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跟肖音音并排缩在前台的桌子底下。
肖音音就是那个不想做手术的萌妹子。在躲进下面之前,她从桌上顺了纸和笔,靠写字跟程昭交流。
【怎么办???】
三个重重的问号,足见她的紧张程度。
不过程昭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刚才透过小窗看出去,手术室门外站满了“人”,打引号是因为她也不确定那些生物到底是不是人。
外面的每一个人都瞪着猩红的双眼,眼白也布满血丝,仿佛眼眶都要撑裂,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看到她就激动起来,胸廓剧烈起伏,隔着衣服能看见根根分明的肋骨形状。他的大半个眼球都挤出了眼眶,在空气中晃晃悠悠。这样还嫌不够,他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窗上,越贴越紧,眼球越来越大,直到被玻璃挤压成薄片,有血雾溅在窗玻璃上,他却好像完全没知觉一样,瞪着两个血窟窿尽力往前挤,把手术室大门都撞得哐哐响。
好在电子门锁还算坚固。
这些人不仅是眼睛奇怪,皮肤也不正常,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管痣,按理说这种良性皮肤病是中老年女性会长得比较多,但这外面的人明明看脸都很年轻,身上的皮肤却完全不符,松松垮垮的,说七老八十了都有人信。
随着第一个人跟她对上视线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发现了她,都神情狂热地往门上挤,仿佛饥饿的人看到了什么美食珍馐一般,伸出痩长的红舌在玻璃上舔来舔去,倒是把前人挤爆的眼球残渣给卷进了嘴里。吃进去后还露出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不停吞吐着舌头回味,很快玻璃上的血污就被舔干净了,只剩下口水的印记。
有几个人张了张嘴,像在说什么,隔着厚实的大门,程昭听不到。
很快,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以相同的频率张着嘴,说着同样的话。
程昭强忍着精神上的折磨,努力去分辨他们的口型。
“给我……给我……”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只能分辨出前两个字,后面两个字,她实在是对不上。不过好消息是,怎么读都应该不是“人肉”这两个字。
眼见着外面的人群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人开始捶门,程昭不敢再拉仇恨,跟肖音音一起躲到了前台下面。
看不到人以后,外面的骚动渐渐平息了。
不过这下程昭可犯了难,肖音音肯定不能从这里出去了。她都能预感到一旦开门,这些猩红的人形物就会一拥而上,把她们吞吃殆尽。
可是大门不能走的话,她等会儿找到患者后要从哪儿出去找救护车呢。
程昭只能在纸上写下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蒋裕啊,在这个突然就冒出来团红线把人吸死的地方,她还是先跟同事汇合再说。
然后她就真听到了蒋裕的声音,还从脚步声判断出有两个人进了办公室,接着又有一个人出来了,她偷偷探出头来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医生。
这么说来,还留在办公室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蒋裕了。
程昭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走廊里没人以后,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然后她就犯了难,直接按门把手是打不开的,这门居然是要刷工牌进去的,她兜里是空空如也的,不知道里面的蒋裕能不能开门。
可是敲门的音量会不会吸引那些红线呢?
这手环还是不够智能啊,怎么就没开发出通讯功能呢?
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程昭又退守回了前台,扒着桌面蹲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拿了一张空白的手术知情同意书,团把团把往办公室门上扔。
只有很轻的“噗”一声。
程昭谨慎地察看四周角落和地面,都没有红色丝线冒出来,看来这个声音太轻了,不会触发它们。
但坏处是,也不能触发对面,办公室毫无动静。
她把水笔的笔盖拔了下来,继续往门上扔。
依旧没动静,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肖音音紧张地看着她,但是没有阻止。
程昭拔了前台的电话线,把座机抱在怀里。
要是这动静都不成的话,她这条命就算在蒋裕这个猪队友头上!
深色的座机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由于重量,高度快速下降。程昭抛出去时没敢用很大力,她不确定那玩意儿是不是声音越大爬得越快,要是巨响会助长速度的话,她可来不及跑。
但她低估了座机的分量,看这走势还没砸门上,就要坠地了!
果然,在座机跟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就有红色丝线从手术室那个方向涌来。它无法在没有支撑的空中存在,只能依附在实物上,就像一只无形的蜘蛛在地面上飞速织网,极短的时间里织出了一张长长的带分支的网。
程昭见地面不安全,拉着肖音音站到了前台上,就算红线过来,也得往上爬一阵。
由于站得高,这回程昭看清了,红线并不是单纯地把网铺开。当分支延伸到一定长度却没有收获时,它就会往回缩,重新附着到主体上,让主体变得更粗壮,然后主体就继续拉长前行,生出分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这种生长模式,有点像黏菌啊。
难道这是院感爆发?
