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牢裂了，连同游木栖手心中的储灵玉一起。
天道光与佛法互相混杂，不分彼此。
不仅神龙的结界被破开，锻龙魔的本体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不断地往外吐着冰渣，不知是看游木栖好，还是看那个佛子好。
泫尘往前迈了一步，再睁眼时气势依旧温和，攻击凌厉不少，锻龙嘶鸣着欲要逃离，被他虚空一拽，拖了回来。
刚刚那个瞬间，游木栖体内的姻缘线险些崩断，她耗尽全身灵力才勉强维持住。
游木栖脸上没有表情，她随意用手在脸上擦过，星星点点的血污浮现在眼前。
这不是一个清洁法术的事。
小红歪着脑袋看泫尘，又看那个没完没了烦它的家伙，两个干脆都不管了，蹦蹦跳跳地朝朔丹的方向游去。虽然朔丹因为刚刚那击剑气又晕了过去。
可一道佛光挡住了它。
它急得直喷火，龙爪在上面一直挠，佛光虽不会伤它，但那硬度还是让神龙崩了三个指甲。
游木栖静静地看着她连吐息都难以应付的神龙被佛光轻易地困在其中，就连腰间的镇魔令都跳了两下。
真魔手段层出不穷，锻龙还是逃走了，这次泫尘似乎知道拦不住了，并没有出手，他将神龙重新困回地底，顺着佛珠的感应一步步走到了游木栖身前。
游木栖生出了直接离开的想法，可当那只干净的手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处，她还是没有动。
泫尘也不说话，温和的佛光从游木栖全身扫过，被冰层层裹住的镇魔令安静地躺在佛经后面。
良久，游木栖听到了一声叹息。
“虽然贫僧更希望，道友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个。”
他的眉心舒展开来，带着笑意，“可贫僧知道，游道友有自己想做的事。贫僧没有阻止的理由。”更何况，他也是一样的。
游木栖不知道泫尘又知道了什么，说实话，她现在不太想跟他讲话。
泫尘的声音很温柔，他将游木栖腕间的佛珠擦干净，认认真真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佛珠是贫僧出生时佛门长老赐的，现在赠予游道友，希望它能……让游道友更轻松些。”
泫尘脑海中浮起那把划破长空的飞剑，朝游木栖轻轻笑了笑，“以后有任何事，道友都可以与贫僧讲。”
他眉心间的朱砂熠熠生辉，只是个笑，那抹鲜红就活了起来，跃然进游木栖的眼底。
她衣袍上的污渍已经没有了，但那些血迹与伤痕却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出现。
游木栖看向泫尘的衣袍，对方的好像在发光。同样都没了那些脏污，却还是有区别。
她气息不稳，接了佛珠就要走。泫尘想给她梳理下灵力，才刚出口就被游木栖打断了。
“你还要吃灵果吗？”
泫尘轻轻摇了摇头，“贫僧不用了。”
刑堂那十鞭伤的根骨已经完全愈合，甚至他可以一鼓作气突破至金丹后期。
游木栖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或许她确实想要笑，但神情又实在冷淡。
“我最初留下来就是因为你需要吃东西，现在既然不需要了，也就不用同行了。”
泫尘担忧地看着她，“道友身上还有伤。”
游木栖低头扫了眼，“小伤。”
泫尘退了步，没再阻拦，“这是贫僧的通讯符，道友有任何事都可以通过此符联系贫僧。秘境内外，都万事小心。”
“游道友，我们擂台见。”
擂台上吗。
游木栖想，擂台已经不够了。
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应该在更久以后了。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储灵玉没了，游木栖在秘境里打坐了整晚，才重新往地底走去。
神龙起初是被困在岩浆里，把佛光都拍得晃来晃去，后来发现这里就是它家，又舒舒服服地泡进了岩浆里。
游木栖出现时它立马抬起头，但嗅到无形剑气的气息后又乐颠颠地靠了过来。
尽管它浑身气息收敛，游木栖还是感到了不适。她将手伸出去，小红就将脑袋蹭了过来，即使对方一只眼睛跟她人差不多大。
