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守在灶台前看火的陆山山，听到外面的动静，伸长脖子瞥了一眼。
还以为是皇后又来找茬，没想到是她的女儿，那就和她没关系了。
孩子们之间的事情，让她们自己解决。她插手，倒显得自己仗势欺人了。
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大不了姐妹俩就打一架。
“你！”
嘉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芙蓉淡淡一笑：“妹妹在此恭喜姐姐了，即将成为魏国皇后，不用再自降身份嫁到徐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嘉宁反问她，“我说你平日里那么爱出风头，这次怎么装病躲着不出门，你当真是手段了得啊！”
芙蓉把猫抱到膝上，轻轻帮它顺着毛，抬眸道：“我可没有装病，姐姐要是不信，可以请御医前来诊脉。”
这一次她是真的病了，且来势汹汹，防不胜防。
不过，正好帮了她一把。
嘉宁双手抱臂，神气道：“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执掌了大梁的大半军权，我又是中宫所出，父皇也舍不得我，要联姻也是你去。”
“哦？是吗？”
芙蓉似笑非笑地应付她。
见她反应平平，不恼亦不怒，倒显得自己像个疯子。
嘉宁继续骂道：“别以为你认了贵妃当母亲，就以为父皇疼你，要是没有贵妃……”
“没有贵妃会怎样？”
赵栩从外头大步走进来，面带愠色地凝视着嘉宁。
“你……早就死了。”
嘉宁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畏惧地把话说完。
芙蓉见赵栩过来，连忙放下猫，起身行礼：“见过父皇。”
赵栩颔首：“嗯。”
随后，他紧着脸庞看向嘉宁：“这是你作为长姐该说的话吗？”
“我又没有说错。”嘉宁无一丝悔意，嘟囔道，“她本来就不是贵妃的女儿，就是宫女生的贱种，能得父皇几分宠爱，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与我争，设计让我去联姻，此心当诛。”
外面越来越热闹，陆山山却困得打盹，提不起任何兴趣。从小到大，来来回回就为这么一点事，闹得不可开交。
倦了倦了。
赵栩闻言，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话，连连摇头叹息。
芙蓉不是贵妃所生，这是事实，但却他的血脉无疑。嘉宁的话，不仅是在揭伤疤，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望生病的妹妹，没想到是来羞辱人。”赵栩指着门口，让她出去，“趁我还没有动怒，赶紧回去。”
嘉宁不肯：“我不要，她就是装的。”
“不回去是吧？”赵栩极力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来人，将公主带回去，好生看管起来，没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坤宁宫半步。”
话音未落，李总管就示意伺候公主的宫女，赶紧将嘉宁带回。
桂香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咱们先回去吧……”
“我不要！”嘉宁将拉扯自己的宫女推开，大声道，“父皇，你就是偏心，再没有她之前，你都事事向着我，宠着我，带我出宫去玩。”
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落泪：“自从她出现之后，您就再也没有陪我出宫去玩，只陪她和贵妃了，我和母后还有弟弟都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芙蓉见状，连忙扮柔弱躲到赵栩身后。
此时不是与她争吵的大好时机，该装还得装，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赵栩吩咐道：“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公主带回去，找御医来给她好好看看。”
“我没病，不用看御医，唔……”
嘉宁被宫人强行带离关雎宫，芙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与你性子不符。”赵栩不是关心她，先是问话，“从前，嘉宁这般对你，早就怼回去了，如今怎么……”
芙蓉顿了一会，努力挤出一点哭腔来：“我怕说错话，连累到贵妃娘娘……”
说到贵妃，父女俩才反应过来，外面吵了半日，却不见她人。
赵栩环顾四周，问道：“贵妃呢？”
紫霞答道：“在厨房……”
赵栩领着她正要往厨房赶去，陆山山剔着牙的从厨房走出来，打了个饱嗝。
“吵完啦？”
赵栩扑哧一笑，大大咧咧的模样，越看越想笑。
芙蓉又是一头雾水。
贵妃每天都是这副样子，这有什么可笑的，真是想不明白。
“笑什么笑！”陆山山凶巴巴道，“你还有时间笑，我在里面可听都听到了，有人要让公主去和亲。”
贵妃知道了，并且很生气，她有救了。
赵栩敛住笑容，轻咳了两声：“魏国人随口一提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随口？”陆山山没好气道，“随口说的，嘉宁会跑到这来大吵大闹吗？唬人也不知道想一个好一点的借口。”
