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Sales的游戏》
1. 面试
为了这场面试,梁菲买了一件浅蓝衬衣一条白色西裙,做了一周的功课。
从学校过来转了两趟公交车,梁菲扶着公交车门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穿得高跟鞋后脚跟有点磨脚,低头看了下脚后跟红了一块,还好没有破皮,从包里掏出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她没管,打开高德地图输入目的地,步行还有600米,5分钟。
这一带是工业区,两边都是工厂,马路宽阔,划出来两排停车位,停满了车。
春风很大很大,路边的香樟树疯狂洒落枯叶,香樟树街道的春天像极了秋天,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梁菲看清路线后收起手机,逆着风忍着后脚跟疼走了几百米看到了这家公司挂在大楼玻璃幕墙上的黑色Logo,DAYUAN,大源科技,大源科技比想象的大,是一个小型campus,围着五栋楼。
梁菲在门卫处登记,把身份证递进窗口,“你好,面试在哪栋楼?”
保安坐在电脑前在公司内部系统上熟练麻木地找到访客信息,看了眼窗口,新鲜稚嫩,过分漂亮的一张脸,一看就是来面试的新人,来了精神嘴角挂上笑,一边在电脑上录入梁菲身份证信息,一边语调轻浮地攀谈:“小姑娘来面试的吧?今天来面试的人可不少。”
梁菲站在窗口看过去,保安室很干净,一张长桌两把人体工学椅,身后有个柜子,墙上挂着空调,电脑前的保安穿着干净整齐的制服,微笑着问道,“嗯,都是面试销售的吗?”
保安在内部系统上找到梁菲的预约单,抬头看了梁菲一眼说:“今天是铁三角部门的校招群面,来了二十几个人。”
梁菲问:“什么是铁三角部门?”
保安略带得意地说:“产品、项目、销售,三个核心作战部门是铁三角部门。”
保安核对完信息把身份证和访客卡从窗户里递出去,三根手指摁着卡没放手,还想继续聊几句,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制服别着对讲机,身型粗壮的保安说:“小李,老毛病又犯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东拉西扯干什么,再被人事发现你也别干了。”
小李触电一样收回手放开梁菲身份证和访客卡,转过身梗着脖子叫嚷:“什么老毛病,你说清楚,老板在煎饼摊谈恋爱那事怎么就是我们造谣了,门口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成天蹲在这,长年拉咱公司的人,都快混成咱们内部员工了,公司那点事他们比我们清楚,老板那车谁看不出来是老板,你要想让我滚蛋直接说,不要给我扣帽子。”
造谣那事早调查清楚了,保安室和门口出租车司机一个都跑不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粗壮保安不耐烦听他扯淡:“说你一句顶十句,屁话真多,被开除别来跟我啰嗦,赶紧干活。”
小李一脸不服气,转头对窗口外的梁菲说:“最高的那栋楼。”
梁菲说:“谢谢。”
梁菲刷卡进入大源科技的园区,进门后是个大停车场,停着密密麻麻的车,靠近围墙一圈全是充电桩,没有一个停车位空着,最高那栋楼看起来像写字楼,其他楼是四层工业厂房风格,这栋写字楼有六层,全封闭玻璃幕墙,璀璨四射出现代工业的科技感。
梁菲绕过停车场正要从花坛中间的小道进入前厅,身后上来一辆车停在梁菲身边,车主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问:“请问地下停车场怎么走?”
梁菲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侧身看过去,一辆颇高大的车,显得驾驶座的女孩有些娇小,戴着一顶渔夫帽脸上一副墨镜,眉眼全遮住,只露出巴掌大的半张脸,梁菲说:“我是来面试的,不知道怎么走。”
女孩把墨镜推上去架在头顶,“我也是来面试的哎,销售吗?”
梁菲看着这张妆容精致的脸,一身蓝色带条纹面料高级的套装,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只点点头没说话,视线往下,停留在车轮中间的车标上,盾牌的形状,中间有一批黑色的马。
女孩热情地说:“我叫乔明语,我先去找停车位一会儿见。”
梁菲从花坛小道穿过去进入大厅,大厅左手边是前台,中间一圈沙发和长椅,后面一排会议室,巨大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地面一尘不染,非常有艺术感的沙发和长椅,彰显了这家公司的审美和品味。
梁菲在前台电脑上自助登记访客单,她问前台需要打电话给预约人吗,前台说内部系统会通知,让她等等,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先把简历从包里拿出来,她花了不少心思在简历上,简历上的页眉页脚带着大源科技的logo,重点突出了她在大学期间做过一些“销售”兼职,英语高分六级水平,这是一份为面试大源科技专门做的简历。
手机里有信息进来,她打开微信点开头像上的小红点。
「菲菲,你开始准备考研了吗?」
「你姐姐的忌日回家吗?」
梁菲看着这两条信息,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把手机摁静音,这个手机用的时间太久,静音按钮有点失灵,按了好几次才显示静音。
刚把手机收起来,听到有人喊,“梁菲。”
梁菲转头看过去,一位穿着浅灰西装套裙挂着厂牌扎着高马尾的女性站在前台旁边,手里拿着文件,她连忙站起来走过去,“你好,我是梁菲。”
“你好,我是HRSue,跟我走吧。”
Sue带着梁菲走进去,在一个会议室门口停下,Sue拿出一个文件让梁菲签到,梁菲接过文件,上面有不少候选人的信息,需要签到的信息有学校、专业、英语水平、面试岗位。
在梁菲前面签到的人大多是211/985大学,小部分国外大学,英语写着雅思托福成绩,而梁菲二本,工商管理专业,英语六级。面试岗位有三种,产品、项目、销售,看来那个保安没说错,是这三个部门的校招生群面,有七个人面试销售,加上梁菲就是八个。
梁菲签完字进了一个候场区,已经坐了不少候选人,一眼看过去,剪裁合身的套装,得体优雅的姿态,职业化的气质,扑面而来的名校精英压迫感,梁菲拘谨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这群精英已经在轻声交流,你来自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面试什么岗位,作了哪些面试准备,还去哪里实习过,在哪个辅导机构学托福,实习结束准备去哪里旅游。
梁菲听了几分钟,只觉得谁都比她厉害,开始懊恼来这样的大公司面试,她在一群这样背景的竞争者中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她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竞争优势。
昨天为了这场面试花三百多买的一套新衣服,在嘲笑她的寒酸和不自量力,这个候场区像是一个炼丹炉,炙烤着梁菲的自尊心。
梁菲坐立不安,紧紧捏着简历,手心已经微微出汗,把简历边缘洇湿,她作不了任何面试准备,心里非常慌乱,压力很大,这个地方她一分钟都坐不住,只好站起来拿上包走出候场区,走出通道正准备拐弯,听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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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在会议室说话,声音有点耳熟。
“Sue姐,今天有几个候选人?”
“有二十多个。”
“有几个面试官?面试什么内容?这回招几个人?”
Sue负责校招,今年公司政策要大幅度提高校招生比例,她忙得头疼,这么多问题,这人还真不客气,谁让人家是关系户,Sue不想得罪人,挤出笑容安慰道:“四对一,这一批销售部门招两个人,大源销售接触的客户圈层高,校招生会直接对话企业一二把手,高管,处级干部,这样的岗位对履历背景,综合素养要求很高,除了这些销售岗最看重的还是赚钱的欲望,吃苦耐劳的性格,这次来的二十多个候选人,只有一个女生是双非本科,你的条件没问题,内部推荐的人会优先录用,咱们今天就是走个流程,别担心。”
听到只招两个人,梁菲的心里压力又大了一些,没想到还有内定,也就是八个人要竞争剩下的一个名额,已经觉得自己可能性不大了,这个女生的声音有点耳熟,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梁菲没有再往前走,马上转了个身回候场区,进门后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
不一会儿乔明语进来,看到梁菲,自来熟的在旁边椅子坐下,把手里的包随手扔在地上,乔明语说:“Hello,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原来内定女生是她,梁菲僵硬地扯出笑容说:“你好,地下停车场找到了吗?”
乔明语说:“找到了就在这栋楼右侧,地下停车位也是满的,我停在了角落。”
说完这两句,旁边有候选人进了会议室,梁菲看着人走进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紧张,没有接乔明语的话。
乔明语盯着梁菲看了一会儿说:“你很紧张吗?”
梁菲点点头:“是很紧张,我是普通二本,不知道怎么进的这场面试。”
乔明语转头略带诧异地看她,怎么说呢,梁菲看起来就是好学生的样子,气质很朴素,穿着高跟鞋像小孩穿大人鞋子很不自然,就差标配一副金属细框眼镜,学校这么差怎么进的面试,乔明语心里这么想也没太掩饰,“原来那个二本是你啊,说不定是为了团队的diversity。”
梁菲一愣,被人这么直白地点出来,有点尴尬,又有点无奈:“……”
乔明语笑了,“开玩笑的,美貌就是竞争优势。”
这句是实话,梁菲的五官长得很好,长直发扎起来,两只圆溜溜的杏核眼,笑起来像两个月牙,皮肤白皙,细腻干净,身材也很好。
梁菲顺着话问道:“你知道有个二本来面试?”
乔明语微微一笑坦然道:“对啊,HrSue姐说的,这次来面试只有一个是双非本科,签到本上我前面一个就是你呀,上面有你的本科院校,你能进面试说明你和其他候选人一样优秀。”
梁菲把紧张这件事情说出来后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的安慰。”
乔明语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说:“不谢,说不定咱俩是同事呢,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梁菲也从包里掏出手机,扫了乔明语的二维码,“梁菲。”
“乔明语。”
梁菲点了添加到通讯录,“加了,我去下洗手间。”
乔明语看着梁菲走出去的背影,这穿着打扮也太低调了点,身上穿得衬衫领口晃荡,衬衫袖口走线不平整,裙子的腰围有点肥不合身,完全靠颜值撑着。
2. 美人计
梁菲离开等候区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她压住心慌,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她对自己说,梁菲,至少你进了面试,你已经很棒,没有拿到offer也没关系,这样重复了三遍,逐渐平静下来才走回去等候区。
等候区的候选人陆续进去又出来,梁菲的面试靠后,一般群面在前面的人比较占优势,面试官注意力比较集中,精力充沛,面试者更容易让面试官留下深刻的印象,越往后越疲倦,没有耐心。
梁菲的面试恰好在乔明语后面,乔明语出来她进去,乔明语拍拍她的肩膀说:“加油!面试官挺nice的,别害怕。”
会议室里一排座椅,对面坐着四个面试官,面前的铭牌上写着名字和职位,梁菲进去关上门打了招呼坐下。
“我们看简历的时候你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好吗?”
“好的,没问题,我的名字叫做梁菲,来自浙江永康,南江城市学院应届生,专业是工商管理,拿过4次奖学金,1次国家级奖学金,我在校期间,代理过电话卡的销售,有十几个二级销售,英语六级608分。”
“说一件你在大学里遇到最有挑战的事?”
“我们学校在南江奥体中心附近,奥体中心夜市有摊位,我们宿舍玩钩针,积攒了很多作品,想在夜市里卖掉,奥体中心的夜市摊位包月很难抢到,我们也不需要包月,我们在学校里召集了四个摊主一人一周,在一个成交摊主那里转包了一个月摊位,前后花了一两个月时间做成了这件事。”
“给我们几个给你发offer的理由。”
“首先,我对做销售是很坚定的,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尝试各种各样赚钱的事情,我很确认我有强烈的赚钱欲望和动机;其次,我非常能熬夜也能出差,可以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抗压能力很强;最后我很喜欢大源这家公司,也很喜欢南江,打算在南江定居。”
“你有什么爱好吗?”
前面的问题梁菲大部分都做了准备,也是她的真实想法,回答得很流畅,到这个问题她停顿了一下,她没有爱好,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爱好和特长,这件事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发现了。
同学在一起讨论报什么社团,街舞,摄影,乐器,画画,或者羽毛球,排球,总有一样会的,她一样都不会,学这些需要时间精力钱,很多同学是童子功,她有时间精力却没钱,她想来想去开始学英语,既不用花钱又实用,也拿得出手。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操场上听英语,冬天早上六点的风太冷,不跑更冷,只能边跑步边听英语,跑步听英语变成了习惯,恰巧当时的英语老师,一个英国人,早上也在操场跑步,碰到就聊几句,她的英语越来越好,四六级考得很顺利。
面对这个问题,梁菲露出胆怯来,“我……我没有什么爱好。”
这个问题之后面试官又问了其他一些问题,问题并不尖锐,比较常规,大部分她回答得很顺利。
梁菲走出会议室后,销售总监李西廷问大家觉得梁菲怎么样。
Sue的上级HRD安娜说:“梁菲其实跟我们典型销售的风格有些差异,性格底色偏内向,有爱好的人比较容易建立社交圈,没有爱好麻烦点。”
李西廷说:“内向也没什么不好,做事情认真严谨,爱好嘛就跟客户多学学。”
项目总监韩致远说:“双非院校不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吧?”
安娜看了一眼李西廷说:“双非院校的简历现在进不了我们的核心岗位简历库,李总那边把这个简历推过来。”韩致远说得是实情,大源科技近几年核心部门已经不招聘双非院校的本科生。
李西廷说:“这份简历前段时间和人事去南大宣讲做校招的时候看到,这个女生到南大来投的简历,你们看页眉页脚上插着大源科技的logo,是个有心人,有心是个好的开始,做销售有心很重要,我没有把简历筛选掉,大型项目销售需要团队作战,大家一起看。”
韩致远瞥了一眼李西廷,这人总想自己搞一套,他收回视线看着简历说:“我们也不是唯学历论,只不过这么多年招聘下来,大数据已经说明双非院校的学生综合素质上会落后一些,这条标准是经过检验,形成共识的,李总是想降低标准吗?”
安娜微微笑了,项目总监韩致远和销售总监李西廷两个人向来不对付,韩致远认为客户签单很大原因在项目运营和交付能力,项目部对公司销售业绩贡献更大,尤其是重复购买的客户,项目运营交付做得好,客户不会轻易换供应商,销售就可以很容易拿到这个客户的下一个订单,重复购买的订单比例越高,越指向项目部对业绩的贡献大,大项目负责人却一直是销售部门,项目部不受重视,没有对项目的控制权。
韩致远说这些已经不是梁菲这张简历本身,而是在质疑李西廷任凭个人喜好破坏公司核心岗位多年沉淀下来的用人标准,李西廷要适当放宽硬性标准,这个事情对招聘部门不算坏事,安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安心地看李西廷怎么应对。
李西廷面色紧绷,这个韩致远,总自以为自己对公司业绩贡献更大,对销售部做大项目负责人不以为然,心有不甘,天天盯着销售部,等着揪销售部的错处,一点小事就开始上纲上线,什么招聘标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什么样的人是好销售是几条硬性标准能定出来的吗?
李西廷不跟韩致远在招聘标准上纠缠就说了一条,“安娜,梁菲就算在销售部内部推荐的名额上。”
这句话已经定了李西廷想用梁菲的基调,安娜画得细细的眉毛扬起,嘴角带笑,“李总很看好这个梁菲啊,今年的大目标是提高校招生比例,用人单位有在用人上有推荐权。”
产品总监刘卓尔是个技术大咖也是端水大师,冷眼旁观项目部和销售部的明争暗斗,闻言回到梁菲的简历上说:“梁菲本科院校确实差了点,逻辑思维,英语水平,表达能力还是达到我们招人门槛的,女孩长得挺好看,这样的女孩受到的诱惑多,人还挺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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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主动性强,能干活,我觉得很难得。”
李西廷要用内部推荐名额,韩致远也没话说,“长得好看还是很重要,长得好看客户喜欢,客户一喜欢单子就给你了,就是这个形象气质李总要好好带一带,把销售部那套什么级别对应什么装备,配什么表,开什么车,穿什么衣服给她好好培训,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韩致远幸灾乐祸地想李西廷的销售部一帮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开窍了要招女销售,李西廷最烦碰上要用真才实干和女销售的美人计比拼,可能是FSK项目上受了刺激,这个项目竞争对手那边女销售带队。
刘卓尔说得对,长得好看还能踏实干活的女孩,不知道怎么利用女性优势,也不会走捷径,典型的苦孩子,当不了交际花,使不了美人计,李西廷要是想用梁菲去使美人计是看错人咯,等着看好戏吧。
李西廷说:“刚才那个乔明语是我们总代罗总那边推荐过来的?”
安娜说:“罗总热心,说是朋友家孩子。”
韩致远听到这话笑了,“都是罗总的好妹妹吧,罗总到底是咱老板的好兄弟,最关心老板的终生大事。”
这一说大家都笑了,谁都知道罗总是周老板的大学同学,这几年没少给大源科技推荐人,都是美女,各种各样的美女,罗总风流潇洒,倒不忘和老同学有福同享,可惜周老板不领情。
安娜心想何止罗总,她不知道挡了多少人打听周老板,谁让老板单身,就说老板单身这事给人事部增加了多少工作量,上次老板深夜下班在门口煎饼摊吃煎饼碰到来送货的供应商老板娘,多聊了几句,到处都在传老板谈恋爱了,说得有鼻子有眼,传到老板耳朵里,把人事和行政叫过去骂了一顿,人事和行政连夜调查清楚事情始末,更新发布了信息安全保密措施,在公司大门口部署了监控,宣导所有员工禁止在门口出租车上打工作电话,对外部人员交流必须谨慎选择措辞,避免敏感信息泄漏。
安娜说:“大家觉得乔明语怎么样?”
李西廷眉毛一动,罗景然最近因为FSK这个案子从代理转到直销,恨不得吃了直销团队,两边闹得很僵,还给他送人头,这安的是什么心,不管安什么心,就凭罗景然在大源科技的根基,人送过来还得接着,心里腹诽面上不显,轻描淡写道:“罗总看中的人错不了。”
韩致远似笑非笑道:“销售部这回一口气招了两名女销售,也算是重大突破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年的业绩不用愁了。”
话是这样说心里的想是草根背景的李西廷也培养不出来交际花型的销售人才,那个乔明语倒是个能言善道的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锋芒毕露型,又是罗总的人,李西廷能放心用?这两个人都够李西廷头疼的。
李西廷说:“借韩总吉言。”
安娜把手里的笔盖上笔帽,收起桌上的简历,起身说:“名额定下来,我把简历给老板发过去,再走内部流程,老板很关注校招策略的执行情况,尤其是大客户销售部门。”
3. 初遇
等候区已经空无一人,梁菲从面试的会议室出来穿过候场区,正准备拐到大厅,从旁边通道里走出来一群人,梁菲慢下脚步让路,一眼扫过去这群人穿着衬衫牛仔裤背着黑色电脑包,电脑包上有大源科技的logo。
细看走在最前面两个人没背电脑包,一个穿得比较正式,西装三件套,戴着腕表,非常精英高级的着装和风格。
另外一个穿得简约,白色T恤深灰色休闲裤,接近毛寸的短发,一身素净,肩膀宽阔,身材健壮,跟温文儒雅不沾边,气场很强。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高管就是老板,习惯了站在人群的C位。
梁菲等这群人走出去才从大厅走出来,把访客牌还给门卫室,出了大源科技的园区站在路边,已经下午四点半,路边摆出来的小吃摊的香味飘过来,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附近可能有工地在施工,门口停着不少网约车。
梁菲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何香琴今天调休要不然她接不到这个电话,她等这个电话等得着急,接得很快,“菲菲,你在忙什么?”
梁菲说:“妈,我刚出来,在一个大公司面试销售。”
何香亲听到这话语调就不自觉变高,“不是说了让你去考研,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梁菲说:“我想早点工作赚钱。”
何香琴说:“你起码有研究生的身份再考虑工作,考公考编总好过在私企里做销售,做销售能做多久,这工作不稳定,女孩子做销售太辛苦,你不要担心钱只管继续读书。”
梁菲听到这里捏紧了手机也提高了声调,“什么不要担心钱,就靠你没日没夜在工厂里上班吗?我不是梁芸,读书考试没天赋,梁芸能读到博士,我读不了,你不要把我当成梁芸。”
何香琴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妈妈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你姐要是还在的话我也不管你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梁菲讨厌听到何香琴说这些,她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吗?她不能早点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吗?为什么总是要拿梁芸跟她比较?要是不幸意外的是她何香琴就没那么伤心了吧?何香琴这些话在她心里就像一颗石子掉在水面上,激发了无数的涟漪,说出来的话也不管不顾,“你向来更喜欢姐姐,姐姐也比我优秀,我宁愿出车祸的人是我,这样我们就都不伤心了,你有一个让你骄傲的博士女儿就够了。”
何香琴被梁菲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闷闷得疼,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无数次问过老天爷,为什么是梁芸?为什么要带走梁芸?
再过几天就是梁芸的忌日,她的大女儿,从小贴心懂事,成绩优秀,高考全市第一的成绩去了北京最好的大学。
她心疼梁芸,更心疼梁菲,梁菲高三,学业生涯最关键的一年家里出了大事,梁芸意外出车祸,当场身亡,何香琴去北京料理了后事,回来就病倒了,梁菲既要照顾家里又要上学,中间还休学了两个月,成绩出来考了公办二本,也不肯去复读。
何香琴说:“我管不了你,随便你想做什么。”
挂了电话,梁菲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气话说出口又开始后悔,刚才那些话明明没有一句话是她想说的,何香琴在一个国企的工厂里上班,这么大年纪还要上晚班。
前段时间何香琴跟她说舅舅摔断了腿,舅妈和表哥上班没时间,让何香琴去照顾,何香琴上夜班,白天还得去舅舅家做两顿饭,梁菲气得跟何香琴大吵了一架。
仔细想想最近几个月,梁菲和何香琴的电话,几乎每一个都是不愉快结尾,她也不想这样,却又变成这样,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过几天回家一趟,一定要和何香琴好好说话,不能再让妈妈伤心。
梁菲擦干眼泪站起来,去附近摊位买了个煎饼,加了一根香肠一个鸡蛋,快速吃完,脚后跟的皮已经磨破了,她在软件上叫了个车,车就在旁边停着。
上车后师傅说:“小姑娘来面试啊。
梁菲说:“是啊。”
师傅说:“你刚才吃得那个煎饼,这个公司老板有时候也去吃。”
梁菲说:“这么大老板还去吃煎饼?”
师傅说:“瞧你说的,大老板也是人,当然能吃。”
梁菲说:“师傅说得有道理。”
师傅说:“前两天老板带女朋友来一起吃煎饼呢。”
梁菲说:“师傅,这你都知道?”
师傅说:“这公司大呀,好几千人,我们主要做这家公司生意,天天在门口蹲着啥不知道。”
梁菲和师傅聊了一路,从师傅这知道了老板很年轻,学历很高,单身未婚,晚上经常走得很晚,车是迈巴赫S600。
梁菲听到这觉得不太对劲,刚不是说和女朋友一起来吃煎饼,这还算单身,师傅说这种有钱人只要没结婚都算单身,梁菲无语。
打车回到学校,大源科技离学校太远了,要是她拿到offer,还要去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刚回到宿舍,室友朱谨言转过身来问她:“面试顺利吗?”
梁菲说:“面试的题目我基本上准备到了,面试官也没有问很尖锐的问题,还挺温和的。”
朱谨言把手机递给梁菲,“我们报名考驾照,我妈找的地方,价格也谈好了。”
梁菲接过朱谨言的手机,上下翻动看界面上的驾校信息,梁菲盘算着手里剩下的钱,还要租房,南江租房交三押一,再付中介费,她没那么多钱。
梁菲只好说:“你们报名吧,我先不报了。”
朱谨言说:“那我们先去,还不错的话你再去。”
梁菲把手机还给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买的最慢的那一班,最慢的那班车票便宜,先坐高铁,再转两趟车回到小镇。
永康镇不大也不起眼,五金件产业链集群地,在这里可以找到几乎所有现代工业需要用到的五金配件。
梁菲到家何香琴还没回来,梁菲把行李箱一放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门没关严实,客厅里的光从缝隙里漏进来。
这个房间跟小时候一样,两张床,粉色床单是她的,蓝色床单是梁芸的,梁芸床上还放着一只旧旧的白色小熊,梁芸考上市一中的时候何香琴买的,这只小熊陪着梁芸去了北京,又从北京回来。
梁菲每次回家,两张床上都是整齐的四件套,就像……梁芸也要回家。
梁菲起床开门出去,何香琴在厨房里做饭,梁菲站在厨房门口,何香琴下午去采了槐花,做了一道槐花炒蛋,这道菜梁芸爱吃,她先盛出来一小碗放在窗台上,回身才看到梁菲。
“起床啦,饿了吧?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葱油蚕豆。”
梁菲接过何香琴盛好的槐花炒蛋放到餐桌上,一共四个菜,红烧肉,葱油蚕豆,槐花炒蛋,牛肉圆子,梁菲说:“妈,这么多菜咱俩也吃不完。”
何香琴把脖子上的围裙摘下来搓搓手说:“多吃点。”
梁菲去盛饭,何香琴做的牛肉圆子是独家配方,牛肉,豆腐、葱,加上红薯粉,搓成圆子,放在锅上蒸,牛肉何香琴一大早去工厂旁边的农户买的黄牛肉,很香的牛肉味,配上软嫩的豆腐,这是家的味道。
梁菲吃了两个牛肉圆子才开始吃饭,“舅舅的腿好点了吗?”
前两天刚因为这个话题吵架,何香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好多了,我就中午过去做一顿饭。”
梁菲说:“舅舅腿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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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做饭,不能点外卖吗?”
何香琴说:“去做顿饭又不费什么事,咱这点外卖哪有大城市方便,那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回家工作我还指望你舅舅照顾你,你表哥今年升主任了。”
不费什么事是何香琴的口头禅,舅舅家请客何香琴去做饭,舅舅家杨梅熟了去摘杨梅,外婆身体不好那几年全是何香琴贴身伺候。
梁菲听到这里没控制住脾气,“我不会回家工作,难道你忘了当年你为什么没有读大学,为什么会嫁给爸,他们一家子都是好单位工作忙,这么多年,家里出苦力的大事小事哪件事不是你在忙前忙后,舅舅还嫌你这做得不细致那做得不妥当,舅妈从来没有好脸色,他们升官发财死人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指望过他们。”
外公去世的早,弥留之际嘱咐舅舅再苦再累也要让何香琴上大学,舅舅没有信守承诺,何香琴读完高中进了国企下属工厂,舅舅娶了舅妈,表哥没人带,给何香琴介绍的对象只有一个共同点,住的不远,何香琴结婚后带了三年表哥。
何香琴气得扔下筷子,劈头盖脸大骂,“你知道什么?你爸爸去世得早,我带着你们姐妹俩要不是你舅舅帮忙安排工作,你们的学费我都交不起,家里一个男人没有,要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邻居能客客气气?舅舅再怎么样也是一家人,多干点活能费什么事,你在大公司干活不用看老板脸色?你在外面受了欺负谁帮你?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说这些一点良心都没有。”
梁菲说:“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工作,你不要为了我,我不要你这样低声下气。”
何香琴说:“现在这个家还指望不上你就开始六亲不认了,好啊,你走,你现在就走。”
梁菲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扔下筷子,哗啦一下站起来,去房间拿上包冲出家门,啪一声门被关上,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梁菲抱着包,背靠着门蹲下来,脑袋埋在包上。
想起来上一次寒假回家趁阳光好,在楼下支起架子晒棉被,她下午去收棉被的时候,棉被湿哒哒的滴着水,她要去查监控,何香琴拉住她,让她不要惹事,棉被湿了就再晒,不费什么事。
不费什么事,这句话像阴雨天被淋湿得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又像一团棉花堵在梁菲心里,堵得哪哪都憋屈,浑身长满了嘴却没地方说。
她不该和何香琴说这么重的话,何香琴已经尽力,家里条件不好,何香琴只有高中学历,一直很支持两个女儿读书,希望两个女儿都可以读书读到不能再读为止,何香琴的愿望很朴素,讨好舅舅攒下的这份人情有一天需要的时候能帮梁菲一把。
做人最怕对别人有幻想,有了幻想就开始无底线退让。
她心疼何香琴,从她有记忆开始,爸爸就身体不好,瘦弱多病,家里的重活都是何香琴干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何香琴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还要照顾老公,时不时还要去舅舅家帮忙。
何香琴头发白得很早,小学梁菲就开始给何香琴拔白头发,到梁菲初中,41岁的何香琴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都是这么多年累出来的,后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大变故,何香琴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一辈。
梁菲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成绩不好没考上重点大学,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何香琴放心,不要指望舅舅照顾。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然亮起来,梁菲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梁菲靠着门身体没有着落点猝不及防往后倒了一下,用手撑着地,惊呼了一声,和何香琴四目相对。
玄关的灯在何香琴的头顶,何香琴的头发染的深栗色,短发微卷,发根白色部分有点长,梁菲说:“妈,你要去补染头发了,这次的颜色好看。”
何香琴点点头说:“你陪我去吧。”
梁菲说:“好。”
4. 饭局
梁菲去厨房洗碗,窗台上还放着那碗槐花,梁菲先把槐花炒蛋装在保鲜盒放放进冰箱。
何香琴擦完桌子站在厨房门口和梁菲聊天,“面试结果出来了吗?”
梁菲说:“还没。”
梁父去世的早,何香琴对两个女儿的教育从小就是要独立,坚强,上进,两个孩子其实都是坚韧的性子,何香琴说:“你从小是个要强的性格,你爸爸去世的早,社会上的道理没人教你,你寒暑假回来舅舅带你去饭局你还百般不愿意,你做销售就不用去饭局了,客户让你喝酒你喝不喝?”
梁菲说:“舅舅带我去的饭局一帮中年人喝酒吹牛,一点用都没有,要是喝酒能卖出去东西我就喝。”
何香琴说:“做销售需要人脉关系,不管什么关系,一回生二回熟,舅舅让你去认识的人,现在用不上将来不一定用不上,等到用上再去攀关系哪里来得及,就算攀不上关系你也能学学饭局商务礼仪,对你总没有坏处。”
梁菲说:“妈你真放心让我跟着舅舅去饭局。”
何香琴说:“亲舅舅还能害你?舅舅说了晚上的饭局有南江市的企业家,你跟着去吃饭。”
梁菲跟舅舅去的饭局,在饭局上舅舅的职位最低,一直陪着喝酒活跃气氛,大家都穿得光鲜亮丽,说着奉承话,像一群穿了衣服的猴子给猴王敬桃子。
梁菲看到舅舅这一面很难受,每次去都强忍着不舒服,更难受的是舅舅安排她坐在三陪的位置,主宾旁边,美其名曰介绍她认识大老板。
梁菲也加过这些老板的微信,大学期间有一个老板说正好在南江约她见面,她说有什么事,老板说他最近生意不好,大师说最好包养一个处女来转运,问她有没有同学可以介绍,梁菲恶心坏了,一种极度愤怒和不屑的情绪在她心里熊熊燃烧,马上删了这个老板的微信。
删掉微信之后,胸口还是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又把其他在饭局上加的老板全部从微信里清理出去,这是梁菲第一次开始怀疑舅舅频繁邀请她参加饭局的用心,也是第一次认真思考毕业后不回永康,舅舅会想不到这些事吗?真的有必要去见识这些吗?参加这些饭局有什么用?
她没有答案,这件事也没有告诉何香琴,她下意识觉得何香琴的反应不会是她希望的反应,她不能从何香琴那里得到帮助,平白给何香琴添烦恼,何香琴向来听舅舅的话,这件事情说出来,舅舅也不会承认他让梁菲参加饭局有问题,只会指责她处事不周到,不会灵活处理,她也觉得碰到这样的事是羞耻的,这种羞耻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梁菲最近和何香琴太多争吵,无意在这件事情上再和何香琴发生争执,她明天就要回南江,她理解何香琴想帮她的好意,也能理解何香琴这些行为,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老家参加这样的饭局。
昏昏沉沉睡去,一夜无梦,早上阳光很好,梁菲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梁芸喜欢的百合,坐上了去墓地的公交车。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车窗上,绿化很好,两边的香樟树洒下大片阴影,路边有很多早餐店,烤包子,糖米糕,肉麦饼,米浆筒,还有梁菲最喜欢的烧饼油条。
永康城市很小,五金产业发达,当地有不少富裕的民营企业家,路上能见到豪车,刚就看到了一辆迈巴赫开过去,大源科技出来在出租车上师傅说老板的座驾是迈巴赫,梁菲不知道迈巴赫是什么牌子的车还专门在网上查了一下。
下了公交车后沿着山路往上走几百米,一排排的墓碑整整齐齐,透过树叶阳光洒落在上面,留下斑驳的影子,尽管这里都是故人,却并不阴冷,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充满了生命力。
梁菲到了地方,发现已经有人来看过,墓碑前放着一大捧百合,梁菲下意识向四周看了下没看到人,谁会来看梁芸呢?梁菲把花放下,从包里掏出吃食,水果摆放好。
梁菲看着照片里的梁芸,永远停留在了25岁,最意气风发的模样,梁芸长得像梁父,单眼皮细长一条眼尾上扬,高颧骨,鼻梁挺直,棱角分明,偏英气的长相。
梁菲记忆里梁芸很少有情绪波动,大部分时候都是风轻云淡,口头禅是这个简单,梁菲不管问梁芸什么题目,梁芸看一眼就能给出好几种解题思路,家里漏水停电,电饭锅冰箱坏了,梁芸都能修。
梁菲很早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天赋的差距,比如她和梁芸之间的差距,就是一道数学题梁芸有五种解法,她只能想到一种,梁菲的解题思路来自记忆,梁芸来自推理。
梁菲把墓地周围的杂草拔掉,一边拔一边和梁芸说话,跟她说最近的情况,在找工作,她不打算回老家,她想赚很多钱,留在南江,让何香琴也去南江。
梁菲从墓地出来意外碰到了表哥何楚箫,梁菲看着他远远走过来。
何楚箫这两年整个人像吹起来的气球,又像一个白胖的发面馒头,脸上已经快找不到棱角。
何家的外貌基因好,胖成这样也能看出是个五官端正的帅哥。
何楚箫看到梁菲,走过来热情地问道:“刚回来吗?”
梁菲绷着脸也不回答只说:“那束百合花是你放的吗?”
何楚箫说:“什么百合花?”
梁菲看何楚箫的反应不像假的,想想也不是他,于是说:“没什么。”说完抬腿就要走。
何楚箫追上前两步,“你这臭脾气像谁,快毕业了要懂点事,准备考公务员了吗?你回到老家也有个照应,外面私企工作不稳定,35岁就找不到工作。”
梁菲停住脚步,浑身长满了刺,“你工作很好很体面很稳定,我看得出来,你们单位福利这么好给舅舅带一份饭很难吗?”
何楚箫说:“你这是在怪我请姑姑照顾我爸,我要经常出差的,哪有时间带饭回家,姑姑辛苦,这样好不好,作为补偿,刚好有个南江市的企业家来考察项目,晚上的饭局,我带你去,多认识个人多条路。”
何香琴和梁菲说是舅舅有个饭局,倒不知道是何楚箫的饭局,梁菲既然答应了何香琴参加饭局就不会反悔,冷笑一声说:“那我还得谢谢表哥帮忙介绍认识企业家。”
何楚箫当没听出来话语里的嘲讽,只要她答应去就好,这个表妹长得好看,就是自尊心太强,脾气太差,要不然也是一份助力,姑姑家是不行的,姑父是个短命鬼,梁芸从小聪明考上清华还以为能翻身了,结果出了那事。
姑姑耳根子软,人又笨,只能做保姆的活,好在还算听话,拿住了姑姑也就拿住了梁菲,傻人有傻福不知道怎么生出这样两个女儿。
何楚箫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见外的话。”
梁菲冷淡地看了何楚箫一眼走了。
梁菲回到家,何香琴做了红糖糯米糕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羮,梁菲吃完在家睡了一觉,给何香琴发短信说去参加饭局了。
梁菲没带什么衣服回家,在柜子里找出一条旧连衣裙穿上。
何楚箫来接梁菲,看到路边站着穿着连衣裙的梁菲,身形亭亭,有一种介于学生和白领之间的清纯和风情,颇为满意。
何楚箫循循善诱道:“女孩要活泼开朗会来事在社会上才混得开,今天晚上都是重量级人物,你随便搭上一个,不比你上班强。”
梁菲说:“怎么搭?陪笑喝酒还是陪睡?”
何楚箫说:“想哪去了,表哥能让你去做这种事,这些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愿意陪睡人家还怕不安全,你就当多认识点人,年轻人机灵点,端茶倒水催菜敬酒是基本功。”
梁菲不说话,这也是她不愿意留在老家的主要原因,这些攀关系拼喝酒生存哲学她一点都不想学,也不认可,她想知道大城市有没有不靠这些生存的空间,她想走自己的路。
餐厅在半山腰,地方投资集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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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产业酒店,何楚箫和梁菲到得最早,在门口接人。
何楚箫说:“应届生考公务员还有优势,工作几年再考就难了,二本文科专业最好的就业选择就是考公考编。”
梁菲嘴唇动了动,声线低而浅,“我不打算考公务员。”
何楚箫说:“你一文科专业留在南江能做什么?”
梁菲说:“销售。”
何楚箫说:“让你参加个饭局三推四请的,你觉得自己适合做销售吗?”
梁菲说:“我觉得很合适。”
何楚箫还要再说什么,梁菲指了指手机,走开两步去接电话。
家教学生赵萌给她打电话,梁菲划开接听。
赵萌说:“你面试顺利吗?”
梁菲说:“挺顺利的,你给的那份面试题很管用。”
赵萌知道梁菲在找工作,赵萌妈妈说可以介绍梁菲进公司,梁菲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只说已经接到了心仪公司的面试邀请,赵萌让家里公司的人事发过来一份校招面试题参考。
赵萌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梁菲说:“你说。”
听筒那边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梁菲余光里远远看到有商务车开过来停下,车上陆续下来一群人,何楚箫迎上去,殷勤地招呼握手问候。
这群人簇拥着往大厅走。
梁菲的目光穿越人群缝隙,中间是一位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衣和深色西裤的男人。
她的角度看不到正脸,侧脸很好看,偏硬朗的好看,线条干净利落,这人头发很短接近毛寸,背着电脑包。
这个场景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似曾相识,梁菲的脑海里无端闪过四个字,视线追寻着这人的背影,试图再看清楚点。
中间那个男人忽然回头,猝不及防,两边视线远远对上。
梁菲眉心一跳,心虚地转开视线,余光里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差点忘记还捏着手机在通话,过了会儿又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人已经走远了,明明对视了一眼,却想不起来这个人的长相。
思绪拉回来,听筒那边的声音一直在沉默,她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电话没有挂断。
“赵萌?”
赵萌说:“我在。”
赵萌又说:“你在哪?”
梁菲说:“我在老家,周五回南江。”
赵萌说:“还是等你周六来再说。”
梁菲说:“好。”
梁菲挂完电话走进餐厅,过道走进去一溜排临湖包厢,她记不清是609还是606,两个包厢一模一样的制式,门关着,她跑到前台去问,结果两个包厢都是何先生预定,她站在过道里等了一会儿,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出来。
等了几分钟,有个人穿着蓝色淡格纹衬衫,深色西裤的男人走过来,她一看以前参加舅舅饭局见过,是舅舅单位的同事小张。
小张也看到了梁菲,跟她打招呼,“小梁,怎么不进去?”
梁菲说:“打了个电话,你也来晚了?”
小张说:“我也打了个电话。”
小张推开609的包厢门,冷菜已经上齐,集团王总和南江企业家周总分宾主安坐,王总载笑载言的介绍了永康的五金产业,欢迎周总莅临考察。
梁菲跟着小张后面走进去,在座的男士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何楚箫站起来介绍了梁菲,其中有一位男士笑道:“哎呀呀,僧多粥少,梁小姐坐在哪里?”
何楚箫指了指主宾旁边三陪的位置,“梁菲就坐在周总旁边吧。”
在座其他人没有异议,梁菲掠了周总一眼,又对上周总的视线,也不知道谁先看的谁,梁菲很快收回视线,这是个神态从容,年轻英俊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走过去依言坐下。
5. 敬酒
主陪地方投资集团王总介绍在座的身份背景,先介绍了主宾,南江知名企业家周总,这次来永康考察五金产业,又如数家珍地介绍了桌上其他人的背景,轮到梁菲的时候直接跳过了。
王总举起酒杯说:“人到齐了,我们先欢迎周总莅临指导。”
众人连忙举杯喝了一口,王总用公筷给周总挟了一筷子菜,表示正式开席。
杯子刚放下,小张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说,“各位领导,我来迟了,自罚一杯。”
有人立刻哄笑道:“一杯怎么行,自罚得三杯。”
小张看着主宾上的周总,集团近几年公开招待企业已经很少喝酒,今天桌上都倒着酒,这酒是非喝不可了,只是怎么喝是个讲究,集团和国企,外企,私企都打交道,国企和私企喝得最凶,一杯不算罚酒,三杯才算罚酒,周总的接待规格很高,看人体型面相都是能喝酒的类型,今天晚上怎么喝得看周总表态,他这算是投石问路了。
小张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喝了一杯,倒满又喝了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连喝三杯,“谁让我来迟了呢,三杯,一杯不少。”
王总说:“小张是个好同志,爽快,能喝,多吃点菜。”
小张喝完又有人起哄道,“现在轮到梁小姐了。”
梁菲站起来笑说:“我酒量不好,这一杯我干了,还有两杯就当计利息吧,我慢慢喝。”
何楚箫说:“罚酒有罚酒的规矩,既然端起了杯子就要一口气喝完。”
众人听了这话都在看梁菲,气氛尴尬起来,有认识梁菲的,这何楚箫的做事路数实在难看,女同事不来参加这些饭局,他就想出让自家亲戚来当花瓶活跃气氛的招,搞得像陪酒小姐,现在饭局上逼人喝酒的已经不多见了,又是女大学生,又是陪酒,让人不舒服。
梁菲把酒杯递给何楚箫,“表哥教我规矩,我学着呢,不如教到底,替我喝了吧。”说完把何楚箫的杯子拿过来倒满酒。
何楚箫一愣,“不行。”这是什么态度?罚酒还有让人帮忙喝的吗,这么不懂社会上的规矩怎么出去做事,还做销售呢,客户让你喝酒也是这幅样子吗?还真把自己高贵上了。
梁菲第一次和何楚箫出来参加饭局,以前和舅舅去饭局也会喝,就是敬一圈,多了舅舅会挡着,没想到何楚箫会这么强硬。
梁菲捏着酒杯笑了笑,“这杯我喝了。”一口干了一杯坐下,看也没看何楚箫,把个何楚箫气得脸黑了一圈,只好自己站起来把剩下的两杯喝完了。
何楚箫喝完还圆了场,“没办法,自家表妹,剩下这两杯我代喝了。”
这时周泊言端起了杯子,“王总,我敬您三杯吧,感谢百忙之中安排招待。”
王总点点头看着周泊言喝了三杯又回敬了一杯,这似乎成了规矩,其他人都打算站起来敬三杯回一杯的方式敬王总和周总,没想到周泊言说:“该敬的酒敬完了,我敬大家一杯,大家随意。”
周泊言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在座的今天晚上喝酒是什么风格,再没有人上来就敬三杯酒,喝不喝,能不能喝全在自己。
有几个年轻人是北京很好的大学,考回家乡,王总为拉近距离说:“没记错的话周总母校清华?”
周泊言说:“清华肄业生,本科退学创业了,创业后又回学校读了几年书补了学历。”
王总举杯说:“周总经历传奇,永康近十年只有两名学生考上清华,周总是北京人吗?”
周泊言说:“我是南江人,我母亲祖籍永康。”
王总说:“原来如此,周总也算得上半个永康人,咱们就是老乡了。”
一句老乡关系亲近了不少,周泊言投资收购永康的五金厂似乎顺理成章了,饭局的氛围从融洽走向热络,周泊言和王总互相聊了专业爱好,企业管理,行业政策,市场环境,越聊越投机,王总说喜欢打高尔夫,周泊言说后备箱里一直备着球杆,空了就去打一场,王总说:“明天有个朋友约我打高尔夫,一起去,介绍你们认识。”
周泊言说:“行啊。”
王总忽然说:“小梁明天一起去陪周总打一场。”
梁菲被点到名一怔说:“我不会打高尔夫。”
这个问题已经让梁菲又悄然竖起了满身的刺,参加饭局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陪着去打高尔夫?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去。
王总笑笑,并不勉强。
何楚箫瞪了梁菲一眼,王总细心,估计看出来周总多看了梁菲几眼才开口让梁菲一起去,他是真的不知道梁菲怎么想的,吃饭是吃饭,打高尔夫球又进了一步,梁菲要在南江找工作,旁边这位又是南江企业家,年轻有实力,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吗?冷着一张脸清高给谁看,这个表妹真是太不开窍了,白长一张漂亮脸蛋,一点算计没有。
梁菲假装没看见,只想好好吃饭。
梁菲盯着椒盐小鱼,等着这道菜转到眼前,等了几圈没转到眼前,动手转了转盘,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椒盐小鱼又被转走了。
旁边的周泊言余光里看到,不动声色摁住转盘,往右边转了一下,椒盐小鱼又重新回到梁菲面前。
梁菲拿起筷子挟了一些在碗里,椒盐小鱼炸的喷香酥脆,满口鲜香。
何楚箫说:“梁菲,不会打有什么关系,让周总教你就是了。”
梁菲避无可避这回乖巧地端起酒杯,“周总,我敬您。”
周泊言没动,眼神虚虚笼住梁菲眉眼偏下的位置,并不直视,“为什么?”
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和问题,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拒绝,她端着酒杯,心跳明显加速,不受控制,有本能逃跑的冲动,动物基因编码自带面对实力气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感知到危险的本能反应,逃跑的指令控制了大脑,全身的肌肉变得僵硬,脑子一片空白,说得很直白:“祝您明天高尔夫打得开心,我不会打也不爱学习就不扫您的兴了。”
听完这句硬邦邦拒绝的话,何楚箫肠子都悔青了,带梁菲来参加饭局简直是吃力不讨好,情急之下抬腿踹了梁菲一脚。
刚准备敬酒的梁菲,弯腰压低酒杯,小腿肚蓦然被人踢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不轻她下意识回身看人,抬腿避让,连带着身体不稳,捏着酒杯的手没稳住,酒杯里的酒被洒出来。
何楚箫惊呼一声,把梁菲往后拉了一把。
只听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梁菲低头看过去,周泊言的白色衬衣上一片紫红色,衬衫被洇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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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身上,红酒顺着衬衫,深灰色的西裤淅淅沥沥滴了一地。
何楚箫心里把梁菲骂了一万遍,立马站起来赔不是,梁菲去拿旁边的纸巾要给周泊言擦。
周泊言挡开了梁菲的手,“你们先吃,我去换件衣服。”
何楚箫说:“梁菲,你陪周总去。”
梁菲看了何楚箫一眼也站起来跟出去,从包厢里出去,是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不高,显得周泊言身高腿长,这人的背影就是感觉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梁菲远远跟着,在看走廊有没有岔口,等有岔口就拐出去。
正好前面有个岔口,周泊言走过了那个岔口,后面的梁菲打算悄悄跑路。
周泊言忽然回过头来,“怎么,泼我一身酒,就打算这么跑了?”
梁菲侧回身停在原地抿着唇,心跳加快,挺直了背,“我不是故意的。”
周泊言微微侧头打量梁菲。
很年轻的小孩。
也不算小,大学生的样子,手臂肩颈线有锻炼痕迹,嘴唇紧抿,身体姿势僵硬,一脸倔强。
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中间一排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裙子的长度到膝盖,样式宽松,朦胧勾勒出身体曲线。
“你害怕?”周泊言盯着她,露出一个带着揶揄的笑容,“害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梁菲被戳破心事,捏紧了手心看向他,“你去哪里换衣服?”
周泊言眯着眼睛看她说:“楼上房间。”
说完径直大跨步走了,这句话把梁菲钉在了原地,一动没动,她跟过去看人换衣服算怎么回事?虽然这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然,也不是那种爱强迫人喝酒显示权威的人,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想让自己碰到任何危险。
周泊言没听到人跟上来冷笑一声扔下一句,“现在想起来害怕,迟了,我要真想怎样,你跑得了吗?太天真了。”
这样的女孩周泊言没见过一百个也见过八十个,要真清高就不要来这种场合当点缀做花瓶,来了就做好花瓶的本分,自我意识太强,把心里那点委屈不甘都写在脸上,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初出茅庐,没有长袖善舞的本事,经历得少不知道讨生活的难处。
梁菲当场愣住,只觉得心思都被看透,泼人一身酒不妥,无端揣测也不妥,再加上这人说话虽然居高临下但看得出来是非常骄傲的人,看着人走远又小跑跟上去。
进了电梯,周泊言转过身,梁菲走进去,面对面的站位,高了她一头。
梁菲的视线落在他脸部偏下位置,红酒的痕迹在白色衬衫上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痕迹,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胸肌的轮廓很清晰。
梁菲眼神一颤,走到侧后方。
到了房间楼层,周泊言走出去,拿出房卡刷开房门。
梁菲站在门口用手抵住门,没走进去。
周泊言没管她,回头掠了一眼看到她的举动只觉得好笑,径直往里走。
梁菲从门口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个客厅,房间在右手边,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来水声。
过了十几分钟,周泊言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纯黑T恤运动裤,湿漉漉的头发,根根分明,眼睛像水洗过一样亮。
6. 你请客
周泊言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梁菲背靠着门说:“我可以走了吗?”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
过了几分钟,周泊言终于抬起头。
周泊言用眼神示意斜对面的沙发。
梁菲那种心乱的感觉又上来,不自觉走进去在斜对面单人沙发坐下,有强烈被审视的感觉,梁菲到底年轻,不安和拘谨的情绪都在脸上。
周泊言说:“梁菲?”
梁菲抬头看他,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这两个字在周泊言的舌尖滚了一圈,周泊言又问:“哪个菲?”
梁菲说:“芳菲的菲。”
周泊言说:“独生子女?”
前面两个问题还算正常,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奇怪,周泊言身上的气场造成的威压让梁菲反问不出口,老实回答,“不是,有姐姐。”
周泊言说:“会开车吗?”
梁菲说:“不会,没考驾照。”
问完这几个问题周泊言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扔下一句,“出去吃饭,饿了,你请客。”
梁菲一愣:“你不回饭局了?凭什么我请客?”
周泊言说:“饭局有什么好吃的,凭你泼我一身酒。”
这个理由梁菲没法反驳,只好跟着走出去,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大老板还要我请客,也太小气了。”
周泊言乐了,“你没听说越有钱越小气吗?”
周泊言又说:“我叫周泊言,你可以叫我言哥。”
酒店门口停着出租车,周泊言走过去。
梁菲跟在后面,好奇地看着周波言打开出租车后门,“我还以为大老板都有司机助理呢?”
周泊言习惯性打开左后车门上车听到这话觉得有趣,“让你失望了,少看点电视剧。”
一路沉默,周泊言不说话,梁菲也不开口,小城市不堵车,交通顺畅,车子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雾蒙蒙的路灯,路上也没几个人,两边都是矮旧的楼房,破小的店面,有68一晚的宾馆,也有全场2元的小店。
要不是他主动提出来出去吃饭,周泊言都得怀疑自己被做局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车,周泊言抬头一看,扑面而来的浓浓烟火气,小小的店面,黑板上写着菜单,桌椅随意摆放,很多人坐在门口用餐,墙上贴着海报和照片,看起来有点历史。
梁菲带周泊言去的是永康本地一家多年的餐馆,店偏僻但有名,有口皆碑,永康市很多名人都来这地方吃过。
老板娘拿着点菜本子过来问吃什么,梁菲看着黑板问周泊言,“有忌口的吗?”
周泊言说:“不吃辣,不吃酸,不吃羊肉,不吃含亚硝酸盐的菜。”
梁菲:“……”
还有能吃的东西吗?难怪这人饭局上没怎么动筷子,难怪让她带他出来吃饭。
梁菲说:“你看菜单上什么你能吃?”
周泊言说:“看不懂。”
梁菲只好拿出手机查哪些菜含有亚硝酸盐,点了三个本地特色菜一个汤,外加两碗米饭。
等菜上来,周泊言看着一大碗黑乎乎昆虫,眉毛微动,“这是蚕蛹?”
梁菲说:“知了猴,本地特色。”
本地知了猴的做法是先炸后炒,带一点汤汁,很香,这也是梁菲从小吃到大的菜。
周泊言拿起筷子尝了一个皱眉,“还有别的菜吗?”
梁菲说:“放心吧,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周泊言笑了一下放下筷子,这顿饭是挺家常。
梁菲刚才饭局上没吃饱,加上这顿饭又是自己花钱,一个接一个吃知了猴,先好好吃饭再说。
周泊言见她放松下来,这个地方看来她比较熟悉,人在熟悉的地方容易放松,调侃道:“现在不害怕了?”
梁菲说:“我刚才也没害怕。”
周泊言好笑地看她一眼,“嗯,挺勇敢,不想来饭局?”
梁菲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来干嘛。”
周泊言说:“你自己别扭,别人也别扭。”
梁菲说:“家里长辈总觉得这些饭局很有用,可以长见识,学习饭局礼仪,说不定还能搭上什么关系,我来参加这种饭局除了点缀气氛还能做什么,饭局礼仪还不如网上找个视频。”
周泊言不置可否:“玩过狼人杀吗?饭局就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你是平民身份也会影响气氛,躬身入局就好好玩游戏,不能太当真,多见人多参加饭局,这样才能镇定自若,见怪不怪。”
梁菲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饭局,这些话也没有人对她说过,想到饭局上这个人风度翩然的定下我干杯,你随意的喝酒规矩,她诚恳地问:“做生意一定要喝酒吗?”
周泊言想了想说:“你问这个问题说明你排斥这件事,排斥一件事就不会擅长,不是你擅长的事不要太勉强,也可以不喝,没有那么大影响。互联网、大消费、科技型企业大多是复杂的商业运营载体,多维度竞争,高度专业化,酒桌饭局是锦上添花,小地方小企业拼喝酒攀关系多,各自有不同的生态圈。”
周泊言创业十多年,公司做到这个规模,细算下来靠吃饭喝酒的生意不能说没有,一定不是主要生意。
梁菲像是找到了知音,她投简历的时候只投科技公司,下意识觉得这些企业硬实力更强,周泊言的话一下子把她隐隐约约的感觉给清楚准确的说了出来,她点头如捣蒜,“我也觉得。”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这句话背后要取舍挣扎的地方,周泊言今天已经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和小孩纸上谈兵,随即转了话题,“何楚箫是你表哥?”
梁菲自觉今天饭局表现太差还泼了主宾一身酒警惕地说:“怎么,你要找他算账吗?”
周泊言说:“不会。”
梁菲说:“表哥,我讨厌他,讨厌他在饭局里谄媚讨好大人物,在家里耍威风看不起不如他的人。”
周泊言淡淡道:“他有他的生存之道。”
梁菲抬头看他,放下筷子说:“你觉得我说这些很幼稚?”
周泊言说:“符合你这个年龄的想法,想得多做得少。”
说话间新的菜已经上来,番薯粉皮炒肉,老豆腐煲。
周泊言夹了几筷子尝了尝又放下筷子,梁菲说:“不好吃吗?”
周泊言说:“还行。”
梁菲没有看出来哪里行,她已经很努力地避开周泊言的忌口,不酸不辣的菜已经排除了一大半,不含亚硝酸盐又把半加工的菜排除掉,就没有几个菜能点的。
周泊言说:“你什么时候毕业?”
梁菲说:“今年毕业。”
周泊言说:“在哪里上学?”
梁菲含糊其辞:“在本地。”
周泊言说:“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梁菲说:“反正不考公考编,打算找个大公司做销售。”
周泊言说:“我可以帮你。”
闻言梁菲抬头,周泊言正看着她,周泊言的风度和气质和这小餐馆格格不入,梁菲问:“为什么?”
周泊言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梁菲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再接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明明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这些对话却都好像隔着无形的墙,他不想花费任何精力给出解释和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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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很明显。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提供帮助?梁菲想也许只是随口一提,吃人手短?她太较真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周泊言吃得少,梁菲拿了两个打包盒把剩下的菜打包。
周泊言站起来去前台买单,买完单回来问:“你住哪?”
梁菲说:“就在附近,我走过去就行。”
周泊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走吧,我送你。”
不容拒绝的语气。
梁菲打包完站起来用方言跟老板娘说要买单,老板娘说你老公买过了,梁菲一瞬间脸红到耳朵解释说不是我老公,看了周泊言一眼,“不是说我请客吗?”
周泊言听不懂方言,梁菲的突然脸红,扭捏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脸红什么?”
梁菲说:“没什么,不关你的事。”
从餐馆出来,沿着江走,江边的一侧垂柳随着风飘动,另外一侧是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上放着暖黄的路灯,圆月倒影,波心荡漾。
江风徐徐,吹拂着树木绿植,发出沙沙的响声,
隔一段距离摆放一张休闲长椅,夜跑的人擦肩而过。
路过一个沿江连廊,有楼梯拾阶而下,有人在江里夜游嬉闹,仔细看江边拉了浮漂。
周泊言说:“这是什么江?”
梁菲说:“永康江支流,小时候我们都在这江里游泳,我能一口气从这头游到那头。”
周泊言用眼神丈量了下江面的宽度,觉得这小孩在吹牛,唇角漾起一点弧度。
梁菲的眼睛忽闪忽闪,感觉到他的怀疑,歪着头说:“你不相信?我跳下去游给你看。”
周泊言觉得离开饭局的梁菲有不一样的感觉,有一点可爱,也有一点天真,还有一点俏皮,到底是年龄小,笑了一下:“我相信,千万别跳,我不想上本地新闻。”
梁菲哼了一声:“骗人是小狗,我游泳可厉害了,现在水没有小时候干净,我要是有钱就把这条江整治干净。”
周泊言说:“没想到00后的偶像是大禹。”
梁菲也笑,认真想了想说:“你别说,这条江以前五月份会泛洪,永康经济不发达是泄洪口,有一年上游冲掉了一个养猪场,江水里飘了好多猪,我要整治还不能只整治这段,得从源头整起,工程量不小,难办。”
周泊言听她说得煞有介事好笑道:“嗯,挺难办。”
梁菲说:“是吧,等我有钱再说。”
从江边拐出去,再走了一大路,到了岔路口,梁菲说:“我家就在前面小区,你不用送我了。”
周泊言没说话,站在路口看她。
暖黄的路灯掠过周身,衬得一双眼睛很灵动,毛茸茸的头发,并不柔软,倒像一只倔强的刺猬,这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小孩。
有让人伸手逗一逗的冲动,看是不是会马上缩成一团。
梁菲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冲他挥挥手,“那我们再见。”
周泊言站在原地目送梁菲一直走出视野范围。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安娜早上把最新一批校招生的简历发给他,大幅度提高校招生比例目的是为了培养一批符合企业价值观的人才,为未来三到五年的企业发展作人才储备,他中午把简历大略扫过一遍,回复了同意,印象中看到大客户销售部的简历有个女孩也叫梁菲,大学是南江城市学院,新招聘的这批人里唯一一个双非院校。
他找到那份简历,先看了一眼照片,笑了。
大源科技近几年核心部门已经不录用双非院校校招生,用学历、背景、工作经验硬性标准筛选人,人事部门没必要为业务单位破格招聘,看来是李西廷想用梁菲。
7. 代理商
周泊言刚把手机揿灭,屏幕又亮起来,有电话进来。
胡宇游说:“周老板,你就不能招个高级点的助理,你那生活助理只知道你去了永康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找你半天,你上百亿的身家背了个包就去出差,也不怕出事,怎么想的?我都服了。”
话筒里胡宇游的声音大,周泊言把手机拿远一点,怎么想的,没怎么想,这么多年他就一个生活助理,负责一些差旅住宿餐饮方面的事,顺带保管一些私人物品。
过去十年里,他动过几次念头招有代决策权限能管理业务执行的助理,最近一次是在公司上市后,业务执行拆分到事业部,他退出一线的业务权和经营权,保留物资采购权,人事权和财务权。
他和安娜说要招个助理,安娜说:“老板,有什么要求?”
他说:“聪明,擅长处理复杂关系。”
安娜一头雾水地走出去,又不敢再问一句能不能具体点,这两条说了跟没说似的,后来推荐了七八个候选人,周泊言都觉得不合适,这事就搁置下来。
安娜推荐的人选基本面都过关,名校背景履历漂亮,周泊言看完这些年轻的候选人之后,反应过来他和安娜说得那条擅长处理复杂关系要求本质是这个高级助理岗位会拉长决策链条。
现代科技企业更需要扁平化管理模式,信息流高效畅通是提高组织协作效率的最优解,为了他的方便牺牲组织效率属实没必要,生活助理已经足够,最为关键的是有代决策权限的助理最重要的是忠诚度,现在再培养这样的人已经太晚了,风险太高。
人工智能领域的科技企业说起来是百亿市值,财务报表上的贷款金额和应收帐款能吓死人,公司都是TOB的业务,圈子里他还算是个人物,出了圈子谁认识他。
他这次来永康的目的是投资考察五金厂,顺带有点私事,这边结束马上飞北京,北京结束要去东京,他的行程很满,司机助理一个也没带。
周泊言说:“找我什么事?”
胡宇游说:“赛普电池的曾董我给你约了,不知道你哪天有空,我已经回复了时间,下周五。”
周泊言略一思索,只好取消去东京的行程,他琢磨着还是要提前把具体行程安排同步给生活助理,“下周五我赶回来。”
胡宇游说:“行,你去永康考察五金厂?上次跟你说一起搞个创投公司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周泊言说:“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钱。”
胡宇游说:“谢了,兄弟。”
周泊言说:“多余。”
周泊言在永康的考察结束之后飞到北京,两个半小时,凌晨准时落地。
此次来京,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年度财报即将发布,周泊言例行惯例拜访大投资人程金鸣,第二件事是北方区代理渠道的问题。
北方区的总代理罗景然是他大学同学,在公司创业初期,罗景然拿了北方区的代理授权,为公司初期业务开拓作出过重大贡献,作为回报罗景然到现在为止拿的还是公司最低的销售折扣权限。
公司在前期野蛮生长阶段,贯彻了邓爷爷的理论,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现阶段公司已经进入到一个大型规模化规范化商业体运作阶段,任何试图突破监管违规违法行为都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风险。
公司的直销团队入职时签一份职业道德的准则,声明在职期间保证不违法,不行贿,不受贿,一旦被公司发觉用不正当手段赢取客户合同会被公司开除,在明面上杜绝了公司直销团队的商业贿赂行为,导致有潜规则需求的客户只能走代理商渠道。
罗景然的代理公司既有最低销售折扣,当地资源人脉,又有操作商业的灰色地带,这几年业务做得远超过直销团队。
公司直销团队要权衡利益和规则,罗景然没有规则的束缚,事业部总经理韩华的业绩目标能不能完成还得看罗景然的脸色,罗景然占了各方面的好处又不知道收敛,由着脾气做事,在销售制度和售后服务速度和质量上几次和韩华起正面冲突,周泊言夹在两头为难。
罗景然从停车场走到国内航班的到港大厅,信息屏上显示他等待的航班已经到达,他往前凑了凑,挤到一堆举着牌子的接机里人群最前面。
人群里闷热,身上的西装穿不住,干脆脱掉,用手指勾住西装的领子搭在肩头,把西装甩在后背上,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三粒扣子,领带被拉开歪在一边,袖子翻卷到手肘处,手腕上戴着一块深蓝表盘的百达斐丽,满面通红,一身酒气,像是刚从饭局上下来,洒脱粗豪不拘一格的气质。
周泊言推着登机箱缓步往外走,罗景然看到风尘仆仆工程师打扮的周泊言眼睛一亮,冲他挥手,周泊言很快看到了,推着登机箱的手没动,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罗景然笑容舒展开来迎上前去,是真高兴,调侃道:“周老板,你这一身灰头土脸从哪来,你说咱俩站在一起谁更像老板?”
周泊言笑了:“我刚远远看到你就想起你说从小就想当吕布,穿着闪亮的铠甲骑着赤兔马,拿着方天画戟,横刀立马大战群雄。”
罗景然把手腕递到周泊言面前,“这块表就是我的方天画戟,今年还买了辆好车,你说赚钱干嘛不就是花个高兴吗,反正我就一大俗人,多赚点钱多花点钱,玩得尽兴这辈子就值了。”
周泊言扫过一眼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罗景然说:“跟以前一样肤浅粗俗?我最烦那帮职业经理人,搞流程讲规则一套套的,什么企业文化价值观品牌影响力,净整这些不接地气的东西,做销售不就是搞清楚客户需求,给客户想要的,你品牌再好产品再牛逼,客户不想要有什么用。”
周泊言站定沉声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不着调的话少说两句能省多少麻烦,你们一个是总代,一个是事业部总经理,你们俩关系不好,让我怎么弄?”
罗景然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周泊言说:“韩华是不是在你那说什么了?”
周泊言说:“他能说什么,你们闹得动静还不够大吗?你业绩做得好也要收敛点脾气,你的业绩就是销售团队的业绩,韩华不会故意为难你,我用的人我心里清楚。”
罗景然咬了咬牙,“我也不想跟他过不去,FSK是我多年老客户,韩华搞了个报备制度,半年就得更新报备,我们这边更新不及时就被直销团队拿走了这个客户,八千万的订单,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周泊言说:“你不遵守公司的制度,其他代理商看到了跟风谁拿报备当回事,你也要站在韩华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缩短报备时间是为了确保客户有效及时的跟进,客户和销售资源的最佳匹配,你跟他过不去没有好处,这个订单你能吃下来吗?”
到了这个量级的项目,商务能力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影响因素,政府关系,品牌背后的资源,行业影响力,技术方案,涉及到两个商业平台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项目一定是多方力量的配合,团队化作战。
罗景然说:“吃不吃得下来是一回事,是我报备的客户,就得从我这下订单,现在我还得求着韩华从我这走一道。”
周泊言说:“行了,FSK项目你就别想了,下周五跟我一起去赛普电池见曾总,这个客户有项目从你这里过,我对你有三点要求:第一,你要注意对韩华的态度,保持该有的尊重;第二,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不要再犯错;第三,FSK这个案子上全力支持韩华和李西廷。”
罗景然这回没再说话,能让周泊言亲自出马的项目一定是战略合作项目,新能源又是这几年强势赛道,只要打开局面,今年的净利润有望突破千万,他这么多年跟着周泊言确实赚到钱了,兄弟照顾他,他也没二话。
幸好当年脑子一抽被周泊言蛊惑跟着他干了,周泊言在大学专业成绩很突出,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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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某个细分赛道的核心期刊论文,几个导师抢着要他,结果一声不吭就退学了。
直到大源科技产品推向市场,周泊言找到罗景然让罗景然来做北方区总代,罗景然说为什么,说的是为什么心里想的是凭什么,你周泊言那么小的公司,代理商这工作也不够体面,他好歹是清华的高材生,兄弟是兄弟,前途是前途。
周泊言就一句话:“我保证你能赚到钱,你现在不拿这个总代会后悔。”
就这一句话打动了罗景然,周泊言确实了解罗景然,罗景然从东北小镇考上清华,父亲在他初中的时候得了癌症,最被看好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一心扑在工作上,从高处一下子掉到谷底,什么都没了,父亲死后人情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在世时生活简朴清廉,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太困难了,四处借钱看人脸色的日子罗景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周泊言的大源科技发展壮大很快,罗景然乘着东风,毕业第三年开始年收入过百万,最近几年公司每年净利润超过五百万,周泊言当初说得话百分之百兑现。
走到停车场,周泊言看了一眼车,法拉利对开门的四座,FerrariPurosangue.
罗景然开了后门,周泊言扫了一眼,后排空间太小,低着头挤进去坐下腿都伸不直,“买法拉利还买四座,这品味,小米适合你,你坐副驾驶座去不要跟我挤一起。”
罗景然关上门绕到副驾驶座嘿嘿一笑:“我天天喝酒,买了法拉利也得配司机,有时候还得送客户,两座不行啊。”
周泊言伸不开腿调整了几次姿势无语道:“图什么?”
罗景然说:“你不懂我这种穷人乍富土老板的心理,Purosangue意大利语是纯种马,这车就是我的赤兔马,我一坐上这车就感觉没有客户拿不下来。”
周泊言被这说法逗乐了,“客户一看到你这车就能把订单给你?”
罗景然说:“那咱也不敢说,客户也没有靠这个做决策的,但这车一开出去,多少就知道这个代理商有点资源有点钱,心理踏实,做生意都想跟有实力的人做,周老板,大源科技百亿市值就是你的名片,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们不行啊。”
周泊言说:“少给我鬼扯,供应商开这车来我只能怀疑他在我这赚多了。”
罗景然只有一个想法,周泊言和周扒皮都姓周。
车子从机场驶出进入环线,凌晨的车辆不算少,窗外霓虹闪烁,灯火阑珊处,京城夜未央。
下了环线拐入地面道路直行,绿灯倒数几秒,斜刺里穿出来一辆自行车左拐,司机紧急刹车让行,车头压在斑马线上,自行车已经拐入横向车道。
周泊言看着窗外的自行车消失在视野里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梁芸?”
罗景然说:“记得啊,你们俩是不打不相识,这女人太聪明了,当年在学校论坛里,她说你的控制程序有问题,你在学校成名已久,没人相信她,都骂她别有用心,我也在论坛骂过她,她一句都不回应,过了几天放了验证推理过程上来,给出新的程序,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周泊言说:“可惜。”
罗景然说:“你不会还惦记着她吧?”
周泊言说:“你想哪去了。”
罗景然说:“我真是不懂你,又不好色也不贪财,你前几年忙我不劝你,年纪到了也该考虑下找个女人结婚,你庞大的商业帝国不得有人继承。”
周泊言笑了,“谢了兄弟,这几天让司机跟着我,换个商务车。”
罗景然说:“咱去喝一杯?”
周泊言说:“别整烧烤,就在酒店的行政酒廊喝一杯。”罗景然上回带他去的地方烟熏火燎的烧烤摊,油烟熏得他头疼,回来全身都一股味道。
罗景然感慨:“不吃烧烤少了多少人生乐趣。”
周泊言说:“这乐趣你留着自己享受吧。”
8. 博弈筹码
梁菲回到家把打包盒的菜收到冰箱,冰箱里有不少何香琴做得小菜,何香琴做得糖蒜特别好吃。
临睡前在手机上查了下邮件还没收到大源科技的offer,室友在微信群里讨论报名驾校的事,她没有再看群信息。
明天周五,她要回南江,周六下午她有家教,家教学生她带了两年多,每周去三个半天,女孩二十岁,身体原因不方便出门,在家里自学课程,不打算高考。
每次去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有一大半时间陪她聊天,梁菲临近毕业跟她说以后一周只能去一次,她也爽快同意了,又说可以提高单次费用。
梁菲很感激,但没同意。
这两年里梁菲和这个家教学生更像是朋友,大量的时间用来闲聊,聊看的电影,遇到的事情,亲人好友,人生规划,天南海北的聊。
梁菲也陪她去看演唱会,话剧,音乐剧,逛奢侈品店,喝咖啡。
梁菲好像通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说是家教,更准确地说是玩伴。
要是大源科技的面试没过她还得继续找工作,先回南江再说吧。
睡梦中有人走进房间,脚步很轻,何香琴下班回来了,她很困,没睁开眼睛,翻身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何香琴已经做好早饭。
梁菲站在厨房门口说:“妈,昨天我打包回来的菜在冰箱里。”
何香琴说:“你跟着何楚箫去饭局打包剩菜干嘛,平白让人看轻。”
梁菲说:“我没有在饭局打包剩菜,这是老街上打包的。”
何香琴说:“少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梁菲没有辩解:“知道了,我今天回南江。”
早饭很丰盛,何香琴做了糖米高,煎饺,熬的小米粥,梁菲吃得很饱,想到昨天那束百合花,她说:“妈,昨天有人来看过姐姐,放了一束百合花。”
何香琴说:“芸芸同学吧。”
吃完早饭,何香琴又把没吃完的打包给梁菲带走,开电动车送梁菲去火车站,一直送到进站口。
何香琴说:“妈妈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
梁菲说:“妈,我会好好的。”
梁菲在回南江的高铁上收到了大源科技的offer,两周后入职。
大学宿舍四人,两个室友考研,一个室友回老家,只有梁菲在找工作,二本文科,又是工商管理这种宏大叙事的专业能找的工作非常少,不是销售就是采购、人事、行政等文职。
梁菲想赚钱,不可能去做文职,从一开始就锚定了销售,南江城市学院没有大企业来做校招,她跑去了隔壁高教园区,混在一群重点高校的学生里投简历。
大源科技不是她投的第一家,是她最想去的一家科技企业。
回想整个过程,她为自己感到骄傲,这是个好的开始她想。
她回复了确认邮件。
很快又收到了乔明语的微信。
「你收到offer了吗?」
「我刚刚收到了。」
她回道:「我也收到了。」
乔明语说:「太好了,大客户销售部只招两个人。」
大客户销售部?梁菲一直以为自己面试的是销售部,怎么还有个前缀大客户?只做大客户的销售吗?没有再深思,揿灭手机,心情激动,她进大公司了,第一份工作可以找到这么好的平台,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珍惜这次机会,距离入职日期还有几天,正好可以趁这两周去找房子,学校宿舍到公司太远了,转两趟公交车一个多小时,有一班公交车晚上六点半就结束运营,她只能租房子。
她打电话问了中介费,很贵,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个合租房需求,很快就有人回应,对方也在工业区上班,在公司做文职。
梁菲在线上看了房子,房子两室一厅,主卧带阳台,次卧没有阳台,在工业区附近的拆迁小区,不用交物业费,空出来的那间是次卧,她和女孩约了时间。
周六下午,她按老时间出发去做家教,家教的地点在一个别墅区,别墅区临湖,统一的新中式风格独栋带花园。
她轻车熟路的到了小区,刷脸进入小区大门,穿过中央花木景观带到别墅门口,摁了门铃。
张阿姨在可视电话里应了一声,大门缓缓向两边分开。
她进门先换鞋,张阿姨过来说:“赵萌在地下室。”
梁菲去了地下室,赵萌在大屏幕上玩游戏,王者荣耀投屏在大屏幕上。
梁菲说:“上楼吧。”
赵萌说:“等我打完这一局。”
梁菲说:“行。”
梁菲在旁边沙发坐下,看着赵萌打游戏,屏幕里传来一个熟悉女声,firstblood,anenermyhasbeenslain,热血又激情。
赵萌盯着屏幕,手上动作不停,过了会儿开口:“我跟你说过我在游戏里的朋友吗?”
