。”
“哦?是什么啊?”
“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的湘菜馆,我在那里帮厨,一天干六个小时。”
张绿芙边吃菜边问:“那工作待遇呢?”
“包吃,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
张绿芙皱了眉头,“这也太低了,那胡老板是不是特意压你的价格呢?”
“本来是一百八一个月,后来老板娘过来,降了三十。”
“原来是他家那个母老虎作的幺蛾子,”张绿芙说:“这么低的工资,不如不做,另外再找一份高工资的工作,凭你的条件不可能找不到。”
顾青蔓叹气:“找了啊,不过一听我没有身份证,都不愿意用我,只有胡老板这里的临时工,不用我的身份证。所以我想在胡老板这里干几个月,攒一些钱后,再回家补办身份证,到时候再换工作。”
“也行,不过要是那个胡老板家的母老虎欺负你,你跟姐说,姐帮你出头。”张绿芙交代:“你要有什么困难,也尽管跟我们说。”
“嗯,”顾青蔓点头,不过她现在非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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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别麻烦绿芙姐他们,她已经够给他们添麻烦了。
只是,顾青蔓想自己住在绿芙姐家,是不是得掏一份房租钱,不过现在没钱,说也太早,不如等领了工资,再提交房租的事。
“哦,对了,我们的工作时间最近有调整,要配合外国顾客的时间,改到傍晚上班,上通宵,我跟你志超哥恐怕要凌晨才有时间回来。”
顾青蔓想到:“那我要给你们煮午饭、晚饭吗?”
“午饭就不用了,我们那个时候恐怕睡得还没起,你就中午在饭馆忙完以后,给我们做一顿饭就行了,晚饭的话公司有吃的,到时候我们去公司吃。”
“哎。”顾青蔓点头应着,想了想问:“那绿芙姐你们想吃什么菜?我好去买。”
“随便吃点,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但最好是三个菜以上,得有肉、有鱼,当然了,有空的话,我也会去菜市场买菜,到时候你做就行。”
“好。”
吃过早饭,绿芙姐和志超大哥他们又回房间睡去了,房门没关,里面的风扇吹得呼啦作响。
顾青蔓轻手轻脚地洗了碗,又开始做卫生打扫,忙完之后,赶在十点半之前出门,赶去湘菜馆上班。
可能是想盯她这个新人,今天上班老板娘又到店里来了,如昨天一样,把青蔓指挥得团团转,各种训人的声音也不断。
好在经过昨天的锻炼,顾青蔓已经习惯了,年纪轻轻地她也算是明白了,打工人的无奈,什么委屈都要往肚子里咽,不能有自己的情绪,要表现得像一头牛,听从老板主人的话,辛苦、勤劳的工作,这样才有工资拿。
现实虽然打击人,不过顾青蔓干劲十足,她相信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这家餐馆打杂,不可能被这个老板娘欺负一辈子。
一切安稳下来,日子开始变得重复起来。
她早上起来做早饭,有时候绿芙姐他们跟自己一块吃,有时候绿芙姐他们睡得起不来就不吃。
吃完早饭,她就开始做家务,做完家务,差不多到上班的时间。她拎了垃圾急急忙忙出门,赶去上班。
上班更是重复的是,洗菜、切菜,打扫店里的卫生,等客人来了之后,就招呼客人点菜、上菜、买单等等。
唯一好受的是,老板娘在盯了她一周,看她老不老实之后,终于开始懈怠,不再天天来店里盯着她,要隔个三五天才来一次。
上完中午的班,她得赶去菜市场买菜,然后急忙跑回去给绿芙姐他们做饭。
做完饭,等绿芙姐他们吃完,她洗了碗之后,能在房间的小床上睡一会,等到傍晚去湘菜馆上班,绿芙姐他们也收拾好,准备出门上班去。
他们在楼下分路行动。
晚饭的班上完,顾青蔓回到家的时间一般是八点前后,这个时间绿芙姐他们还没下班。
家里只有她一人,洗完澡后,她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雷打不动地只看半个小时,就不看了,毕竟看电视要用电,她又拿不出钱交电费。
然后赶在晚上十点之前上床睡觉,有时候一觉睡到天亮,有时候半夜醒来上厕所,绿芙姐他们还没下班回来,但也会碰见他们下班回到家还没睡。
