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梦。
程时玥早早地起了,屋外天还未亮,她便已到了宫中。
今日只是负责文书的整理誊抄,差事并不算多。待她认认真真将文书处理完毕,将自己那一方小桌收拾好,转身便见一女郎正立在桌旁,含笑看着自己。
文鸢是宰辅之女,与她一同入宫的女官,近些时日因给母亲侍疾而告假,程时玥已有许久不曾见她了,今日突如其来再见,程时玥既意外,又开心。
她依旧是那曼妙婉约的身形,着一身女官服制,素净飒爽,只不过人清瘦了些。
“阿鸢,我记得你告假半月,似乎时间还未到,怎么就回——”
程时玥刚一开口,便被文鸢大声打断:“好啊你个程时玥,胆子现在是越发的大了!”
还不等她答话,文鸢便把她拉到角落,用犀利的目光质问道:“昨个你又偷偷去哪撒野了?瞒着我一个人出去,还竟敢拿我作幌子?!你嫡母今早乘轿出门,撞见我,还过来问你昨晚是不是与我在一起,我差点就说漏了嘴!”
“……”程时玥被问得心虚,“我不是给你修书说了,近日我时常外出办事,若是侯府里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和你在一起么?”
“还不是因为春桃昨日病了,替她的小丫鬟又不懂事,将你的信放在书房,直到今早我才看到……不对,你怎么岔开话题!”文鸢杏眼一斜,用手点着她的额头,“你若还当我是姐妹,现在就跟我说实话,你昨日是和谁去干什么了?”
“……”
该不该和她说实话呢?程时玥犹豫了。
文鸢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三年前,二人因同来东宫当值而相识。她机敏聪慧,又为人重义,程时玥想,若是告知她此事,相信她是绝对不会透漏半点口风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要如何去开口?
看着文鸢热切又好奇的眼神,闭了闭眼,咬了咬牙。
罢了,不如便告诉她:“阿鸢莫怪,此事我实在不好开口……我昨日其实是去见——”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去私会情郎!”文鸢小声惊叹道,“是哪家的公子将你迷成这样,竟然叫你接二连三地为他扯谎出门!”
“我……”
正想着如何坦白,才能叫文鸢不至于受到惊吓,却忽听一阵轻轻喧哗从外间传来。
两人一看,原来是殿下恰好经过。
谢煊着常服走在前,银丝暗绣的螭纹在肩头若隐若现,并不张扬,乍一看倒像是哪家的清贵公子,但气度自是无人能出其右。
延庆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随后是几名带刀亲卫,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看样子似乎是要出宫去,只是什么事叫他这么急?
或许是谢煊太过出众,那些东宫的小宫女们,想看他却又不敢抬眼看,只是一律守着规矩,在廊下低着头,静默又恭敬地等太子离去。
但从程时玥的角度看去,有人早已偷偷红了耳背。
“问你话呢,看殿下做什么!心不在焉的。”文鸢拉了拉程时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喂,你该不会是……”
程时玥心中一凛,以为文鸢猜中了那人便是殿下,紧张道:“……我该不会是?”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殿下的哪位近侍?我寻思你这些日子除了来这宫中当差,不曾见过外面的什么男人……”文鸢见程时玥摇头否认,惊恐道,“……总不可能是哪位公公吧?”
程时玥哭笑不得:“怎么会呢,阿玥放心,不是他们。”
“那你可别怪我多嘴,你那嫡母看起来温柔贤德,实际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总归还是不要出门太久,若是被她发现,我怕她会寻你的不痛快。”
“还有!”文鸢苦口婆心地敲了敲她脑门,“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的母家表姐吗?前车之鉴犹在!成婚之前,你可千万不许,和他睡!”
程时玥乖巧地点点头。但心中道:可是已经睡了,还是我主动的……
她突然有些怕吓到文鸢,更怕的是,文鸢知道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没有把握,确切来说,她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被文鸢接受。
于是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好在文鸢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转而道:“原来是有心上人了……怪不得我听青橘说你正被你嫡母说亲,你死活不肯同意。”
说到此事,程时玥更是有些郁闷,于是便将昨日嫡母在房里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文鸢思忖片刻:“这么说,你这嫡母倒还挺为这娘家侄子打算的。况我方才听你说,他在榆州老家还算是个人物,兴许这的确是桩好姻缘……当然,就是你嫡母的事多了些。”
“……或许吧。”
“那你是如何想?你那郎君可愿意去侯府提亲?”