梁菲说:“说过,你们认识好几年,野外随机组队认识,你俩双排胜率91%的亲密关系。”
赵萌说:“他约我见面。”
梁菲说:“你要去?”
赵萌点点头:“本来是要去的,后来我跟他说了我的情况,我们就约视频见面了。”
梁菲抿了抿唇说:“你们俩是在网恋吗?”
赵萌摇摇头:“没有,就是朋友,我不知道他真实性别,我们没有开过麦,游戏里有个皮肤设计公开征集赛,我们合作设计了一个作品,我画的图,他找人做的动画,获奖了,需要两个人的签名领奖,他说见一面,就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赵萌弯曲手指用手肘撑着沙发的一侧站起来,双腿的支撑力不足,步态不稳,上半身摇摆不定保持平衡,先跨出去一步,再挪出去一步。
梁菲没有伸手,赵萌的手臂双腿都异常纤细,显得头偏大,赵萌很少出门,医生建议她要保持一定量的运动,赵萌妈妈不让她在家里用轮椅。
赵萌摇摆着挪动到电梯,伸出一根手指按了电梯按钮,进了电梯喘着气扶着电梯内扶手。
赵萌年龄小意志却坚定,很有自己的想法,她在游戏里是101星的传奇女帝。
上课内容也是赵萌自己安排,她翻完高中课本,感兴趣或不太懂的部分让梁菲讲。
赵萌说:“你面试结果出来了吗?”
梁菲说:“我刚收到offer,下周入职。”
又和赵萌细细说了面试过程中碰到了一个关系户,她是众多候选人里唯一一个二本,她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在众多名校精英里脱颖而出拿到offer给了她很多信心。
赵萌耐心听梁菲的面试过程,又问了其他候选人的情况,为梁菲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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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担心,把被录用的原因简单的归结于运气好,梁菲在兴头上,赵萌不忍心泼冷水,静静地听完。
赵萌说:“听起来你和关系户都是破格录取。”
梁菲说:“是这样,你不知道我面试的时候多紧张,那些候选人都太强了,我也没想到我会被录取,等我发了工资先存钱考驾照。”
赵萌视线停留在梁菲的脸上,皱起眉,录取关系户很好理解,这样的大公司录用人一定有硬性标准,重点院校,留学生是标配,为什么要录用一个非重点院校的梁菲,赵萌的父亲白手起家,这些事从小到大听得不少,老天没有给她健康的身体,却给了她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超强的记忆力,敏锐细腻的心思,她是家里第一个女孩,父亲生意忙却也是从小抱着疼着长大。
她看事情的角度和风格深受父亲的影响,父亲兄弟姐妹六人,家事繁杂,多年耳濡目染,对人情事理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她的身体状况导致她不能参与正常的社会生活,静心在家修养多年,多了几分超越年龄的通透,梁菲这几年和她无话不谈,两个人互相透过彼此的眼睛看世界,梁菲的事她难免多想一点。
她记得几年前老家亲戚送女孩来跟着父亲做销售,父亲说女孩做销售太辛苦了,漂亮女孩更辛苦,亲戚说做什么不辛苦,做销售还能赚钱,父亲不好再说什么帮忙安排了工作,赵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漂亮女孩更辛苦,后来那亲戚和女孩来家里哭诉,客户在饭局上摸着她的脸问她有什么服务,服务得好才有订单,她从饭局上跑了,客户投诉她,说她不懂客户需求,专业水平和职业操守太差,让换销售。
梁菲没得到赵萌的回应,看了赵萌一眼,正好对上赵萌忧虑的眼神,“你在担心什么?”
赵萌没有提亲戚的事只说:“我爸爸说女孩做销售强迫你喝酒,言语间不尊重,又或者占你便宜,遇到这些事情难免。”
梁菲想何香琴也说过类似的话,“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灵活处理,大不了不干了。”
赵萌说:“没办法只能高风亮节,只不过也放弃了本该属于你的权利,你做一个博主吧,万一的万一录音留个证据,发到网上作为一个博弈筹码。”
梁菲说:“让我想想,做个什么博主呢?公司有规定不许以公司员工身份在公共平台发言,穿搭我也不擅长。”
赵萌说:“写职场感悟?”
梁菲说:“是个好办法,我有空就写下来。”
出了电梯,赵萌在书房的转椅上坐下,又说:“你那个公司是做什么产品的?我爸爸做药代起家,做销售起步阶段最难了,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没有经验,只能去医院陌生拜访,一家家医院跑,在医院里软磨硬泡,三个月没开单差点被开除,你到时候发份资料给我,我发给我爸,你别多心,说是我小看你,行业不同未必帮得上忙,要是刚好有需要的客户,那是运气好。”
赵萌家里做生物医药,赵萌每次提起父亲都非常骄傲,说他是那种平时幽默贪玩,可爱幼稚的人,一旦家里有事又都能给解决的爸爸。
赵萌的世界给梁菲开了一扇窗,说不嫉妒赵萌是假的,但她和赵萌的差距实在太大,赵萌是幸福富有家庭的孩子,谦和有教养,为人处事大方周全。
梁菲既感动她的一番好意,又心酸这么好的女孩,老天爷未免对她太不公平,“我怎么会多心,只怕麻烦你。”
9. 花瓶和关系户
梁菲入职前搬家到大源科技附近的拆迁小区,小区不用交物业费,六层楼,没有电梯,第一层带车库,不少车库里住着老人,拿着藤椅坐在车库门口。
梁菲的室友叫宋新韵,也是外地人在南江,刚毕业两年,梁菲刚把行李搬到小区楼下,碰到宋新韵下楼,穿着T恤牛仔裤,跨着一个帆布袋,宋新韵热情地接过梁菲手里一个大行李箱,“你来了?我帮你搬。”
梁菲有两个行李箱,一个大袋子,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想怎么搬上去,“你要出门?你有事先忙好了,我慢慢搬。”
宋新韵说:“我打算去买点菜,旁边有个大菜市场,先帮你搬上去。”
梁菲说:“谢谢你。”
宋新韵说:“这个拆迁小区什么人都有,你看楼下还搭着棚子,昨天办完丧事流水席还没拆掉,吵了一晚上,我昨天晚上戴着耳塞才睡着的。”
梁菲说:“没有邻居反对吗?”
宋新韵说:“住在这里的本地人就这个农村人习惯,今天你家办明天我家办,没人会站出来说的,像我们这种外地人么是图便宜住在这里的哇,站出来说么要被本地人骂的,说不定还会被打,小区好多混混,拆迁拿到一大笔钱被人做局赌博,嫖|娼,吸毒什么钱被搞走了,没钱了就住在车库里,你晚上太晚回家的话要小心点。”
梁菲点点头说:“好,还好咱们这栋楼车库里住的都是老人家。”
宋新韵说:“这个房子没有电梯,老人腿脚不方便。”
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楼,梁菲额头都是汗,不由的庆幸还好是三楼,宋新韵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梁菲的行李放进去,“你慢慢收拾吧,我去买菜,晚上一起吃饭。”
梁菲走进去,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右手边是两个小房间,中间放着一张饭桌四张长凳,这种长凳还是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卫生间和厨房都很干净,她觉得运气很不错,室友说话爽快,热心,爱干净,会做饭,年龄相仿,她也会做饭,还可以轮流做饭。
这个房间一个月800,她的房间没有衣柜,她在网上买了一个简易衣柜还没到,就把床铺铺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洗漱用品收到卫生间,晚上宋新韵做了两菜一汤说是欢迎她这个室友,她洗了碗。
第二天一早在大源科技报道,登记后发放训练服徒步鞋,开始为期两周的培训,培训不在公司,在附近的一个度假山庄,坐三十分钟的大巴车进山,梁菲和乔明语坐一起,乔明语指着环山步道说:“刚Sue姐说培训期间每天早上要早起跑步,我跑不动。”
梁菲说:“那你怎么办?”
乔明语说:“我申请了回家住,早上就可以晚到一点,不用跑步。”
度假山庄环境很好,先是一个长条形的露天泳池,绕过去进入山庄大厅,先办理入住,人事安排梁菲和乔明语一个房间,乔明语回家住,梁菲一个人一个房间。
梁菲第一次住这么好的酒店,早上醒来的时候才五点,再也睡不着,窗外的天光一点点变亮,睁着眼睛到六点钟起床洗漱,六点二十分下楼集合开始环山跑步,六点半带队教官开始点名,点到销售部乔明语时没人应,旁边有人低声问乔明语是谁,为什么没来,梁菲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她请假了,HrSue走上前跟教官说了几句,又拿出笔在名册上划了一下。
这个小插曲过去,教官说沿路都设有补给点,不用带水减轻自重,环山跑道有上下坡,跑了五公里左右回到酒店,大部队从停车场往大厅走,刚好乔明语开车到停车场从车上下来,梁菲落后几步跟她一起走,“吃过早饭了吗?”
乔明语说:“我在家里吃过早饭来的,你住哪个房间?我去换下衣服放点东西。”乔明语穿着自己的衣服要换成公司的训练服。
梁菲说:“305。”
乔明语说:“大客户销售部还有其他新人吗?”
梁菲说:“没有,就咱俩。”
梁菲和乔明语一起回房间,梁菲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先去吃早饭,书桌上那张房卡留给你。”
乔明语说:“好,你吃完早饭还回房间吗?”
梁菲说:“吃完早饭直接去会议室。”
乔明语说:“好的。”
餐厅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很好,从窗户望出去正对着大门口的露天无边泳池,再远处是群山绵延,有山有水,视野极好。
自助餐很丰盛,面条窗口排着队,梁菲远远就看到了HrSue在队伍里,穿着剪裁合身的纯色套装,腰间搭着一条同色系编织细腰带,正想打个招呼,余光里看到旁边有个女孩走上来先是和Sue并肩走然后自然地插到队伍里问她:“Sue姐,为什么有些人早上可以不用跑步?”
Sue说:“谁可以不用跑,不都要跑的。”
女孩说:“销售部那个开卡宴的不就是我们跑完了人家才来吗?”
Sue翻了个白眼,这个乔明语搞特殊就不能低调点,净给她找事,她请假别人也可以请假,跑步可以请假,徒步培训也可以请假,大家都请假,还搞什么培训,公司定的规矩是新人必须参加培训,这让人事怎么安排工作,Sue没好气地说:“你跟她怎么比,你是罗总亲戚吗?”
女孩又问:“罗总是谁?”
Sue说:“罗总都不知道,你还是老实点跑步,不要想太多,那是我们大老板同学,大源科技的总代。”
女孩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关系户,难怪,这么厉害做什么销售啊。”难怪又开卡宴又可以不跑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里条件好,这些关系户能不能不要来职场抢普通人的工作,不能好好在家里当公主吗,搞特殊还不知道低调看来是个草包。
Sue和女孩拿了面条走了,两个人聊得很开心都没看到梁菲,梁菲一句打招呼的话就没有说出口,拿到面条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不少穿着训练服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看起来已经很熟络。
吃完早饭下到大厅,大厅里放了去会议室的指示牌,在另外一栋楼,顺着指示牌从后门走出去,有个玻璃房的吸烟室,梁菲看到刚才和Sue聊天的那个女孩和乔明语站在一起抽烟,有说有笑。
乔明语看到梁菲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梁菲,我占了座,左手边倒数第二排。”
听到占座两个字梁菲笑了一下好像大家还没从学生身份转变过来说:“好。”又跟那个女孩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女孩说:“你好,我是项目部的陈思思,一会儿我们坐一块啊。”
梁菲说:“我是销售部梁菲。”
陈思思说:“你就是梁菲啊,昨天听到有几个男生说这些新人里梁菲最好看。”
梁菲说:“没有,你们也好看啊。”
陈思思看向乔明语说:“明语,你的衣服都是从哪买的?剪裁和版型看起来很贵。”
现在几个人穿得都是训练服,乔明语早上来得时候上身是一件贴身T恤下身不规则长裙外搭一件皮衣,她是山本耀司的忠实粉丝,只要有时间就飞东京购买,她说:“山本耀司,有空一起去银座松屋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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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
陈思思说:“他们家风格也就你穿得好看,我穿起来像1米5,不过你去东京购物叫我。”
乔明语说:“我的签证快过期了。”
陈思思亲亲热热地说:“那我们周末去逛德基?”
乔明语说:“好啊。”说完看向梁菲,“梁菲,一起去吗?”
“不了,我有事。”梁菲周末有家教,她也没钱,听起来她们两个有交情,也有共同爱好,这些都让梁菲退却,殊不知自来熟是陈思思在社交场合练出来的本事,能以最快的方式拉近人和人的距离,她和乔明语今天才正儿八经说了一回话,场面上的热闹罢了。
陈思思又和乔明语开始聊德基有哪些品牌,什么风格,这些话题梁菲一个也插不上嘴,正想着先走,乔明语问:“抽烟吗?”
梁菲摇摇头,“不会。”
陈思思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梁菲,“干销售还能不抽烟吗?”
梁菲没接,陈思思这个动作和这句话都让她不舒服,陈思思高颧骨,下巴稍长,看起来精明老练,言语里附和着乔明语仿佛刚才在HrSue那说刻薄话的人不是她,梁菲本能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说:“公司有规定做销售一定要抽烟?”
陈思思笑了:“公司怎么会有这种规定,你碰到客户抽烟喝酒,你不得陪着,让客户高兴你的单子就好签,客户不高兴你怎么签单,做销售就是要搞关系啊,你没看到公司文化里有一条客户优先。”
大源科技企业文化的客户优先是这个意思吗?销售就是搞关系?做销售就要陪吃陪喝陪抽烟?要让客户开心,要无条件满足客户?这几天培训的大源科技经营理念,客户优先,四个这么简单的字不同的人却可以有这么不同的理解,可见企业文化不在口号,而在每个人怎么理解,怎么坚持,怎么践行,不知道直属上司是什么风格。
梁菲这一思考就没有及时反驳陈思思,她迟钝木讷的反应落在陈思思眼里,马上就被贴上了标签:花瓶,这个梁菲是乔明语的跟班,没什么主见能力也一般,跟他们也不是一个圈层的人。
反倒是旁边的乔明语没忍住,把烟掐灭双手抱胸不客气地说:“什么年代了还以为做销售就是搞关系,要是男客户心术不正要占便宜,我们这些女销售为了搞关系还得陪睡?你当我们是销售还是三陪?你可千万别说客户优先是让客户为所欲为,让人笑话,没有原则底线的销售没有人看得起的。”
陈思思被乔明语说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心想这么清高做什么销售啊,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客户想要的你不给,有你苦头吃的,说得一套套的,你在客户和老板面前说说试试,到时候还不是得跪舔客户,要不然凭什么让客户买你的东西,走着瞧吧,一个花瓶一个关系户,气得转身就走了。
乔明语伸手揽住梁菲,“走吧,别理她。”
梁菲和乔明语还是没有坐在一起,集合后第一件事是分队,梁菲和乔明语不在一个小队,后来才知道同部门的人都打散,以小团队的形式让不同部门的新同事加强交流和联系。
分完队后,人事部门宣布了行程,第一天是以团队为单位徒步,环山线路,第一名有奖品,后面几天的行程先是企业文化、价值观宣讲,穿插一些小游戏,然后是各个部门的培训,最后是高管团队讲话和问答。
度假山庄藏在绵延山群里,徒步从山庄出发翻越群山,梁菲所在的小队是卷王,扛着队旗直奔第一名去,口号是舍我其谁,勇夺第一,让梁菲分分钟梦回大学|运动会。
10. 游泳
梁菲这几天走到哪里都感觉背后有眼睛盯着,参加新人培训八十几个人,只有她和乔明语是大客户销售部,自然走得近些,有时候到会议室远远听到很热闹在讨论什么,她和乔明语一走进去,大家都不说话了,乔明语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她怀疑自己是太敏感了,也不说什么。
乔明语白天活动结束就走,梁菲吃完晚饭在酒店外面逛了一圈,春末夏初温度适宜,露天泳池已经开放,晚上没有人,梁菲喜欢游泳,从小在永康江里游泳,看到室外泳池有种亲切感。
她没带泳衣,走到室内泳池那边的小店看到有卖泳衣,还在打折,她出门没带手机付不了钱,返身往房间方向走,在电梯口碰到徒步小队队长产品部的徐商略,徐商略说:“我还以为我最晚了,你还没去啊?”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梁菲没听明白问道:“去哪?”
徐商略诧异地说:“你忘了?今天晚上陈思思请铁三角部门喝酒。”
梁菲一怔说:“你去吧,我回房间拿手机。”
电梯到了,梁菲进了电梯,陈思思邀请铁三角部门喝酒并没有请她,看来上次陈思思给她递烟她没接,关于销售不是搞关系的争论都得罪了她,梁菲苦笑了一下,不是她太敏感而是同事关系太难搞了。
梁菲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回到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烦躁,干脆拿上手机披上浴袍,去楼下买了一件黑色竞速泳衣,到大门口露天泳池游泳,诺大的泳池,只有她和远处的救生员。
泳池的水很满,她深吸一口气从岸边跃起跳进去,溅起无数水花,人已经游出去好远,梁菲的游泳纯自学,说不上美观和标准,游泳速度很快,憋气很厉害,不换气能一口气游一百米左右,这个泳池她一口气游了个来回没有换气,继续游了几个来回,才放慢了速度,潜在水里划动。
水里实在是安静,外面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全身都被水温柔的包裹住,梁菲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像一条小鱼一样,轻轻摆动脚掌就能把自己往前推动,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在水里游得太畅快以至于没注意到泳池边有人在打电话。
周泊言从北京回到南江已经晚上八点多,第二天早上有一场对校招生的讲话,他让司机送到度假山庄,酒店行李员拿走登机箱,周泊言刚好接到韩华回过来的电话,走到露天泳池旁边按了接听。
韩华说:“周总,你给我电话?”
周泊言说:“FSK那个项目直销团队做,罗景然那边我跟他说过了,让他全力支持,你安排销售接过来。”
韩华说:“好的。”
韩华又说:“FSK有计划升级智能工厂,这个八千万的项目是他们新产品两条产线升级的小规模尝试,做好这个项目我们才有机会和FSK进行智能工厂升级的合作,这个项目对我们很重要,得让李西廷牵头。”
周泊言说:“智能工厂升级客户内部没有这么快,直销团队要做好打长期攻坚战的心理准备,你和李西廷布局决策,一些具体的工作还是让销售去执行,这样目标不会太大,放松竞争对手的警惕。”
韩华说:“好。”
周泊言说:“经销商报备制度严格执行是对的,要加强直销团队力量建设。”
韩华说:“好的,我明白。”
周泊言收了电话,天边挂着一轮明月,静夜无风,月光洒在泳池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碎成一道道涟漪,没有风怎么有水波?周泊言往泳池里看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他离得远看不清。
他走过去从台阶上跨上池壁,正低头看过去,突然,哗啦一声,一个人头从水里冒出来,湿漉漉惨白的一张脸,黑色头发披散在后面,在月光下属实瘆人。
周泊言心脏停了一秒,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我操,谁在水底下游泳这么长时间不换气啊?
待看清楚人脸,周泊言一愣,“梁菲?”
梁菲在水里憋着气,游到池壁边准备换气,听到有脚步声,还以为又有人来游泳,从水里钻出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周泊言?你怎么在这?”
周泊言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在南江。”
梁菲怕说的谎话被拆穿,面对周泊言有一种本能的防御姿态,时刻准备捍卫自己的领地,顾左右而言他说:“啊,我过来玩,你不会以为我跟踪你吧。”
周泊言说:“我没这么自恋,大晚上你这么游泳很吓人,我在边上打电话,看到水在动还以为水里有什么东西。”
梁菲擦了擦脸上的水笑说:“你以为有什么?水鬼还是美人鱼?”看着周泊言略带惊慌的神色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了,你怕水鬼。”
周泊言说:“当然怕,生意人最怕说不清楚的东西。”
梁菲说:“哇,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喜欢听到被人说是胆小鬼,周泊言的心跳还有点乱,刚才被吓得不轻,挑眉道:“我不会游泳。”不仅不会游泳,他怕水,小时候掉海里过,被浪打出去老远,水压压得喘不过气来,记忆里喷涌而出的窒息感和失能感很清晰。
梁菲笑嘻嘻说:“那你看我游泳,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可以一口气游过永康江。”
挺要强的小孩,还记着这茬,周泊言唇角弯弯说:“好,你游,我看着。”
梁菲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你看好咯。”说完一头扎进水里,脚在池壁上蹬了一下,游出去好远。
周泊言在心里计数,从1数到了130,梁菲又从水里冒出来,有肌肉线条的手臂撑在池壁上,一络络湿法贴在鬓角脖颈,细碎的水珠顺着线条滚进领口,竞速泳衣贴在身上,显露出曼妙的女性曲线,周泊言别开了眼神,他的年龄虽然大梁菲许多,却也不能完全用看小孩的方式看待梁菲。
梁菲甩了甩头发,仰头笑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周泊言说:“厉害,永康江不止一百米吧?”
梁菲说:“夏天的时候水浅差不多就是一百米。”
周泊言说:“上来吧,晚了,有点冷,你拿毛巾了吗?”
梁菲指了指身后的休闲椅,“我的东西在那边,我从那边上去。”
周泊言走下台阶,从泳池边绕到小路上,梁菲从侧后方走来,穿着浴袍,又用毛巾包着头发。
周泊言说:“今天不是周三吗?你不用上学?”
梁菲说:“哦,快毕业了没什么课。”
周泊言捏着手机,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在浙江本地上学?没骗我吧?”
梁菲说:“骗你我就是女水鬼。”
周泊言的笑意更大了。
梁菲说:“你笑什么?”
周泊言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梁菲疑惑地说:“知道什么?”
周泊言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梁菲,走去前台办理入住,梁菲正要走,周泊言略微抬手示意,“别急着走,一会儿去喝一杯……”停顿了下又说:“果汁。”
梁菲一怔,视线停留在周泊言的手上,顺着周泊言的手臂一直到平视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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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种笃定的,不容拒绝,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态和语气,梁菲想问为什么,根据她和周泊言仅有的几次接触经验,周泊言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这里也不是饭局,周泊言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游泳游得时间很长,手指已经起皱,游完泳身体热乎乎,暖洋洋,舒服到大脑忍不住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只想舒服地躺着,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改口道:“我先上去换衣服。”
周泊言眼神示意大厅里咖啡吧,“一会儿见。”
梁菲只微微笑。
周泊言看着梁菲走远,从大厅穿越,松垮的浴袍套在身上,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大厅尽头左转去电梯,梁菲转身回头看了一眼,蓦地撞上周泊言的眼神,周泊言明明是骄矜和冷漠的气质,眼神却又是温柔的。
梁菲往前走进电梯,电梯的板壁镜面,梁菲看着自己,拢了拢头发,想的却是周泊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不是那种会浪费时间和她喝一杯的人,可是梁菲在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同龄男生对异性有好感时眼神里的热烈急切藏不住。
梁菲回到房间冲完澡,躺在床上思绪一浮一沉,从床底下摸出手机,这人应该不会等她很久吧?但她也没想太久,很快睡着了,一直睡到早起的铃声响起来。
阳光从窗户晒进来装满了整个房间,昨天晚上太困了,窗帘都没拉,她蒙上被子又眯了会儿从床上弹起来,这一觉睡得清爽极了。
到二楼早餐厅,梁菲照例在吃面的地方排队,徐商略后来排在梁菲后面,“Hi,早上好。”
梁菲说:“早上好。”
徐商略说:“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来?”
梁菲笑笑:“陈思思没叫我,好玩吗?”
徐商略一怔,“可能是忘记了吧,你和乔明语经常在一起,乔明语不住在这,没人会叫她活动,下次再一起玩。”
徐商略想到最近不少人在说大客户销售部两个新人一个花瓶一个关系户,跟关系户保持距离在职场属于基本自觉,你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就被传到领导耳朵里,关系户有领导支持,万一发生矛盾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何况这个关系户一来就搞特殊,不和大家住在一起,早上来晚上走,不用每天早上跑五公里,职场上脏活累活杂活总要有人干,有人挑挑拣拣,剩下的大家就得多干,大家看在眼里说不嫉妒不讨厌是假的,对乔明语是敬而远之,连带着和乔明语天天在一起的梁菲也不待见。
徐商略觉得梁菲其实人还可以,徒步的时候他带队冲锋走错了一段路线,梁菲提醒了他,给他的印象梁菲做事细心也会团队配合,再加上他对陈思思这种拉帮结派的做法不以为然,他想提醒梁菲和乔明语保持距离,简单带过一句。
梁菲说:“好啊。”
徐商略说:“今天早上第一场大老板讲话,听说大老板特别传奇。”
梁菲说:“是吗?”
徐商略说:“高考700多分,清华大学人工智能专业,大学没毕业就创业了,给JD无人物流快递车做控制系统起家。”
大学没毕业就创业这个故事版本好像听过,梁菲说:“你见过吗?”
徐商略说:“我也没见过,新人都是到公司报道就过来培训了,没机会见,一会儿就能见到,你的面条好了。”
梁菲上前端走面条,吃完后走出餐厅,往熟悉的会议室方向走,看到指示牌,换了个会议室,梁菲调转方向,新的会议室有超级大屏,乔明语挥挥手,梁菲走过去坐下。
11. 选择vs努力
人事部门校招团队负责人Sue负责新人培训,日常培训会议Sue主持,今天却是人事总监安娜主持,安娜穿着一套阿玛尼的西装,露出两条细长弧度优美的小腿,会议室里架着摄像机,摄影师在试拍,安娜在调试多媒体设备,试了试PPT。
八点半新人都到齐,会议室里很安静,过了两分钟有个穿着印了公司logo白色Polo衫,风度翩然的男人从前门走进来。
梁菲看到来人微愣,下意识的低下头,没毕业创业的故事版本难怪耳熟,这位大佬也太低调了点,她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顶多就是没说实话?不过她想就算说错什么话大佬也不可能跟她计较吧,两个人隔了太多层级,以后在公司也不一定能碰到,这样想也无所谓了,身边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这是大老板吗?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答案,安娜介绍了来人身份,大源科技董事长兼CEO周总,接着灯光暗下来,PPT显示在大屏幕上,大屏幕上首先是五个字:大源价值观。
周泊言的演讲风格,简洁直接,非常硬科技的风格:“首先欢迎大家加入大源科技,2024年大源科技校招生预计会达到400人,你们是大源科技的新希望,是公司未来发展的重要力量。”
周泊言讲了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大源价值观,客户优先,专注热爱,团结协作,第二部分是大源科技的发展和校招生的培养制度;第三部分是三点小建议,初入职场的员工要多听多看少说,勤奋踏实,这四个字足够让初级员工脱颖而出在岗位上做到专家级别,个人成长之路要先求深再求广,先扎根再开枝,踏踏实实磨练岗位技能;公司需要多元发展的人才,资深骨干员工既有专项领域全球顶尖专家方向,也有综合管理型人才方向;最后我希望你们注重团队合作,能有效的调动和利用资源,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发挥出你们的潜能,和平台共同成长,实现你们的野心和梦想。
周泊言说完过了几秒钟下面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大家都仿佛在这个演讲中看到了自己未来,对未来的憧憬和迷茫有了方向。
梁菲之前见到周泊言和站在大屏幕前的周泊言像是两个人,在饭局上碰到周泊言,梁菲只是有个印象这个人是个老板,做生意的,还算是个有风度人,后面一起吃饭是个挑食的人,再在酒店门口凑巧碰到,是个不会游泳害怕鬼神的人,这是梁菲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周泊言作为大佬的能量,这种反差给了梁菲巨大的冲击,以至于乔明语用手肘碰碰她,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乔明语看着梁菲呆愣愣的样子,拿手在梁菲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梁菲回过神来,“我在想销售的岗位技能是什么,怎么才能成为销售专家。”
乔明语笑了,“我还以为你看老板看傻了,哎,你看老板简直是爽文男主配置,年轻帅气多金,凭我多年经验这种男人只适合看,并不好用,别看现在魅力四射,真生活在一起多半大男子主义,没时间又没真心,自恋又爱表演,顶多给点钱。”
梁菲瞄了乔明语一眼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乔明语脸都笑烂了,“被你看穿了,我属狐狸的,吃不到的都不好。”
周泊言演讲结束等打开鼓完掌把话筒交给安娜,安娜没接过来说:“周总,还有个提问环节。”
安娜和在座的人说:“现在是提问环节,欢迎大家提问。”
现场气氛热烈不少人举手,周泊言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充满希望的脸,随意点了人提问。
第一个问题是:“周总,您孤独吗?”
众人哄堂大笑,周泊言说:“说实话没时间孤独,工作挺忙的,每天的行程都排满。”
第二个问题是:“周总,您遇到过让您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周泊言说:“大源科技计划上市的时候选了两家券商,其中一家券商辅导过的上市企业账户资金蒸发122亿丑闻爆发,面临证监会顶格处罚,券商承担连带责任,暂停辅导资格,大源科技凑巧没选择这家券商,才得以顺利上市,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周总,刚才的事是不是说明选择比努力重要?”
周泊言说:“这个问题很好,我本科清华,大学里会有一种声音努力是给笨蛋准备的,我认为是很傲慢的想法,年轻的时候要下笨功夫,苦功夫,积累技能、知识、人脉、资金,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顺势而为把握时机,要知道绝大部分成功是偶然的,这个世界上我们能真正掌控的只有自己,努力是一种修行,赶过路才知道路在哪里。”
这段话梁菲和乔明语对视了一眼,一个能说出绝大部分成功是偶然的老板,就不会是个傲慢的老板,反而有种踏实接地气亲和的气场,这种气场无疑让人佩服,崇拜。
接下来的一周梁菲是在各种培训中度过,到第三周回到公司开始正式上班,到公司后在行政部门领到了苹果三件套,又去人事部门补签竞业协议。
她拎着苹果三件套去人事部门,一路走过去发现人事部门的电脑是联想并不是苹果,她看到Sue在座位上,她过去打招呼,“Sue姐,我来签竞业协议,这个是每个人都要签的吗?”
Sue把竞业协议递给她说:“核心岗位要签,签这份协议就说明你在重要岗位。”
梁菲接过来说:“哦。”接着低头一条条看竞业协议条款。
Sue看到她有点呆,竞业协议条款有啥好看,要是乔明语的话早就把这个岗位有多重要,升职路径,和部门内其他员工情况问个清楚了,觉得这人运气可太好了,“大客户销售部门历史上从来没有做过校招,这个部门的人员要么是内部资深技术销售人员转岗,要么是社招,招的是有背景有资源有人脉的资深业内人士,你和乔明语是这个部门第一次校招尝试。”
梁菲说:“大客户销售部门是只做大客户的意思吗?”
Sue说:“不仅仅是只做大客户,是只做大客户的大项目,中大型企业千万级别以上的项目才会在大客户销售部立项。”
梁菲被这个说法震惊到了,千万级别的大项目,她本来以为乔明语是特殊情况才有八千万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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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个部门只做千万级别以上的大项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厂牌,大客户销售部,职位:大客户销售助理。
她签完协议从人事部出来,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门上的挂着的大客户销售部,想起八个字,与有荣焉,幸甚至哉,诺大的办公室,零星几个人在。
李西廷办公室门上的状态牌是出差,周三销售部助理给了她一些客户资料,李西廷打电话给她,让她负责电子行业的客户。
她拿到客户资料开始根据销售培训课程里的流程走,第一步是建立联系,她挨个打电话拜访,对方很客气地说最近工厂效益不好没有需求要么直接说没空还有一听到是大源科技直接挂电话的,她一个客户都没有约出来,只好在公司里研究产品手册,去车间里看智能工厂项目的生产制造过程。
周四终于见到了直线上级销售总监李西廷,李西廷穿着条纹衬衣深色西裤,身材清瘦,温文尔雅的风格,看起来不像是很能喝酒的样子,反而像个工程师,梁菲心里踏实了一半。李西廷带过来一个小伙子,“这是项目部的徐商略,北航毕业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你们已经认识了吧?你的立项项目厂内运营交给他。”
徐商略对着梁菲微笑,“认识,我们徒步的时候一个小队。”
梁菲赶紧站起来说:“是的,徐商略带着我们队冲锋拿了徒步第一名。”
李西廷说:“不错,好的开始,项目里也要继续配合好。”
李西廷走后,徐商略说:“你分到哪些客户?
梁菲说:“电子行业的一些客户。”
徐商略说:“你约到客户了吗?”
梁菲说:“我一个都没约到,我没有客户你就没有项目吗?”
徐商略说:“不是,只有你的项目我是负责人,你没有项目我就去大项目作辅助,其他项目负责人安排我的工作。”
梁菲说:“我努力让你当项目负责人,不过我现在还没头绪,那些客户联系人都是工厂的高管,工作很忙的样子,没功夫见我,这销售的第一步建立联系我就进行不下去。”
徐商略说:“我不急,是担心你压力大,要么你跟其他老销售请教下?”
只有项目负责人是根据交付成果来打KPI,在其他项目经理负责的大项目里辅助,由其他项目负责人打KPI,他倒是不急,跟着大项目负责人能学到很多东西,项目负责人也不拿提成,根据KPI拿绩效和年终奖,他是替梁菲着急,销售的薪资和签单直接挂钩。
大客户销售部就没有几个销售在办公室,神龙见首不见尾,梁菲说:“我再想想办法。”
徐商略看着梁菲,心想乔明语分到的是八千万的项目,这几天李西廷带着乔明语在外面拜访客户,分给梁菲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客户,梁菲一没有经验二没有人脉,也不知道怎么做销售,只能吃闭门羹,梁菲人不错,只是跟着她什么时候才会有独立负责的大项目,想到陈思思跟韩致远打的火热,进来就分到FSK这样的项目,心里不是滋味。
徐商略说:“去食堂吃饭吧。”
12. 初出茅庐
主楼没有食堂,食堂在一期厂房三楼,梁菲和徐商略先下到二楼穿过连廊到再上三楼食堂,大源科技的食堂饮食很丰富,梁菲选择中式快餐,打了菜看到乔明语和李西廷坐在一起,乔明语向她招手,她才想起来最近都没看到乔明语,她走过去坐在乔明语旁边。
梁菲坐下还没打招呼,走过来一个人穿着斜纹衬衫牛仔裤,端着餐盘在梁菲对面大剌剌坐下,笑嘻嘻地说:“看来领导还是喜欢和美女坐。”
李西廷温和地说:“我是喜欢跟年轻人坐在一起,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电子行业业绩最好的销售孙宏斌。”
梁菲和乔明语对视了一眼,都不喜欢孙宏斌言语里的轻浮,梁菲平日严肃,早就学会了跟男性保持合适距离,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在职场只有上下级和同事,孙宏斌这句李总喜欢跟美女坐在一起吃饭既没把她和乔明语当成专业职业的同事,也没有把李西廷当成一个公私分明的上级。
而乔明语第一反应就是这说的什么话,一点都不注意说话分寸,大源科技也不算小公司,招聘门槛不低,怎么也有这种讲究男女关系,拉皮条,起哄的人,只觉得这个孙宏斌长得就不讨喜,一副花花公子油腔滑调的样子,她可没有梁菲能忍,要不是李西廷接的那句话,早骂回去了,管你是谁,她来公司上班可不是来受气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孙宏斌的眼神落在梁菲的身上,话却是和李西廷说的,“李总,打算使用美人计呢?”
这回乔明语没忍住,抬起筷子,指着他说:“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在大源科技工作还得卖身?你这么讲话小心犯纪律。”
乔明语说完李西廷皱了皱眉接过话茬说:“吃饭吃饭,少开这些玩笑,注意点说话分寸。”
孙宏斌扯了扯唇角,这些小销售在销售部脚跟都没站稳就开始立规矩了,还真仗着自己是关系户,也不掂量掂量关系户值多少钱,李西廷敢用罗总安插过来的钉子吗?也就是现在李西廷要用你从罗总那里把FSK项目客户关系接过来,FSK是罗总多年老客户,这种经营多年的优质客户罗总能随意放手么,两边明争暗斗少不了。
李西廷是笑面虎,让乔明语冲在前面当项目负责人,看你罗总舍不舍得交出客户关系,要是客户关系不交出来,FSK项目做不下来出了问题就把屎盆子往乔明语身上一扣,把人清理出局,要是项目做下来那是销售部的业绩,等用完了你看着好了,既清高又锋芒毕露,难怪风评这么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宏斌毫不在意地说:“FSK那个项目给了美女,哎,我马上就不是电子行业业绩最好的销售了。”
这个乔明语好歹还有个大客户,分给梁菲的客户都是些已经筛选过多少遍的不要说肉,连汤都没有的客户,梁菲一个新人要出业绩只能去开拓新客户,李西廷也够狠心的,这活是人干的吗?把好好一美女往死里用。
李西廷说:“你手里几个大项目做下来,没人能抢走你的名头。”
孙宏斌勾起唇角,别说这个梁菲长得还挺对他胃口,有种介于都市丽人的成熟妩媚和女大学生的简单清纯之间的风情,要是梁菲求他,他也不是不可以帮忙,出业绩嘛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李西廷和孙宏斌走后,梁菲和乔明语去食堂买水果,食堂的果切种类很多,刀工出色,新鲜又便宜,梁菲说:“这一周都没见到你。”
乔明语说:“我在上海出差呢,FSK八千万的项目,竞争对手很强,还好总代跟客户关系很好,总代带着我们拜访了一圈客户,我们请客户吃饭唱歌,看不出来李总超级能喝酒,直接把客户的厂长给喝趴下了,今天收到了客户需求,这周还要提交项目方案和计划。”
梁菲说:“听起来很顺利啊,我的客户还不知道在哪。”
乔明语拿了车厘子、树莓和蓝莓拼盘,在机器上刷了卡,卡里余额465,大源科技每月500餐补,免费加班晚餐,外地出差又另有150/天的出差补贴,经常在外面跑的销售可以拿满出差补贴,福利还不错。
乔明语说:“客户比我们内部好沟通,陈思思跟我搭档,我快烦死她了,昨天她跟我说客户需求很难,有几个功能不能满足,让我去找客户降低标准,我问李总要是我们技术能力问题满足不了客户需求,单子丢了算谁的责任,李总说是销售的责任,我说凭什么,李总说凭销售是拿业绩提成,你认为什么是销售?技术强就能卖出去,技术差就卖不出去,这不是销售是跟单员。”
梁菲拿了一盒果切,刷完卡和乔明语一起走出去,乔明语刚进公司就可以在大项目里历练,又是跟着老板李西廷,大项目带来深度思考和成长速度,梁菲拍马也追不上,何况梁菲没有马,连车都不会开,她到现在一个客户的面都没见上,只知道销售培训手册上的建立联系,发现需求,双赢方案,达成交易,什么是销售?周泊言说要踏实磨练岗位技能,要求深要扎根,销售这个岗位核心技能是什么?怎么才能深入扎根?
梁菲说不羡慕乔明语是假的,公司的安排一定有公司的道理,她虽然还不能在大项目里历练,要是能从乔明语的经历里悟到什么也算是为自己积累经验了,这样一想也释然了,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乔明语说:“我去找陈思思和产品经理,要是客户不同意降低标准,我们内部还有没有办法,要降低标准到什么程度我们才能做,我起码心里有数再去找客户谈。”
梁菲下午还是没约到客户,只好到车间里学习,碰到徐商略在车间里开项目进度会,梁菲在旁边听了会儿,徐商略开完会过来说:“还是没约到客户啊?你请售后部门的同事吃饭吧,项目交付以后交给售后部门提供服务,他们跟客户接触的时间久,还可以用日常维保检修的名义去约客户,不管怎么样得先见上客户。”
梁菲一咬牙,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说:“我去找售后部门的同事。”
刚从车间出来就碰到陈思思从通道里的走过来,陈思思看到梁菲倒挺热情,远远就开始打招呼,面带笑容的凑过来拉住梁菲聊天,“上次在酒店喝酒忘记叫你了,不好意思啊,你跟乔明语经常在一起么,大家也有点怕你的哇。”
梁菲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陈思思说:“乔明语关系户呀,谁知道你哪句话说得不对人家就和领导打小报告了,大家不敢跟她走太近么,也不好跟你走得近的,谁让你们两个关系好,你看她一来就拿到大项目还是你们销售总监亲自带着跑项目,哪里像你分到的都是些硬骨头也没人带你,要我早就找老板闹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梁菲默默叹一口气,陈思思这是挑事来了,乔明语是关系户说明人家有资源有人脉,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乔明语是那种坦率大方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说挑拨离间,这招数也太不高明了,前面不待见她喝酒不叫她,后脚就来替她打抱不平了,她和陈思思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是陈思思觉得她是个蠢货?
梁菲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里还隐隐升起一股愤怒,口口声声关系户,这种随便给人贴标签,拉拢她孤立人的行为太难看了,她竭力克制着自己,又庆幸她的项目搭档不是陈思思,省了很多口舌之争,徐商略为人处事稳重得多。
徐商略从车间出来,没想到梁菲还没走,眉头皱得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忍耐的模样,刚才他在车间已经听说陈思思和乔明语大吵了一架,陈思思让乔明语去找客户降低标准,乔明语说项目部门不站在客户角度考虑问题,没有以客户为优先,徐商略来了这么多天已经发现项目部和销售部矛盾很多,陈思思和乔明语一组,找梁菲干嘛,他说:“你们在聊什么?”
陈思思说:“没聊什么,我们约下次一起去喝酒。”
徐商略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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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者有份,一起去。”
梁菲说:“你们忙,我先走了。”
梁菲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先从系统里查了她手上客户是哪些工程师在维护,从内部通讯录里找到售后工程师蔡云峰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说明来意,蔡云峰听了爽快答应说:“你想约哪个客户,要么我都约一遍,这些客户我跟他们关系都还行。”
梁菲说:“我们一天拜访三家客户?你时间安排的过来吗?”
蔡云峰说:“你开车吗?开车方便点,客户那地方不好打车。”
梁菲捏着手机有点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也没有车。”
蔡云峰说:“不开车的话,我约两家客户吧。”
梁菲说:“谢谢,我请你吃饭。”
蔡云峰说:“没事,售后也要给客户做例行维保的。”
有了蔡云峰的帮忙,梁菲总算见上了客户,蔡云峰和客户聊技术,功能,操作,保养,升级,她坐在旁边也插不上话,蔡云峰聊完技术后也会把话题抛给梁菲,梁菲问客户有没有新的需求,客户说有新的需求会联系你们,也有些客户说没有新需求但对大源科技做的最新智能工厂项目感兴趣,梁菲给客户讲产品,讲方案,发资料,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蔡云峰去车间里进行维保,梁菲也跟着进去,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无人智能工厂,机械智能化的流水线,只需要少数的操作工人,这种现代工业的科技感太迷人了,梁菲对身为大源科技员工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感。
就这样跟着蔡云峰跑了一段时间,梁菲终于碰到一个客户新顺集团的技术总工说投资了一个新工厂,正在搭建产线,但是梁菲去的太晚了,竞争对手在产线规划初期介入,两边合作很深入,他们和竞争对手已经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
蔡云峰下午在车间做维保,她在旁边帮忙,又碰到技术总工到车间巡线,技术总工方利民看到她说:“你们公司销售还会做售后服务?”
梁菲说:“我来学习,做销售也要知道公司产品怎么使用,更要知道客户的需求和痛点,这些都要深入一线车间才知道,多学点总没错。”
方利民说:“小姑娘工作态度蛮好的。”说完就开始回忆当年,怎么从一个产线的小组长兢兢业业表现出色被领导赏识一步步提拔上来,做到如今电子厂技术总工的位置,梁菲听得津津有味,非常捧场,一个好学生,一个好为人师,越聊越起劲,整整说了好几个小时,颇有点忘年交的味道,临走前,方利民说:“小梁,这个项目你们晚了点,别灰心啊,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这边聊完蔡云峰工作也结束,从厂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就在工厂附近找了个路边摊吃炒面,吃完炒面蔡云峰打了个车走了,她不想浪费打车的报销额度,坐着公交车慢悠悠晃到市中心再转车。
这段时间跟着蔡云峰跑销售,还是没摸到任何做销售的门槛,这个新顺集团是最近这么长一段时间跑下来唯一有合作需求的,又被竞争对手抢走了,这个单子还要跟吗?怎么继续跟?销售手册和培训上说操盘大项目要有内部线人支持、有客户关键人支持、识别掌握竞争对手动态、控制竞争对手、控制招投标方式和评分标准制定,这些她一条都没做到。
她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对向车道的车流汇聚成一条巨大的灯带缓慢游走,她有一种非常孤独又无力的感觉,她现在做的事情似乎没有一点用处。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堵了一会儿,她下车后要走几百米到另外一个公交站台等车,这一堵车,时间紧张,她只好一路狂奔,免得错过最后一班回家的车。
还是错过了,她气喘吁吁的跑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她没追上,只好到公交站牌那研究还有没有别的公交车。
突然,旁边响起短促响亮的汽车喇叭声,梁菲抬头看过去,汽车后座降下窗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人说:“上车。”
13. 考驾照
梁菲诧异地说:“周泊言?”说出口才发现不太对马上改口道:“老板?哦不是,周总。”
周泊言倾身过来推开车门,梁菲走上前两步扶着车门凑过去低头说:“不用,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周泊言说:“让你上车就上车。”
周泊言的车停在公交站台,后面的公交车已经进来,梁菲来不及多想坐进车里关上门。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双腿交迭坐着,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手指修长,指骨好看,衬衫折了两道堆叠在手臂上,手肘搭在中间的扶手盒上。
梁菲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想到上次放周泊言鸽子,心跳得很快,待在他身边,狭小的空间里,像是一个真空地带。
害怕被质问,上次为什么没有下楼,她该怎么解释,就是不爽他一副居高临下笃定的样子?
或者她干脆直接挑明?她并不知道他是老板,她又为什么要解释,难道就因为知道了他是老板就要解释?他也没说他是老板要请她喝一杯。
梁菲调整了下坐姿,系上安全带。
周泊言在此刻开口:“住哪?”
梁菲说了一个地址,周泊言看着文件快速浏览没抬头说:“不是让你喊言哥吗?一会儿周泊言,一会儿老板。”
梁菲立马坐端正了,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要专注,眼前这位是大老板,后背都没靠着椅背,身体半侧着拘束道:“周总,我错了,应该喊周总。”
周泊言放下手里的文件,视线从上往下,她穿着一件剪裁简单、流畅、贴身的西装裙,长度到膝盖,露出细而长的小腿,整个人从后背到小腿紧紧绷着。
他刚出差回来往公司方向走,在路边看到人,有点像,他多看了两眼,让司机停车,停车的时候想到骗人是女水鬼的事,碰上了正好调侃她,人看起来有点反应迟钝,其实心思敏锐不容易接近,一接近就竖起全身的刺,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狗。
周泊言坐直了身体,收起隔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盒,望着她说:“如果你是因为放我鸽子而紧张,大可不必。”
梁菲侧身直直地看着他,“你那天有事要跟我说?”
周泊言说:“没事了。”
周泊言觉得梁菲的性格并不适合做销售,要是其他人机缘巧合碰到他,早就把谈话的气氛搞得融洽欢快,借机拉近距离,这样必定会走很长时间的弯路,栽很多跟头,那天晚上周泊言想过建议梁菲转岗走技术路线,大源科技有一部分技术岗位门槛没有那么高,只要下苦功夫跟科班出身的工程师差距不大,在技术岗位深耕是一条更坚实的职业发展路线,但梁菲没有来,错过这个机会也就错过了,他随意道:“吃过晚饭了吗?”
梁菲说:“吃过了。”
周泊言说:“去拜访客户了?”
梁菲说:“对,刚从客户工厂出来。”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反问道:“你知道我在什么部门?”
周泊言点点头:“大客户销售部。”
梁菲后背一凉,狐疑地看他一眼,大老板怎么知道她在什么部门,上次在大会议室宣讲她一直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还以为他没看到她,难道看到了去查她简历了?这也怪不了她说谎吧?饭局上碰到忽然就说可以帮她,问她在什么城市上学,她有点防备心说自己不在南江上学很正常,可以理解吧?不可能跟她计较吧?
周泊言看她一脸警惕又说:“最近工作怎么样?”
梁菲说:“最近拜访了一些客户,去客户那参观了智能工厂,感觉公司做的产品非常厉害。”
周泊言说:“厉害在哪?”
梁菲说:“非常高科技,对现代工业科技有了很直观的感受,羡慕学理工科专业可以用学的知识作出这样的产品,有一种很坚实的力量,可以脚踏实地去创造一些东西,改变一些东西。”
周泊言笑笑:“你这是没做过工程师,对工程师工作有幻想。”
梁菲说:“我说得不对吗?不是有一句名言,乔布斯问百事CEO约翰,你愿意卖一辈子糖水,还是跟我一起改变世界,我也觉得我卖的产品能改变世界。”
周泊言哈哈一乐,很乐观,乐观是很重要的品质,这么晚从客户工厂出来在这等公交车,还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说起来眉眼飞扬。
大客户销售部门以前不招校招生,一般从事这种重要岗位的都是业内资深人士,重要客户重要项目对接圈层比较高,和这些人打交道,没有相当的阅历很难有共同语言,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做这份工作摸不到门,被轻视,被忽略,被嘲讽很正常,直到她找到一条变强大的道路,在此之前乐观的心态能帮她度过很多低谷。
周泊言说:“你说得很对,这么晚了还等公交车?”
梁菲说:“嗯,销售打车报销有限额,我想省点用。”
周泊言说:“公司鼓励销售开车。”
梁菲也知道公司鼓励销售开车,报销油费没有限额还有补贴,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开车,也没有车,我不仅要改变世界我还要赚钱。”
周泊言又笑了,这回总算想到赚钱了,没有净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早点去考驾照。”
梁菲说:“等我发工资。”
周泊言掏出手机,“加我微信。”
梁菲说:“嗯?”
周泊言微扬下巴,只是打开微信二维码等着。
梁菲看了他一眼,在他的注视下掏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点了添加申请。
周泊言很快通过了添加申请,直接在微信里转账了一万块钱。
梁菲在改备注,周泊言的微信头像是一张蓝天白云,没什么特别的,名字是泊言,梁菲把备注改成周泊言,再回到微信界面发现有一万块钱转账,她微愣,看向周泊言,“这是什么?”
周泊言说:“这是公司预支给你考驾照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梁菲说:“这样可以吗?”
周泊言说:“当然可以,一个做销售的不会开车太不方便,你还是赶紧去把驾照考出来。”
梁菲说:“不是,培训的时候说过销售借款走借款流程,流程审核完成才会收到款。”
周泊言说:“跟我说流程,你是老板还是我老板?”
梁菲噎了一下说:“哦。”接收了转账。
车子已经到了工业园附近,先路过公司附近的路边摊,这一带工业区原本是不允许摆放路边摊,附近有不少工业厂房在建,没有路边摊工地工人没地方吃饭,城管和附近企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过煎饼摊周泊言让司机停车,司机靠边停车,周泊言说:“我去买个煎饼,你吃吗?”
梁菲说:“我不吃。”心想刚才周泊言还问她吃没吃晚饭,原来没吃晚饭的人是他。
周泊言推开门下车去买了个煎饼,煎饼大叔看到周泊言很开心,给周泊言的煎饼每样都多加了一点,煎饼大叔自从知道周泊言是公司老板后,有人问他煎饼好不好吃,他就说这个公司的大老板都在我这吃煎饼你说能不好吃吗,因此看到周泊言格外殷勤。
周泊言拿着煎饼回到车上,梁菲直着背保持端正的姿势太久了,实在是累,看着周泊言穿着西装下去买煎饼,又回车上,感觉和周泊言的距离也没有那么远,不自觉放松了很多,又想到第一天来面试出租车司机说周泊言在煎饼摊上谈恋爱的事笑了一下。
周泊言看到梁菲脸上的表情问:“你笑什么?”
梁菲说:“我第一次来大源科技面试,出租车司机就说这个公司老板爱吃煎饼。”
周泊言吃煎饼这习惯是有历史的,这事罗景然知道,大学他在外面租房小区隔着围墙背靠商业街,从正门出去到商业街绕好大一圈,年轻小伙晚上干活睡得晚饿得快,半夜就用晾衣杆越过围墙买煎饼吃,自己也没想到买个煎饼生出这么多事来。
周泊言说:“你吃过吗?味道还可以。”
梁菲说:“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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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车子很快从公司开到小区,到了小区门口,梁菲说:“就在这停车吧。”
周泊言从车窗外望出去,工业区附近的拆迁小区,小区很大,路边有几个喝得醉醺醺互相搂着,染着黄头发的年轻小伙正在往小区里走,周泊言说:“开进去。”
一直开到楼下,梁菲打开车门下车,“周总,谢谢你送我,再见。”
周泊言这回没再说什么,在车里看着梁菲走上楼梯,让司机调头从小区里出去。
梁菲从包里拿出钥匙轻手轻脚的回家,临睡前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室友朱谨言刚发的朋友圈,她点开对话框问她。
「你们在学车吗?」
朱谨言回得很快,「我们宿舍三个人都在学,教练超级凶,动不动就一顿骂,你要是报名的话得换个教练。」
梁菲回复,「联系方式有吗,我来报名。」
朱谨言推了一个联系方式过来。
梁菲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半到公司食堂吃早饭,九点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大客户部的销售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上下班不用打卡没有考勤,每周提交一次周报,每周开一次例会,这两周的例会都是电话会议,她把最近一段时间跑的客户信息和拜访内容都整理到电脑里,又更新了销售预测管理表,把新顺集团加到表格里,不管有没有希望,至少她多了一个跟进中的客户。
刚加完提交,她的座机响起来,李西廷说:“来我办公室。”
梁菲说:“好的。”
李西廷的办公室不在大客户销售部办公室内,要从办公室走出去,李西廷的办公室门开着,除了李西廷还站着一个人,高高大大,笑容温和,让人一见就生出好感。
李西廷说:“进来吧。”
梁菲走进去,李西廷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电子行业的销售经理彭先泽,最近在美国出差刚回来。”
彭先泽说:“听说部门招了两个很优秀应届生,欢迎欢迎,拉高了我们部门颜值。”
梁菲说:“你好。”
彭先泽说:“你们聊。”说着走了出去。
李西廷让梁菲坐,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又觉得这样梁菲可能压力比较大,站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最近出差出得太累了,FSK的项目并不顺利,罗景然那边是表面配合,把客户信息一股脑的交出来了,实际上客户关系没有交接出来,客户那边只认罗景然,对大源科技直销团队表面客套,大源科技当时为了上市,违规操作灰色交易都从罗景然的代理公司走,罗景然的代理公司发展大了之后挤压直销团队的生存空间,直销团队还要和罗景然抢订单,罗景然向来不把直销团队放在眼里。
FSK这个案子是在老板那里挂上号的,报备制度更新,罗景然没当回事被直销团队拿回了这个客户,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客户要是直销团队拿不下来,岂不是更加说明了直销团队能力差不如代理,这个事情没法交代,负责人挂着乔明语,刚毕业的学生,又是罗总亲戚,而且这个乔明语脾气大,就这段时间和项目部产品部吵了几次架,忍不了一点,李西廷指点几句,乔明语没什么改变,李西廷也就先放着了。
李西廷这边忙成一团顾不上梁菲,李西廷自己也是从一线销售过来的,他现在销售团队的管理风格借鉴了很多HW的实战经验,大客户销售没有人带想入门太难了,他心目中能带梁菲的人选是销售经理彭先泽,先泽是北理工的计算机硕士,原先他在HW的搭档,先泽的销售风格比较正统有章法有原则,适合打地基的初学者,孙宏斌是个奇兵,野路子打法,这种打法不容易学,也不太适合女孩子,全靠个人特质和悟性,再加上孙宏斌因为FSK这个案子没有给他,正要找事,让他带新人,不惹是生非就算好了。
但是先泽手上的项目要在美国常驻一段时间,项目团队还在美国,他家里有点私事请假回来,明天又要去美国,先泽带不了梁菲,这就难办了,只能两相权衡取其轻,有人带比没人带好。
14. 机会
李西廷说:“最近有收获吗?”
梁菲汇报了最近和售后部门蔡云峰出去跑客户的情况又说到新顺集团要投资一个新厂,竞争对手在工厂规划的时候就介入两边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梁菲说:“这样的客户还有机会吗?”
新顺集团最早是大源科技的客户,大源科技前任销售老大沈向宇带着这个客户跳槽去了竞争对手美格科技,大源科技尝试多次都没有重新赢回项目,沈向宇也借着新顺集团的业绩在美格科技升任了电子事业部总经理。
李西廷略加思索后说:“一个案子只有在销售彻底放弃的时候没有机会。”
梁菲点点头说:“明白,我继续跟进。”
李西廷说:“你打算怎么跟?”
梁菲说:“我跟他们技术总工聊得挺好,想约他们正式的见一次,看能不能拿到需求。”
李西廷想了想做了决定,“你先去试试约他们,碰到困难让孙宏斌帮你,孙宏斌销售经验丰富,多年私企经验,汽车行业,保险行业,房地产行业都做过,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销售培训不会教你的东西。”
梁菲说:“好的。”
李西廷说:“你把跟进情况同步给孙宏斌。”站起来又叮嘱一句,“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不要硬撑。”
梁菲点点头,走出去。
梁菲给新顺的方利民打电话,会和同事正式的拜访新顺集团,做一次智能工厂最新案例介绍和分享,方利民说你们要来也可以,他这边会给她介绍杨厂长,她的级别不太够,至少要让能谈事的人过来,梁菲说好,梁菲这边刚挂完电话,就接到了陈思思的电话。
陈思思说:“梁菲,我们在外面那个湘菜馆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梁菲说:“你请客?”
陈思思说:“对啊,快来。”
梁菲说:“等会儿。”
梁菲本来不太想去,她一个人在外面跑客户,跟公司里的人都还不太熟,要真有项目跟项目部产品部还是要配合,有饭吃为什么不去,这样一想就愉快去吃饭了。
到了地方看到不少项目部门的同事,徐商略旁边还有个位置,打招呼让她过去坐,她一看彭先泽也在,陈思思看到坐在徐商略的梁菲说:“你可得快点拿到项目让徐商略做项目负责人。”
徐商略说:“我现在做的那个项目在量产,急着交货,天天加班。”
陈思思笑了,你装什么,没有项目经理想在别人的项目里打杂,绩效差成长慢碰到不好的导师功劳都是导师的,黑锅都是你的,图什么,你还挺给梁菲面子的,你不会是喜欢梁菲吧,这样一想再看梁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你可太贴心了,你们俩真是好搭档。”
梁菲说:“这不是贴心,是团队协作意识强,不给压力能解决问题。”
陈思思说:“是哦,我还以为他对在追求你呢,我觉得你们俩蛮合适的。”
怎么什么都能往男女关系上扯,徐商略脸上也有点挂不住,都沉着脸不接话。
彭先泽举起水杯说:“项目部,销售部,产品部是好搭档,要不然怎么能是铁三角,祝我们我们多拿订单多做好项目。”
梁菲也端起了水杯,彭先泽不仅仅长得颇有亲和力,说话也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梁菲说:“思思,FSK项目怎么样了?最近都没有看到乔明语。”
陈思思说:“别提了,客户给我们的需求很多做不了,我让乔明语去跟客户商量降低标准,乔明语说我们技术能力不行,我说产品经理就这水平,你不相信就自己去找产品经理,要么你去搞定客户,乔明语那脾气,怎么搞定客户,跟着她做项目太累了。”
梁菲说:“你要不想做FSK项目可一堆人等着呢。”
陈思思说:“没办法啊,韩总分配给我的项目,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完。”她也不想跟乔明语合作,谁让人家是关系户呢估计能拿到好项目,韩致远问她跟哪个销售配合的比较好,她说乔明语,果然乔明语到销售部后就分到好项目,她做项目负责人,韩致远亲自带她,要是跟着梁菲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有项目,徐商略不就一直跟着其他项目经理打杂,说起韩致远她微微笑了笑。
彭先泽说:“太辛苦了,让客户给我这种项目,我也能硬着头皮做完。”
大家笑起来,吃完饭梁菲回到办公室,下午还是没看到孙宏斌,她给孙宏斌打了电话,孙宏斌说:“新顺集团?现在谁跟你接触?”
梁菲说:“技术总工,方利民。”
孙宏斌说:“那是一老混子,不顶事,你要讲公司案例介绍你自己去讲,要是你能拿到需求,问出预算,打听到竞争对手情况我叫你姑奶奶。”
梁菲皱了皱眉,她对孙宏斌的第一印象不好,孙宏斌这种说话风格,她也很难适应,又想到李西廷说在他身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梁菲说:“方总工人很好,我不讲公司案例介绍怎么跟客户继续接触呢?”
孙宏斌说:“你等我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梁菲把新顺集团的拜访记录梳理完,又整理了竞争形势表,内容很少,她把这些都发给孙宏斌,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没等到孙宏斌的电话,还是和新顺集团的方利民保持联系,通常是梁菲听方利民长篇大论的说些年轻时候的事,顺便教梁菲做人,方利民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工厂选址没定下来,这个案子往后拖延了。
这段时间她每天出去跑客户时间过得很快,她问过孙宏斌什么时候去客户那,孙宏斌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她等着,这天梁菲终于收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她看到工资的短信忽然想起来周泊言借的一万块钱没有从工资里扣。
她想了想她没有提交借款申请,财务自然也不会从她工资里扣钱,她在内部系统上打开借款申请流程,找不到一条跟考驾照相关的名录,她翻了翻行政手册,后知后觉意识到考驾照借钱这个事情不是常规借款,其实是周泊言私人借给她的钱。
她不知道周泊言为什么要借钱给她,老板善心大发?还是因为他们非工作场合见过两面,有那么一点交情?这些似乎都不足以解释借钱给她这件事,不管什么原因,梁菲现在都有点后悔接受了这一万块钱,她想了想直接在微信里把那一万块钱转回去。
直到晚上下班,这一万块钱也没有被接收,走出办公室,停车场的车已经少了一半,她走到公司对面的公交站牌等车,23路公交车正好从公司到小区楼下,十分钟就到,等了一会儿还没来她坐在长凳上看着从公司出来的人,突然她看到了陈思思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的大袋子,然后身边停下来一辆车,韩致远从车上下来,接过陈思思手里的袋子放到后备箱又替陈思思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陈思思和韩致远顺路吗?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梁菲看着韩致远的车飘然远去不禁想。
第二天一万块钱转账过期,梁菲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的现金,中午吃饭的时候特地往周泊言办公室方向绕了一圈,周泊言的办公室在二楼转角,先经过财务中心和董事办,总经理助理薇薇安办公座位在周泊言办公室门口,薇薇安去吃饭了,周泊言办公室的门关着,门上有电子显示牌显示状态是出差中。
梁菲抬头看了一下,走道里有摄像头,她不能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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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薇薇安办公桌上,她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周泊言借了钱给她,免得留下不必要的话柄。
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孙宏斌的电话,“晚上和代理商陈总吃饭。”
梁菲说:“陈总?在哪里?”
孙宏斌说:“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梁菲刚收到孙宏斌给的地址,碰巧乔明语回来了,乔明语上身羊绒短袖下身西装裙,长卷发披肩,梁菲看到她说:“穿得这么好看,有约会吗?”
乔明语这段时间都在上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据说家里蛮有钱的,她找对象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条件好,长得帅,这两条缺一不可,这也是她来大源科技上班的原因,这样的高科技企业优质的理工男不少,她还没来得及观察就去出差,她郁闷的找朋友抱怨,这个班上不了一天,朋友就说给她介绍优质男。
乔明语说:“要不是我天天出差,在公司里就能约会,碰到还不错的就约在食堂吃饭。”
梁菲笑说:“咱们公司你觉得有不错的?”
乔明语玩笑道:“周总那样的就行。”
还真不挑剔,梁菲笑了:“周总不是单身么,你还有机会。”
乔明语说:“我碰到过他好几次了,他都没正眼看过我,你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没有兴趣第一眼就注定了。”
梁菲说:“这是什么玄学……”
乔明语说:“这是经验之谈,谈多了男人都差不多,第一面没兴趣的后面多半也不行。”
梁菲说:“你不相信日久生情?”
乔明语说:“我只相信见色起意,研发中心助理给我发了一个机电软算各个部门单身未婚同事的清单过来,我等会儿发给你。”
梁菲服了乔明语,“谢了。”
中午时间梁菲往食堂方向走,乔明语拉住她说:“别去食堂,去外面吃面,我跟你说个八卦。”
两人转身下楼到停车场,乔明语去开车,梁菲坐在副驾驶上,车的视野很好,从大源科技出来到商业区有几分钟的路程,乔明语神神秘秘地说:“我们在上海和客户开项目计划会,韩致远也来了,我看到好几次陈思思从韩致远房间里出来。”
话语里的暗示太明显,但这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梁菲说:“说不定是讨论工作?”
乔明语说:“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FSK这么大项目,本来就是团队作战,我和陈思思是冲在前面的小兵,老板让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讨论工作很正常,出差不在房间讨论在哪里讨论,有一次我们都在韩致远房间里,韩致远在吃饼干,陈思思抢过去掰了一块放嘴里吃了,还有一次韩致远在车里,陈思思扑到他身上了。”
韩致远比他们这些应届生年龄大不少,梁菲想到上次下班的时候看到陈思思上韩致远的车,“韩总是单身吗?”
乔明语说:“韩总私生活挺神秘的,但我的直觉是已婚。”
梁菲微微笑了:“你这是什么直觉。”
乔明语说:“你别不信,等着。”
梁菲和乔明语在面馆点了四个浇头,红汤面,在面馆吃完饭梁菲说要去出差,两个人回公司,梁菲在导航上看着时间,到点了出发,孙宏斌约的地方在乡下,从市中心过去两边是大片农田和池塘,这些池塘养着螃蟹,现在还不到吃螃蟹的季节。
先是车越来越少,接着车子拐进一个村落,白墙黑瓦,在一栋两层楼带院子的小别墅门口停下,看起来是一个民宿,进了门才发现别有洞天,中式园林的装修风格,中间是一汪湖泊,围着假山,亭台楼阁,草木葳蕤,两排林湖包厢。
15. 中间人
梁菲报上名字,服务员带到地方,推开包厢门,里面坐着两男一女,孙宏斌看到推门进来的梁菲跟代理商陈浩说:“你说现在的00后太不懂事还让前辈在这等她。”
陈浩看到梁菲倒是心情不错,“你对女人太苛刻了,照我说等多久都可以,我的耐心和美貌成正比,这个地方确实不好找。”
孙宏斌给陈浩和梁菲互相介绍,跟着陈浩来的女生叫Cindy,梁菲看着时间提早了十分钟到,无奈其他人到的更早,她一个职场新人确实没有让人等的道理,她没有辩解,坐在靠门的位置只笑说:“我来迟了,今天一定做好服务工作,倒酒沏茶交给我。”
陈浩说:“梁小姐喝什么?”
梁菲看着Cindy说:“我陪Cindy姐姐喝。”
Cindy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给梁菲介绍,“陈总和孙总是要喝白的,这家店有自制的葡萄酒,甜度高度数低,你尝尝。”
梁菲说:“好啊,Cindy姐姐经常来这吗?”
Cindy说:“嗨,这个地方陈总开的。”
梁菲说:“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设计很特别,外面看着普通里面是别有洞天。”
Cindy说:“这地方陈总一手设计,你这么说他可得意了。”
陈浩捏了捏Cindy的脸,又看了一眼梁菲说:“大源科技什么时候开始招美女销售了?”
孙宏斌说:“刚招的应届生,别提了,这不还得带着。”
陈浩说:“你早就该带团队,我可听说你今年拿下好几个大项目,地盘扩大的很快,也就是你自己不稀罕头衔,要不然大源科技销售总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孙宏斌正要说话,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开始上凉菜,上了两种酒,白酒和葡萄酒,梁菲接过白酒,先给陈浩倒,再给孙宏斌倒。
孙宏斌用白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陈浩的酒杯,“做什么销售总监,大源科技规矩多这不行那不行,沈向宇为什么能把新顺集团的单子带走你还不知道?”
对孙宏斌来说公司画的那些大饼什么股票期权都不如拿到的钱实在,做管理不能直接做项目,靠手底下销售那点提成才多少,百分之二三的提成,大源科技的总代是老板同学,能给李西廷什么,李西廷什么都拿不到还得讨好罗景然,李西廷真正能运作的资源不如销售把项目拿在手里,只要客户在手一个大项目做下来操作空间就太多了。
陈浩撇了撇嘴,一想到沈向宇和新顺集团这个客户酸甜苦辣一时涌上心头,免不了抱怨几句,“沈向宇到美格科技后想把代理模式转成直销,要一脚把我们这些老代理商踢开,我们跟美格科技签的独家代理,这不是不给人活路吗,他娘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借着新顺集团沈向宇是在美格科技站稳脚跟了。”
孙宏斌夹了一颗毛豆说:“沈向宇那个人我知道,心胸狭窄,城府很深,他靠着代理商在美格科技站稳脚跟,又要用你们又怕你们不听话,干脆卸磨杀驴,把代理商的客户资源收回直销团队。”
孙宏斌的话抨击了沈向宇又捧了代理商让陈浩很受用,他开始大言不惭:“沈向宇现在是不想跟我们合作了,新顺集团转型也没那么容易,走着瞧,他能不能拿下新顺集团的项目还不好说。”
孙宏斌听了陈浩的话不由得一喜,看来新顺集团还有机会,他又看了一眼梁菲,前面开场了之后就做些服务工作,人看着虽然清高做事还算踏实,安静的听他们说话也不插嘴,他向来不喜欢李西廷的销售风格,也看不上他招进来的人,只当是活跃气氛的花瓶,李西廷HW背景又是工程师出身,干点什么都要讲逻辑,哪有那么多逻辑,什么客户的核心诉求是职业生涯的发展,去公司讲产品讲方案讲计划发资料,这都是公对公台面上的东西。
客户贪财好色讲什么逻辑,有时候就是看你不顺眼不用你,有时候是嫉妒同级偏要唱反调,人性没有逻辑,台面下的东西没搞定,你问一句项目预算是多少,目前有哪几家供应商,你看客户理不理你,孙宏斌的风格向来是开局的切入点不走公对公,再说新顺集团这个案子要是李西廷那套有用就到不了他手里,李西廷打电话给他让他带梁菲,他就提了一个要求这个案子必须走他选的代理商,李西廷说你得拿出东西再来谈条件。
孙宏斌觉得表明自己意图的时机到了说:“你真是守着金饭碗哭穷,新顺集团对你来说只要从你这走,厂商是美格科技还是大源科技都一样,你现在是没得选只有一个美格科技厂商才被美格科技压榨了,就凭你和客户的关系,他想收回直销团队哪有那么容易,就是仗着你一心一意只推美格科技。”
陈浩闻言抬起头认真道:“这不太好吧?美格科技和新顺集团合作谈得差不多了,美格科技要收回代理权限也是以后的事情,这个智能工厂项目是稳的。”
孙宏斌心想你刚才还说美格科技能不能拿下新顺集团不一定现在又说稳了,话全让你说了,继续放诱饵:“一笔订单重要还是以后的的订单重要,你自己看跟大源科技合作的代理商哪个不赚的盆满钵满,北方区的罗景然开着法拉利住着北京豪宅,你拿着新顺集团的资源,一笔代理费能有多少钱,沈向宇他不干人事,怪不了你。”
陈浩心里冷笑,这个孙宏斌是想空手套白狼呢,不就是想要让自己把新顺集团的内部关系给他用,想用代理商的客户资源又不给政策,连大饼都画的稀松平常,天下乌鸦一般黑,代理商四处奔波靠牵线搭桥赚点钱,我先给你牵线搭桥了,你项目不从我这我过我搞个屁,我要是和美格科技翻脸,新顺集团的客户资源砸在手里也是浪费,美格科技做事太不地道,就让大源科技进去搅个天翻地覆也行,但是也不能被人白白用了资源,他说:“我谢谢你啊,有机会想到我,这个事情还得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考虑好再回复你。”
孙宏斌急了,诱饵都放出去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他说:“你等得起,我们等不起了,再等新顺集团下单了,我们再去哪里找这么一个机会?你要是不想跟我们合作,那就算了”孙宏斌先施压,操纵一个人光压力不够,施完压又要给一点诱惑,干脆亮出底牌,“你进来做大源科技的代理商,你知道大源科技的代理商根据综合评分分级,我们来个君子协定,新顺集团订单要是拿下来,我给你一级代理商折扣权限。”
面对这份邀请,陈浩有一点心动,对代理商来说,其实无所谓新顺集团和美格科技合作还是和大源科技合作,只要订单从他这过一道,剩下的就是厂商给的折扣权限的事情,现在大源科技想做新顺集团的生意,他才有机会拿到一级折扣权限,但是心动还不够,必须要给出正儿八经的协议或者真金白银才行,口头的约定这年头都不作数。
陈浩碰了碰孙宏斌杯子,两个人干了一杯,算是达成初步共识,开始聊新顺集团内部情况,“新顺集团要从加工转型做产品,投资10亿建新工厂,新工厂的总经理原本定了集团管运营的江其仁江总,江总现在出了点事,这事就说不准了,现在内部都在传技术总工方利民要接手新工厂,我在新顺的关系别的不敢说,你想约谁我就给你约出来。”
孙宏斌心想方利民逢人就爱吹革命历史,内部口碑很差,去过工厂,工厂工人看到方利民就翻白眼,这个人是典型的老混子,混混还行,让他负责新工厂恐怕是担不起这个责,顶多拿他当傀儡,幕后操纵另有其人,你这是打压我们在新顺集团关系太浅,抬高自己身份,还不肯把有用信息放出来,老江湖不见兔子不撒鹰,既然方利民现在是个角色,不如我们先去探探底。
孙宏斌要把陈浩拉入代理商承诺给折扣权限,李西廷要让经销商先给出客户资源,两边僵持,既然陈浩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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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孙宏斌也只能先退一步,“这道蒜泥白肉不错。”
陈浩说:“会吃,就这蒜从河南老家运过来,味道很正,蒜泥白肉的蒜泥啊就是要切的极细,切到只有香味没有颗粒感,这样和肉搭配在一起口感才好,这个猪肉我们后院养自然生长的猪,夏天吃西瓜冬天吃番薯。”
孙宏斌和陈浩又聊起吃喝玩乐的事,梁菲坐在旁边,第一次对这样的饭局产生一种身在局中的感觉,她也想过陈浩不肯说有用信息,她要不要乱问一气,总能让陈浩说点东西出来,又想着陈浩要折扣权限,孙宏斌给出来的承诺陈浩虽然心动但还是藏着一手,她固然可以仗着新人的身份去问,说不定就打断了孙宏斌的部署和计划,也会给陈浩留下不好的印象,她还是做服务工作更稳妥。
后面再没有聊新顺集团的事,吃得差不多,从饭店出来,往停车场走,孙宏斌对梁菲说:“你加一个Cindy的微信。”
梁菲说:“我刚刚加了。”
孙宏斌说:“今天晚上够你学的,回去写一份记录和总结发给我抄送给李西廷,方利民那边你去约他,同步给李西廷,让李西廷也去。”
新顺科技这项目要是没有代理商帮忙想要拿下来是天方夜谭,给陈浩画饼有什么用,公司这些政策真他妈烦,做事情束手束脚,他现在两头不靠,拿不到代理商的客户资源,连个中间人都搞不定,还要带着一个啥不懂的小销售,失败概率这么高的项目有啥好做的,他想了个招让人把今天晚上的谈话内容写邮件发给李西廷,要是李西廷驳回邮件,他正好不带梁菲,谁还不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梁菲说:“陈浩是想一步到位拿到一级代理商和折扣权限再给我们介绍新顺集团的关系?我记得销售培训的时候说过大源科技不再引进新的代理商。”
孙宏斌拔高声音说:“让你发邮件就发邮件,想这么多干嘛?”