每次绿芙姐他们都喝了酒,大部分时间都醉醺醺的,只是偶然一两次没喝得意识不清楚。
他们还会给她带吃的,像什么水果啊,烧烤,冷饮等等。
她都会小心保存,等第二天晚上看电视剧的闲暇时间吃。
虽然忙碌,但比起从前在家里的日子,也还是轻松许多。
18. 第 18 章
顾青蔓站在客厅的落地镜前梳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一样了,伸手捏了捏脸蛋,原来是长肉了,应该长了有三四斤吧,不过还好,她原来是有点偏瘦,现在长了肉,也只是让她看起来更有营养、更气色一些。
上班的湘菜馆包吃,每天的饭菜都太好吃了,她每次都吃两碗饭。
而且晚上看电视时,还会吃绿芙姐他们给带的水果这些甜食。
看来得控制一下嘴巴,不能再敞开了吃,她可不想再长胖了。
顾青蔓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及腰的长发如瀑,乌黑有光泽,皮肤好像比以前更白了一些,像是特地镀了一层柔光,应该是不用晒太阳去地里干活的原因,滨城的阳光虽然毒辣,但她每天都在屋里干活,不用到太阳底下晒。
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脸蛋,反省说: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自恋了?看自己也能看半天啊?
收拾好,她蹑手蹑脚地出门上班去,怕吵醒屋里睡觉的绿芙姐他们。
一踏入湘菜馆,青蔓下意识向收银台看去,见到收银台没坐人,心情大好,今天老板娘没来店里。
“吴大姐。”她心情颇好地打招呼,还问:“今天都买了些什么菜啊?”
吴大姐正在洗空心菜,忙招手说:“你自己看啊,快来帮忙洗,今天的空心菜好新鲜嘞,等中午饭炒多些吃。”
“哎。”顾青蔓去系了围裙,搬了张小板凳坐下,一边开始洗菜,一边开始跟吴大姐唠嗑。
正洗着菜,胡老板提着几袋肉菜从外面进来,招呼着:“小蔓,快来帮我切肉。”
“等会,我在洗菜。”
胡老板说:“菜让大姐慢慢洗,肉切完还要腌呢。”
“哦。”顾青蔓起身去了厨房里,跟胡老板一块切肉。
“你切这个牛肉,切薄些,大片一些。”胡老板将一袋牛肉丢给她。
顾青蔓用清水洗了一遍牛肉,晾干了水,然后开始切肉,按照胡老板的要求切,顾青蔓刀工很好,牛肉不好切,但在她手底下,这块牛肉特别听话,切出来的片又薄又大块。
胡老板回头一看:“可以啊,切得不错。”
顾青蔓笑了笑,承下了老板的夸奖。
“不过,有个更加省力的办法,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切?”
“哦?”顾青蔓好奇,正欲让开,把刀拿给胡老板示范,但胡老板更快一步走上前,手臂绕过来,从背后抓住她的手,一起握着刀去切牛肉。
胡老板贴得太近了,呼出的气息就在她耳后,这让顾青蔓感到十分不舒服。
“喏,这么贴着切,就能更好的把肉切出来。”胡老板注意力在教她切肉上,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切,果然肉切得很顺畅。
顾青蔓心想可能自己太敏感了点,胡老板只是想教她切肉而已。
“来,再带着你切一次。”胡老板贴近了点,握着她的手又切了一次肉,随即很快退开了去,“就这样切吧。”
“谢谢老板。”顾青蔓轻声说,目光迅速地从胡老板脸上掠过,见他一脸正气的模样,应该只是心思粗糙了些,没想那么多。
胡老板摆了摆手,随即拿了一块猪肉,在另外一块砧板下,快速地切了起来。
顾青蔓很快切了牛肉,胡老板指了指桌子上的一袋猪蹄,说:“猪蹄上有些毛,你开火烧一下。”
“好。”顾青蔓先把猪蹄拿出来,拿去炉灶旁开火烧,但厨房通道小,胡老板发福的体型略显庞大,挡住了路。
她提醒说:“老板,你让下。”
胡老板挪了挪脚,“你过去啊。”
顾青蔓无语地看着依旧狭窄的通道,算了,还是挤过去吧。
她端着盆子里的猪蹄,吸了一口气,侧身从胡老板身后穿过去,还没走过去,胡老板突然一个转身,直接将她撞向一旁的架子。
顾青蔓连忙稳住身形,护住了盆子里的猪蹄没飞出去。
“哎呀,不好意思,”胡老板伸手来扶她,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用力捏着她腰间的软肉,脸上却一副关心的神情,“小蔓啊,你没事吧?”
