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一脸懵逼地被齐怀瑾牵着手走过几条巷子来到她家店门口。
下午五点多钟，苏承平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抽着烟，牙齿泛黄，眯眼看着街上。
看到苏雪和齐怀瑾的身影，他忽地睁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暴地拎着衣领拖出了柜台。
他虽然瘦，但也是一米七多一百三四的体重！
竟然就被男人一只手拖出了柜台！柜台上卖的一盒火机、一盒棒棒糖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被他身体扫过，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苏承平腰部压在柜台，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悬空着，呼吸难受。
抓住他衣领的大手衣袖挽起，露出强劲的小臂，青筋暴露，贲张鼓动着。
苏承平本来满身怨气，看到他的手臂，不自觉地吞着口水，声音也弱了下来，“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要干嘛？”
齐怀瑾压低眉眼看他，声音阴冷，“我拿钱让你好好养她，你就这样养的？”
苏承平看着他就浑身疼，在他低气压下，更是气都不敢喘一声，抖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杨霞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立马从里屋的厨房跑出，手里还拿着带油的锅铲。
见到苏承平被齐怀瑾勒住衣领，她尖叫一声，挥舞着锅铲大喊：“你又要干什么？快放开我老公！”
上次苏承平被踢进医院躺了许久的事，杨霞印象深刻，她根本不敢上前阻止。
眼前看着彬彬有礼的俊逸男人简直是个疯子！她毫不怀疑他会连她一起打！
齐怀瑾没理她，一把把苏承平拖出来扔在水泥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五十万，想起来了吗？”
苏承平捂着摔疼的腰，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与多年前精致俊秀的不似真人的男孩重合，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杨霞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见苏承平重重摔在地上，面色痛苦地捂住腰。
她手上的锅铲“砰”地一声落地，再也顾不得什么，焦急地跑了上去，蹲下身含泪心疼地问：“你没事吧。”
不敢跟身旁魔鬼一样的男人声讨，杨霞怨恨地扭头看向门口看戏的苏雪。
“你是要把爸妈弄死才甘心是吗？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个不知感恩一遍遍带野男人伤害父母的烂人！”
杨霞说完，又冲她狰狞着脸嘶吼，“快滚快滚！带着你的野男人滚，不是早就说和我们断绝关系了吗？现在来这里干什么？”
苏雪对于齐怀瑾突然对他们发作也一头雾水，但不妨碍她在杨霞这番话冷下脸来。
她双手抱胸，冷眼看着杨霞发疯一声不吭。
“阿霞，阿霞，他是给我们五十万的男孩。”苏承平躺在地上，拉了拉杨霞的手，神情恍惚着提醒。
五十万让杨霞敏感的神经一动，她缓缓转头，看向齐怀瑾。
之前没有注意还好，一细看，那轮廓熟悉无比。
她震惊地张大了嘴。
齐怀瑾看着这对夫妻的模样也就知道了他们都想起来了。
“还钱。”他粗暴地踢了踢苏承平的腿，不耐烦道。
苏承平夫妻脸色齐齐一变。
杨霞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齐怀瑾尖声说：“我们哪里有钱？你当初说给钱养苏雪，如今那么多年过去，我们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早就花完了。”
她那模样就跟街上耍无赖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苏雪彻底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什么叫齐怀瑾给钱给她爸妈，让她爸妈养她？
齐怀瑾嘲讽地笑了一声，“含辛茹苦？”
杨霞目光闪躲，脸色有些心虚，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说话。
苏承平躺在地上默默闭上了嘴。
“不还是吧？”齐怀瑾语气莫名地说了一声，突然发作，一脚踹向玻璃柜台。
玻璃柜瞬间炸响，无数碎片四溅开来。
离的近的杨霞苏承平被划伤了不少细细的血口子，他们痛的吸气，恐惧地看着齐怀瑾。
齐怀瑾看到这普通的小卖部，想到苏雪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心中就充满戾气。
他抄起厚重的木凳子往另一边占据了半面墙的置物架用力砸去。
置物架瞬间倒塌，上面放着的物品霹雳乓啷地落在地上。
很多酱油、辣椒酱等玻璃瓶装的货物瞬间毁坏。
液体洒落一地，刺鼻的味道蔓延。
杨霞见守了半辈子的店面被这样破坏，哭着扑过去，抓住齐怀瑾的裤腿，阻止他欲继续砸的念头，哭喊：“别砸了，别砸了！”
就连伤到腰的苏承平也咬牙爬过去，一起抓住齐怀瑾的裤子，皱褶深深的双眼含着泪花，声音压抑嘶哑：“别砸了，求你，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那么多年过去了。”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趴在地上哀求男人的样子，让人看着格外地心酸。
苏雪脚步微动，看到齐怀瑾阴沉的眉眼，又停了下来。
他虽然疯，但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会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周围店铺的人。