梁菲表情冷淡盯着他,梁菲隐约觉得这个邮件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李西廷说孙宏斌经验丰富,从他身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她也在观察能从孙宏斌身上学到什么,这场饭局让她觉得孙宏斌至少是擅长利用和调动资源,至于画大饼的方法是否合理暂且不说,她应该先付出信任。
孙宏斌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火抽了一口缓和了语气:“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加Cindy微信?”
梁菲想了想说:“为了和陈浩搞好关系?”
孙宏斌笑了,跟陈浩搞什么关系:“你觉得Cindy和陈浩是什么关系?”
梁菲吞吞吐吐,陈浩是一中年男人,Cindy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和陈浩动作亲密,不可能只是工作关系,要说人家是夫妻关系她也觉得不可能,情人关系还是包养关系,“非常规关系。”
非常规关系把孙宏斌逗乐了,说得还挺文绉绉,但也不算错,吐出一个眼圈,不自觉想指点两句,“销售起码对人和人的关系有基本的感觉,Cindy手上的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这些都是你将来可以用的资源,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更容易说话,从女人的嘴里能得到有用信息。”
梁菲说:“这是销售的岗位技能吗?”
孙宏斌瞥了她一眼说:“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还是去看公司的销售培训手册吧。”
什么狗屁岗位技能,岗位技能这种话术是忽悠梁菲这样的菜鸟用的,对孙宏斌来说客户关系永远是第一生产力,技术能力品牌影响力能有多牛逼,真非你不可?就算有这么牛逼那也是平台牛逼不是孙宏斌牛逼,周泊言运气好有罗景然这么个兄弟在客户面前喝成傻逼,获得客户信任,开拓市场从小企业成长起来,品牌影响力,技术能力,政府关系那都是后来的事,韩华大外企出来的职业经理人,也一样在客户面前喝傻,喝倒,出丑,陪着客户去商K,洗澡,按摩,这都是基本功。
16. 行业峰会
梁菲第二天到公司,桌上还放着一些零食,梁菲的钱包对大源科技的下午茶文化不是很适应,铁三角三个部门一到下午就有人开始订咖啡蛋糕,然后围在茶水间边吃边八卦,梁菲恨不得自己天天出差。
这种时候一般是谁不在八卦谁,最近的热门八卦是陈思思和韩致远,不少人都看到了陈思思和韩致远一起下班,产品部的老员工琳琳说韩致远已婚还有个小孩,老婆以前是同事,疯狂追韩致远,一不小心怀孕了,奉子成婚,没过多久就分居,韩致远起诉离婚没成,有人哄笑说韩总女人缘可好了。
梁菲这边和方利民约了一次见面,方利民说最近几个相关部门负责人不在,杨厂长也不在,过段时间再约,梁菲这边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她翻了翻Cindy的微信,Cindy的朋友圈大部分是订房的信息,还有很多漂亮女孩的照片,背景是灯光辉煌的包厢,面前有无数的酒杯。
梁菲把晚上在饭局得到的信息都整理到竞争对手分析报告,又把记录和总结发邮件出去,桌上忽然多了一叠发票。
孙宏斌说:“帮我贴一下发票。”
梁菲抬头看他又看了一眼发票说:“行。”
梁菲刷新邮箱发现新邮件,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开始贴发票。
乔明语也收到了市场部发出来一个电子行业的峰会邀请了周总参加,大客户销售部这边也要派人去参,李西廷回复邮件让乔明语和梁菲参加,走过来跟梁菲吐槽看到她在贴发票说:“你怎么这么多发票?”
梁菲说:“孙宏斌的发票。”
乔明语说:“他的发票干嘛给你贴。”
梁菲说:“部门助理这两天请假了。”
乔明语说:“部门助理请假了他自己贴呗,这人怎么这么爱支使人。”
梁菲说:“我顺手帮他贴了。”
乔明语瞪了梁菲一眼说:“你这么爱干杂活有你干的。”
梁菲说:“你看这些发票是孙宏斌的应酬发票,夜总会,商K,洗浴中心报销额度都很大,好多是超过公司规定报销额度。”
乔明语语气弱了下去,小小几张发票能看出这么门道,“这能说明什么?”
梁菲说:“说明只要业绩做得好,规矩你说了算,再说我也不是免费帮他干杂活,我帮他干了活,他带我跑客户说得过去吧?”
乔明语没想到梁菲平时闷声不响的,倒是个有想法的,挑眉道:“他最近怎么没带你跑客户了?”
梁菲说:“他说他忙,上次和他出去跑客户他想引入一个新代理商好用代理商的客户资源,两边没谈妥。”
乔明语神神秘秘地看了一圈办公室,凑在她耳边说:“公司有规定不让引进新的代理商,孙宏斌是在给人画大饼吧,我们来之前开除了好几个销售,销售可以选代理商渠道,代理商会贿赂销售,公司现在规定销售不能选代理商,也不让增加代理商。”
梁菲想到孙宏斌让他发的那封邮件,记录了和代理商谈引入政策,既然违反公司政策为什么还要她发邮件出来?没等她多想。
乔明语又说:“你看到市场部的邮件了吗?让咱俩去参加行业峰会。”
梁菲说:“还没看,我们去有什么任务?”
乔明语说:“有电子行业的客户会参加,周总有演讲。”
梁菲心里一突,想到那一万块钱,她刚好带上,说不定有机会还给周泊言。
邮件里有行程安排还有置装费,要求穿正装,行业峰会的规格很高,政|府要员,企业大佬,行业专家,梁菲拿置装费买了一套乔明语推荐的TieForHer套装,穿在身上还有点不习惯,时不时拉下摆,化了个淡妆,到了现场远远看到乔明语,乔明语穿一身不知道什么品牌的西装套裙搭配碎钻耳钉,商务精英的感觉,梁菲看看自己又看看乔明语,学生这个身份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会场很大,前面一排是各种大佬,先是在主会场宣讲再是饭局,市场部的小唐和他们俩坐在一起,小唐指着嘉宾席的一位长卷发嘉宾说:“那是我们机器人供应商老板丹妮总。”梁菲看着丹妮总一头浓密的披肩长卷发,挺直的背,优雅的体态,不用看脸也觉得是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女。
乔明语说:“那一排嘉宾席一共就一位女性,为我们女人长脸了。”
小唐微微笑了一脸八卦:“据说她以前跟过我们老板,美貌和手段发挥到极致的典范。”
乔明语说:“什么跟过,这不是强强联合吗?”
小唐说:“你不懂,丹妮总是老板的学妹,她是大源科技一手扶持起家的供应商,反正他们俩好过,传说周总对女人很大方,单身多金的男人到哪都是很受欢迎的。”
梁菲说:“周总给JD物流车做控制系统起家,怎么没有人传周总和JD刘总的八卦?”
乔明语笑死,“你想说什么?老板是gay?”
梁菲微笑不答,小唐说:“要死啊,被老板听到你们俩完了。”
会场上已经轮到周老板演讲,周老板就讲了三点,一电子行业的发展,二智能工厂在电子行业应用的现状和展望,三大源科技智能工厂案例分享。
演讲结束小唐说:“晚上主办方组织的饭局,我们这边重新安排邀请了客户还有供应商在一个包厢。”
乔明语和梁菲坐在入门处上菜的位置,周泊言为在座的宾客互相介绍,有FSK的刘总裁和新顺的赵总裁,最后介绍了乔明语和梁菲,周泊言说:“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吃好喝好,不谈公事。”
乔明语和梁菲听到刘总和赵总都是眼睛一亮,大客户都在这里呢,这个饭局太会安排了。
赵总说:“感谢周总盛情款待,今天咱们这饭局多了两位美女,就让美女来猜一猜我和你们周总谁比较能喝。”
乔明语和梁菲对视了一眼,梁菲站起来说:“第一次和两位老板喝酒,谁比较能喝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您这样问我也是蛮好奇,反正都比我厉害,佩服能喝酒的人,我先敬您一杯。”说着干了一杯。
周泊言看了梁菲一眼,有点惊讶她的表现,没有上次饭局的别扭不自在,反而是落落大方的应答,待人接物不说多优秀,已经符合初级销售的水平,看起来已经适应了销售的身份,他觉得可能自己一开始的顾虑是多余的,梁菲的适应能力很强,而且穿搭得体,多了一份都市丽人的精致。
赵总也喝完一杯,对初入社会形象好的女孩多一分欣赏,兴致勃勃正要说什么,被人打断了,有想跟这几位老板合作的供应商站起来说要表演一段相声助兴,表演完了赵总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也不怎么样。”
立马有人起哄让他另外表演一个,供应商立马表演了一个反串,黄梅戏女驸马,唱的非常好,音色清凉,气息沉稳,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听得入神,众人都鼓掌说不错,只有赵总不说话。
供应商察言观色又站起来,举起酒杯,“唱得不好,各位老板见笑,自罚三杯助兴。”一口气喝了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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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菲把这些看在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后面的饭局梁菲强打精神。
周泊言和FSK,新顺两位老板从头喝到尾,周泊言喝酒不上脸,后半段饭局的时候梁菲有心想和新顺的赵总多说两句,没找到机会,只好眼神专注的看着老板喝酒,作认真倾听状。
饭局结束前赵总说:“小梁,你看出来我和周总谁比较能喝没有?”
梁菲笑说:“我只看到您和周总从头喝到尾,高手总是很难分出胜负,恐怕要加时赛才行。”
赵总笑说:“我还真没见过周泊言喝醉过。”又转头和周泊言说:“你们的销售形象不错。”
周泊言掠了梁菲一眼,没说什么,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赵总酒杯,发出一声脆响又干了一杯。
赵总起头,刘总起哄,轮番灌周泊言酒,周泊言来者不拒,并不推脱,敬他就喝,喝得眼睛越来越亮。
梁菲和乔明语几次站起来要敬酒,周泊言说:“你们俩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饭局结束之后,从包厢出来,乔明语和梁菲走在最后面,看周老板送客户走,看起来还好,没有一点醉态,看来老板喝酒心里有数,三个人站在酒店门口抽烟聊天,乔明语和梁菲没有跟上去在大厅前台办入住。
房间是市场部定的,前台给了梁菲两个房间的房卡,梁菲打电话问市场部小唐,小唐说有个房间是给周总定的,梁菲说知道了。
等梁菲打完电话乔明语说:“一会儿我回家住,酒店住不惯。”乔明语打算等会儿和周泊言打过招呼再撤。
丹妮从另外一个饭局上出来走到前台办理入住,旁边两个人和大源科技市场部小唐坐在一起有点印象,看到梁菲手里卡包上的房间号,心思一动问道:“你们是大源科技的吧?我是大源科技的供应商江丹妮。”
梁菲点点头说:“你好,丹妮总。”
前台办好房卡递给丹妮,丹妮接过房卡看了一眼拿起来给梁菲看,“我们的房间很近。”
梁菲也看了一眼丹妮手里的房卡说:“我的房间在楼下,你跟我们老板的房间很近。”
丹妮眨了眨眼,转了话题说:“你们俩校招生?”
两人点点头,丹妮总说:“有男朋友了吗?”
乔明语和梁菲一起摇摇头,丹妮说:“这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吗?”
乔明语说:“丹妮总给我们介绍吗?”
丹妮说:“好啊,喜欢什么样的?”
乔明语说:“我喜欢有钱长得帅。”
前段时间朋友给乔明语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本地人在地方投资集团上班,家里条件不错,长得也帅,差不多就是乔明语想要的结婚对象,乔明语上心了,现在托人四处打听这人的人品和情史,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家里不同意分手,难怪乔明语总觉得男孩子对她不热络,她还以为男孩沉稳疏离,没想到是只把她当结婚对象,她冷笑一声,她也不稀罕,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在相处。
丹妮扯起唇角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看到合适的给你介绍,先走了,有空再聊。”
丹妮走后没多久周泊言往回走,两个人迎上去,乔明语说:“周总,我明天早上出差先回南江了。”
周泊言说:“你怎么回去?”
乔明语说:“我坐高铁回去。”
周泊言说:“让司机送你去车站,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乔明语说:“谢谢周总。”
17. 委屈
乔明语走后,梁菲把房卡递给周泊言,周泊言接过房卡,看了下房间号,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电梯里就两个人,都没说话,能听到电梯运转时间产嗡嗡的低频持续噪声,梁菲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不开口。
周泊言酒喝得有点多,头晕不想开口,梁菲在二十七楼,周泊言在二十八楼,电梯缓缓上行到了十楼,周泊言揉揉眉心说:“明天早上坐我的车回去。”
梁菲看向周泊言,周泊言身上的酒味很重,脸色发白,眼神虚浮,梁菲说:“好的,周总。”说完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周泊言说:“还好。”
到了二十七楼,梁菲先走出去,周泊言到了二十八楼出电梯左拐进了房间快速冲个澡,拿了一瓶水打开一口气喝完,门铃声响起,周泊言穿着浴袍去开门。
江丹妮站在门口一手撑住门,“我们聊聊?”
周泊言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
江丹妮想到刚才两个单身年轻漂亮,满脸胶原蛋白的校招生,知道周泊言最讨厌身边的人做事不周密,出于本能的危机感很乐意制造一点障碍说:“那得问你们公司的美女销售。”
周泊言转身回房间走进卧室脱掉浴袍套上运动裤,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江丹妮倚在卧室门口,视线扫过周泊言的斜方肌,背阔肌,三角肌,顺着脊柱沟一路往下。
周泊言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T恤没回头,“你可以在门口等我。”
江丹妮扑哧一声笑出来嗔道,“我想在这里等你。”
周泊言套上衣服拿上房卡手机开门走向电梯,江丹妮跟在后面,“去哪?”
他刚才出于绅士风度没有把人关在门外,现在不会选择在房间里谈事,“19楼。”
去了行政酒廊,周泊言晚上喝多了酒,只要了一瓶苏打水,给江丹妮点了一杯莫吉托。
周泊言说:“有事?”
江丹妮喝了一口媚眼如丝:“没事不能找你吗?”
周泊言表情淡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周泊言察觉到美格科技张铭在追求江丹妮的时候,他不再和江丹妮约会,他希望和他好过的女人有好的结局,他和江丹妮回到合作伙伴的状态,除了合作伙伴还是校友,也是朋友,前提是江丹妮摆正自己的位置。
周泊言的大源科技和美格科技多年老对头,美格科技张铭经历更传奇,农用机械设备的售后服务背景,没上过大学,做设备代理起家,机缘巧合拿到普思资本的投资,据说直播打赏争当榜一大哥认识公子哥,后来一路紧跟大源科技的产品线布局和业务规划,几次花重金挖大源科技研发和业务团队。
没想到在女人方面也是紧跟周泊言的脚步,当江丹妮打电话问他,她要不要接受张铭的追求,周泊言听她欣喜雀跃的声音,眉头微皱,“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江丹妮说:“我还没决定,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周泊言说:“张铭重情重义,我相信他对你的追求是真心的。”张铭竞争手段不算光明正大,为了拿单子杀低价,商业间谍,重金挖人,商业贿赂一样没少做,从他公司出去不少人,不管是成立新公司还是做他的供应商,他能帮一把是一把,江湖大哥的做派。
江丹妮说:“那你呢,我等你太久了。”
周泊言说:“我祝福你,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周泊言没再关注过江丹妮和张铭的事,过了半年江丹妮又回过头来找他,周泊言拒绝了,不再接江丹妮的电话,保持距离,工作的事自有采购部门和研发中心去对接。
江丹妮看着周泊言,她那段时间想要美格科技订单经常泡在美格科技,那个项目公开招标之前,张铭请她吃饭拿出了一枚钻戒,让她在美格科技的订单和钻戒之间二选一,江丹妮看着钻戒走神了,她知道自己并不心动,她的机器人公司每年能拿到大源科技几千万的稳定订单,加上美格科技的订单企业规模又上一个台阶,她为什么要和一个不够心动的人结婚?
不可否认优秀精英男性的追求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打电话给周泊言,想知道周泊言的态度,周泊言的反应让她寒心,她冷静了半年,想要放弃和周泊言的关系,她还是不甘心,她想和周泊言解释清楚,她拒绝了张铭,周泊言却不再接她电话,工作上的合作也都由对应部门负责对接,男人绝情起来是一瞬间的事。
江丹妮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款酒。”
周泊言淡淡道:“记忆力好。”
江丹妮手指摩挲着酒杯杯壁,空气里的水汽凝结在杯壁上形成了水雾,她用手指轻轻画圈,她忍不住问道:“这半年你在躲着我吗?给你打电话不接,公司办年会邀请你也不来。”
周泊言反问:“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浪费时间四个字刺痛了江丹妮,她拔高了声调说:“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们的过去对你来说也是浪费时间吗?”
周泊言说:“我说过了祝福你们。”
江丹妮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拒绝了张铭。”
周泊言说:“丹妮,你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人,没有张铭也会有其他适合你的男人。”
江丹妮说:“不要给我发好人卡,你知道我要什么。”
周泊言轻笑摇头:“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江丹妮在周泊言脸上找不到一点动容和柔情,对她的解释毫不在意,江丹妮捏着玻璃杯一口气把酒喝完,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想和他结婚有什么错。
周泊言既有顶尖的个人能力,又是自信强势的性格,像个冒险家,在俗世里玩勇敢者的游戏,极具人格魅力,她也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她等着他求婚,却一直没等到,她忍不住明示暗示,朋友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说快了让她准备好红包,没等到周泊言的钻戒,等到了美格科技的张铭追求她,诚意十足的拿出了钻戒,她想知道周泊言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她拿其他人试探他就这么绝情吗?她看着周泊言冰冷的眼神,内心的骄傲让她无法继续坐在这里,拿上手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泊言看着江丹妮离去的背影,在微信里给梁菲留言。
「来行政酒廊。」
梁菲收到信息的时候在和李西廷打电话,李西廷收到梁菲发的邮件,记录了和代理商的谈判过程,代理商介绍客户关系成为大源科技的一级代理商,李西廷问梁菲:“新顺集团这个项目有把握拿下来吗?”
新顺科技刚开始跟进,现在连给客户讲产品,讲方案,发资料这步都没走到,这些李西廷都知道,梁菲不明白,直觉不妙,“新顺科技我们还没拿到需求,方利民说最近运营总经理和厂长都很忙,还没约上。”
李西廷说:“你没把握的事情为什么要发邮件出来?你要是有把握拿下新顺集团的项目发这个邮件我可以理解你为你要申请特批,你没有把握就用答应走代理商渠道换客户资源是在违反公司规定。”
梁菲脸色渐变,解释道:“孙宏斌让我发出来的。”
李西廷语气变得严厉,“这是你的客户,发邮件的人是你,第一责任人是你,你本月的KPI降为C,你好好反思。”
李西廷为了让孙宏斌带梁菲私下答应了孙宏斌选代理商,条件是新顺集团的订单,拿到新顺集团的订单李西廷再去和韩华谈,孙宏斌现在让梁菲发这个邮件,李西廷只能驳回邮件内容,驳回邮件内容孙宏斌就有了理由不带梁菲,大项目销售需要积累,没有积累新人做项目很难,吃亏的还是梁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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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菲张了张嘴,只觉得一肚子委屈,什么都说不出来,既然公司规定不能再引进新的代理商,孙宏斌明知道公司政策为了得到代理商的客户关系,给代理商画大饼,回来又让她把邮件发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故意让她违反公司政策?是心胸狭窄给她挖坑打压新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梁菲想了想给孙宏斌打了个电话,“我发的那封邮件被李总驳回了,而且李总说我违反公司规定,KPI降为C。”
孙宏斌心虚了一下,也就是一下,马上拿起了架势教训道:“你那邮件怎么写的,一点都不会灵活处理,净给自己找事,让你发邮件是为了让领导知道你在做什么,让你有机会表现,销售培训过的东西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梁菲不敢相信孙宏斌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差点气笑了,“我当时问过你是不是违反公司规定,这样发有没有问题,你说让我发,现在我发了你又说我不会灵活处理。”
孙宏斌让梁菲发这个邮件本来就有私心,他对公司不让销售引入新代理商的政策意见很大,公司不给销售资源,就是在消耗销售的资源和人脉,只进不出完全是在压榨剥削,无非就是怕销售私下操作大订单获利或者带走公司订单,前怕狼后怕虎一点大公司的做派都没有,他用梁菲去试探公司对这个政策的态度有多坚决。
他不跟梁菲在这上面纠缠,马上又换了个方向把话题岔开去,“你对KPI降级的处罚不服气,我也理解,新顺集团的单子咱们现在连个中间人都没有,对客户内部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竞争对手跟新顺集团合作多年,我们现在想进去打开局面太难了,公司的规定束手束脚的,靠我们这些销售单打独斗怎么玩,就是公司规定不合理,李西廷对新人也太苛刻了,动不动就处罚。”
梁菲头皮一紧,她和孙宏斌的矛盾被转移成她对老板和公司政策不满意,她说:“我没有对公司的处罚不满,也没有认为公司的规定不合理,你的意思是你让我发这个邮件是为了争取到有用的资源和公司政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那个邮件我们也可以等到新顺集团有更多进展再发,这样不是更有把握吗?”
孙宏斌张了张嘴,答不上来,他既要用梁菲去试探领导态度,又怎么会和她坦白发邮件的目标,要是坦白发邮件的目的,梁菲就可以等到新顺集团有进展了再发,他还要一直带着梁菲做项目,他的这些私心当然不会让新人知道,恼羞成怒提高音量,“你一个新人,才来公司多久,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有什么资格?就你这种态度,谁会带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梁菲沉默了,满心都是委屈,过了会儿就看到李西廷驳回了邮件内容申明公司不再引进新代理商的政策,梁菲彼时还不知道,老大和老二的斗争为什么遭殃的总是小弟,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碰上一个心思多的老油条Mentor正面硬刚是最差的策略。
她不发邮件得罪孙宏斌,孙宏斌会说新人不懂事不服管教,发了邮件违反公司政策,孙宏斌不带她跑客户,归根结底是孙宏斌不想带她,只想借用她的案子破坏公司规则拿到引入新代理商的权利。
挂了电话微信里有新的信息进来,梁菲点开信息,从床上蹦起来是周泊言的信息,让她去行政酒廊,她没敢耽误,换上衣服在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眼睛红红的,她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人头顶上简直像是飘着一块乌云,刚来公司没多久,业绩还不知道在哪里,KPI降级处罚,又得罪了Mentor,她的喉咙又酸又涩,那点委屈差点就要满出来,强自忍耐着,生怕被人看出来。
她回复周泊言的信息,「好的,马上下来。」
拿上包下楼,包里放着一万块钱现金,她知道行业峰会周泊言也参加,把钱带在身上,正好现在有机会还给她。
18. 双赢
梁菲从走廊里出来转到电梯厅,和一个穿着运动装,背着健身包,手里拿着运动水杯,小眼睛的运动型男人对视了一眼,那人先开口,“大源科技小梁?”
梁菲一怔,这人是谁,认识吗?
那人嘴角带点调侃的笑意说:“不认识了?刚一起吃饭。”
晚上一起吃饭?不是赵总,是谁?刘总?饭局上的刘总是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生意人,跟现在的形象太不一样,FSK不是她的项目没有太关注刘总长什么样,大脑转得飞快,一番搜肠刮肚才联想到共同点,单眼皮小眼睛,是他。
梁菲忙笑说:“刘总您好,您穿得好运动,年轻了好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刘总挑眉,“我在饭局上看起来很老吗?”
梁菲头皮一麻,只好解释,“饭局上看起来是很厉害让人尊敬的企业家,现在是运动型男,当然是现在更年轻。”
刘总微微笑了,“有道理。”
电梯来了,刘总走进去,梁菲随后进去,刘总说:“几楼?”
梁菲说:“19楼。”
刘总眼神笼住梁菲说:“小梁,今年多大?”
梁菲盯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刘总,您看我多大。”
刘总说:“刚毕业吧。”
梁菲说:“差不多。”
刘总又说:“和你聊天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一个人去喝酒?”
FSK不是梁菲的客户,现在也不是饭局,梁菲礼貌微微笑,“同事在等我。”
刘总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你加我微信。”
啊?有必要吗?梁菲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扫了刘总的二维码,申请加好友,电梯叮的一声,到19楼,梁菲出电梯往左走去行政酒廊,刘总往右去健身房,进健身房前回头看了一眼梁菲。
行政酒廊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无数灯带交织的车流,灯火通明的商务楼,梁菲在靠窗的位置找到周泊言,在对面坐下,周泊言说:“喝什么?”
梁菲说:“我不喝。”
周泊言说:“吃点什么?”
梁菲说:“我不吃。”
周泊言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一杯西瓜汁,“吃甜食心情好一点。”
梁菲都说了不喝也不吃,在这玩霸道总裁吗,算了没办法,人家确实是霸道总裁,梁菲努力扬起笑脸,“我没有心情不好。”
周泊言轻笑一声,明显不信,焦虑不安苦闷阴郁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整个人就是一根小苦瓜,而且他一会儿要说的事只会让她心情更不好。
梁菲说:“周总,您找我什么事?”
周泊言没说话,只是看着梁菲,他这段时间没有关注她,不过也知道她工作不会顺利,同期两个新人,乔明语已经快速进入大项目,李西廷带着做项目,乔明语进步很快。彭先泽不在国内,李西廷会放任梁菲野蛮生长或者让孙宏斌带她,孙宏斌的销售风格个人特质太突出,这两个选择都会让梁菲走弯路。
服务员送过来提拉米苏和西瓜汁。
过了好一会儿,周泊言才说:“现在还觉得自己在改变世界吗?”
梁菲苦笑了一下,“世界在改变我,我在学着适应世界,有时候觉得怎么做都是错的。”
周泊言说:“被李西廷骂了?”
梁菲含糊其辞,“我工作没做好,违反了公司规定。”
周泊言说:“违反了什么规定?”
梁菲说:“新顺集团的项目,我们和代理商谈过,代理商给我们介绍客户资源,作为交换我们给一级代理商权限和折扣,这个事情我发了邮件出来,李总看到驳回,给我KPI降级处罚。”
听到这里周泊言已经心里有数,“孙宏斌让你发的邮件?”
梁菲看向周泊言,“是的,他觉得我邮件写得不好,没有灵活处理才违反了公司规定,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难道我还能篡改跟代理商谈交易的事实,他说是为了新顺集团项目争取有用资源和公司政策支持。”
周泊言说:“在战场上没有打赢希望的仗也需要人,谁去打呢,没有仗可打的人,对你来说新顺集团的项目很重要,对孙宏斌来说是在浪费时间,他能花时间带你,你就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有用的经验,这些是真正属于你的,想打赢没有希望打赢的仗,孙宏斌的风格喜欢剑走偏锋,让你冲锋陷阵排雷,拿到客户情报,最大受益人也是你,至于你排雷怎么提高存活率是你的能力和运气。”
梁菲说:“你说的这些我也理解,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等新顺集团项目更有把握的时候再跟公司申请特批不行吗?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提高存活率,为什么要说我态度不好?”
周泊言说:“你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有眼睛会观察,有大脑会思考,自己要学会分析判断,带你作战的将军值不值得你信任,认不认可你的牺牲,能不能带你打胜仗,将军的作战风格是什么,历史长河中打仗时前排小兵几乎必死为什么还愿意冲锋陷阵,一种将军会给予前排士兵丰厚的奖励,赐予牺牲者荣誉,让小兵心甘情愿赴死,另一种将军直接安排阵型中后排小队专门负责斩杀前排退回来的小兵,如果是一个不能带你打胜仗也不值得你信任的将军,就不应该让他动摇你的心。”
梁菲沉思了片刻,拿起叉子吃蛋糕,一边吃一边想,理性归位的时候情绪也就被挤走了,内心的惶恐不安少了很多,KPI降级就降级了,吃一堑长一智,重要的是她从这次邮件事件中学到了什么,怎么分辨好将军,遇到好将军之前怎么提高“排雷存活率”,孙宏斌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怎么才能让他带她继续做新顺集团的项目,她还想看看他有什么手腕,总之,她还需要孙宏斌带她。
梁菲打定了主意说:“我懂了,蛋糕很好吃,谢谢老板。”
周泊说看她静下心来吃蛋糕,知道她听懂了一些,“你知道我大学为什么退学吗?”
梁菲摇摇头,“为什么?”
周泊言说:“跟老师闹矛盾。”
梁菲睁大了眼睛,“啊?”
周泊言说:“老师跟我说公平和研究成果只能选一个,我不选,一开始是针对我后来针对全组,其他组员无辜受牵连,逼我道歉服软,年轻气盛,我退学了,出来创业,绕了一圈回去上学,还是碰到这个老师,这回儿没再让我选公平和研究成果。”
梁菲说:“因为你现在很厉害,厉害到可以全要。”
周泊言笑了,“是他给我公平的时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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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了。”
梁菲似懂非懂,不需要公平,那就只要研究成果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要学会权衡利弊?
周泊言说:“心情好点了没有?”
梁菲觉得老板这句话充满了人文关怀,点点头,“好多了。”
周泊言说:“你和江丹妮关系很好?”
梁菲蓦然抬头,没明白老板的意思,“我今天第一次见丹妮总。”
周泊言说:“哦?你为什么把我的房间号告诉她。”
梁菲刚松一口气,这颗心又被提了起来,觉得冤枉摇摇头,“我没有。”
周泊言说:“你好好想想。”
梁菲只好回想和丹妮总见面的整个过程,很快想起关于房间的对话,她的脸色又消沉了一点,她无意中透露了老板的房间号,梁菲低下头,“我……对不起。”
周泊言说:“这是职场不是学校,你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可能会导致机器人供应链风险,每一件事情的结果都是无数个力的四边形相互作用后的合力,先不论隐私问题,工作中不论客户还是同行问你要同事的联系方式,你都要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和同事沟通后再决定给不给,这是基本的职场常识。”
梁菲试图消化周泊言说的话,她无意间透露了周泊言的房间号给丹妮总和机器人供应链风险有什么关系,丹妮总为什么需要通过她知道周泊言房间号,传闻这两人是情人关系,要是情人关系怎么会不知道房间号,两人分手了?丹妮总去找周泊言复合还是报仇?谈崩了因爱生恨影响合作?说好的成年人的理智呢,梁菲很郁闷,怎么不管什么级别的女人都会有感情的困扰。
周泊言又说:“你在饭局上见过新顺集团的赵总,赵总回去之后会给大源科技安排一场公司和产品介绍会,你要清楚工作是工作,面子是面子,工作不到位就没有面子,回去好好准备。”
好歹有好消息,新顺集团的进展是这次来参加行业峰会的意外惊喜,郁闷消解了很多,和周泊言的一场谈话,心情简直像过山车,接收到的信息量过载,“好的,老板,我会好好准备。”
周泊言说:“你今天饭局表现不错,跟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变化很大。”
梁菲抬起头:“现在的饭局让客户满意说不定能拿到项目,我这是为了工作,当然不一样。”
刚说到饭局手机屏幕就亮起来,刚加上微信好友的FSK刘总给她发了一个图片,她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机倒扣。
周泊言略带欣赏地说:“不勉强就好。”
初入社会长得漂亮的女孩自尊心强也不是坏事,为了赚钱能及时的修正自我意识适应环境也是一种能力。
梁菲吃完蛋糕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给周泊言,周泊言看了一眼说:“你驾校报名了吗?”
梁菲摇摇头,“还没有。”
周泊言把信封推回去,温柔地说:“对你来说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考驾照,不用急着还给我。”
梁菲心里一突,莫名不安,“我不想欠你。”
周泊言说:“销售培训手册上写着一个好销售要善于利用和调动一切资源达成目标,你阶段任务是自我成长,一万块钱对我来说不值得一提,还能收获一个老板人不错的印象,我们是双赢。”
19. 健身照片
梁菲抬头看向周泊言,眼神里有探究有迟疑,她需要钱,周泊言需要她的好印象吗?不管这份善意是什么缘由,话说到这份上,她只好收回了一万块钱。
江丹妮回到行政酒廊的时候看到的是周泊言对面坐着年轻女孩在吃蛋糕,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她回去后冷静下来,觉得刚才这样直接走掉,太意气用事了,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么多年磨合下来,企业文化,核心团队,管理方式已经深受大源科技的影响,大源科技对产品的技术,质量,交期要求都非常高,这个行业就没有不累不苦的活,在高标准严要求下成长起来,也慢慢累积了一些核心竞争力。
现在公司文化墙上还挂着大源科技年度优秀供应商的招牌,要是没有大源科技的稳定订单,企业运转会出现困难,她还没有信心放弃大源科技的订单。
电子行业都知道她是给大源科技做供应商起家,圈子里也会看在周泊言的面子上给她订单,在江湖上混口碑很重要,得罪周泊言等于等罪一大片同行,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在行业内难以立足。
她不仅仅是江丹妮,更是企业主,她的骄傲不合时宜也不识时务,况且周泊言有一种绅士风度,愿意给和他好过的女人一些帮助和扶持,绅士风度归绅士风度,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强势的,骄傲的,他已经翻篇,现在这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就是让她摆正位置,她不如服软,凡事留一线,不能搞得太难看。
这样想着重新回到行政走廊,远远就看到周泊言在说话,身体姿势放松前倾,神情温和,不仅仅是温和,更有一种怜惜和关怀的味道,这样的神情不常出现在周泊言脸上,他对面的位置被吧台挡住,看不到对面的人,她直觉是女人。
她犹豫了两秒钟要不要走上去,好奇心多过理性思考,转过吧台,一眼看过去,年轻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的像是一汪清泉,见过,胸口莫名一窒,女人的直觉毫无道理,眼前这个画面像是为她在感情中的失败找到了一个宣泄出口。
什么女销售,大源科技就没有女销售,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企业主,只是一个被背叛的受伤的女人,她脱口而出质问,“周泊言,你不解释一下吗?”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她,周泊言眼神一片冰冷,“解释什么?”
江丹妮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泊言缓了片刻不耐烦地说:“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丹妮说:“这么难说出口吗,不就是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周泊言面沉如水:“江丹妮,够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别说包养女大学生,我要是愿意,包养十个你也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口,江丹妮和梁菲都愣住了。
梁菲没见过周泊言的这一面,凌厉、傲慢、沉稳,谁都撼动不了的气场,不屑于解释不接受质疑的姿态。
前面的对话梁菲还不在状况中,听到后面知道江丹妮误会了,梁菲很想解释,嘴里还有蛋糕,赶忙咽下去,又忙站起来。
周泊言不动如山,也不管站在旁边的江丹妮,跟没事人似的说:“你坐下,要吃点其他的吗?”
梁菲不敢坐,慌乱地摇摇头,“不……不吃了,热量超标。”
在周泊言看来梁菲偏瘦,年轻女孩有一套自己标准的审美,他站起来说:“走吧。”
梁菲这才找到空档和江丹妮解释一句,“丹妮总,您误会了,周总找我谈工作的事。”
周泊言听到后转身说:“梁菲!”
梁菲头皮一紧,急忙跟上去,到吧台转角处,回头看了一眼,江丹妮还站在那里,半仰着头,看向窗外,一动不动,一袭简约优雅的黑色连衣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曲线优美的身材,修长的肩颈线,像一只骄傲又落寞的黑天鹅。
刚出行政酒廊,FSK的刘总从对面健|身房走出来,两颊潮红,热气蒸腾,像一只烤熟冒烟的虾,短袖卷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
周泊言说:“刘总,肌肉练得不错。”
刘总先看到周泊言,又看到周泊言身后的梁菲,他说:“还行,这边器械不太行。”
周泊言说:“在公司里搞一个健身房。”
刘总说:“新工厂是要规划一个,我办公室放着器械,每天早到办公室一小时健身打卡。”
周泊言说:“形象和健康还是很重要。”
刘总说:“看到公司那些中高层管理身材不好,我让财务给他们开罚单,身材都管理不好还能管理谁。”
周泊言笑了,“再设立一个健身奖,每年一评。”
刘总说:“有必要。”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周泊言先按了二十七楼,二十八楼,“刘总,几楼?”
刘总看了亮起来的按钮说:“我也在二十七楼,刚健身出来碰到小梁,晚上没喝够酒还带年轻小孩去喝?”
周泊言说:“喝不动,早知道跟你一起去健身房。”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二十七楼。
刘总说:“有空去南江找你打球。”
周泊言说:“随时欢迎。”
刘总和梁菲走出去,电梯门缓缓关上,过道里是静音地毯,走路没有声音。
头顶有暖黄的灯光,幽幽暗暗,今天晚上两边房间里应该都是电子行业的人,刚在行政酒廊还听到隔壁桌在聊电子行业的事,对了,竞争对手怎么没来呢?还是来了没有注意到?
此时的梁菲还不知道行业内有一些隐形规则,比如行业峰会的演讲是邀请制的,邀请了大源科技演讲,则默认大源科技是主场,竞争对手会参加,但也只是参加而已,不会在大源科技主场进行活动。
刘总忽然说:“小梁是哪里人?”
梁菲说:“浙江人。”
刘总说:“有男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已经大大超出了她和刘总的社交边界,让梁菲脑子里的警铃大作,凝神加快了脚步,只想保持距离,谨慎地说:“谢谢刘总关心。”
刘总盯着梁菲单薄清瘦的后背脸上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到了房间门口,梁菲握住门把手说:“刘总,再见。”
刘总站定说:“智能工厂项目找你吗?”
梁菲说:“不是的,刘总,我不负责这个项目,晚上一起吃饭的另外一个销售乔明语负责。”
刘总又说:“我不管你们内部怎么分工,对我来说都是大源科技。”
梁菲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刘总微微笑了,“晚安。”
梁菲等刘总走过去,才从包里找到房卡开门,走进去,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心下不安,她想到刚才刘总好像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刘总给她发了一张图片,一□□|身房自拍的照片,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短袖短裤大汗淋漓的对镜自拍,大源科技很多同事有健身习惯,包括李西廷和彭先泽,梁菲在他们的朋友圈也偶尔能看到跑步健身的照片,但是刘总私发照片给她……
梁菲打开乔明语的微信,「睡了吗?」
乔明语马上回了微信,「哪有那么早睡,我在打游戏。」
梁菲把刘总的对话框截图发给她,下一秒钟乔明语打了语音过来,“这是FSK的刘总?”
梁菲说:“是的,我今天在电梯里碰到他去健|身,他让我加他微信,然后他发了这张照片过来,他问我FSK项目是不是找我,我说不是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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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负责。”
乔明语说:“项目上的事情干嘛发□□身照啊?这刘总太油腻了,健个身就以为自己男性魅力爆棚,发健身照不觉得太冒犯了吗?谁要看他啊,真想臭骂他一顿。”
梁菲说:“你不要项目了?”
乔明语说:“我……”
梁菲说:“快想好怎么做。”
乔明语说:“不给他回信息,晾着他?”
梁菲说:“不能不回客户信息,沉默就是默认,他会默认我对他发照片的行为没意见,他随口给老板说你们公司的销售不回信息,服务不行,态度不行,到时候我们有嘴也说不清。”
乔明语说:“我们先把这事告诉老板呢?”
梁菲说:“告诉老板什么,告诉老板客户发给我一□□|身照片?这张照片很正常,客户给我发一□□|身照片也许只是想分享健身,我们都是做销售的,客户主动跟我们分享生活,咱们不去跟客户搞好关系,还去举报客户有问题?万一事情搞大了影响项目。”
是啊,女孩子都能一秒钟感觉到这张照片的暗示意味,但是又算不上性骚扰,顶多是冒犯加试探,冒犯的边界本来就很微妙,再天真也不会拿职场当理想国,拿老板当包青天,让老板来主持公道是异想天开,老板只会觉得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小题大做,说不好知道客户有心思还会给你施压让你搞定客户。
乔明语想了想说:“那怎么办?这人明显就是在暗示啊,我打赌他一定结婚了,要表达拒绝的态度,又不能太硬刚,不能让客户下不来台。”
梁菲说:“我告诉他我不健身?”
乔明语说:“万一他说带你去健身。”
梁菲说:“那我只能拒绝了。”
乔明语说:“要是他因为你的拒绝而恼羞成怒影响了项目呢。”
梁菲有气无力的躺床上,“谁让人家是甲方,我们就要在这里左思右想,小心揣摩,得表达态度又要有分寸,做人太难了,他加我微信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他加你。”
乔明语说:“这样,你明天早上给他点个赞,不接茬,然后把我的微信推给他就完了。”
梁菲说:“是个办法,那你……”
乔明语打断了梁菲的话,“大佬不缺女人吧,我觉得这人挺自恋的,以为可以靠男性魅力征服女性的那一类,到了这个级别不可能死皮赖脸吧?做女销售太难了,还要应付这些破事,我是想做项目,不是想做小三啊。”
梁菲说:“不缺就好。”
乔明语说:“先这么处理吧,你说这帮男人有点权有点钱就当自己生活在大清王朝,还在做梦呢。”
梁菲说:“明语,我觉得你并不怎么喜欢男人,但是你好像又很想结婚。”
乔明语说:“又不矛盾,结婚不需要喜欢,我觉得结婚对我有利我就结,我们本地人不结婚压力很大的,公司那点工资哪里够用啊,我要是不结婚我妈能给我把信用卡断了。”
梁菲轻叹一声,“说得也是。”
乔明语说:“你明天早上回来?”
梁菲说:“是的。”
乔明语说:“后天我回公司。”
梁菲说:“我给你弄到刘总的微信,你请我吃饭。”
乔明语说:“我谢谢你,等我和刘总结婚,请你吃席。”
梁菲说:“你还想小三转正,美的你。”
乔明语说:“滚,老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小三。”
两人笑作一团,这一晚上过得,梁菲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和乔明语挂完电话后挣扎起来洗簌,脑力劳动可比体力劳动消耗量大多了,这一觉睡得深沉,以至于早上起晚了,让周泊言在门口等了十分钟。
20. 三分天注定
梁菲的生物钟向来准时,时间还有点早,她闭上眼再眯会儿,再次醒来一看手机,糟糕,还差十分钟就是出发时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洗漱,再冲到中餐厅去吃了一片面包,喝杯咖啡。
到酒店门口看到周泊言的车停在喷泉池边上,梁菲走过去打开右后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周总,早。”
周泊言在看手机上的邮件点头示意,“早饭吃过了吗?”
梁菲说:“吃过了。”
周泊言说:“等了你十分钟。”
梁菲言之凿凿:“下次一定不让老板等。”
车子从喷泉池的转盘出发绕过酒店大门口,大门口有几辆车停着在下客堵着路,有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第一感觉就是同行,都背着电脑包,男士穿着T恤和休闲西装,女士穿得非常精致,黑色内搭卡其色通勤西装,搭一条色彩丰富的丝巾,高挑白皙,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周泊言说:“那是美格科技的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沈向宇和销售总监徐敏元,沈向宇以前是大源科技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当时还没有把事业部独立运营,沈向宇上海交大经管硕士,华达集团总裁秘书背景,是华达集团历史上最年轻的高管,在电子行业非常资深,当年大源科技是个小公司想做华达的项目,他是负责人,项目没做成,他跳槽来大源科技。徐敏元这两年带的销售团队业绩做的非常出色,她是SOLA供应链管理背景,外企成长起来,做民企业务却能游刃有余,和沈向宇是校友。”
梁菲看着这两人走进大厅,距离越来越远,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干净到可以当镜子,她看着人的背影却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这两个人出身,学历,职位,以及在行业内的资深程度都甩了她十万八千里,她却要和这样的对手去竞争,他们来这是见客户吗?
梁菲感慨:“他们都很厉害。”
忽然,她看到了FSK的刘总迎出来,两边亲切握手,笑语盈盈。
车子动起来,从喷泉池边绕出去,梁菲回过身,“周总,他们是来找FSK刘总谈项目的。”
周泊言没有接话而是说:“一个人的出身背景和资源不能选择,你不要先有了心结,落了下风,进入社会工作拼的是悟性和能力,你才刚开始,未来会有很多可能。”
梁菲点点头,“谢谢周总。”
这边美格科技的沈向宇和徐敏元进了大厅,互相介绍,分别和刘总寒暄握手落座,刘总说:“张总呢?”
沈向宇说:“张总还在德国没回来,在收购一个治具公司,没赶上跟您见面,他让我跟您说一声抱歉。”
刘总说:“哎,没事,都是老熟人聚一聚,收购这是大事,还顺利吗?”
沈向宇说:“德国那边审批走了半年终于下来。”
刘总说:“好事啊,你们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沈向宇说:“我们来拜访您,是要跟您讲一讲这个项目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旁边的徐敏元拿出电脑。
刘总摆了摆手,“不用跟我讲,这个项目的详细需求招标书上写得很清楚,招标委员会成员也已经发布,一切都按照要求走,公平竞争,合理低价中标。”
沈向宇神色不变说:“您说的是,FSK项目的技术需求,商务需求我们都已经收到,也已经严格按照标准提供最优质的产品和服务。”
刘总站起来,“那就好,辛苦你们跑一趟,我一会儿赶飞机,这个项目你们和招标委员会对接就好。”
等刘总走后,徐敏元和沈向宇说:“按照招标公示,刘总是不参与这个项目,刘总这个态度和我们中间人的意见一致,招标委员会是重点,还有一点就是会不会不满意张总没有亲自来?”
沈向宇沉思了会儿说:“你把见面情况给张总汇报一下,我们的重心放在招标委员会上。“
徐敏元说:“FSK的招标委员会是相关参与部门投票的方式,我们这边在FSK没有根基,客户的需求标准恐怕已经被大源科技引导过,会对他们有利。”
沈向宇想了想说:“罗景然是绕不过去了。”
徐敏元说:“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大源科技的周总的车在门口,周总和刘总会不会有什么协议。”
沈向宇说:“这场峰会周总是主讲嘉宾,刘总和周总是老朋友,和我们张总也是老朋友,张总要真是有什么诉求完全可以两边讲价,不会不给我们机会。”
这边车里周泊言已经开始办公,每天早上起来先把薇薇安发过来的行程表过一遍,再把邮件和流程处理掉,周泊言不说话,梁菲也不说话。
梁菲把FSK刘总的信息回复了,按原计划,她先点了个赞,再把乔明语的微信推荐给刘总留言,「刘总,您好,这是大源科技负责FSK项目的销售乔明语。」
快到南江的时候梁菲接到了新顺集团技术总工方利民的电话,方利民很客气说内部已经约好时间,请大源科技过来讲讲公司,产品,案例,梁菲问都有哪些人参,方利民说杨厂长还有工厂各个部门主管,梁菲知道这是新顺集团的刘总给周泊言的面子,内部才会这么快安排了一场见面会。
梁菲说:“周总,新顺集团那边安排我们去拜访,杨厂长和工厂各个部门主管参加。”
周泊言说:“知道了,你和李西廷看怎么安排。”
梁菲说:“好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南江绕城高速,梁菲干脆等到公司再说,要是李西廷在公司可以当面说,不知道孙宏斌在不在公司。
李西廷让她反思,她把和代理商交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反复思考了几遍,她受到处罚是因为违反规定,不想受到处罚就不能违反公司规定或者违反规定不告诉公司,不违反规定就不能得到代理商的客户信息和资源,新顺集团已经和美格科技签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大源科技想拿到这个客户本来就很困难,孙宏斌出发点还是拿到客户信息和资源,拿到项目的最大受益人是她。
现在代理商不愿意给出更多客情关系,这条路走不通,她试图站在孙宏斌的角度理解为什么要让她发这封邮件,从孙宏斌和代理商的对话就知道孙宏斌很了解新顺集团的项目,孙宏斌没有去约客户直接约代理商,是因为他觉得和代理商合作是做这个项目最好的方式,大源科技销售提成只归销售负责人,孙宏斌带她做项目是额外付出,孙宏斌没有得到代理商的支持,回过头来让她发邮件看公司的态度。
她没什么好委屈的,违反规定的好坏她都应该承受,更关键的是发那封邮件之前完全可以先告知李西廷,询问李西廷的意见,而不是直接发邮件出来,让李西廷不得不驳回邮件内容,她没有做到及时汇报。
此时李西廷和乔明语在FSK附近一家日料店,乔明语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十五分钟,“怎么还没来?”
李西廷说:“别急。”
乔明语说:“我去门口看看,这地方不好停车。”
乔明语到门口看到了孙总工那辆低调的新能源车往里面开在找车位,里面有车出来,两辆车凭借高超的技术擦车而过,孙总工顺利找到车位,乔明语走上前去,“孙总工。”
两人一起回到包厢,寒暄落座,四顾环境,高档雅致的日料店,孙总工和罗景然合作多年,对大源科技的产品和服务熟悉,席间言笑晏晏,一顿饭吃得畅快,孙总工说:“下次吃饭不用约在这种地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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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们推荐烧烤店,现吃现烤。”
李西廷心想这个孙总工说话挺直接,很工程师的风格,嘴上附和着,等着进入重点。
孙总工说:“这个项目的技术需求都在招标说明书上,另外还有两点要求,你们看看能不能做到,第一,这个项目从罗景然的代理公司走;第二,你们的交期还能再提前一点吗?我们希望年底前完成交付,这样新产线就能赶上客户新一代产品工艺验证。”
李西廷陷入沉思,招标说明书上的需求都是公开需求,大源科技的技术能力比美格科技强一些,大源科技不能做的美格科技也不能做,大源科技能做的美格科技有些做不到,大源科技的技术和商务方案是有优势的,只要不被美格科技在规则之外的地方钻了空子。李西廷问过罗景然之前是怎么和FSK合作,罗景然说刘总一般不干涉这个级别项目的决策,介绍了孙总工没有多说,现在孙总工提出明确的需求反而是好事。
只是这两个需求都难办,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从罗景然的经销商团队抢过来,周总用赛普电池的项目换的这个项目,要是还从罗景然那走,一来一回直销团队丢了两个项目,得不偿失,也没法和公司交代。再说这个项目交期的问题,现在的交期风险已经很高,要是再往前走,订单拿到交付不了收不到钱还不如不做项目,这个风险和责任谁来承担。
李西廷说:“从罗景然代理公司走是有什么考虑吗?”
孙总工说:“我们内部建新供应商代码流程复杂,再一个罗景然公司多年合作,从他这走账对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西廷片刻后说:“我们内部还是很希望能和FSK建立真正的合作关系,也不是这一个项目,而是长远的合作考虑,行业内的公司都在逐渐减少代理模式,采用信息咨询公司的方式,一样方便走账,交期我们内部会重新评估再给您一个答复。”
孙总工说:“倒也是个办法,李总结婚了吗?”
李西廷说:“有一个女儿,在幼儿园呢。”
孙总工说:“在外国语吗?我们家小孩在公立想转到外国语去,离家有点远,还要去那边找房子,”
李西廷说:“那边房子我熟悉,回头给你推荐。”
上海的房子李西廷一点都不熟,不熟也只能熟,看似闲谈,私下的交易已经在这一来一回中达成,孙总工是招标委员会会长,乔明语面露喜色,自觉这个项目稳了,殊不知客户这番谈话也和美格科技发生了。
从餐厅出来后,FSK项目还算顺利,李西廷和乔明语准备先回公司讨论客户需求更新招标方案内容,李西廷说:“你先发邮件更新客户需求给到项目部和产品部。”
乔明语说:“好的,我把需求定在12月31日。”
直到乔明语回到南江都没有看到微信里有人加她,乔明语先给项目部发邮件,发完邮件来找梁菲。
梁菲在准备去拜访新顺集团的资料,她停下手头工作说:“你今天就回来了?”
乔明语说:“我们回来和内部团队讨论客户提出来的需求,修改招标方案内容。”
梁菲说:“刘总有加你吗?”
乔明语说:“没有,你把刘总微信推给我,我加他。”
梁菲拿出手机把刘总推送给乔明语,想到早上在酒店门口碰到美格科技的事,“今天早上我们从酒店出来碰到美格科技的沈向宇和徐敏元拜访刘总。”
乔明语说:“我们代理商罗总说过刘总不参与现在FSK项目的决策,没有特地去找过刘总,不过我还是和李总说一下。”
梁菲心想难怪周泊言几次和刘总在一起都没提到项目的事,看来老大和老大的往来有一套不同规则。
21. 内斗始末
等乔明语从李西廷办公室出来,梁菲才去找李西廷,站在办公室门口敲敲门。
李西廷说:“进来。”
梁菲走进去,李西廷正在看电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示意梁菲坐,梁菲在对面坐下,“李总,新顺集团的技术总工方利民约我们下周二去交流,杨厂长和工厂各个部门都会参加。”
李西廷说:“材料准备一下,带上项目经理,你讲公司介绍,让徐商略讲历史案例。”
梁菲说:“好的。”
李西廷说:“你把上次和代理商见面谈的内容详细说一下。”
梁菲挑重点说,美格科技沈向宇要转直销模式,代理商不满两边有矛盾,孙宏斌就劝代理商和大源科技合作,代理商说知道大源科技不再引入新代理商,两边没有谈妥,只是有个初步的意向。
李西廷说:“我那天的语气严厉了点,跟代理商合作拿到客情资源这样的做法没有问题,只不过现在智能工厂的项目越来越偏向技术和运营能力,行业内整体都在减少代理模式,我们也不再引入新代理商,跟代理商合作可以考虑其他方式,比如说介绍咨询费用,你要是跟孙宏斌配合困难,自己先跑一段时间客户,等彭先泽从美国回来让他带你。”
这句跟孙宏斌配合困难,梁菲隐约觉得苏宏斌已经在李西廷这里说过什么,忙说:“李总,我应该先给您打电话汇报再发邮件的,我还是想请孙经理带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也不知道可以跟代理商合作拿客情资源,孙经理比我更了解新顺集团,他带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李西廷带乔明语一段时间就知道现在的年轻小孩都有种跃跃欲试想随时掀桌子的反骨,不懂忍耐和妥协,以孙宏斌的背景能在大源科技作出这样的成绩,一路走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自然不会轻易把有用的经验分享出来,能从别人那里学到有用的东西是本事,没想到梁菲会忍让,这倒有点为难了他说:“孙宏斌给我打电话说你太有主见他带不了。”
梁菲略一沉吟应下来,“我去找孙经理。”
李西廷不是很放心说:“你问问他下周二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新顺集团。”
梁菲说:“好的。”
梁菲走出去没一会儿,李西廷起身去开会,FSK项目招标方案会议,项目部,产品部,销售部三个部门都在,韩华不在公司没参加。
李西廷刚走进会议室就听到乔明语在说:“客户的需求就是这样要在年底前完成交付。”李西廷找了把靠近屏幕的椅子坐下。
陈思思打开电脑说:“我们现在交期是明年2月中旬,差了45天,提前45天风险太高了。”
乔明语说:“把项目交期投屏出来。”
陈思思看了韩致远一眼,韩致远点点头,陈思思连接屏幕把项目计划表投屏,“2月中旬的交期已经是提前了,还有些技术问题没解决,要是技术问题能解决,物料交期压缩到极致,最完美的情况提前一个月,1月中旬完成交付。”
韩致远问刘卓尔,“技术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刘卓尔说:“这个项目技术难度很大,现在这个时间不能保证。”
韩致远说:“客户那边是一定要年底前交付吗?不能接受晚一点?会影响我们拿订单吗?”
李西廷笑了,“你是在让我和客户讨价还价吗?客户想让新产线赶上客户新产品的工艺验证,客户既然提出了这样的需求,我觉得我们还是想出办法来满足客户的交期。”
这个会议什么结果都没讨论出来,韩致远说再和内部各个部门重新过一遍计划,出了会议室陈思思说:“客户的需求也太不合理了,我去拉个内部会议,这样的交期肯定被各个部门骂死。”
韩致远说:“时间留给研发部门,供应链的交期压下来。”
陈思思说:“只压供应链吗?”
韩致远说:“只压供应链。”
陈思思迅速又拉个内部项目会议,去找韩致远,结果韩致远说有其他会议冲突,陈思思只好自己主持这个压缩交期的会议。
对韩致远来说这样的项目交期压缩四十五天,项目运营要承受太大压力,一旦承诺出去这么高风险的交期,销售部拿到项目,李西廷业绩完成的漂亮,项目交付的苦活累活都是他的,急事缓办。
陈思思召集了项目交期会议,说要把交期提前四十五天,一片哗然,反对声音很大,尤其是供应链承受的压力很大反弹也大。
“FSK项目能拿下吗?这个项目经理跟我们说这个项目重要,那个项目经理跟我们说那个项目重要,都说自己的项目重要,都让我们压缩交期,供应链不可能无限度满足所有的项目。”
陈思思一个刚来不久的项目经理助理被采购部门当众质疑,很强硬地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这就是最重要的项目,也是销售的要求,反正就这个需求,供应链能不能满足其他项目我不管。”
“交期差太多,你发邮件审批,销售又不懂项目管理,这事风险有多大知道吗?”
接下来这个会议变成了对销售和客户的抱怨,抱怨客户交期不合理,吐槽销售机会预测管理做得太差,顺带吐槽销售部能力不行,李西廷那套销售思路太学院风,没有竞争对手会搞关系,总是搞得内部压力很大,还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陈思思只好发邮件审批压缩交期的事,韩致远看到邮件没批先给韩华打电话,“FSK项目想提前四十五天交期,风险很高,我们这边要走特殊审批流程。”
韩华说:“风险有多大?”
韩致远说:“供应链那边说交付不出来。”
挂完电话韩华想了想先给罗景然打了个电话,罗景然没接电话,看了一眼放下手机,他刚到上海,和美格科技的沈向宇在一起,沈向宇自己的会所,进门两个青花瓷花瓶,螺钿屏风,阳光洒在屏风上,流光灿烂,高雅精致的品味。
包厢里沈向宇推了一盒雪茄给罗景然,罗景然拿过来抽出一根闻了闻,“你这地方挺好。”
沈向宇姿态放松,“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以前咱俩不就经常一起抽烟喝酒,你现在来不常来上海了。”
罗景然说:“我来上海干嘛,跟你抢客户啊。”
沈向宇说:“咱们就不能是合作关系吗?”
罗景然挑眉不解:“你是没睡醒?你当初从大源科技带走了一帮核心骨干团队和重要客户,一己之力撑起了美格科技的电子事业部,要不是你美格科技在电子行业门都找不到,你走的时候周泊言还按市值兑现了股票给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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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哪来你这个会所,对你算客气了,现在你想回头跟大源科技合作,凭什么?”
沈向宇摇摇头,“不是跟大源科技合作,是跟你合作。”
罗景然说:“我签的是独家代理,我跟周泊言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沈向宇微笑:“FSK是你多少年老客户了,大源科技说收回去就收回去,大源科技创业要是没有你替周泊言做马前卒,哪有现在的大源科技,要我说大源科技对不起你,你连大源科技的股票都没有,韩华他凭什么能拿到那么多股票,我劝你小心点,韩华那人就不是个善茬。”
罗景然把雪茄一扔,语带讥诮地说:“你自己想把代理商团队干掉,在这以己度人呢,他不是善茬你是善茬。”
沈向宇说:“我从来就不是善茬,要做就做真小人,你给周泊言当马前卒还没当够吗,就赚那点代理费有什么意思?”
罗景然沉下脸:“我没意思,你一臭打工的有意思。”
沈向宇丝毫不以为意说:“FSK的案子你让给我,除了代理费,另外给你三个点现金,打到你泰国公司账户上。”罗景然这几年国内公司的现金都转成了固定资产,家人常年定居泰国,赚钱的生意都用泰国公司结算,现金留在泰国,沈向宇这是摸清了他的门路投其所好。
罗景然眼皮一跳喝了一口酒说:“你找我就这事?”
沈向宇说:“就这事。”
罗景然火大:“这么点钱就想收买我,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闹心,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跟你一块没好事。”
沈向宇说:“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还不知道你在大源科技有多憋屈,公司就没有人把销售和代理商放在眼里,销售在前面打仗,产品和项目在后面拆台,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源科技是兵马在动粮草不知道在哪里,你要交期要降低成本你推得动吗?还不是靠你喝大酒天天陪着客户在泰国玩做出来的客户,你这套太老土了,你把科技行业当建筑行业在搞,你觉得你能玩多久?”
罗景然被踩到痛处骂道:“这还不是怪你,你当初在大源科技周泊言多信任你,哪有什么产品项目销售,全都听你指挥,你当年一句话,今年主要目标降价占地盘,公司所有部门包括供应链全部跟上,结果呢?你背叛了周泊言。这才搞出来什么三权分立,拆出来三个指挥部门,三个脑袋听谁的?我玩不玩得久不劳你操心,你还是操心下要是今年业绩做得差,美格科技还能不能容得下你。”
说完这些罗景然站起来气呼呼地往外走,砰一声关上门,走到包厢门口又折回来把那盒雪茄揣兜里,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好长时间没见,一见面就说这些晦气话。
罗景然走后徐敏元推门进来,“沈总,罗景然跟周泊言的关系太深了,我们说不动他。”
沈向宇了然一笑:“我也没想说动他,他会自己想明白的,大源科技内部不信任销售部门,销售部门不信任代理商又没能力干掉代理商,已经越来越不了解客户和市场,罗景然知道问题却解决不了,不如把问题搞大。FSK项目只要他不插手,我们和大源科技就在同一起跑线上。”
徐敏元说:“刚才的谈话录音了,我们要发给李西廷吗?”
沈向宇说:“还没到用的时候。”
22. 高尔夫球
罗景然出了会所,刚到地下停车库又接到沈向宇电话。
罗景然接了电话,“喂,喂,喂……”
沈向宇骂道:“背叛你大爷。”
刚徐敏元在他忍着没发作,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心里把罗景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个罗景然说话真他妈难听,哪有什么背叛,他当大源科技是□□啊,他从大源科技出来是因为当时要把业务部独立成事业部,他想统一业务权,经营权,人事权和物资采购权,周泊言只同意放业务权和经营权,两边没谈妥,他就跳到美格科技,借用美格科技的平台重新弄了个电子事业部跟大源科技竞争。
罗景然随着车里的音乐摇晃脑袋悠悠道:“喂,喂,我信号不好听不到。”
沈向宇说:“你大爷的,把雪茄还给我。”
罗景然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忍住笑还在那边装傻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听不到挂了。”
韩华没打通电话,又重新细细看了一遍FSK项目压缩交期审批邮件。
项目交期压缩到这个程度没有那么容易,需要公司各个部门的通力配合,他同意压缩交期实际上也不一定能做到,再者交期压缩出来万一客户项目没拿到,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最简单的做法还是想办法不用压缩交期拿到订单。
罗景然出了会所上车给韩华把电话回过去,“老韩,什么事?”
韩华说:“你什么时候来南江?”
罗景然说:“过两天。”
韩华说:“FSK项目客户的交期要的很急,项目风险有点高,只能尽量去往前赶,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罗景然心想客户的需求没有合不合理之说,只有能不能满足,你这么说就是无法满足嘛,FSK执行总裁职位是轮岗制,年初换届选举,项目在年底前完成交付就是刘总的业绩,这些不会写在招标需求里,你满足了当然有优势。
这个韩华知道周泊言不信任销售部门,销售部门必须有充分的理由才能调动资源之后,韩华慢慢的就不再出去跑客户,竞争对手都打到家门口了,事业部总经理亲自出马抢FSK的项目,韩华倒好还在家里犹豫要不要满足客户的需求,你不丢项目谁丢项目。
罗景然受够了事业部现在这种动不动就讲流程讲风险的状态,跟韩华做事风格一样,年近五旬,一心求稳,他不想掺和这些事,想到周泊言的话,态度得到位,“FSK那边我都交接给李西廷了,很久没关注,要不我再去问问中间人再给你答复?”
韩华挂了电话,又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周泊言,这个项目的风险实在太大,他在办公司里兜了两圈想着这个事情怎么汇报合适,周泊言不再插手业务执行,多半还是让他自己决策,这个电话就没打出去。
周泊言没接到韩华的电话接到了FSK刘总的电话,刘总说:“说好来找你打球的。”
周泊言说:“什么时候?”
刘总说:“今天。”
刘总这个电话突然,没有给周泊言反应时间,正常情况下即便不通过秘书预约也是要提前告知好给对方反应和安排的时间,这种微妙全在一来一回之间,周泊言说:“既然来了就多玩两天。”
刘总说:“梁小姐来不来?”
梁菲?周泊言脑海里马上闪过几次刘总和梁菲接触的场景,手指轻点桌面,缓慢开口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问女士的意见,销售经常不在公司。”
刘总退了一步说:“明天也可以。”
挂了电话,周泊言站在窗户边上视线掠过花坛的草坪,对面的工厂,远山上的蓝天白云,收回视线让薇薇安给李西廷打电话让乔明语和梁菲一起来,薇薇安打完电话进来说:“周总,乔明语和梁菲明天去球场汇合。”
乔明语和梁菲接到任务,梁菲很犹豫,她不会打高尔夫,FSK也不是她负责的项目,李西廷说不用多想,有些客户爱热闹,过去跟着玩就好,又嘱咐了乔明语几句,除非客户主动提起,不用和客户讨论项目,最重要的任务是玩得尽兴。
从李西廷办公室出来,乔明语说:“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刘总是冲着你来的。”她加了刘总微信一直没通过。
梁菲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乔明语拍着胸脯保证,“没事,到时候刘总交给我。”
梁菲说:“谢谢你,明语。”
乔明语说:“大客户销售部就咱两个女销售,我帮你就是帮自己,再说FSK本来就是我的项目。”
梁菲说:“打高尔夫要穿球服吗?”
乔明语说:“最好穿,没有就穿得运动点,再配个帽子,球场太晒了。”
乔明语的装备都是现成的,梁菲来不及买就穿着日常的运动服,在球场门口汇合,互相一看,乔明语是标准的Polo衫和伞裙,梁菲是纯白的长袖长裤运动装,戴着帽子背着背包,清汤挂面,像是还没毕业的学生,反倒有点显眼。
乔明语笑道:“你干嘛穿成这样,搞得像不想入宫的甄嬛。”
梁菲很无语,“我没来得及去买。”
乔明语说:“就这样吧。”
在前台登记后,要坐高尔夫球车去球场,周泊言和刘总比他们早一点到,乔明语还带了一套装备,要了一辆高尔夫球车,把球包往车上一扔,招呼梁菲上车。
梁菲说:“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球杆?”
乔明语说:“差生文具多,这种深草场带一根七号就行了。”
乔明语开车进球场,进山坡绕了半圈,远远看到周泊言和刘总挥杆,乔明语开心地说:“他们在比赛,我们去看看谁比较厉害。”
乔明语下车挑出一根球杆戴上手套挥了几杆找找手感,刘总看到乔明语的动作跟周泊言说:“来个会打的。”
乔明语走上前落落大方说:“刘总,周总,你们开始了吗?”
刘总说:“看你挥杆姿势很标准,来吧,打一杆。”
梁菲站在边上陪看,她不会打球,看着乔明语打球只觉得挥杆转身的动作很好看,一杆结束,进洞了,乔明语欢呼一声,刘总说:“打得真不错,今天请你们来是请对了吧。”
乔明语说:“在您面前是班门弄斧,你那几杆打得才漂亮呢。”
刘总说:“哦,是吗?只是运气好吧。”
乔明语说:“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有,让我说啊这就是人格魅力。”
乔明语和刘总聊得热闹,边聊边往前走。
梁菲稍稍落后周泊言两步,周泊言穿着黑色polo衫和运动短裤,显得身材比例极好,梁菲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周泊言冲完澡出来,黑亮的湿发,水珠从头发一直滚落到脖子,T恤领口洇湿了一块,深深浅浅的痕迹一直到胸口,梁菲顿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只好不再看人背影,专心走路。
周泊言放缓了脚步侧头问:“会打吗?”
梁菲回过神说:“我不会。”
话音刚落前面的刘总忽然转身过来,把手里的球杆递给梁菲,“小梁,也来打一杆。”
梁菲脚步一顿没接,“谢谢刘总,我不会。”
刘总的眼神像秋天里的菠菜,脉脉含情:“没事,我教你。”
梁菲手不自觉握紧看向乔明语求助,乔明语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刘总还真是执着,巴巴跑南江来打球,现在傻子都看得出来就是冲着梁菲来的,大发娇嗔:“刘总您太偏心了吧,教她不教我,您还没教我怎么用左手打直线呢?”
刘总瞥了乔明语一眼,正要说话,周泊言忽然说:“我来教小梁。”
刘总和周泊言视线一对,刘总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身走开,乔明语跟上去。
梁菲说:“你们不是在比赛吗?”
周泊言把高尔夫球杆递给梁菲,“不影响,既然来了就学学吧。”
梁菲接过高尔夫球杆,眼神却看向刘总和乔明语。
周泊言说:“专心点。”
梁菲收回眼神,“好的,周总。”想着刚才他们挥杆的样子,两只手握着球杆,转身把球杆带出去,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两只手打架,球都没碰到,梁菲求助地看向周泊言,“我怎么握杆,怎么摆手?”
周泊言看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拿回球杆示范,“握把放在手心线上,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球杆,右手包住左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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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用力。”又示范了挥杆的动作。
梁菲学着他的样子,空手挥杆,两个人凑得很近,她的视线落在他握球杆的手臂上,用力的时候有明显的肌肉线条,莫名想到周泊言应该也健身。
周泊言把球杆递给梁菲,梁菲接过来照做,一步步做的认真,动作很标准,握好以后又挥了一次杆还是没碰到球。
梁菲又试着挥了一杆,低头一看球还在原地,郁闷地说:“我感觉打得挺用力,还担心把球打太远,结果球还在原地。”
周泊言笑着站到她身后,身体贴近,左手扶住她的肩膀,右手握住梁菲的手,“双脚分开,膝盖微弯,左手保持直线。”
梁菲机械的做着动作,感觉到周泊言的呼吸轻轻的落在头顶,耳侧,好闻的男性气息包裹住她,他的手掌温暖又干燥,她一时之间反应变得很慢很慢,身体僵硬低着头,周泊言在说什么没听到,只知道心跳在加快。
周泊言用了点力带着梁菲挥了一杆,球打出去好远,察觉到梁菲的紧张,周泊言退开一点,“别紧张,球杆正面对着球,背挺直。”
梁菲看着球飞远,这回深呼吸集中注意力,调整了身体姿势,接着打了一杆,球终于被打飞了。
周泊言鼓掌说:“打得不错。”
前面的乔明语看到也鼓掌说:“恭喜,第一杆。”
刘总冷淡的看了周泊言一眼,“周总,你教的不错啊。”
周泊言向前两步和刘总并肩走说:“还行,小梁力气挺大,不会取巧,你看这球都打到湖里去了,适合学扎扎实实的笨功夫。”
刘总说:“你这老板还挺操心的。”
周泊言说:“是,朋友家小孩,总要照看着。”
刘总眯起眼睛,“这么巧?”
周泊言没再解释说:“走吧,打一场。”
接下来周泊言和刘总打了一场比赛,乔明语带着梁菲一边打一边看比赛,顺便解说,两个人打得怎么样,结果刘总赢了,乔明语悄悄跟梁菲说:“我觉得周总让球了。”
刘总心情不错,又跟乔明语打了半场,乔明语球技确实不错,就是想赢又有点不敢赢,心思太重误判了几个球,比分拉大了,反倒省事了,爽快认输,哄刘总开心。
晚上吃饭刘总主动加了乔明语微信说下次继续打,乔明语俏皮地说刘总打球找我,项目的事情也要找我呀,吃完饭司机送走刘总,乔明语自己开车。
周泊言说:“小乔球打得不错。”
乔明语说:“谢谢周总。”
周泊言说:“你去哪个方向?”
乔明语说:“老城区。”
周泊言说:“小梁跟我的车走。”
司机把周泊言的球具放到后备箱,周泊言和梁菲上车。
从俱乐部转出去周泊言忽然说:“你可以拒绝,只要你不愿意。”
在行政酒廊周泊言看到了刘总给梁菲发微信,何况刘总的三番两次明示暗示,周泊言让乔明语和梁菲来打高尔夫球也是想看看梁菲在这种情况下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会怎么应对。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觉得梁菲还是个本分踏实,积极上进,不动歪心思的人,他知道梁菲的家庭情况,梁菲本身长相出众,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些处境都很容易走上一条越走越窄的捷径。悟性和能力固然重要,心性和机缘更重要,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未来他想给梁菲一些机会,他也要确认梁菲是值得培养的人。
梁菲没反应过来,“啊?”
周泊言说:“今天要是乔明语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梁菲这才反应过来周泊言刚才说的可以拒绝是什么意思,“FSK虽然不是我负责的项目,但刘总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我不能让他难堪,我只想凭本事赚钱,我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是……”
周泊言说:“但是什么?”