顾青蔓眸色一沉,她虽然年纪小,但她不是傻子。
切菜也许是她的错觉,但此时捏着她腰的手,那就是故意在占她便宜。
顾青蔓扛起盆子,放在自己和胡老板之间,将胡老板逼退,她顺势一个侧身躲开了胡老板去,脸色冷冷地说:“我没事,胡老板,你还是去切猪肉吧,等会到了饭点,菜没备齐,还怎么营业?万一老板娘来了,看到又要训人了。”
顾青蔓打开炉子,用铁钳夹起一个猪蹄,然后将猪蹄放在火上烤,红色的火焰将猪蹄烤得滋滋作响。
“不是这样烧猪蹄的,”胡老板走过来,作势要教她怎么烧,但又像之前切肉那样,从背后贴上来,要抓着她的手。
顾青蔓转身,将手里的猪蹄对着胡老板,“胡老板,你要教的话,拿着铁钳就是了。”
“啊,呵呵,也行。”胡老板面上笑着,伸手接过铁钳,装憨实地说:“你得把猪蹄上有猪毛的部分对着火烧,皮烧黑一点没关系,到时候可以刮干净。”
“喏,是这样吧。”顾青蔓小脸紧绷,快速烧了下手里的猪蹄。
“对对,没错,我们小蔓就是聪明,一教就会。”
胡老板的话刚落下,顾青蔓只感觉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臀上,她惊得往旁边一躲,“你干什么?!”
胡老板笑着说:“我就是鼓励、鼓励你。”
“你——”顾青蔓又气又委屈,这时,吴大姐洗完菜进来,见到里面对峙的情况,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在教小蔓怎么烧猪蹄,她差点让火烫到了。”胡老板赶紧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转身继续去切猪肉。
吴大姐将洗好的青菜放在架子上,扭头催促说:“小蔓啊,你快点,还有好多菜没切。”
“哦,”顾青蔓低声应着,眼泪水涌到眼眶边,又默默地隐忍回去。
她继续烧剩下的猪蹄,旁边的胡老板低声地说:“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就是给你开开玩笑。你非要生气的话,那我这小店也留不下你。”
这是在威胁!
偏偏此时的她只能忍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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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威胁,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顾青蔓没有说话,烧完猪蹄后,她侧身出了厨房,到外面跟着吴大姐一块切菜。
又是忙碌的一天,虽然顾青蔓尽量回避,但她能感觉到胡老板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一整个上班时间都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她甚至希望老板娘来店里坐着,随便骂她,都比被胡老板盯着强。
还好,晚上的班,老板娘来了,她听着老板娘中气十足训人的说话声,心中觉得仙乐也不过如此。
可是老板娘不会天天来,以后她再继续干,还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顾青蔓的心情都变得糟糕许多,平时每天半个小时看电视剧的娱乐,也提不起兴趣来。
绿芙姐说要是遇到麻烦事,可以跟他们说,他们会给自己出头。
但是她已经给绿芙姐添了那么多麻烦,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忍一忍。
顾青蔓告诉自己,最多忍三个月,到时候攒了钱,她立马回乡补办身份证,然后另外找工作做。
咔嚓一声,大门的锁转动,门一开,只见是绿芙姐和志超大哥回来了。
顾青蔓放下抱枕,起身惊讶地问:“绿芙姐,志超大哥,今天你们下班这么早啊?”