他们围了上来，看着气势不凡的齐怀瑾，很多想帮的人都顿了下来，不想惹祸上身。
有几个和苏承平夫妻交好的人走上前，七嘴八舌地劝。
“小伙子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坐下来说，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气。”
“是啊，是啊，我看你也不像无理取闹的人，咱们好好坐下来商谈嘛。”
“……”
齐怀瑾没搭理他们，垂眸看着地上狼狈的两人，“现在给，还是想让我找讨债的来？”
他唇角微勾，“我好心告诉你们，现在把钱给我还有的谈，他们来，你们只会更不安宁。”
苏承平脸色煞白，之前的事足够他知道眼前男人的权势了。
他不想以后都活在被催债喊打喊杀的打砸里。
推了推杨霞的身体，心如死灰道：“阿霞，我们手上还有多少钱，全拿出来还他吧。”
杨霞爬起来坐起，垂着头不说话，放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握住。
苏承平再次推了推她。
杨霞忍不住崩溃哭出来，“本就没多少了，给了他，我们儿子以后的学费，娶老婆的钱哪里来？”
“是钱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苏承平脑袋的一根神经断裂，狰狞着脸朝他吼。
杨霞被他吼的身体一抖，不敢再说什么。
站起身走进去拿钱。
当初拿了齐怀瑾五十万，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有那么多了。
他们店铺后面几年的生意不好，本身夫妻俩还有小赌的爱好，折腾来折腾去就只剩三十来万。
之前从苏雪身上拿了十几万，本来有将近五十万了，又因为治疗苏承平被踢伤的腰，花了近十来万。
现在手上只剩三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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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是他们夫妻的全部积蓄。
杨霞拿着卡出的手都在抖，忍不住对门外的苏雪苦苦哀求，“阿雪，妈妈错了，不该骂你，你让你男人收手好不好？不要跟爸妈计较了。”
“这钱拿出来，我们真的活不了了。”
杨霞姣好的面容泪流满面，鼻涕眼泪一起出。
她是真的难受和伤心，也真的怕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去滨海市找他们女儿了，也就没有了接下来的一堆事。
苏雪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些没弄清楚，但从他们的谈话也大概知道又和自己有关，且又是她爸妈对不起她的事。
她是性格软，但没软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伤还反过来不计较地帮他们的地步。
她避开杨霞哀求的目光，转身绕开人群往外走。
杨霞见她绝情的背影，把卡颤抖着给了齐怀瑾，然后腿发软跌坐在地，对着满店铺的狼藉绝望地捂脸哭泣。
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苏雪沿着街边的店铺往前走，没一会儿齐怀瑾走到她身边。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回到小洋房的时候。
齐怀瑾转身看她，低声开口：“有没有想问我的？”
苏雪仰头，黑润的双眼和他对视，“你为什么给我爸妈五十万？”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很小走丢的时候，我们相遇了，相处了十天，我把你送了回去，给了一笔钱让你爸妈好好养你。”
齐怀瑾想起那个肉嘟嘟可爱热情又懂事的小女娃，眼里不自觉地泛着柔软的光。
长大后的苏雪失去了肉乎乎的身材，但性格其实相差不多。
齐怀瑾忍不住揉了揉苏雪的小脑袋，道：“早知道你爸妈这样，我一开始就把你养在身边了。”
苏雪心绪复杂地推开了他的手，双眼发怔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臂抱膝。
她记得，虽然齐怀瑾的面容早已模糊，虽然具体细节忘了，但她大概的还是记得。
记得和父母走失后的恐惧，以及之后遇到的一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小哥哥。
小哥哥带着她一路玩一路吃，对她有求必应。
那时候的苏雪超喜欢漂亮的小哥哥，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和他分开。
因此到家分别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地要他回来找她。
他走后，父母对她好了一阵，没多久就恢复原样了。
一直以来苏雪都以为那阵子的好，是因为她走丢过，父母失而复得对她的珍惜。
原来是因为齐怀瑾的五十万！
五十万啊……他们竟然忍心让她未成年就进黑工厂打工挣取生活费学费。
她怕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而是他们的仇人吧，苏雪低头想。
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苏雪皱着脸伸手去推他胸膛，被他抓住了小手，低醇带着抚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难过了，他们不值得。”
他这话让苏雪停止了挣扎。
她没多大难过，很早就知道父母不爱她了，只是今天对他们的心狠有了更深的认识而已。
只希望往后余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散发热气的强健胸膛让苏雪有些不舒服，她脑袋用力撞了下他的胸膛，闷声说：“小时候的你也食言了。”
小小的苏雪清楚地记得漂亮哥哥答应回来见她。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