朔丹被叫起来，看见眼熟的伙伴时也跟着开心了会，他知道游木栖要做什么，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秦曦领到神龙后，小红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形影不离。秦曦死后，他孤独了那么久，小红应当也是的。
“你现在在学无形剑气，神龙骨对你来说并不是必须要的……要不算了吧。”
游木栖：“我没有钱。”
朔丹：“……”
游木栖：“我要用钱。”
朔丹：“……”
游木栖：“神龙骨能卖很多钱。”
朔丹：“……我知道了。但是秘境里别的东西也能卖很多钱。”
游木栖在周围找起了工具，朔丹看着小红的眼睛，始终狠不下心，“你跟它说神龙骨，它可以自己来，但是你真的……”
“神龙骨。”
朔丹沉默下来。
游木栖摸了下神龙低下来的脸，重复了遍，“我要神龙骨。”
小红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观察。朔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要不先把游木栖弄晕，可犹豫了会还是没有动手。他寄生在游木栖丹田里，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荣俱荣的状态。
游木栖获益，也是他获益，她受累，他也没法好过。
他闭上眼，没再看这边。
小红发出断断续续的龙吟，游木栖能看出它在打量自己，这目光不掺恶意，她也就没做什么。
过了会，终于看完了的小红低下头，吻部在身上拱来拱去，然后它张嘴咬在了自己脚趾上，拽下根人形差不多大小的一小节骨头。它在嘴里嚼来嚼去，半晌吐了出来。
骨头上干干净净，一丝血痕也无。
游木栖看了眼它巨大的背部，把这根脚趾骨头捡了起来。
朔丹半天没听到呼噜声消失，看过来，发现那一根骨头后沉默了会。
“脚趾？”
游木栖收起来，跟剑绑在一起，“够了，大小刚刚好。”
朔丹：“……”
他看了眼面前巨大异常的小红，明白了什么。
很少有神龙能长这么大的，小红在秘境里胡吃海喝许久，加上这处五百年前才再次开启，小红便自由地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连一根爪子趾头都比人大了。
秦曦以前提神龙骨的时候应该比划过大小，小红记住了。只是当时的神龙刚成年就会被取骨，从尺寸与材质看，取脊骨是最好的。
思考明白了前因后果，朔丹心里还是不太得劲。
尤其是当他看见游木栖准备出去时，这股怪异感到达了顶峰。
……只拿一块吗？不是缺钱吗。只是脚趾的话，多拿几块应该没有关系吧？
但游木栖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没几下就从这里出去了。朔丹往后面看，小红也没有跟上来。
岩浆中心开着一朵花，颜色鲜艳如血，花瓣上有着泪滴形状的花纹，气流一涌动，花心的细蕊就摇了起来，在岩浆池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龙宫里好东西不少，但游木栖没有什么能装的容器，身上带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也就没怎么拿。她有时候对着手册比对陌生的灵草，有时候就只随便逛逛。
这里洞府多，丹药也多。但由于筑基塑体带来的弊端，游木栖在元婴前能少服丹药就尽量少服，避免丹性对身体的影响。
因此大部分丹药她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整个丢了回去。
功法之类的，她不想学，也没拿。符箓灵器这些都比较高级，她一个小小的低阶纳物囊装不了这些东西，游木栖挑了几个看上去很贵的包在布里，准备出去卖点钱。
灵石也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在这里待了几天，修养得也差不多了。离秘境结束还有半个月，游木栖准备出龙宫看看。
离了过于炎热的龙宫，游木栖才察觉到骨子里浸着的寒冷。身上问题太多，她一时不知道这冷意是哪个问题导致的，想了会想不出来，转了几圈也没有缓和，干脆哪里冷往哪走。
朔丹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看周围有没有修补元神的灵草，他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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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几柱品阶低的，能补的元神还没吸收耗的多，就没喊游木栖去拿。