不过更让青蔓惊讶地是两人手里提满了购物袋,大概扫一眼,起码二十个购物袋往上走。
“嘿嘿,今天我们去港岛了,跟客户谈生意去了,正好又是发薪日,谈完生意就去shopping了啊!”张绿芙将她的战利品往沙发上一放,开始一件件地欣赏,拿出一条闪闪发亮的裙子在身前比划,“怎么样?这条裙子好看吗?”
“嗯,好看。顾青蔓赞同地点头,很漂亮的一条裙子,她之前逛商场,还没见过这种做工、这种款式的,不过两条小细带肩带,裙摆也短,穿起来恐怕会超级地露皮肤。
但绿芙姐就爱穿这种凸显身材的衣服,顾青蔓也见怪不怪了。
其实滨城大街上很多年轻的女孩都穿短裙,打扮非常地大胆,前卫,在街头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模仿港岛电视节目里明星们的穿搭。
穿的人多了,四周的人都习以为常,不会有异样的看法。
顾青蔓觉得自己也该改一改思想,不要再那么陈腐,大城市跟老家不一样,这里是开明、先进的,她要跟得上时代的先进思想才对。
绿芙姐一件又一件地试穿新衣和新鞋,漂亮的衣服堆满了沙发,各种新的漂亮高跟鞋也摆满了一地。
张志超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女人真是爱买东西,拦都拦不住。”
张绿芙微微扬起下巴,嗔怪地说:“怎么?难道你还不许我买?”
“买买买,你爱买什么,尽管买,我是百分之百支持的。”张志超可不敢跟张绿芙对上,拆着脖子上的领带,往卧室去,西装一脱,躺床上开始翻杂志看。
张绿芙在沙发上坐下,纤细的爪子在顾青蔓面前晃了晃,她手指上的东西发着光,闪得顾青蔓不由眨了两下眼:“看,我的第一枚钻石戒指,怎么样?很漂亮吧?”
19. 第 19 章
“钻石?”顾青蔓惊讶,生平第一次见到电视剧里出现过的钻石戒指。
“对啊,花了我不少钱呢,”张绿芙摆正了手指上的戒指,让顾青蔓看得更清楚些。
顾青蔓细细地观察,绿芙姐戒指上的钻石虽然没有很大,但真的钻石就是不一样,好闪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
她想起之前在街边地摊上看到过的仿钻石的耳环,那耳环上钻石的光泽特别暗,而且做工也没真钻石精致。
真的钻石就是不一样,这戒指戴在绿芙姐手指是真的漂亮。
“真漂亮!”顾青蔓情不自禁夸赞,“跟绿芙姐你很搭。”
“哎哟,”张绿芙顿时乐开了花,戳了下顾青蔓白嫩的脸蛋,说:“怎么突然那么会说话了?”
“哎?”张绿芙脸上露出诧异,伸手轻轻捏住顾青蔓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下问:“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哭了?”
“啊,没有,”顾青蔓回避着绿芙姐探究的目光,说:“就是被沙子迷了眼,用水洗了半天,所以红了。”
“真是沙子迷了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真有人欺负你,你可得跟姐说,姐替你出头。”
“真是沙子迷的,没有人欺负我。”顾青蔓努力挤出笑容,她不想麻烦绿芙姐他们,只要她小心应对,撑过三个月就好了。
“那就好。”张绿芙顿时笑靥如花,然后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顾青蔓的面前,“铛铛,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只见锦盒里放着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圆润有光泽,锦盒都质感不一般,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给我买的?”顾青蔓不敢置信。
“嗯,”张绿芙点头,“上次带你打了耳环,都没有什么好看的耳环,我这次去港岛买东西,在专柜上看到这副耳环,一下就想到了你。你就像这对耳环一样,既有光泽,又圆润得漂亮。”
“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顾青蔓压抑地委屈往上涌,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绿芙姐人太好了,对她这么好,这让她受宠若惊。
“也不贵啦,就两百块一对,我觉得很划算啊,这是天然珍珠哦!”
