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内一片漆黑。
穿着灰白道衣的人,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背上摩挲来摩挲去,嘴里竟然哼哼起来:“好酒、好酒……”
又发起酒疯来了!
落尘一句“得罪了”,单脚把那人的双手踹回原地。她挺直后背,单脚支棺盖,同时,单手拿住玉箫,抵住棺盖,用力往上撑。棺盖被撑起一道小缝,落尘猛地加力,“咚”的一声,棺盖被重重地移开了。砰!摔在旁边的地面上。
落尘正欲跳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长指甲,摇摇头:“我还是帮你剪了吧……”
落尘身上常备一把小剪刀,用来绞线用的,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用谢啊,我只是路过而已。”落尘默默道。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经过?”
落尘自言自语,万一这个酒鬼醒了呢,说不定,他看到凌臣了。
不多会儿,被剪下来的十片指甲,如缩小版的剑刃,齐齐整整地摆在了那人的灰白道袍上。
落尘很有成就感。
“咳咳,嘴里怎么这么渴。”
她才记起,今日只吃了一个包子,并没有喝一口水。
她把玉箫放在棺木外,用手探了探那人腰上别的长嘴葫芦:“嗯,里面好像还有不少水。”
“那个,我帮你剪了指甲,作为回报,借一口你的水喝啊!”落尘边说边解下那人腰间的葫芦。
举葫高抬,打开塞子,送至嘴边,一昂首,马上,干涸的喉咙就能被滋养了!
落尘的期待值已经拉满!
突然,“啪嗒”一下,长嘴葫芦被一颗石子击中。
落尘僵住了。
“住嘴!”长嘴葫芦应声落地,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流出来。
落尘很委屈:“我只是借个水啊……”
随之,是一阵“呲啦、呲啦”脚踩青苔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落尘带着怒气从棺木中一跃而起,落在棺木外的青苔石面上。可是,脚底一打滑,不好,整个人要被摔倒!
可是没有,她没摔到黏稠坚硬的地面上。而是靠在了,嗯,一个好柔软的地方。就跟小时候,觉黎的怀里一样。耳边有“咚、咚、咚”的声音,很异样的感觉!
“咳咳!”来人清了清嗓子。
落尘赶忙从人家怀抱里出来,先单腿站立。对方好像也发现了落尘是个瘸子,扶着她的双手并没有立即离开,等到她稳稳当当站好。
落尘一昂头,正好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一张极好看的脸,一双极亮的眸子,一眼就能把人看穿那种。那人身长玉立,肩宽背挺,穿着一袭紫色长袍,一双玄色长靴,身处这灰尘遍布的墓地里,竟一尘不染。
妥妥一个高贵公子的模样。
落尘注意到,他极黑的头发,是用五色丝线高高束起来的,而非什么象征身份的金冠、玉簪之类,倒是挺有趣的。
落尘轻轻甩掉那人扶住自己的手:“别碰我啊,对你不好的。”
那人吸溜了下鼻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箫,道:“这萧,是姑娘你的吗?”
落尘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箫:“谢谢啊。”
那人盯着落尘疑惑地打量,盯得落尘挺不好意思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那眼神里,分明写着失落?!
落尘:“……”
她抬手擦了把自己的脸,心道:“难道又丑了?”
却听那人道:“姑娘,箫很不错,要收好。”继而话锋一转:“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喝那葫芦里的东西?”
落尘怔怔。
为何?是好物,怕你喝了去?是毒物,怕出了人命?
那人道:“那葫芦里是酒。”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酒缸:“就是那里面的酒。那并不是普通的酒,喝了会醉上一千天。棺材里面的这位是我师父,他已经快醉了三年了!”
一醉三年!
落尘仿若逃了一劫,连忙称谢:“谢谢谢谢。敢问公子姓名,改日登门答谢!”
说完,又觉得有些唐突了。登什么门答什么谢,她这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
没想到那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十分大方,微微颔首道:“盈乐!飞乐人。”
落尘笑道:“飞乐应该是个善养人的好地方吧。我只见过一个飞乐人,便是公子,如此玉树临风;我也只听过一个飞乐人,便是飞乐王子,听说是燕凤洲数一数二的男子。”
其实,平心而论,她并未认真看过几个男子。
盈乐只是对着落尘微微一笑:“你很会夸人。”
落尘道:“你师父为什么要在这棺木中睡觉。”
盈乐道:“他说,和朋友一起睡。”
落尘心讶,道:“那你师父知道一醉就是一千日吗?”