梁菲说:“但是您在……我觉得不会为难我。”
周泊言挑眉说:“这么相信我?”
梁菲点点头,轻轻说:“嗯,感觉。”
周泊言轻笑一声,“我们和客户是合作关系,只有合作才能共赢。”
23. 保守
梁菲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晚上还是收到了刘总的微信,「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南江?」
收到微信的时候梁菲刚到家,本来以为今天的事情过去了,没想到还有续集,梁菲看着这一行字,头大,觉得无论回什么都不妥当,只好先放下,过了十几分钟,刘总打了电话过来。
刘总打完球回去琢磨了会儿,心里还是过不去,周泊言说的什么朋友家小孩更是一个字都不信,最多是给他一个台阶,他时间宝贵为了这事跑了一趟南江,结果无功而返,哼。
梁菲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直觉是刘总,她没接,要是刘总谈的是公事,不应该给她打电话,私事她不能接电话,只能装傻明天早上再回复。
晚上梁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在一艘小船上,拿着船桨,茫然四顾,白色帐幔般的大雾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她没有方向,只好任由小船顺着水流而下,头发上肩上都是水汽,盼望着能靠岸,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灯光在闪烁,她加快速度划过去,原来是一艘大船,大船上放了一个长长的楼梯下来,她从小船跨上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终于走到甲板上,甲板上有好多人手里拿着帽子挥舞,她回头一看大船正停在海港里,岸边有很多送行的人。
船上的人说,欢迎上船。梦里的她还在想这个场景怎么和泰坦尼克号出发的场景这么像,好奇怪,她问这艘船叫什么,去哪里,旁边人说这艘船姓周,要去旧金山淘金,旧金山淘金,这是什么年代?她穿越了?她越想越奇怪,把自己奇怪醒了。
醒来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默默把这个梦补充完整,这艘船应该叫大源科技,船长是周泊言,去旧金山淘金,至少是去赚钱嘛,这个兆头不错,充满了干劲准备去公司食堂干饭。
她觉得刘总这事一点都不难处理,无非就是装傻嘛,只要他不挑明,管他明示暗示,她就装傻到底就完了,FSK也快到招标日期了。
她心里想着刘总的信息怎么回复,刚出食堂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穿着公司的Polo衫休闲裤,她低着头没注意,错身而过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孙宏斌,梁菲马上转身,“孙经理,我刚才走神了,你来吃早饭啊?”
孙宏斌停住脚步,语气平和,像是之前的事情已经完全翻篇,“是,你吃过了?”
梁菲说:“吃过了,上次在行业峰会市场部组织的饭局碰到新顺集团的赵总,方利民安排了一场交流会在下周二,你有时间吗?”
孙宏斌说:“李西廷去吗?”
梁菲说:“我没问过,这个项目李总说过您带我。”
孙宏斌似笑非笑,“我哪敢带你。”
梁菲说:“孙经理,我刚毕业没多少钱,一看到绩效被降级很紧张,上次的事是我没想清楚,您是为了项目能争取到公司支持,新顺集团已经和美格科技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我们的机会本来就很小。”
孙宏斌瞅了梁菲一眼,看她服软,也没再计较,偏偏嘴上还要占便宜,“都是小事,我这人就不爱和美女计较。”
梁菲说:“谢谢孙经理。”
这两天发现乔明语在高尔夫球场一战成名,连韩华都听说了乔明语高尔夫球技术得到了周泊言认可,专门和李西廷说下次团建安排高尔夫球比赛。
李西廷和韩华又仔细问了问乔明语在高尔夫球场上的事,乔明语仔仔细细说了,略过梁菲的事情,她觉得这应该无关紧要,而且无凭无据也不好随意揣测。
FSK项目招标在即,执行总裁来南江找周老板打球,这充分说明老大和老大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韩华和李西廷讨论之后还是决定不要采用高风险的交期,李西廷最后给孙总工答复是,会配置最优质的资源尽量把交期压缩。
公开招标会的时候孙总工拖着没打分,等打分评估表统计出来,他看了一眼几家供应商的分数,才交了打分评估表,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要让有优势的两家供应商,大源科技和美格科技平分。
两家平分,FSK说今天出不了结果,让供应商都回去。
乔明语打听到是大源科技和美格科技平分,招标委员会打算把供应商提交给高层领导做决定,李西廷在回南江路上,一路沉默没说话,车子从申嘉湖高速一路向西畅通无阻转到绕城高速。
李西廷把FSK项目从头到尾想了几遍,两家平分,大源科技在技术和商务的综合评分上没有优势,现在剩下的唯一筹码是周泊言和刘总是老朋友关系不错,关系好说到底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和社交礼仪,FSK项目周泊言并没有直接插手,也没有和FSK有这个项目以外的具体合作。
李西廷又在手机上看美格科技的组织架构,划过轮值总裁团队的公示,发现刘总裁的任期快结束了,美格科技的执行总裁可以连聘连任,又想到孙总工说希望这个项目在年底前交付完成,也就是要在刘总裁任期内交付,灵光一闪,这个交期他恐怕必须争取到底了。
他做销售已经十几年,到大源科技两年多,韩华的风格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涉及到内部抢资源给销售实际支持,出面摆平研发部门供应链老大,以市场倒逼团队提高产品竞争力等,韩华总是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大源科技有四个事业部,电子、半导体、汽车、光伏,半导体和光伏事业部老大是公司的创始合伙人,汽车事业部是从研发中心调任提拔,只有韩华是外聘的职业经理人,论根基,威望,业绩贡献方方面面都不如其他部门强势。
韩华倒是充分授权,李西廷得到的实际支持很少,独木难支,这两年在大源科技做的非常心累,这个项目拿不下来没法交代,现在不争,什么时候争?
李西廷到公司后第一时间去找韩华,韩华说:“招标情况怎么样?”
李西廷说了现场情况,“现在我们和美格科技平分,招标决策已经上升到高层管理,刘总的任期在年底结束,美格科技可以连任,这个项目在年底交付对刘总连任有帮助。”
韩华说:“你的意思是交期必须压缩到12月31日?”
李西廷心里腻烦了韩华这种圆滑不担责的态度,让他下决断比天上下刀子还难,很坚决:“必须要想办法做到。”
韩华沉思了一会儿,把韩致远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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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个项目能压缩到12月31日吗?”
韩致远到办公室看到两个人都看着他,这句话没有征求意见,是一句命令,他问:“什么时候要结果?”
韩华说:“今天就要给出答复。”
韩致远说:“现在研发中心说技术风险高,供应链说这个交期要特殊审批,审批了也不一定能达成,抱怨声音很大,交期风险高是一方面,要提前四十五天交货,一定会影响其他项目,这个项目我们一定要做吗?”
李西廷说:“这个项目是从代理商那里收回来的的项目,也是第一次和FSK合作项目,FSK明年有智能工厂项目,美格科技已经和新顺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协议,FSK项目我们要是没拿下来的话,我们明后年业绩下降,在行业内也没有新的故事可以讲了,就被美格科技甩在身后了。”
韩致远说:“拿不到这个产线项目,FSK智能工厂我们也还有机会,要是交付不出来,智能工厂就没有机会了。”
韩华双手抱胸,已经到了不得不下决断的时候,上午罗景然到公司,在天台抽烟碰到,罗景然已经知道FSK项目评标结果,罗景然就说这个项目这么搞不行的,我们太保守了,韩华想了想说:“致远开个项目会议,务必想出办法来缩短交期到,供应链的邮件特殊交期申请的邮件一会儿批,让西廷尽快把最新的交期给客户。”
难得见韩华下这么清晰的指令,分派了任务,韩致远只得去执行,没多久就看到韩华发了邮件出来,请各个部门务必协助韩致远保证项目在12月31日交付,韩致远冷笑一声,韩华在表演提供支持,要是韩致远想出办法来满□□期目标,功劳是韩华的,要是韩致远没想出办法来丢了FSK项目岂不是他的责任,韩华要是真能去供应链和研发中心抢到资源来做项目,他又怎么会做的这么累,其他几个事业部的交期要求没有电子事业部这么高,韩华都不出力让供应链跟上节奏,韩致远只能自己想办法,韩华太爱用竞争的方式管理下属。
招标结果出来后美格科技沈向宇和徐敏元在高尔夫球场蹲着,在前台问刘总在哪个场,前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是预约制的,沈向宇给CEO张铭打电话,张铭说我也没有那的会员,你等会儿我给你想办法,过了会儿回了电话过来给了一个名字。
沈向宇和徐敏元进了高尔夫球场,远远看到刘总一群人在打比赛,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沈向宇又和徐敏元提早出了高尔夫球场在大厅等,等了许久才等到刘总,刘总看到沈向宇倒也客气,“小沈,你们也在这打球?”
沈向宇说:“刘总,我们在这等您。”
刘总说:“哦?不是让你们去找招标委员会吗?”
沈向宇说:“我们就一句话。”
刘总说:“你说。”
沈向宇:“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在12月中旬交付完成。”
刘总说:“知道了。”
刘总走后,徐敏元担忧地说:“沈总,这个项目风险真的很大。”
沈向宇说:“我们必须在大源科技保守策略结束前不择手段抢到更多地盘。”
24. 谄媚
韩致远把FSK项目组所有部门都折腾了一遍,长交期物料或替代或备货,调试白晚班,用提高项目成本的代价压缩了交期。
李西廷拿到了最新项目交期,现在项目的决策权已经上升到FSK刘总,他和韩华一起去更有诚意,如果刘总提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当场决策,李西廷跟韩华约了时间,又给刘总打电话约时间,刘总说见一面就不用了,有什么想说的让小梁跑一趟就好,李西廷谨慎又问了一句是梁菲吗?刘总说是梁菲。
李西廷去了韩华办公室,在韩华对面坐下,李西廷说:“我给刘总打过电话,刘总说不用见面,让梁菲去一趟传话就好。”
韩华扬起眉毛,眼神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让梁菲去,不是乔明语?”
李西廷点点头,“我问过了是梁菲。”
韩华说:“这事你怎么看?”
李西廷说:“项目的决策已经到刘总手里,他等着我们和美格科技出价,不让我们去是让我们直接出底牌,主动权全在他手上,他不会给我们其他信息,没有再次应变和交易的机会。”
韩华要问的不是这个,于是又说:“八千万的项目说大不大,FSK一年又有多少这个金额的项目,你觉得刘总会没有个人诉求吗?”
李西廷说:“不好说,要是有什么诉求让我们当面过去谈不是更方便,何必让梁菲传话。”
韩华说:“既然如此,不如让梁菲去探探口风,只要他提就好办。”
李西廷沉默了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和韩华对视了一眼,韩华也猜到李西廷所想,背靠着沙发,整个人往后仰,“西廷啊,你还是面冷心热,当初你招了梁菲进来,我当你是打算培养一个大源科技‘徐敏元’。”
李西廷说:“梁菲心气高,恐怕做不了徐敏元能做的事。”
韩华说:“你不让她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这次就是个好机会。”
李西廷说:“这事强求不来,还得再想想,不要搞得影响了项目。”
韩华说:“女人是女人,生意是生意,刘总还能分不清楚,我们给的条件好,梁菲是锦上添花,我们给的条件不好至少也能为下次项目牵线搭桥。”
李西廷皱着眉,心里不仅腻烦,还有恶心,韩华完全没考虑梁菲的心性和处境,以他对梁菲的了解,这事违背梁菲的个人意愿,万一遇上客户的强压,梁菲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难堪,委屈才能找一条既保护好自己又不得罪客户的应对之路,要是应对不妥当,刘总恼羞成怒,直接把屎盆子往梁菲头上扣,这个项目失败,梁菲就是牺牲品。
李西廷觉得烦躁,拉了拉领带,直接挑明了说:“要是刘总想要女人,我觉得这事找外包服务公司就能解决,孙宏斌手上资源很多,想要什么样的都能找到。”
韩华瞥了李西廷一眼,觉得刚才的话白说了,李西廷是一点没听懂,还在这里婆婆妈妈说梁菲的事,梁菲有什么要紧,这个项目本来风险就很大,利润又低,并不是优质的项目,现在被架到火上烤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不做周泊言那交代不过去,做了这个项目到时候交付不出去收不到钱损失就大了,要是乔明语去还得顾虑一下罗景然的想法,恰好是梁菲,就更没什么顾虑的。
韩华避重就轻说:“你想太多了,不过是刘总接触过几次,有眼缘罢了,不就是带个话,你把最新项目交期给梁菲仔仔细细过一遍。”
李西廷说:“要是梁菲不愿意去呢?”
韩华喝了一口水,再抬头眼神已经很冷,“公司交给她的任务她不去?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对梁菲来说如果能和这样的大客户高层领导搭上线是可以进步的最好机会,你也不要替梁菲做选择,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李西廷从韩华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已经中午12点,中午的阳光很刺眼,这个办公室采光太好,他入职后没多久把办公桌搬到了靠墙远离窗户的位置,正对着办公室门口,办公桌上有两盒名片,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客户,同行,供应商,代理商以及各种社会关系,这些名片上的信息形成了一张行业内的关系网络。
他当初是周泊言招进来,他比韩华早进公司一两个月,就因为早了这一两个月,后进来的韩华始终没有把他当自己人,公司原有的客户都在孙宏斌手上,他带了更熟悉美国市场的彭先泽来公司以后才把北美客户接手过来,他用自己的资源带着大源科技的在电子行业的业绩更上了一层台阶,韩华除了掣肘他又给了他什么支持?他在为韩华抬轿子,韩华却当他冤大头。
至于他为什么还留下呢,他想到去年年底公司酒会,周泊言拍着他的肩膀说他这一年辛苦了,他很感激他为公司作出的贡献,周泊言确实也没亏待他,期权和奖金都很大方,这两年过去越来越觉得大源科技没有他的出路,无非是混几年多拿点钱,他不是韩华,韩华要在大源科技退休。一个各方面都处于巅峰状态的开疆拓土的大销售,长期跟着职业发展生涯已经到头,只求稳定,擅长圆滑和妥协艺术的领导的痛苦日日折磨着他。
现在他还要强压一个小销售去谄媚客户,他什么时候混到这种地步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梁菲打了电话。
梁菲正在食堂,食堂现在人已经不多,她和乔明语来吃面,公司里有一家拉面店,梁菲点了一碗酸菜牛肉面,在排队的时候乔明忽然和一个人招手打招呼,“罗景然,这里这里。”
罗景然穿着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两粒扣子已经超过工程师尺度,多少有点放飞自我,休闲松弛多过了冷静克制,罗景然施施然走过来,敲了一下乔明语的头,“没大没小,在公司叫罗总。”
乔明语摸着头看到了后面的周泊言不自觉站直了也没跟罗景然计较,“周总。”梁菲也跟着喊周总罗总。
队伍里乱糟糟交头接耳的声音马上安静下来,队伍慢慢的和以周泊言为中心的四个人拉开距离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罗景然点点头算是和梁菲打过招呼,视线在梁菲脸上停留了几秒,这姑娘长得挺好看,又有一点眼熟,哪里眼熟呢?他说不上来,正要细看人转过去接面了,他转头说:“周老板,看你把小姑娘吓得。”
周泊言笑笑,“乔明语是你亲戚家孩子?”
罗景然说:“是我侄女。”
梁菲的牛肉面好了,拿着餐盘接过了面,找了个空位坐下,乔明语和罗景然点的都是炒面,没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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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泊言的牛肉面先好,他端着餐盘,在梁菲对面坐下,梁菲忙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
梁菲和周泊言坐的位置周边再没有人坐下,公司员工不自觉远离了周泊言所在的餐桌,大源科技没有干部食堂,所有人都在同一食堂就餐,梁菲也碰到过几次周泊言在食堂吃饭,周泊言只要一在食堂坐下吃饭,周边就会空出来一圈座位,像是风暴中心,梁菲如芒在背,被人审视的感觉很不自在,早知道就点炒面了。
乔明语和罗景然的炒面终于好了,罗景然在梁菲的斜对面坐下,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梁菲,这姑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到底像谁呢,他一下子想不起来。
乔明语看到罗景然的眼神嘻嘻笑,“罗景然,你盯着梁菲看干嘛?”
罗景然说:“梁菲?”
电光火石之间罗景然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熟,梁菲的气质很像梁芸,这名字梁菲,梁芸,不会是姐妹俩吧?罗景然像是发现新大陆,兴奋地开口,“你是不是有个……啊……”
罗景然的脚被踩住了,他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周泊言用眼神制止了他,罗景然反应飞快,“你是不是有个FSK项目?”
乔明语翻白眼,“什么记性,FSK项目是我在做呀。”
罗景然无所谓说:“我记错了。”
这时候梁菲接到了李西廷的电话,梁菲说我接个电话,然后走开两步去接了电话。
李西廷说:“梁菲,下午去一趟FSK。”
梁菲说:“我吗?”
李西廷说:“对,去上海FSK总部大楼给刘总送个招标补充文件。”
梁菲说:“乔明语不去吗?”
李西廷说:“你去就可以。”
梁菲看了一眼乔明语没说话,李西廷见她不说话,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梁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FSK不是她的项目,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卷进去,到底什么原因难道李西廷不知道吗,知道了还是让她去,她想了想问:“这是客户提的要求吗?”
李西廷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你送了招标补充文件这个项目也就定下来了,后续的事情不需要你参与。”
梁菲苦笑了一下,看来是刘总提的要求,刘总在给她微信发那句你知道我什么来南江吗,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她第二天就回了三个字不知道,她觉得她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让她去送资料是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要是刘总提出什么冒犯的要求,她不答应,影响了客户关系,又或者她送的资料本身就不符合客户的需求没有竞争力导致拿不到项目,她会背负项目失败的责任吗?她和刘总发生冲突,李西廷会保护她,站在她这边吗?也许会也许不会,只要出现什么意外,她随时可能会变成替罪羊,被公司踢出局,还会背负一个得罪客户的罪名。
她没有选择,领导安排的工作不得不做,这就是职场,但是她还是想找李西廷聊一聊,电话里不是很方便,她说:“李总,我在食堂吃饭,一会儿找你好吗?”
李西廷说:“吃完饭直接来我办公室,早点出发。”
梁菲挂了电话回到座位,加快速度吃面。
25. 处境
周泊言和罗景然回到办公室,薇薇安送了两杯茶进来。
罗景然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兴奋地说:“刚才踩我干嘛?梁菲是梁芸的妹妹吧?她怎么在大源科技?”
周泊言在沙发上坐下来,“家里的茶尝尝。”
罗景然在对面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快告诉我,好奇死了。”
周泊言不急不缓地开口,“上次去北京找你之前在永康饭局上碰到梁菲,找当地人核实过是梁芸的妹妹,她凑巧应聘进公司,这个阶段知道我和梁芸是朋友对她的职业生涯发展没什么帮助,基层工作经验很重要,都得踏踏实实历练,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乔明语进公司也不考虑乔明语处境。”
罗景然说:“大公司太麻烦了,考虑这么多,我们家的人我知道,乔明语没多少上进心。”
周泊言看他一眼。
罗景然察觉到这眼神后脑勺一凉,意识到自己说话随意过头,从茶杯里抬头讪讪地说:“我是说周老板考虑的周全。”
周泊言说:“喝你的茶。”
过了会儿周泊言又说:“朋友送我几箱定制的茅台,你带一箱回去。”
罗景然脑海里闪过沈向宇找他合作FSK项目的事情,心思一转说:“谢了,周老板,听你的意思是要培养梁菲,你是很看好梁菲还是看在梁芸的面子上?”
周泊言说:“梁菲还不错。”
周泊言大学退学跟老师闹矛盾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个原因,年轻的时候热血冲动,桀骜不驯,不能理解老师的做法,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以他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再把这样的事情拿出来说,这段时间他也在观察梁菲有没有把这些事透露给其他人,周泊言没有在任何地方再听到这件事。
还不错这算什么评价?罗景然觉得当年周泊言和梁芸之间那种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的感觉确认为男女之情只是时间问题,却偏偏没有了时间,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这种遗憾不就是白月光的由来,心里还有一种可能性没说出口,没什么依据,就是出于男人的自觉,细细看周泊言的神情,又没看出来什么,周泊言心思深沉,他猜不出来。
周泊言又说:“代理公司到底没有根基,这几年劝你搬到南江来,在大源科技的供应链找点事情做,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罗景然说:“现在公司的事都够我忙的了,实业不会做,我就赚点二道贩子的钱就够了。”
周泊言的好意他心领了,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景然想了想又说:“最近几个项目碰到美格科技,他们的价格和交期都给的很激进。”
周泊言抬头扬眉说:“FSK项目有问题?”
罗景然说:“不好说,我总觉得我们太保守了,客户想要的我们顾虑太多。”
周泊言没说话,这两年电子事业部的业绩在上升,利润维持着,业务经营管理他不多说,也不插手,韩华在外资企业,台湾企业,民营企业都担任过高层管理岗位,管理经验非常丰富,跟韩华受教育的背景和时代有关,用人更看重忠诚和态度,行业客户资源丰富和李西廷这样有能力有野心,能把资源有效落地的年轻核心骨干正好相辅相成。
罗景然知道自己说的没什么依据,只是揣测,到时候FSK项目拿到,他是多此一举,没拿到他可能还有不够尽心的嫌疑,怎么想都是麻烦,不再多说,喝了茶去隔壁薇薇安办公室冰箱里找点心吃,正好在窗户边上看到梁菲和李西廷在楼下。
梁菲从食堂出来后,神情严肃,乔明语问她:“怎么了?”
梁菲说:“李总让我去FSK送资料。”
乔明语翻白眼,“刘总要求的吧,这个刘总暗示来暗示去没完了,这些老男人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思?”
食堂回办公室路上人来人往,梁菲拉了拉乔明语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回到大办公室,乔明语拉着她进了一个小会议室关上门说:“你一个人去吗?”
梁菲拉上窗帘转过身点点头。
乔明语说:“要我陪你去吗?”
梁菲想了想说:“我还是先和李总聊一聊,要真的只是送个材料,我自己去就好,要是公司有其他任务,提前说清楚。”
乔明语说:“好吧。”
出了小会议室,梁菲组织了下语言,从大办公室出去,迎面碰到韩华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略低着头,韩华中等个头,头发不多剔得很短白了一半,双目炯炯,眉毛里有一颗黑痣很引人注目,脖子里有黑色的编织线,看不出来挂的什么,吊坠藏在领口里。
梁菲站定说:“韩总。”
韩华点点头,扫了她一眼,大步走过去。
梁菲这才走到李西廷办公室,李西廷看到她进来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招标补充文件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把文件放在茶几上,示意梁菲坐。
梁菲说:“李总,FSK不是我的项目,为什么让我去送投标补充文件?”
李西廷说:“刘总见过你几次,有眼缘吧,这次他提了让你去送,你有什么顾虑吗?”
梁菲说:“只是让我去送文件,送完文件就可以回来吗?”梁菲在话里藏了骨头,要是只是送文件,不一定要见到刘总本人,把文件转交给前台或者秘书就可以。
李西廷察觉到梁菲试图把名为送文件实为探口风的事落实成送文件,只送文件一定达不到她去见刘总的目,韩华说的也有可能,梁菲的态度和能力他不应该预设,不如把话说清楚,“我们和FSK项目公开招标得分一致,这次补充材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争取到这次项目,你最好探探刘总的口风,刘总要是有什么诉求,我们一定全力满足。”
梁菲心里一紧,“我没有经验,刘总的暗示不一定能听懂,这句话我会转达,要么我录音回来转交给你们。”
李西廷没有应下来而是说:“你不要太紧张。”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梁菲更紧张了,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他,“我可以不去吗?”
李西廷说:“不可以。”
梁菲神情一暗说:“我知道了。”
梁菲在网上买了最早一班高铁票,转了几趟地铁,上海工作日的地铁不挤,有很多空位,转了几趟地铁到FSK园区,FSK园区非常大,进去后目之所及有七八栋工厂,园区隔壁有一个全新刚封顶的在建楼盘,一半小高层,一半是独栋别墅,据说这是FSK承建的小区,这些房子都分给了公司的元老,园区里有摆渡车,坐摆渡车到最高的集团办公大楼,在大厅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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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后在客厅沙发等着。
没过多久一个秘书打扮的职业装女孩走出来喊了梁菲名字,梁菲跟着她进了电梯,一路到16楼打开办公室的大门,门上有铭牌挂着执行总裁,女孩说刘总还在开会,请她在里面坐会儿。
刘总办公室很大,折角落地玻璃窗,窗外恰好可以看到在建楼盘,挂着横幅,横幅上八个大字,封顶大吉,平安吉祥,FSK建厂时间长,才能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这么大面积的厂房和自有小区。
梁菲端正的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等了大概十分钟,看了几次手机。
刘总推门进来,看到她眼睛一亮,“来了?等久了吧?”
梁菲忙站起来,“刘总,我刚到。”
刘总说:“坐吧,喝点什么。”
梁菲说:“不用,我带了水。”
刘总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端过来随意的放在茶几上,倒也没说让梁菲喝,然后坐到梁菲对面的沙发,姿态放松半靠在沙发上,手臂放在沙发扶手上,梁菲正要开口。
刘总说:“你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
什么不知道?梁菲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总眼神虚虚笼罩住梁菲又说:“你觉得我很闲吗?上海打球不够还跑到南江去打球。”
梁菲后背冒冷汗,刘总说的那句你不知道的话,是指上次高尔夫球结束后他给她发短信问她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南江打球,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以免听到不想听的内容没有回转的余地忙接口道:“刘总要管理这么大公司,怎么会闲,到南江打球一定是因为工作,我不敢耽误您时间。”
梁菲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投标补充文件,放在茶几上,推给刘总。
刘总姿势不变说:“这个项目我随时可以做决定,你们的补充条款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梁菲把李西廷给划的重点详细的给刘总说了一遍,刘总眼皮都没抬,眼神波澜不惊,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等梁菲说完了淡淡道:“就这样?”
梁菲听出语气中的不满忙说:“来之前领导说过了,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以客户的需求为先。”
刘总流露出一点笑意,“怎么从南江过来的?”
梁菲说:“坐高铁。”
刘总说:“哦,公司没派车吗?”
梁菲说:“没有,高铁比较方便。”
刘总说:“回家也坐高铁吗,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浙江人。”
梁菲:“是的,也要坐高铁。”
刘总说:“男朋友不送你吗,你一个人回家挺辛苦。”
梁菲每次和刘总一开始对话不出两句就开始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气球,刘总是一枚大头针,她说:“刘总,我们说的这些跟工作没有关系,只是闲聊吧?”
刘总说:“怎么会没关系,我对大源科技不够了解,不够了解怎么合作,对大源科技员工的了解也是一种方式,你说呢?”
这话梁菲没办法强行反驳,刘总又重复上一个问题,“男朋友不送你吗,你一个人回家挺辛苦。”
梁菲只好说:“不辛苦,没多远,做销售也要经常出差。”
刘总说:“你在外地上班,又是经常出差的工作,家人不舍得吧?”
26. 丢单
梁菲心里默念不要把刘总的话放心上,不能太认真,随意说道:“没有舍不得,我这个年纪最大的责任是建设祖国和社会。”
刘总笑了,“你喜欢脱口秀,有没有在上海看过?”
梁菲没想到刘总知道,“南江也可以看脱口秀。”
刘总说:“你在南江租房吗?南江的房租贵不贵?”
梁菲说:“还好,不贵。”
刘总说:“是租的地方比较便宜?太便宜的地方不安全。”
梁菲说:“租的地方离公司很,南江治安很好。”
刘总好奇地问:“想不想买房?”
梁菲说:“我没想过。”
刘总慢慢施加一点压力说:“你是不想买还是觉得想了也没用,以你的薪资需要很多年才能在这个城市立足吧?”
梁菲顿了顿,“我刚毕业,能住就行。”
刘总步步紧逼说:“你父母来看你怎么住呢,难道还要住酒店?”
梁菲觉得一阵胸闷脱口而出,“我还没想过,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刘总似乎已经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突破口说:“抱歉,让你伤心了,你妈妈一个人在老家一定很孤独,她也许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梁菲已经不太想得起来父亲的音容笑貌,想到何香琴在家里眼睛里有了泪光,声音里也带点哽咽,“我是想……”话说到一半猛然刹住车,这些都不是该和刘总讨论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一步步讨论到这些,并且到了情绪失控的地步,她站起来说:“刘总,招标补充书交给您,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
刘总说:“你先平复下心情,现在出门还以为我欺负小姑娘。”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把另外一杯递给梁菲。
梁菲接过来放在桌上,“谢谢,我不喝。”
刘总说:“你坐,仰头看你累。”
梁菲只好又坐下,刘总说:“刚才说到哪了?”
梁菲说:“刘总,要是跟工作无关我就先回去了。”
刘总说:“你觉得我们现在说的内容和工作无关吗?”
梁菲实在不知道哪里有关系,“刘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内容,请您直接告诉我。”
刘总说:“不急,等你不伤心了,我们再说正事,你和父亲关系很好吧?”
梁菲一点都不想和刘总讨论这些话题,眼神落在刘总倒得两杯赤褐色的酒上,酒杯里放着冰块,杯壁上都是水珠,也不知道是因为提到去世的父亲,还是面对刘总的无力,憋屈,郁闷,愤怒,整个人都是拒绝的姿态,“我……还好。”
刘总忽然身体前倾,伸手握住了梁菲的手,“家庭条件不好的小姑娘想在外地立足很不容易,您父亲一定很心疼你。”
梁菲只感觉到一双滑腻腻潮湿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背,心里一阵恶心,用力抽出来,“不容易但是很有意义,辛苦工作获得报酬,实现自我价值和自我成长非常有意义。”
刘总说:“这份工作对你很重要吧?”
梁菲又站起来,“刘总,谢谢您关心,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
刘总也站起来,这回倒没勉强,“走之前我先带你参观下我的办公室。”
梁菲疑惑不解的看向他,办公室就这么大,一览无余,还有什么好参观的。
刘总转到沙发后面拉开一个隐形门,示意梁菲走过去看,梁菲走过去,站在门边上,没想到门后面还有个小会议室,放着沙发茶几大屏幕电视机等,另有小门,刘总说:“有时候在这里玩游戏。”
梁菲勉强扯出礼貌微笑,没说什么。
接着刘总又走到书架那边拉开一个门,梁菲走过去,里面是个小卧室,中间一张白色大床,左右两边是床头柜。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刘总转身去接电话,跟梁菲说:“床头柜上有个文件你帮我拿出来,我去接个电话。”
梁菲看着刘总转身走开,犹豫了一下以很快的速度冲到床头柜拿到文件走出卧室,文件很轻,她把文件放在刘总办公桌上。
刘总挂完电话,背靠着办公桌指着窗户外面的在建楼盘,“看到这个小区了吗?”
梁菲一眼看到那八个大字,封顶大吉,平安吉祥,不明所以,“看到了。”
刘总说:“文件里是小区前面别墅的产权协议,今天刚拿到,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梁菲点点头说:“刘总您很富有。”
刘总低头含笑,又去拉梁菲的手,语气暧昧,“我也可以让你很富有。”
梁菲脸色变得苍白,反应很快退后两步避开,直接走到办公室门口,瞥了刘总一眼,“刘总,您说的这些我都会转告给领导。”
刘总大步走上来一只手摁住门,不让梁菲打开,“你会转告什么?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对话被误解。”
梁菲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刘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镇定地说:“我给您详细汇报了大源科技投标补充条款,您认真听取并作了详细的了解。”
刘总说:“很好,我非常不喜欢谈话被录音,你最好保证没有。”
梁菲捏了捏手机,“您放心,我没有。”
刘总退开一步又说:“那就好,你的竞标补充条款里我刚才还有一些没听懂的地方,还需要你再解释一遍。”
梁菲汗毛倒立,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在这里,趁势打开办公室大门,走出去两步,站在办公室大门口说:“刘总,竞标补充条款麻烦您再看一下协议,我有些地方讲得不好,会请领导再给您打电话。”
刘总的视线越过梁菲看到小张秘书走过来,忽然变了脸色沉声道:“你们公司确实不专业,竞标这么重要的事,就派一个什么都说不清楚的销售过来。”
梁菲呆若木鸡,当场愣在原地。
小张秘书从梁菲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这个大源科技是怎么回事,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刘总愿让你们给竞标补充条款这是多大的面子,现在倒好,得罪了刘总,神仙难救。
等梁菲走后,小张秘书给刘总汇报了下午的几个会议,刘总听完回到办公室,刘总把茶几上酒一口气喝完,顺手把茶几上的文件扔进垃圾桶。
梁菲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楼,刘总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大源科技不专业,什么都说不清楚的销售,要不要和李西廷汇报刘总最后说得这两句话,李西廷会怎么想,这能怪她吗?她太屈辱了以至于完全不想把整件事情再复述一遍。
她拿出手机,她开了录音,听了两遍,这些对话能指证什么?这些话什么把柄都抓不到,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在那个环境下,到底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有什么样的难堪,她已经亲口承认他们的谈话只跟工作有关,也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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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了不会录音。
没有坐摆渡车,沿着工厂慢慢走,在办公室里的屈辱感挥之不去,很想洗手,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一手拿着浇在手背上,两只手轮流冲洗,用力搓干净,她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成为利益的玩物,也一定要走得更高,变得更强。
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接到了李西廷的电话,李西廷说:“还顺利吗?”
李西廷是看着时间打得电话,梁菲心里一软,差点要把刚才的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到底忍住了,“李总,谢谢,补充材料已经交给刘总了,刘总没有说别的事情。”
李西廷又问了一句,“什么都没说?”
梁菲说:“我给他详细汇报了大源科技投标补充条款,他认真听了,聊了几句跟工作没关系的话,要么您再给他打个电话?”
李西廷说:“知道了,辛苦,早点回家。”
过了几天李西廷接到孙总工电话说下周三FSK项目宣布中标结果举行签约仪式,请供应商高层管理过来,听这意思像是大源科技中标了,李西廷问了一句,“是我们中标了吗?”
孙总工乐得做好人呵呵一笑,“你们过来就知道了。”
孙总工也不知道谁会中标,他为了讨好领导,已经把招标委员会的决策权交给刘总,对他来说谁中标都行,大源科技和美格科技两家供应商该谈的都谈了。
到了周三早上车从申嘉湖高速向东开往浦东国际机场,依然一路畅通,稳稳当当的在第一车道上飞驰,司机说:“李总,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李西廷没说话,打算一会儿进了航站楼先去喝杯咖啡,早上从南江出来的早,晚上睡觉不踏实,整个人昏昏沉沉,今天FSK项目招标结果公布,韩华从德国回来落地上海,计划接了韩华正好去FSK。
这几天这个项目到底谁中标问了一圈都没打听出来,李西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进了航站楼在M.Stand点了一杯拿铁,早上不堵车到的比预期早,距离航班落地还有一个小时,他干脆找了个位置拿出电脑,打开屏幕发现是黑屏,电脑没电了,昨天晚上没充上电,在包里找出充电器,环视一圈,插座在座位下面,弯腰低头去插充电器,手肘撞上咖啡杯,咖啡滚到地上洒了一地,偏偏这时候手机响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一串办公室的座机号码,这个号码很眼熟,在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想起来是FSK的座机号。
他接了电话说:“你好,我是李西廷。”
手机里立刻传来很板正的声音,“李总,你好,我是FSK的孙文华。”
李西廷一听他称呼自己是李总,用的是公司座机号,又颇正式的介绍自己是FSK的孙文华,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叫名字,就知道孙文华身边还有其他人,这个电话是可能就是给旁边人听的。
李西廷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这个电话不会这么简单,但还是很自然地答道:“孙总工,您好,有什么事吗?”
孙总工的声音带点歉意:“李总,本来说好今天项目签约,我们刘总今天临时有事要赶去华达出差,签约仪式要取消,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西廷说:“那签约仪式是延后还是怎么安排?”
孙总工说:“只能是这样了,具体我们再通知啊,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再见。”
李西廷说:“再见。”
27. 合作
清洁工人过来清理地上的咖啡,李西廷捏着手机让开,大屏幕上的航班号显示韩华乘坐的航班即将准时到达,李西廷把电脑收起来,匆忙之间插座没插上,电脑还是一点电都没有,李西廷打电话给乔明语,让乔明语找中间人了解刘总的行程和项目的具体安排。
此时此刻沈向宇在深圳保安机场接FSK刘总,刘总的秘书小张把签字盖章的合同带过来给沈向宇,沈向宇拿到盖章的合同,陪同刘总去参观华达的工厂,顺便拜访华达梁宁。
李西廷接到了韩华,李西廷尽量用平淡自然的语气汇报了FSK项目刘总临时出差暂缓签约仪式。
韩华说:“知道了,是推迟还是已经和其他公司签约?你打算怎么办?”
李西廷咬牙说:“我已经安排各个渠道了解情况,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拼凑出完整的地图。”
韩华说:“你尽快搞清楚情况。”
韩华先回南江,李西廷留在上海调查情况,出了机场直奔松江区。
孙总工走进一家星巴克,进到里间,站在过道里用目光四处搜寻,工作日的星巴克人不少,沙发上三三两两的坐着人,没看到他要找的人,转弯进去,先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三十多岁的样子,条纹衬衣,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衣挺括,一丝褶皱都没有,西装裤能看到笔挺的裤线,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桌上,这个背影的仪态无可指摘,科技公司的高管身材管理得不错,尤其是这些做销售的,他走过去,“李总,等了一会儿了吧?”
李西廷抬头,见是孙总工,站起来说:“刚到,给你点了杯拿铁。”
孙总工在对面坐下来,“真是麻烦你们跑一趟,我也不知道刘总临时有事要取消签约仪式。”
李西廷也坐下,没有再绕弯子,“只是临时取消还是永远取消?”
孙总工刚才在电话里不好直说,这家星巴克距离FSK有一段距离,他知道李西廷想知道什么,这事他已经琢磨了一天,觉得这个美格科技胆子很大,万一搞砸了,说不定还得大源科技救场,项目已经定下来,他实话实说:“刘总已经代表FSK和美格科技签约了。”
李西廷苦笑了一下,“猜到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孙总工喝了一口咖啡说:“你们两家的技术和商务报价差不多,交期上美格科技比你们早了半个月,这一点对刘总来说很重要,你们上次来送竞标材料是不是派了一个小销售过来,听说刘总觉得不专业,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说让周总或者韩总过来,至少应该你自己过来。”
李西廷拿咖啡的手顿住,想了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明白了,是我大意了。”
从星巴克出来又接到乔明语的电话,乔明语的打听到刘总跟美格科技去了深圳参观华达集团据说已经签约,乔明语说:“怎么办,老板,本来还挺开心的,一来公司就跟这么大的项目,提成都计划好了,今年的业绩指标都完成了,没想到说丢就丢,这下惨了。”
李西廷没说话,不想给乔明语压力,这个项目丢掉已经不是销售部的提成,指标,业绩的问题,而是在公司内部怎么交代,从代理商团队抢回来的项目没拿到,公司内部各个部门折腾了这么久压缩交期,为了压缩交期还提前备了一些物料在仓库,现在是谁来承担这个项目失败的后果,一场内战不可避免。
李西廷揉了揉眉心,微微苦笑一下,自己在销售部的处境已经危在旦夕,乔明语心大,梁菲倒是细心一些,就是送个材料,一句话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刘总觉得不专业,李西廷觉得梁菲没有说实话。
终于从上海回到南江,去了大客户销售办公室,李西廷走到梁菲办公桌旁边,敲了敲桌子,“来我办公室。”
梁菲已经听说FSK项目延迟签约的事,但还不知道项目丢了,站起来跟着李西廷走,看着李西廷的背影,衬衣上有不少褶皱,这好像不是太李西廷的风格,印象中李西廷的西装和衬衣都是一丝褶皱都没有。
李西廷在沙发上坐下,梁菲在斜对面坐下,背挺直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沙发,略显拘谨的等李西廷开口。
李西廷看着梁菲,心里有些后悔让梁菲去送材料,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有一种预感,他最初对梁菲的判断是对的,面对梁菲,他第一次头疼,他很清楚当初招她进来是因为她的上进和用心,公司里还是有要用梁菲使美人计的声音,现在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西廷尽量温和的语气:“你去上海给刘总送材料发生了什么?”
梁菲坐得更直了,手不自觉握成拳,面上还要装模作样的尽量放松,“没发生什么,就是送了材料。”
李西廷看着她,要是真的没发生,刘总什么身份,会给她扣一顶不专业的帽子,都是成年人,还要把证据拿到面前才说真话吗,他压抑住不耐烦,“梁菲,FSK项目丢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梁菲脑子嗡的一声说:“你让我送材料,我送了,任务完成。”
李西廷说:“这些你已经说过了。”
梁菲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李西廷有些动怒,“你的团队合作精神呢?你不信任你的上级,怎么展开工作。”
梁菲心里也有怨气,“我一直在开展工作,我哪里做得不好?”
李西廷没想到梁菲会这么针锋相对,展现出少见的强势和情绪化的一面,缓和了语气,“现在客户告诉我刘总觉得你不专业,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刘总觉得你不专业,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互相信任,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的所有行为都代表团队,代表大源科技。”
梁菲心里升腾起一股愤怒,“我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客户扣一顶不专业的帽子,你应该问问刘总做了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就不应该让我去给刘总送材料,你说我们应该互相信任,你有信任我吗,你们在装傻却不允许我装傻。”
李西廷说:“梁菲,你还没意识到你的问题,你要是一直这样对抗会让我觉得当初招你进来是一个错误。”
梁菲怔了怔,一股委屈从心底里冒出来说:“我有什么问题?你招我进来要是为了把我当成男客户的玩物,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出身背景学历各方面是一般,但是我也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这番说法让李西廷都愣住了,过了几秒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什么时候让你去当男客户的玩物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有给出这样的命令。”
梁菲说:“既然不是我让我当男客户的玩物,我就没有问题。”
李西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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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配合上级工作,也不相信我。”
梁菲愤怒地说:“我要是不知道怎么配合上级,我就不会去FSK给刘总送材料,你了解我相信我吗?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刘总为什么让我去送材料,还不是因为我没有背景珍惜这份工作,你才拿捏我让我去送,你不在乎我会遭遇什么,你让我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满足客户的非分之想,你还要我怎么配合你,怎么相信你?”
李西廷目瞪口呆,良久才说出话来,“梁菲,这是一家科技公司,我们都是受过教育遵纪守法的公民,你已经是在恶意揣测。”
梁菲看着李西廷,话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明天她是不是就要拎包走人,她在客户那收到的屈辱像开了闸的水,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说:“我恶意揣测?我还有其他揣测,你明知道我是被孙宏斌要求发的邮件,还是给我KPI降级处罚,我就知道我的作用是什么了,我刚进公司没有人带我做项目也没有项目,求着售后带着我去拜访客户,客户看我年轻没有经验,不会跟我正经谈项目,每天都努力工作可是毫无头绪,我想做销售,被轻视被嘲笑,这些我都不在乎,可是我不知道我的上级什么时候会让我去谄媚男客户,我没有选择,只能去,谁让我是团队里最弱的销售,在这种状态下我已经很努力的去理解我的上级,你还要我怎么配合你,怎么相信你。”
李西廷伸手揉了揉眉心,仰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天花板,“这么说你在公司是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以至于你不是在咄咄逼人就是在忍耐。”
梁菲也没想到会一股脑的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她已经不抱希望,这么大的项目因为她丢了,她觉得今天开始就应该重新找工作,逼视着李西廷说:“是的。”
李西廷说:“你是不想干了?”
梁菲反问说:“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FSK项目丢了,是我的错误造成的,刘总说我不专业一定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是想让我走,我走就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李西廷眼睁睁地盯着她,半响才说:“这是你的理解。”
梁菲说:“我的理解难道不对吗?”
梁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又这么敏感,是从KPI降级处分开始吗,李西廷看着梁菲,大客户销售这个岗位招聘应届生真的合理吗,或许不是个好的选择,这么大的压力心态和动作很容易变形。
梁菲等了会儿,见李西廷没有开口,好像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正准备站起来。
李西廷说:“你记不记得面试的时候给你offer的理由是什么?”
梁菲说:“我很坚定的想当销售,我想赚钱。”
李西廷说:“记得就好,如果我让你误会要靠不正当的手段服务客户做销售赚钱,我很抱歉,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招你进来是因为你上进和用心,做销售一定是一条辛苦的路,你现在经历的我曾经也经历过,但是这个环境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力,没有人是你的敌人,除了咄咄逼人和忍耐,还有合作,你要真的知道怎么合作,今天就不会这么委屈了。”
梁菲说:“你让我怎么合作呢,刘总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要抓我的错处,我怎么都是错。”
李西廷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得直接,“你录音了吗?”
28. 承担责任
梁菲不吱声,她有录音,对话她已经听了一遍,恐怕连性|骚扰都不够上,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公开录音。
李西廷望着她说:“我比你大很多,今天我们不当同事,我是有多年经验的销售,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刚毕业的时候进了这个行业,负责几个三线城市的销售,不在总部没有同事,刚开始到处约客户喝酒打麻将,给客户攒局买单,单枪匹马做了一些单子,业绩不错被调到公司做大客户销售,半年多没开单,差点被开除,后来还好有个前辈带我,刚开始也只是给前辈跑腿,前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是一个团队,跟客户也是一个团队,大客户销售是团队作战,也是这段时间我学会了怎样利用资源建立关系网络操盘项目,既然让你参与这个项目,就是你历练的机会,我们就是在团队作战,你为什么不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你让想帮你的人怎么帮你。”
梁菲说:“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想帮我。”
李西廷说:“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女孩子想在社会上立足,会比男人更辛苦,遇到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让你去给刘总送材料对你来说也许压力很大,但对有些人来说又是机遇,你是什么样人,没有人知道,是你每一次的坚持和付出的代价注解了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路想怎么走只有你自己知道,也只有你自己争取,只要你敢坚持自己的路,敢团结力量,总有人和你同行。”
这句话让梁菲想起有个人也曾经和她说过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她望着李西廷,“我没有你的经验和能力,我判断不出来。”
李西廷说:“判断不出来没关系,你再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要是没想通,就算了,在这个项目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预设你做错了什么,也不认为你承担得了项目失败的责任。”
梁菲点点头,李西廷说:“你先回去吧。”
梁菲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现在她有点相信李西廷说她有问题,她没有进办公室,穿过咖啡吧,从中庭走到连廊,才想起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这个时间食堂只有零食机,她干脆下了楼,在公司大门口买个煎饼吃。
煎饼摊大叔问他要什么,她说什么都要,不知不觉南江已经进入初冬,煎饼摊升腾起的烟火气在冷风中飘荡,梁菲裹紧了大衣,她拿着煎饼打算去公司食堂吃,不经回想要是当时把刘总对她不满意,给她扣了不专业帽子及时告诉李西廷,这个项目会不会还有机会挽回,她要告诉李西廷实情吗?
从公司大门进来走到大厅的时候碰到了徐商略,徐商略去项目现场出差,有段时间没见,梁菲说:“商略,你晒黑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徐商略看出来梁菲状态不太好,“你今天这身搭配很漂亮。”
梁菲说:“谢谢,你回家啦?”
徐商略说:“本来是要回家的,看到你就想聊会儿再走,你吃晚饭了吗?”
梁菲举起手里的煎饼,“我准备吃。”
徐商略说:“FSK项目暂停,公司内部现在对销售部门意见很大,说是想了很多办法压缩交期,结果项目还丢了。”
梁菲心里一惊,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你怎么知道?”
徐商略说:“项目暂停,供应链的备料和订单也第一时间暂停,生产管理和供应链抱怨声音很大,今天中午还和乔明语一起吃午饭了。”
梁菲心想徐商略在公司内部的消息比自己灵通,也比自己会团结力量,“这个项目影响这么大?”
徐商略点点头,“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从代理商那里抢过来的,而且FSK明年会建新工厂,你知道电子行业FSK和新顺这两家是头部,新顺和美格科技战略合作,我们机会本来就很小,现在FSK也丢了,明年业绩很危险,你们李总压力挺大的。”
梁菲说低着头,心里反反复复思量李西廷跟她说的那些话,无心和徐商略聊天,“你也没吃晚饭吧?”
徐商略说:“我刚在公司吃了。”
梁菲只想结束对话说:“好的,明天见。”
梁菲闷闷的往回走,从大厅穿过会议室,进了电梯,没有去食堂,回办公室的时候经过李西廷的办公室,忍不住里面看了看,办公室门开着,灯也开着,李西廷不在办公室里。
她找了个空会议室,关上门,在会议室里走了两圈背靠着墙壁站着拨通了赵萌的电话,电话里的嘟嘟声,此时此刻特别漫长,这个时间赵萌应该刚吃完晚饭,在书房里看书,这时,赵萌接通了电话,“喂。”
梁菲说:“萌萌,是我。”
赵萌说:“菲,怎么了?”梁菲很少直接打电话,一般都是微信聊天,再就是周六见面的时候聊。
梁菲说:“我没想通自己有什么问题,哪里没做好,项目丢了是不是我造成的,现在很混乱。”
梁菲详细的跟赵萌说了李西廷让她去给客户送材料,她拒绝了客户各种明示暗示,客户说她不专业,项目丢了,李西廷说她不懂怎么和上级配合,不懂团队合作,也不会信任别人,概括性的说了一遍。
赵萌听了没有马上回答,又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项目的背景是什么,为什么让她去送材料,她是怎么拒绝客户的,客户说她不专业之后有没有做什么弥补,梁菲一一回答。
赵萌觉得和爸爸以前处理过的事情很类似,加上医药公司和智能装备公司都属于生产制造类型公司,运营企业和人事关系的逻辑是一样,思考了一会儿说:“用我爸的话说女孩在社会上做事有时候是挺委屈的,不要太为难自己,他说你不专业不能说明什么。站在李西廷的角度,他让你去送材料不可能会猜到客户具体怎么做,也不知道你会怎么应对,这是薛定谔的送材料也是开盲盒,结果是客户提出过分的暗示,你拒绝了客户,客户说你不专业,然后项目丢了,你可以说是意外,但对项目一定是有负面影响,要是当时告诉他,也许李西廷能很快反应过来项目情况不乐观,能想到办法弥补,我想这是你们领导说你不懂怎么和上级配合,不懂团队合作,不信任别人的主要原因。”
梁菲声音带了点哭腔,“萌萌,我当时真的整个人都懵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根本不想再复述一遍在客户那发生的事,我的任务是送材料,材料内容其实很简单,客户说我不专业,我只当他在发泄情绪,这不是我的项目,我也问过李西廷可不可以不去送,李西廷说不行,现在这个项目丢了,我是不是要承担主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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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萌悠悠叹了一口气,把打开的书合上,安慰道:“这么大金额的项目不会因为你拒绝客户就选择不合适的供应商,除非两家供应商水平差不多,甚至你们的竞争对手条件给得更好,能做到这个位置不会分不出轻重,让你承担主要责任你承担不起,你没有这么大份量,其实我觉得李西廷跟你说这么多是在提点你,要是他想让你走实在没必要说这么多。”
梁菲说:“我有录音,李西廷让我想通了告诉他发生什么,录音的内容我听过,客户说得很谨慎,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赵萌说:“李西廷想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管你有没有做什么,这个项目失败跟你都有关系。”
梁菲不解,“你刚才还说李西廷是在提点我,不想让我走。”
赵萌说:“不是一码事,不让你走是不让你承担超出职责范围的责任,刘总说你不专业这句话份量不轻,对项目一定有负面影响,销售给出的条件无法满足客户需求或者竞争力不够,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西廷作为决策者一定想拿到所有的信息,分析失败的原因,作出让人信服的处理。”
梁菲有点委屈,“我刚才经过他办公室有点想给他听录音,他人不在办公室。”
李西廷不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韩华的办公室,吃完晚饭又去楼顶抽了半包烟才去找韩华,韩华的办公室开着门,正在接电话,抬手示意李西廷先坐。
韩华这个电话没多久,挂了电话坐到李西廷对面沙发上,李西廷的脸色实在不好,一股烟味,韩华今天有高层管理例会,这个项目丢掉的信息高管团队都已经知道,可能都已经讨论过什么谁负主要责任。
韩华脸色也一般,今天实在是漫长的一天,“现在很难啊,你和我都很难。”
李西廷说:“美格科技的交期比我们早了半个月,对刘总来说越早越好,我们现在的项目交期比同行都差一些。”
韩华说:“你觉得项目经理应该承担责任?”
李西廷说:“项目交期不是项目经理一个人能决定,我们现在供应链和生产管理响应很慢,给的服务,交期,技术支持都没有竞争力,电子行业的节奏比汽车,光伏,半导体都快很多,供应链用其他三个事业部的标准给电子事业部不行。”
这句话的矛头已经对准了大源科技负责生产管理和供应链的副总裁杨文胜,韩华双手扶住膝盖,想起上午的高层管理例会。
周泊言和杨文胜刚走出电梯远远就听到会议室里爽朗的笑声。
杨文胜说:“这帮家伙闹腾什么。”
周泊言说:“挺好的,好久没这么热闹。”
杨文胜说:“周总,你不知道这些事业部项目丢了就怪生管和供应链,尤其是电子事业部,对抗情绪很严重,FSK项目为了压缩交期把我们折腾够呛,又是备料又是给供应商下预订单,结果项目还丢了,我找谁说理去。”
周泊言说:“我们不怕有意见,就怕没有意见。”
杨文胜说:“他们是对我,对您,对生管和供应链都有意见。”
周泊言:“不管你们是有意见,还是要说理,今天这个会就是要把话都说出来,我们好对症下药解决。
29.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周泊言拍了拍杨文胜的肩膀,杨文胜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在周泊言身后进了办公室。
每周的高层管理例会,除了半导体,光伏,汽车,电子四个事业部总经理,还有董秘、总工,各中后台部门总监,一共十二人。
例行会议,各自落座,周泊言说:“事业部开始。”
韩华的周报逃不开汇报FSK项目,FSK项目输掉的消息传回公司,韩华打电话给杨文胜把备料释放出来,取消给供应商的预测订单,杨文胜抱怨了几句,韩华忍住了没说,没多久孙宏斌和韩华说楼下生管和供应链都在抱怨电子事业部销售机会管理能力不行。
韩华说到FSK项目丢单,周泊言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韩华忍了很久的杨文胜,给其他几个事业部的支持远多于电子事业部,偏偏还要在背后四处说电子事业部不行,一再退让没用,忍七八次是为了进攻一次,该强硬也得强硬,“不是单个项目的问题,是现在公司的生产管理运营模式都跟不上客户的节奏,事业部指挥不动中后台。”
周泊言说:“其他事业部也是这个意见吗?”
其他几个事业部总经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导体事业部总经理说:“不是在讨论电子事业部输单吗,我们半导体事业部还好。”
半导体事业部一台设备做三年,一年卖十台设备,难点在技术攻坚不在运营,汽车事业部产品重复率高周期长运营难度低,只有光伏事业部总经理和韩华的诉求一致,嫌生产管理和供应链反应慢,光伏事业部总经理了解杨文胜,杨文胜不仅爱面子还爱给人穿小鞋,得罪他能烦死个人,不得罪他顶多要去磨洋工,现在有韩华冲锋陷阵,他乐享其成,打定主意不开口。
杨文胜说:“其他事业部都觉得没问题,老韩,电子事业部项目没拿到是生管和供应链的问题吗?”
韩华既然点出了问题,现在就不能往后退,“电子行业的整体节奏比半导体,汽车,光伏都快很多,电子事业部成立晚,公司习惯了其他行业的模式,跟不上电子行业的节奏很正常,我们不能拿着其他行业的逻辑来做电子行业的生意。”
杨文胜说:“这个项目的交期完全是按照电子事业部要求压缩的,现在交期满足,项目没拿到,你不反思销售部的问题倒说我们有问题。”
韩华还要说什么,周泊言打断,“事业部提出了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韩华说:“电子行业更新换代太快,我们要跟着客户和市场走,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周泊言笑了笑,“中后台部门对所有事业部一视同仁,看起来公平,但我们要的不是公平,要的是实事求是,电子行业跟其他行业不一样,中后台部门不要有老思想,大家的手机一两年换一部,你车几年换一次,中后台部门要全力支持电子事业部的快节奏运营需求,把电子事业部当成客户来对待。”
光伏事业部总经理这下急了,“周总,还有我们光伏事业部。”
杨文胜瞪了他一眼,脸色难看,一个事业部总经理有意见,那是沟通不到位,两个事业部总经理有意见,那就接近工作没做到位了,现在这个会不就是说他不听事业部指挥,运营节奏太慢嘛。
周泊言摆摆手望着韩华说:“运营的问题解决了,销售部的问题呢?FSK是个大项目,重要的项目,为什么输,怎么输,还有很多问题我们不知道,今天这个会我们不深入讨论,韩华单独找我汇报吧。”
韩华思绪回到和李西廷的交流中,手机里有点电话进来,孙宏斌的电话,孙宏斌手里有个项目在关键节点,韩华拒接了来电,决定和李西廷这边速战速决,开口道:“FSK是一个大项目,重要的项目,为什么输,怎么输,还有很多问题我们不知道,至少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在这上面花时间了,我们要考虑的是未来。”
李西廷专注地听着,没有插话,隐约已经猜到了韩华的意思,是不打算和他讨论细节了,也不想听他对这个项目的复盘,不是说这个项目翻过去了,而是到了要算账的时候,彻底把这个项目的问题做个了结。
韩华暂停了一下观察李西廷的反应又继续说:“这个项目丢了,今年的业绩不影响,明年的业绩就不好说了,被美格科技占了先机,更重要的是影响了直销团队的信誉,第一个从代理商接手过来的大项目输掉了,现在我们要给公司一个交代,销售部的问题要在销售部解决,并且要快速解决,你觉得问题在哪?”
李西廷心里有预期,只是一脸专注的看着韩华,等待下文,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韩华只好说得更明确,“销售部门的问题在哪呢?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然后商量解决。”
李西廷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当下端正了身体,觉得有点像慷慨就义的勇士,有点想笑,又觉得解脱,李西廷这两年在大源科技越做越没有成就感,既然如此,现在就是做决定的最好的时机,非常平静的说出一句话,“我对输掉FSK项目负全责。”
韩华这边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抬头打量李西廷,没想到李西廷答应的这么快,显得他刚才一大圈铺垫很没必要,他马上恢复常态,温和地说:“你不用过于自责,这个项目负责人不是你,梁菲去送竞标补充材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导致客户印象不好?这些都是要充分考虑。”
李西廷知道韩华的意思,只不过这个项目就是由李西廷操盘,乔明语和梁菲都不够成为问题,都不能来负这个责,不管韩华是不是试探,想要试探什么,对李西廷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去指责两个人新人销售,他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他很平静地说:“FSK这么重要的项目,至始至终都是我在负责,乔明语只是我的助手,梁菲更是把材料送过去而已。”
韩华扬起眉毛,“这么说你是要离职?”
李西廷说:“是的,我要离职。”
韩华微微张嘴,停留了一会儿,状若思考,然后用诚恳的语气挽留道:“西廷啊,大源科技是个不错的平台,电子事业部刚刚起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事业部副总经理的位置还为你留着,你很负责任,也要为自己考虑,这个项目我们只是运气不好,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说完,发现李西廷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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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说:“我觉得你还是为职业发展再考虑考虑吧。”
李西廷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主动离职希望不要触发公司的竞业限制条款,期权也请公司给我合理的方案。”
韩华试探道:“你要加入竞争对手?美格科技?”
李西廷微微笑了,“只要不触发竞业限制条款,我可以去任何公司,当然我现还不知道会去哪家公司。”
韩华有点紧张了,万一李西廷去美格科技,他没法和周泊言交代,“我和周总都很欣赏你,也一直很感谢你为公司做的贡献,实际上我们不想失去你,但是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们也会尊重你,你毕竟是周总招进来,这事我汇报周总后再给你答复,给我一点时间。”
李西廷站起来,平静地走出去,到大客户销售部的时候,办公室空无一人。
实际上梁菲刚从办公室走出去,她等了一段时间没等到李西廷,这件事她有很多委屈,也有很多混乱,决定干脆的等到明天再说,走到公司大门口,身后有辆黑色的车停在身旁,孙宏斌从车里探出头来,“梁菲,去哪里?我送你。”
梁菲停下脚步,客气道:“不用不用,我很近的。”
孙宏斌停下车,自顾自从车里下来,拉开副驾驶座,热情道:“客气什么,碰到就顺路过去。”
梁菲奇怪孙宏斌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显然心情颇好,哪里知道孙宏斌的心思,自从知道FSK项目输掉,四处打听消息,听到生管和供应商各个部门对销售部不满意,简直跟中彩票似得,他在大源科技多年,资历比李西廷不知道深多少,就差把不服气写在脸上。
他的业绩不错,资历又深,按理销售总监的位置轮也轮到他了,虽然他对外是说看不上销售总监的位置,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屈居人下,更何况是不对付的李西廷,现在李西廷输掉这么大项目,韩华向来支持他,他的项目时常越过李西廷汇报给韩华,自觉跟韩华关系不错,升职有望,恨不得抓到把柄能把李西廷弄走,看到梁菲就想套点有用信息,听说梁菲参与过FSK项目。
孙宏斌看梁菲没反应,伸手揽住梁菲的肩膀往副驾驶座推,推拉间,保安喊了一声,“车子不要停在大门口,快点开走。”保安说着就要走过来赶车,孙宏斌往后看了一眼,周老板的车停在后面呢,跟梁菲说:“上车再说。”
梁菲只好坐进副驾驶座,孙宏斌从车头绕过去,冲着周老板的车点头哈腰示意,嘴上说着,“马上走,马上走。”
梁菲这边刚系上安全带,孙宏斌挂档踩油门,左打一把方向盘左转进主路,“去哪里。”
车子过了红绿灯一路往南,梁菲还没说地方,微信有信息进来,周泊言的信息,梁菲忙点开信息。
「有事找你,下车回公司。」
梁菲忙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三车道大马路,车流稀少,夜晚的路灯两边矗立,跟孙宏斌说:“孙经理,麻烦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领导说让我现在回公司。”
孙宏斌说:“李西廷找你?”
梁菲点点头说:“就路边停吧。”
30. 晚宴
不远处是个大十字路口,小吃摊大多聚集在十字路口,梁菲沿着主路穿过十字路口往回走,马路边停着不少新能源车和出租车,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临时停在路边的周泊言的车。
周泊言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梁菲和孙宏斌站在门口拉扯,皱了皱眉,孙宏斌也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晋升,周泊言再清楚不过,就是孙宏斌不适合做管理岗,个人风格过于明显的销售搭建不了直销团队,不能把销售方法论逻辑化体系化形成有效沉淀和积累,更支撑不起一家上市科技企业的销售文化内核。
除此之外,孙宏斌私人生活非常放纵,在办公室里喜欢搞男女关系,周泊言确实看不上,周泊言秉持的是一种行有所止,欲有所制的生活哲学,大晚上看到梁菲上孙宏斌的车,就觉得有必要关心下梁菲,梁菲安分不去攀附不同圈层的老男人,更不能看上小黄毛。
看到梁菲走过来,他降下车窗,看了一眼梁菲的神情,示意梁菲上车,他晚上有个酒会,南江金融圈和科技圈晚宴,带上梁菲去见见世面也无不可,他看了看梁菲的着装,跟司机说:“先去德基。”
梁菲把电脑包放在脚下,听到这句话,啊了一声,“周总,我们去德基吗?”
周泊言说:“晚上有个酒会,你陪我去,有着装要求。”
梁菲坐直了身体,“什么酒会,需要我做什么?”
周泊言说:“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就是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说得好像有点嫌弃她没有见过世面,梁菲有点惊讶地说:“就这样?”
周泊言说:“就这样。”
梁菲心想老板是和丹妮总分手后没有女伴了吗,看到人就临时抓一个陪他去,为什么不让薇薇安陪着去,既然没什么需要做的,她放松了一些,慢慢的靠在座椅后背上,车子一路上了高架,从高架一路向西,进入市区,停在商场楼下。
商场一楼外立面上全是大屏的奢侈品牌广告,灯光璀璨,纸醉金迷,精致到头发丝的男女从商场出来,这一带是南江最繁华的核心商圈。
梁菲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周泊言,人穿得非常正式,剪裁合体的西装,搭配高级的腕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才反应过来周泊言带她来换衣服,她倒没有想太多,上次参加行业峰会也有置装费,她花了两千多买了一套西装,是她买过最贵的一次。
周泊言带梁菲进了一家店,销售上来问有什么需要,周泊言说:“参加晚宴,全身搭配。”
梁菲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幽香,从头到脚都被包裹着,淡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是一种奢华的,高级的,金钱的味道,灯光照耀下,店里的货品那么的美好,美好的东西很难数值化,金钱让美好的东西变得很直观,快乐是唯心的,俗世的享乐却是客观的,有价码,野心就有方向。
销售看到两个人进来一打量,视线掠过周泊言的高级定制西装,江诗丹顿的腕表,再看梁菲清纯朴素的打扮,漂亮的脸蛋,马上对这单生意有了定位,热情的带两人进了贵宾室,带着梁菲去试晚礼服和鞋子。
梁菲视线逡巡货架,蕾丝的亮片的流光溢彩的晚礼服都走过去,只在简洁大方的礼服裙上停留,销售在其中拿了一套给梁菲试,梁菲看到正面,纯白色,无袖收腰,侧面开衩,简洁大方,质感很好,一眼就喜欢上了,穿好才发现,这款礼服的心机全在后背,后背只有几根交叉的绑带,穿上试了试,觉得太夸张了。
销售说:“您身材很好,这件晚礼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穿得这么美,适合你,我再给您搭配鞋子,手包。”
梁菲微微笑了一下,“确实很好看,但这个后背露肤度太高,麻烦帮我换一件。”
销售说:“真的好看,您可以请您朋友看一下。”
梁菲摇摇头说:“不用了。”
销售看梁菲坚决又去帮梁菲换了一件同类型西装面料裙,短装纽扣v领上衣,同色长裙,穿上之后只有腰部微微露出,梁菲很满意问销售,“这个多少钱?”
销售说了一个数字,梁菲心里想疯了,问道:“这可以退吗?”
销售说:“您穿着去参加晚宴就要把吊牌摘掉,不能退了。”
梁菲只换了连衣裙和高跟鞋,头发干脆放下来,还好她的发质不错,梁菲要去买单,想着回公司报销,销售说已经在账户里结算过,梁菲换好衣服出来,周泊言看了一眼接过梁菲手里的袋子说:“走吧。”
梁菲说跟上去:“周总,这裙子会不会太贵了?”
周泊言说:“你还是想想今天晚上能不能学到什么。”
梁菲说:“哦。”
从商场出来,司机把车停在在门口,看到梁菲,心想果然人靠衣装,小姑娘一打扮完全变了个样,要不说还以为是两个人呢,老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有时间陪女孩子逛街。
酒会在一个高档别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清一色的成套高级西装,戴着腕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说得都是衍生品债券信托基金,科技赛道,行业生态,梁菲听不懂,只是跟着周泊言,周泊言一路聊过去,梁菲负责礼貌微笑,观察人群。
没多会儿主办方过来请周泊言进了地下室,先穿过一个狭小低矮的甬道,进去以后豁然开朗,是个长条形的空间,两边墙上堆着满满的木盒,盒子上有酒庄名字和年份,中间透明柜子里摆放着很多红酒,原来是个藏酒室。
主办方说:“程先生在前面找一款酒。”
周泊言和梁菲说这是大源科技大投资人程金鸣的红酒收藏室,推开一个小门,转进去,有个中年男性扶着梯子手指点在木箱子上在找什么。
周泊言说:“程总,在找什么。”
程金鸣回头看到周泊言,“你来了,在找我儿子出生那年的一瓶滴金,卡地亚送的那瓶。”
周泊言说:“Lucas订婚了?”
程金鸣说:“快了,到时候来美国我们一起去打猎,最近股价有好消息吗?”说着视线带过周泊言身边的梁菲。
周泊言没有特意介绍,也没有让梁菲走开,“汽车事业部推出智控系列产品,市场看好人形机器人和智能驾驶的市场前景,股价就能走到一个高峰,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我不建议你出手。”
程金鸣找到了那瓶滴金,抽出一个箱子,里面还有卡地亚的贺卡,下了梯子把箱子交给助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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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为什么?”
周泊言说:“大源科技打算推出债券,募资10亿,推进半导体设备市场化进程。”
程金鸣说:“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看到回报的事。”
周泊言说:“我对半导体的热情和你对红酒的热情一样长久。”
程金鸣走过来拍了拍周泊言的肩膀,并排往前走,“还是你了解我,走,今天我请你喝没喝过的酒。”
周泊言笑了,“是听没听过的故事吧?”
程金鸣哈哈大笑,“你这人无趣得很。”
周泊言这人很无趣,偏偏女人缘不错,程金鸣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说:“不介绍下你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在圈子里算不上什么好词,实际上也不是程金鸣以为的那层关系,周泊言说:“不是女朋友,梁菲。”
梁菲看到两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她微微笑,“程总,您好。”
程金鸣说:“你好,你好,今天在这好好玩好好喝。”
出了储藏室,程金鸣让助手开了几瓶窖藏的酒,放在餐桌上,请大家喝,不少人围过去,程金鸣促狭地说:“大家知道,我这个人爱收藏红酒,也爱喝酒,大源科技周总是我多年好朋友,他也是红酒爱好者咱们就请他来给大家介绍这几瓶酒。
周泊言哪里是什么红酒爱好者,周泊言压根就不喜欢喝酒,刚创业那两年喝两杯就脸红,创业到现在,喝酒最多的是公司IPO那年,金融圈就没有不喝酒的,和程金鸣认识多年,周泊言不爱喝却没少陪着这位大投资人喝,程金鸣一开始讲红酒收藏价值,红酒历史文化,周泊言前几年还捧场,现在是直接不装了,一副懒得听你讲的样子,气得程金鸣骂他,要投资的时候装的志同道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程金鸣现在逮住机会让周泊言来介绍,打算看周泊言出丑呢,没想到周泊言镇定的走过去看了这几瓶酒之后,讲的头头是道,装B知识信手拈来,还有一点幽默,气氛十分热烈,纷纷鼓掌。
等周泊言介绍完,程金鸣请人把酒开了,跟周泊言说:“好啊你,又在这跟我装呢,装起来比谁都像那么回事。”
周泊言扬起眉毛,“都是跟你学的,产地,酒庄,年份,口味,故事,名人,这六大要素组合下就行。”
周泊言先倒了一杯给梁菲过了会儿问她:“好喝吗?”
梁菲听到刚才介绍的那些,法国最古老的葡萄酒园之一,每一寸土地都蕴含着千年的酿酒历史,这款酒的年均产量非常有限,仅有约5500瓶,每一瓶都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精致与珍稀,即使有钱也可能买不到,已经被洗脑的差不多,先闻到一股果香味,好像真的有周泊言介绍的雪松和黑莓味,尝了一口,入口丝滑,一边喝一边赞叹,“超级好喝,难怪这么贵。”
周泊言笑起来,靠近梁菲,在她耳边认真地说:“不要听这些说得天花乱坠的故事,刚都是我现编的,骗骗小姑娘可以。”
梁菲心里一突,瞪大了眼睛,“啊?”
像是被梁菲的反应逗乐了,周泊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神温柔如水,还没说话又被程金鸣叫走,周泊言指了指花园露台,示意梁菲去那歇会儿。
31. 担心
梁菲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脚跟疼,从善如流走到后面的花园露台,夜色澄净,前面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映衬出这片小天地幽静可爱,月季花和兰花在月影下隐隐绰绰,散发出阵阵幽香,水池里的喷泉轻轻变换着水流旋律。
坐下后脱掉高跟鞋,轻轻的把脚踩在地上放松脚趾,地上很暖和,可能是埋了地暖,晚上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委屈的情绪,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现在经过这一番折腾,尤其是坐在这里看着宴会厅里的光鲜奢靡,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好像在看电影,非常割裂。
她也从那些负面情绪里抽离出来,重新看待和FSK刘总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刘总不会看不懂她拒绝的态度,只不过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从到南江打高尔夫到让她送材料,每一步都在暗示,又只是暗示,加上施加一点压力,言语上也很谨慎,抓不到把柄,这是一个老辣又难缠的人,她不是对手。
送完材料后李西廷还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对李西廷让她送材料有对抗情绪,没想到对这个项目造成的影响,更没想到怎么补救,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就和李西廷汇报刘总的反应,至少不会这么被动,这个项目输掉对李西廷和乔明语都影响,她说李西廷不信任她不了解他,她也同样不信任李西廷,也没有考虑到李西廷的处境。
梁菲这边还在想工作的事,没注意到旁边休闲椅背上挂了一件西装外套。
男人长得还不错,肤色干净,身材高挑体型适中,背部微微挺直,显得肩膀挺拔,有腰胸差,凸显锻炼痕迹,坐下后手臂往前伸展,确保露出手腕上的金属表,复古金属框眼镜搭配复古油头,几分渣帅。
金融男的典型造型,这是梁菲今天晚上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他眼睛已经像精密仪器一样扫过梁菲从头到脚的装扮,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酒和人一样,要找到自己的风格,我觉得你的风格很适合晚宴那款武戈伯爵大区干白。”
梁菲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风格?”
男人拿起杯子轻轻一嗅,观察了下酒的颜色,仰头喝了一口酒,抬手的时候金属表盘上的logo若隐若现,声音低沉,略带神秘地说:“作为慕西尼降级,在酸度和酒体上,不像是骑士蒙哈榭如水晶般锋利,灵动纤细,却又比巴塔蒙哈榭多了些线条变化和呼吸感,不像查理曼那么蜜感莹莹,也不像是夏布利那般的清淡扁平,与我而言,更像是只大蒙哈榭,当然它也不需要定义,仅此一家,四个字形容,低调奢华。”
梁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觉得很有意思,笑眯眯地问:“那你是什么风格?”
男人没接话,话题一转,“你是金鸣总邀请来参加的吗?我跟Lucas很熟,过几天要去加州和他一起打球。”酒杯放在桌上,顺势做了个打高尔夫球的动作,虚空挥杆,继续说道:“我们是高中同学,都是好兄弟。”
梁菲下意识以为他要打人,身体往旁边避让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人家做的是打高尔夫球动作,梁菲没接触过这类型的人,这么高端的话题,有点好奇,继续搭话,“你经常去加州吗?”