“两百?!”顾青蔓被这价格震惊到了,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她连忙推辞,“我不能要,绿芙姐,你还是自己戴吧。”
“不不,我自己也买了,这对是专门给你选的礼物,”张绿芙笑容明媚,拿着耳环靠近,替顾青蔓戴上,温声细语地说:“不用担心贵,姐有钱。告诉你哦,我最近开了一个大单,拿了好多提成呢,赚了一笔你都想象不到的钱,不然我会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啊?”
顾青蔓坐着不动,感受着绿芙姐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戴耳环,浓烈的花香味从绿芙姐身上传来,围绕着她,将她香得头脑晕乎,就好像春日里一头栽进花丛一样。
“好了,”绿芙姐戴上耳环,还用指腹轻轻地揉着她的耳垂,让她的耳垂适应戴耳环的感觉,这样亲昵的举动,让顾青蔓有点不好意思,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的亲近,就是她的妈妈也没有这样过。
张绿芙拿来镜子,往她面前一照,顾青蔓看见了镜子里戴着珍珠耳环的自己,少女美丽灵动,耳垂边镶着莹润的珍珠耳环,勾唇微微一笑,倾国又倾城。
“真好看。”她忍不住赞叹。
张绿芙拍了拍掌,笑容得意说:“我就知道这耳环适合你,真的太漂亮了。”
“谢谢你,绿芙姐,这对耳环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顾青蔓眼眶一热,眼泪涌了出来。
“哎,你怎么还哭了?别哭别哭。”张绿芙笑着张开双臂,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就是感动,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谁让我们俩有缘分呢?我就是想对你好,我感觉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张绿芙笃定地说。
接下来两天,胡老板有所收敛,并没有再做什么。
可这天非常不巧,吴大姐的一个亲戚家孙子百日宴,邀请了她去吃生日宴,因为路途遥远,吴大姐请了一天假。
店里就只有顾青蔓和胡老板在忙,一上班,顾青蔓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她不断地在心里祈祷,今天老板娘要能来店里就好了,毕竟店里忙,有一位员工请假,总要来帮帮忙,免得服务顾客不周到。
但她想错了,老板娘想来就来,才不管其他。
午饭的时间老板娘没来,那么她这一天都不得来,恐怕是上了牌桌,下不来了。
顾青蔓时刻警惕,胡老板一靠近,她就往旁边退开,不给胡老板贴近的机会,胡老板跟她说话,说工作上的事,她应着答腔。至于说其他的事,她低头不做声。
眨眼到了晚饭上班的时间点,幸好今天晚上生意很好,胡老板人在厨房里没出来过,她也忙得团团转的招呼客人,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
小小的厨房里,大火炒菜的高温还没有散去,里面闷热得像蒸笼,只有一台小小的风扇嘎吱地转,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顾青蔓热得汗水直淌,双手浸在满是洗洁精泡沫的水池里,不停地刷着堆成小山高的脏碗。
“青蔓啊,来吃饭喽。”胡老板端着饭碗站到门口,目光从下往上地从顾青蔓身上扫过,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那件白色的布衣变得半透明,充满弹性的肌肤若隐若现,看得人喉咙发紧。
他顾不上吃饭,催道:“等吃完饭再来洗,你忙了几个小时,不饿吗?”