盈乐道:“他知晓。醉酒对他来说是一种极致的畅快。”
“他的朋友?那金缕衣里的人,得死了有一百年了吧?”落尘心道:“他的师父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
不过,好奇特的人!
盈乐继续道:“我的师父并非凡人,他不会有事的。”
落尘想起刚才还在给盈乐师父剪指甲,未免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我看你师父指甲太长了,就……”
盈乐从棺木中取出那些五寸长的指甲:“嗯,姑娘有心了。还好没有剪脚指甲。”
落尘:“脚?”这她还真没想到。
盈乐道:“师父醉后,将仙力藏在那里。”
落尘:“……”好坦白!
落尘道:“你把你师父扔在这里,难道不担心你师父的脚指甲被人剪了去?”
盈乐道:“除了姑娘,没人来过。看来我要加强防御了。不知姑娘从何处来,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落尘惨笑道:“多谢公子的美意,但我已经没有家了。”
盈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她从世人眼中第一次看到了这种怜悯的目光。
眼前的飞乐人让她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飞乐王子。关于他母亲早逝,以及他未婚妻惊玉公主的难堪事,不禁让落尘对未曾谋面的飞乐王子心生怜悯。
富贵王子又怎么样?一样会遭受厄运。
“不知当问不当问,姑娘来自何处,姓谁名谁?”
当然是不合适问!落尘心道。若是他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怕是要人人逐之了。
她笑道:“我平常擅于做鞋子,人们叫我履娘。就住在灵异阁。”
盈乐也笑道:“原来姑娘也喜欢做鞋子。我有一位故友,鞋子做得非常好。”
落尘:“……”心道:“除了我,还有人敢说自己鞋子做得好?”
落尘坦白道:“我在这里是来找人,他好像误闯进来了。”
盈乐十分肯定道:“这里醒着的人,除了你我,并没有第三人!”
落尘:“……”
这里没有凌臣?
……
“笃笃笃……”
落尘的耳边传来敲门声:“姑娘,我把做鞋子的针线鞋样给你送来了。”
落尘一阵眩晕,再一睁眼,自己正躺在那间破旧小屋的床上。
床底下,凌臣在闭着眼睛睡觉!
落尘蒙了!
刚才发生的事是真事,还是在梦中?
落尘打开了门,正是乔老先生,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老先生,你这屋子多久没住过人了。”落尘第一句话便问道。
乔老先生道:“不瞒姑娘说,这屋子至少有三年没住过人了。确实简陋了点,不过我就剩下这一间房了。”
“你这房子可出现过什么怪事?”
“那可多了去了!灵异阁最擅长的就是出怪事了!”乔老先生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乔老先生把针线笸箩塞到落尘的怀里。
他沉吟道:“譬如公鸡下蛋、公牛产奶的事都发生过!”
落尘道:“那关于人的奇闻有吗?”
乔老先生哈哈一笑:“倒还没有出现过男人生孩子的事情。”
……
一旁正在拔鸡毛的胖妇人“咯咯”一声,道:“乔老先生,怎么老想着生儿子的事啊!”
乔老先生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胖妇人见人眼神不对,识趣地从墙角溜进自己的小屋内。
一阵风过,一地的鸡毛被刮了起来,满院飘飞,景致有些特别!
但是,乔老先生刚才还是一脸欢笑的模样,此刻立即一脸愠色,他抬脚就要离开。想必是那满地鸡毛让他不舒服了。
落尘无奈:“老先生,我可以扫地的……”
乔老先生叹了口气,随即留下一声:“姑娘,我晚上来取鞋。”
话毕,另一间房的胖妇人已经拿出了笤帚,对着落尘惭愧地笑了一下,卖惨道:“不就吃个鸡嘛?”
……
落尘拿着针线笸箩坐回了床上。
凌臣已经坐起来了,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回神中。
“凌臣啊,你去了什么地方或者做了什么梦吗?”落尘问道。
凌臣慢慢睁开眼,极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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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她了!是那鬼老太婆,她找我了!”