红色丝线已经把座机包绕起来了,但显然它们对非生物不敢兴趣,只缠绕了一会就松开回缩了。
有一股分支似乎是捕捉到了活人的呼吸声,开始顺着前台向上爬,其余的分支都在慢慢收回主体,而主体也在往这个方向伸出更多分支。
程昭右手一只笔,左手一个病历夹,打算等红色黏菌爬到一半的时候再声东击西。
蒋裕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门。
他听到声响以后没有马上动作,听到外面没了声音,才开门一看究竟。门刚开一条缝就看到走廊满地的红色条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120的经验让他练就了条件反射,立马就要关门,都没注意到程昭就在对面台子上站着。
程昭气得破口大骂:“你特么瞎啊!门开大点!”
“啊?”蒋裕抬头,程昭正站在对面台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举着笔,一手怀抱着病历夹,宛如一座自由女神像。
靠,这姿势还有点帅的啊。
蒋裕到底也是在重叠域里摸爬滚打过好几月的,身体动作比脑子快,没去细想现在的情况,赶忙把门完全拉开了。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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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
程昭揽着肖音音,两人一同起跳,赶在红线在脚下聚集的那一刻,向前扑去,摔进了对面的办公室里。
红线的动作也很快,前台上的分支纷纷缩回,在走廊上的主干同一时间向办公室大门分出细支。
蒋裕一手拉着一个人,把摔得动弹不得的她俩往里面拖,右脚勾着大门往前一顶,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程昭还记得这玩意儿能钻门缝,虽然摔得浑身碎了一样地疼,还在努力地往里面爬。
蒋裕没经历过那些,见红线被挡在了外面,往办公椅上一倒,大喘着气:“没事了,你歇歇吧。诶妹子,你又是谁啊?”
“闭嘴!”程昭听到声音,心脏一紧,但转头一看大门,竟无事发生,那些红色黏菌并没有钻进来。
肖音音已经慢慢扶着墙坐了起来,她看出蒋裕和程昭是一伙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肖音音。”
“卧槽,谁在说话?!”
蒋裕的头左右打转,紧张地四下找寻,他怎么没发现这办公室里头还藏着个男人呢!
肖音音脸涨得通红,缓缓举起手:“那个,是我……”
“你,啊,你,哦,你,你,你伪娘?”蒋裕问出了程昭一直想问,但没好意思问出口的话。
万一人小姑娘,啊不,小伙子是性别认知障碍什么的,那可是政治正确的大事,随随便便问出口,是要被扣性别歧视帽子的。
不过蒋裕本来就是个地域歧视的惯犯了,区区性别歧视的帽子,扣上了也是凭白给他涨一点身高,根本道德绑架不了他。
肖音音听了以后很难过的样子,头摇得像拨浪鼓,琥珀色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我不是,不是伪娘,我就是女生……”
听着这种娇滴滴的话从一个青年烟嗓里冒出来,程昭和蒋裕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了,你闭嘴吧。”蒋裕对她做了个捂嘴的姿势。
肖音音点点头,靠着墙暗自神伤。
程昭也从摔伤的疼痛里缓过劲来,爬上了蒋裕对面的椅子坐着。
“你这个地方,能说话?”
“能啊,刚才有个医生带我来的,这里好像比较安全。”蒋裕指了指墙上的绿灯。
两个人正坐在灯下,头顶都被映得绿油油的。
“外面的到底什么东西?”
程昭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形:“我觉得,有点像某种黏菌,对声音敏感,好像是超过一定分贝就会触发。挺危险的,有攻击性,上来就吸死我们手术间一个麻醉师,千万不能接触到它。”
“你上手术了?”
“没做成,这个就是麻醉提前醒了跑路的病人。”程昭指了指肖音音,虽然并没有刻意避开这个他泡世界的人,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降低了音量。
“你呢,进来以后怎么样?”
“呼,别提了,刚进来就跟了一台手术,没想到都出120了,还干门诊的活……那个手术超级重口的!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来的……手术间也很奇怪,就是1号间,门上小窗都封起来的那个……”
程昭闻言挑眉:“巧了,我刚才看到,那种红色黏菌的源头也是1号手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