男人煞有介事地说:“国内没什么好的高尔夫球场。”
梁菲挑了挑眉,学着他的姿态,凑近了,压低声音,点点头:“国内的月亮也不怎么好。”
男人表情变得僵硬,观察了下梁菲,她的神色又很自然,没有一点点嘲讽的意味,放出大招,把手表凑到梁菲面前,“Whattimeisitnow?"
梁菲顺着看过去,不是带着手表吗,怎么还说了一句英语问时间。
男人没等梁菲说话,自问自答道:“Oh,it''sRolextime."
梁菲目瞪口呆,真没见过还有这么直白炫耀手表的人,大开眼界,语气暧昧,略带嘲讽地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风格了……”
“什么风格?”
“装B的风格。”
说着站起来,穿上鞋走人,留下黑脸的金融男。
刚转身就看到周泊言拿着酒杯在露台花园入口处远远地看着她,梁菲快步走过去喊,“周总。”
周泊言略抬眸说:“在给你科普红酒知识?”
梁菲在外面的呆的时间有点久,抱着手臂眨眨眼说:“哪能啊,有您珠玉在前,不值一提。”
周泊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推开门,让梁菲先进去,“我看你聊得挺开心。”
进门后一阵暖意环绕过来,梁菲舒服地叹了口气,在露台花园时间长了还是觉得有点冷,她说:“他说的高尔夫,红酒我都没听懂,我就好奇他还能说什么。”
周泊言说:“听听就好,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不过是社交手段。”
晚上周泊言来这里主要是和程金鸣谈募资的事,大源科技上市后程金鸣的资金陆续撤出,原计划最后一批打算在股价的小高峰撤出,公司去年半导体事业部亏损4亿,上市募集的资金也已经大部分用完,这种情况下大源科技只能继续募资,也是他今天来这个酒会的目的。
刚才程金鸣说同意提供5亿资金,剩下5亿公开募资,条件是:第一,把半导体事业部脱离大源科技独立运营五年内完成上市;第二,增加一个董事会席位。周泊言同意了条件,把半导体事业部以上市为目标的运营方式换成大源科技两年内递交港股申请完成H股上市,这个投资回报周期比半导体上市时间要短,程金鸣欣然同意。
梁菲抬头望着他,周泊言可以说出这些都不重要,那是因为周泊言有更重要的东西,而她没有,连不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也不会,她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她虽然和周泊言站得很近,实际上隔着千山万水,所以梁菲没接话,只看着不远处的点心台。
又有人过来敬酒,周泊言回头跟梁菲说:“不用陪着我,去吃点东西吧。”
梁菲点点头没跟上去,去点心台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巧克力蛋糕做成雪糕形状,摆放成一个拼盘,旁边还插着一张英文标牌,她抽了一根,咬了一口,那感觉直冲天灵盖,从上颚传达到鼻腔,再冲向头皮,一整个头皮发麻,眼泪都快出来了,旁边及时地递过来一杯水,梁菲没细看是谁,忙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耳边传来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你运气很好,选到芥末蛋糕了。”
梁菲压下口腔里的辛辣,泪眼汪汪地抬头看过去,她穿着一身绿色丝质高开叉长裙,一条素色同色披肩,长发挽起,露出优雅修长的脖颈,带着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梁菲说:“谢谢丹妮总。”
江丹妮指了指蛋糕旁边英文标牌,梁菲看过去,原来上面写着有20%的概率会抽到巧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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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芥末蛋糕,江丹妮又指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梁菲过去坐。
有了上次的泄漏周泊言房间号的教训,梁菲绷着弦心想着这回再不聊跟周泊言相关的话题,她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江丹妮也完全没打听周泊言的事,倒像是上次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说:“第一次来参加这类晚宴吗?”
梁菲坐下,绷直了背,一板一眼地说:“是啊,公司安排,要不然我一小人物怎么会来参加。”
江丹妮微微笑了说:“你不用紧张,刚工作都这样,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参加这样的宴会。”
梁菲问:“啊?为什么?”
江丹妮说:“周泊言带女员工参加这类晚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说呢?”
梁菲头皮发紧,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不知道丹妮总是试探还是警告,到底是不是这样梁菲不知道没法反驳,硬着头皮问:“丹妮总,周总以前不带女员工参加吗?”
江丹妮笑了一下说:“当然是带女朋友参加,你说呢?”
梁菲腹诽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交新女朋友,嘴上说:“我不知道。”
江丹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加我微信吧,有空一起喝咖啡。”
梁菲加上丹妮总的微信,江丹妮施施然走了。
过了一会儿周泊言拿着一瓶酒回来,周泊言说:“走吧。”
梁菲站起来跟着走出去客厅,在进门的玄关处拿走大衣外套穿上,从大门出去,两个人并排走,明月当空,停车场就在前面,大衣外套碰撞在一起,摩擦出了呲呲的电流声,梁菲往边上走了一点。
周泊言说:“好玩吗?”
梁菲没回答而是说:“周总,您刚说这些都不重要,只是社交手段,可是我不会怎么和别人社交呢?”
周泊言说:“你不会是因为你还不需要这些社交,等你需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了。”周泊言的背景不算是家境贫寒社会底层,但也没有从小在这些名利场里浸染过,企业做到一定规模之后,这些都会有专业的人张罗,金融行业多的是资源掮客,社交关系只是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更何况社交和兴趣爱好需要很多时间,当老板才有这么多自由时间。
梁菲心想那她不知道何年何月会需要这些,“我还以为您今天带我来学习社交呢。”
说话间就到了停车场,周泊言拉开车让梁菲先上车,接着又把手里的红酒塞到装衣服的袋子里,“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过来玩,看看会玩的人都是怎么玩的,多厉害的人,你跟他们相处下来会发现他们也都是平凡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霸总,那都是短剧骗人的,真大佬的谦虚和务实才是他们的底色,以后谈恋爱不要被小黄毛骗了。”
梁菲笑了笑,“我本来以为您是霸总来着,我懂了,您是怕我交友不慎?”
周泊言说:“你起码有个参照。”
梁菲乖巧地说:“好的,有您这样的大佬,一般小黄毛怕是骗不了我。”
这话说完,周泊言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好,他好像就是在担心她交友不慎,他当然希望她有很好的未来,作为男人太了解一个好看的姑娘在这个世界上的诱惑了,美女的成长之路一定更加艰难,有太多伪装成善意的信号,背后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很容易迷失自己,说来说去,他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32. 离职选择
梁菲拎着一大袋衣服背上包下车,一手拎袋子一手拎裙子上楼梯,高跟鞋敲在楼梯上的声音遥遥控制着声控灯,她放轻了脚步。
打开房间大门,房间里黑着灯,室友房间也已经关灯,梁菲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把高跟鞋收进鞋架,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在收拾袋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瓶红酒,就是周泊言手里拿的那瓶酒,梁菲把酒拿出来放在书桌上,看着这瓶酒又想到了那个梦,去旧金山淘金的梦,这是一瓶来自船长的酒,她打开微信,把周泊言的备注改成船长,接着发了个信息说周总,您的酒在我包里,周泊言回给你。
梁菲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正好是那瓶武戈伯爵大区干白,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这款酒的历史和价格,再把晚上穿的礼服裙收进柜子里,这两样东西和她的房间格格不入,她的房间有一张床,床上挂着一个只能制冷的空调,床边是书桌连着柜子占满整面墙,床尾放着一个格纹的简易衣柜,她在网上买回来一节节拼装起来,她做手工又快又好,简易衣柜拼起来后还用多出来的木头做了裤架,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至于这瓶酒和这件礼服裙就像一场华丽的梦,并不属于她。
她很想何香琴,躺在床上给何香琴发信息「妈妈,睡了吗?」
何香琴:「几点了还不睡。」
梁菲看着手机不由的笑出声来,「你不是也还没睡吗?」
何香琴:「快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梁菲说:「遵命。」
何香琴:「我给你寄了一些香肠和肉圆,舅姥姥家的猪吃瓜果蔬菜长大,好吃着呢。」
梁菲现在很少做饭,基本都在公司食堂吃,但是妈妈做的香肠非常好吃,想起来就有点流口水,她说:「好的,收到告诉你。」她发完信息,把手机揿灭放在书桌上,她原本是为了远离老家,现在离得太远又开始牵挂,而且进入职场后经历的很多事,都有一种虚无的感觉,她被来自不同立场,身份,处境的力量拉扯着,面目模糊的飘荡在一艘淘金的大船上,她想妈妈。
她心中默默祝福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只要妈妈健康,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
第二天精神饱满起床,她已经想好,要和李西廷坦白在FSK发生的事情,上午没看到乔明语和李西廷,中午在食堂吃面碰到项目部和产品部的同事,眼神相碰,有很多怪异情绪,鬼鬼祟祟的探究眼神,梁菲再看过去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梁菲不明所以的时候,陈思思端了餐盘过来说:“听说李西廷要离职了?”
梁菲正在夹面条,听到这句话,拉扯的太用力,面条断了一半,汤汁溅出来,袖子上马上有几个油印子,梁菲惊讶的悄声说:“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陈思思不屑的撇撇嘴说:“你不会还不知道吧,FSK项目输掉,公司内部为了压缩交期又是下预订单又是备料,这些损失总要有人承担,你都转正了,怎么还跟职场新人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回想李西廷说不会预设她做错了什么,也不认为她承担得了责任,没想到这就是李西廷承担的方式,梁菲心里一阵刺痛和羞愧,如果当时她和李西廷说明几次和刘总接触,刘总都有不好的暗示,或许可以不用去,再或者送完材料就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李西廷,李西廷会马上反应过来想出办法解决,梁菲不想被陈思思看出来,摇摇头,“公司内部压缩交期没有别的办法吗,就算这样,也是公司内部审批通过,不能全怪销售吧,一个项目输掉也不影响今年业绩啊。”
陈思思抿抿唇,“你还挺能说,要么你去和韩总说,看能不能把李西廷留下,这么为李西廷说话,你是不是暗恋他?”
梁菲再次惊讶,这个陈思思怎么什么都能扯到男女关系上,她嘲讽道:“我觉得项目部韩总更有魅力,只可惜已经心有所属,你今天怎么没和韩总一起吃饭?”
陈思思得意的笑,“关我什么事,你可别乱说,你的李西廷要走,你不跟着去吗?”
梁菲说:“韩总当然不关你的事,他不是已婚吗,难道还能和你有关系?”
陈思思这才反应过来被梁菲套路了,哼了一声,端着餐盘走了。
梁菲吃完面条,从食堂出来迈入办公室,正准备收拾桌子,手机响了,李西廷在电话里简短地说:“梁菲,到我办公室来。”
李西廷刚回公司,上午在高尔夫球场和周泊言打完一场球,坐在休息室喝饮料,周泊言说:“你现在打得少了吧,先泽的球技比你强。”
李西廷笑了笑,“先泽常年在美国,客户那帮人爱打,尤其是国内移民过去的华人工程师圈子,他打得多,球技是比我强。”
周泊言说:“美国打球便宜,几十块钱就能打一场,好点的也才几百美金。”
李西廷说:“美国还是人少地多,我们那个客户Steven刚调到旧金山总部,在内部高尔夫球赛上一战成名拿了第一。”
周泊言说:“Steven打高尔夫很狂热。”
李西廷一想到以前Steven在国内陪着他打高尔夫就脑门疼,Steven打18洞,夏天多晒啊,从早上八点打到下午一点,差点人都着火了,几天打下来,肤色和非洲人民很接近,周泊言也陪着打过几天,有时候两个人一起陪着打,Steven也很给力,大源科技拿到了不少项目机会。
李西廷喝了口饮料,看着远处挥杆说:“那边的项目我让先泽交接给美国同事。”
周泊言没有很意外,彭先泽是李西廷带过来的,要不是李西廷,彭先泽不会来国内,两个人是穿一条裤子的死党,彭先泽前一份工作在电子行业的终端甲方客户,“看来你今天是过来跟我谈退出,你要去哪?还是单干?”
李西廷没打算瞒着周泊言,“我去新顺集团,先泽去SOLA。”
周泊言说:“电子事业部能维持两年的业绩稳步发展,你功不可没,要是因为FSK项目失误你不用太担心,这事我心里有数,要是为了钱,期权,我们现在就可以谈。”
李西廷摇摇头,“都不是,大源科技没有亏待我,我这两年拿到了我该拿的。”
周泊言说:“要是为了权,我也可以把电子事业部剥离一部分业务出来让你当一把手。”
李西廷摸出烟盒,知道周泊言不抽烟,又把烟盒放下,电子事业部整个产业链非常系统化,大客户就那么几家,围绕着大客户每个环节的厂商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做的智能工厂业务从大局上来说没有拆分的必要,为他单独设岗的诚意,李西廷心领了,他在不在大源科技也可以和大源科技合作,更何况他还年轻,想在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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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台上找找机会,“周总,我去新顺集团,我们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周泊言听明白了,李西廷去新顺集团,彭先泽在SOLA,两个人以后都是大源科技的客户,“竞业协议你不用管,期权我兑现给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你打个招呼,我这边随时欢迎你重新回来。”
李西廷摸着烟盒说:“周总,抽根烟吗?”
周泊言笑看着他,“我不抽烟,你的烟我接了。”
李西廷从球场出来,在路边抽了三根烟,打了几个电话,散掉烟味才回公司,电子事业部的大客户销售部,他带过来一个彭先泽,公司人事要求各个部门培养校招生,他又招了乔明语和梁菲,乔明语不用管,至于梁菲,梁菲聪明,也有野心,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团队合作,也比较容易情绪化,初入职场很需要合适的人带她,他可以给她选择,梁菲要是能想通最好,作为一个团队leader他也同样希望是被信任的,在前面冲锋打仗的时候还要考虑团队的问题,非常无奈。
梁菲进来的时候,李西廷在把办公室里的东西装到箱子里,李西廷停下手里的活,请梁菲坐,“上次的事情想通了吗?”
梁菲看着李西廷收拾东西,看来传言是真的,没想到李西廷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子脸红了,底气不足地说:“想通了。”
李西廷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梁菲,自己开了一瓶,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说说看。”
梁菲拿出手机翻出录音,递给李西廷,李西廷接过录音点开,里面刘总的声音传出来,“我可以让你很富有,你会转告什么?很好,我非常不喜欢谈话被录音,你最好保证没有,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对话被误解,那就好,你的竞标补充条款里我刚才还有一些没听懂的地方,还需要你再解释一遍……”
李西廷的目光从梁菲脸上快速掠过,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很想抽一支烟,这些意味着什么很清楚,这也是梁菲当时不愿意说出发生了什么的原因,让受害者把过程详细说清楚太刻薄了,李西廷握了握拳,心里有点恶心,眼前的女孩才23岁,能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尽可能周旋已经很不容易。
他看着她年轻带着稚气的脸庞,现在脸上已经很平静,没有委屈和难堪的神情,又想到当时让她去送材料她很抗拒问:“刘总来南江打高尔夫发生了什么?”
梁菲说:“他说要教我打球,我拒绝了,后来他发短信来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来南江打球,我说不知道。”
李西廷说:“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梁菲说:“上次参加行业峰会,他给我发了一□□身照,我和乔明语商量后他的微信转给乔明语,有告诉他FSK不是我的项目。”
李西廷看着她,观察她说的是不是实话,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你也要保密,FSK的项目到此为止,你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及时告诉我,我们可以商量解决。”
梁菲惊讶的抬头,还有下次吗,脱口而出,“李总,您要离职?是因为FSK项目输掉吗?”
李西廷说:“我要离职,是职业发展规划的原因,你当时是我用内部推荐名额招聘进来,我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跟着我走,还是电子行业大客户销售的职位,你知道的公司,新顺集团。”
33. 值不值得
梁菲从李西廷的办公室出来,没想到李西廷要离职了,而且还给了她选择,新顺集团距离工业园区有三十分钟的路程,所在的东吴县,远离南江城区,以前是一个县级市,南江城区扩张后合并变成了东吴区,这么远又要重新租房子。
不对,距离和租房子应该是最次要考虑的因素,她有打电话给赵萌的冲动,想听听赵萌的意见,在公司打电话不是很方便,她按捺住冲动,在网上搜新顺集团的信息,新顺集团近千亿的市值,多年股价稳定,是电子行业内标杆级的企业,主要客户覆盖电子行业内的顶级客户,要论行业新顺集团是电子行业,大源科技属于高端装备,不是同一个行业。
她不了解新顺集团,但是大源科技接触过的大部分同事专业化职业化程度很高,个人素养也很好,大源科技的产品是真正现代工业科技产品,她很为自己能做这样的产品销售骄傲,现在的行业、平台、环境她都觉得满意,如果离开高端装备行业去了电子行业还能回到这个行业吗?以她的学历和资质恐怕很难,是直属领导重要还是平台和行业重要?
她关掉新顺集团的网页,正准备站起来去茶水间倒杯咖啡,乔明语一阵风一样回来,冲过来携走了梁菲,往食堂方向走,食堂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你知道了吧,李西廷要走。”
对哦,在大源科技还有乔明语,梁菲有点舍不得,李西廷不会邀请乔明语一起走,乔明语是总代罗景然介绍进公司的,梁菲说:“知道了,中午在食堂听说了。”
乔明语神神秘秘地说:“韩华让李西廷走的。”
梁菲惊讶地说:“什么?”
乔明语说:“李西廷是周泊言招进公司,韩华是周泊言的校友介绍过来,韩华资历很深行业资源丰富,但年纪偏大好多管理理念比较过时,要说才华和能力有点不太科技企业的风格,不如李西廷,你说韩华能放心用李西廷吗,李西廷走了韩华正好用自己人。”
这些话不像是乔明语说的,梁菲想到了罗景然,感觉是罗景然透露给乔明语,梁菲说:“我们部门现在最资深的是孙宏斌了吧?李西廷走了孙宏斌会提拔成销售总监吗?”
乔明语脸色一变,“千万别,孙宏斌要是当销售总监,不会把我们当人,也不会把我们当同事,只会把我们当女人。”说完又忧心忡忡地说,“他最近动不动就去韩华办公室,平时说看不上管理岗位只想拿钱,一旦真的有机会,你看还不是拼命往上爬,他要是当销售总监,我要申请调部门。”
梁菲说:“你想去什么部门?”
乔明语想了想说:“可以去市场部。”
梁菲说:“市场部的薪资给你当零花钱都不够。”
乔明语很郁闷,当初来大客户销售部就是因为这个部门薪资高,默默叹了口气,“说得也是,要么项目部?还是算了,项目部韩致远男女关系搞不清楚,我不喜欢,真的不想让孙宏斌当销售总监,要是孙宏斌有什么把柄在我们手里能举报一下就好了。”
梁菲说:“彭先泽要是能当销售总监也很好。”
乔明语说:“不可能,彭先泽跟李西廷穿一条裤子,李西廷一定会带走彭先泽。”
梁菲知道乔明语说得是对的,茶水间的八卦传过彭先泽本来要移民美国,就是因为李西廷才入职大源科技,她对彭先泽印象很好,这一下子要走两个很有才能的同事,心有戚戚,梁菲也很怕跟着孙宏斌,心里已经动摇了一大半,打算决定好再告诉乔明语,乔明语的选择比她多。
乔明语和梁菲猜得没错,孙宏斌最近确实很积极,自从知道李西廷要离职,早请示晚汇报,经常出入韩华办公室,最近要签单的项目又找客户特别搞了个签约仪式,请韩华去签约,韩华倒也来者不拒,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周泊言觉得孙宏斌不合适,要不然以当时电子事业部关键岗位全空缺的情况,不会升不上去,韩华觉得孙宏斌好好做销冠就好,不要多想期权的事,不过他没必要开这个口。
李西廷交接后,韩华联系了以前几个下属,又让人事部推荐了一些简历,从中挑选了三个合适的候选人去找周泊言,从电子事业部去研发大楼要走两个廊桥,经过中央景观带,转过财务和董事办,看到薇薇安热情地打招呼,“薇薇安,越来越漂亮了。”
薇薇安职业微笑站起来打开周泊言办公室的门,“韩总,里面请。”
韩华拿着三份简历进去,周泊言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站起来坐到沙发旁边,薇薇安送了一杯咖啡进来。
周泊言说:“工作交接完成了?”
韩华说:“彭先泽那边的客户先交接给美国分部的同事,西廷和先泽一走,我压力很大啊,要尽快招一个销售总监进来才行。”
周泊言说:“你觉得现在电子事业部的问题换个销售总监能解决?”
韩华一怔,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当下收敛了神色说:“电子事业部要重新理解公司的核心精神,客户优先,团结协作八个大字……”
周泊言摆摆手,“不要说这些虚的,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你兼任销售总监多出去跑客户;第二,项目部和产品部我替你管一段时间。”
这分明是给韩华的警告,周泊言把FSK项目输掉算在了他韩华的头上,韩华难免不服气,要不是杨文胜那人欺软怕硬给电子事业部交期差价格差,他再容不下李西廷也不会跟9000万的项目过不去,本来还觉得一个项目输掉,既敲打了杨文胜,又把李西廷搞走,大获全胜,这下好了,周泊言分了他的权,竹篮打水一场空。
嘴上忙说辛苦周老板,一想到一把年纪还要去客户那里跟年轻人抢单子,觉得这个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做得太窝囊了,不对,他现在只是名义上的总经理,实际上就是一销售,只好把三份简历拿走,推开门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薇薇安站起来说:“韩总,再见。”韩华到底心里过不去,想了想又把三份简历递给薇薇安。
薇薇安接过文件,“韩总这是什么?”
韩华说:“周老板要的简历。”说着快步走出去,薇薇安没追上去,马上下一个会,她要回去收拾周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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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想了想还是直接把简历放在周泊言办公桌上。
周泊言说:“这是什么?”
薇薇安把咖啡杯端出去,“韩总留下的简历。”
周泊言看了一眼说:“知道了。”
韩华兼任销售总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销售部门,梁菲的职级很少接触韩华,最开始的印象就是韩华的外形,头发半白,额头又大又亮,下巴长长有点外兜,中等身材,走路外八字不看人,入职的时候韩华说过职场价值观,对公司忠诚专业能力强的人才我们提拔,专业能力强对公司不忠诚的员工我们不需要,对公司忠诚专业能力不够的员工我们培养,乔明语悄悄和梁菲说韩总是不是从国企过来的,专业不专业一目了然,忠不忠诚这可是韩华说了算了。
梁菲晚上一回到家,电脑包往书桌上一放,房门一关,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赵萌,把公司最近的变动,FSK项目输掉,李西廷和彭先泽离职,李西廷邀请自己一起去客户公司,大概情况复述了一遍。
梁菲说:“萌萌,你说我怎么选?”
赵萌家里是大家族,爷爷兄弟姐妹七个,父亲是个心胸宽广豪情义气的性子,人情世故繁杂,赵萌见过的事情太多了,安静听完以后问:“你现在信任李西廷吗?上次的事你和李西廷说了吗?”
梁菲说:“我和李西廷说过了,他说会保密让我当事情没有发生,以后要告诉他商量解决。”
赵萌想了想说:“菲,这事我不好建议,我讲我爸的故事给你听,你知道我爸做药代起家,后来开医药公司是因为那个厂家的技术总监跳槽出来跟我爸合伙,我爸做市场,他做技术,合伙做了滴眼液产品,那会儿非处方滴眼液产品国内市场刚起步,就是一场豪赌,结果赌赢了,我爸也从一个小药代到现在医药公司董事长,我爸经常说人生在世就是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梁菲想她明白了,挂掉电话,在想什么时候和李西廷说,拿着手机忽然想到周泊言。
周泊言多次表现出来的善意,她能感受到,要是从大源科技离职跟着李西廷去新顺集团,得先和周泊言说一下才好。
梁菲打开周泊言的微信,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最后写了一句,「周总,私人原因我打算离开大源科技,感谢您的善意和照顾。」
周泊言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和朋友玩剧本杀,私董会的一群人经常约一起打牌,总有那么几个人输了就不肯走,当老板的脾气都硬,较真起来累死个人,有时候也会叫供应商过来,看供应商在那左右掂量怎么打牌哪还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玩剧本杀,周泊言拿到一叠剧本,玩过两场就觉得没意思,看到这条信息,只有一句话,好个李西廷。
他看了下手机时间,把本子递给旁边不知道谁带过来的女朋友,中途退出了剧本杀,下了楼让司机去梁菲住的小区,司机来过两次熟门熟路,这个方向过来畅通无阻,十五分钟到楼下,司机停好车,过了会儿周老板还没下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板手里拿着手机转圈。
34. 目的
无论如何他既然来了,就要见到人,他发信息给梁菲,「我在楼下。」
周泊言到了楼下就开始觉得不妥当,这个行为算什么,梁菲值得他跑这一趟吗?他是真的在为梁菲设身处地的着想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关心,还是他对梁菲的未来做过一些设想,现在梁菲有脱离他设想的可能,激发了他的征服和控制欲望,抑或是他在梁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再或者……
手机转了两圈,又暗骂自己神经病,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结果脑子里又浮现出校招生培训的时候,他问安娜这批校招生怎么样,安娜说大客户销售部的两个新人,人很机灵,颜值在线。他听到颜值在线有点想笑,这么多年的上市公司运营下来,美女见得太多了,只要看面相和谈吐基本就能看穿所思所想,梁菲并没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要说不同,只有梁菲是梁芸的妹妹,自带男人青春年少时期的一点滤镜。
梁菲看到信息的时候差点把手机扔掉,看了几遍确定是周泊言的微信,忙换上衣服,还特别选了上班穿的衣服,里面是白色衬衣搭配碎花拼接马甲,外面是藏青色大衣外套,在玄关处换上鞋出门,关上门又想起来手机没拿,转身回去开门拿手机,拿到手机出门,从楼梯上一层层往下走。
刚转到二楼转角就看到周泊言抱着手臂站在车边,卡其色大衣内搭深灰西装,路灯的光影勾勒出五官轮廓,身姿挺拔,夜色映衬下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梁菲看着他,周泊言也看过来,视线交汇,梁菲从楼梯上跑下去,“周总,您怎么来了?”
周泊言笑说:“我不来,你不是要跑了。”
这句玩笑话说完有一瞬间的沉默,梁菲神色里有一些不自然,没有接话,周泊言像是没注意到,打开车门说:“上车。”
梁菲说:“我们去哪?”
周泊言说:“去公司。”
梁菲说:“啊?”
梁菲的不自在更多了,她何德何能让周总来楼下接她去公司谈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迟疑中上了车,周泊言随后上车。
车子开出去一段时间,经过菜市场,三甲医院,左转进省道,直行再右转进主路,往东北方向走去公司,但是车子进省道后直接右转再右转往东南方向开,沿路经过工业区的行政中心,鳞次栉比的独栋小型研发楼,梁菲转头说:“这不是去公司的路吧?”
周泊言点点头,“带你去大源科技最早开始的地方。”
梁菲惊讶地问:“为什么?”
周泊言说:“想让你了解更多大源科技,在永康我们遇到之前我就看到过你的简历,本科和专业都没到及格线别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听说李西廷破例录用了你,在校招生宣讲会前,安娜告诉我大客户销售部两个新人颜值在线,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李西廷录用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是勤奋踏实,好学上进年轻人。”
梁菲不禁有些激动,没想到周泊言对她了解这么多,从一开始她就在周老板的视野范围之内,“周总,我很喜欢大源科技的平台,企业文化,团队氛围,也觉得很幸运刚毕业就能进入理想平台,您借钱给我,遇到问题指导我,带我参加晚宴,我都很感谢。”
周泊言说:“你先别急着感谢,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李西廷走去新顺?”
老板果然是老板,梁菲没说过跟着李西廷去新顺,老板已经猜到,梁菲说:“我还没入门,需要指导,尤其是直接领导的指导。”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在这个行业做销售,首先需要一个师傅,有一条清晰可复制的职业生涯发展路线,跟着好师傅精进技能,学会合作,积累经验,学到真本事才是长远发展的基础。
周泊点点头说:“你的思路很清晰,大型项目需要团队的力量来运作和谈判,李西廷离职后,韩华带销售部门,我会帮他管一段时间电子事业部,我们都会直接参与到大项目的运作中。”
周泊言即便参与项目恐怕和她也没多少交集,梁菲还是汇报给韩华,她没有马上接话,正好已经到了地方,司机停下车,周泊言解开安全带下车,梁菲跟着下车。
车子停在一栋工业厂房门口,四层楼,玻璃幕墙上挂着微系统研发园几个字,周泊言刷卡进了大门,左手边电梯到了三楼,玻璃门,门上有一把锁,周泊言从前台柜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门。
是个面积非常大的空厂房,什么也没有,周泊言走进去,穿过空厂房一直到底,原来最里面有个办公室,角落放着饮水机冰箱,有个巨大的落地书架,办公桌,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来。
周泊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给梁菲,“坐吧。”
梁菲接过气泡水,周泊言说:“你为什么想做销售?”
梁菲说:“想赚钱。”
周泊言说:“还有很多职业比在科技行业做销售赚得多。”
梁菲笑了笑,“科技行业可以改变世界,我觉得这个行业更有价值吧,月亮和六便士都想要,要赚钱,也要有精神追求,希望做的事情对社会有价值,但这是我入职时候的想法,现在不一样。”
周泊言说:“哦?”
梁菲说:“大客户销售部是指挥炮灰的部门,永远冲在最前线,团队作战打攻坚战,这个岗位很锻炼人,我很想当一名优秀的士兵。”以前觉得行业重要现在觉得职业和师傅更重要。
周泊言点了点头,“只是优秀的士兵吗?有没有想过职业发展规划?”
梁菲说:“这个目标还离我很远,我想先踏踏实实走好这一步。”
周泊言笑了笑说:“科技行业销售最好是技术背景,如果我给你机会先转到技术部门呢?”
梁菲一怔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知道李西廷是工程师背景,彭先泽也是计算机硕士,智能工厂的大客户销售涉及到非常多的技术内容,做技术出身的专家顾问型销售在这个行业更容易得到客户的信任,只不过她去了技术部门还能回到销售部吗?这个职业规划的跳跃太大,没有连续性,周泊言这个建议,她不是很理解,她想了想说:“您的建议我会再考虑,但我觉得从职业规划上来看跳跃很大。”
周泊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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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职业生涯高峰状态吗?”
梁菲摇摇头。
周泊言说:“你可以现在设想一下。”
梁菲觉得今天晚上的话题完全脱离了她设想的内容,看着周泊言,她想了想大大方方地说:“我希望三十五岁的时候,达到中高层总监或者副总的状态。”
周泊言说:“你虽然是李西廷招进来,但是我们有缘分,现在正是事业部的用人之际。”说着拿出一个相框,是一张合影,指着沈向宇说:“记不记得跟你说过沈向宇原来是大源科技销售副总?”
梁菲点点头,周泊言继续说:“沈向宇走的时候兑现了5000万现金,带走了一些核心客户,大源科技差点破产,后来电子事业部陆续聘请了几个职业经理人都没有留下来,直到李西廷和韩华入职,现在李西廷又要离职,电子事业部是公司最动荡的一个事业部,非常需要稳定的团队。”
梁菲瞪大眼睛,这是周老板的烦恼吗?可是她只是一个还没入门的销售,走不走都无关轻重才对。
周泊言正想继续说,看到梁菲的茫然眼神,意识到这些还没到梁菲能理解的时候,于是微微一笑说:“你留在大源科技,有相对清晰的职业发展路径。”
梁菲有点激动,但是也就是激动了那么一会儿,周老板大晚上过来跟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清晰的职业发展路径吗?在她什么成绩都没有的情况下,周老板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太特别了,她觉得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周总,您是觉得我很有发展潜力吗?我有什么值得您这么大的老板大晚上过来跟我谈职业规划?现在是事业部的用人之际,可是您刚才建议我去技术部门,不是前后矛盾吗?”
周泊言没想到梁菲能想到这些,梁菲太冷静了,太脚踏实地了,他不由得有些欣赏,“不矛盾,李西廷给了你进入大源科技的机会,那只是职业生涯的第一步,只要有机会和资源,职场的那些专业技能很快就能锻炼出来。”
梁菲听明白了一些,周泊言今天晚上的重点是只要她在大源科技,她会得到周泊言的帮助,只是还是回到了那个核心问题,她凭什么?她一没有强势的业务能力二没有社会资源和背景,她现在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泊言,周泊言的五官立体,下颌线棱角分明,眼皮薄薄一层往下压,整个人有一种冷峻强势的气场,她感觉压力很大,欲言又止。
周泊言抬头看向她,了然地说:“你觉得我在莫名其妙对你好,你压力很大?”
梁菲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能感觉到你的善意。”
周泊言说:“你是应该有一些压力,这个世界上的爱恨都有由来,你应该问问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
梁菲想到那些传闻,灵光一闪,“您是有什么养成癖好?还是您喜欢我?”
周泊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准备拧开,听到这话用力过猛,水洒了一身,他连忙站起来,抖动衣服,连喝了几口水,又走到办公桌前抽了几张纸擦,唇角不自觉勾起,眼神里的笑意逐渐变大,最后笑出声来,这可太逗了。
35. 无缘无故的善意
他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第一反应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有解释的习惯。
一瞬间就换了个思路,其实无所谓梁菲想去什么公司,也无所谓怎么帮助,他把矿泉水瓶盖好放在桌子上,双手反撑着办公桌,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梁菲。
他发现自己记得和梁菲见面以来的所有场景,第一次在永康酒店门口,他感觉有人在观察他,回过头对上一双眼睛,很干净,像是清晨落在树梢上的第一缕阳光,一头蓬松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巴掌大的脸,疏离,冷淡,警惕的神情,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孩子不好接近,像一只刺猬。
有些事情不说破是一回事,说破了又是另一回事。
梁菲被看得脸颊慢慢起了一层粉,一直到耳后根,年轻沉不住气,眼神里带着羞涩和失措,倔强地挺直了背问:“我说得不对吗?”
窗外好像下雨了。
雨滴叮叮泠泠地打下来,绿枝颤动,随之发出嗡嗡的低频絮语声,像密集的鼓点,有种无法消弭的震动眩晕感。
紧接着,窗户上起了雾气,世界一片朦胧,风声透过窗户的缝隙挤入,吹起嘶哑的低鸣,像是呜咽。
周泊言声音低沉,“过来。”
明明是一派禁欲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梁菲走到对面一臂远的距离停下,周泊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梁菲呆愣地看着他,只觉得对面的人眸色幽深,是一种她没见过的眼神。
下一秒她的腰被抓住,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环绕着她,双脚离开地面腾空了一瞬间,她已经坐在办公桌上。
周泊言微微低头说:“确实不应该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意外欠下人情,再被人倒逼利用,免费的总是最贵的。”
梁菲还在晕眩中没缓过来,蒙头蒙脑地问:“你是无缘无故的善意吗?”
周泊言笑了,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梁菲身体的两侧,微眯着眼一错不落地看着她,“不是善意,是一种常见套路,糖衣包裹下的险恶用意,要不然你觉得我有这么空吗?”
梁菲也看向他,男人眼睛很亮,眼睛里有人影幽幽,短短的黑发,脖子里滴着水,衬衣领口湿了一块,他刚才解开了两粒扣子,可以看到锁骨的位置,不知道是即将离职给了她勇气,还是她本来就色胆包天,她抬脚背轻轻摩挲他的小腿,暗示性十足的动作,声音换了语调,尾音上扬,嗔道:“渣男的套路。”
话音刚落,梁菲的小腿肚被扣住往边上打开,周泊言压低身靠近,俯身在耳边,“看来你都懂。”手掌渐次往上游走,一直到西裙的边缘。
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跳加快脸微微发烫,“您教得好。”
她的反应落在周泊言的眼里,周泊言唇角扬起,目光深沉,“第一堂课,知世故而不世故,问问你的心。”
梁菲细长的手指点在周泊言的心脏位置,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雨天的空气里黏腻潮湿,男人的眼睛更像是盛着一汪水,梁菲眉心一跳,别开了头,回避了视线。
然后被周泊言的大手扣住下颌被迫仰头,下巴到颈部绷出一条性感诱人的线条,接着嘴唇被含住,很轻很轻的含吮,微麻酥痒,梁菲掌心出汗。
这个姿势很累,她靠近周泊言攀上他的后颈,分担身上的重量,周泊言察觉到她的动作,大手贴上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缓慢移动到后背给她一点力量支撑。
这一幕太缠绵暧昧了。
梁菲脑子清醒了一点,手掌抵住胸膛,把人推开一点,没推动。
下一瞬间,男人的另一只手掌摁住她的后脑勺,唇齿相接突然的进攻,舌尖被吮住,唇瓣顺带着下压,更加紧密地贴合,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吻持续了五六分钟,周泊言才放开她。
梁菲伸手抚上了自己唇,不用看镜子也知道是什么颜色,她笑了笑,“灰姑娘的魔法时间到了。”
周泊言也伸手捏了捏她的唇,用指腹揉弄,唇色红了又红,“我有水晶鞋,你跑不了。”
梁菲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闪烁,莫名其妙就想到了江丹妮,还有周泊言说得那句,我要是愿意,包养十个你也不是问题,过了好一会儿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我等着。”
周泊言目光如炬,“你后悔了?”
梁菲坦然道:“多少有一点,太冲动了。”
周泊言不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这个机会不仅仅是她留在大源科技还是去新顺集团,而是她和周泊言的关系,追根究底较真一不小心迈过了那条线,就变成了男女关系,不应该起心动念,放任本能的欲望,这些明明不是她想要的。
周泊言说:“来不及了。”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从办公室出来周泊言锁上门,一路无言,梁菲自觉拉开距离,电梯一路往下到地下车库。
晚上车少,司机就在地下车库入口,周泊言打开车,梁菲上车。
周泊言从另外一边上车,轻轻拉过梁菲的手,放在手心,女孩的手柔软冰凉,大拇指摩挲着掌心,看着窗户外面的大雨,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水印。
进了小区大门,经过一个垃圾站,再往前走路边搭着办丧事的雨棚,宴席散去,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堆在路边,车子能通行的路面空间很小,雨天视线不好,车速缓慢。
梁菲降下车窗看了下可通行道路非常狭窄跟张师傅说:“能开过去吗?不行的话我给物业打电话。”
张师傅二十多年开车经验,部队里的军车驾驶员退下来,眼神稍微丈量一下稳稳地说:“可以过去。”
路面不平,车子微微摇摆,刚过一个水坑,忽然咣当一声,放在路边板凳上的一大叠碗盆砸了下来,雨棚里的人放下手里收玻璃瓶的塑料框怒气冲冲得过来拦住车指着人骂道:“怎么开得车?豪车了不起,开车不看路,赶着去投胎啊,给我赔钱。”
梁菲看得清清楚楚,张师傅判断得准确,车子开得非常稳堪堪通行并没有碰到路边的东西,明明是雨棚占了机动车道导致行车困难,还要倒打一耙,梁菲车门一拉,就要下去理论,被周泊言一把拽回,“有我在,不用你出头。”
梁菲回身看了他一眼,关上车门,等着看周泊言怎么出头,没想到周泊言从手套箱里拿出一把雨伞施施然下车了,“从这边下车。”
“啊?”刚不是不让她下车吗,梁菲带着疑惑还是下车了。
周泊言打着伞说:“走吧。”
梁菲惊讶地说:“我们就这样走了?”这出头方式有点别致。
周泊言微微笑了,“你觉得车上三个人谁最适合处理这事?”
梁菲想了想,回头看到张师傅已经上去理论,张师傅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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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板寸头,脸上还有一道疤,站在雨棚前面,一拳头把雨棚砸得哐啷作响,态度强硬,分分钟要打架的气势,对面雨棚那主人抬着头看他,气势马上就弱了,听到张师傅的声音,车有行车记录仪,车子压根就没碰到你们的东西,你们占着大马路,让别人怎么走,有没有公德心?存心在这碰瓷讹诈呢?要脸不要?你们要讹诈也要看对象,我一开车的,能有什么钱,今天还好没碰到车,要是碰到车你赔还是我赔?
梁菲说:“是张师傅。”
周泊言点点头,“对不讲理的人用不讲理的办法。”
梁菲说:“我还以为您会直接给钱,就像天道的丁元英,明明已经给过早餐钱,被馄饨摊老板叫住又给了一次。”
周泊言眯着眼笑了,“不为小事浪费口舌和时间的道理是相通的,但今天不是我开车,老张既然说了车子能过就一定能过,雨棚主人占用机动车道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在后,我有钱是可以省事但也不能助长不讲理耍无赖的歪风邪气,我下车送你,这里交给老张处理,对我来说用对人公正处事更重要。”
周泊言的想法和她揣摩的想法差太远了,她想书上的道理要是不经过思考,实践,和生活里遇到的事情紧密结合就不能转化成自己的处事风格,她刚才拿着丁元英比照周泊言,不看处境和处事风格,未免太片面,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转过一个弯,路面有积水,周泊言刚伸出手,梁菲已经大跨步跳过去。
周泊言收回手快走两步,又并肩走了一段,梁菲很克制地避免身体接触,周泊言干脆一把揽过梁菲的肩膀,梁菲低着头,刚才还很大胆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只鸵鸟了,要是沙地估计都找不到头。
雨已经逐渐变成蒙蒙细雨,梁菲离开了大伞,走进单元门,“我到了。”
周泊言看着她,“上去吧,晚安。”
梁菲跑上了楼,在转弯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男人的眼睛亮如繁星。
随着向上的脚步声响起,楼梯间的声控灯次第亮起,打开家门,她靠在门板上觉得自己疯了,懊恼到捶墙,恨不得没发生这回事。
偏偏晚上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周泊言,大雾弥漫,她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一张船票,时间已经到了,左等右等等来了一艘大船。
李西廷站在甲板上亲切热情地问:“你要上船吗?”
她一看是李西廷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我要上船。”上了船一看李西廷的脸变成了周泊言的脸,他微笑着说:“欢迎上船。”
梁菲吓得大喊:“我不要上你的船。”
周泊言脸色微变,冷笑一声,“我的船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
说着船已经启动,梁菲只好进入船舱,进去以后发现这是一趟欧洲豪华邮轮游,16层高的邮轮,像宫殿一样金碧辉煌,梁菲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迷路了,广播里出现一个机器人的声音:“你的目标是找到迷宫的中心,如果你能做到,或许你就能获得自由。”
这不是邮轮,而是西部世界,她不是梁菲,而是一个机器人,她找了很久很久,迷宫根本就没有中心,她永远无法获得自由,然后就把自己吓醒了。
窗帘没有拉严实,曦光微露,梁菲摸到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把充电线拔掉,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
梁菲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
36. 迷宫中心
梁菲睁着眼睛躺到七点半起床,脑袋有点昏沉,走到卫生间里开始刷牙,镜子里的人眼睛有两个黑眼圈。
要是这个世界就像玩游戏一样,可以重开副本就好了,有抹除记忆的超能力也行,直接把昨天晚上的片段删除,她无厘头地想。
可是她没有超能力,也不是在玩游戏。
她不想照镜子,只好从窗户里看出去,眼睛微眯适应了下光线,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楼宇之间的香樟树被洗刷干净,一片绿意盎然,树下还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一个人,灰色西装,深灰色外套大衣,短短的头发,梁菲揉了揉眼睛,没看错。
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西部世界迷宫中心是什么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赚钱,去更广阔的世界,初入职场她需要专业的能力和态度,而不是周泊言的关心照顾,以后有了专业能力和基本盘,更不需要特殊照顾,既然如此做了就是做了。
快速洗完,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柜里看到了那瓶酒,下定决心似的,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抓住酒瓶一把拿起顺手塞进包里。背了电脑包下楼,一看到周泊言,马上冒出一个想法,贼船,我来了,梁菲被自己逗乐了。
周泊言看到梁菲的笑容,被感染到,唇角弯弯,心情颇好,“笑什么?”
梁菲没接话走过去说:“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周泊言说,“吃早饭去。”
梁菲说:“周大老板,你很空吗?”
周泊言双手抱胸,笑了,“还行,有时间。”
早上有两个会,他让薇薇安往后推了一点,他早上六点多起床,在父母家小区的环湖跑道跑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小区在南江城市中心湖泊岛屿上,有一千多米湖岸线,家里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他还在上大学,周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大半辈子就是一个小木箱包装厂,这个厂能经营下去的主要原因一个是厂房是自己的,再一个是后来给大源科技供货。
周父买房子特别大胆,又赶上房地产高速发展二十年,积累了不少房产,周父不仅喜欢买房产,还喜欢造房子,通过一些渠道购买了工业用地,从拿地,设计,施工一手包办造了木箱包装厂的厂房,他觉得周父是入错行的典型,要是去房地产行业成就会远超现在,母亲去世后周父更是醉心于折腾房子,家里这套临湖独栋别墅除了外立面框架,里面已经被掏空重建,院子里的假山亭台花草树木都是周父的杰作。
几个礼拜没过来,院子里多了一只羊驼,还穿着衣服打扮挺花哨,他晚上到家刚进院子穿过月洞门,羊驼就冲过来吐口水,还好他躲得快,一股混合着青草发酵的酸臭味,抬头又看到周父站在二楼窗口幽幽地看着他,他喊了一声爸,羊驼又开始吐口水。
周泊言用手挡了一下,喷到一点,简直无语,连走带跑开了大门,眼疾手快把羊驼关在门外,“怎么养了一只羊驼,口水太臭了。”
周父走下楼梯说:“咩咩好好跟你打招呼,你跑什么,别吓着它。”
周泊言懂了,羊驼是咩咩,他是日本人,放下电脑包去岛台,撸上袖子连手臂带手洗了三遍。
周父看着儿子洗了又洗提高了声调质问,“你回来干嘛?”
周泊言心想不是您发信息让我回来一趟嘛,“回来关心孤寡老人。”
周父说:“我好着呢。”
周泊言说:“看到了,您这是把家当动物园整,没事干去跳跳广场舞多好。”
周父不屑道,“我哪那么空,厂里忙着呢。”
周泊言说:“这么忙还养什么羊驼啊,家里一股臭味。”
说着去厨房打开冰箱拿瓶水,冰箱里没啥东西还算干净,他让薇薇安排钟点工定时过来清理打扫,家里干净是干净,就是酸臭味很明显,估计那羊驼进来没少逛。
周父的羊驼平时养在厂里,偶尔带回家一次,还被嫌弃上了,烦周泊言一副一家之主指点江山的样子,到底谁才是家里的老大,故意拿话刺挠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泊言知道周父的心思,大学退学创业被周父骂得狗屎不如,问他借钱死活不给,一不小心创业成功,公司越做越大,打了周父的脸,周父是一边骄傲一边心酸,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当年不肯借钱给他的事,一山容不下二虎,两个老爷们凑一起没几句话就要吵架,他也不怎么回家,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来吧,互相伤害,“您打算什么时候请阿姨?”
周父说:“请什么阿姨,我不喜欢家里有人,天天在工厂里吃饭用不着阿姨。”
在周泊言看来周父那工厂开不开无所谓,这话一说又要吵架,他还是省点力气转了话题,“羊驼的衣服谁给做的?”
周父说:“哪用做,我在拼多多上买的。”
周泊言点点头说:“楼上房间能睡人吗?”
周父在沙发上坐下说:“大老爷们这么讲究干嘛,怎么都能睡,你还是操心下你们公司供应链管理问题,要我都睡不着觉了。”
难怪叫他回家,本来还以为是想他了,没想到真有事,周泊言说:“贪腐问题一直存在,该睡就睡,老祖宗抽筋扒皮都解决不了,您就说您那木箱业务怎么了?”
公司里并不知道周父的木箱包装厂在做大源科技的业务,周泊言创业初期形象包装做得好,都以为他的背景是家里做房地产。
大源科技的业务合作初期周父没有出过面,周父的工厂一开始做大源科技业务周泊言也不知道,后来业务做大了点,周泊言才关注到,干脆装不知道,期间更换几任采购部门老大,周父的业务还是稳稳的,要说秘诀就是一点,周父心里有鬼不想拉下老脸让儿子给订单,就当正常生意做,该打点就打点,周泊言不说他也不说。
周父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周泊言从小耳濡目染不会心里没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大源科技供应链在升级SRP系统,供应商会相应的重新进行分级评定,这可是件大事,关系到下一年能拿到什么量级的订单,大源科技供应链上的高管就指着这事发财。
周父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木箱厂能有多少利润,经得起大公司这样一层层剥削,“本来讲好的数字,临时狮子大开口,当我提款机呢,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
原来是这事,周泊言挑眉说:“您打算怎么弄?”
周父说:“我就不给他钱,看他能怎样,要是把我踢出大源科技,我就让他知道谁是我儿子。”
周泊言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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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嗯,养儿千日用儿一时,拿我的脸去刷。”
周父都火烧眉毛了,臭小子还在这开玩笑,大源科技现在的业务占了工厂百分之五十以上,要是评级掉档,业务腰斩,工厂得关门,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老爸给你做供应商,被你们公司人玩了,你不给我出头?”
周泊言想了想放下手机说:“爸,您有没有兴趣当一把间谍?”
周父奇怪地抬头,“什么间谍,你说清楚点,你爸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
周泊言说:“他要多少都给他。”
周父气死了这是什么馊主意,“凭什么?我就不给他,看他怎么给我评分,要是不让我进到第一档供应商,到时候我去你们公司闹拉横幅,看谁弄得过谁。”
周泊言觉得周父幸好没搞房地产,木箱厂适合他,“然后呢?”
周父说:“然后你不把他弄走?”
周泊言给他分析,“这事没您想得这么简单,当老板最重要的是公正,您是供应商,他是公司高管,既然敢给您差评就不会留证据,要是有证据您也不用拉横幅闹事,您说我信谁的,您是我爸还闹这么一出,平白给人当话柄,我也是一样处理,把闹事的供应商踢出去,还得安抚他。”
周父气得跳脚,“你们这些大公司质量交期标准样样都高,听起来高大上,干得都是苦活累活,还真以为我很赚钱啊,气死我了。”
周泊言说:“您不赚钱但还是想做大源科技生意我知道了,您要有招也不会跟我开这个口。”
周父说:“你知道就好。”
周泊言说:“您就给他,这些钱他带不走,这条大鱼等肥了我再捞。”
周父挑眉道:“你能怎么捞?还能把钱还给我?”
企业贪腐送交司法机构查办赃款全部上缴,要是私下和解还好说,具体怎么处理要看情况,周泊言不想跟周父说这些麻烦事,这钱不行就私人出了,只安抚道:“一分不少还给您。”
周父盯着周泊言,儿子这么多年老板当下来,心胸城府眼界决断他信得过,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你是要拿着把柄办事,在这养和珅呢。”
周泊言点点头,周父给了钱这个暗桩算是埋下了,当然这样的暗桩不止一个,周泊言手里抓着把柄要办随时能办,过去十几年犯事的几任采购部门老大,有送交司法机构也有和解,大部分是利益分赃不均供应商反水。
周父拍了下大腿,“成交,这钱我给了。”
周泊言安抚道:“您给我干活,我不能亏待您,到时候给您劳务费。”
周父说:“这还差不多,高级商业间谍值这个钱。”
周泊言笑笑,拿出手机看邮件,“您先去睡吧,我还有点工作。”
生意的事有着落周父心里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被儿子压着一头,心里有股劲没地方发泄,又拿出了长辈的架势,“丹妮那孩子好久没来了,你还打算飘多久,我看就早点定下来好了。”
周泊言头都没抬,“爸,您老要是太寂寞,我不介意有年轻漂亮的后妈。”
周父脸都黑了,气得一大早牵着羊驼回工厂吃早饭没管周泊言,周泊言早上起来家里已经没人。
37. 转折
昨天晚上上楼,房间收拾得整齐,这个房间还维持着他大学时候的格局,床尾有书桌和台式电脑,这台台式电脑上存储着他最初的创业项目。
大一暑假周父的朋友想做AGV小车,控制系统上遇到难题,知道他是清华人工智能专业的学生,半开玩笑请他去看看,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契机,他有了自己的创业项目,到了大二已经把框架搭载完成,有一部分程序拿出来参加学校的机器人大赛,梁芸在学校论坛上看到指出一些不足,他看到之后约梁芸见面,想邀请她加入创业团队,梁芸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很适合我们团队。
梁芸怀疑地看他一眼,合作几天后这种怀疑就消失了,两个人都有深厚的专业功底,对控制系统这个方向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天赋和感觉,最开始一两天还有磕碰,后面几天纵享丝滑,这种默契周泊言没有体验过,他的项目拉着舍友一起做,他做架构舍友填充,遇到困难他只能找外援,现在他和梁芸就能讨论出一二三来,那段时间简直像打了鸡血,明明是工作,却像是在玩游戏通关停不下来,这种多巴胺上头的感觉很难忘,忙完一个阶段,梁芸说要回去休息几天,后来就出了那件事。
周泊言跑完步洗澡换衣服,七点多出门,老张问他去吃早饭还是去公司,他说了一个地址,和老张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
男人对女人的心思没那么复杂,梁菲有眼缘,有性格上的闪光点,还有一些历史渊源,要是梁菲还在大源科技,办公室恋情的头不会开,超过同事的亲密度关系会打破团队平衡,对团队其他成员来说不公平,他会保持该有的边界感,一步步带着走,这是对股东和团队负责,他本人也很反感用经验差和认知差来降维追女孩,胜之不武,略显油腻。
梁菲强烈的离职意愿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说服梁菲留下,再加上他是杀伐果断的人,本心不喜欢对身边人默默付出,太偶像剧桥段了,不如就给梁菲一个帮助她的理由,导致的结果就是昨天晚上他和梁菲的关系发生了一个转折。
虽然偏离了原计划,他想带领梁菲成长的意愿不变,他的下一步会继续帮她在工作上更进一步,为她思考好职业规划路径。
他到了小区楼下,看着时间还早,也不急就在楼下等会儿。
梁菲上车后把那瓶酒递给周泊言,周泊言挑眉,“想喝酒吗?”
梁菲摇摇头,“你不想邀请我去你家喝酒吗?”
周泊言没接,“我很直接,倒也没有这么直接。”
梁菲把酒放在座位中间的储物盒里,“哦,那就当是我的邀请。”
周泊言看了她一眼,一个晚上就从昨天的逃避,消极,后悔转变成现在的乐观,坚定,享受当下的态度,适应能力挺强,“我们好像才分开一个晚上的时间。”
梁菲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翠绿香樟树,“一个晚上可以想通很多事。”
周泊言说:“想通了什么?”
梁菲笑着说:“想通了今天的早饭好吃就行。”
吃早餐的地方在老街运河边上,一栋两层粉墙黛瓦苏式建筑,院子里有紫藤花架,架子下滚着两只懒洋洋露着肚皮的猫。
没有招牌,不像餐厅倒像是来人家家里做客,大厅里摆着一溜墙的各种玉石,放置一张长长的古朴茶桌,燃着线香。
梁菲站在门口溜了几眼还发现服务员都是中年男性,穿着中式唐装。
周泊言一进门,一位手里拿着一串珠子,看起来岁数大一些,老板模样人走过来,“周总,楼上请,还是老位置。”
周泊言点点头,梁菲跟着上楼,不由有点好奇这是吃早饭的地方吗,怎么看起来像文玩店,
进门以后直接上二楼,临湖包厢,周泊言也没点菜,等了一会儿上了茶,茶是绿杨春。
接着是烫干丝,醋泡紫姜,灌汤蒸饺,虾籽馄饨,摆了一桌,份量很小,样式繁多。
周泊言给梁菲盛了半碗干丝递过来,“淮扬风味的早茶,你尝尝。”
梁菲接过来,“在楼下我还以为是文玩店。”
周泊言说:“楼下那些玉石是扬州一个大师的作品,买作品累积到一定级别才能在这里吃早茶。”
啊?不会又是什么故事吧,梁菲边吃边疑惑:“这里的早茶这么好吃吗?还是你喜欢收藏玉石?”
早茶当然不重要,他也不收藏玉石,重要的是这家店背后的圈子,话说回来这里的早茶确实做得地道,周泊言祖籍扬州,扬州有早茶文化,南江早上最多吃碗面,他和周父常来这家店吃早茶,“不懂玉石,这家店是朋友开的,早茶也不错。”
服务员又上了一份鱼汤面,服务员介绍说这是湖里早上刚捞出来的鱼,从湖里到餐桌上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梁菲尝了鱼汤面,汤汁鲜美,“是挺好吃的。”
周泊言说:“你去新顺集团,李西廷给你什么职位?”
梁菲说:“大客户销售岗位。”
周泊言点点头说:“新顺集团在努力和国际巨头SOLA合作想进入它的体系,李西廷去新顺,彭先泽去SOLA就是为这件事情做铺垫,SOLA的主要组装供应商华达集团逐渐减少SOLA的业务,给了新顺集团机会。”
梁菲知道华达,行业内最大的电子组装厂,“SOLA为什么要减少华达的业务?”
周泊言说:“围城里想出来,围城外想进去,SOLA业务利润率逐年下降,华达集团想转型做自主品牌,SOLA是全球电子行业内最厉害的科技公司,你去新顺以后等SOLA业务有进展达成合作意向,新顺内部会有专门的团队来负责合作项目,你可以申请外派美国常驻,适应西海岸文化,再跳槽进入SOLA的供应链管理岗,有机会参与最前沿的电子科技产品的设计制造落地过程,你需要这样的历练,国内依然很需要国际化的中上层人才,这个过程在三五年内完成,再回到国内电子行业做销售管理或者供应链管理,你的眼界,能力,背景已经上了几个台阶,在行业内会有你的立足之地。”
梁菲抬头看着周泊言,她好像永远猜不到周泊言的下一步,“您……”
周泊言微微笑了,“用你的话说这是养成癖?”
梁菲挑眉,“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周泊言说:“你还年轻,出去多看看。”
这句话就像一道暖暖的光,照见了梁菲,又像是身上的刺被柔软的抚摸着,说不心动是假的,周泊言这样的男人太有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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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了,梁菲无法抵抗,只是梁菲从小的经历让她很早就知道人这辈子要靠自己,她的船上只有自己,她是船长也是舵手,她不想再重复何香琴的人生,但凡对他人多存了一分期待就会无限降低自己的底线,沉没成本太大,以至于只能不断美化他人,在自己在子女身上找毛病,直到把自己变成附庸。
她努力克制自己,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对周泊言有所期待,“如果我申请不到外派或者无法跳槽进入SOLA呢?”
周泊言说:“你可以和李西廷争取,你现在是李西廷带去新顺集团的人,SOLA业务他会抓在手里,这一步不会太难,要和彭先泽保持良好的关系,外派以后可以通过彭先泽的推荐跳槽,任何问题,任何情况,随时找我,我会帮你。”
梁菲说:“这条职业发展路径,我会有两三年不在国内,你还怎么养成?”
周泊言笑了,“养成不急于三五年,人和人最长久的关系是利益共同体,等到将来再有机会合作,是合作伙伴。”
谈话到这里,梁菲是真的有些迷惑,“我也谈过恋爱,见过一些不同类型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差距,我总觉得您与众不同,在我以为你喜欢我的时候,你表现出来的是欲望,在我以为我们要谈欲望的时候,你又要帮助我成长为合作伙伴,这些都让我很不解。”
周泊言停下筷子,他向来坦荡,干脆把事情放到桌面上来说,“对于你,我是很愿意对你好,也很愿意帮助你成长,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我对你有好感,也有占有的欲望,我知道你的心性和野心,我们的差距太大,我说的差距是年龄,经验,心智和认知的差距,这些差距会导致我们不太可能有健康的情感关系,不健康的关系和我希望你好的初衷是背离的,这也是你感觉到矛盾的由来。”
周泊言的坦诚直接还是让梁菲感到惊讶,“我知道我们的差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骨子里透着绅士的人,我能感觉到你的克制和边界感,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爱情。”
周泊言早就过了情关,看透了游戏规则,“再热烈的爱情也是短暂的,终究归于平静,统计学上叫均值回归,回到社会学层面,两个独立的个体,保持长久的吸引力,并且在欲望满足后还能继续保持,这不科学,所以我把你对你的好感归结为欲望,当欲望没有被满足就躁动,欲望被满足就无聊,这是个荷尔蒙游戏。”
梁菲想了想说:“现在算是坦诚的试探还是发表免责声明?我愿意,我们就各取所需?”
周泊言眉眼扬起,梁菲很聪明,“对你来说最好的做法是不玩,让我维持住欲望的浓度。”
梁菲说:“哦,懂了,钓着你,让你当我的榜一大哥。”
周泊言又笑了,“嗯,你试试。”
吃饭早饭从小楼出来,周泊言接到一个电话,梁菲蹲在紫藤花架下撸猫,猫咪躺着露出柔软的肚子,周泊言打完电话过来,“走吧。”
车子一路往公司开,回到工业区公司附近九点左右,靠近公司陆续看到在上班路上的同事,距离公司还有两个红绿灯的地方,梁菲说:“张师傅,麻烦您路边停一下。”
老张看了一眼周泊言,把车停在路边,梁菲背上包下车关上车门说:“谢谢,再见。”
38. 外派
梁菲回到公司刚坐下刷到的第一封邮件就是韩华兼任销售部总监的通知。
刷完邮件后提交了离职申请,乔明语十点多的时候才到公司。
中午和乔明语一起去食堂吃饭,乔明语觉得食堂的中餐最近做得越来越辣了,把辣子鸡丁里的辣椒挑出来,“最近是不是换厨师了?”
这本来就是道辣菜,梁菲无奈地说:“给行政部门提提意见,我们乔大小姐不吃辣。”
乔明语嗔道:“好啊你,现在也会开玩笑了,你刚进大源科技的时候,脸上写着严肃,认真,生人勿进。”
梁菲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吧,跟你在一起也觉得没必要那么严肃,做人嘛重要的是开心。”
乔明语说:“就是啊,天天上班就很苦逼了,开心最重要。”
梁菲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乔明语听到这句呛了一下,辣子鸡太辣了,“什么意思?”
梁菲说:“我要离职了,去新顺集团。”
乔明语一惊,正想说话,辣椒梗在喉咙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去食堂的自动贩售机上拿了一瓶冰饮料一口气喝下去才缓过来,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菜,回到座位上缓了缓,喉咙里的辣才压下去,“辣死我了,你这也太突然了,你怎么会去客户公司?”
梁菲递了张纸巾给乔明语,“我跟着李总走。”
乔明语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正好斜对面桌就是项目部的几个人,神色尴尬压着低了声音说:“这个陈思思可有话说了,她上次说你会美人相陪,跟着李西廷走,我还跟她吵了一架,问她什么意思,她说你暗恋李西廷,我说欣赏就欣赏,什么暗恋,小学生都不搞这套了。”
梁菲说:“上次在食堂吃面碰到她就在说,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怎么这么别扭,什么事都能扯到男女关系。”
乔明语悄声说:“韩致远好像第一次申诉离婚被驳回了,他和陈思思天天出双入对,也不怕人家老婆找上门来。”
梁菲说:“你还是不要转去项目部了。”
两人吃完饭收拾好餐盘,把餐盘送到传送带,乔明语说:“至少不用汇报给孙宏斌,现在大客户销售部只剩下我一个女生了。”
从食堂出来,总觉得还有很多话说,有一种依依惜别的感觉,没有回到办公室,出了公司大门,绕着工厂走,工厂外面路边都是香樟树,人行道旁是矮灌木花坛,冬日阳光很好,透过香樟树叶子的缝隙洒落下来。
梁菲说:“FSK项目输掉,你不如申请做新顺集团的项目。”
乔明语想了想搂住梁菲说:“对哦,这样我们还能经常见面。”
梁菲倒不是这个意思,而是FSK项目输掉她有一定责任,有心弥补,乔明语现在手上没什么项目,申请做新顺集团的项目好过没项目,项目分配要看韩华,也不一定分得到乔明语手里,再一个她和李西廷还没去新顺集团,没谱的事不好说得太清楚,转了乔明语感兴趣的话题,“你和你的男朋友们怎么样了?我总觉得很快能喝上你的喜酒。”
梁菲有几次和乔明语发微信,发着发着乔明语就说在约会,乔明语目标明确,看上的男生都是家里条件不错,本人工作体面,她从小就没有吃过苦,也不打算在婚姻和事业上吃苦,她自己目标明确加之行动力十足,上次朋友聚会又碰上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生,都是本地人,也约会了几次,彼此感觉还不错,父母说起来还认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进入下一步。
乔明语说:“你放心,我一定请你喝喜酒。”
梁菲说:“明语,你有没有过比你年龄大很多的男朋友?”
乔明语摇摇头,“没有,我对年龄大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除非像周总那样。”
梁菲看向她调侃道:“还记不记得校招生培训上你说周总这种男人只适合看,并不好用,别看现在魅力四射,真生活在一起多半大男子主义,没时间又没真心,自恋又爱表演,顶多给点钱。”
乔明语大大方方说:“是这么说,要是他追我的话,我就勉为其难体验一下和人类高质量精英男性的恋爱,反正也不吃亏,只要不是破坏别人家庭。”
两个人绕了一圈回到公司大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同色渔夫帽,戴着口罩,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梁菲看了一眼心想这人包裹的很严实,好像不是公司员工,刷门卡过门禁,刚走过去,门禁就亮红灯发出警报,回头一看,刚才全身包裹的女人跟在身后进了大门。
警报一响,门卫室的保安就走了出来问怎么回事,包裹严实的女人说:“没事,我忘记带门卡了。”门卫看三个人站在一起,两个人脖子上挂着门牌没有怀疑,自己走开了。
等保安走了,梁菲问她:“你是什么部门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女人说:“谢谢你们,我忘记带门禁卡了。”说着就要走。
梁菲一把拉住她,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是我们公司的吗?”
女人说:“我是项目部新来的员工,我的领导是韩致远。”
梁菲问:“项目部的领导不是李西廷吗?韩致远是销售部领导,他已经离职了。”
女人错愕了一下,拔高了声调,甩开梁菲的手,“你胡说什么,韩致远明明是项目总监,他今天早上还来上班了,多管闲事干嘛?”
这话一出,梁菲和乔明语对视了一眼,新来的员工不喊韩总倒直呼其名,乔明语说:“你尾随我们进来,你还有理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公司员工。”
结果女人拔腿就跑,梁菲站在原地没动,乔明语也没动,乔明语说:“这人谁啊,这么嚣张,感觉不是我们公司,是冲着韩致远来的吧?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梁菲说:“追不动,大门这只是第一道门禁,想进项目部还有三道门禁。”
乔明语说:“不对,今天只有两道,电梯口的闸机坏了在修,你猜她来干嘛?”
梁菲没说话。
散步结束从大厅到楼梯,从研发大楼,穿过两个连廊回到电子事业部办公室,一路都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女人,回到办公室梁菲看到李西廷回了离职申请的邮件,梁菲开始整理东西,把电脑格式化,交还给行政部门。
从行政部门领回来一个纸箱,刚经过连廊,就看到好多人站在过道里伸长脖子在看什么,梁菲走到咖啡厅的转角,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大喊:“你不要脸,出轨,被我发现还不承认,你别想离婚,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证据我都拿到了。”
接着看到那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和韩致远风一样跑过去,就在过道里来来回回追逐,梁菲走到事业部的咖啡厅转角,刚好碰到徐商略,徐商略悄声说:“韩致远老婆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韩致远正好不在办公室,手机在桌上充电,他老婆拿走了手机,刚好韩致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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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老婆带着手机开始跑。”
话音刚落,只听到扑腾一声,韩致远把老婆追到了,一下子两个人扑倒在地开始撕扯,韩致远抢回了手机,韩致远老婆哭着大喊:“打人了,我要报警。”
围观的同事如梦初醒上前去拉,他老婆一边哭一边喊:“你们别碰我,你们跟他都是一伙的,不要脸,我要报警。”接着拿出手机,又被韩致远一把抢走,把人半抱着强硬的拖回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乔明语刚凑过来的八卦,销售助理过来说晚上韩华请销售部门吃饭,给李西廷和梁菲践行,周老板也会参加。
乔明语悄声说:“我感觉她老婆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韩致远到底有没有出轨,要不然怎么不去找陈思思,你说公司会处理韩致远吗?”
梁菲说:“怎么处理,这是韩致远的私事,虽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最多让韩致远处理好私事再来上班,李总要离职,韩致远要是再出问题,总不能让韩总一人兼任两职。”
三楼办公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一整个下午都在讨论韩致远的事,其他部门纷纷跑上来,就恨消息传得不够快没有当场看到,还有人拍了照片和视频四处分享。
到了晚上销售部的送行宴,临下班前收到李西廷的信息,「晚上吃饭跟我的车走。」
梁菲抱着箱子去找李西廷,门卡已经交掉了,没法出门,孙宏斌刚好过来,梁菲说:“孙经理。”
孙宏斌打开门,笑说:“梁总,以后多照顾生意。”
什么时候从梁菲变成梁总了,梁菲走出去说:“叫我小梁,孙经理太会开玩笑了。”
孙宏斌说:“上次让你发邮件那事都是为了公司的项目,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开口,千万别客气,我肯定会帮你忙。”
过道里,前面就是李西廷的办公室,梁菲慢下脚步,“谢谢孙经理。”
孙宏斌说:“不客气,跟我的车走?”
梁菲说:“不了,您先走。”
孙宏斌说:“行,一会儿见。”
正好李西廷从办公室里出来,孙宏斌和李西廷打了招呼,先走了,梁菲和李西廷去了顶楼停车场,李西廷打开后备箱让梁菲把箱子放进去,梁菲打开副驾驶座坐进去。
李西廷上车后系好安全带从楼顶下一楼出公司大门说:“你离职后可以休息一周再入职。”
梁菲说:“我正好去找房子。”
李西廷说:“你住在附近?”
梁菲说:“就在医院南面的拆迁小区。”
李西廷说:“我记得你英语不错,口语怎么样?”
梁菲说:“日常沟通没问题,看了好多美剧。”
李西廷说:“喜欢看什么美剧?”
梁菲说:“看很多类型,喜欢美剧结局的不确定性,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最近在看无耻之徒,”
李西廷说:“看完这部剧是不是自信了很多,人生原来还可以这样。”
梁菲没想到李西廷也看,“对,荒诞又好笑,每次都觉得这也行?”
李西廷说:“去过美国吗?”
梁菲笑说:“在美剧里已经和主角在纽约,芝加哥,LA一起体验了很多年,最喜欢LA,阳光超级明媚,没有纽约那么时髦也没有芝加哥那么冷。”
李西廷说:“如果你有机会外派去美国呢?”
39. 欲擒故纵
面对李西廷的问题,梁菲有一种考试被老师提前划过重点的爽感,这和周泊言规划的职业路径不谋而合,不仅提前知道了答案,还知道了老师问题背后的逻辑和原因,第一次体验到了信息差的优势。
梁菲说:“要是有机会外派,我很愿意去,我渴望赚钱,追求职业发展,体验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习惯,我没有男朋友,可以专注在工作上,我的语言能力和多年看美剧历史,会让我更快适应美国文化。”
晚上一行人浩浩荡荡陆续赶到公司附近一家以粤菜文明的酒店,这家酒店离公司比较近,地方也比较大,门口停着的大部分是销售部同事的车,酒店门口的吸烟处站着两个人在抽烟,孙宏斌和韩华。
韩华说:“新顺集团给你,FSK项目丢了,新顺集团要不惜代价拿下。”
说得是不惜代价,拿不下来谁付出代价就不好说了,领导压任务,孙宏斌顺势提条件,“韩总,我也是这么想的,前段时间已经想过这事,美格科技和新顺集团合作紧密,我们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方案恐怕打动不了新顺集团,无论是交期价格中间人的利益恐怕都需要您大力支持才行。”
韩华说:“你放心,销售总监这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你是公司核心的骨干力量,李西廷这样的人呆不长久,到底谁对大源科技忠心老板心里明白,你不要让我失望。”
孙宏斌点点头,深深的抽了一口烟,还没说话,远远看到李西廷的车来了,梁菲先从李西廷的车上下来,李西廷说:“我去抽根烟,你先上去。”
梁菲过来打了招呼先上去了,李西廷递烟给韩华和孙宏斌,韩华说:“周总晚点来,让我们先吃,先泽来了吗?”
彭先泽今天的飞机到国内会从机场直接过来吃饭,明天回公司办理离职手续,李西廷说:“也要晚一点,不等他了。”
正好看到刘卓尔也来了,韩华说:“韩致远不来了?”
刘卓尔微笑,“韩总忙着处理家务事,韩总就是比较得女人喜欢,要是少了他,女客户女下属可得伤心了。”
韩华笑说:“还是年轻人啊,精力旺盛。”
众人捧场笑,回到包厢,酒是韩华带过来,韩华办公室旁边有个小仓库专门用来存酒,刘卓尔说:“咱们今天晚上这顿饭是欢送李西廷和梁菲还是欢迎客户啊?”
李西廷说:“不管是哪种,这顿酒是好酒,韩总小仓库里的私藏,今天晚上大家都多喝点。”
大家纷纷捧场说要喝光韩总私藏,韩华说:“你们都知道西廷酒量好,我就没看他喝醉过,今天晚上我们放开喝,务必喝得痛快。”
孙宏斌也知道李西廷酒量好,做李西廷下属的时候觉得不服气,现在李西廷做了客户,马上就转了心思,殷勤地给李西廷敬酒,“李总,我是真的佩服您,跟着您学到很多,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敬您一杯。”
孙宏斌敬完李西廷又敬梁菲,一晚上轮番敬酒,都有心让场面变得热闹亲切,一顿酒饭喝得气氛热烈,没多久刘卓尔就喝趴下了,孙宏斌说:“刘总一会儿起来接着喝,不管他。”
酒过三巡,梁菲和乔明语坐在沙发角落里看一帮人有站着有坐着喝来喝去,乔明语半抱着她说:“真不想让你走啊。”
梁菲说:“你可别给我煽情,我泪点低。”
乔明语说:“还是没想到你真的跟李西廷走哎,大源科技好歹是科技企业,你去了新顺集团虽然是甲方,到底是电子厂。”
梁菲说:“你说卖智能工厂和卖电子部件有什么区别?”