落尘手中的针线滑落到地上:“什么?!”
凌臣一下子警觉起来,他把针线拾起,针尖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递给落尘:“小心千万不要被扎到!”
不过一个小小的针罢了,落尘是那么娇气的人吗?凌臣似乎有点过于郑重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到了一处地下的坟场。我看到了鬼老太婆在那里,阴森森地笑。她试图给我穿上那件衣服!”凌臣道。
落尘想起来,早上,灵婆要给凌臣穿的那件袄子。
“她的理由呢?”落尘表情严肃了起来。
“哼,她哪里有什么理由。不过借着这灵异阁的蹊跷把我骗了去!”
原来,那灵婆在坟场,鬼鬼祟祟地等着凌臣。一看到人影,便一把把他粗暴地抓了过去,完全不同昨夜的样子,简直换了一副面孔,阴森可怕。
“老妖婆未发一言,拿起衣服就要往我身上套。”
凌臣弱小得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灵婆应是觉得很容易下手吧!她根本没把凌臣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跟他说一句话。
落尘心中一紧,不过,看到凌臣完完整整地回来,自是有惊无险了!
落尘心中有太多疑问,这个灵婆身上有太多的疑点。
落尘迅速提炼,打算先问三个疑问:
第一,关于灵婆给凌臣穿的那件衣服,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灵婆为什么一直执着于给凌臣穿那件衣服?
第三,凌臣是如何逃脱的?
凌臣看了一眼落尘,眼神中毫不掩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在正大光明地读心!
落尘无需说话,他已知晓,她默默等待。
凌臣道:“那件衣服是一件缚灵衣。我穿上之后会对它的主人言听计从。换言之,我穿上之后,我便是老妖婆的一个分身。”
把凌臣做成灵婆的傀儡,是想接近谁?显而易见,是落尘。
落尘深吸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不言自明。
可是,若是凌臣没有觉醒读心术,穿着缚灵衣回来的凌臣会做什么?
现在的凌臣,果真是原来的凌臣吗?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被缚灵,这个人只是假装他在跟她周旋?
落尘头皮发麻!心脏感觉要顺着嗓子眼往上跳。
她甚至不敢再想什么了,若是对手还能读心,她想做任何事情都会被察觉。
凌臣用手挠了挠脖子:“胡思乱想,地灭天亡;心明眼亮,吃奶有娘!”
落尘:“?”
标准的凌臣式押韵。
为押韵强押韵。
落尘不再怀疑,清了清嗓子:“继续!”
“第三个问题,”凌臣道:“灵婆不能流泪,眼睛是她精气的关口。我抓了一把石灰,扬在了她的脸上。所以,我逃出来了。”
“但是……”
凌臣正眼看向落尘:“我被抓去这一次很有意义!”
落尘错愕,他在说什么?!
“你的鬼衣,你知道如何操纵吗?我读了灵婆的心,一旦遇上鲜血,鬼衣上的乱魔便会被招出来。没错!”凌臣有点傲娇:“这也是从老妖婆身上读出来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灵婆同羽灵真衣必有牵连。
落尘心问:“羽灵真衣可以被我操控?就像金凤一样?”
凌臣点点头:“当然,你也会变成另一个你。”灵婆的心中有答案,鲜血是引子。但是,代价有可能是毁天灭地的!
落尘后知后觉:“好险,刚才差点被针戳破手指了。”
凌臣道:“所以我让你小心千万不要扎到。”
“不过,我现在倒想会一会灵婆,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落尘心中郁结着一口闷气,她想知道真相,这一切发生的真相。
“我异术有限,只能读到她浅层次的心识,更深一层的,我如何也探不进去。这老妖婆,不是简单的人。在获取更多的信息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凌臣的语气里带着严肃。
落尘明白凌臣的意思,对于灵婆,他们要谨慎再谨慎。
不过,凌臣的这份情报太有价值了。羽灵真衣不是不可碰,也不是不能见火,而是不能见血。
落尘思考,昨日的生辰宴上,是不是有遇血了?
可是没有啊,她全身完好无损,不可能有血的。
难道金凤殿上,有人身上带血?
灵婆难道也在?
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