路上的灵草越来越少，一连三天，朔丹什么草也没看见，他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先一步昏过去，让游木栖到灵草多的地方再喊他。
这时候游木栖已经在雪地里坐着了。
她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等到朔丹彻底昏迷，她才拍拍衣服上的雪，往别的地方走。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暖和一点，游木栖还是冷得发颤，必经之路上有一片湖，上面未结冰层，水凉得很，手一放进去便能体会到刺骨的寒冷。
体内的冰灵力活跃起来，筋脉却有些承受不住，她捂着唇咳起来，全身上下只有丹田是活络的。
腰间的佛珠动了动，驱散了些冷意。游木栖看眼，将它拿远了点。
这是一具天生就不适合修习冰系术法的身体。
她下了湖，整个人埋进去，冰灵力在体内流转，于筋脉上覆了一层又一层。在里面不知泡了多久，直到丹田也开始发麻，游木栖才爬出来。衣服上的水珠瞬间凝成冰渣，又迅速消失不见。
在旁边坐着休息了会，游木栖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泫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游木栖，他低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友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游木栖：“你怎么在这里？”
泫尘迟疑片刻后答：“来寻东西。”
他没说名字，但游木栖想到了。
她朝泫尘挥挥手，“我走了。”
泫尘俯首一礼，“道友保重。”
三个多时辰后，游木栖迷路了。
许是在湖里泡久了，她现在觉得哪儿都一样冷，转来转去都似乎是一个地方。
看见另一片湖时，游木栖索性又下去了。
等她再次出来，泫尘又在附近，对方跟她打了个招呼，游木栖依旧挥挥手告辞。
泫尘的一句保重散在了空气里。
三天时间内，游木栖与泫尘偶遇了七次。
第七次看见对方时，泫尘也有些茫然了，“道友，我们是被困在某种阵法中了吗？”
其实他们不论走多远走到哪都在原地打转？
游木栖：“……”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彻骨的寒冷，不像刚来时那样浑身发抖。游木栖在周围看了会，朝泫尘摇摇头，“我没发现阵法的痕迹。”
指间淌出的冰灵力过于寒冷，腰上几个布袋冻得梆硬，走起路来哐哐响，游木栖干脆把这几样全冻在了一起。
泫尘看见她身后的东西，笑着问，“道友是已经找到神龙骨了吗？”
游木栖点点头，泫尘道了句恭喜。
反正分开后也是要再见面的，游木栖干脆先跟泫尘走一段路，从这里出去了再说。
在遇到一片湖泊时，泫尘主动停住，问游木栖，“道友这次要下去吗？”
游木栖盯着湖面不说话，她突然想到什么，往泫尘脸上看，“你之前说，你有感应，你找东西只靠感应吗？”
泫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宗门里并无相关记载，唯有贫僧的佛骨可感知一二。”
游木栖沉默会，试探性地牵动体内的姻缘线，冰灵力飞速流窜，或许是因为在这修养冰灵根的原因，那姻缘线似乎更稳定了些。
与此同时，泫尘若有所思地望向四周，“贫僧又感应到了。”
游木栖：“……”
她也往旁边看，学着泫尘说了句，“恭喜。”
“只是这感应不太稳定，总是半路就消失，会白跑一趟，”泫尘很轻地叹了口气，“贫僧不知是何原因，但愿能快点找到。”
错过了这次，下一个百年，他应当进不来秘境了。
泫尘：“或许佛骨感应的不是……”
游木栖抠了抠手指，突然扭过头，“我帮你一起找。”
泫尘一愣：“可是道友你……”
”我没事，也有空，要的东西都找到了，”游木栖看都不看一眼湖泊，“走吧，去找找你要的。”
闻言，泫尘温温和和地笑了笑，也不再推拒，“多谢游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