芙蓉立即附和道：“就是啊，要是假的，姐姐肯定不会这么生气，父皇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和娘娘？”
她心里隐隐担忧。
“该不会刚才那些都是演给我们娘俩看的吧？”陆山山若有所思道，“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紧惕，然后再迎头一棒，让芙蓉去和亲吧……”
“什么和不和亲的，那叫联姻……”赵栩解释道。
“说得倒是好听，那还不是要把女儿嫁去别国。”陆山山一语道破，“你都是皇帝了，还打赢了对方，就不能有点骨气吗？还要葬送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和平，可真有你的。”
赵栩赶忙否认：“素兰，我没有……”
“所以，父皇是真的要我去魏国联姻吗？”
芙蓉喃喃自语。
怎么到头来，还是要她去联姻。
她所错的一切，真的徒劳无功吗？
芙蓉双眼含泪看向他，再看像贵妃，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这时，陆山山冲过来，将她拽到自己身后护着。
“没用的男人，你大可试一试。”陆山山指着他鼻头，警告道，“她既然认我当母亲，我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会护着她。”
不为别的，就凭她与芙蓉都是女子。无论在这个吃人的古代，还是在现代，就该互帮互助。
“素兰，我明白你的心情……”
陆山山打断他的话：“我今天也告诉你，我不是你宠妃周素兰，我姓陆，名山山，山山而川那个山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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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姗姗来迟那个姗姗。”
山山而川，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贵妃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想逃离皇宫，那也不用如此着急把名字改了，更何况还改成如此怪异的名字。
赵栩扶额，不知所措来回踱步。
半响后，他稳了稳心神：“素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好得很！”陆山山鄙夷道，“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连人都会认错。”
说的就是他把芙蓉亲生母亲当成贵妃来宠幸，事后又翻脸不认人，晾在一旁不管的事情。
陆山山补充道：“她已经没了母亲，如今父亲又冷漠无情，还想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眼前，除非我死了。”
芙蓉心中一暖，紧紧攥住她的手。
原来贵妃还是关心她的。
赵栩做着最后的辩驳：“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并没有答应魏国人的请求。”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整天谎话连篇。”
陆山山嫌他碍眼，催促他赶紧走。
赵栩还想说着什么，她直接上手把人推出到门外，轰了出去。
“我从来就不怕你，大不了你一刀把我砍了，一了百了。”
她撂下狠话。
赵栩哀求道：“素兰……”
无人回应，只剩他形单影只在门外站着。
入夜后，芙蓉又带着枕头来同贵妃同寝。
“你怎么又来了？”
陆山山还想把剩下话本子看完再睡，她一来就看不了了。
芙蓉贴心她帮她理好被子，欢欢喜喜地在里侧躺下来。
“娘娘白日里不是还说，豁出命来也会护我周全，此刻怎又嫌我是累赘了。”
陆山山把话本子收好，躺到床上来，她立即贴了上来。
“哎呀，这大热天的，你也不嫌热。”
芙蓉假装听不到，紧紧挨着她，闭上眼睛：“娘娘说了会帮我，可不许骗我。”
“骗你干嘛，赶紧睡吧睡吧，真是烦人。”
“当娘娘的女儿好幸福啊！”
只可惜贵妃无法再生育，不会有子嗣。
若是有，她就孤立无援了。
还好没有。
翌日，散朝后，徐国公去了一趟坤宁宫，同妹妹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徐国公难以置信道，“皇上当真是是这么说的。”
徐皇后委屈点点了点头：“您不都看到了，嘉宁昨个回来，难过地哭了一宿，眼睛都肿了。还说不让她出门，摆明了就是让嘉宁嫁去魏国……这可如何是好？”
徐国公安慰道：“你大可放心，照看好他们，我这就去找皇上问问。”
“嗯。”
从坤宁宫出来，他直奔勤政殿而来，却被告知赵栩邀宇文烨一同去御花园赏牡丹。
来不及思索，便又急匆匆赶去御花园。
今日当值的是谢元昭，见他大步流星往这边赶过来，急忙上前拦着，不让其靠近。
“陛下方才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
徐国公怒视着他：“包括我吗？”
“难道你不是人？”
谢元昭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