“老板你先吃,我洗完碗再来,给你随便留点就行。”顾青蔓立马警惕起来,像受了惊的刺猬,可惜她身上的刺不够硬,不能把坏人扎得全身是血窟窿,她只能远离。
“莫要这么拼喽,身体重要,来吃吧。”胡老板坚持。
顾青蔓低头快速洗碗,假装没听见胡老板的话。
这么高的一摞碗,用洗洁精洗第一道,还要过一遍清水,最后再用清水冲一遍,三道工序洗下来,顾青蔓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脱下身上的围裙,拿了饭碗准备打了饭菜,端回家去吃,人还没走出去,忽然饭馆里的灯被关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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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只留下一盏灯照明,而饭馆的卷帘门已经被拉下了一半。
顾青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饭也顾不上打,就直接向卷帘门冲去。
唰地一声,胡老板直接将卷帘门全部拉上了,他回身过来,笑看着顾青蔓:“天黑了,你累了一天,也休息休息一下。你去阁楼上大姐的床上躺一趟,也没什么的。”
“我不累,我要回去了,我绿芙姐和志超哥还在等我,等我回去给他们做晚饭。”顾青蔓躲开他,向卷帘门走去。
胡老板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里面走,将她摁在桌子上,把自己裤子一脱,伸手就开始扯顾青蔓的衣服,“小蔓啊,你知道的,叔一直都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叔有钱,你想要多少,叔都给你。只要你从了叔,叔保你能过穿金戴银的生活。”
顾青蔓吓得小脸惨白,她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一边伸手够到桌子上装筷子的铁圆筒,毫不犹豫地使出最大的力气,咚地一声砸在胡老板的头上。
“啊……”胡老板被砸疼了,松开了抓着顾青蔓的手,顾青蔓赶紧后撤,她想往卷帘门跑,但胡老板马上用身体拦着,一步步逼近她。
“救命啊!救命!”顾青蔓大声喊着。
“别喊了,外面那么吵,没人会听见的。”胡老板眼底满是觊觎,“叔也跟你说了,只要你跟了叔,叔一定让你过好日子,不会再让你跟现在一样辛苦。”
“小蔓,叔是真喜欢你,你看看你,长得多惹人怜爱啊,每次叔见到你,都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叔在梦里,不知道梦见过你多少回……”
“你别过来,别过来。”顾青蔓向后退着,一边警惕胡老板扑上前,一边留意四周有什么能防身的,但最能防身的就是厨房里的刀。
她转身就向厨房跑去,刚跑到厨房,手还没碰到刀,头发忽然被扯住,胡老板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向一旁的架子,紧接着两个重重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扇得她头晕眼花。
“妈的臭婊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什么矜贵得不得了的女人吗?还想拿刀,老子弄死你。”胡老板凭借身体的优势,将顾青蔓压在厨房的操作台上,伸手一拨拉,操作台上的刀全掉到了地上。
随即他用力一撕顾青蔓的衣服,春光乍泄,“果然是个尤物——”
“尤物?什么尤物啊?”厨房门口赫然站着怒火滔天的老板娘,胡老板吓得瞬间瘘了,“阿,阿芳,你怎么来了?”
“好啊,好你个胡伟,居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老板娘罗芳上来就狂抽了胡伟几个耳光,大喊大叫说:“你倒入迷,老娘进来来,你还一点都没察觉。”
顾青蔓赶紧从操作台上爬起来,将自己被撕碎的衣服合拢起来,泪水跟珠子一样往下掉不停。
罗老板娘扭头将目光对准了顾青蔓,冲上来揪住顾青蔓的头发,又是挠又是扇顾青蔓的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我就知道你不是安分的,果然如此!居然还勾引我们家老胡,你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打死你。”
20. 第 20 章
老板娘也是下了狠手,直接揪下了顾青蔓一小把头发,疼得她尖叫,有鲜血流了下来,她还不停手,抓着顾青蔓不停地扇巴掌,拧顾青蔓身上的肉。
顾青蔓双手护着自己的头发,大哭着:“我没有勾引,我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呸!”换来的却是老板娘的一口唾沫子,还有更变本加厉的巴掌,胡老板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店里只有他们三人,顾青蔓哭得再大声,也没有人听见来救她。
老板娘下手的力度越大越重,分明是想把她往死里打。
顾青蔓用力咬紧着牙关,感觉滚烫的鼻血流了出来。
她恨恨地看向老板娘,再看向胡老板,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那么努力工作,工作被训得跟狗一样也不吭声,默默忍受了,到头来他们却这样欺负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
愤怒在顾青蔓的胸腔里快速聚集,剧烈地翻腾着,她伸手奋力朝老板娘胸口一推,力气之大,让老板娘被迫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顾青蔓瞬间得了自由,不再被挟制住。
她手抓着靠墙的架子用力往地上一推,哐地一声巨响,架子上放着装菜的铁盆和筐子全摔在了地上。
老板娘往后躲着,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你居然还敢砸东西!”
“啊……”顾青蔓冲着他们大声呐喊,手抓到什么就拿起什么,狠狠地向这一对恶夫妻砸去,“凭什么欺负我?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跌,声嘶力竭地吼:“凭什么欺负我?”
