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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初遇

作者:陆有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候区已经空无一人,梁菲从面试的会议室出来穿过候场区,正准备拐到大厅,从旁边通道里走出来一群人,梁菲慢下脚步让路,一眼扫过去这群人穿着衬衫牛仔裤背着黑色电脑包,电脑包上有大源科技的logo。


    细看走在最前面两个人没背电脑包,一个穿得比较正式,西装三件套,戴着腕表,非常精英高级的着装和风格。


    另外一个穿得简约,白色T恤深灰色休闲裤,接近毛寸的短发,一身素净,肩膀宽阔,身材健壮,跟温文儒雅不沾边,气场很强。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高管就是老板,习惯了站在人群的C位。


    梁菲等这群人走出去才从大厅走出来,把访客牌还给门卫室,出了大源科技的园区站在路边,已经下午四点半,路边摆出来的小吃摊的香味飘过来,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附近可能有工地在施工,门口停着不少网约车。


    梁菲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何香琴今天调休要不然她接不到这个电话,她等这个电话等得着急,接得很快,“菲菲,你在忙什么?”


    梁菲说:“妈,我刚出来,在一个大公司面试销售。”


    何香亲听到这话语调就不自觉变高,“不是说了让你去考研,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梁菲说:“我想早点工作赚钱。”


    何香琴说:“你起码有研究生的身份再考虑工作,考公考编总好过在私企里做销售,做销售能做多久,这工作不稳定,女孩子做销售太辛苦,你不要担心钱只管继续读书。”


    梁菲听到这里捏紧了手机也提高了声调,“什么不要担心钱,就靠你没日没夜在工厂里上班吗?我不是梁芸,读书考试没天赋,梁芸能读到博士,我读不了,你不要把我当成梁芸。”


    何香琴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妈妈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你姐要是还在的话我也不管你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梁菲讨厌听到何香琴说这些,她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吗?她不能早点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吗?为什么总是要拿梁芸跟她比较?要是不幸意外的是她何香琴就没那么伤心了吧?何香琴这些话在她心里就像一颗石子掉在水面上,激发了无数的涟漪,说出来的话也不管不顾,“你向来更喜欢姐姐,姐姐也比我优秀,我宁愿出车祸的人是我,这样我们就都不伤心了,你有一个让你骄傲的博士女儿就够了。”


    何香琴被梁菲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闷闷得疼,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无数次问过老天爷,为什么是梁芸?为什么要带走梁芸?


    再过几天就是梁芸的忌日,她的大女儿,从小贴心懂事,成绩优秀,高考全市第一的成绩去了北京最好的大学。


    她心疼梁芸,更心疼梁菲,梁菲高三,学业生涯最关键的一年家里出了大事,梁芸意外出车祸,当场身亡,何香琴去北京料理了后事,回来就病倒了,梁菲既要照顾家里又要上学,中间还休学了两个月,成绩出来考了公办二本,也不肯去复读。


    何香琴说:“我管不了你,随便你想做什么。”


    挂了电话,梁菲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气话说出口又开始后悔,刚才那些话明明没有一句话是她想说的,何香琴在一个国企的工厂里上班,这么大年纪还要上晚班。


    前段时间何香琴跟她说舅舅摔断了腿,舅妈和表哥上班没时间,让何香琴去照顾,何香琴上夜班,白天还得去舅舅家做两顿饭,梁菲气得跟何香琴大吵了一架。


    仔细想想最近几个月,梁菲和何香琴的电话,几乎每一个都是不愉快结尾,她也不想这样,却又变成这样,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过几天回家一趟,一定要和何香琴好好说话,不能再让妈妈伤心。


    梁菲擦干眼泪站起来,去附近摊位买了个煎饼,加了一根香肠一个鸡蛋,快速吃完,脚后跟的皮已经磨破了,她在软件上叫了个车,车就在旁边停着。


    上车后师傅说:“小姑娘来面试啊。


    梁菲说:“是啊。”


    师傅说:“你刚才吃得那个煎饼,这个公司老板有时候也去吃。”


    梁菲说:“这么大老板还去吃煎饼?”


    师傅说:“瞧你说的,大老板也是人,当然能吃。”


    梁菲说:“师傅说得有道理。”


    师傅说:“前两天老板带女朋友来一起吃煎饼呢。”


    梁菲说:“师傅,这你都知道?”


    师傅说:“这公司大呀,好几千人,我们主要做这家公司生意,天天在门口蹲着啥不知道。”


    梁菲和师傅聊了一路,从师傅这知道了老板很年轻,学历很高,单身未婚,晚上经常走得很晚,车是迈巴赫S600。


    梁菲听到这觉得不太对劲,刚不是说和女朋友一起来吃煎饼,这还算单身,师傅说这种有钱人只要没结婚都算单身,梁菲无语。


    打车回到学校,大源科技离学校太远了,要是她拿到offer,还要去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刚回到宿舍,室友朱谨言转过身来问她:“面试顺利吗?”