乔明语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话说到一半,喝酒的人都停了下来,周泊言和彭先泽一起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可太养眼了,乔明语说:“老板来了。”
周泊言进来脱下大衣递给服务员说:“难得看你们喝得开心,继续喝。”
彭先泽脱无可脱直接走进来看到李西廷的脸色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西廷这回总算喝不过我了。”
众人哈哈大笑,彭先泽好像很擅长制造欢笑和谐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他,彭先泽在加州阳光晒久了,肤色偏棕色,笑起来一口白牙,套头卫衣加羽绒马甲,下面一条短裤,非常硅谷科技圈的穿着风格。
乔明语说:“真想给这两人拍张照片当成手机壁纸够养眼的。”
周泊言来了大家又重新坐到位置上,焦点变了,都开始找周泊言喝酒,周泊言说:“不要找我喝,今天的主角是三剑客。”
孙宏斌最会察言观色,彭先泽的口碑向来好,听说是公司最有温度的男人,也有小姑娘调侃是中央空调,彭先泽不常在国内,孙宏斌也没怎么和他喝过酒,今天有心试试酒量,自己找他喝去了。
梁菲右手边是李西廷,李西廷右手是周泊言,李西廷给周泊言倒酒,梁菲看了李西廷一眼,给他倒了大半杯,李西廷说:“要倒就倒满。”
这话一说,连周泊言都看了她一眼,梁菲心想今天你是主角,大家都找你喝,刚才喝了不少,脸色已经泛白了,你自己再要喝岂不是麻烦,周老板还能跟你计较,想是这样想,两个领导盯着她还是给李西廷倒了满杯。
李西廷和周泊言又喝了不少,其他人也过来敬酒,图个热闹,一杯杯一圈圈喝下来李西廷脸色越来越白,在酒店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他皮肤白皙,不见一丝血色,梁菲见势不好说:“大家想不想听评弹,刚才进大厅有吴老师的演出,时间到了我们安静下来就能听到。”
众人安静了几秒,果然有评弹的声音,江南水乡吴侬软语,正好唱的是枫桥夜泊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孙宏斌的这会儿已经喝了半斤多白酒,舌头已经开始打结,“没……没问题,大家要听评弹,改天我买票,专门请大家去听。”他还没说话,酒桌上爆发出欢乐的掌声和欢呼声。
等酒桌上又恢复热闹,李西廷轻轻拉了一拉梁菲,附在她耳边说:“我喝酒容易上脸,心里有数。”梁菲点点头,只好继续给他倒酒,倒完酒又去看周泊言的酒杯,蓦然撞上周泊言的眼神,发现周泊言露出含蓄的微笑,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揶揄,周泊言手指点了点手机。
梁菲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屏幕亮着,界面上显示周船长发来一条消息,梁菲眼皮跳了一下,乔明语坐在她的左手边,手机在两人中间,她忙拿起手机,把信息通知界面修改成不显示谁也不显示内容。
修改完设置才把微信打开,周泊言给她发的信息,「到底谁才是你的榜一大哥。」
梁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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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起了唇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泊言,若无其事的在和李西廷喝酒,她收到这条微信还特地点开周泊言的微信简介确认,周泊言的形象和这句话反差太大了。
梁菲捏着手机打字飞快,「谁比较帅谁是。」
周泊言:「你觉得谁比较帅?」
梁菲:「老板,你是不是喝多了?」
周泊言:「别皮,认真点。」
梁菲回:「我在认真上班。」
周泊言:「可以准备下班了,你一会儿有事吗?」
乔明语忽然拉了拉梁菲,靠过来说:“彭先泽去哪了?”梁菲忙揿灭手机屏幕,刚才看到彭先泽拿着手机出去,估计是去打电话,她喝得也不少,头有点晕,她正想和彭先泽多聊聊,难得有机会见到,顺便出去透透气,让乔明语给李西廷倒酒,她说去下洗手间。
出了包厢后去了大厅转了一圈没看到彭先泽,又去门口吸烟处,还是没有,只好回到二楼,站在楼梯口听了会儿评弹,清醒一下。
转身,刚迈开步子,一道人影挡在身前。
是周泊言,笑看着她。
梁菲也看着她,李西廷的脸色是越喝越白,周泊言喝了酒眼尾和脸颊泛红,眼睛微眯,神情有点涣散,像是隔着一层雾气看人,“你喝醉了吗?”
周泊言也不说话,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还是看着她。
梁菲被看得头皮发紧怕有人走出来看到造成误会,“周总,我们回包厢吧。”
说着往回走,刚走两步手腕被拉住,眼前灯光一暗,身后的门被关上,已经进了一个幽暗空旷的休息室,周泊言放开了她的手,能闻到一点酒味,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周泊言身上。
等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梁菲维持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着他说:“周总,您有什么事?”
周泊言说了两个字:“约会。”
梁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是各取所需吗?你喝多了?”
周泊言说:“在你没想好之前,我不介意给小女孩制造一点浪漫爱情的幻想。”
梁菲说:“你确定是制造浪漫爱情幻想,不是图穷匕见,让我见识下人心险恶。”
周泊言笑起来,到了这个位置,这个年龄,不会做不得体没风度的事情影响口碑,这女人太逗了,跟他互动总是能在点子上,这一点是很难得,毕竟阅历的差距放在这里,“怎么会?我没有这么粗俗。”
梁菲扬起眉毛打量他,“哦,欲擒故纵,你都是这么玩弄人心的吗?”
这个周泊言不能否认,“要不然你觉得靠什么企业能做这么大。”
梁菲腹诽靠的是一毛不拔吧,问道:“现在?去哪里?”
周泊言目光沉沉,“去我家看AlphaGo纪录片。”
梁菲笑了一下,这就是理工科大佬的浪漫细菌吗?太直男了。
忽然休息室门外面传来声音,“没看到周总,也没看到彭先泽,给他们打个电话吧,”周泊言掏出手机点了静音,压低声音侧身过来跟梁菲说:“一会儿跟我的车走。”说着先走出去了。
梁菲刚拿出手机看下时间,会议室角落里有个手机铃声响起来,幽暗角落里有个人慢慢直起身,灯光太暗,看不清楚长相和容貌。
40. 不是朋友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想躺会儿醒酒。”
彭先泽摁掉手机铃声,伸了个懒腰,他临时买的机票没买到头等舱,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又从上海到南江,时差没倒过来,孙宏斌又拉着他狂喝,一顿操作猛如虎,他借口去洗手间,找了个地方躺会儿,没躺一会儿就看了一出大戏。
他和梁菲吃过一次饭,对梁菲的印象还好,有点清高疏离,但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既然是周泊言的约会对象,难免多看几眼,颇有兴致的居高临下打量,毕竟周老板看人眼光一向毒辣。
梁菲说:“彭经理,看够了吗?这不太符合大好人的形象吧。”
彭先泽心领神会,慢条斯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说着走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又看了梁菲一眼。
梁菲现在是一点要跟彭先泽交流的心情都没有了,太尴尬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了抓脑袋,她在彭先泽心里职业化的形象恐怕已经坍塌了一半,一个人的形象和口碑建立起来很难,想要摧毁只需要一点偏见,一个误会。
周泊言的约会邀请,她并不抗拒,心里甚至有隐秘的期待,她又摸了摸嘴唇,想到那个晚上的吻,心跳慢慢加快,人就像飘在云端,误入浮华,心旌摇曳,她没有想过走捷径,也知道和周泊言并不符合世情常理,既然如此不如坦诚面对自己的心,就放纵一次,何必压抑,也许放纵一次就祛魅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回到包厢,酒过三巡,刘卓尔不胜酒力后半程趴在桌子上,孙宏斌和李西廷喝得最多,彭先泽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状态,梁菲几次对上彭先泽的视线,都感觉带了一点轻浮的笑意。
大家安排好各自的回程,有人代驾,有人捎带一程,各自散去,周泊言说:“梁菲跟我一个方向。”
梁菲坐上了周泊言的车,周泊言的家在工业区的核心住宅,闹中取静的一块地方,200多平方米,房子是周父买的,在顶层,根据周泊言的需求装修,全屋智控系统,周泊言刚刚收到了管家发过来的临时停电紧急通知,家里自动启用了备用电源。
小区门口路边一群工程师在挖地下电缆,车子开进去,小区里大部分楼层窗口灯光全暗,连路灯都没有,梁菲说:“你们小区住的人很少吗?”
周泊言说:“不是,刚刚停电了。”
梁菲惊讶地说:“啊?那还怎么看纪录片。”
周泊言说:“家里有备用电源。”
梁菲说:“哦。”
电梯到顶层,周泊言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输入一些指令,刚开了门,机器人冲了过来,梁菲进门后,机器人按平时的走位很快碰到了障碍物,没停住继续往前走,梁菲后退两步被机器人壁咚在墙上,“主人,您的朋友梁菲小姐很漂亮,梁菲小姐,很荣幸能为您提供服务。”
梁菲轻轻推了推机器人,机器人站不稳往后晃了一下,梁菲伸手和机器人握了握手,阻尼非常灵活,好可爱,问了一连串问题,“这是宇树的机器人吗?它可以识别性别?不对,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周泊言把遥控器递给梁菲,“宇树EDU,智能交互和视觉系统都做了二开,你可以指挥他干活,让他带你参观一下。”说完又卖了个关子,“你猜它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想一想也知道了,周泊言给他输入指令了,梁菲笑笑说:“机器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机器人说:“梁菲小姐,你的名字已经录入系统。”
梁菲真想问一句,系统里到底录入了多少女孩的名字,看了一眼周老板,忍住了,免得好奇心害死人,知道太多被杀人灭口。
周泊言看梁菲欲言又止,神色可疑,猜到她想问什么,“刚送过来的机器人,你想啥呢?”
梁菲举手投降,算你厉害,“机器人,你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说:“梁菲小姐,我的名字是阿尔法。”
梁菲说:“叫我梁菲,你能帮我倒杯咖啡吗?”
机器人说:“梁菲,我可以帮你启动咖啡机,请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样的咖啡。”
梁菲晚上不喝咖啡,在客厅里操作了一会儿机器人,周泊言的家装修风格非常简洁,大块大块的落地玻璃,一尘不染,灯光会随着走动发生变化,屋内有不少绿植。
周泊言进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在冰箱里拿了气泡水坐在吧台上看梁菲操控机器人,梁菲说:“阿尔法,你可以做什么?”
机器人说:“我可以跑步,握手,交互,智控。”说着顿了顿,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比爱心的动作,“还有爱你。”
梁菲不禁有点激动,眼睛里都是爱心的形状,机器人也太会了,情绪价值拉满,“谢谢你,阿尔法,没想到我能获得机器人的爱,好感动。”
机器人说:“我对你的爱和对主人一样永远不会变心。”
梁菲心想倒是说得没错,机器人没有心当然也不会变心,又问道:“你主人的爱呢?”
机器人说:“如果您问的是爱情,从现实案例和情感分析来看,精英男性的爱情并非不存在,而是需要突破多重障碍才能抵达真实。”
这个回答太DS了,人工智能也有他的小伙伴,梁菲笑了笑,“周老板,你觉得呢?”
周泊言想了想说:“方程式答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随机事件是游戏里不变的变量,对有些人来说爱情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很难控制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比如吴三桂,我为他的不理智感到惋惜,但这又是人类的可爱之处。”
梁菲不知道怎么接话,周泊言又说:“总之,爱情是一种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期待,让人变得不理智,得到后,每一天都在减分,就是一个脉冲之后的无限衰减。”
梁菲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理论吗?”
周泊言哈哈一乐,“算是吧,刚才已经回忆过历任前女友。”
机器人的电量很快告急,梁菲操作机器人回去充电,周泊言打开了投影,播放AlphaGo,梁菲没看过AlphaGo,但看过棋魂和魔鬼的计谋,看AlphaGo的时候不免想起李世石在魔鬼的计谋里被杀出局的意难平。
梁菲就李世石这样代表人类脑力极限的孤狼在充满利益交换的智力综艺游戏里格格不入,遭到集体排挤,无法发挥出大师级别的水准,和周泊言讨论职场生存的哲学。
结果周泊言说了一个让人震惊的观点,“李西廷在大源科技就是一匹孤狼。”
李西廷业务能力很强,有独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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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单薄和稚嫩的孤狼,懂职场生存规则,想在大源科技构建和维持自己的游戏规则,内心深处不够认可韩华,主动选择当了一匹孤狼,始终没得到韩华和其他部门的支持,出局是必然的结果。
这句话在梁菲心里像一块大石投入湖面,激荡起层层涟漪,梁菲说:“李总能力这么强,公司为什么不留下他?”
从公司利益层面来说用韩华还是李西廷没有区别,更关键的是电子事业部经过沈向宇的重创,稳定压倒一切,韩华想在大源科技退休这一点和周泊言的核心诉求是一致的,这些周泊言清楚李西廷也清楚,所以李西廷不会接受周泊言拆分电子事业部作一把手的邀请,这些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周泊言并不想碾碎梁菲对职场能力论的认知,毕竟对梁菲这个阶段来说,政治斗争还太远了,改口道:“李西廷有自己的职业追求。”
梁菲盯着周泊言,探究的神情,总觉得周泊言隐藏了关键信息,梁菲说:“是吗?”
周泊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棋手的习惯,周泊言说李世石也是心理学大师,很擅长观察微表情,梁菲分享棋魂少年们真挚的友情,都很有共鸣,梁菲忽然说:“你有女性好朋友吗?”
周泊言很警惕,斜眼乜她,敲打,“你别以为我会把女人晚上带回家里纯聊天,我们不是朋友,懂?”
梁菲恨不得自己有个雷神之锤,一锤子锤死眼前这个人,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挫败感,梁菲的每一个潜台词和试探都被一秒钟拆穿,这也让梁菲意识到,在和周泊言的交锋中,她只能极度坦诚,不用试图隐藏任何阴暗的想法。
忽然灯光全暗,只有不远处核心商圈写字楼幕墙上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Damm,该死的机器人,充电六小时只能用两小时,还特别吃电源,装修时安装家用电源没考虑机器人的耗电量。
周泊言拿起手机才看到电量不足的提醒,打开手机灯光照明,在想家里有没有蜡烛,半天没想起来家里哪里蜡烛,去厨房找了找,视线扫过酒柜,没有找到,那应该是没有,只好去书房把电脑拿出来,在电脑上看AlphaGo。
周泊言说:“还喝酒吗?”
梁菲摇摇头,“不喝了。”
两个人从沙发上挪到地毯上,坐在地垫上看茶几上的笔记本屏幕,停电恒温系统失效,温度慢慢在下降,周泊言又去拿了一条毯子给梁菲,梁菲把毯子搭在腿上,背靠着沙发。
纪录片其实很精彩,耐不住梁菲晚上喝了酒,姿势太舒服,中间周泊言接了个电话,梁菲慢慢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感觉有重量在身边陷入,毯子被掀开,能感觉到他的指腹在手背上节制地流连,梁菲也去摸他的手,顺着他光滑的皮肤溜进他的袖子,摸他的肌肉线条,梁菲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撞进男人的视线,近距离承受老板的颜值冲击。
四目相对,梁菲收回手说:“刚我睡着了。”
周泊言盯了两秒睁说:“嗯,你睡着了,可以亲你吗?”
忽然灯光亮起来,周泊言的脸近在咫尺,梁菲收回不安分的视线,毯子一掀,站起来就跑,被周泊言从背后一把拦腰抱住,把人转过来,“跑什么?”
梁菲说:“太亮了,不好意思。”
周泊言笑得不行,低头亲了亲梁菲的额头,“你别太可爱了。”
41. 求偶
两人挨得极近,梁菲轻而易举的嗅到他身上浅淡的酒味还有洗手液的香味,额间是他嘴唇温热体温。
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梁菲的呼吸还是乱了,一把推开他,“你今天打算走温情路线吗?”
周泊言懒散地笑,像是在欣赏她这般模样,“换换风格。”
梁菲嗔他一眼,转过身从餐厅这边的窗户看出去,周泊言的房子小区临河末排,从客厅看出去,是一大片别墅区,楼层低矮,视线极远,从餐厅这边的窗户看出去是小区隔壁楼栋,正对面那户人家阳台位置是一个泳池,梁菲问:“你们家怎么没有泳池?”
周泊言站在梁菲不远处身后说:“这个户型没有泳池,对面那个也不算是泳池,是一个超大尺寸的按摩浴缸。”
梁菲说:“还可以这样呀。”
周泊言点点头,“我记得你喜欢游泳。”
梁菲说:“嗯呢,从小在江里游野泳。”
周泊言说:“有没有去过海边?”
梁菲说:“去过,学会游泳是在海边,有一年父母带我们去舟山玩,我们在刚退潮的时候去海滩边上抓小螃蟹,摸海葵,那是一片有很多岩石,岩石上还有藤壶化石的海滩,岩石边缘近海的地方有很多人游泳,我闹着下去玩,答应手扒着石头,那地方垫着脚可以够到,我慢慢就松手了,刚好有浪打过来,我掉到海里,海水没过头顶,世界都安静了,我就想一定要回到岸边,也不知道怎么扑腾,就是一瞬间把自己浮起来了,然后就学会游泳了,游回了岸边。
周泊言愣了一下,眯了眯眼,视线有轻微失焦,像是陷入短暂回忆,“我也有类似经历。”
梁菲突然回过身,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抬头问他,“你也是这么学会游泳的吗?”
过程很接近,结果完全相反,周泊言很无奈,“不是,是再也没游过,从小到大怕水。”
其实也很正常,梁菲事后想过,她那次在海里学会游泳,是平时经常在江水里玩,能憋气,对水性不陌生,碰到这种情况有点慌但没有很害怕,到了一个临界点瞬间激发了身体的潜能。
梁菲噗嗤笑道:“难怪那次你在酒店碰到我游泳吓得脸色惨白。”
周泊言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有吗?”
梁菲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好了,不会游泳也没什么,你要是掉到水里,我保证救你。”
周泊言估量了下彼此的体型差,挑眉说:“你还不如教会我游泳。”
梁菲说:“好啊。”说完轻轻一愣,假装没有在意,立即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倒像是定了下次约会内容,转开了话题,“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周泊言不肯翻过这一页,看着她笑,也不说话,梁菲说:“你笑什么。”
周泊言挑眉,拖长了尾音说:“说好的啊,不许反悔。”
梁菲浅哼了一声,不是怕水嘛,说不定都不敢下水。
周泊言转身回到厨房,梁菲快步跟上去,在吧台坐下,“有什么吃的?”
周泊言在冰箱里找食材,只找到一个冷冻的披萨,丢到烤箱里,周泊言拿出一瓶果汁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梁菲倒了一杯,梁菲捏着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周泊言的杯子,烤箱发出叮的一声,周泊言弯腰打开烤箱把披萨拿出来,放在盘子里。
披萨表面烤得酥脆泛黄,芝士融化得很均匀,冒着滋滋热气,晚上在饭局给李西廷倒酒,还想着跟彭先泽多聊聊,又和周泊言发信息,没吃多少东西,梁菲是真的有点饿了。
周泊言把烤箱的手套收起来说:“你明天开始休假吗?”
梁菲说:“嗯,李总说我可以休息一周,我正好要重新租房子。”
周泊言拿出一副刀叉把披萨分了一下,把叉子递给梁菲,“我有套房子在那边。”
梁菲接过叉子,尝了一口披萨,味道不错,芝士全部融化了,咬一口可以拉丝,“哦,你要租给我吗?”
周泊言说:“你去住就好了。”
梁菲拿叉子的手一顿,摇摇头,“不用了。”
周泊言回身在冰箱里找披萨伴侣大泡椒,“女孩的青春是很宝贵的,我在占用你的时间,提供一些适当帮助,顺手的事。”
听到这句话梁菲的神色未变,心里却一点一点的冷了起来,理由很绅士,让她不舒服的是感觉到自己被置于一种弱小无力需要照顾的位置,她真的需要吗?这算什么?放下手里的披萨,认真道:“我并没有觉得时间被占用,你已经发表过免责声明。”
周泊言感觉到她的那根神经又紧绷起来,她的身体周围有无数的小刺,现在都张开来,他尽量放松下来,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喝了一口,他斟酌措辞,“我可以帮助你的时候不帮助你,这并不是真正的尊重,你想要给我房租也可以。”顿了顿又说:“你今天愿意来我还是有点意外。”
梁菲脸色微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拧巴?”
周泊言摇摇头,“我觉得你很上进,有一种努力向上的生命力。”
梁菲想了想说:“好吧,可能是我自己先有了拧巴的感受,约会对我来说是一个了解彼此,分享感受,经历价值观碰撞的过程,我付出时间并不期待何种回报,我对你很好奇,从来没有约会过年龄大我这么多的人。”
年龄大的周泊言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他觉得今天晚上已经继续不下去,冲着她的模样,他也有点退却,梁菲明显不是男女经验丰富的女孩,聪明有野心,有深度思考却没有处事经验,这让她有点危险过于锋利,随机性太大。
周泊言略作思考后,放下叉子说:“你经历的我都经历过,你没有经历的我也经历过,同龄男生会选很远的餐厅约会,为了和你待久一点,也会提前预约米其林餐厅为了和你告白,这些我都不会做,你还在通过约会解构世界,建立自己的价值观边界,我早就完成了这个过程,想要什么一目了然,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无法进行交换,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用手段达成占有的目的,在自然界雄性动物求偶还需要提供庇护才可以获得雌性的青睐,刚刚你可以理解为男人为求偶展现提供资源的能力。”
梁菲若有所思,如果刚刚说有套房子在那边的是普通朋友,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吗?她想不会。
她忽然又想到初中的时候何香琴买了一双耐克的运动鞋,她知道那双鞋是假的,死活不肯穿去学校,内心深处害怕被人看成是虚荣的人,当时班里有个家境很好的女生,穿的也是这款运动鞋,有人问她在哪里买的,她大大方方地说莆田买的假货,可便宜了,还蛮好穿的,一堆人要链接,她那会儿就明白,很多事情是心态上的差异导致的动作变形,她无法像那个女生一样大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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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假货分享假货,大概就像她现在无法大方地接受周泊言顺手的事。
梁菲说:“你的意思是你在向下兼容我,刚刚是我对自己的处境过于敏感,误解了你的求偶行为?”
这个话题的走向已经失控,周泊言担心梁菲走向另一个极端,事实的真相总是很残酷,退了一步说:“我收回刚才那句占用你的时间。”
一杯苹果汁已经从冰凉到温热,披萨餐盘里还剩下一块孤零零的披萨,周泊言明显的退让,梁菲感觉得到,她的敏锐让她无时无刻能察觉到她和周泊言之间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又是客观事实上的不平等,她想要的价值观和尊严平等是脱离处境不平等的空中楼阁,她不知道怎么摆正心态,除非她和周泊言只谈风花雪月,或者只谈交易,她苦涩地说:“恐怕我要浪费你今天晚上的时间了,我想过和你交换的可能,但是我不知道能交换什么。”
这又是梁菲可爱的地方,反应灵敏,足够坦诚,能以极快的速度面对事实完成自我修正,周泊言说:“最简单的就是换钱。”
梁菲莫名笑出声来,“我还真的想过,但是太不划算了,没必要。”
周泊言对这个说法感兴趣,“怎么不划算?”
梁菲说:“我用身体和时间换你的钱,能换多少呢?总有一个市场价,能换几年,两三年?说实话这些钱做不了什么。可是这两三年是我职业生涯的起步阶段,如果我和你做了交换,我的时间就不再是我的时间,而且交换掉的也不仅仅是身体和时间,还有对追求长期职业发展意愿的践踏和背叛,一不小心就变成一个有争议的人,我对走捷径和投机取巧无法问心无愧,怎么在这个行业立足。”
周泊言听完觉得自己太为难小姑娘了,他做人向来喜欢先小人后君子,有些话说在前面,总比造成伤害好,可是这么理性的去讨论这些,又是另一种残忍,“或者你可以考虑交换机会或者资源。”
梁菲摇摇头,“无论什么样的机会和资源也要我接得住才行,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没办法达成一致。”
话已至此,周泊言看了看时间说:“今天晚上你睡在这还是送你回去?”
梁菲站起来,拿上包,开门出去,周泊言在玄关柜子上拿了车钥匙,关上门,长腿一迈走到前面。
看着这人干脆转身的背影,梁菲快步跟上去,从包里掏出手机看时间,走得快又在想事情,有点走神,手机没拿住,咔嚓一声掉在地上。
周泊言回过头等梁菲把手机捡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梁菲捡起来才发现手机屏幕裂开了,还得去修手机,越想越气,今天晚上干嘛来了,“周老板,不是说好要给我制造浪漫爱情幻想吗?谁让你说什么租房子的事情,一点都不浪漫,还让我看什么AlphaGo,太直男了,我宣布对你祛魅了。”
周泊言忽然停住脚步,梁菲一头撞上周泊言,“干嘛突然停下?”
周泊言挑眉说:“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执念了?我怎么不知道。”
梁菲一怔,在说什么,反抗道:“谁对你有执念,完全是被霸总光环迷惑。”
周泊言拉住梁菲,“别走了,今天晚上住在这里,我保证不会图穷匕见。”
最后,梁菲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力量和理由支撑着她又回到周泊言家,她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想,这一晚上的事情真是救命啊。
42. 棉花糖
梁菲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穿着周泊言的丝质睡衣,衣服有点长,她把袖子和裤脚挽上去几圈,裤子是个抽绳,腰围可以调整宽松,她去找手机,路过房间,看到周泊言在铺床。
她站在门边上看周泊言干活,周泊言说:“AlphaGo真的这么难看吗?”
梁菲噗嗤一笑,看得出来周泊言很喜欢这部纪录片,“不难看,就是跟浪漫没关系。”
周泊言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关键是和谁一起看,而不是看得内容。”
梁菲说:“这些话你还听得少吗?都是哄你的吧,周老板。”
周泊言点点头,有心逗梁菲开心,玩笑道:“嗯,难为她们了。”
梁菲叉着腰嗔道:“你现在可以理解我只要浪漫爱情的幻想了吧?哄哄我不会吗?一句真话都不要讲给我听,哼。”
刚才从周泊言家走出去,手机又摔裂的那一刻,梁菲差点哭了,她破防了,明明这么多年努力装成一个大方坦然自信的大人,所有的努力顷刻间土崩瓦解,和周泊言在一起太考验心态了,她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坦诚,偏偏周泊言比她还要坦诚,她本来以为约会无关身份处境,偏偏他们一不小心回到现实处境中,周泊言简直像一面照妖镜,而她无处可藏,她只能掩耳盗铃,大喊我不听我不听。
周泊言笑说:“还好你不当一把手。”
梁菲在周泊言面前无法伪装,更不想继续坦诚,简直无路可走,只剩下一招任性,理直气壮的提出正面诉求:“我是在约会,要的是约会体验。”
周泊言铺好床,从床尾走到门口要出去,梁菲堵着门没让开。
周泊言低头看梁菲,梁菲的身架很小,套着他的睡衣,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面前这张脸,粉黛未施,水光盈盈,皮肤白皙光滑细腻,灯光下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黑白分明的瞳孔纯净不加修饰,看起来真是学生气十足,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清新香味,年轻的身体太美好了。
周泊言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要什么样的约会体验?”
梁菲低下了头睫毛忽闪,没敢看周泊言,眼神飘忽不定,把他的话一股脑的还回去,“你以为我大半夜会去男人家里约会什么都不干?至少是服务很好的体验,懂?”
周泊言笑了一下,还挺记仇的,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白皙尖巧的下巴,将她的脸重新转了回来,近距离地交换着呼吸的节奏和心跳的节拍,“我去洗澡。”
梁菲别开头,“我的手机呢?”
周泊言说:“你的手机在书房充电,屏幕裂开的地方有点扎手。”
说着双手抓住梁菲的腰,两个人调换了位置,周泊言从房间出去走进书房,在书房里打开一个柜子,柜子里整齐的排列着很多电子产品盒子,周泊言拿了一个递给梁菲,“你先用这个手机。”
梁菲接过来,想了想晚上也不需要用手机,没打开换,刚才在厨房里看到酒柜,她在酒柜里找到那瓶,武戈伯爵大区干白,在柜子里翻到开瓶器,打开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主打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周泊言洗完澡出来,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梁菲,看到外面的灯亮着,走到厨房,梁菲放下酒杯,眉眼弯弯看他,周泊言穿着浴袍,领口开得很深,隐约可以看到胸肌的轮廓,湿漉漉的黑亮短发,神情很平淡。
他手里捏着手机把玩,慢慢走过去,“好喝吗?”
梁菲举起酒杯递给他,“尝吗?”
周泊言把手机揣兜里,捏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酒杯轻碰桌面,另一只手突然摁向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就吻了过来。
梁菲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周泊言很快离开她嘴唇,似笑非笑道:“味道还可以。”
一个酒香味的吻,蜻蜓点水似的轻吻。
梁菲眼神从周泊言睡衣的领口处划过,站起来攀上他的后颈,踩在他的脚上,有种喝酒后开心的晕晕的感觉,什么都不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觉得全身都轻盈无比,嘴里甜甜的酒香无处发泄,盯着他的嘴唇看,凑近一点可以闻到他身上薄荷的味道。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也是故意攀上他的后颈。
周泊言貌似无动于衷,只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你准备好了吗?”
梁菲脊背一僵,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像个热源,烘着后背,连带着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
她明知故问道:“准备什么?”
周泊言牵着她走,去了阳台,走得有点急,肩膀擦到转角,周泊言过来扶住她,梁菲让他走在前面。
时间偏晚,三面都是铺天盖地的黑,阳台上种着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像是一个长长的小型绿植森林,在黑暗里被绿色包围,梁菲酒后兴奋的神经越发显得城市已经陷入昏睡,“我们好像在森林里。”
周泊言说:“抬头,就当作在森林里看星星。”
刚停电的时候,他在厨房找蜡烛,偶然抬头发现有好多星星,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很好,视线辽阔,深蓝近黑的夜空,星星就像一颗颗镶嵌在黑丝绒里的钻石。
梁菲一抬头,叫了一声,居然可以看到星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抬头看到过星星,星星亮得就像把眼睛伸进了太空。
她指着星星说:“你看最亮的那颗应该是天狼星,还有上面拍成一排的三颗好像是……”她停顿了一下,喝了酒反应有点迟钝,一下子没想起来是什么名字。
周泊言低头说:“是吗?叫什么名字?”
梁菲忽然想到了,正要说,一回头腰就被抓住,接着嘴唇被堵住,她踮着脚,酒精让整个人都很放松,像是用嘴唇包裹着一块棉花糖,用舌头轻轻敲击棉花糖,过几秒收回,棉花糖融化在口腔里,变成绵软的一团,缠绕着舌尖,舌根被棉花糖搅动得发酸。
一边吃棉花糖,一边轻轻地喘,因为他的另一只手有时候按住她的后颈,有时候捏她的耳朵,有时候掐她的脖子,有时候又揉着她的侧腰。
老男人太会了,他的嘴唇很软好亲的要命,他的皮肤太好了,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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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滑又嫩,他的脸太小了,捧不住,从指尖滑下去。
梁菲不仅嘴里像含着棉花糖,人更像是飘在云朵里,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周泊言说:“我们去度假吗?”
梁菲胸口喘着气,晕晕乎乎的点点头,又想不对,去哪里度假,什么时候去度假,为什么要去度假,一边想一边后退,直到后背被抵在了玻璃围栏上,户外的温度偏低,此时贴着一片冰凉,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后背冰凉身前火热,冰火两重天,刺激得梁菲想哭,快站不住了。
周泊言揽住她的腰,紧接着转了个身,身体靠在了内侧墙壁上,两只手被抓住举过头顶压在两侧墙壁上,梁菲被压得只靠着墙壁站立,身体的力量加上经验上的优势,薄荷的味道弄得她有点缺氧,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
他的手慢慢下移,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摸到她后背的胸衣带子,他停了一下,把人揉进怀里,忍不住深呼吸着叹息了一声。
梁菲想推开他,他低头埋在梁菲的肩窝里说:“别动,再动就不是浪漫体验了。”
她的手贴着他的胸口,脉搏和心跳共振。
过了一会儿,平缓了呼吸,梁菲有点冷说:“回房间。”
周泊言的房间中间一张大床,纯色的床品,两边是床头柜,再没有多余的家具,大面积的空间闲置。
周泊言上床以后拍拍身边的位置,梁菲在床尾站了一会儿,她同意约会就已经打定主意,现在更没必要退却,仗着周泊言有言在先,眼珠子一转,有心使坏,偏要盖着被子纯聊天。
梁菲掀开被子滑进去躺下,周泊言低沉着声音问:“你睡觉还穿这么多吗?”
梁菲白他一眼,“要你管。”
周泊言失笑,关掉他这一侧床头的夜灯,把人拉到怀里,梁菲闷哼一声,身体很快感受到了热度,周泊言只是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梁菲感觉到周泊言慢慢松了手,她这一侧的夜灯开着,她逆着光观察他,五官陷入暗影里,轮廓深刻。
梁菲伸手摸了摸他修长的手指,往上摸到胸肌,胸肌的手感很好,很大,又往下去摸他的腹肌。
手突然被抓住,周泊言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的欲念明显,“你别太嚣张,真当我吃素的?”
梁菲说:“难道你会说话不算话吗?”
周泊言冷笑:“你以为当老板的有什么好人?”
梁菲抱着他不敢动了,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皮肤怎么这么滑?”
周泊言没回答,翻身半压住她亲,托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滑进睡衣摸着后背,“你也很滑。”
梁菲抗议,“可是你是男的。”
周泊言哼笑一声,盯着梁菲,梁菲躲着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埋头在他怀里,紧紧扒在他身上,周泊言身上有清爽的薄荷味和沐浴露香味。
周泊言把她扒过来板正,偏偏要让她看着,凶狠地吻她,勾缠舌尖,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他强硬的嵌入五指和她十指相扣,眼神里是浓烈的欲望。
43. 碧海蓝天
梁菲雾盈盈的瞳孔倒映出男人,身体半撑在她上方,手掌压住她的手。
他的吻从嘴唇到颈侧,从颈侧到锁骨,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再往下,他的手在摸到睡衣扣子的时候又停了停,声音暗哑,商量的语气,“我们明天走,你喜欢游泳,去海边怎么样?”
梁菲抿着唇,没出声。
周泊言也不急着催她,只捏着她的手用大拇指轻揉,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梁菲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蹭到他的下巴,轻轻刮着胡茬,“好。”
周泊言重新躺下,“别动,乖乖睡了。”
早晨时分,手机铃声响起。
周泊言伸手去摸手机,眯了眯眼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身边没有人,梁菲不在房间。
梁菲昨天晚上侧过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陌生的环境,身边还有个男人,她睡不着,很不习惯,等到身边人鼻息绵长,起来去了隔壁房间。
刚刚她醒了,这个卧室连通阳台,昨天天黑,没细看阳台上的植物,现在看出去一片绿色,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光影斑驳,房间里的家具就像渡了一层光,实在是赏心悦目,想到昨天晚上在森林里看星星,勾起一点笑意。
高大的琴叶榕,开背叶片龟背竹,舒展着宽阔的叶片,充满热带风情,可爱的多肉,胖嘟嘟的,像一个个小肉球,错落有致,植物养护得非常好,像是有专人打理。
周泊言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
阳台上有两张躺椅,她在躺椅上躺下,伸出脚晒太阳,太阳晒得脚背暖暖的,耐心的等着周泊言打完电话。
忽然,门铃声响起,周泊言去开了门,有人送早餐过来。
早餐很丰富,还是淮扬风味的早茶,虾籽馄饨,阳春面,几碟小菜。
梁菲从浴室换好衣服洗完脸出来,周泊言已经打完电话,把书房里没有拆封的手机盒拿过来放在餐桌上,看到她出来,拉开餐椅,“坐。”
他刚刚接到了薇薇安的电话,他昨天晚上留言让薇薇安安排海边度假行程,薇薇安拉出时间最近的航班请他确认,薇薇安问他订几个人的票,他让薇薇安先订酒店。
周泊言说:“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梁菲点点头算是回应。
周泊言说:“你的身份证号码?订机票。”
梁菲闻言抬头,期期艾艾地说:“要么你告诉我航班我来订?”
周泊言看了她一眼,“这钱轮不到你出,你趁早想明白我不可能让女人出钱。”
梁菲摇摇头,“你让薇薇安订机票吗?”
周泊言流露出审视的目光,“你怕什么?”
她当然怕,怕得要死,被彭先泽碰到已经很社死了,要是再被其他人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闲言碎语,她和周泊言这种靠欲望维持的关系有多久,她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周泊言身边,一旦涉及到身边的人就要考虑这两个现实问题,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暂时生活在真空地带,咬着嘴唇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周泊言冷声说:“你最好趁这次度假想清楚,身份证号码报给我。”
接着打开公司的差旅平台,他在公司的执行总裁管理费用科目是公开账目,已经列入年度预算年底进行核销,只好退出在第三方网站上订机票,都多少年没有在第三方网站买机票了,他折腾了会儿才订好票。
虾籽馄饨鲜美,一口一个,冬日的早上晒着太阳吃着早餐,梁菲低着头吃馄饨若有所思。
周泊言目光落在她身上,缓和了语气,“你要回去收拾行李吗?”
梁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得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点点头,“我们去哪里?”
周泊言说:“三亚。”
去三亚最方便,行程短不用签证,他不想把时间花在飞机上。
他拆开新手机的盒子,拿出里面的取卡针,“你的手机递给我。”
梁菲这回没犹豫把手机推过去,你看接受周泊言的东西一点都不难,从刚开始考驾照的钱,到现在手机,去海边度假。
周泊言把旧手机的SIM卡插到新手机里,激活新手机需要SOLA账号,他把手机递给梁菲。
梁菲设置好新手机,吃完早餐回到小区,家里没人,她在来的路上查了攻略,把夏天的裙子,泳衣找出来,零零碎碎的物品收在一个行李箱里。
一月份的南江早上是最冷的时候,而她即将奔赴一场热烈的约会,一场冬天里的夏天约会。
不合时宜,短暂热烈。
她拎着行李箱下楼,一眼就看到在站在车边打电话的周泊言,西装内搭风衣外套,显得身高腿长,看到她出来冲她笑了一下。
梁菲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莫名有些脸红耳热,转开了视线,张师傅走上来接走了梁菲手里的行李箱。
周泊言揽过她上车,又替她整理了耳边的碎发,“去过三亚吗?”
梁菲摇摇头,“没有,第一次去。”
不仅仅是第一次去三亚,也是梁菲第一次走vip通道,坐公务舱。
周三的公务舱人很少,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灯光挑暗,头等舱的座椅宽敞又舒适,梁菲换上拖鞋,放下手机,手机是最新款,托着腮看着窗外厚重的云层,这是万米高空之上啊。
周泊言注意到她的动作,视线从手机里转到她身上,“困了吗?”
梁菲转过身看他,周泊言一路上一直在看手机处理邮件和信息,他应该很忙。
周泊言说:“困的话先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梁菲嗯了一声,昨天晚上后来回到隔壁房间,一直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儿。
周泊言帮她调整了座椅靠背,继续在手机上处理工作。
这一觉一直睡到飞机降落,梁菲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耳边有尖锐的轰鸣声,声音带了点暗哑,“到了吗?”
周泊言伸手摸了摸她泛红的脸颊,“到了。”
出了机场,从冬天到夏天,蓝天白云,棕榈椰子树,一派海景风光,空气潮湿闷热,阳光灿烂。
有人送过来一辆跑车,周泊言打开车门,指节搭在车门上,“上车。”
梁菲说:“你开车吗?”
周泊言点点头。
车门被合上,梁菲系好安全带,看他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单手抓方向盘,引擎启动,车子发射出去。
车篷被打开,车速不慢,海风呼呼拂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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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耳边。
披散的长发和海风共舞,缠绕在脸上,颈侧,梁菲把头发拢好,用发圈扎起来。
周泊言察觉到她的动作,伸右手捏了捏她的手,嘴角有若有若无的弧度。
跑车沿着环海大道一路往前,旁边就是碧海蓝天,水天一色,阳光照在海面上,粼粼波光跳跃期间。
梁菲趴在车窗上,看着海边风光,开了不知道多久,她问:“我们去哪里呀?”
周泊言说:“酒店。”
酒店藏在一片海湾里,绕过巨大的榕树,高大的热带雨豆树夹道欢迎,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茂密盛大。
她下车时看了一眼,三个字的酒店,梁菲的经历里很少住酒店,不用查也知道这家酒店的含金量。
梁菲跟着他往里走,站在大堂里望出去,果冻般的海湾风景一览无余,楼下有个巨大的露天泳池,连接着一湾小型湖泊,岸边是一排排休闲度假躺椅,湖面上有船桨,水上自行车。
管家带着他们进了一套顶层面海别墅套房。
一进门就能看到深蓝近绿的海,海面随风轻轻晃荡,海边没什么人,“这边的海不能游泳吗?”
周泊言在包里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说:“可以,你想去游泳吗?”
梁菲说:“嗯,可是你不会游。”
周泊言说:“我看你游。”
梁菲笑了,“你真的不下水?是害怕到不能下水吗?”
周泊言说:“倒也没有,反正都是看着你游。”
梁菲在柜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在行李箱里拿了泳衣,转身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模样,头发散乱的扎起,连衣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打开水流,洗了洗手,把头发披散下来,梳理整齐。
在镜子前换上泳衣,她的泳衣还是上次在酒店买的竞速泳衣,只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套房里没看到周泊言,她绕过床尾,在阳台上看到男人在讲电话。
大概是工作的事,神情淡淡,语气语调平缓沉稳,周老板在线办公。
她正准备退回到房间,若有感应似的,周老板回身,一边打电话一边看她,视线落在她贴身泳衣勾勒出来的身体曲线上,一头浓密的黑发披散着,巴掌大的脸,略略抬头,看起来倔强又纯真。
梁菲走过去贴近他,仰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手从衣服里滑进去,摸他的腹肌,周老板身材管理做得很好,肌肉的手感超好,她用力捏了捏。
周老板闷哼了一声,电话里那头是罗景然,罗景然说:“周老板,你在干嘛,哼什么?”
周老板说:“没事,被蛇咬了一口。”
罗景然一脸震惊,“什么?被蛇咬了?有没有毒啊,要不要给你打120,你去哪了,怎么会有蛇?你可别挂了。”
周老板笑看着梁菲说:“一条爱游泳的水蛇,没毒,死不了,挂了。”
罗景然喂喂了两声,通话已经被挂断,嘀咕电话挂了,人没挂就好,周老板这人就是熊心豹子胆,背上包就去出差半点不讲究,还好蛇没毒,要是有毒谁救你啊,等等,什么是爱游泳的水蛇…罗景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44. 抽烟
深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松软可口的白云,海风带着海浪翻涌,海浪纷至沓来,一波接一波,渐渐崩裂成喧嚣的水花。
海上有人踩着冲浪板乘风破浪,随着水墙缓缓隆起,双臂骤然发力,跃上冲浪板,板尾画出一道白线。
海天辽阔,人在海上像是一粒粟米,自由又渺小。
远处是一排椰树长廊,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下斑驳,树枝随风轻摆。
海风徐徐掠过,树叶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梁菲坏笑地退开,被周泊言扣住手腕,一把扯到了怀里,替她把被风吹乱到脸上的头发拨开别到耳后。
梁菲呀了一声,下去几级台阶,别墅侧面就有个长条形的露天私人泳池,刚视线在周泊言和海湾远景没注意到角落。
周泊言转过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想在这里游吗?”
梁菲说:“我想去海里游泳,顺便玩冲浪板。”
周泊言说:“你会冲浪吗?”
梁菲摇摇头,“不会。”
周泊言说:“楼下冲浪俱乐部有教练。”
梁菲说:“好啊,你不玩?”
他不喜欢水很少来海边度假,再说也过了沉浸式玩这些水上项目的年纪,周泊言坦然道:“玩不了。”
要去冲浪,梁菲拿出防晒霜把手脚脸上脖子全部抹了一遍,泳衣后背很低,露出大片肌肤,刚把头发用抓夹固定在脑后,准备反手涂的时候,周泊言换好衣服出来接过防晒霜,梁菲看了一眼,周泊言穿得很休闲,但显然没有下水的打算。
周泊言把防晒霜挤出硬币大小在掌心,梁菲的后背薄薄一片,肩胛骨像两片蝴蝶翅膀,肩颈线条很漂亮,有一缕头发没有夹上去,他抓住头发,绸缎一样软滑,把玩了一会儿,才开始涂防晒霜,细滑的手感,他忍了两秒,快速抹完退开。
酒店楼下有家冲浪俱乐部,梁菲没有选一对一教练,和酒店其他客人一起上团课,周泊言一看教练光着上半身,一头长卷发,黑得发亮,上身力量非常强壮,嬉皮士的样子,皱了皱眉,没发表意见。
店里免费提供彩泥,先用肉色涂满全脸,再用彩色装饰,周泊言托着梁菲的下巴,细细地画了全脸。
团课的人陆续走出去,梁菲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男人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好,勾起唇,眼波含笑,“要画这么久吗?”
周泊言小拇指贴在她的脸颊,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画笔,神情专注,“别动。”
梁菲心里好奇,看周泊言画得认真,忍着没催他。
最后一波团课的人走出去,经过梁菲时候,哇了一声,站在旁边围观了会儿才走,梁菲脸上慢慢爬上一抹暗绯红,催他,“快点。”
周泊言把彩绘作了个收尾,“好了。”
梁菲站起来去旁边照镜子,也哇了一声,周泊言画一个蛇主题的彩绘,红黑渐变的蛇纹铺在两边颧骨上,眼尾用粉色勾勒出蜿蜒的形状,延伸到额头,蛇鳞画得太逼真了,野性十足的美。
梁菲勾了勾唇,夸他,“画得不错。“
周泊失笑,“少年宫学得画画功底总算用上了。”
梁菲说:“周老板要是不做生意可以开彩绘店哎。”
周泊言斜眼乜她,“嗯,等我三十五岁失业。”
梁菲也笑了,自嘲道:“我真是拿着卖白菜的工资操着卖白粉的心。”
丢下这句,转身就走,快走几步,跟上大部队。
梁菲第一次来到热带地区的大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拖着长长的冲浪板,在教练示范动作讲解要点后,一次次试着划水站立,海浪将她摇晃成碳酸饮料,冒出愉悦气泡,防晒很快被海水冲刷,太阳炙烤着裸|露的肌肤,还好刚才买了一个冲浪帽。
第一次成功站立冲上沙滩的瞬间,马上回头看周泊言,周泊言远远地举起两只手鼓掌给她庆祝,那一瞬间成就感拉满。
团课里有几个上海来的大学生,年龄相仿,不知不觉就凑在一起,互相帮忙捞人,有个女生每次都在梁菲旁边,多次从板上摔进海里被整个海水淹没,梁菲帮忙捞了好几次。
又一次被捞上来的女生抱着板子抹了一脸水说:“谢谢,你学得好快,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站起来?”
梁菲说:“闭上眼睛憋一口气,往下沉到底,就能站起来。”
女生想了想,她每次被摔下板子,第一时间是扑腾找板子,没试过往下沉,“好啊,我试试,刚刚岸边那个是你男朋友吗?他一直在看你。”
梁菲看向了周泊言,视线遥遥相对,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
女生指指旁边一个笑容灿烂穿着黑色水母服的大男孩,悄声说:“他是我哥,他觉得你很好看,我说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他还不服气呢,他说你们说不定也是兄妹,年龄差很多啊。”
正好教练让大家集合,梁菲抱着板子走,教练的团课结束,让还想玩的继续留下玩,梁菲抱着板子回到海里,那群大学生也没走,泡在海里刷浪。
一直玩到晚霞爬满天际,整个天际仿佛被点燃,云层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从粉红、橙红到深红,再到紫红,层层晕染,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一边冲浪一边欢呼。
随着太阳的余晖渐渐走远,海边的温度降得很快,陆陆续续搬着板子回到岸边,梁菲冲完最后一次上岸,搬板子滑脱了两次,发现两只手臂有点抬不起来,那个女生看到推了推她哥哥,男孩抱着自己的板子过来,一手抱走梁菲的板子,“我帮你送回去吧。”
梁菲说:“谢谢。”
男孩说:“不谢,替我妹妹谢谢你才对,毕竟享受了海底捞服务。”
梁菲觉得男孩说话挺风趣,唇角弯弯,不知不觉并排走,男孩又说:“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吗?”
梁菲看到周泊言拿着毛巾远远走过来,摇摇头,“你们去吧。”
周泊言刚刚结束了一个电话,胡宇游在老爷子和周泊言那各募集了一笔资金后打算在上海成立一家创投公司,创投公司怎么运作他心里没底,托朋友找业内人士聊聊,朋友介绍了深锐创投的合伙创始人商珂。
胡宇游知道周泊言愿意出这笔资金投资回报率还在其次,最主要是战略目的,用创投公司的方式整合产业链资源,聚焦行业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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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需求,技术应用动向,作为半导体事业部的一个外挂资源,做产品不能闭门造成,大源科技历史上发生过多次,研发资金投入在错误的方向,要么市场上已经有了走得更快的产品,要么脱离市场和客户需求不能落地。
胡宇游和商珂见了一面,商珂对同行的开放态度超出想象,不仅分享了创投公司运作经验,投资领域的投资案例和深度认知,还邀请胡宇游联合创立创投公司专注半导体领域项目的投资,深聊才知道深锐创投的股东之一姚远也是半导体智能装备领域的创业者,商珂直言半导体行业的资金需求量太大了,这个领域的回报周期非常长,需要大量级的资金,胡宇游深深被商珂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当时就想拍板把事情定下来,商珂劝他急事缓办。
朋友介绍过深锐创投创始人的背景,胡宇游回去之后又详细查了查,这才打电话给周泊言,周泊言听了以后说想见见商珂,顺便让胡宇游把深锐创投的背景资料发过来,胡宇游说:“没问题,你现在在哪,什么时候有空?”
周泊言视线转向梁菲的方向,梁菲被一群青春活力的大学生包围着,他在看梁菲,而梁菲不看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再清楚不过他和梁菲的差距,但从没有像此时此刻如此具像化的面对年龄差距。
梁菲和一群大学生在一起没有任何违和,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年纪。
电话那头的胡宇游听到声音,喂喂了两声,周泊言说:“我在三亚度假,帮我约下周。”
挂了电话,拿上浴巾朝着梁菲走去,他把浴巾披在梁菲身上,揽过她的肩,“玩得开心吗?”
梁菲点点头,和那群大学生说再见,和周泊言并排走。
出来还是烈日当空,回去已经夕阳渐沉,只剩落日余晖,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出来玩,梁菲说:“晚上教你游泳吧?”
周泊言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她,晚风吹在脸上一阵阵凉意,梁菲的嘴唇颜色变深,手掌隔着浴巾轻轻触摸她的肩膀,“回去泡个澡。”
梁菲轻轻靠着他,感受他身体的热量,揽住他的手臂,往下捏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好。”
周泊言低头轻轻吻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脸颊掠过。
别墅套房面积很大,还是双复式的设计,有几间浴室,梁菲选了有落地窗,面朝大海,可以看到晚霞色彩不断变换的那间。
走进浴室,先打开浴缸热水,放热水的时间,洗了头发。
温热的水汽升腾弥漫在空气里,梁菲脱下泳衣,泡了会儿,吹干头发,套上浴袍出来。
在房间里还是没看到周泊言,往阳台方向走,周泊言背对着她,手里燃着一根烟,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身来。
梁菲松松垮垮的浴袍套在身上,脸颊被热水烫得泛粉。
梁菲走过去,有点惊讶,“周老板,你不是不抽烟吗?”
大源科技都知道老板不抽烟,公司抽烟的人不多,没想到在这看到周老板抽烟。
周泊言朝着大海的方向,吐了口烟雾,他戒烟很久了,刚才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心烦气躁,出门去楼下买了一包烟,抽出一根闻了闻,拿出打火机点上。
45. [锁] [此章节已锁]
周泊言夹着烟看她,似乎在等她走过来。
梁菲弯唇,施施然走过去。
周泊言说:“抽过烟吗?”
梁菲看着他修长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懒散模样,简直有点人设崩塌,“没有,抽烟是什么感觉?”
周泊言眯了眯眼睛,手指间一点被风一吹,明灭不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大学退学的时候,压力太大了,尝试抽烟缓解压力,一个人坐在那静静地抽烟,可以集中注意力想事情,特别高效。
他抽烟没有瘾,后来工作忙,说戒也就戒了,戒了以后就再也不抽,他把那截烟径直放在她的唇边,梁菲笑了笑,张嘴含上了那截烟,就着他的手,微微鼓起脸颊,又吐出去,没什么感觉,再试了一下,还是没什么感觉。
梁菲摇摇头,透过烟雾迷蒙看他,“没感觉。”
他转身灭过烟,毅然决然地吻了上来,梁菲仰着细颈暗自思忖,现在嘴里有了一点冷冷淡淡的香味,这是什么烟?怎么没有烟草味。
男人似乎不满她的不专心,握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梁菲吃痛轻哼,“周老板,痛。”
男人虎口顺势扣住她的下巴,舌尖顺势火热地抵入,微砺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脸颊,“叫我周泊言。”
梁菲总觉得这句话,话里有话,引人遐想。
床面随着两人的到来微微下陷,梁菲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扣着,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丝绒光泽。
周泊言抓过她的手扣在两边,这几天的忍耐,犹疑,不忍心,统统转变成了凶涌的情潮,从嘴唇一路往下席卷,一把扯开浴袍的腰带,里面什么都没穿,吻一路往下,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湿漉漉的舌尖拨弄吮咬。
梁菲的目光变得潮湿,落在交叠着的手上,周泊言的手指,修长,干净,手背的青筋有种禁欲的美感。
窗外是深蓝的夜幕,空气里有微微的腥,淡淡的咸。
月光照耀下,幽蓝的大海翻起暗涌,海水涨潮漫过沙滩。
……
梁菲趴在周泊言的胸口,牙齿轻轻地陷入那一片皮肤。
周泊言:“……”
梁菲说:“你多高?”
周泊言说:“186。”
梁菲说:“我们身高差22厘米。”
周泊言哼了一声,把人揽得更紧了。
梁菲说:“刚开始真的觉得很痛,差点不干了。”好想把周泊言踹下床,太粗暴了。
开始梁菲猝不及防得痛了一下,全身僵硬,额头出汗,周泊言看起来比她还难受,脸上的汗一滴滴滴在她身上,身上的汗滑腻腻抓都抓不住,身高差和体型差在身体里的感受是如此的具体,适应了以后就不痛了,试了几种姿势,后面感觉很美妙。
持续的时间很长,梁菲到了两次,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他说想给她很好的体验,让她舒服,所以很专注地服务,梁菲说:“你不用这样,拉高了我找男朋友的阀值。”
周泊言臭脸,“闭上你的嘴。”从旁边捞了一件衣服盖在她脸上,身体力行地回应她,梁菲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优秀的人难道做什么都优秀吗。
事后梁菲说:“周老板,你是付出型人格吗?”
周泊言笑了一下,“不算,我希望能让你快乐。”
在周泊言看来,这大概是对自己妄念的补偿,他没有用一种更理智更高阶的爱来维护关系,很现实的问题,男女关系从来不能让弱势一方变强,经验,能力,认知,权势,财富都无法通过性行为传播,物质上的帮助是饮鸩止渴,只会激发人性的贪婪和懦弱。
他发表了免责声明,满足了自己占有欲,把不可预测的负面影响和对抗人性的黑暗面都甩给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的笑有愧疚也有不忍心。
梁菲抱住他,“我今天很快乐。”
梁菲体验完就觉得乔明语的担心是多余,大佬超级会做饭,厨具优越,一点都不自恋,床品一级棒,派发的短期体验券体验值拉满,就像一个美妙的梦境,让人不想醒来。
周泊言微微笑了,“时间有些晚了,饿了吗?我们去楼下海边的西餐厅还是我叫客房送餐?”
梁菲光着身子坐起来,“我们去楼下吃吧。”捧过水杯喝了口水,从旁边男人身上跨过,裹上浴袍去卫生间冲澡。
在浴室里看到镜子里脸颊潮红,眼神迷离的自己,梁菲回忆了一番恋爱体验,还追根溯源到大学时期的两位前男友。
她的恋爱经历都是对方入室抢劫,第一任是学生会认识的学长,模版化的优秀学生,拿奖学金,打比赛,发论文,人长得也帅,追了她半年,她同意恋爱,经历了学生时代的热恋,大二有公派香港项目,一个学院两个名额,他准备了很久没进,就因为这事,人忽然变得消沉封闭,怀疑自我,躲在宿舍打游戏,梁菲觉得他太菜,很快提分手。
第二段恋爱是在大三,老乡兼校友,在闲鱼认识,她丢了一只耳机卖耳机盒,他丢了耳机盒卖耳机,也追了她几个月在一起,大四的时候他考公回了家乡,和平分手。
经历过这两段恋爱,她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生存焦虑严重,不能忍受很菜的另一半,出身背景学历都很一般,方方面面的特质决定了她只能靠自己在职场里杀出一条路。
她初入职场就能入职大源科技这样的行业头部企业,又碰到李西廷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师傅,已经是非常幸运,非常好的开始。
周泊言是意外,一段脱离正常职场轨道的意外。
周泊言说得没错,对梁菲来说,她和周泊言的关系最好的做法是让周泊言维持住欲望的浓度,最美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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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职场男女情绪价值最大化的操作手法,恰恰就在维持禁欲感,一旦双方情绪层面的荷尔蒙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必然会被拉回到现实层面,现实层面的问题太复杂了,她自认经营不好这种复杂的关系,这从来不是她想走的路。
从较真周泊言的帮助到突破了职场关系,一路都在任性行事。
周泊言这种充满禁欲感的上位者的诱惑太大,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对周泊言的好奇和欲望,周泊言也给了超出她预期的满足。
比较两位前男友狂轰滥炸似的性|爱体验,周泊言对女人的洞察和敏锐,控制节奏的能力和提供服务的意识,都让梁菲的高潮来得太快,她本来以为自己并不容易高潮,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得到满足。
好奇和欲望被满足的感觉有点上瘾。
就像毒品给大脑的中枢神经直接刺激,如此简单就获得了这种终极快乐,快乐到她努力追求的生活似乎毫无意义。
她正在慢慢中毒,不知道这种瘾能不能及时戒除。
周泊言对她的需求很清楚,周泊言愿意交换机会,资源和金钱。
她想,现阶段唯一能交换的只有金钱,能力范围外的机会和资源,拿不住的东西,坐不稳的位置,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她不愿意交换金钱,最好约束自己的行为,让体验券结束在体验值巅峰状态。
她快速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换上。
此时周泊言也已经从另外个浴室冲完澡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物,站在窗边看手机。
他在处理工作,刚接手韩华的电子事业部,手上的工作猛增,有很多业务执行层面的工作。
光流程审批都多了几个小时的工作量,技术方案审批,高价值部件采购审批,特殊出货审批,人事行政流程审批。
薇薇安给他留言,问他这几天的会议要不要取消,他说取消。
外面的天已经从深蓝转成漆黑,夜幕落下,酒店的灯光四起,能隐隐约约看到大海翻涌的波浪。
周泊言不穿衣服的时候很疯狂,穿上衣服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梁菲的瘾又被勾起来,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她现在想抽一支有感觉的事后烟。
周泊言听到声音转过头,“好了吗?”
梁菲点点头。
周泊言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从电梯下到餐厅,餐厅就在椰树和沙滩边,树影摇晃在脸上,海浪拍打着沙滩。
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五官轮廓,男人的背后是星空大海,这个美好画面让梁菲有点想哭。
在这里用餐的体验太好,有一种和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服务员亲切地给他们介绍点菜,推荐了情侣套餐。
情侣套餐。
两人对视了一眼,梁菲先移开了视线。
46. 信念
餐前酒是一种西柚口味的起泡特调软饮,碎冰状的粘糖作装饰,渐变的蓝色,像极了大海的颜色。
前菜是一种拼盘小卷,用胡萝卜,海生菜,鼠尾草和咖啡做成的蔬菜卷,还有鳕鱼卷,鱼肉打成泥和酸奶油混合,包裹在脆皮里,入口先是酥脆的壳,接着是鱼肉的鲜味,再是奶油淡淡的酸味。
前菜过后是正餐。
梁菲点的是肉眼牛排,表皮烤得带着烟熏焦黄,胡萝卜和西兰花点缀,旁边配着鼠尾草,迷迭香调制的香料。
梁菲拿着刀叉切了一小块,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烤得外焦里嫩,很多汁,“牛排很好吃。”
周泊言点的是鳕鱼排搭配鱼子酱,点缀着樱桃,豌豆苗,蘑菇奶油,配青柠片。
周泊言把青柠汁挤在鳕鱼排上,看了下樱桃和鳕鱼排的距离,过了一会儿才拨开樱桃切鳕鱼排。
梁菲看着他的动作说:“你不喜欢吃吗?”
周泊言说:“我对樱桃有点过敏,没想到配菜里有樱桃。”
梁菲说:“你要不要换一份?”
周泊言笑了,“不换,一会儿送我去医院。”
梁菲瞪大了眼睛,“周老板,你在逗我吧。”
周泊言说:“嗯,逗你的。”
梁菲很少吃西餐,刀叉用得畏手畏脚,看着对方一双手拿着刀叉优雅自如地切鱼排,不由得神思飘远。
桌上的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灭,勾勒出侧颜轮廓,有一种神秘的味道,她其实对周泊言知之甚少,她嗤笑了一声,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这些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周泊言扬眉问:“在想什么?”
梁菲说:“在想一会儿怎么送你去医院。”
周泊言哈哈一乐,“明天想去哪里玩?”
梁菲跟着周泊言临时出来,没有想过规划和安排,她倒是觉得泡在酒店就很好,在房间里就可以看日出日落,泡澡游泳,还可以去玩水上项目,正准备开口。
周泊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适时的亮起。
两边的视线聚焦在手机上。
周泊言说:“我先接个电话。”
周泊言站起来离开座位往沙滩靠海的方向走了几步,胡宇游打来的电话,声音有点兴奋,“周老板,深锐创投的商总和姚总也在三亚开会,金融和半导体行业的聚会,你们干脆在三亚见一面怎么样?”
周泊言说:“什么时候?”
胡宇游说:“明天,具体地址我发给你。”
周泊言说:“行。”
胡宇游说:“昨天忘记问你,你在三亚干嘛?”
周泊言说:“度假。”
度假这两个字从周泊言嘴里说出来可太稀奇了,一帮兄弟都知道周泊言怕水旱鸭子一只去海边干嘛,胡宇游邀请过几次周泊言去海边过年,周泊言就两个字不去,胡宇游说:“周老板,不对劲啊你。”
周泊言说:“别废话,把地址发给我。”
从餐厅出来,周泊言收到了胡宇游发过来的地址,也收到了深锐创投发出的正式邀请函,另外询问了是否要安排接送,周泊言第一感觉就是深锐创投这个公司做事情周到,周泊言说:“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聚会。”
梁菲边走边仰头看他,“什么样的聚会?”
周泊言说:“金融行业的聚会。”
梁菲说:“就跟上次一样吗?”
周泊言说:“差不多,没有着装要求。”
聚会的地址在一个酒吧,俄罗斯人开得静吧,服务员都是老外,面朝大海,靠近海边的露台摆着很多藤制餐椅,落地灯,旁边的椰树上悬着星空灯和吊床。
进了酒吧以后周泊言和服务员说来参加聚会,服务员带着周泊言上了二楼进了一个纯黑色的门,进去后是个单独挑高宽敞的大包厢和吧台,左手边是一张长桌,坐着一排正襟危坐的男人,仔细看发现里面也有一位女性,右手边吧台的转角有几组沙发坐着不少衣着靓丽,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在拍照聊天。
周泊言一进门,有人迎出来自我介绍是深锐创投的合伙创始人商珂,两边热烈握手,旁边站着那位坐在长桌上唯一一位年轻女性。
商珂又和周泊言说:“这位是深锐创投的合伙创始人姚远,也是我女朋友。”语气里的骄傲,眼神里的欣赏一览无余。
周泊言微微笑了,“姚总,好久不见。”
姚远笑说:“周总,是好久不见,大源科技最近的股票涨得很厉害,还来得及买吗?”
周泊言说:“来得及卖。”
众人都笑起来,站在旁边的商珂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周泊言点点头:“姚总以前也在南江企业家协会。”说着又给商珂和姚远介绍梁菲,“这位是我的助理,梁菲。”
梁菲感激地看了周泊言一眼,乖巧地走上前,“商总好,姚总好。”
长桌会议开始前,商珂问周泊言和梁菲要不要喝点东西,周泊言说开车不喝酒了,梁也说不喝,商珂让人送过来两杯气泡水。
得益于周泊言给她介绍的助理身份,她在长桌上也占了一席之地,长桌上讨论的都是全球半导体产业链的现状,国内半导体产业链的发展和瓶颈,各个城市半导体产业链的政策,最后是投资并购重点方向,主讲人是姚远。
姚远针对国内半导体产业链的现状划出了重点投资方向,以及各个主要欧美国家目前的政策,最后分享了德国半导体公司投资收购本地化运营的案例,原来姚远不仅是深锐创投的合伙创始人,还是一家半导体智能装备公司的创业者。
梁菲一直在看姚远,硬科技行业的女性高层很少很少,就大源科技来说高层十三个人,只有一位女性,分管基建、行政。
姚远的气场,风度,谈吐给了梁菲极大的震撼,最明显的感受是条理清晰,言之有物,思维广度和逻辑性都极强,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感是基于大量扎实的专业储备和经验基础,专业度直接拉满,硬科技领域的女性竟然能如此闪闪发光,充满魅力。
长桌上真正占有一席之地的女性只有姚远。
梁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姚远,就有一种热烈盈眶的感觉,很想哭,也很感动。
内心涌现出一种非常强烈的信念感,她想成为这样的人,不是谁的助理,谁的女朋友,是她自己。
这个世界吊诡的展开方式,她的身份是周泊言助理就能坐在长桌上,她的身份是“女朋友”的话只能去旁边打卡拍照。
长桌会议结束后,商珂拉着周泊言细聊,周泊言跟梁菲说不用跟着。
梁菲正好接到一个电话,出了包厢,找了个角落,接到的是赵萌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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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萌说:“菲,这周我们回老家,你不用过来了。”
梁菲说:“好的,我已经从大源科技离职了,下周入职新顺集团,李西廷给我的还是大客户销售的岗位。”
赵萌说:“我和爸爸说过你的事情,他觉得你的阶段和性格都很适合给能力强的人做助手,他还说职场想长远发展,和上级的男女关系是大忌,极少有小姑娘,真的有跟这些老江湖博弈,经营好这种关系的能力,永远不要幻想自己是被大哥挑中的灰姑娘,遇到事情多想想符不符合世情常理,一定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梁菲听到这话没吭声,往包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身边有一群嘻嘻哈哈说着英语的老外走过去。
赵萌那边听到声音说:“你在忙吗?”
梁菲说:“我在参加一个半导体行业的聚会,这边有点吵。”
赵萌有点惊讶,“你不是在电子行业吗?”
梁菲说:“凑巧碰到,我想多看看。”
赵萌没深究只说:“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菲捏着电话没挂,和周泊言的事就在舌尖,滚动了一圈没说出口。
赵萌那边已经挂掉电话,梁菲收了手机,没有马上进包厢,走到吧台位置点了一杯酒,菜单上只有两种语言,英语和俄罗斯语,梁菲点了一杯玛格丽特,吧台的调酒师好像是俄罗斯人,棕发蓝眼,问梁菲要不要尝试特调,有一款特别适合她,梁菲说好啊。
特调推过来,渐变的淡粉色,装饰着话梅和柠檬,梁菲尝了一口,有点辣,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柔和,调酒师冲她眨眨眼,她又尝了一口。
没注意到旁边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上身是亚麻素色短袖衬衫,下身度假风休闲裤,裤子上有椰树的印花,一看菜单没有中文,就冲着梁菲说:“小姑娘,这个上面都有什么酒,你给我翻译一下。”
梁菲抬头看过去,下意识站起来要走过去,被一双手摁回了座位上,有个冷感的女声说:“没看到别人在忙吗,不会英语总会上网,再不行就不要来这里喝酒。”
中年男人瞪了姚远一眼,讪讪地走了。
姚远说:“你的时间和你在做的事情最重要,不要浪费在没有礼貌的人身上。”
梁菲站起来说:“姚总,谢谢你,刚才会议,我一直在看你,你太美了,但是美貌在你身上又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我刚看着你觉得好幸运可以碰到这么优秀的女性。”
姚远微微笑了,她刚才开会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梁菲,梁菲一直用一种星星眼的目光注视着她,姚远说:“你能参加这个聚会就说明你也很优秀。”
梁菲有点不好意思,她走了捷径参加这场聚会,刚要说什么有人喊姚远,梁菲一看是刚才的商总,站在包厢门口,专注的微笑着看着姚远。
姚远说:“我先过去了。”
梁菲说:“好的。”
梁菲喝完酒回到了包厢,一直想着有没有机会加姚远的微信,她也不好冒然去加,犹豫了很久没找到机会,直到周泊言那边结束谈话。
周泊言和商珂聊了几句就知道胡宇游为什么会这么快决定和商珂合作,看一个男人的审美和品味,要看男人的伴侣,伴侣反应了男人内在的渴望和真实的欲念,商珂能选姚远这样全方位优秀的女性作为伴侣,这个男人的眼光,勇气,心胸都不是一般人。
47. 得意忘形
从酒吧里出来,穿越沙滩,往后走到小花园,回到停车场。
周泊言拉开副驾驶坐的车门,梁菲弯腰上车,坐到车里眉梢眼角还带着笑意。
周泊言瞥了她一眼,“这么开心吗?”
梁菲说:“嗯,我加到了姚总的微信。”
她本来以为今天晚上没办法加上姚远的微信,临出门姚远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手机里打开了微信二维码,这是今天最大的意外收获。
周泊言没说话,晚上的聚会梁菲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姚远,姚远在硬科技领域算得上是传奇,这种传奇经历千万里挑一,无法复制,可以讲的故事太多了,靠近强者并不等于能成为强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剧本。
晚上十点半,昏暗的车内,路灯的光影一掠而过,梁菲趴在车窗上看远处的大海,海风在耳后发梢纠缠席卷而过,所有的刺都收了起来,单薄的背脊像是要融化在夜色中。
车子从环海大道一路往西,拐入环岛高速,过高速口的时候,梁菲回过身来,“我们去哪?”来的时候没有上高速,这个方向也不是回酒店的方向。
周泊言说:“带你去个地方。”
上了高速,宽阔的车道,车辆很少,夜幕低垂,夜色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梁菲打了个冷颤,把窗户升上来。
周泊言抚过她微凉的手臂,把跑车的顶棚关上,梁菲回过头,周泊言摸了摸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梁菲不禁想到昨天晚上,淡淡香香的味道充盈着口腔,交叠的长腿轻轻摩挲了一下,带起一片潮热。
在高速上呼啸了一个多小时,已近午夜,男人快车又快又稳,单手扶着方向盘,深夜无车的高速上一路狂飙,像一匹野马。
下了高速往南开,海浪拍打侵蚀悬崖的声音,梁菲觉得热,降下车窗,夜风贴着耳膜低低鸣叫,消散了不少车内的暧昧。
靠近海滩,车速慢慢减缓下来,几分钟后熄火。
周泊言熄火,拿上车钥匙,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车,这是一片悬崖海滩,一眼看过去,巨大的岩石林立。
再往上,巨幅的夜幕星河,银河直挂天际,像是从裂缝中倾泻出来,似乎能听见星辰在头顶流动的声音。
漫天的繁星跨越百万光年的距离,星星真的好大好闪亮。
梁菲看着周泊转身下车,穿着黑T黑裤,宽肩腿长地走在夜色中,从车头绕过来,看到梁菲没下车,手撑在车顶上,低下头,他的姿势挡住了星辰月光,制造出一片阴影和他的视线同时笼住梁菲,“下车。
梁菲趴在车窗上仰头望去,“周老板,我收回说你不懂浪漫是大直男的话。”
周泊言轻笑,“还可以更浪漫一点。”
梁菲饶有兴致地说:“嗯?怎么浪漫?”
周泊言说:“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莫大的荣幸。”
梁菲配合惊呼,“你竟然看卡尔萨根。”
周泊言微微笑了,他看过的书可太多了,外公喜欢看书,家里有两层楼高立顶书架,好几代人的藏书。年轻时候也有很多文艺浪漫的时刻,只不过这些不够重要不够实用的东西在进入社会竞争厮杀之后都慢慢被摒弃掉。
周泊言说:“高中时候看的书,刚才看到银河忽然想起来了。”
梁菲眨了眨眼说:“没有我的浪漫。”
周泊言挑眉,“哦?”
梁菲起了一点坏心思,咬着唇,浅笑着伸手揽住周泊言的后颈,声音缠绵缱绻,“我想你在星空下口口。”
周泊言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看她,手里的钥匙转了一下,撑在车顶手拿开,捏住她的后脖颈,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等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梁菲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嘴唇。
周泊言转身就回到驾驶座上,按了启动键,一脚油门,车子开得飞快,侧身看梁菲,车里一片昏昧,脸颊薄薄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
周泊言在手机地图里找到一家便利店,放大看了下路线,揿灭手机。
梁菲说:“车上有水吗?”
周泊言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没有,一会儿一起买。”
车速慢慢降下来,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周泊言刚解开安全带,梁菲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
周泊言扬起长眉,手肘撑在方向盘上,转身看她,“什么?”
梁菲说:“润滑油。”
周泊言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梁菲推他出去买。
过了没多久,周泊言拿着一瓶水回来了,边走边拧开,从梁菲这边的窗口递进来,“没有。”
梁菲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我怕痛。”
周泊言站在窗口摸她的头发,昨天不应该太粗暴,搞得小姑娘有心理阴影,其实可以不用,但梁菲想用他只好再找,下一个便利店有点远,他想了想没有再去。
车子再次启动,沿着海岸线,往悬崖开。
梁菲这边窗户外面就是悬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可辨。
到了悬崖的尽头,面朝大海,周泊言停下车,打开跑车顶棚,从裤兜里掏出刚买的四四方方的盒子,当着梁菲的面拉开抽屉放进去。
梁菲一眼就认出来了,紧张得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绷直了脚背。
周泊言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替梁菲调整了座椅靠背,捏了捏她的脸,“这辆车不合适,不折腾你了,安静看会儿星星回酒店再说。”
梁菲看着周泊言的目光,夜色下,男人的眼皮弧度正好,眼睛里仿佛装着星河和她,她的心跳慢慢加快,往后躺下,深夜的海边,只有夜鹭和他们,远处海岸边有灯塔,交替闪烁着灯光,光影偶尔打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片氤氲,心跳又慢慢平复。
周泊言又从手套箱里拿出那包烟,抽出一根捏在手里闻了闻。
梁菲说:“周老板,你经常抽烟吗?”