又是哐地一声,装着猪油的桶被掀翻,盐、酱油、辣椒这些配料全被她端起,狠狠地砸向胡伟夫妻,他们俩往后退躲避着,整个厨房像是经历了一场狂轰滥炸,成了废墟。
“你不要太嚣张!”罗芳气疯了,没想到这个顾青蔓小小年纪,居然还敢砸东西,“你再砸试试,信不信我打死你!”
“打啊!你来打啊!”顾青蔓端起灶上的锅,哐啷一声砸过去。
“啊!”罗芳避之不及,被里面的热水渐了个正着。
胡伟站出来说:“有事好好商量,不要这样。”
“你给我闭嘴!”罗芳怒斥,她四下看了看,从门边拿来扫把,用力地打向顾青蔓的方向,“你这个死丫头,我今天不弄死你,我不姓罗。”
“来啊!来啊!”顾青蔓又端起灶上炒菜的锅,直接用力扔了出去。
罗芳闪身躲过,然后拿着扫把往厨房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打里面的顾青蔓。
顾青蔓往后退着,摸到什么就扔什么,忽然脚踩到了地上的刀,她目光下移,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捡起地上最锋利的两把刀,一把是剔骨刀,一把是剁肉的刀。
“别,你别冲动!”胡伟赶紧拦下妻子罗芳,一边安抚着顾青蔓,“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哈哈,”顾青蔓笑了,难以控制地疯狂的笑着,她拿着刀挥舞起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那是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来啊,你不是想弄死我吗?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谁弄死谁。”
“疯了,真是疯了。”胡伟拉着罗芳撤退。
“混蛋!都是混蛋!”顾青蔓已完全没了理智,“想搞我?骂我?还打我?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她拿着刀追了他们夫妻俩出了厨房,夫妻俩拿着扫对峙,顾青蔓抬手掀翻了外面吃饭的桌子,掀翻了一张又一张,桌子上的碗、杯子碎了一地,还有堆在角落的菜,她用到全砍了个稀巴烂,整个店面像是被龙卷风摧残过一样破烂。
“报警!快报警!”罗芳脸上开始慌张起来,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好拿捏,没想到发起疯来,她都镇压不住。
“不能报警,”胡伟拦着,这要是报警,进去的得是他。
罗芳也很快反应过来,她开始跟顾青蔓说好话,“这事是我不对,也是你叔不对,你有话好好说,你看我们店都给你砸了,也算是一笔勾销了,要不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们夫妻俩死。”顾青蔓紧咬着牙关,但依旧控制不住上下两排牙齿剧烈地颤抖,抬起手就一刀又一刀砍在墙壁上,“你们去死!你们去死!”
顾青蔓长发蓬乱,脸上都是血印子,癫狂似的拿到砍墙。
这对欺负人的夫妻终于是有了怕意,毕竟顾青蔓手里拿着刀呢,万一一个不小心给他们来了一刀,这辈子不就完了?
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向卷帘门走去,想拉开卷帘门逃出去,可怎么费力,这卷帘门都卡着,拉不上来。
“这门怎么了?你刚刚进来,为什么还把门关上?”
“我当然要捉你们,既然要捉,就不能让人跑了,当然要把门带上。”老板娘急切道:“我也是随便一拉,哪里知道这门就卡死了。”
话落下,顾青蔓依然是逼近了,罗芳拿着扫把拼命地向顾青蔓打去,可她宁愿挨打,也丝毫不退。
最后,罗芳后撤,推着胡伟上前去挡刀,“老公,你快想办法啊!”