    梁菲说:“面试的题目我基本上准备到了,面试官也没有问很尖锐的问题,还挺温和的。”


    朱谨言把手机递给梁菲,“我们报名考驾照,我妈找的地方,价格也谈好了。”


    梁菲接过朱谨言的手机,上下翻动看界面上的驾校信息,梁菲盘算着手里剩下的钱,还要租房,南江租房交三押一,再付中介费,她没那么多钱。


    梁菲只好说:“你们报名吧,我先不报了。”


    朱谨言说:“那我们先去,还不错的话你再去。”


    梁菲把手机还给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买的最慢的那一班,最慢的那班车票便宜,先坐高铁,再转两趟车回到小镇。


    永康镇不大也不起眼,五金件产业链集群地,在这里可以找到几乎所有现代工业需要用到的五金配件。


    梁菲到家何香琴还没回来,梁菲把行李箱一放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门没关严实,客厅里的光从缝隙里漏进来。


    这个房间跟小时候一样,两张床,粉色床单是她的,蓝色床单是梁芸的,梁芸床上还放着一只旧旧的白色小熊,梁芸考上市一中的时候何香琴买的,这只小熊陪着梁芸去了北京,又从北京回来。


    梁菲每次回家,两张床上都是整齐的四件套,就像……梁芸也要回家。


    梁菲起床开门出去,何香琴在厨房里做饭,梁菲站在厨房门口,何香琴下午去采了槐花,做了一道槐花炒蛋,这道菜梁芸爱吃,她先盛出来一小碗放在窗台上,回身才看到梁菲。


    “起床啦,饿了吧?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葱油蚕豆。”


    梁菲接过何香琴盛好的槐花炒蛋放到餐桌上,一共四个菜,红烧肉,葱油蚕豆,槐花炒蛋,牛肉圆子,梁菲说:“妈,这么多菜咱俩也吃不完。”


    何香琴把脖子上的围裙摘下来搓搓手说:“多吃点。”


    梁菲去盛饭,何香琴做的牛肉圆子是独家配方,牛肉,豆腐、葱,加上红薯粉,搓成圆子,放在锅上蒸,牛肉何香琴一大早去工厂旁边的农户买的黄牛肉,很香的牛肉味,配上软嫩的豆腐,这是家的味道。


    梁菲吃了两个牛肉圆子才开始吃饭,“舅舅的腿好点了吗?”


    前两天刚因为这个话题吵架,何香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好多了,我就中午过去做一顿饭。”


    梁菲说:“舅舅腿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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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做饭,不能点外卖吗?”


    何香琴说:“去做顿饭又不费什么事,咱这点外卖哪有大城市方便,那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回家工作我还指望你舅舅照顾你,你表哥今年升主任了。”


    不费什么事是何香琴的口头禅,舅舅家请客何香琴去做饭,舅舅家杨梅熟了去摘杨梅,外婆身体不好那几年全是何香琴贴身伺候。


    梁菲听到这里没控制住脾气,“我不会回家工作,难道你忘了当年你为什么没有读大学,为什么会嫁给爸,他们一家子都是好单位工作忙,这么多年,家里出苦力的大事小事哪件事不是你在忙前忙后,舅舅还嫌你这做得不细致那做得不妥当,舅妈从来没有好脸色,他们升官发财死人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指望过他们。”


    外公去世的早,弥留之际嘱咐舅舅再苦再累也要让何香琴上大学,舅舅没有信守承诺,何香琴读完高中进了国企下属工厂,舅舅娶了舅妈,表哥没人带,给何香琴介绍的对象只有一个共同点,住的不远,何香琴结婚后带了三年表哥。


    何香琴气得扔下筷子,劈头盖脸大骂,“你知道什么?你爸爸去世得早,我带着你们姐妹俩要不是你舅舅帮忙安排工作,你们的学费我都交不起,家里一个男人没有,要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邻居能客客气气?舅舅再怎么样也是一家人,多干点活能费什么事,你在大公司干活不用看老板脸色?你在外面受了欺负谁帮你?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说这些一点良心都没有。”


    梁菲说:“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工作,你不要为了我,我不要你这样低声下气。”


    何香琴说:“现在这个家还指望不上你就开始六亲不认了,好啊,你走,你现在就走。”


    梁菲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扔下筷子,哗啦一下站起来,去房间拿上包冲出家门,啪一声门被关上,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梁菲抱着包,背靠着门蹲下来,脑袋埋在包上。


    想起来上一次寒假回家趁阳光好,在楼下支起架子晒棉被,她下午去收棉被的时候,棉被湿哒哒的滴着水,她要去查监控,何香琴拉住她,让她不要惹事,棉被湿了就再晒,不费什么事。


    不费什么事,这句话像阴雨天被淋湿得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又像一团棉花堵在梁菲心里,堵得哪哪都憋屈,浑身长满了嘴却没地方说。


    她不该和何香琴说这么重的话,何香琴已经尽力,家里条件不好,何香琴只有高中学历,一直很支持两个女儿读书,希望两个女儿都可以读书读到不能再读为止,何香琴的愿望很朴素,讨好舅舅攒下的这份人情有一天需要的时候能帮梁菲一把。


    做人最怕对别人有幻想,有了幻想就开始无底线退让。


    她心疼何香琴,从她有记忆开始,爸爸就身体不好,瘦弱多病,家里的重活都是何香琴干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何香琴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还要照顾老公,时不时还要去舅舅家帮忙。


    何香琴头发白得很早,小学梁菲就开始给何香琴拔白头发,到梁菲初中,41岁的何香琴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都是这么多年累出来的,后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大变故,何香琴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一辈。


    梁菲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成绩不好没考上重点大学,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何香琴放心,不要指望舅舅照顾。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亮起来,梁菲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梁菲靠着门身体没有着落点猝不及防往后倒了一下,用手撑着地,惊呼了一声,和何香琴四目相对。


    玄关的灯在何香琴的头顶,何香琴的头发染的深栗色,短发微卷,发根白色部分有点长,梁菲说:“妈,你要去补染头发了,这次的颜色好看。”


    何香琴点点头说:“你陪我去吧。”


    梁菲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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