周泊言把那包烟随手放在中控台上,单手撑在她的座椅靠背上,半开玩笑道:“好几年没抽了,偶尔一次被你发现了。”
梁菲想到一件事,茶水间的八卦,韩华刚进公司的时候抽烟很凶,某次开会前聚众抽烟被周泊言撞见,周泊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韩华很快宣布戒烟,碰到人就劝抽烟有害健康,派发戒烟口香糖,俨然以大源科技戒烟大使自居,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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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由得笑了。
周泊言说:“笑什么?”
梁菲说了茶水间八卦传韩华是戒烟大使,“周老板,我很好奇,你会怎么看韩总,会觉得他忠心吗?”
周泊言看了梁菲一会儿,眼神忽然冷了下来,语气还算温和,“你想知道我的看法,可以观察,思考,不要直接问我,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两人离得很近,梁菲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这句话说得温和,但话语里隐含的意味又非常锋利,梁菲过界了,得意忘形了,不该问得不问,不该说得不说,这是起码的素养,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资格能和周泊言在一起谈论韩华。
海风吹得有点冷,梁菲抱住了手臂,好像一瞬间从幻觉回到了现实,从夏天回到了冬天,她努力挤出笑容,“好的,周老板。”
周泊言看她的反应,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伸手抚过她微凉的手臂,安抚道,“别多想,对你有帮助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周泊言经历过逢君之恶,为了提高净利率,他让供应链降本,采购总监搞了一年没什么效果,他内心非常不满意,但也知道供应链降本没有这么简单,忍着没发作,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再想办法让其他部门配合,江丹妮那边受到降本压力来问他,他点了几句让她配合。
过了几天采购总监忽然态度大转变,信心满满承诺年度降本目标数据,既然做了承诺,他就等着看效果,到了年底供应链的降本数据漂亮完成,采购总监凭借降本的绩效拿到了公司的年度总裁奖。
导致的结果是第二年交付的项目大批量被客户退货,采购总监见势不好当场跑路,周泊言才知道采购总监的降本数据一部分是假数据,一部分是用损害质量,交期,服务换来,那一年损失惨重,不仅净利润没提高,业绩都没完成,程金鸣差点发出律师函让他回购股票。
能够发现这件事的人有很多,没有一个人敢说,直到东窗事发,公司年度总裁奖也成了笑话。
后来发现是江丹妮认为周泊言对这事非常不满,要是采购总监搞不定估计得走人,自作聪明透露给了采购总监卖个好,采购总监知道江丹妮和周泊言的关系,深信不疑,惶恐之中连出昏招,江丹妮一直不知道周泊言不和她进一步发展跟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从此以后周泊言再不轻易和身边人,尤其是女人,表露业务上人事上的态度,喜好,看法,除非是有意为之,否则是大忌。
梁菲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刚才抱歉。”
再从悬崖回到酒店,车里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梁菲也不想这样,只不过她功力不够深厚,无法做到情绪自由切换,也不能抛开心里那点莫名其妙没道理的介意把气氛搞得融洽,她索性放弃,沉默了一路。
周泊言倒像是一点都不介意,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路上握着梁菲的手。
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周泊言说:“等我一下。”
梁菲挑眉看他,周泊言从前台取了什么东西回来,梁菲说:“有快递吗?”
周泊言没有回答,拆了纸袋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一只小小粉色的瓶子,瓶身上有银色标牌JISSBON,梁菲绷直了脊背,心里五味杂陈。
48. AMERICAN
接下来的两天,梁菲重新调整了心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也没有提跟工作有关的事,周老板的时间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在床上,梁菲的时间不是在海上冲浪就是在床上,两个人各有各的疯狂,争分夺秒,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一样。
周泊言有很多线上会议和电话,梁菲离职后只接到过赵萌的电话,手机是摆设,悠闲的就像一条咸鱼,一条社会闲杂鱼。
梁菲坐在阳台凉棚的休闲椅上,低头抹防晒霜,下午的温度很好,打算在别墅门口的露天泳池游泳,泳池边缘种着不知名的热带树木,繁密的枝条、肥大的叶子,水平方向生长,在头顶形成密实的绿色的网,把三亚炽热的阳光隔离开来。
周泊言占了凉棚下的另一张休闲椅,穿着白T恤和速干短裤,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正在认真地处理工作,细算下来这趟行程周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只是换个地方多个梁菲而已。
梁菲站起身,在泳池边缘做了一小会儿拉伸动作,跃起跳入泳池,扑通一声,溅起一道水花。
周泊言的视线追过去,梁菲已经沉入水底,从这头游到那头,又做了个回转的动作游回来,在水里悠游又自由,勾得周泊言也有下水的冲动,游累了才趴在泳池边缘看周泊言工作,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滚落,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洒在她的肩头,清新中带着几分性感。
周泊言回完邮件抬头,盯着水润嫣红的唇说:“水深吗?”
梁菲说:“有2m的深水区,你踮着脚够得着。”
周泊言笑了,“等着,我来试试。”
周泊言回房间换了泳裤,手伸到后面抓到T恤衣领往上一拉脱下来,梁菲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看到周老板的身体,眉眼扬起,差点吹了一声口哨,视线在胸肌,腰肌,腹肌上流连,当老板也挺拼的,健身房没少去。
周老板从边缘下水,先用脚谨慎地探了探水温,慢慢从梯子上下水,浅水区的水只到腰部以上,周泊言没再往前,手肘向后撑在泳池边沿。
梁菲推了一个浮板给周泊言,周泊言说:“不用。”
梁菲笑说:“你是下来耍帅的吗?”
周泊言盯着他说:“过来教我。”
梁菲慢悠悠地游过去,只游到距离周泊言两臂远的样子停住,“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包你学会。”
周泊言挑眉等着梁菲的下一句。
梁菲说:“偏不告诉你。”说着转身就游走,脚背拍打水面,溅起的一大串水花让周泊言别开了头,头发上脸上都挂上了水珠。
他抹了一下满脸的水,说了两个字,“过来。”
梁菲撅起圆润的嘴唇,只在深水区踩着水幽幽看他,“不去,你过来啊。”
周泊言无可奈何,泡在泳池里已经是极限,不能多看一眼深水区,“不是说好教我游泳的吗?”
梁菲恶趣味作怪哼了一声游走,“我可没答应。”一会儿仰泳,一会儿潜在水里蛙泳,全然当周泊言不存在。
周泊言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水位逐渐升高,再往前有到深水区的台阶,看清楚后他没往下踩,往后退回原位,盯着梁菲游泳。
看过动物世界就对这个画面不陌生,狮子在匍匐接近猎物的过程中,会等待最佳捕猎时机,通常会选择在猎物放松警惕或处于不利地位发起攻击,当时机成熟时,狮子会迅速而突然的发起攻击,利用其强大的爆发力和锋利的爪子制服猎物。
梁菲游过周泊言身边的时候被扣住了脚腕,她踹了一脚没甩开,只好假装顺从,放弃挣扎,一回身抱住周泊言,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嗔道:“干嘛突然袭击我?”
周泊言托住她的臀部,“什么办法?”
梁菲笑,还记着呢,她随口胡诌的,总不能说把你推到水里去吧,“你会憋气吗?”
周泊言说:“这个简单。”
梁菲打量他,人和池壁就没分开半分,完全没有了在岸上的游刃有余,只当他死鸭子嘴硬,“真的?”
周泊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激将法不管用,但小梁怀疑的眼神管用。
梁菲从周泊言身上下来,看着他,慢慢沉到水底,等了一会儿周泊言背靠着墙壁下来,手还捏着鼻子,闭着眼睛,过了几秒才睁开,梁菲看得好笑,难得见到周泊言弱小无助的一面,游过去,亲了亲周泊言的脸,没等周泊言反应过来又快速退开,周泊言伸手抓了个空,他不敢离开墙壁,在水下拿梁菲一点办法都没有。
过了几秒从水面里出来,两颗脑袋浮在水面上,大口呼吸,这画面让梁菲想到一部著名电影,梁菲伸出手,“周老板,我们握个手吧,为了这个假期,还有剩下的时间。”
可惜周老板没看过这部电影,不知道梁菲的潜台词是什么,也没有问那句,怎么了,只当是年轻女孩的古灵精怪,刚伸出手,梁菲快速转了个身又准备逃走,周泊言一把抓住梁菲的后背,后背太滑,还好扯住了泳衣,往回一拉,哧啦一声,泳衣侧面和肩带被扯裂了。
泳衣快速往下滑落,梁菲就像一条被剥了皮肤的鱼,梁菲一边把泳衣拉上来一边怒道:“周老板,赔我泳衣。”
水波荡漾间,梁菲的发丝在水中海藻一样散开,曼妙的身线一览无余,起伏晃动而不自知,周泊言忍住没敢细看,在水里有心无力的感觉太难受了,老实上岸拿了浴袍过来递给梁菲,“别生气,一会儿赔你。”
梁菲原本只是开玩笑,晚饭后周泊言说带她兜风,从酒店出发,周泊言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路过亚特兰蒂斯酒店,到了免税城,直奔高奢大牌。
站在奢牌门口,梁菲说:“这里没有泳衣,这也不是我的消费水平。”
周泊言说:“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梁菲扯起唇角,“现在是要Cue周老板泡妞的流程吗?”
周泊言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就当是吧。”
进了店,周泊言跟销售说工作场合的全身搭配,销售默认顾客是周泊言身边站着的梁菲,问梁菲的喜好,梁菲说我没有想买的,销售又看向周泊言。
周泊言说:“别闹,先去看看。”语气就像哄小孩。
梁菲想到上次关于租房子的讨论,心里清楚这些对周泊言来说都不算什么,她的拒绝在他眼里大概只有矫情,笑起来,“周老板,有限额吗?”
周泊言说:“没有上限。”
奢侈品店的灯光总是这样明亮,舒缓的音乐,精致的香薰,精美的陈列,光打在身上,梁菲却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打回原形的别扭感,销售推荐了一些适合通勤的搭配,白色尖领长袖衬衫搭配白色翻边黑色阔腿裤,利落干净,休闲舒适,层次分明驼色西装外套搭配圆领条纹针织背心,优雅知性。
梁菲一套套试穿,销售问她怎么样,她说还行,把货架上合适的套装试了个遍,看着镜子里不停变化包装的人,就像小时候换装游戏的娃娃,有那么一秒恍惚中又觉得自己是穿上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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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的战士,她的敌人又是谁呢?
梁菲挑了几套,周泊言看过之后跟销售说试过的全部打包,销售说东西有点多要安排专人送,周泊言说送到南江,写了地址给销售,梁菲一看写得是周泊言家里的地址。
第二天上午的回程飞机,梁菲要收拾的东西很简单,拔下充电线的时候看到了周泊言的那包烟,抽出一根,拿了打火机,走到阳台,点燃,吸了一口,倚着栏杆看向远处的大海。
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没有回头,周泊言刚打完电话,看到梁菲站在阳台上,单薄年轻的背影,风吹起长发,烟和长发一起被她含进双唇,烟的角度向下倾斜,吸烟的时候很用力,大概是怕烟迷了眼睛,略歪着头。
周泊言走过去从她手里抽出香烟,抽了一口,烟雾喷在她脸上,“学什么不好,学抽烟。”
梁菲又从他手里抽出烟,“要你管。”
周泊言背靠栏杆,注视着梁菲,手里闲闲地转着一张卡片。
梁菲的视线被他手里的卡吸引,“这是什么?”
周泊言没回答,抓过梁菲的手,把那张卡塞到梁菲的手里。
梁菲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眼,正面是AMERICANEXPRESS,左下角是BOYAN,没有账户号码,猜测道:“这是银行卡?黑卡?”
周泊言点点头。
梁菲把卡递回给他,周泊言没有接,而是说:“这张卡没有密码,我会定期往里面存钱,让你生活过得轻松一点,电子厂附近的居民区鱼龙混杂不要去住,租好一点的房子,买一辆好点的车,上下班开车,不用透露家庭背景,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菲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周老板,这是最后的流程了吗?你打算用这张卡买我多长时间?”
周泊言说:“你的时间还是你的时间,好好工作,这些钱的作用没你想象中那么大,职场上的路还是要你一步步走,打好你手里的每一张牌,不要因为可能遇见的困难就放弃职业追求。”
梁菲看着周泊言,夹起烟又抽了一口,此时此刻她很需要烟来抚平烦躁不安的情绪,在来三亚前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从没有想过和周泊言的以后,这个假期就是短暂的放纵,最后的告别。
看着这张卡,梁菲依然能感受到善意,恰恰又是这种善意,让梁菲知道她和周泊言之间不可能有恰如其分的交往,从物质帮助到职业规划建议,周泊言都极度坦荡,大方,绅士,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只是,这些远远超过了梁菲能够交换的价值。
梁菲当然可以感慨一句,我的运气实在很好,得到了贵人帮助,可是,她也想当一个勇敢正直的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又怎么回报周泊言的善意?
何况周泊言善意的行为,仍然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把她推向极端,在底线边缘徘徊,脑子里有一个小人无时无刻不在说,这些对周泊言来说都是小事,他愿意给你就是你的本事,你工作一年能赚多少,哪个优秀的女性身后没有大佬,万一你是第二个邓文迪呢?
她太害怕了,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周泊言很好,拔高了她看男人的眼光,可是和周泊言交往的自己,却不是她期待的自己。
她不想承担情人捞女的名声,更不想影响将来在行业内立足,如果她不能靠自己在职场上走出一条路,那么她就接受过普通知足的生活,她从来不是一个赌徒。
49. 瘾君子
回到南江之后梁菲花了几天时间找了房子,新顺集团所在区域偏僻远离城区,附近的房租比大源科技周边便宜。
她不仅要找房子,还要给宋新韵找新室友,要不然她这边的房租不能退,交三押一,还有一个多月的房租,她在各种网站上发帖,又给乔明语发信息,问乔明语公司最近有没有新人进来要租房,乔明语是个爽快性子,直接在大源科技公司大群里发布信息。
「花园新村,两室一厅,三楼,带空调的房间,月租800,女生求合租,有需要详聊。」
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乔明语就收到HrSue的信息,“大小姐,你搞啥,你家里的房子要出租?做广告可不能发到大群里啊。”
乔明语晕倒,“Sue姐,我家在这边没有房子好吗,最近不是有新人进来吗,说不定人家正好要租,我免费提供信息帮助新人又不要中介费,你倒当我做广告。”
Sue说:“这样啊,我知道了,你这房源靠谱吗?”
乔明语说:“百分百靠谱。”
不管这边的房子能不能及时找到新室友,梁菲那边找好房子后就开始准备搬家,叫了个货拉拉搬家,货拉拉不包装车卸货上下楼搬运,室友宋新韵给她支招,“你叫个跑腿,几十块钱就行。”
梁菲还是没花这几十块钱,她东西不多,自己慢慢搬就是了,提前在拼拼多上买了大纸箱,衣服被子书分别装了三个箱子,一个旅行包装着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个行李箱放日常穿的衣服。
她把外套脱掉放在床上,撸起袖子开始搬箱子,发现无从下手,长方形的大纸箱拎也不能拎,抱也抱不住,想了想用刀在纸箱侧面挖了两只耳朵,手刚好塞进去,从三楼往下搬,司机看到梁菲一个小姑娘自己在搬,打量了几眼,从座位上下来接过去装到车上,“小姑娘,没有男朋友吗?男朋友该用就用起来,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梁菲莞尔,“师傅,你帮我搬上车不收钱吧?”
司机说:“放心好了,不收钱,你抓紧搬,只能免费等你四十分钟。”
梁菲上上下下跑了十趟,最后一趟搬完躺在床上歇了会儿,后背黏黏腻腻的汗,鬓边的碎发汗湿贴在脸上,两只手掌被纸箱的耳朵勒得都是红痕,这个房间现在只剩下一张床,一个空调和一个连体书桌,床尾的简易拼接木头柜子被梁菲拆掉带走。
刚躺下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响起来,周泊言的信息。
「你租好房子了吗?」
「让老张给你搬家。」
梁菲看着这两条信息没有回复,思绪飘回到了回南江前的那个上午,手里还拿着周泊言的那张黑卡。
她灭了手里的烟,把卡塞回周泊言手里,“谢谢你,你很好,但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够好。”
面对周泊言,梁菲反反复复的在进行心态建设,陷入一种无意识的内耗,这种自我怀疑又让她怀疑周泊言的善意,这是有钱人的善意,居高临下的善意。
周泊言的人生已经建立起了一座城堡,站在这座堡垒上俯视着还在城堡外面流浪的梁菲,时不时地投掷一些食物,偶尔邀请梁菲进去参观一番。
城堡太高,他下不来,她上不去。
强行站在一起,总要付出代价。
周泊言也没有掩饰和解释过这一点,所以周泊言从来就没有提过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进行交往。
她苦笑起来,周泊言当然懂她的意思,看了一会儿梁菲才慢慢开口说:“你小时候怕黑吗?”
梁菲挑眉,“什么?”
周泊言说:“小朋友跟父母说房间好黑,我很害怕,父母会说有什么好怕的,这世界上没有怪兽,其实小朋友只需要父母的拥抱,现实生活不仅黑还真的有怪兽,这张卡是我给你的拥抱。”
如此迁就体贴的说法反而让梁菲跳了脚,拔高了声音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你也不是我的父母,你觉得我现在的很多行为是出于害怕,我不否认,我的害怕在保护我,难道我还要幻想我们之间有真感情?无论你怎么包装粉饰,我们之间又有哪一点不像钱色交易?”
周泊言说:“你很矛盾,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突破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要和我来三亚?”
梁菲说:“因为我克制不住,所以请你不要再诱惑我,诱惑我的贪婪和虚荣,诱惑我幻想你喜欢我。”
周泊言笑了,“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会花这么多时间在你身上吗?”
梁菲说:“你喜欢我什么?年轻貌美?任性可爱?你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周泊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对周泊言来说,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他的社会身份,社会光环和财富量级,可以匹配的女人也太多了,送上门的女人多到他厌烦,梁菲又有什么特别?也许有一些情愫,但这种情愫,随着荷尔蒙消散回到现实生活很快就会消失,随着年纪增长,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很清楚,所以尽可能的提供物质帮助和职业规划建议。
他已经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梁菲,这也是他觉得梁菲危险的地方,自我意识大于自我保护能力,道德感还有些高,这样的性格特质就不会有一条容易走得路,该吃得苦一样都少不了,梁菲还有一种宁折不弯的脾气,看她看姚远的目光就知道这个女孩的野心。
从三亚回到南江,从夏天回到冬天,从幻觉回到现实。
梁菲看着周泊言的信息没有回复。
货拉拉不等人,超时还得付钱,她马上起来去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晒黑了,这几天在海上冲浪冲出了麦色的皮肤,她的皮肤一直都很白,这肤色有种新鲜感,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要不是穿着大衣,她一定要把胳膊露出来举起来做个秀肌肉的动作,也没关系,她在镜子前面跳了一段科目三。
这模样活像一个瘾君子在举行一个戒毒前的仪式,下定最后的决心。
发疯完毕,最后检查了下房子里还有没有的东西还带走,下楼,跟车走。
还没到新家收到新顺集团大客户部助理的信息,助理给她发了很多资料让她办理美国签证,她问要去美国吗?助理说有可能,李总让她尽快办理。
没过多久就接到李西廷电话,李西廷说:“美国签证尽快办理,新顺集团现阶段最大的目标客户SOLA在加州,入职后我们要去加州建立办事处。”
梁菲说:“好的。”
李西廷又说:“你要回家的话回家一趟,我们在加州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西廷总是这样充满人文主义关怀色彩,梁菲说:“没问题,李总。”
梁菲自己也没想过再见到周泊言是七个月后,南江已经是夏末初秋。
但对周泊言来说不是,春末的时候见过梁菲一次。
从三亚回来之后,他给梁菲发过两次信息,梁菲一次都没回复,第一次问租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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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问新家地址,在三亚买的那些衣服还堆在他家里。
周泊言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更不会勉强女人,两次不回复信息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小姑娘心还挺狠,说断就断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那天周泊言刚从新顺集团旗下的酒店出来,FSK项目丢掉之后,韩华带着孙宏斌做抢新顺集团的项目,为了新顺集团的项目,韩华把自己定的经销商规则是一改再改,又是发邮件给项目部产品部让大家支持孙宏斌工作,周泊言看得直皱眉,等到合适的时机自己去找赵总。
赵总也没让人陪同,只有周泊言和赵总,在酒店的套房,助理泡了茶退出去,周泊言笑说:“赵总,这个酒店的生意倒是好。”
赵总说:“要是电子厂的生意有这么好就好了。”
周泊言说:“投资10亿建了新工厂,生意自然就有了。”
赵总说:“你们对家美格科技给的方案太强了,10亿是噱头,实际能有两三亿就了不得了,就是这个酒店的价值。”新顺集团抵押了旗下酒店贷款资金用来建新工厂。
赵总又说:“想必你也听说了,美格科技要用订单入股我们的新工厂。”
周泊言说:“美格科技净利润15%,入股你们的新工厂做3%净利润的业务?有谁会不想赚高附加值的利润,进入一个陌生行业赚劳动力的钱,恐怕目的没这么简单,实际真的能执行下去吗?”
赵总信心满满地说:“不管有什么目的,只要签了合同,还是要执行的吧?”
周泊言说:“赵总,新顺集团和美格科技合作,在你看来是笔好买卖,在我看来就危险了。”
赵总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却很惊讶,“为什么?”
周泊言说:“恕我直言,美格科技新工厂既没有客户,又没有技术,依赖美格科技的智能工厂概念取得客户的信任,到时候新工厂是新顺集团的工厂还是美格科技的工厂?恐怕都要打个问号了。”
赵总脸上阴晴不定,“现在没有客户不代表明天没有客户,我们和国际巨头已经陆续接触了两年,就差临门一脚,李西廷可是从大源科技出来的,周总你对李西廷没有信心啊。”
周泊言继续说:“新顺集团在新工厂的经验仍然在电子部件工艺层面的技术,人才,和经验,智能工厂就是把这些优势全部量化,转变成数据库,到时候值钱的就是这些数据库,只要有数据库,美格科技完全可以撇开新顺集团的老人,到时候大权旁落,美格科技目的达到,智能工厂的投资就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赵总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周泊言又说:“制衡的重要性,你肯定比我清楚,如果新顺集团和大源科技合作,大源科技和SOLA合作多年,客户层面的资源可以共享,这是第一,第二智能工厂投资这么大,资金链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大源科技是上市公司,而且在计划港股上市,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可能就不会鸡飞蛋打了。”
赵总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周泊言点点头。
赵总说:“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们的方案?”
周泊言说:“等你们和美格科技签订合同的那天吧,如果美格科技知道你还有第二个方案,江铭是不会同意的。”
赵总不由得叹服,“周总,你年纪轻轻,实在厉害。”
周泊言说:“您说错了,我只不过把双赢改成多赢。”
50. 戒断反应
周泊言从新顺集团旗下酒店出来,经过新顺集团厂区,心里一动,让老张把车停在厂区路边的转角。
春末的南江黄梅雨时节,刚下过一场暴雨。
*繁密的车尾灯在雨中大放光华,积水的街道被灯光映照成了一条条流金泻银的长河。
傍晚时分,天空蓝得像电影幕布,街道两旁的工厂和下班的人流是一场工厂下班高峰的布景。
也是运气好,没过多久就看到梁菲走出来,一段时间不见,头发长了很多,用发夹抓了一把其余披散着,风吹着头发,碎发飘在脸上,梁菲一只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抬起来把头发别在耳后,背挺得很直,单薄的一片,不笑的时候挺高冷,一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让人觉得可亲可爱。
旁边是李西廷,两个人并肩走,站在厂区门口路边又聊了一会儿,梁菲像是要去拦出租车,被李西廷拉了一把,上了路边李西廷的车,车子停在路边好一会儿才开走。
老张忙启动车问:“周总,我要跟上去吗?”
周泊言简直无语,“什么跟上去,少看点抖音,你当拍电视剧啊,回公司。”
老张心想,这还不像拍电视剧啊,都玩在路边等人的游戏了,老板,你什么时候等过人?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周泊言心里有点毛,看什么,没见过戒烟的人吗?任谁被强制戒烟都有反弹期,不能抽烟还不能吃颗戒烟口香糖回味一下吗?
在心里骂完又觉得有点好笑,神经病,关老张什么事。
也不仅仅是戒烟的反弹期,还有种把事情搞砸的懊恼,走到现在已经完全违背了他想帮一把的初心。
他有一次点开梁菲的朋友圈,发现是两条杠,他还专门问薇薇安是怎么回事,薇薇安说这是把您删掉了吧?要么你发条群发信息试试。
周泊言很无奈,这像是梁菲能干出来的事。
梁菲的抗拒和沉默,让他已经无法再伸出手,以免给她造成困扰。
梁菲完全不知道三亚之后周泊言见过她,那天暴雨,下班路上很多地方被淹没,李西廷让大家早点下班,顺便捎了她一段,仅此而已。
她入职新顺集团后,美国签证下来,年后和李西廷去了加州,人生地不熟,好在有彭先泽,彭先泽带着跑当地的商务部,推荐了几个写字楼,硅谷的写字楼大多是两三层楼的独栋,占地面积宽广,层高很低,带他们去和同行交流,了解当地的人事税法。
办完事彭先泽又带他们去BJ''s,连锁西餐厅,下午有happyhour,这家店靠近SOLA,有很多挂着SOLA厂牌的人在这边吃饭,很多人站在门口聊天,彭先泽看了一眼说在排队,进门后在门口一个本子上写上名字和人数。
在门口聊了一会儿,服务员推门出来叫名字,餐厅里有足球赛,美洲杯,巴西vs哥伦比亚,喝啤酒看球赛,非常热闹。
深盘披萨半价,免费试喝精酿,精酿上来一排八杯,细脚杯,从淡到浓,梁菲傻眼,这试喝装份量属实有点大,梁菲拿了一杯最淡的,三人碰杯,边吃边聊。
李西廷说:“你平时在SOLA吃饭?”
彭先泽说:“我中午在SOLA食堂吃,晚上回家做饭,我还有几道拿手菜,下次去我们家吃。”
李西廷吃过彭先泽做的饭,一言难尽,简直是霍格沃茨的魔法师,能不去就不去,“什么拿手菜,紫甘蓝炒蛋,螃蟹蒸鸡翅?”
彭先泽哈哈大笑,“你太了解我了,听起来就像我的食谱,这几样食材在这边便宜大份,也没这么难吃吧。”
李西廷说:“只要不拉我去你家吃饭就行。”
彭先泽说:“你来这边就好了,我去你那吃饭,你知道在这边想吃到一顿正宗的中餐有多烦。”
附近的中餐大部分是改良过的美式中餐,重油重糖,吃起来特别腻,有一些台湾人开得馆子偏闽南风味,彭先泽和李西廷是北方老乡,说起来还挺馋,李西廷做得一手好菜,想起来就流口水,两个人关系好彭先泽在李西廷那里蹭过好几年饭。
李西廷在这边时间不会太多,“梁菲会做饭吗?”
梁菲点点头,“包会的,草莓炒芹菜,火龙果炒苦瓜。”
李西廷拧眉,“你们俩口味真重,能吃到一起去。”
梁菲和彭先泽对视了一眼,都没接话,彭先泽的脸上又浮现出放肆打量的神色,梁菲被看得很不自在。
恰好李西廷接了个电话,大屏幕上巴西队进球了,球迷欢呼的声浪有点大,李西廷走出去接,只剩下梁菲和彭先泽。
梁菲低头不说话,吃蔬菜卷,有点像国内的春卷,表皮酥脆,里面是牛油果洋葱卷心菜豆子,沾酸甜口味的酱。
吃完蔬菜卷又抬头看大屏幕上的足球赛,她想用沉默的态度劝退彭先泽聊无关的话题。
可惜梁菲沉默逃避的态度已经被彭先泽做了有罪推论。
彭先泽盯了她一会儿,晒黑了,好像也瘦了,吃得很少,眼脸下面一圈黑,比上次见面颓丧很多,“隔着太平洋,怎么钓那边的金鱼?还是金鱼已经跑了,打算换一条?”
来了,梁菲脸色一沉,李西廷看着高冷,其实为人处事中正温和,还是性情中人,很少掩饰爱憎,彭先泽相反,表面上对谁都是热情周到,公司有名的大善人,口碑很好,交际手腕一流,谁能想到彭先泽会有这样尖酸刻薄的一面。
她现在好像是一只带着伤口流着血的猎物,而彭先泽是一只大白鲨,闻着腥味而来。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李西廷刚才的话,就是让她在这边多和彭先泽来往,彭先泽这样的态度,已经不是基本的尊重问题,而是赤|裸裸的看不上,她不知道彭先泽为什么会对她和周泊言可能的交往有这么大的恶意,恶意已经产生,她只能选择回击,捍卫自己的尊严。
梁菲脸色冷了下来说:“你觉得自己看透一切了是吗?就算你拥有审判别人的权力,也要经过起码的问讯调查取证再定罪。”
彭先泽笑了起来,“你不是很能忍吗?今天舍得撕开你的面具了,你当我看不上捞女?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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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上既要又要,最后什么都没拿到,自以为新时代独立女性的人,还不如捞女活得敞亮。”
梁菲气得眼睛发红,恨不得把桌上的酒全泼在他脸上,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原地爆炸,她很少情绪有这么激烈的时候,碰到彭先泽就是有点忍不住,这个人怎么会表里不一到这种程度,她自认没有得罪他的地方。
明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是在试图激怒她?为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些?
她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似乎都在他的攻击范围,她有伤口,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彭总,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我希望以后的合作中,你能拿出该有职业操守和专业能力,我的私德如何你可以不了解,但不要泼脏水,我和哪个男人睡觉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我在新顺集团工作来这里和你见面,是工作需要,是为了给公司创造价值。”
彭先泽冷冷地说:“你要真的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自然会给你同事同行应该有的尊重。”
梁菲紧紧抿着唇,“我凭自己的努力工作,哪里没有摆正位置?我和周泊言是有约会,跟工作没有一点关系,我有什么错?”
彭先泽说:“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一副被甩了的样子,你这种心态是大麻烦,你要依附周泊言,就好好学学女人的本事,让他付出,让他等待,付出超过上限,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你,你这个人又清高,既不懂抓住机会,又不懂放弃,这样的性格一样不适合做销售,也就是李西廷心软,你根本不够格做他的助手。”
梁菲愣了愣,彭先泽这人说话难听,却说中她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彭先泽的话无意中为她打开了另一个角度,她从来没有从男人的角度看待过这个事情,父亲去世得早,从小和舅舅家的矛盾隔阂,导致她对男人防备隔阂居多,她苦笑了一下,“我没有想过依附周泊言。”
彭先泽说:“你是该清醒清醒,你现在的行为没有你的说法这么潇洒,你更不要以为自己配不上周泊言,就能配得上李西廷。”
梁菲惊讶万分,原来彭先泽是为好兄弟打抱不平来了,以为她攀附不上周泊言,改攀附李西廷,这是在敲打她,她嘴里泛起苦涩,生出反骨来,反将一军,“我就要打李西廷的主意,你又能怎么办?”
彭先泽瞳孔瞬间放大,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谁还口口声声说来这里是工作需要,是为了给公司创造价值,拿出该有的职业操守和专业能力。”
梁菲挑衅道:“我本来只想追求职业发展,你倒是点醒了我还能学会女人的本事,抓住一个男人。”
彭先泽怒道:“你……”
梁菲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彭先泽的酒杯,“谢谢。”
彭先泽还要说什么,李西廷打完电话回来,感觉到氛围有点不太对,“在聊什么?”
彭先泽说:“在聊口味,咱俩是北方人,吃不惯南方菜,太甜了。”
李西廷说:“有吗?你不是蛮喜欢上海菜的。”
彭先泽说:“只能偶尔尝尝新鲜。”
51. 李师傅
三个人吃完饭,从BJ''s出来,梁菲稍稍落后,喝了酒干脆走回去,到了分叉路口,彭先泽先走,留下梁菲和李西廷往酒店方向走。
李西廷说:“吃不惯美餐吗?看你吃得不多。”
梁菲说:“可能是时差没倒过来,过几天就好了。”
李西廷说:“办事处的事情处理完,先回国内熟悉公司的规章制度,人事流程,产品业务,熟悉之后国内和加州办事处两边走,你要是适应这边的生活,后续考虑派驻在这。”
梁菲点点头,“好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酒店,和李西廷分开,梁菲回了房间,左手边是洗手间,门上有一面全身镜子,她外套是一件风衣,里面是T恤,加州没有国内那么冷,2月份的平均温度接近20度,她把外套脱掉挂在身后的柜子里。
镜子里她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因为她吃不下饭,很难受,时差是事实美餐吃不惯也是事实,更多是时不时想起周泊言。
她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像一个瘾君子一样复吸。
她怕自己忍不住,已经把周泊言的微信拉黑,手机号码删除。
心底里泛起的执念,勾得人心痒痒,人总是有靠近追求快乐的本能,而她的快乐巅峰阀值体验和周泊言联系在了一起。
周泊言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开关,只要摁下去就会获得奖励。
她是那只不停想摁开关的仓鼠。
已经分不清,这种瘾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想分清,就像是被设置了程序一样,她现在只能强制关机,切断和按钮的联系。
微信删除前,周泊言发了三条信息。
「你租好房子了吗?」
「让老张给你搬家。」
「新家地址?」
她截屏保留,这张照片放在相册里,反复翻出来看。
加州的空气质量很好,天高云淡,日出日落都美得令人陶醉,抬头仰望星空,那种清晰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
幸好到加州几天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时间反复琢磨自己的执念,每天的时间不够用。
她和李西廷筹备办事处,注册公司的同时租赁写字楼,李西廷要约见同行,经销商,还要和国内开会过进度讨论项目推进计划,具体行政事务工作她承担了大部分。
加州租写字楼流程复杂,预约看房,写申请表,提交计划书,支付申请费,背景调查,条款谈判,最后签订合约,梁菲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英语不够用,和美国人的交流总是不在一个频道里,也不简单是英语问题,更准确地说是文化差异。
光写申请表和提交计划书这个过程就心力憔悴,都是邮件沟通,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应,打电话询问对方就说等候通知,最后得到了一个NO的答复,你问为什么,对方说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你再问不符合什么要求,对方说我已经告诉你。
她和李西廷说第一个心仪的写字楼没申请下来,李西廷听完事情经过说:“你知道我第一次来美国,在餐厅吃饭,喊服务员买单,朋友跟我说,这个行为在这里很不礼貌,是在质疑餐厅的服务水平,我们觉得这边的办事效率低下可以试试下次租赁谈判中约定整个流程和过程的时间节点。”
吸取了第一次教训和老板的提点,梁菲再和他们谈判约定了整个流程和过程的时间节点,什么时候发邮件,填申请表,什么时候签合同,什么时候缴费,中间还发生了无数的小问题,有一次梁菲和乔明语打电话,聊到她手头在忙的工作,乔明语说:“这些事情不是有行政部门负责吗?可以交接出去,让更专业的人负责。”
乔明语说得梁菲确实没想过,李西廷也没提过,梁菲想了想说:“我觉得做这些事情是对我有帮助,可以锻炼英语也可以更快地熟悉这边。”
乔明语说:“我真的服了你们这些卷王,你本职外的工作做得好也不会让你的KPI拿到A,做得差就影响你的KPI了。”
梁菲说:“好啦,我知道,没有做过的工作也是一种体验嘛,要是需要重复做这些工作变成一种专业,就不是我的能力范围啦。”
三个礼拜后终于完成写字楼租赁签约,李西廷说带她去吃饭,顺便购物,去了旧金山最大的奥莱Livermore.
在快速路上飞驰,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光秃秃山坡,零星放养着几只牛。
恰好是周五傍晚,有不少拖着渔船的皮卡往海边走。
先在Livermore附近的墨西哥餐厅吃烤肉,李西廷说:“吃甜点吗?”
梁菲摇摇头,“昨天在酒店门口麦当劳吃了一个曲奇饼,甜得牙齿都快掉了。”甜度跟国内不是一个量级。
李西廷看着菜单说:“我点个不那么甜的。”
梁菲看着菜单上的英文和西语,一头雾水,“怎么看出来哪个不甜?”
李西廷说:“我以前在HW的时候外派过墨西哥,凭经验吧。”
梁菲没听说过李西廷这段经历,有点好奇,“墨西哥安全吗?”
李西廷说:“没碰到过黑|帮火拼,最不安全的应该是地摊小吃,挑餐厅也要很小心,一不小心就中招。”
点完单,上菜很快,服务员轮流抱着串成一摞的超大烤肉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刀,随吃随削,手法有点像刀削面。
这种吃烤肉的方式有点新鲜,梁菲觉得还不错,吃饱喝足,上了餐后甜点,一种玉米做得糕点。
李西廷说:“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梁菲说:“终于把写字楼定下来,可以安心做销售工作。”
李西廷说:“辛苦了,你做得很好,这些事情本来也可以让集团行政部门来完成,但我想以这样的方式去感受湾区做事风格,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历练,加州办事处前期只以你作为DRI来运营,随着我们和SOLA合作的加深,再来考虑调整扩展办事处定位和功能,办事处规模和业务规模强关联,办事处要不要招技术,售后,行政,取决于这个办事处可以讲什么样的故事。”
梁菲生出一种感激,李西廷实在是一个好师傅,手把手带,实操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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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都是能落地的方法,也会给出方向性的建议,她也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之情,“我知道了,谢谢李师傅。”
李西廷听到这个新称呼,莞尔,没有管理者不喜欢你提点她几句,就能给你正面反馈的下属。
晚上在Livermore逛街,李西廷给家人买些东西,两人约好汇合时间,梁菲逛街的时候忍不住把美元转换成人民币,一看这个价格就不想买,新顺集团给的薪资比大源科技高出20%,她在这边出差有美金补贴,收入上来说已经上了一个台阶,只不过她心理上还停留在这些太贵了的阶段。
Livermore回来之后,梁菲进入常规日常,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在酒店楼下餐厅吃早饭看新闻,晚上把白天的新闻找出来反复听,直到把当天的新闻听得滚瓜烂熟,临睡前再把新闻听写出来。
办事处筹办完成入驻,她和李西廷两人在美国不停地拜访客户,谁说美国人守时,她和李西廷有过在门口等两个小时的经历,客户说不要意思忘记了有这个会。
拜访完一个客户,看到另一个客户往咖啡吧走,正是约了很久的客户,她和李西廷在玻璃门外面,客户在玻璃门里面,客户厂区是个圆弧形飞碟形状,直线距离很近,实际要绕一大圈,她和李西廷毫无形象地狂奔,还好穿得是平底鞋。
也有过知道客户喜欢抽雪茄,经常去某个雪茄吧,她和李西廷连夜学会抽雪茄,研究雪茄知识,托各种朋友搜罗雪茄,在雪茄吧抽了一个月的雪茄,假装和客户偶遇,混个眼熟,又请了一个常年混SOLA圈的澳大利亚籍华人天使投资人做中间人组局,总算和客户搭上线。
她时常觉得她和李西廷像是在美西土地上狩猎的两只鬣狗,只要发现猎物就会奋力一搏。
李西廷不仅业务能力惊人,沟通能力一流,可以清晰地和客户沟通,还可以清晰地教学,跟着听客户会议,就像上大师实践课一样,和客户沟通完后再给她拆解明确的工作内容。
*李西廷记忆力和逻辑思辨力超强,和客户开会,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梁菲都会拍照,李西廷的眼睛就是照相机,复盘总是能准确地说出数据,还会在快速理清一个复杂数据逻辑后低声说句woc我真厉害,李师傅有时候还有点可爱。
梁菲亦步亦趋地学着李西廷的做事风格。
秋天回国,她是陪客户回来的,新顺集团和大源科技也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战略合作期限签约之日起为三年,新顺集团将采购大源科技智能工厂的数据管理和控制系统。
签约仪式上,她看到了周泊言。
她知道这个签约仪式,也知道周泊言会代表大源科技来参加,签约的时间点和新顺集团在SOLA业务进展相关,孙宏斌打过几次电话给梁菲问SOLA项目进度,有一次孙宏斌给她打电话李西廷正好在旁边,李西廷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信息,孙宏斌不讲规矩不用理他。”孙宏斌再打电话给梁菲,梁菲推脱了,孙宏斌气得直骂娘,当面却是越来越客气,笑容越来越和蔼。
52. 甲方
前几天回来她去食堂吃饭,碰到孙宏斌大老远笑容满面地飞奔过来,梁菲其实有点佩服孙斌,孙宏斌笑道:“梁总,今天总算有机会见到你了,几个月没见,气质越来越好了。”
梁菲笑了笑,“孙经理,叫我小梁就好,吃饭了吗?”
孙宏斌说:“还没,难得见一面,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吧?”
梁菲说:“下午还要开会,在食堂吃好了。”
孙宏斌说:“哦哦,也行。”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梁菲手里,“我们公司这批小礼品,送你一本,当个纪念。”
梁菲看了一眼是个定制的笔记本,她笑着说:“行啊,谢谢你。”
孙宏斌又说:“你打开看看,这批纸张很精致。”
梁菲没在意,大源科技定制不少礼品,有笔记本,钢笔,U盘,背包,T恤之类。
食堂人很多,孙宏斌和梁菲闲聊了几句,梁菲回办公室,随手把笔记本塞进抽屉。
到了晚上孙宏斌又给她打电话闲聊,没提工作上的事,东拉西扯闲聊,梁菲正准备走出办公室,心下觉得奇怪,忽然想到那本笔记本。
挂了孙宏斌的电话,梁菲回到办公室,在抽屉里拿出那本笔记本翻开,首页腰封上插着面值5000的京东购物卡,梁菲愣了愣,把卡抽出来,发现一共有2张,10000元。
她看着这10000元,自己是收还是不收,收了礼就要替人办事,你不收他的礼,就表示不愿意办事也不愿意给他一个把柄抓在手里,大源科技又是她的前东家,要不是入职大源科技,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机会跟着李师傅做事。
李西廷说孙宏斌不懂规矩,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信息,付钱买信息是规矩吗?她不收会不会破坏一些隐性的职场规矩?
在职场里第一次面临这些,她到底要怎么处理,另外要不要告诉李西廷,这是个开始也是方向,似乎决定了她以后如何处理类似的事情,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她约了孙宏斌在新顺集团附近的粤菜馆吃饭,孙宏斌向来健谈,天南海北的聊,聊过去卖汽车卖房子的一些奇葩经历,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饭上了餐后水果。
梁菲把两张卡拿出来推给孙宏斌,孙宏斌不解,“怎么?”
梁菲说:“SOLA客户第一个项目内部订单已经在走流程,流程正常需要一到两周,这是我所能分享的信息,这两张购物卡就不用了。”
孙宏斌一愣,没想到梁菲拒绝得这么直接,一点情面都不讲,到底还是年轻啊,想了想把钱推回去说:“你帮忙,我也不能不讲规矩,这就是给你的。”
梁菲说:“这钱就当我放你那,我另外还有事请你帮忙。”
孙宏斌略带惊讶,觉得有意思,“你需要我做什么,为客户服务是我的本职工作。”
梁菲说:“你知道我加入新顺集团做销售没多久,大部分时间又在国外,这边发生什么等我知道已经过了很久,以后新顺集团内部的动向,对销售部的意见,八卦新闻,不管有没有直接关联,还请你及时告诉我。”
孙宏斌想了想,不知道梁菲是太过谨慎,还是嫌钱少,他不明所以,只能先把钱收回来,“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梁菲给的信息准确,两周后就接到了新顺集团通知大源科技的签约,周泊言出席了签约仪式。
新顺集团为了给智能工厂造势,业务部和项目部一起策划了一场宣传活动,干脆请了同行客户参加,以工艺革新和智能工厂为主题的交流分享活动。
活动规模很大,在新顺集团旗下酒店举办,用了酒店面积最大的一个会议室,巨幅落地LED屏幕,剧场式阶梯状的环形座位。
李西廷带着客户坐在嘉宾席,梁菲在会场外围的接待处,出现任何突发情况随时替补。
项目部的Chole在电脑上看主题活动的排程表,托着腮看到一个名字和梁菲八卦,“大源科技老板真的好帅,专业能力又强,超有魅力。”
梁菲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人家专业能力强?”
Chole说:“智能工厂规划一起开会了,你知道看到那种几秒钟就能解决复杂问题高智商大脑的爽感吗,梁菲,你是大源科技出来的呀,有没有什么八卦,上次和周老板一起来的机器人供应商江总是不是周老板女朋友?”
梁菲说:“为什么这么说?”
Chole说:“他们俩的肢体动作就是比较亲密,江总会帮周老板拿外套。”
梁菲动了动唇,正准备说什么,灯光暗下来,只留下主席台的顶灯,业务部和总经办制作的PPT投在屏幕上,新顺集团的执行总裁赵总步伐沉稳地走上台。
演讲很顺利,内容很硬核,流程跑得顺畅,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梁菲从接待处出来打算回到会场座位上,正好轮到周泊言上台。
主持人报完幕,周泊言从嘉宾席走出来,灯光集中在主席台,嘉宾席光线比较暗,梁菲刚好从灯光边缘往黑暗走,视线极差,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等梁菲看清楚周泊言朝她走过来,已经很近,面对面两臂远的距离,周泊言极其自然的往前一步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梁菲,“帮我拿一下,谢谢。”
说完转身朝主席台走去,梁菲看着一个白衬衫深色西裤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外套,愣了一下。
再见到周泊言,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她莫名有种荒诞感,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让别人帮他拿外套?
心里吐槽,视线却又忍不住追随他,像戒烟的人看到烟,瘾被勾引出来,像扑火的飞蛾,追着那束光而去。
她不记得周泊言坐在什么位置了,也不方便挤到嘉宾席去放衣服,只好拿着他的外套站在台下靠门的阴影处,看周泊言在台上侃侃而谈。
难怪这些科技公司老板健身都这么疯狂,这种场合流畅的下颌线,挺拔的身姿,若隐若现的肌肉,演讲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周泊言的ppt非常简洁,只有关键字,完全脱稿的演讲,讲得是智能工厂在工艺革新中取得什么样的成果,可以为客户创造什么样的价值。
梁菲站在台下有点恍惚,距离很远,又好像很近,其实想想也就七个月没见。
要不是她心里杂念太多,看周泊言的演讲,实在是一件享受的事。
ppt的最后有智能工厂设计方案动画,看着数以千计的设备通过控制系统无人化运营,现代化工厂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是现代科技和制造业的完美结合。
梁菲一直看着大屏幕,几次感觉周泊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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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远远的落在自己身上,不自觉抓紧手里的西装外套,大概是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太烫手,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等到她察觉不到周泊言的眼神,抬头看过去,意外撞上周泊言的目光。
对视的时间不长,也就几秒钟,他收回了目光。
现场掌声和欢呼声不断,演讲结束,周泊言放下手里的控制笔,从主席台下来,屏幕上的光在他身后,光芒万丈。
梁菲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周总,演讲很精彩。”
周泊言接过外套,“你打算就这么和我聊天吗?”
梁菲心想我没打算和你聊天,可是周泊言不走,她也不好走开,站在这里有点过于引人注目,她转身走出去打开门停住,做了个请的动作,周泊言在她身后拉住门,示意她先走,梁菲只好走出去。
会议室外面有人在打电话,而且随时有人进出,梁菲找了一间空会议室,开了会议室大灯,站定,“周总,您有事吗?”
周泊言臂弯里拿着西装外套,这个会议室没有开空调,温度有点高,他把西装外套放在近旁椅背上,看着梁菲。
经常在一起看不出变化,大半年没见,很明显的感觉到梁菲多了女人的风情和味道,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有种长开了的感觉,细看是身形丰满了一些,美国高热量的食物也不是全没有好处,神情还是严肃认真,周泊言其实喜欢活泼聪明的女人,梁菲私下有活力得多。
周泊言不管她疏离客气的态度,没工夫跟她玩客套,“为什么拉黑我的微信?”
梁菲抬头看他笑起来,“怕你给我转钱。”
周泊言很无语,“你当我是有钱没地方用吗?还是榜一大哥只知道拿钱砸人?”
梁菲眨眨眼,学他的语气,“你小时候怕不怕黑,这是我给你的拥抱。”
周泊言不禁乐了,看着她,神色变得温柔,“现在胆子肥了。”
梁菲说:“搞清楚谁才是甲方好不好。”
周泊言点点头,“嗯,有必要请甲方吃饭,聊聊怎么更好的合作。”
梁菲说:“甲方是你想约就能约的吗?先排队预约,再写申请表,提交计划书,说清楚你的计划和理由,周二周四办理,逢单休息,等待邮件回复。”
周泊言说:“看来这半年在美国历练得不错,学会了老美那套办事流程,牛排汉堡吃得腻不腻,带你去吃好吃的。”
梁菲也看着他,两个人离得近,周泊言身上有种冷冷淡淡的香味,让梁菲想起上次两个人一起抽得烟,抽烟的人看到烟能忍住不抽吗?
梁菲视线带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微微一笑,“谢谢你的邀请,不如你把餐厅推荐给我,公司有规定不能和供应商吃饭。”
供应商周泊言哭笑不得,故意装模作样说:“是吗?这规定可不太近人情,一会儿我问问赵总,能不能请业务部的梁菲总出去吃饭。”
梁菲总这个称呼让她呼吸一滞,谱摆大了,只好往回收,又不甘心,哼了一声,干脆说破,“周老板,你还少女人陪你吃饭吗?我也不喜欢总是和同一个男人吃饭,那多没意思,对吧?”扔下话拉开门走出去。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了,拿话呲他了,周泊言看着门板无声的笑了笑,唇线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拿起西装外套,拉开门走出去。
53. 怕什么
梁菲从小会议室走出来,松了一口气,拒绝周泊言比想象中容易一点。
拉黑删除联系方式确实不理性,但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
她走得很快,回到座位上,走得太快回来还有点喘。
李西廷的座位在她前面,看到她回来说:“一会儿你先带客户回会议室,他们有事要先走,不参加酒会了。”
梁菲说:“好的。”
梁菲把客户带回会议室收拾东西,又把客户送上商务车才回到会场,会场的主题活动已经结束,她和李西廷并排走出去,李西廷说:“刚才客户也表达了让你常驻美国的意愿,要是你没问题的话,我让公司把你的薪资结构以外派的方式重新调整。”
梁菲点点头说:“李师傅,我没有问题,派驻几年?”
李西廷说:“三年。”
晚上酒会的时候,梁菲中途接到电话,要给客户发资料,提前回了新顺厂区办公室,因此也不知道周泊言和李西廷聊天内容。
周泊言本来有事不打算参加酒会,临时改变了主意,回到宴会厅,只看到了李西廷。
周泊言举起酒杯说:“西廷,恭喜,和SOLA合作达成,万里长征第一步。”
杯子轻轻碰在一起,李西廷说,“谢谢,是啊,万里长征第一步,成本压得太死了。”
周泊言说:“好在SOLA的业务稳定,能支撑得起营收,就有故事可以讲,你们在加州的办事处需要派人常驻了吧?”
李西廷点点头,“我刚才还和梁菲说让她在加州常驻三年。”
刚好有同行过来找周泊言,周泊言要先走一步,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一起吃饭。”
李西廷很自然地说:“我叫上梁菲。”
周泊言微微笑了。
第二天下班前李西廷和梁菲说晚上一起和周泊言吃饭,梁菲有点惊讶,“我也去吗?”
李西廷说:“对。”
梁菲只好跟着李西廷的车走。
餐厅在东吴山度假区,私房菜馆,老板承包了大片山头,种植瓜果蔬菜,放养着家禽,牛羊,还有一弯湖泊养着鱼虾蟹,像是个世外桃源。
沿路都是金桂,风一吹满地的桂花,隔着车窗都能闻到香味,沿着湖泊上的廊桥进入餐厅。
李西廷的车和周泊言的车前后到,包厢里看出去是一片茶山,满眼绿意。
主厨递菜单过来,梁菲翻开,菜单一共九道,南江本地风味,根据季节调整的菜单,主题是秋宴,其中汤品,主菜,珍选,甜品可以二选一。
李西廷说:“这里对外营业吗?”
周泊言说:“不对外挂牌营业,会员制,来得人都是熟人介绍。”
李西廷说:“那我们现在也算是熟人介绍了。”
主厨出去了会儿再进来递了两张特制的邀请卡,一张给李西廷,一张给梁菲,“您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预定。”
李西廷接过来,邀请卡上已经有他的名字。
梁菲放下邀请卡,打开菜单,视线刚扫过主菜的锦堂洒金和露华霜落,在厨师开口前,周泊言说:“锦堂洒金,茨菇片搭配和牛黑松露。”
梁菲看了他一眼,周泊言捏着菜单,略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这话是对她说的,“你可以试试。”
在三亚,他们经常在西餐厅吃,因为梁菲喜欢吃牛肉,把那家西餐厅的牛排点了个遍。
梁菲捏着菜单,余光里感觉到李西廷在看她,李西廷是个细心又缜密的人,她和李西廷也时常分析观察客户,梁菲的手背贴着大理石桌面,一片冰凉,这种感觉就像在玩狼人杀,拿到狼人牌,她已经进入预言家视野,她停直了背说:“好啊,我试试周总推荐的。”
主厨给梁菲点完,又给周泊言推荐了几道菜单里没有的特色菜,周泊言选加了几道。
李西廷点的主菜是露华霜浓,鳕鱼排,点缀石榴,香茅。
点完菜,周泊言和李西廷聊些SOLA客户的话题,都是闲聊,话题很轻松,周泊言问梁菲什么时候去美国。
梁菲盘点了下手上的工作,还有客户回国的时间,看了一眼李西廷,李西廷说:“你要不要回家一趟,国庆节后再去来得及。”
梁菲点点头,“好的。”
周泊言说:“小梁,还适应湾区的生活吗?”
梁菲心想湾区哪有什么生活,好山好水好无聊,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很安静空气很好,刚开始觉得SOLA客户工作强度很大,非常强势,他们的要求一定要满足,SOLA标准和要求很高,跟着他们确实可以学到很多。”
周泊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梁菲心虚地转开视线,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戏谑,话题落在她身上太多了。
李西廷和周泊言的饭局,她打定主意尽量少说话,多吃菜。
餐前小点心是餐厅自制的枕头酥和腌渍梅子,梁菲把两种都打开尝了尝,味道很好,还是国内的点心好吃,美西的零食不是膨化食品就是巧克力。
晚餐临结束前,梁菲起身去洗手间,包厢里只有周泊言和李西廷。
周泊言说:“你打算在新顺集团做多久?”
李西廷心里清楚,接下来的对话才是今天晚上重点,这顿饭的目的当然不是闲聊,新顺集团和SOLA的进展,李西廷在重要节点都有告诉周泊言,包括新顺集团内部对美格科技不满的声音,赵总多疑敏感,刚愎自用的性格,两个人反复推敲过,周泊言什么时候去找赵总,什么样的方案能打动赵总。
大源科技和新顺集团达成战略合作,李西廷是周泊言的内线。
李西廷想了想说:“两三年,电子行业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东西。”
周泊言说:“最多两年,新顺集团进入SOLA体系之后,你在新顺集团的价值边际递减,你对新顺集团来说太贵了,拿到你在电子行业能拿到的大头就考虑撤退,影响你在行业内的口碑不划算。”
李西廷笑了,周泊言看透他的规划太容易了,智能装备行业的薪资比电子行高一个程度,这是由行业所处产业链分工环节,附加价值等综合因素决定的,他跳槽过去还加了30%的薪资,约定了SOLA项目的分成,赵总看他可能头上显示数字,等到新顺集团和SOLA两个平台磨合期过去,剩下的就是内部斗争。
新顺集团是家族企业,核心岗位大多老赵的亲属,他也没打算久留,这一点在加入新顺集团的时候已经想得很清楚,他在电子行业能拿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行业口碑,人脉资源,这是他从中高层管理迈向创业者或者高层管理的必经之路。
李西廷点点头,“我尽量在两年内完成。”
周泊言把一份合同推给他,上海那家创投公司的部分股权转让协议,“这家公司有行业内各个产品和市场方向的最新动向,金融圈的信息流动速度快,可以用这个平台去观察市场和竞争对手,帮助你找到能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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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发力的赛道,你要是不想创业,我说过随时欢迎你回来。”
李西廷接过来翻开看了大概内容,到底姜是老的辣,这样一来,一是回了李西廷做内线的人情,二是也能掌握李西廷创业的动向,避免形成恶性竞争,三是李西廷创业成绩不错,公司赚的所有钱都要分周泊言一份,要是失败还能继续给周泊言打工,周泊言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李西廷不露声色,心中赞叹不已。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主厨让人打包了枕头酥和梅子送过来,李西廷说让梁菲带走。
李西廷和周泊言走在前面,又聊了会儿这个行业内还有哪些可能的方向,临走前李西廷接到家里的电话,周泊言说:“我送梁菲。”
梁菲轻咳了一声,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不用麻烦,我打车回去就行。”
周泊言只瞥她一眼,“走吧,我送你。”
梁菲觉得今天晚上是躲不过去了,她不知道周泊言到底要干嘛,总不可能是微信被拉黑太没面子要把微信加回来。
秋日露重,山里人少安静,山风拂面而过,空气里是好闻的桂花香。
餐厅从外面看过去,古色古香的苏式园林建筑,沿湖而建,满湖睡莲。
到了停车场,梁菲习惯性去找那辆车,突然发现周泊言换车了,车灯亮起的是一辆奔驰G级越野,硬朗霸气的线条,高大宽敞,老张不在,周泊言自己开车。
梁菲顿住脚步,很容易联想到在三亚看星星那天晚上,他说那辆跑车不合适,站在车前没动,“你换车了?”
沉默气氛突然被打破,周泊言收起车钥匙,转头看过来,“这辆车才是我自己经常开的车。”
梁菲抿了抿唇,视线越过窗户,看到副驾驶坐上放着周泊言的外套。
周泊言忽然说:“你又在怕什么?”
梁菲听到这个又字就炸毛了,想到面对彭先泽异样眼光的难堪,提高了声音,盯着周泊言,“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牛肉?为什么要给我推荐?你想让李西廷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我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梁菲,你现在不是大源科技的员工,我们之间也不是上下级,要是你觉得我是在冒犯你,我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周泊言说完低头看她,神色温和,“彭先泽为难你了吗?”
梁菲摇摇头,那次对话之后,她和彭先泽几次见面李西廷都在,没有必要她也不会去联系彭先泽,工作上的事可以发邮件,“跟彭先泽没有关系,而是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到此为止不好吗?”
周泊言很直接:“不好。”
梁菲打算摊开来说,问得直截了当:“为什么?难道你还缺女人陪你玩?排着队帮你拿外套吧?”
周泊言想了想说:“确实不缺,倒也没有人排队帮我拿外套。”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前几天参加新顺智能工厂规划会议,江丹妮为智能工厂方案提供机器人也参加了,会议临结束,他出去接个电话,回会议室的时候赵总在门口等他,要去工厂参观,江丹妮手里拿着他的外套,那天开会的人多口杂。
停顿了会儿问:“你是在介意什么?”
梁菲语塞,被问得有点心虚,她说漏嘴了,打开车门跳上去,把打包袋放在脚下,系上安全带。
周泊言从车头绕过去,上车后把手里的钥匙随手放在中控台,点了启动,没再追着问。
54. 套路
车子开在山林的小道上,出去走换了条路,两边是绵延起伏的茶园,
周泊言说:“最近半年公司在烧钱筹备港股上市,我和好兄弟胡宇游在上海搞了个创投公司,看了好几个月的项目,投资了一个无人驾驶叉车项目,小众赛道,产品做得很好,现在兼着电子事业部总经理,还得搞业务执行,每天常规基础工作量就多了两三个小时,没这闲工夫,天天想着女人的事。”
梁菲微愣,“跟我说这个干嘛?”
周泊言语气淡淡,“哦,就是聊聊。”
过了茶山,进入主路,汇入车流,汽车尾灯连成一片彩色的河流,蜿蜒曲折。
梁菲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六年多,马上要长时间离开这里,她有很多不舍的情绪,一直看着窗外的街景。
周泊言说:“现在会开车了吗?”
梁菲转过身点点头,“湾区不开车太不方便了,公交车间隔时间很长,路线少,我两边都拿了驾照,你的车好开吗?”
拿了国内驾照后还没在国内开车上路,加州办事处倒是租了一辆车常开。
周泊言看她一眼,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来吧,你开开试试,方向盘有点沉。”说着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推门下车。
梁菲看着他从车头绕过来,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车子的底盘很高,她扶着车门跳下车,关门的时候砰得一声,细看还是没关好,她重新拉开门又用力甩了一遍,才把车门关上。
周泊言看到她大力甩车门笑了一下,梁菲仰头看他:“这车关门声音好重,推得轻关不上。”
周泊言重新拉开门:“有关门小诀窍,我教你。”
笑着伸手揽住她走到门边,右手握住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不要靠惯性甩,关的时候手一直在把手上别离手,力量一直送到关上为止手再放开,这样不需要太大力也能关紧。”
门轻轻的就被关上了,梁菲眼睛一亮说:“还真是。”
周泊言靠近低头轻声说:“嗯,神奇吧?”
梁菲不经好笑地看他一眼,这语气太像哄小孩了,“一点都不神奇,这么贵的车设计的时候一定想到了。”
周泊言笑看着她,也不说话。
梁菲转身从副驾驶坐绕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重新调整了座椅,后视镜,找到挂档,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这车高大,视野极好,她现在能横着走,跃跃欲试,“底盘这么高马路牙子能碾上去吧?”
周泊言系好安全带,“你悠着点开。”
梁菲说:“心疼你的车?”
周泊言挑眉说:“嗯,要不然还能是心疼你?”
梁菲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转出去,她开得不快,缓慢汇入车流,平时坐车不觉得,自己开车想不起来回家的具体路线,这个方向她不熟,“帮我导航。”
周泊言拿出手机,模仿老张的语气,像是给她服务到位,“好的,梁菲总,您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梁菲笑得不行,有点爽,说了三个字,“回公司。”
周泊言看她一眼。
梁菲说:“新村新苑。”
周泊言拿出手机输入地址,手指滑动放大,看了一下大致路线和方向,退出导航软件,“走吧,我告诉你怎么走。”
梁菲说:“你方向感很好吗?”
周泊言说:“从来不迷路。”
还有多一点功能,所有走过的路,看过的地图,在脑子里点线会自动变成3D图。
相比周泊言复杂路况下也能谈笑风生,单手握着方向盘,帅得很行的样子,梁菲开车很稳很慢,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碰到插车加塞主动让路。
梁菲说:“视野很好,踩油门排气声浪好大,操作我也感觉不出来。”
周泊言说:“越野车要进山里越野才知道它的好处。”
梁菲说:“你会去越野吗?”
周泊言说:“很多年前开车走过川藏线。”
梁菲说:“开着这辆车吗?”
周泊言说:“不是,大学的时候跟几个同学一起去,租了一辆陆地巡航舰,那会儿就想过以后买一辆越野车。”
梁菲微微笑,“然后再也没有去越野过。”
周泊言哈哈一乐,确实被梁菲说对了,买了这辆越野车后,没有进过山,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这辆车基本都停在地下车库,想起来才拿出来开,“你国庆节要回家?”
梁菲说:“嗯,回家一趟。”
周泊言说:“怎么回去,坐高铁?”
梁菲说:“对,坐高铁转大巴,再坐公交车。”
周泊言说:“下午才能到家?”
梁菲说:“差不多吧,小区到火车站半个小时,火车三个小时,大巴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半个小时,加上中间转车等待的时间,早上出发,下午两三点到家。”
周泊言没有接话,看着她的侧脸,拿着手机轻轻转了一圈,欲言又止,梁菲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的大脑神经又变得发达,“你可千万别说……”
话说到一半停住,算了,反正今天这一面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梁菲真的怕了他随时随地提供帮助的上位者姿态,总是能触动她敏锐的神经,何尝不是用他的标准在审视她的处境,强行改变她的正常生活。
她回家就是要转这么多趟车,没有高铁直达永康,她也没有车,这是她过去多年的常规路径,也许等她有车了可以开车回家,她一个毕业没多久的新人,初入社会,还能怎么回家,这就是她的生活。
周泊言说:“我能说什么?发你信息不回,还把我的微信删除拉黑了。”
来了,梁菲觉得今天晚上算是进入主题了,她昨天拒绝了他吃饭的邀请,今天就一起吃饭,她不想知道这巧合是不是他的有意为之。
绿灯亮起,梁菲看着前方脚点油门起步,猝不及防右后方有一辆车强行加塞,从右转车道并行进来,梁菲急踩了一脚油门,重心猛然转移,强大的惯性如同无形的声浪,身体瞬间脱离座椅靠背,安全带深深勒住锁骨和腰腹,身体又被拉回靠背。
紧急刹车导致了直行车道车辆的连锁反应,一排车辆亮起了刹车灯,后面有车在按喇叭示警,好在虚惊一场没有碰撞,梁菲点了油门过了红绿灯,平缓行驶一段才开口。
“你是打算让老张送我还是让我开你的车回去?你觉得合适吗?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辛苦,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是啊,你都被我拉黑删除了,为什么不能反思下自己的行为?”
“我没觉得你开豪车吃会员制餐厅是浪费的行为,你也不要审判我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能不能不要总是觉得我需要帮助,我现在一点也不需要。”
周泊言听了这一串话,哭笑不得,“我没有想说这些。”
梁菲一脸不信,以她和周泊言有限相处经验来看,还能有什么,“你想说什么?”
周泊言说:“你知道陶朱公长子吝金害弟的典故吗?”
梁菲微愣,这个典故说得是范蠡本来是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救二儿子,因为小儿子是范蠡有钱之后才出生的,从小就生活奢侈,不知道赚钱之艰难,不会吝啬花钱,而大儿子跟着范蠡经商,吃过苦,知道赚钱不容易,所以更心疼花钱,大儿子一定要去救,却不舍得花钱,弟弟没救出来被砍了头。
梁菲语塞,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神情,倒像是她在自作多情,想了想说:“你是觉得我心疼花钱?舍本逐末?”
周泊言说:“你的时间比你以为的重要,你转这么多趟车时间浪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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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不如打车或者租车回家,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思维方式,你常驻美国几年,能和父母相处多长时间,舍得花时间却不舍得花钱,你现在派驻在美国代表的是新顺集团,面对客户尤其不能这样做事。”
梁菲一瞬间想明白了李西廷说得话是什么意思,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和SOLA的第一个合同,有部分补充采购,这部分商务谈判,李西廷交给她练手,和客户正式谈判之前,李西廷已经和她模拟过多次,怎么谈判,要谈到什么样的价格,实际谈判很顺利,她拿到了比原计划更高的价格。
等李西廷拿到条款一看,眉头紧皱,SOLA有合作的运输公司负责运输和清关,梁菲为了提高订单成交金额把这部分工作揽了过来,相当于用苦力活换了钱,SOLA负责运输和清关各个工厂的配合度高,换成新顺集团来做这些事吃力不讨好,销售还要额外花很多时间来协调沟通这部分工作。
李西廷苦笑了一下,又不想打击梁菲的积极,后续运输和清关需要很多时间处理她也就知道轻重了,只浅浅点了她一下,“你的首要任务是拿到订单,这些需要你大量时间处理琐碎工作不能为客户创造价值换来的订单金额只是车马费。”
梁菲似懂非懂,现在被周泊言一点,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明白了李西廷说得车马费是什么,她在舍本逐末,低成本出售了她的时间,没有进入自己的角色,用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工作,做事的方式不够聪明。
梁菲薄薄的脸颊起了一层红晕,一直红到耳后根,心里明明知道周泊言说得是对的,就是不想承认,郁闷道:“你又不是我老板,李西廷才是我老板,怎么回家也不是工作,不要总是用你的标准审视我的生活,总之,你身材很诱人,但我一点都不想看,看一眼就觉得很郁闷,觉得自己身材不够好,我会焦虑,一点也不要给我看,可以吗?”
周泊言笑得不行,眼神上下扫视了下她,眼神变得炽热。
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还是忍住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不想看就算了,现在知道我不是你老板了。”
梁菲瞥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了他的目光,很快收回视线,明明就是一瞬间对视,梁菲却觉得他的眼神里含着戏谑,几乎能把她看透,这是说她前后矛盾,在李西廷面前避嫌太过。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二十分钟的路程,开了半个小时。
梁菲把车停在小区路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周泊言拉住她,梁菲惊讶地看他,“干嘛?”
周泊言拿起中控台的钥匙,点住锁车键,“别走,再聊两句。”
梁菲扬起眉毛,“聊什么?”
周泊言说:“你在新顺集团两年就可以跳槽去SOLA,在SOLA一两年后回国。”
梁菲说:“李西廷让我派驻三年。”
周泊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听我的,按两年的计划走。”
遇到工作上的事,梁菲知道周泊言的建议很重要,也许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信息和视角,想了一下说:“好,我会考虑。”
周泊言又说:“你记不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女性朋友?”
梁菲被周泊言话题转换速度搞得微愣,“啊?”
周泊言说:“我没有,可以试试,你在国外遇到困难,不要忘记还有个朋友在国内,我可以随时向你提供信息咨询,免息贷款,以后挣了还我就行,不设期限。”
这样给台阶,又想到可能三四年都不会再见面,什么理智都丢到脑后,梁菲说:“好啦,我知道啦,你朋友这么少,一个人也别太孤独。”
周泊言唇角弯弯,“好朋友,手机拿出来,把我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梁菲愣住:“……”
是不是被套路了?
55. 游移感
国庆节前梁菲把这边房子退租,房子里的东西寄回老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找到那条晚宴穿过的裙子,她想了想把这条裙子收到行李箱里,她带两个28寸的行李箱,一个旅行包。
收拾好行李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一个即将远行去海上寻找宝藏的海盗,回头遥望城市,好像已经走出去很远,她既不属于城市又不属于海洋,有一种微妙的游移感。
她从小镇出来,从县城“街边烤肠排排站”到繁华都市“整齐的一栋栋楼房建筑”,又到大洋彼岸,加州的阳光跨过经纬线,穿过太平洋的潮汐,确确实实照在了她的身上。
过过捉襟见肘的日子,起点低,从小学会精打细算,习惯了用时间和劳动换钱,用钱换时间的思维方式总是要不断提醒自己才能照猫画虎,在大源科技和新顺集团,见过无数个体高度优秀的同事客户,不停地调整自己的行为和语言思维框架,总算能自如地坐在高档餐厅里聊天气聊度假。
转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配不上这一切,她的运气太好了。
她又知道现在的她就是她正在靠近想成为的那个人。
这是在南江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开始七天时间的长长假期,她无比悠闲,看着窗外的时光从明转到暗,夜色淡淡笼罩着南江,独自吃完晚餐,把房间里垃圾拎下楼,在小区门口的小店买了一小瓶果汁酒。
赵萌在微信上问她,「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她回:「收拾好啦,在喝酒看美剧,制造一点即将分别远行的氛围。」
赵萌:「……」
「明天早点来,我爸爸司机请假了,我妈说送我们去,我说你在美国经常开车的,你能开的话我们开车去。」
梁菲到新顺集团之后去辞掉了家教的工作,两个人在微信上一直保持联系,她工作上的事都会和赵萌分享,除了周泊言的事,她和赵萌约好国庆节第一天陪她去杭州看谢霆锋演唱会。
赵萌公共交通出行非常不方便,杭州无障碍出情况行不知道怎么样,赵萌在外面离开轮椅会有点焦虑,梁菲在国内虽然还没上过国内高速,在美西没少开,回赵萌:「开车好了,我可以的。」
赵萌回了一个小兔子信心满满挥手绢的表情。
梁菲刚准备揿灭手机,周泊言的头像上出现一个小红点。
她点开信息。
周泊言:「你打车回家吧,国庆节高速上车流量太大,不安全。」
梁菲:「……」
「老司机了好吗?这位老朋友对我的车技友好一点。」
周泊言:「老朋友?」
梁菲:「认识很久的朋友。」
周泊言:「也没有这么久吧,没记错的话我们刚当了一个礼拜朋友。」
梁菲:「哦,一定要我说实话吗?」
周泊言:「不用,谢谢。」
梁菲看着这四个字,乐得在床上打滚,感觉终于赢了一局,虽然胜之不武,就是很爽。
揿灭手机,一边看电视,一边慢慢地小饮,等有了困意,收拾了躺在床上,“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哼着歌,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太阳已经晒在脸上,昨天晚上窗帘没拉严实,她慢慢悠悠起床,在冰箱里找到剩下的芝士面包片,配了一瓶牛奶吃完,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把几件行李箱放在赵萌家里,回来的时候直接从赵萌家里走。
小区里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国庆快乐,围墙上还插着国旗,已经有了欢庆的气氛,她打的出租车已经在楼下,司机见她行李箱多,帮她搬进后备箱。
司机说:“尾号1532?”
梁菲说:“是的。”
司机说:“回老家吗,带这么多东西,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梁菲笑了笑,“嗯,不回来了。”
车子在街道上飞驰,一到节假日,工业区就会人走楼空,司机说:“车都堵高速上了,开得真爽。”
梁菲到了赵萌家里,赵萌妈妈把车钥匙递给梁菲,又把赵萌和梁菲送到地下车库,梁菲熟练地把轮椅收到后备箱,赵萌妈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扶着赵萌坐进去,挥手再见,“你们玩得开心点,车开慢点,有事打电话。”
梁菲坐在驾驶座上调整座位,“好的,阿姨。”
从地下车库出来,赵萌说:“马上要去美国常驻,有什么感觉?”