“我……不知道。”程时玥垂眸如实道,“我们身份相差太大,恐怕这辈子也是无望了。”
“他是穷书生?还是贩夫走卒?那你可要慎重,这身世之差不是闹着玩的。”文鸢一听便有些惋惜,“对了,过几日便是春日宴,恰好也是我生辰,你可有空赏脸为我庆生?到时候会有许多青年才俊,你不如多看看,莫要耽误在他一人身上了。”
程时玥温温笑着,和煦的眼神底下,却有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既然是阿鸢生辰,时间自然是有的。”
“好,那可就说定了,到时候你可要穿着我送你的那身衣裳来见我。”文鸢幽怨道,“说了许多次都不肯穿那件,你怎么就那么轴呢。”
“好好好,穿穿穿,这次一定穿。”程时玥继续笑着应下了。
再转眼想去看殿下时,一行人都已经没了影。
大概已是出宫去了。
*
回到侯府时辰还早,程时玥便亲去厨房要了些剩饭菜来,再用个大碗装在食盒里。
她唤青橘一同出了门去,来到玄觉寺旁的一条小巷内。
角落里有人搭了个简易棚窝,窝里垫了干草。几只足月不久的小狗正蜷缩在一堆,哼哼唧唧贴着母狗找奶喝。
“往后天气只会越来越热起来,小姐可以放心,它们不会被冻着了。”
程时玥点了点头,将食盒中的碗拿出来,放在它们母亲的面前:“你瞧,它自身虽是瘦弱,可它的孩子们却是一个比一个胖。”
青橘点点头表示认同:“想来这便是母爱罢。这世间万物但凡是做了母亲,都——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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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话未说完,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白影来,等二人反应过来时,地上的碗中唯一那只鸡腿便已不见了。
青橘连忙去追,嘴里念道:“你这小偷!这可是小姐今日从自己饭食里省下的鸡腿!”
程时玥亦忙不迭起身跟上。
两人紧追着那“小偷”不放,一前一后将它围堵住。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似绒球一般喜人,只是它怕生得很,警惕地护着嘴边的鸡腿。
总觉得它一只眼睛有些问题,凑近仔细看,程时玥才发现,它的右眼竟有些睁不开,眼角还有已经凝固的脓血渗出。
这应该是被人击打所伤。
程时玥便立刻心软了:“青橘,它定是受了伤,又饿极了,才这样的。我们得将它捉住,送去医治才好。”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方包着油纸的酥饼乳酪。
她引诱起小狗来:“乖乖,要不要过来尝尝,这酥饼乳酪的味道比鸡腿更好。”
这酥饼乳酪还是昨日她在谢煊的别院拿的。出自宫廷御厨之手,用料上乘,小狗新奇地用鼻子嗅了嗅,那绵纯的奶香味勾得它忘乎所以,竟真的慢慢地靠近了程时玥。
“抓到你啦!”程时玥将小狗轻轻举起揣在怀中,任由它稍稍挣扎了两下。
“青橘,你瞧——”程时玥高兴地起身,谁料起身后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行人。
“哪来不长眼的贱婢,你可知冲撞的是何人?”
程时玥抬头,说话者不可谓不熟,正是跟在嫡姐身侧的丫鬟粉桃。
她此刻这才发现,方才为追那小狗绕了一大圈路,竟追到了这清风明月楼前。
而她撞到的人,恰是三个月前嫁作镇西王妃的嫡姐,程时姝。
程时玥与程时姝同岁,面容也生得颇为相似。除此外,二人身形还差不多高,肤色也是同样的白——正因如此种种,在女学时,二人常被不熟的外人认错。
只是掌上明珠如程时姝,怎能容忍与那不得宠的庶妹混同在一起?为此她曾不允程时玥与自己穿同色的衣物。沈氏知晓后,虽责备过程时姝几句,暗地里却也是默许。
好在嫡姐后来先是被选入宫中伴读,再便是匆匆出嫁,二人交集不多,便也相安无事。但多年以来,程时玥依旧遵守着程时姝的这个“规定”。
只是今日恰恰不凑巧,程时姝穿的是一件青绿色小袄并素色裙,而程时玥亦然。
但程时姝那袄子上的纹路过于繁复,反而削减了青绿色所独有的清爽,这么一看,倒是被随意穿着常服的庶妹比了下去。
程时姝发现这一点后,脸倏地垮了下来。
正待开口训程时玥两句,转头却见到了延庆公公,程时姝眼睛忽然一亮。
果然,她随即看到了谢煊的轿辇,脱口道:“太子哥哥,你怎么才来!”
程时玥顺着她目光看去,确认了来人后,一颗心揪了起来。
他方才急着出宫,竟原来是为了见她么?
谢煊从轿中出来时,便是见到这姐妹二人穿着同色衣裳,并排而立的场景。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程时玥细白修长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