刀擦着胡伟的手臂过去,噗地一声皮开肉绽,血滋啦地往外流,胡伟痛苦哀嚎,还想伸手来夺刀,顾青蔓毫不犹豫地一刀挥过来,他仓皇躲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肉身对上刀,那是不死也残。
更何况顾青蔓已然处于失去理智状态,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就是受伤也是不愿意的。
两人此刻就像纸老虎,不敢吭声,没了之前的嚣张劲。
“我们死了不要紧,”老板娘打起了感情牌,“可你年纪轻轻,又长得那么漂亮,要是没了性命,那不是可惜了吗?你还年轻,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体验过,这世上很美好的。”
胡老板:“是啊,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肯定会很心疼你,你没必要把性命搭在这里。”
“是啊是啊,不如就一笔勾销了,你看我们店也全被砸来,损失惨重,我们已经得到教训了。”
“我们知道错了。”
顾青蔓逐渐恢复理智,是啊,她还那么年轻,要是为了这两个恶人丢掉自己的青春年华,那太不值了。
可她清楚知道,自己不能露怯,不然这对夫妻立马地反过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样就像让我原谅你们?”顾青蔓拿起刀,一刀砍在桌子上,怒吼一声,“不可能!”她拿刀指着他们夫妻俩,“给我跪下来磕头。”
“这,这怎么行?”夫妻俩打着眼色,想趁着顾青蔓不注意,一个挟制住顾青蔓,一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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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她手里的刀。
顾青蔓自然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手紧紧握着双刀,一刀对准一个,“来啊,我反正是不怕死的,不过你们敢动其他的歪脑筋,我肯定弄死一个算一个。”
“好,我们跪还不行吗?”夫妻俩犹豫着跪下,“我们错了,你就放过我们吧,一笔勾销了,谁也不追究谁的错。”
“把我的工资结给我,我干了二十二天,一起是一百一十块钱。”顾青蔓要求。
“好,我现在就去抽屉里拿给你,”罗芳连忙答应,心中却是鄙夷,果然是年纪轻,就只要一百多的工资,就她拿刀挥砍的这个劲,就是把抽屉里今天所有赚到的钱拿走,他们又能说什么?报警是不敢报的,到时候还怕把胡伟给抓了。
罗芳拿了一百一十块,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钱在这里,你可以走了吗?”
顾青蔓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破掉的衣服,她这样肯定是吧是能出门的,她拿刀指着罗芳说:“把你的上衣脱下来。”
“啊?”罗芳不明白。
“脱下来!”
“我脱,我现在就脱,”罗芳赶忙脱了下来,扔在一边。
顾青蔓拿上了钱和衣服,手持着刀防备后面的胡伟和罗芳,然后用巧劲将卷帘门往下一拉,再往上一提,门被拉开,街头霓虹灯的光照了过来,顾青蔓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她快步地跑出湘菜馆的店面,越跑越快,向着人多的街道跑去,边走边将衣服穿好,也将头发理好,等走到了热闹的街道,她将两把菜刀扔进了垃圾桶里。
揣好了口袋里的钱,向绿芙姐他们租的房子跑去。
她跑进大楼的铁门外,拿钥匙开门,一口气跑上六楼,开门进了屋,将大门反锁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绿芙姐——”她喊了一声,可是屋里黑暗一片,回应她的只有电冰箱嗡嗡的声音,绿芙姐他们还没有下班。
“呜呜……”顾青蔓滑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好害怕。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顾青蔓用力抱紧自己,可是想到身上的衣服是那个恶心的老板娘的,她愤怒起身,将衣服脱掉,拿一把剪刀了剪得稀巴烂。
凭什么要这样欺负她?凭什么呢?
是她太弱了,没有钱被拿捏得死死的,所以罗芳敢天天辱骂她,明明是胡老板作恶,老板娘却也将矛头对准她。
顾青蔓摸了摸头顶被拔掉头发的位置,好疼,钻心地疼。
而胡伟也是看她弱,所以用金钱引诱她,引诱不成,又威逼她。
一切都是自己太弱了。
只需要那么一点小钱,就能彻底将她拿捏住,甚至不用拿捏,她就已经因为那么一点钱,自己限制自己隐忍。
顾青蔓再也不想这样,为了这么一点钱,累死累活也就罢了,还让自己这么被作践。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脸颊红肿不堪,真是可怜又可悲!
为什么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却宁愿在一个又破又小的饭馆里做事,却不愿意豁出去一把,争取住那个机会呢?
顾青蔓想通了,她要学会变通,她要努力抓住那个机会。
她要变强!赚很多的钱,再也不要因为一点小钱,而去被人作践!甚至明知危险,却被迫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