梁菲说:“我昨天收拾好行李,站在客厅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跟我自己一样空,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前路迷茫,但我又有一种很坚定的感觉,我在靠近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有点矛盾。”
赵萌说:“不矛盾,你在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阶层之间流动,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很有生命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如何进行自我塑造,升级。
梁菲内心激动,赵萌总是能给她能量,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潜移默化受到赵萌很多影响,梁菲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大学里一个人去徽杭古道徒步,发了照片在朋友圈,她的室友回,你一个人去荒山野林有什么好玩的,太危险了,赵萌给她的回复是你好勇敢,徒步一定很好玩,等你分享。
梁菲说:“谢谢你,赵萌。”
赵萌说:“谢我什么?”
梁菲说:“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简直是琼瑶附体,赵萌无语,“别搞得像你不回来了,过得精彩点,不是有个大厂外派非洲工程师的段子,白天程序员,晚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军阀大佬,帮酋长指挥打仗,再给他几年时间,当地部落就要统一了。”
梁菲笑了,“短剧有了,重生!我在非洲当军阀。”
赵萌说:“这可能不太适合你,换一个,重生!我在硅谷当科技大佬。”
这个听起来更加魔幻,梁菲乐得不行。
出了省四车道变成两车道,车流量确实大,好在没有碰上大拥堵,只在过隧道的时候堵了几公里,到了杭州,两人先去酒店,在酒店吃饭,休息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出发去演唱会现场。
梁菲陪赵萌看过几次演唱会,会场人流量太大,不方便开车,好在他们住的酒店距离体育官非常近,早一点出发,她推着赵萌往演唱会方向走,一路上好多拿着应援牌的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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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群归巢的欢快小鸟。
他们的座位在最好的区域,梁菲提前联系过主办方走无障碍通道,很顺利到会场位置上,演唱会开场,谢霆锋带着墨镜,锋利的下颌线,用赵萌的话说是熟悉的BKING味道,几首歌过后,摘下墨镜,全场欢呼,全部站起来。
梁菲扶着赵萌,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周泊言。
一样光芒万丈,一样充满魅力,喜欢谢霆锋和喜欢周泊言又有什么区别?
梁菲又想起那天晚上,她下车走后,进了小区大门,直走到要转弯的地方,她没忍住回过头视线追寻周泊言。
一回头就和周泊言的视线远远对上,周泊言倚靠在车旁边微笑着看她。
有路人夜跑归来,脚步声有节奏的在地上轻踏,心跳,喘息,脚步,晚风充盈着五官。
梁菲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见!
她快步往前走,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错,这样的职业规划路径已经是最优解,可是内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遗憾,不舍,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大屏幕上特写的脸推送过来,一张360度硬帅的脸,脸上有岁月的痕迹,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几万人的星光沸腾了,好多人开始哭泣,梁菲递了一张纸巾给赵萌,赵萌接过来说:“他的叛逆,桀骜,锋锐太迷人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镜头对准了嘉宾席,梁菲看向了大屏幕,她和赵萌都在大屏幕上。
镜头一转,她看到了一个熟人,男人在身后抱着女人,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窝,男人侧着头贴近女人的耳朵说话,男人带着一个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得清下半张脸,下巴长长有点外兜,中等身材。
赵萌看梁菲一直盯着大屏幕问:“怎么了?”
梁菲说:“我好像看到了上家公司的领导和他的……太太。”她在说太太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女人年龄比韩华小非常多,韩华有个上大学的女儿,年龄对不上。
梁菲话还没说完,那两个人在大屏幕上发现了自己,女人捂住脸转身,韩华惊慌中原地蹲下去躲避镜头,观众席好多人发现了这两个人,发出嘘声。
赵萌顺着梁菲的目光看过去,“你的前领导在躲什么?这么怕被镜头看到吗?”
梁菲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可能不喜欢引起关注吧。”
赵萌说:“本来没人关注,他这一躲说不定就被有心人拍下来传网上了。”
整场演唱会没什么废话,也没有煽情,唱足两个多小时,一首VIVA后,嘎然而止,没有再见,没有谢幕,直到听到疏导离场的广播,工作人员提前过来,帮赵萌走无障碍通道出来,走在四散的人群里,热闹渐渐远去。
回到酒店后,梁菲躺在床上在各个平台上搜索谢霆锋演唱会相关的信息,没有看到韩华有关的视频,她也就没再放在心上,梁菲不知道的是韩华的视频已经被上传到网上,在无人的角落等待发酵。
第二天梁菲送赵萌回家,她行李多,在网上打了个顺风车独享,算下来跟坐高铁转车的价格差不多,但是方便很多,从南江回到永康。
56. 舍不得
顺风车司机在门口,赵萌家的阿姨帮忙把行李推出来,梁菲看了一眼车牌,浙G的牌照。
行李箱放好,她上了车和阿姨挥手道别,司机用金华方言问:“是这个地址?”
梁菲顿时觉得亲切,也用方言回,“对,昨天去杭州路上不堵,今天也不知道堵不堵。”
司机说:“还好,过隧道堵,差不多四个小时能到家了。”
说话间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果然是妈妈,她接听了电话,“妈。”
何香琴问:“你上车了吗?”
梁菲说:“刚刚上车。”
何香琴说:“要是堵车你就在路上吃午饭吧。”
梁菲说:“好的。”
何香琴又说:“也不要吃太饱,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回来就能吃上。”
梁菲鼻子一酸,“好,妈妈,你先吃,别等我。”
挂了电话,司机说:“好久不回家,想家了吧?”
梁菲说:“是啊。”
在路上四个多小时,在下沙服务区的时候停下来休息,梁菲在星巴克买了一杯咖啡,从北往南,山越来越多,两边农村都是独栋新楼,清新的空气,穿越四个大隧道,终于下了高速,要回家了,她给何香琴发信息,到哪了,到哪了。
离家越来越近,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儿,一直到小区楼下,司机叫她,她一看车停在东门,也没多说,拿了行李下车。
这是一个年代稍久的低楼层小区,道路两边种着许多植物,高大茂密,秋天的阳光晒在身上一点都不热,拖着大行李箱往家里走,绕过一个四角凉亭,她拉着行李箱不方便抄近路,只能穿过小区中间。
梁菲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来接听,“妈,我在楼下。”
何香琴说:“我还在南门等你呢。”
梁菲说:“我从东门进来的。”
何香琴说:“怎么从东门进来了,你在楼下等会儿,我马上来。”
梁菲站在树荫底下,小区里的树木越来越高大了,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微风轻轻吹着,过没多久就听到邻居的声音,“女儿回来了?”
何香琴热情洋溢地应了一声,“哎,回来了回来了。”
梁菲喊了一声,“妈妈。”
何香琴赶紧把行李接了过来,“这些行李箱都要带到美国去吧?你机票买好了吗?哪天走?”
梁菲说:“嗯,我从上海走,国庆节最后一天。”
何香琴说:“这几天在家里好好休息,饿不饿,快回家吃饭。”
梁菲说:“妈,你们放假放几天?”
何香琴说:“我们放三天。”
到了楼下,何香琴提着梁菲的行李箱往上走,“你先上去,我来搬。”
梁菲扶着行李箱没动,她现在明明比何香琴高大强壮,在何香琴眼里,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微微笑着,乐得接受妈妈的照顾,行李箱很重,何香琴单手提着快步往上走,另一边手高高抬起保持平衡,很快转到二楼楼梯,又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回来拿她第二个行李箱。
梁菲把行李箱推给她,何香琴又提着快步往上走,刚走两步,何香琴趔趄了一下,行李箱咚的一声磕在台阶上,还好反应快抓住了扶手,行李箱也没滚下去,梁菲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拿下行李箱,“妈,你没事吧?”
何香琴说:“我这个鞋子不合脚,没事,崴了一下。”
梁菲低头看过去何香琴穿着一双平底单鞋,她默默把行李箱接过来,拎上楼。
到家放好行李箱,何香琴进了厨房,梁菲走到餐桌边,“哎呀,醋鸡,爆炒猪肝,腐皮肉卷,红烧笋干,都是我爱吃。”
何香琴端了两碗米饭出来,放在桌上,“快点吃吧。”
梁菲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就是家的味道,哪里的饭菜都不如家里的饭菜,何香琴做得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菜。
何香琴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明天去舅舅家看看,舅舅还念叨着好长时间没见你,这一下你又要去这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
梁菲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心想舅舅一定会说女孩子跑这么远去干嘛,还要去美国,心太野了,还会怪何香琴不好好管,说不定还要说两句反对的话来显示自己的权威,但她没反驳,“好啊,等你上班我再去,你在家我只想吃你做的饭。”
何香琴说:“这么大了倒会撒娇了。”
梁菲嘿嘿一笑,低头吃菜,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摸着肚子,就开始犯困。
在家的几天梁菲吃了睡,睡了吃,何香琴变着花样给她做,现在又在做肉麦饼,肉麦饼要先和面,醒面,扯面剂子,再擀面,醒面的时候调料馅,何香琴擀面,梁菲在边上放料馅扯褶子做饼,料馅是鲜肉雪菜葱,鲜咸口味。
做了十几个肉麦饼,何香琴站起来去煎饼,刚站起来又撑住桌子,梁菲说:“妈?”
何香琴说:“脚麻了。”
梁菲说:“哦,你歇会儿吧,我来煎饼。”
何香琴说:“不用,你难得回家一趟还能把你当劳动力用。”
梁菲说:“妈,你是心疼我还是嫌弃我煎饼的手艺?”
何香琴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以后从厂里退下来,我就在小学门口摆个地摊。”
梁菲说:“生意一定很好。”
何香琴看着梁菲,这一趟回来,感觉孩子长大不少,顿觉欣慰,“我做了很多小菜,可以放很久,我真空包装好,在美国吃不到,你带过去。”
梁菲哭笑不得,“妈妈,海关过不去,你不要准备。”
何香琴有点不高兴,“家里做得菜怎么不让过海关了。”
梁菲哄道:“就是啊,海关就是管得太宽,”
等到假期第四天,何香琴去上班,梁菲才去了一趟舅舅家,下午的时间,不用吃饭,听舅舅说:“你一个女孩子单身去美国,这是你妈妈不担心,要是我肯定不同意你去,你去那边三四年,难道要嫁给老外?你也不小了,出门在外,没有人能帮你,人生大事要自己考虑,这一步要走对。”
梁菲头点得飞快,一句话都不反驳,只是平静地听,回应一些语气词,舅舅家还养了一只泰迪,躺在地上,很粘人,一直在蹭梁菲的腿,梁菲一伸手,泰迪就把肚皮翻上来,梁菲挠它的肚子。
舅舅一直送她出小区大门,她发现自己现在对舅舅没有那么多反抗和抵触了,也不知道是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还是舅舅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舅舅比印象中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的皱纹很深。
从舅舅家出来,梁菲去墓地看了梁芸,又去镇上买了一个视频监控,装在家里客厅,在自己和何香琴手机上都装了软件。
国庆节最后一天,何香琴和梁菲一大早起床,何香琴还做了卤味,一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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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装好,让她在飞机上吃,何香琴做得小菜用玻璃罐子装起来,整整齐齐像一排列兵,梁菲把这些分门别类收到行李箱里。
行李箱变得很重很重,梁菲和何香琴一起把行李箱抬到楼下,何香琴说:“没有什么要带了吧?”
梁菲说:“没有了,现在飞机方便,放长假我会飞回来的。”
何香琴一直把梁菲送到小区门口,梁菲想伸手抱何香琴,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终究没伸出手。
上了车在后视镜里看着何香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
大学有一年放寒假回来,她准备去参加同学会,何香琴说:“怎么刚回来就要出去?”
梁菲说:“妈,我参加完同学会回来就陪你。”
何香琴说:“同学会有什么好去的,跟他们说你没空就好了。”
梁菲说:“我以前都拒绝了,好不容易参加一次,我很快就回来的。”
何香琴妥协了,“去吧。”
也是这样一直送她到门口公交站台,直到公交车远去,梁菲回想起这一幕,觉得妈妈是太孤独了,常年一个人在家,她终于放假,很希望她能多一点时间陪在身边。
梁菲捏着手机,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还有很多很多话没说,还有后悔刚才没有给妈妈一个拥抱。
看着时间,早上九点,这个时间到上海机场差不多12点,她一点多的飞机,时间刚刚好。
突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周泊言的电话。
她接听了电话,“周老板。”
周泊言说:“你今天的飞机?”
梁菲吸了吸鼻子说:“嗯呢,下午一点多的飞机。”
周泊言听到声音说:“舍不得走?”
这句话一问,内心深处那些情绪喷薄而出,视线又开始模糊,喉咙哽咽,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周泊言也没说话,国庆假期,他带着家人去度假,家里老人年纪大了,也不走远,就在周边城市的度假山庄,连绵起伏群山里的古堡,俯瞰叠翠群山,还有一湾天然湖泊,湖水里有矿物质,水质清澈碧绿。
湖上有很多人在玩桨板,他看到的时候就在想梁菲一定喜欢玩这些,当时就想打电话给梁菲,想了想还是没打,一直等到今天早上,估摸着梁菲今天的飞机,才打了这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周泊言沉声道:“要么别走了,留在国内。”
梁菲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我怎么留在国内?”
周泊言一本正经地说:“回大源科技,给我做助理。”
这个回答让梁菲脑子都快打结了,以梁菲的阅历和经验判断不出周泊言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在开玩笑吧?”
电话那边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嗯,逗你玩。”
梁菲哭笑不得,“周老板,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周泊言说:“也有很多事情解决不了。”
梁菲说:“什么?”
周泊言说:“让你留在国内。”
周泊言的声音很好听,贴着耳朵,声音低低地缠绕上来,撩拨的耳后根开始发烫,一句玩笑话,听起来倒真的有几分缠绵和不舍。
梁菲泪腺又变得发达,脱口而出,“你想让我留下吗?”
周泊言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放心去吧,也就几年时间,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过你想过的生活。”
57. 错过
梁菲在加州的工作时间,分成两段,第一段是上午处理国内的邮件,和客户开会。第二段是晚上七点国内早上九点开始和国内团队同步客户的需求,计划,以及其他的信息,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她一开始住酒店,时间长了不方便,加上国内团队也经常过来,就租了一套独栋,带个小花园和车库,小花园里种着常绿的灌木,几颗苹果树,没有其他花草,只需要定期请人修剪。
这是彭先泽给的建议,小花园最好是常绿好打理的植物,搬家的时候彭先泽过来帮忙,彭先泽戴一个牛仔帽,穿一套工装制服,把梁菲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梁菲说:“麻烦了。”
彭先泽倒不客气,“一会儿请我吃饭。”
梁菲说:“好啊,正好开火试试,不过家里没有菜。”
彭先泽说:“搬完家去趟超市,要买什么都买回来。”
梁菲说:“好。”
东西搬完简单收拾后去超市,附近有家Costco,彭先泽开车带梁菲去,远远看到土黄房子红色标志,梁菲说:“我没有会员卡。”
彭先泽说:“用我的卡。”
梁菲说:“这个超市这么大份,你一个人还办卡呀?经常来逛吗?”
彭先泽说:“不来,国内来得同事朋友喜欢逛Costco,我办一张给他们用。”
梁菲笑了一下,彭先泽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梁菲知道这人刻薄的一面,只要李西廷在加州,他们三个就会凑在一起,彭先泽后来倒再没有提周泊言的事,看她的眼神还是很放肆,不管怎么样说,遇到事是真的帮忙,可能是看在李西廷的面子上。
到了Costco直奔蔬菜肉类去,彭先泽抱着胳膊,看梁菲挑菜,她拿了一把大芹菜,很便宜,没有豆腐干,只能凉拌,或者炒牛肉,炒虾仁,路过水果区,看到草莓饱满大颗,又拿了一盒草莓放购物车里。
彭先泽看着购物车里这两样搭配,瞪大了眼睛,“你来真的?草莓炒芹菜?”
梁菲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故意吓他,“你有紫甘蓝炒蛋,我有草莓炒芹菜,才配得上你的口味。”
彭先泽举手投降,“我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
梁菲在货架上挑牛肉,“放心,我不会趁你出事,盯着李西廷。”
彭先泽说:“凭你的长相,再加上你不入流的手段,想搞定他们,你差得太远了。”
梁菲吐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彭先泽冲她眨眨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老男人。”
梁菲说:“谁跟你说我喜欢老男人,我只是喜欢有钱的老男人。”
彭先泽瞄了她一眼,“也没见你捞到钱。”
梁菲说:“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就谢谢你了。”
彭先泽哼了一声。
买了不少菜还有调味料,梁菲从国内带过来的小菜顺利通关了,做凉菜,炒菜里放一些提味都很好。
在出口的地方有很多人排队,彭先泽推着车走,梁菲站在队伍里,彭先泽把会员卡掏出来递给梁菲,梁菲说:“怎么了?”
彭先泽指了指后面,梁菲顺着看过去,Costco卖花的地方。
梁菲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把会员卡递给收银员,一个扎着很多辫子的拉丁裔收银员扫了一下会员卡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说:“这不是你的卡,这张卡拥有者和你是什么关系?”
梁菲说:“朋友的卡。”
收银员什么也没问,拿出对讲机呼叫了Manager过来,Manager拿走了卡,让梁菲从队伍里出来。
梁菲说:“有什么问题吗?”
Manager是个高大的黑人壮汉,“别担心,我们只是想确定下这张卡有没有问题。”说这把卡输入到电脑里,在电脑里查看信息。
梁菲只好打电话给彭先泽,彭先泽买了一大捧向日葵,把向日葵放在购物车里,从通道里走出来,跟Manager说:“这是我的卡。”
Manager在电脑上查了一下信息,把卡递给彭先泽,“OK,没问题。”又拿了一张会员卡使用说明书给彭先泽,上面写着必须有持卡人陪同等会员卡使用规定和说明。
彭先泽说:“你没跟他说我去买花了吗?”
梁菲说:“没给我机会说明,收银员就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我说朋友。”
彭先泽瞥了一眼她,“谁跟你是朋友?”
梁菲被噎了一下,“滚。”
彭先泽哈哈大笑。
彭先泽也没想到梁菲做菜真的有两把刷子,做了四道菜,芹菜炒牛肉,卤牛肉切片,辣子鸡,酸辣包菜。
卖相就很不错,芹菜炒牛肉,配菜加了青红辣椒丝洋葱,辣子鸡炸得金黄,彭先泽看着餐桌上的菜眼睛都直了。
梁菲从厨房出来,端了饭到餐桌上,“吃饭吧,还好在行李箱里找到很多调料,正好派上用场。”
何香琴除了小菜,还打包了各种各样的调料放在行李箱。
彭先泽尝了一筷子芹菜炒牛肉,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他怀疑自己吃太久白人饭了,才会觉得做得太好吃,彻彻底底的饱餐了一顿,四道菜菜量不大,吃到吃不下为止。
梁菲看他吃完一碗饭说:“锅里还有饭。”
彭先泽也不客气又去盛了一碗饭,“明天还能来吃饭吗?”
梁菲无语:“不能,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吃饭干嘛,你没女朋友吗?”
彭先泽说:“没有,分手了,吃不到一起去。”
梁菲:“……”
这之后彭先泽时不时来蹭饭,带水果或者鲜花过来,吃完饭洗碗,梁菲一般周末做饭,平时吃外卖,彭先泽掐点过来吃饭,吃完饭就走,也不多留,不讲废话,很单纯的蹭饭,梁菲也习惯了他过来蹭饭。
梁菲是真不懂彭先泽,“你这么喜欢吃中餐,干嘛留在美国工作,回国不好吗?”
彭先泽说:“士为知己者死懂不懂。”
彭先泽入职终端客户SOLA,李西廷在国内电子厂新顺集团,电子行业产业链非常集中,他们这样的安排已经能接触到整个产业链的所有运作环节,在这些运作环节中找到合适的创业项目,整合手上的人脉资源,这是下一步。
梁菲挑眉,“你为了李西廷才在这边?”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彭先泽懒得解释,误会了更好,“你知道就好。”
梁菲震惊了,“刚不还说和女朋友分手吗?渣男。”
彭先泽:“……”
春节期间的机票特别贵,梁菲没回家,把视频打开,看何香琴在餐桌上包饺子,跟何香琴聊天,陪何香琴吃年夜饭,看春晚,听鞭炮烟花的声音,
她很少跟周泊言联系,周泊言也几乎没有联系过她,从旧金山凌晨开始陆续收到新年祝福短信,她点开周泊言的微信,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最后发了一条平平无奇的祝福短信,周泊言回复新年快乐。
春天的时候有一次和何香琴视频,说了没几句话,何香琴说头晕,刚说完就摔倒了,她吓坏了,赶紧给舅舅家打电话,又打了120,一直在视频里喊何香琴,那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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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日如年,梁菲第一次怀疑长期外派的选择,幸运的是何香琴过了会儿又醒过来,舅舅也赶到了,救护车把何香琴带到医院。
梁菲和李西廷汇报请假后,也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她不知道的是她和周泊言堪堪错过。
周泊言本来不需要来这一趟,韩华和小女朋友看演唱会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影响很恶劣,韩华太太到公司大闹了一场,闹完又在自媒体上公开炮轰韩华,周泊言只能强制韩华休假,处理好私事以后再说。
再加上港股上市并不顺利,港股上市不顺利会引起连锁反应,大投资人程金鸣投资人就会按原计划撤资,只剩一个选项,按照投资人的意愿,拆分半导体事业部,独立运作上市,这不是周泊言希望看到的事。
每年三月份是SOLA客户新项目招标高峰期,韩华不能带团队过来,只好他自己带着团队来,白天参加完招标会,傍晚他给梁菲打了电话,电话已经关机,过了半个小时再打还是关机,他去了新顺集团的办事处,办事处门关着没有人。
他想了想又给李西廷打了个电话,李西廷说梁菲家里有事,请假回国了。
十三个小时后梁菲落地上海,晚上八点,下飞机第一时间给舅舅打了电话,舅舅说是下肢动脉栓塞,具体治疗方案等她回家商量。
她在未读短信里看到周泊言给她打过两个电话,看了下时间她打回去,周泊言接听了电话。
周泊言这边凌晨五点,手机的震动声把他吵醒,他摁亮了台灯,接听了电话,声音还带点刚睡醒的沙哑,“梁菲。”
梁菲说:“周泊言。”
周泊言印象中这好像是梁菲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在哪?”
梁菲说:“你在睡觉?”
异口同声,周泊言笑了一下,“我在旧金山。”
梁菲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说:“我刚到上海,你找我有事吗?”
周泊言没回答而是说:“你怎么请假回家了?家里有事?”
梁菲犹豫了一下说:“我妈妈在家晕倒了,下肢动脉栓塞,可能要做手术。”
周泊言说:“在哪个医院?”
梁菲说:“人民医院,你怎么去旧金山了,你在那多久?”
周泊言说:“来SOLA参加招标,很快回去。”
梁菲说:“我……”
周泊言说:“你好好陪你妈妈。”
梁菲说:“好。”
挂了电话,梁菲从机场里出来,往停车场方向走,打车回到南江,凌晨时分,直奔医院,到了医院问舅舅在哪个房间,梁菲到九楼住院区,到了病房,门半掩着,漆黑一片,她打开手电筒,进门就是一个客厅,舅舅不在,有穿着制服的护工走过来说:“你是梁菲吧?你妈妈睡着了。”
梁菲说:“我妈妈情况怎么样?”
护工说:“今天做了很多检查,明天要讨论治疗方案,具体还要问医生。”
梁菲说:“我舅舅回去了?”
护工挑好听的话说:“我在这边,你舅舅就回家了,你舅舅夸你可有出息了,下午的时候护士给换了病房,还有专家过来会诊,都是你安排的吧?”
下午护士过来换病房,这户人家的舅舅一看换了这么贵的病房,脸马上黑了,听说钱已经付了,大骂外甥女不知道天高地厚,出国工作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浪费钱了,病床上的女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梁菲愣了一下,没接话,让护工去睡觉,她走到护士值班台,查了查病房和护工的账单,又和值班护士了解何香琴的情况,回到病房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58. 无法承受
梁菲一早起来回家煮了一锅粥,在冰箱里找到冷冻好的肉麦饼,拿出来煎好,找出各种腌制好的小菜,放在保温盒装好带到医院,何香琴已经起来,半躺在床上,看到她说:“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这么大老远临时飞回来,机票很贵吧?”
梁菲把保温盒放在床尾的小桌板上打开,“吃早饭吧,妈。”
何香琴说:“这个病房是不是很贵,你刚工作两年多,不能这么花钱。”
梁菲说:“我知道,你就安心养病吧。”
何香琴说:“你让我怎么安心,我的医保不能报销,我们还是转到普通病房去。”
梁菲内心煎熬,一边是又欠了周泊言人情,一边是何香琴不能接受住在这样的病房,是她考虑不周了,周泊言问她在哪个医院的时候就应该反应过来。
梁菲提高了声调,“妈,钱已经付了,住单人病房能休息好,你的身体最重要。”
何舅舅刚好推门进来,听到这话,劈头盖脸就是,“怎么和你妈说话,还不是心疼你,住在普通病房就休息不好了?你在说什么大话,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老板,你妈一个月几千块钱还要上晚班,这个病房一天就两千,你要真这么有本事,先让你妈别上班。”
梁菲抬头看过去,舅舅一脸的怒气,不留余地的指责和嘲讽,一瞬间撕毁了她幻想的态度转变,和舅舅上一次见面的平和交流,只不过是假象,那些童年的怀疑和创伤,从来没有远去,舅舅是典型的舅舅。
梁菲说:“舅舅,我不是多大老板,你没必要这样说,钱已经付了,退也退不回来,我不是回来吵架的,你去上班吧,这里有我。”
何舅舅也不看梁菲,只跟何香琴高声说:“早跟你说过,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太久,还跑去美国,学老外那套资本主义做派,学得四不像,有点钱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到时候嫁给老外,你就当这个女儿白养吧,你能指望她什么?”
梁菲忍了一下没忍住,出言反驳,“你既然知道我现在赚钱了,还学不会对我客气点吗?你送我妈到医院我谢谢你,用不着在这搬弄是非,能不能指望上你说了不算。”
何舅舅没想到梁菲这么硬气,一双眼睛把梁菲从头扫到脚,“谁家的规矩,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你爸去世得早你们姐妹俩的学费我出了好几年,为你妈的工作我跑一趟又一趟,你也要学会感恩,有些话不说,我当你心里清楚,现在看你那些书都白读了。”
梁菲说:“你是出了学费,帮我妈找了工作,这么多年你家里请客吃饭,哪一次不是我妈去帮忙下厨招待,你摔断腿,我妈上晚班白天还要给你去做饭,你要算账我们今天就算算清楚,当年你出的学费和给我妈找工作,多少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何舅舅瞪着眼睛,勃然大怒,“你无法无天了,六亲不认了你。”
梁菲还要说什么,何香琴说:“梁菲,你闹够了没有,快给你舅舅道歉。”
梁菲停直了背,心里的委屈压都压不住,“妈,我没有什么对不起舅舅,你不用向着外人说话。”
何香琴说:“谁是外人,都是一家人,不要怪长辈对你严厉,都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向来心气高,你在外面工作也不容易,你舅舅说得没错,不用花这些冤枉钱。”
梁菲一句话不说,转身出去,带上了门,隔绝了病房里的声音,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她却像是在荒原,茫然四顾,只有她一个人,那种孤独感难以形容。
她揉了揉太阳穴,去找了主治医生,医生说治疗方案有两种,一种是手术治疗,还有一种是保守治疗,手术治疗见效快,何香琴的情况在手术标准边缘,医生说了两种治疗方案的利弊,给出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她去楼下买了一罐可乐,一口气喝下去,胸口还是像有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从小到大,舅舅不知道在聚餐的时候指责过她多少次,要么就是拿她和梁芸比较,要么就是说她不懂事,不体贴何香琴,她在舅舅面前怎么做都是错。
她甚至第一反应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言行真的太过高调了,学了周泊言那套用金钱换时间换感受的论调,想到周泊言,她又开始升腾起隐隐的怒气,如果不是周泊言安排的单独病房,也许根本没有这么多事,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不要强势介入她的生活。
梁菲拿出手机,找到周泊言的号码拨过去,周泊言很快接起来,“梁菲。”
梁菲说:“周泊言,你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进行物质帮助?我说过我不需要。”
周泊言听到梁菲有点尖锐的声音,直觉不对,“什么物质帮助?我并没有做什么。”
梁菲说:“怎么?你还要否认吗?我妈妈的独立病房不是你安排的,护工不是你请的?”
周泊言想了下,他给永康当地王总打了个电话说有个朋友在人民医院,请他帮忙照顾一下,他们这个层级的交往,点到为止,不会说得那么细节,但王总既然接了这个电话,给周泊言面子,自然要做全套,最好的医疗资源,独立病房,护工全部安排上。
周泊言确实无法否认,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梁菲说:“你的物质帮助不仅给我造成压力,还给我造成困扰,你知道吗?你的好意我真的没办法承受。”
说完就挂了电话,梁菲觉得自己太自不量力了,为什么要去招惹周泊言,周泊言真的了解她吗?有设身处地为她考虑吗?
可是周泊言又实实在在帮了她,不该是承受她怒气的人,她又凭什么去责怪周泊言,何香琴从小到大就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周泊言的帮助只是无意中激化了她和家里的矛盾,这些又和周泊言有什么关系,对周泊言未免太不公平。
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吗?
说到底她和周泊言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周泊言随时随地能对她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她根本没办法不受影响,也不能决定影响的好坏,她没有选择只能承受,她无法承受,觉得喘不过气,被两边的力量拉扯着,怎么做都是错。
梁菲拿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周泊言,把过去周泊言给过的物质帮助折算了一个金额转回去。
何香琴在医院住了三天,病情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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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后,一直催梁菲回美国,梁菲说:“妈,我给你请了三个月护工。”
何香琴说:“请什么护工,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不习惯家里有人,你别管了,你赶紧回去吧。”
梁菲说:“医生说了日常护理饮食都要注意,三个月内要做复查,不能太劳累,请人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何香琴摆了好几天脸色,梁菲就是不松口,到了第五天梁菲不得不走了。
梁菲说:“妈,不请护工我不放心。”
何香琴坐在沙发上,摸到遥控器暂停了电视画面,声音有点颤抖,“你要真这么不放心,为什么要外派,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了,我只有你,你知道吗?”
梁菲看着何香琴解释道:“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正是因为这个家需要我变得强大,我要追求职业发展,才会选择外派,我会回来的,好吗?我保证。”
何香琴突然激动起来,“你什么都保证不了,你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有家人,我和你舅舅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不仅要住这么贵的病房,还要请三个月的护工,从小教你要勤俭节约,你是嫌钱多花不完吗?”
梁菲忽然觉得完全没办法和何香琴沟通,她甚至不能确定何香琴是心疼钱,还是因为她冒犯了舅舅的权威,或者单纯责怪她离家太远不能留在何香琴身边,她只觉得无奈,她在手机上买好了机票。
这一趟回家,从来没有这么筋疲力尽过。
周泊言给她发过信息询问情况,她没再回复,她知道周泊言有他的途径知道。
梁菲在家里这段时间,反复的咀嚼从小到大和舅舅家的纠葛,只觉得一团乱麻,无从下手,舅舅不出现,她和何香琴是相亲相爱的母女,只要舅舅说两句,何香琴就会维护舅舅,矛头指向她。
再回到到加州是周二,请假这段时间,电脑里的邮件堆积如山,她连着三四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才把工作处理完。
周末的时候,彭先泽还是照例来蹭饭,看到她吓一跳,眼眶凹陷,黑眼圈大得吓人,一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模样,“你吸毒了?”
梁菲说:“滚。”
彭先泽说:“不行,我来拯救失足少女。”
梁菲没力气和彭先泽斗嘴,“我太困了,今天不想做饭。”
彭先泽说:“你去睡吧。”
梁菲没管他,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手机一关,沾着枕头就睡着。
彭先泽没走,去超市买了点快餐,水果,又在花园里修剪了草坪,灌木丛,等到傍晚时分,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把披萨扔到烤箱。
梁菲醒来下楼一看,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彭先泽指指烤箱,“披萨。”
梁菲吃完披萨,彭先泽收拾餐桌,“明天去徒步?顺便摘车厘子?”
梁菲打量了彭先泽一眼,这还是彭先泽第一次邀请她出去私人活动,她想了想说:“我不想出门。”
彭先泽说:“你再不出门都快成吸血鬼了,不用你操心,明天你跟着我走,走休闲的路线,出去晒晒太阳。”
梁菲说:“行。”
59. 烦躁
周日早上,梁菲正常起床,吃早饭,连着睡了一个白天和晚上,缓过来很多,她看了下邮件,没有特别需要处理的工作。
化完妆,站在衣柜前选衣服,这套独栋别墅主卧内有一个步入式衣帽间,三面是占满墙的大镜子,彭先泽看到的时候看着她坏笑,她当时光顾着搬箱子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是她拥有过的最大空间,还沉浸在满足和兴奋的心情中。
现在站在镜子前换衣服,360度看清楚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要去果园,不能穿浅色的衣服,她拿了黑色的短袖和运动长裤,一双黑白拼色的球鞋,又找出一个渔夫帽戴上,临走前顺手捎上一副墨镜插在帽子上。
9:00彭先泽微信说他到了。
梁菲从家里走出来关上门,看到车边站着的彭先泽,也是一身黑,黑T运动裤,拼色运动鞋,头上插着墨镜。
两人穿得像是情侣装,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场景也太像约会了。
她摇摇头,不应该,只是场景像而已,彭先泽知道她和周泊言的事,向来不喜欢她,不针对她就算好了,蹭了这么多顿饭,他今天可能是良心发现,或者是怕以后没饭吃。
梁菲走上前看着他礼貌微笑,“Hi,早。”
她过来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彭先泽掠过一眼,没再细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手扶着车门,示意她上车,“早上好。”
梁菲弯腰坐进去系上安全带,“你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
彭先泽从车头绕过来,坐进驾驶座,“我什么时候不绅士过,是你对我有偏见而已。”
梁菲觉得刚才绝对是她多想了,说两句话就暴露原形,“你忘了在BJ''s吃饭,说得那些刻薄话了,你记忆不好,我可一句都没忘。”
彭先泽瞥了她一眼,“要是其他人我还懒得说,不是我觉得你配不上,是你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配不上还想要,把自己折磨得够呛,折磨你自己我没意见,你折磨李西廷我看不下去。”
梁菲气得脑瓜嗡嗡响,拔高了声调,“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打算教训我?”
彭先泽食指拇指捏着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没再说话,梁菲也不说话,一路沉默。
进快速路前有一段堵车,车子时走时停,像一条毛毛虫一样蠕动,彭先泽的车是电车,梁菲有点晕车,揉了揉太阳穴。
彭先泽倾身过来伸手想替她调整座椅,梁菲用手挡开,摸索着稍微调整了座椅靠背,“不用,我自己来。”
大约是靠得近,又是狭小密闭空间,只觉得她身上的茉莉花香越来越浓郁了。
彭先泽把窗户降下来一点,窗外的风迎面而来。
进入快速路后,车速匀速前进,梁菲感觉好了很多。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车子开在快速道的第一车道,限速110,实际车速已经飙到140,前面的车被追着跑。
从Sunnyvale到RichardCherryFarm,四十分钟路程三十分钟就到了,彭先泽人看着温和,开车的风格像一匹野马。
说是车厘子农场,农场里有桑椹,车厘子,桃子。
在入口处拿了盒子和工具进去采摘,工具是一根木棍上半个矿泉水瓶,梁菲说:“这个摘车厘子吗?”
彭先泽说:“摘桑葚。”
梁菲不解,进去以后才知道,这边的桑椹长长一条垂下来,用这个工具套住,往边上一划,就掉在矿泉水瓶里,“你来摘过?”
彭先泽说:“来过几次。”
他的上级是个上海运营中心transfer过来的山东大汉,带着一家老小过来,连擀面杖都带了,来湾区后经常组织活动,在花园里堆了个土灶台烙饼卷大葱,也会带他们去进行湾区三俗活动,附近的徒步路线,农场,酒庄去了个遍。
梁菲说:“看起来很好吃。”
彭先泽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用这个洗,你尝尝。”
梁菲接过来,“你带这么大个包干嘛?”
彭先泽背着一个军绿色的登山旅行包,里面放了矿泉水,纸巾,零食还收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向来喜欢有备无患,“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梁菲看了他一眼,洗了一点桑椹,尝了尝,味道不错。
桑椹摘完,又去摘车厘子,车厘子树不高,伸手就可以摘到,红色的果实一簇簇一丛丛,有好几个品种。
梁菲最喜欢RainierCherry,粉嫩清香,甜度正好,有夏天的味道。
摘完车厘子出来已经接近12点,出了农场,往山坡上走一段,往下看是一个山谷腹地,满眼的绿色,春末夏初,是湾区最美的时节,黄土高原长出了绿色的草皮。
路两边是亚麻叶纸皮树,枝繁叶茂,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阳伞,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脚下的路仿佛被点缀成一幅动态的画。
梁菲的眼里也掠过了光影,风一吹,荡漾着绿草波浪,“我喜欢这里。”
彭先泽放下包,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下,“在这里吃午饭?”
已经中午十二点,梁菲也想吃午饭,但在这里怎么吃,吃什么?
彭先泽从包里拿出露营用的野餐垫铺在地上,又拿出一个包装袋,打开是赛百味的三明治,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买的。
梁菲看着他变戏法一样拿出这么多东西,微微笑,“你小时候看过多啦a梦吗?”
彭先泽看她一眼,“我是不是实现你小时候的愿望了?”
梁菲抿唇不说话,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要是多啦a梦不会说话就好了。”
彭先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又洗了一点刚摘的水果,两个人在野餐垫上坐下。
清风徐徐,风吹着绿草如麦浪晃动,云移动时投在草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摆动,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大自然的能量可以抚平一切焦躁。
彭先泽拿出矿泉水瓶递给她,梁菲拧开喝了一口。
彭先泽说:“下午去HawkHill,可以看金门大桥的日落。”
梁菲说:“好。”
下午一点半从山坡上下来,四十分钟车程,车停在VistaPoint附近。
SlackerHillandHawkHillviaCoastalTrail是一条由多个步道串联而成的环线徒步路线。
南面是太平洋,北面是山谷。
云朵柔软的盖在海岸线上,恶|魔岛看起来就像一个可口的面包,这一带的风景随便一拍都是大片。
海风很大,梁菲抱着微凉手臂,彭先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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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包里拿出一件冲锋衣递给她,梁菲没矫情接过来套上,拉上拉链,戴上帽子,从头包到膝盖,整个人暖和了很多。
走了一段,彭先泽说:“累得话跟我说。”
山路不算陡峭,风景实在很好,梁菲不觉得累,一路到SlackerHill,站在山顶欣赏金门大桥的日落。
彭先泽低头看她,脸颊微微发红,额头出汗,眼睛里是晚霞的余晖,他别开了头。
看完金门大桥的日落回到Sunnyvale,车停在小区楼下,彭先泽说:“去对面吃晚饭。”
梁菲想了想说:“好,我请你,想吃什么?”
彭先泽指了指斜对面广场里的一家日料店的指示牌,“请我去那吃。”
那是一家米其林星级日料店,据说预约已经排到半年后,没有预约怎么吃,梁菲说:“你要宰我一顿也得挑个进得去的店。”
彭先泽笑了笑,“那就别给我太多选择,你决定。”
已经是晚上七点,路灯照在彭先泽的脸上,彭先泽的长相是很典型的学生时代校草长相,阳光干净,不笑的时候很乖,笑起来又带点痞,亲和力很强,男女老少都喜欢的类型,天生适合做销售的人,心思细腻,做事周全,跟谁都能搞好关系,城府又颇深,他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就像以前公司里一直传他是单身,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梁菲说:“去吃泰国菜吧。”
彭先泽低头看她,“我不爱吃酸的。”
梁菲瞥他,“刚还说我决定。”
彭先泽无奈又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梁菲看得好笑,“吃韩餐吧。”
彭先泽也笑,“我没意见。”
两个人讨论好,往路边走,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梁菲抬头看向街对面,路边停着一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
街道两边有零星的高大棕榈树点缀一些矮松,棕榈树下停满了车,附近街区的车停在这里,大部分是家用小车,越野车停在一排小车中间,很显眼。
车窗紧闭,路灯打在车上,挡风玻璃反着光,梁菲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
路边有掉在地上超大颗松果,梁菲心里想着一会儿回来捡几个回去做装饰,彭先泽忽然说:“你上周回家了?”
梁菲说:“嗯。”
彭先泽说:“家里没事吧?”
梁菲说:“没事。”
彭先泽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问,马路上人来人往,都穿着单衣,梁菲低头看了下自己,还套着彭先泽的冲锋衣,梁菲说:“刚忘记把衣服放你车里了。”
彭先泽说:“你穿着好了,一会儿回去再说。”
过马路的时候,彭先泽很自然的让梁菲走在马路内侧,快要靠近越野车的时候,转了个弯往北走,彭先泽的身型把梁菲的视线完全挡住,也就没看到坐在车里的周泊言。
日落之后,天空被染成温柔的蓝紫色,不是清晨的那种冷,而是带点温柔,有层次的渐变,从浅浅的灰蓝到深蓝紫,有点像莫奈的调色盘翻了,染上整片天。
周泊言坐在驾驶座上,降下窗户,看着街边两个并肩一起走的人,梁菲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冲锋衣,彭先泽比梁菲大三四岁,看起来像是同龄人,他烦躁的想抽一根烟,在车上找遍了也没找到烟,找完又觉得好笑,这车上怎么会有烟。
60. 我的船长
周泊言在旧金山的项目竞标结束后去了纽约,约了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要是港股上市失败,纳斯达克上市是第二个选择。
现在国内企业无需退市再进入北美资本市场。
大源科技在国内资本市场上已经走到尽头,先上市再发行债券,债券走完就走无可走,商业规模越大资本风险越高。
纽约回国的时候,薇薇安拉了合适的航司航班给他,他看了一眼,让薇薇安把目的地改成旧金山,薇薇安以为要中转旧金山,重新拉了联航给他,中转的时间不够,只能独立航班,他让薇薇安分别买纽约到旧金山,旧金山到上海的航班,薇薇安提醒他电子事业部的总经理候选人面谈约在周二,时间上非常紧张,他说知道了,薇薇安一看他回知道就不再多说。
这在他印象里是第三次为了梁菲的事情更改行程。
第一次更改行程是那天他让梁菲留在大源科技,梁菲震惊他的挽留,直愣愣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喜欢他。
当时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对他来说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阶段,不存在自由意志沉沦的童话故事。
第二天早上他考虑过表达感受,划清界限,退回合适的边界和分寸,但梁菲比他想象的大胆热烈。
他原本自认为对梁菲的背景,人品,心性有足够的了解,这是一个坚韧踏实的人,在梁菲选择跟着李西廷离职这件事情他已经失算了一次,梁菲有踏实的一面,也有冒进一面,年轻就意味着方方面面的不稳定。
做生意的人不可能没有戒心,他也很清楚知道能给梁菲什么,年轻女孩对世界很难说有没有幻想。
只要抓住他,梁菲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周泊言从来不是对女人刻薄小气的人。
他察觉到她的主动,默认他们可以往前发展,各取所需,否则他也不会花时间精力做多余的事。
在离职聚餐那天,他和李西廷喝酒,梁菲又是给李西廷倒半杯酒,又是转移饭局注意力,面面俱到的维护李西廷。
梁菲信任李西廷,知道自己的位置,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他心里清楚梁菲跟着李西廷走是符合正常职业发展路径的走法,李西廷是一条可以复制的职业发展道路,梁菲的选择没错。
酒过三巡,中间出来接了个电话,风一吹酒醒了一半,他以为的年轻女孩有幻想,是不是他的偏见和傲慢?
他也想知道一个人到底应该有多坚韧的心志,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去拒绝走一条捷径。
他邀请了梁菲去他家约会,梁菲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次更改行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去了三亚,算是正常的流程,他抽出一点时间哄她开心。
只不过之后的发展又出乎他的意料,年轻小孩做事情太任性,没有章法,三亚回来直接和他断联了,再见面又是摆出一副不熟的姿态。
梁菲对他的抗拒,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算是退了一步。
梁菲家里出事,他作为朋友很自然的提供一些帮助,梁菲打完电话指责他造成困扰,转账给他,他忽然意识到梁菲这些决绝的忽冷忽热的进退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走捷径,对自己的欲望又足够坦荡。
他也不知道第三次变更行程是因为想帮忙却被埋怨的不甘心,还是真的有他自己难以察觉的喜欢。
来旧金山之前,为港股上市遇到一些问题和程金鸣见了一面,程金鸣问他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他开玩笑说公司都快破产了,还想女人的事。
程金鸣说:“你上次带过来的女孩不错。”
周泊言诧异他还记得,“哪里不错?”
程金鸣说:“是你对她不错,让我觉得她不错。”
圈子里女伴的身份是男人给的,女朋友是一种身份,助理也是一种身份,周泊言带梁菲来酒会却没有给她定身份,就说明对她未来是有期待的充满想象的。
这是一句颇有哲思的话,那次周泊言还保持着一种合适距离观察着梁菲,酒会也单纯的想带她见见世面,他从来没交过年龄小这么多的女朋友,他没有这种癖好,他对梁菲的好意,没有任何目的,大概是程金鸣误会了,他也没多解释,淡淡一笑。
结果程金鸣又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我是旁观者清。”
当时周泊言不以为意,现在他也不禁问自己,他什么时候耐心这么好了。
从纽约飞到旧金山,在机场租了一辆车过来,直奔这个街区,上次听李西廷提了下在这个街区租了一栋房子,但具体是哪一栋他不知道,他打电话给梁菲,梁菲的手机打不通,他只好在路边等会儿。
心里想着一个时间,要是这个时间点梁菲的手机还是打不通,他就给李西廷打电话。
这个街区离主街道不远,附近有广场,加油站,商超,住在这里不算安静好在生活便利。
没过几分钟,他有一个电话会议,刚戴上耳机,一抬眼就看到一男一女挨着迎面走来,其中那个女的赫然是梁菲。
她身边是彭先泽,彭先泽又是显年轻的长相,穿得休闲,笑容灿烂得像个大男孩,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去,她身上穿着男式冲锋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周泊言皱着眉头,心里非常不爽,很烦躁。
这个电话会议开了一个小时,结束后他去旁边加油站小超市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走回来,站在车边上,点上烟。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连着抽了几根烟,才看到人走回来。
梁菲到餐厅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这顿饭还是彭先泽请的,从餐厅里出来,她把冲锋衣拿在手里。
梁菲说:“下次再请你吃饭吧。”
彭先泽说:“在家吃,我点菜。”
梁菲挑眉,“你想吃什么?”
彭先泽说:“想好了发信息给你。”
梁菲说:“你真把我当餐厅呢?”
说着她摸了摸手臂,加州温差大,晚上温度不到二十度,转个街角就到家,她就没再穿彭先泽的冲锋衣。
彭先泽咧嘴一笑,“你还以为自己是大厨呢?”
梁菲无语:“……”
刚说完,走在前面一点的彭先泽脚步一顿,突然停住,梁菲差点撞上去,“怎么了?”
彭先泽没动也没说话站在原地视线飘远,梁菲顺着看过去,撞进了周泊言的视线,顿时直不愣登的停下脚步。
周泊言站在路边,手里夹着根快燃尽的烟,眉头微微皱着,目光沉沉看过来,大约是太久没动的缘故,烟灰掉了一地。
梁菲没回避视线,直直地看着周泊言发呆,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里,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的摸了下手机,又想起来手机没电了。
还是彭先泽先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下梁菲,走上前去打招呼,“周总。”
周泊言点头示意,视线略过彭先泽,看向梁菲,气氛很微妙。
彭先泽风度翩翩地笑了一下开口,“你们先聊,我有事先走了。”
梁菲回过神把手里的冲锋衣塞到彭先泽手里,“拜拜。”
隔着马路,路口没有红绿灯,梁菲看到有车过来站着等了一会儿,那辆车倒停下了示意梁菲先过,梁菲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你吃晚饭了吗?”
周泊言冷着脸没回答,拉开副驾驶坐的车门,梁菲上车后,他坐进驾驶座,还是一言不发。
梁菲系上安全带说:“往前500米,右转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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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栋。”
周泊言踩了一脚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震感让脚底微微发麻,一股强大的后坐力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侧边的门把。
到了一栋白色独栋楼下停下,唯一的车库里还停着彭先泽的车,彭先泽看来是走路回去了。
梁菲示意周泊言停在路边的社区车位,两人下车,往回走一段,打开家门,周泊言随后进去,抬眼看去,两层楼,现代化的装修风格,白色为主。
梁菲把手机插上电,等了几秒摁了开机键,有两个小时前周泊言给她打的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周泊言只是看着她。
说完这句,突然的安静。
过了会儿,梁菲说:“你吃饭了吗?”
周泊言在吧台上坐下,“没吃。”
梁菲进了厨房,“吃面吗?”
周泊言说:“可以。”
梁菲系上围裙用一只奶锅烧开水下了挂面,挂面是前两天在中国超市买的,洗了番茄,打了两个蛋,另起一个平底锅,炒了番茄炒蛋做浇头,两个锅并行,做饭的姿势很娴熟,番茄炒蛋出锅,那边挂面煮好了,用冷水一过,红汤底,浇上浇头,再配了两碟小菜。
周泊言尝了一口,眉眼稍霁,面条用冷水一过清爽劲道的口感,番茄炒蛋炒得很好,酸甜可口,眼神慢慢变得柔软。
等周泊言吃完面,梁菲手撑在吧台上喊了一声,“周泊言。”
周泊言抬头看她。
梁菲说:“你还没回国吗?一直在这边出差?”
周泊言说:“我从纽约过来,你妈妈好点了吗?”
梁菲没多想周泊言怎么又从纽约回到旧金山,“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妈妈出院了,我请了三个月的护工,住院的时候我妈和舅舅为独立病房的事闹得不开心,他们心疼我,舍不得花钱,独立病房不能报销,普通家庭过日子自然是要精打细算的,我也不可能跟他们说这是一个朋友照顾安排的独立病房,试想什么样的朋友会这样照顾,他们会多想,我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抱歉,我的语气不好。”
周泊言本来觉得这事搞砸了,没考虑到梁菲家里的情况,没想到被梁菲抢先说了抱歉,反倒让他不知道怎么接话,既然梁菲把这事揭过去,他也不再说什么,“不说这些了。”
梁菲说:“那你来做什么?”
周泊言说:“来看看你。”
梁菲一瞬间心思通透,“你专门从纽约飞到旧金山来看我?”
周泊言只是看着她。
梁菲低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过来看看我,没有必要好吗?周泊言,我们都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你不要总是给我希望,我们之间也没办法做朋友,何况我们现在隔着太平洋,一年见上一面都奢侈。”
不仅何香琴会多想,梁菲也会多想,周泊言做得太超过一个普通朋友,什么样的朋友会专门从纽约飞到旧金山来看她?林林总总更像是男女关系的相处方式,要这是周泊言做朋友的方式,梁菲做他的朋友都太辛苦了,对周泊言来说也许照顾一下朋友是顺手的事,那几天的独立病房就是何香琴一个月的工资,梁菲没有机会还这样的人情。
她还得起的周泊言都不需要,继续来往只能是占他的便宜,她不能心存侥幸,也不能试图在周泊言身上贪图什么,哪怕是一些经验和认知,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她这艘船上只有她自己,她不能冒险把船交给别人来掌舵。
她已经冲动了两次,一次是把周泊言的微信拉黑,第二次是转账给周泊言,这些事情处理得都非常幼稚任性,周泊言要是想让她在行业内混不下去太容易了,不如把话说清楚,好聚好散。
61. 筹码
周泊言被自己气笑了,大老远跑过来看她和其他男人出去吃饭,听她说这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打了一巴掌,打得角度出奇的刁钻,这么刁钻的人才,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周泊言安静地看着梁菲。
梁菲看了回去。
明明他坐着,她站着,梁菲却有被居高临下审视的不安。
这不是职场,他也不是他的老板,她在怕什么。
过了十几秒,败下阵来,周泊言的目光太过锋利,像是一把淬炼过的刀,锋芒逼人,不可直视,什么秘密都逃不过法眼,也可以杀人于无形,死得悄无声息。
梁菲低头避开目光,收拾餐吧上的碗筷,扔到洗碗机里,才转过身来,“你晚上住哪,订酒店了吗?”
周泊言没搭理这话,环视了一圈,“你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梁菲没动,“时间不早了。”
周泊言说:“带我参观,梁菲。”
这句话带了一点命令式的霸道,梁菲嘴唇微张,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这套房子一楼格局一目了然,转角客厅,餐吧和厨房连通,卫生间在西北角。
梁菲带周泊言上二楼,楼上有三个房间,两个房间空着,梁菲的主卧带步入式衣帽间和洗手间,洗手间有一个大浴缸,大浴缸正对着落地玻璃窗。
房子的设计不仅衣帽间里落地镜占满墙,洗手间里的镜子也奇多。
周泊言眼神扫过洗手台上化妆品,站在洗手间门口,忽然开口,“你和彭先泽怎么回事?”
梁菲一愣,她觉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抿了抿唇,“不关你的事。”
周泊言浑身的低气压,声音低沉,“你们俩都在旧金山,年龄相仿,互相照顾也挺好。”
梁菲抬头直视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岔到这里,她干脆一鼓作气,不仅没解释,还火上浇油,“我和彭先泽今天约会了,我对他有好感。”
周泊言脸色铁青,一瞬不瞬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句话不说,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镜子旁边的柜子,在找什么。
梁菲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到后背一凉。
柜子里没有,周泊言又拉开抽屉,目光扫到一只粉色的瓶子,从抽屉里拿出来,也没避着梁菲。
一步步走过来,梁菲汗毛倒立,脚尖绷直,不自觉往后退,直到小腿肚贴到床尾。
周泊言走过来一把推倒她,摁在床上,低头就吻了过来。
梁菲侧了侧头,躲了一下,吻落在了耳侧。
周泊言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看她。
梁菲也看他。
周泊言目光沉沉,“你想玩就玩,想撤退就撤退,一会儿把我拉黑,一会儿给我转账,你把我当什么?我第一天就跟你说过想后悔,太迟了,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你产生了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错觉?”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重量,男人的身体滚烫,梁菲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掉在暴晒马路上的棉花糖快融化了。
周泊言的吻像暴雨一样落下,梁菲无法动弹,身体被压住,手被摁在两侧。
他本来就是高大强壮的类型,肩膀宽阔,运动强度大,饮食|精细,全身都是坚硬的精肉。
现在耍起狠来,也让人肝颤。
手机铃声响起来,周泊言扫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看还好,一看一股燥郁之气,梁菲咬着唇反手去推,推他全不作数,自己急出一身汗,扭动间手机屏幕被滑开。
彭先泽的声音冒出来,“喂,梁菲,车还停在你楼下,临时要出差,我一会儿过来取。”
梁菲吓了一大跳,咬着唇,不敢闹出动静,放弃了反抗,显出恳求的神色。
这种神色出现在一个倔强的人脸上,颇有些动人,奈何周泊言今天心硬如铁,完全没放过她的意思,她半起身去拿手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全在她的敏感点上蹦跶。
彭先泽那边没听到声音,喂喂了两声,挂掉了电话。
几秒时间,梁菲紧张得额头上都是汗,鬓发贴在脸颊上。
梁菲把周泊言的脑袋捧上来,被力量压制的郁闷和不甘发泄出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满足你的占有欲吗?你没想过我的处境,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说闲话,欠你的人情,你给我一个痛快,是不是做完为止?”
这个问题一出口,周泊言额头的青筋暴起。
还没说话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大门没锁,彭先泽推门进来,家里没人,开着灯,他喊了一声,“梁菲?”
没人应答,彭先泽谨慎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周泊言的车,忘记锁门了?
他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
梁菲听到脚步声,看着半开着的门,急得满头是汗,用力推周泊言,周泊言起身,把梁菲拉起来,摁在门板上。
他整个人压过去,理性又残酷的声音在耳边,“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不算,你没有筹码和我讨价还价,你想象的现实问题只是你的心态问题,一开始我就和你说得很清楚,让你想明白要什么,你没想明白我给你时间,你的处理方式是什么,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要是不在乎你的处境我会专门从纽约飞到旧金山吗,要是不在乎有没有人说你闲话,我何必退一步跟你做朋友,什么是现实问题,现在才是你解决不了的现实问题。”
梁菲被压在冷硬的门板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挣扎了一下,她越动,男人力气越大,在绝对力量压制面前说什么都没用。
她只好放弃,摸到门把手咔哒一声,把门锁上,松了一口气。
她又开始后悔,刚才用彭先泽刺激周泊言太幼稚了,周泊言的诉求一直都很明确,只不过她中途退缩了,不想玩了,周泊言还没玩够,她想既然如此,何必挣扎,上一次的体验也很好。
这样一想,老老实实地趴在门板上,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彭先泽走到一半,想了想又从楼梯上下去了,他把大门从内部锁上再关。
听到人下去,周泊言也没换姿势,只等梁菲放弃挣扎,抓住她的脚腕,往上一抬。
两个人近身肉搏,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完全不需要用粉瓶子,比上一次还顺畅。
周泊言放肆的攻城略地,掐着她的腰,一下下把梁菲怼到门板上,怎么爽怎么来,不管不顾。
梁菲出了一身的汗,咬着唇,较着劲。
他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在床上哼哼。
她偏不如他的意,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周泊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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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彭先泽出了门又给梁菲打了个电话,拿着电话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把他的车从车库里开走转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周泊言的那辆越野车停在路口,他面无表情地开了过去,掐掉了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又断掉,周泊言把她转过来,托住她的臀部,换了姿势,却不肯分开,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来电,作势要去拿手机。
梁菲吓得抱着周泊言的后颈,摇摇头。
周泊言低头一口咬住肩窝,梁菲叫出声来,才抱着她走到卫生间。
在巨大的落地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周泊言怎么起伏用力,不同的肤色交缠在一起,视觉上很刺激。
租这房子的时候没想到这些镜子的用途,这么快就用上了,也算物尽其用。
她不敢看又忍不住不看,推开他,示意抽屉,周泊言看了一眼尺寸,笑了,声音暗哑,“你准备得挺齐全。”
梁菲心跳得飞快,瞪他一眼,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尺寸只是巧合而已。
周泊言顺手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
水生潺潺慢慢注满浴缸。
浴室里很快水汽蒸腾。
镜子慢慢模糊。
梁菲的意识也渐渐迷蒙。
结束后周泊言把她丢进浴缸,还不肯放手,抱着她厮磨,梁菲推他,没推动一点,半趴在他身上,琢磨着周泊言吃软不吃硬,软了语气,“我说你不择手段满足占有欲是气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教养和人格不允许你这样做,你一直希望我过得好,我和彭先泽没什么,刚才只是拿话激你,我们正式结束好不好?这个游戏我真的玩不下去,在你身边,我的心态会变形扭曲,我玩不起。”
她额发湿透,面颊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模样又纯又欲,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周泊言盯着她嫣红的唇色,湿漉漉的眼睛,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上去,吻得很深,梁菲哼了一声,他又有了反应,“你省点力气,别给我戴高帽,没用。”
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改变策略要示弱要迂回,索性回吻,舌头与舌头勾缠,他把她压到瓷砖上,力度刚柔并济,捏着她的下巴亲得很深入。
这一晚上梁菲就没睡,被折腾得不行,从浴室到卧室,又从卧室到衣帽间。
快天亮的时候才让她眯了会儿,周泊言从背后揽住她,
梁菲太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醒来一看,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穿上衣服下楼,下楼梯的时候腿一酸差点跪楼梯上。
周泊言在门口打电话。
隔着玻璃门,看着他的背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周泊言打完电话开门进来,看到梁菲站在楼梯上说:“中午的飞机,我要走了。”
梁菲说:“拜拜。”
周泊言说:“过来。”
昨天晚上梁菲已经软硬皆施,该用招数都用过了,在她心里不欠周泊言什么,终归是你情我愿的事,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她坦然走过去。
周泊言摸了摸她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餐吧上放的袋子,他早上去ihop买的蓝莓松饼和咖啡,然后走了。
62. 婚礼
梁菲在加州第二年国庆回国了一趟,乔明语结婚。
乔明语的结婚对象也是南江本地人,在地方投资集团工作,家境殷实,一表人才,婚纱照里和乔明语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十分登对。
国庆第三天的婚礼,梁菲国庆第二天到,她是伴娘,提前过来化妆对流程。
新房在南江弯月湖畔,寸土寸金的地方,临湖大平层,斜对面是南江地标建筑,隔几个街区有南江最繁华的商圈。
乔明语的婚礼安排在南江迎宾楼,这个饭店历史悠久,占据了弯月湖的有利位置。
婚礼当天凌晨四点半,梁菲就到了乔明语家楼下,刷卡才能进电梯,她给乔明语发信息。
乔明语到楼下见到梁菲,被她惊艳到了,两年多没见气质和打扮变化很大。
没有化妆,涂一点口红,一把长发蓬松漂亮有层次,一只乳白色手拿包,颈上戴一条细金链小花吊坠,走美式极简风格,靠自身的气质撑起来。
上身一件短袖薄羊绒T,包裹着前胸和细腰,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曲线太妙了,下半身短裙配长靴,整个人姿态舒展,从容有致。
乔明语搂住她的腰,不由有点嫉妒她去了美国外派,气质风格大变不说,身材就像二次发育,“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伴娘服还是照你以前的尺寸定的,你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塞下去。”
梁菲拉开她的手,“你的眼睛是X光机啊,这个小区好大,我刚走进来都迷路,保安说你住的这栋是楼王。”
乔明语又贴上去,“这一栋是大户型,靠我俩工资也买不起,两家父母出钱买的。”
梁菲说:“你太幸福了,我有点嫉妒你。”
乔明语说:“少来,我从来没感觉到你嫉妒我,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你这么交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大源科技的日子,进了电梯,摁了12楼,数字在跳动。
乔明语笑得贼兮兮,“和外国人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都很开放吗,眼神一对就能上床?是不是特别会服务?”
梁菲说:“你说得事跟我不在一个圈子,我在那边工作交流对象不是客户就是同行,眼神对上十有八九是工作有问题,客户要发飙。”
乔明语笑骂,“什么啊,这么无聊,都出国了,还不去吃点新鲜的?”
梁菲腹诽旧的都没吃完,吃不了新鲜的,去年春天和周泊言疯狂之后,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他不说男女关系结束,梁菲心里总是悬着,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周泊言还有期待,懦弱情迷,还是为职业发展作出的牺牲,再加上周泊言把她看男人的品味拉得很高,看谁都差点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又多,她也没这个心思。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进了家门,梁菲哇了一声,转角湖景阳台,太阳拨开了云层,从湖里探出脑袋,天空渐渐变得明亮,微风轻轻吹拂着湖面,橘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湖水中,像一副油画。
这时,化妆师,摄影师,乔明语父母也到了,梁菲去衣帽间试伴娘服,乔明语化妆。
她的伴娘服是渐变蓝绿色纱裙,后背是绑带设计,她拿起来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预感穿不上,试穿以后果然,还好是绑带设计,她把绑带拉开,露出纤薄的背部,把头发放下来,好歹穿上了。
从试衣间出来,乔明语已经化好妆,化妆师技术很好,修饰了乔明语宽长的额头,让整张脸生动起来,明亮的色彩,很适合乔明语明艳大气的风格,非常漂亮。
乔明语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结婚代表步入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她一直以来目标明确,绝不浪费时间,婚姻是两个家庭资产重组,她的三项标准,家境,才干,长相只要满足就是她的待定人选。
未婚夫朋友聚会上认识,当时还是朋友的朋友的男朋友,各方面条件不错,她留心了,有意加了微信,只等他们分手,谈了大半年,花钱大方,教养不错,很拿得出手,见了家长,很快定下来。
化妆师给乔明语画完妆,给乔妈妈化妆,乔妈妈穿着浅黄的唐装,配一条珍珠项链,很是优雅。
时间还早乔明语拉着梁菲到旁边闲聊,乔明语说起韩华,演唱会被发现出轨以后,他休了两个月的假,忙着和太太打离婚官司,再回公司他主动离职走人了。
大源科技电子事业部进入了最动荡的时期,一年多换了两个总经理,第一个总经理是台湾人,从行业内工业部件日资大厂出来,大刀阔斧的改革,调整了内部组织架构,合并了项目部和销售部,两个部门的人跑了一大半,给竞争对手送人头,业务执行不下去,只好走人。
第二个总经理是电子厂背景的中年男人,天天陪着客户吃喝玩乐,玩得特别低俗,话题左右不离开男人女人那点事,比赛说荤段子,乔明语陪着客户吃饭,客户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一个劲地劝酒,几次伸手搂她,都被她挡过去了,客户耍起无赖来,骂她装什么清高,她当场就跑了,回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大哭,哭得人尽皆知,第二天总经理又走人了。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电子事业部的业绩直线下降,靠着老客户的业绩保底,周泊言自己兼着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实在忙不过来,只好把孙宏斌提拔上来做了销售总监,乔明语现在汇报给孙宏斌。
梁菲说:“你跟着孙宏斌能学到东西吗?”
乔明语说:“孙宏斌现在风格大变,拿到公司期权后夹着尾巴做人,见谁都笑眯眯,再没公开宣扬拼吃饭拼喝酒做生意那套理论,做事路子也没那么野了,守规矩了不少,连花衬衫都不穿了,每天跑步健身吃减脂餐,还真的像科技公司高管的风格,他现在野心可大着呢。”说完又看了梁菲一眼,“要真说起来,他和你的变化一样大,今天他也会来,你找他聊聊呢。”
梁菲秒懂,笑了一下,电子事业部这么动荡,孙宏斌万一有机会拿到事业部总经理的位置,“还有哪些人来?”
乔明语微微笑,大源科技上至总裁下至电子事业部助理都收到了请柬,乔明语的伴娘有四个,其他三个是她的发小同学,人面,礼节,风俗都熟,大部分事情有他们周旋,新郎来接亲,伴娘团准备了很多整蛊游戏,为难新郎,新郎不停的从门缝里塞红包进来,最后时间不够了,才一哄而上抱起新娘上车,一群人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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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荡到了现场。
婚礼现场酒席近百桌,极其奢华和盛大,乔明语的中式婚纱是本地绣娘的绣品,据说足足绣了一年,价值几十万,乔明语的钻戒有三克拉,三克拉主石,边上镶了一圈碎钻,重工豪华的设计。
乔明语未婚夫孙坤洋家里父亲经商,母亲体制内,两边的亲朋友好加上工作单位的同事,现场热闹,人满为患,婚礼的宾客大部分是大公司,体制内背景,这场宴会是个巨大的交际场,大家互相拉拉关系,打打交情。
周泊言坐在3号贵宾桌,梁菲陪着新娘坐在1号主桌,两张桌子相邻,好巧不巧周泊言正对梁菲的背,镂空绑带的伴娘服,后背几近裸露,垂荡的长发遮不住背部曲线,她现在的身材不是瘦弱的类型,皮肤紧致,线条流畅,还有漂亮的腰窝。
梁菲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在游移,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周泊言的视线,他在看她。
还好婚宴开始了,一位地方知名的女主持人走到台子中间,向大家问好,然后介绍新郎、新娘入场,婚礼进行曲是perfect和marryyou,乔明语重新换上了露肩缎面拖尾婚纱,配着白手套和纱巾,华贵优雅,孙坤洋也是青年才俊,风采翩然。
梁菲的注意力在四位长辈身上,何香琴的年纪和这四位长辈应该差不多,看起来却比他们年纪大了一圈,无论如何这样的场合最开心的应该是父母,她和乔明语的职场起点一样,人生的节点和状态却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都在奋力追赶,姿态崩得很紧,看起来的从容,也是经过无数次同样场合的历练,努力才达到的状态。
婚礼仪式过半,梁菲陪着乔明语一桌桌敬酒,敬到孙宏斌那桌,孙宏斌看到梁菲眼睛一亮,喝完新郎新娘的酒,就要单独给梁菲敬酒,“梁总现在越来越美了,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
梁菲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敬他,过去一年公司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孙宏斌都会告知给她,避免了很多麻烦,两个人其实联系得不少,只是没见过面,梁菲这杯酒是真心实意谢他,“孙总,恭喜你升职。”
孙宏斌眼神看向周泊言,“都是老板赏识,给了机会历练,这么好的平台和机会,换你也行。”
梁菲笑看着孙宏斌,听着场面话,孙宏斌不仅说话变慢,连面相和气质都变了,稳健圆滑很多,把酒喝完,“孙总谦虚了,以前跟着您学到很多。”
孙宏斌也把梁菲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琢磨这女孩倒是有几分运气,跟对了人,她要是回国,国内职场上的身份和位置已经不一样了,只不过国内职场跟外派职位的玩法完全不同,“打算回国吗?我看彭先泽也回来了,他们的公司在上海,最近在谈项目。”
梁菲说:“你国庆在南江吗?有空我请你吃饭。”
孙宏斌说:“要回老家一趟,等国庆回来?”
梁菲国庆最后一天的机票,只能下次再约。
陪着乔明语一圈敬下来喝得不少,跟着乔明语忙来忙去,一直到下午一点,刚坐下没多久,又有人过来自我介绍,梁菲喝得看人都重影,只知道对方是其中一个伴郎,还给了她一张名片。
63. 先放过你
临婚礼结束,梁菲去备用房间换衣服,一个大套间,一个房间放着新娘的不同礼服,还有个房间放着一些婚礼用的礼品,道具,这个套间随时有人进来,她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刚关上洗手间的门,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紧接着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来干嘛?”
“当然是给你送祝福,祝你结婚快乐,百年好合。”
“你不应该来,明语知道会生气。”
“她是该生气,你在心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替你说出来吗?你专门拉我到这里说话多此一举。”
梁菲拿着衣服一动都不敢动,男人的声音是正牌新郎孙坤洋,这两个人也不走进去就站在进门处的通道里聊,和卫生间隔着一道门,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卫生间。
孙坤洋说:“这不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吗?”
女孩冷笑一声,“什么目的?我和乔明语竞争你吗?自作多情。”
孙坤洋不意外她说这些话,她向来是这样的风格,“你在装什么,承认你不甘心很难吗?”
女孩贴近他,凑在他耳边说:“我承不承认无所谓,说出来怕你受不了,你真的想听吗?”
孙坤洋不说话,女孩等了几秒,心里骂了句脏话,冷笑一声,说着就推门走出去,门被啪一声关上,房间里恢复安静。
梁菲顿时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响起推卫生间门的声音,门把手被转动,孙坤洋想进卫生间洗手,发现门打不开,意识到里面有人,用力推了推门,梁菲急忙用背顶住门。
孙坤洋开始拍门,大声喝道:“谁在里面?”
梁菲抿唇不吭声,孙坤洋沉声说:“出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梁菲快速换好衣服,推门出去,孙坤洋沉着脸打量她,认出人来,过了几秒说:“梁菲?”
梁菲抬头看他,尽量自然的语气,随意问道:“你好,要用卫生间吗?”
孙坤洋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梁菲没想到孙坤洋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我没听到什么。”说着要走出去,去拉大门,被孙坤洋一把摁住门,“既然是乔明语的好朋友,就要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对她好,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梁菲瞥他一眼说:“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我当然是盼着你们好,你心里没鬼怕什么?好自为之吧。”
从备用房间里出来,梁菲去和乔明语道别,把她的小包交给她,乔明语看她脸色微红,额头都是汗问她,“喝醉了?你住哪,我让人送你。”
梁菲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你忙吧,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梁菲去主桌上拿手袋,刚还在桌上的名片不见了,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算了,腰酸背痛头晕脑胀,结婚可真累啊。
准备回酒店,刚走出大门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刚才给她递名片的伴郎过来问她住哪,说接到了乔明语指示,保证送她到地方。
梁菲的视线转向他身边的女孩,伴郎介绍说这是她表妹,表妹微微笑,大方打招呼,“你好,一起走吧。”
这声音赫然就是刚才和孙坤洋在房间里对话的女声,梁菲背脊僵硬,酒都醒了一半,太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突然有个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跟我走吧,顺路。”
梁菲一回头看见了周泊言,只见他脱了西服,穿着一件浅蓝衬衫,大概有点热,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领带不知所踪,衬衫袖子堆叠在手臂上,手腕上戴着一块金属表。
梁菲感激地看他一眼,和伴郎说:“谢谢,我搭顺风车走。”
从酒店门口的喷泉池绕出去,环形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车灯亮起,梁菲走上前打开车门,底盘太高了,梁菲头晕腿软,目测了一下,感觉跨不上去,只能用爬的姿势上车。
犹豫间周泊言一手抓住她,掌心裹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梁菲反应过来已经在座椅上,周泊言一上去就松开她。
周泊言绕过去坐进驾驶座,点了启动,“哪里?”
梁菲说了一个地址,声音很细,头很晕,倒还记得系安全带,可惜拉着安全带,使劲半天没摁进卡扣,卡扣位置对不准,脑子还算清醒,只是手脑分离,不听指挥。
周泊言看了一眼弯腰倾身过来,两只手经过她的腰,替她扣上安全带,侧脸在她面前瞬间放大,短发扫过她的鼻尖和眉心,闻到了一点酒味,她下意识往后靠,有点痒,她摸了摸脸,“你没喝酒吗?”
周泊言说:“没有,我喝得苏打水。”车子驶出停车场,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梁菲一眼。
梁菲说:“怎么了?”
周泊言说:“不一样了,成熟了一些。”
让周泊言觉得有意思的是每一次见到梁菲都有新的变化,在美国两年,多了职场女性的干练飒爽气质,穿着紧身的羊绒短袖,露出曲线,一种自然大方的美感,还是受到美式文化的影响,脸部的弧度很漂亮,少了倔强疏离的感觉,有加州的阳光味道。
梁菲噗嗤了一声笑出来,“你不要来考验我的心态。”
这一笑,那点拘谨陌生感消失不见,梁菲有时候觉得周泊言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照见自己的变化。
周泊言说:“你这么说就说明你心态好多了。”
梁菲坦荡道:“碰到你好不了。”
恰好等红灯,周泊言停车,侧头看她,“这样就怕了?”
男人的侧脸还是那么迷人,可能是人性本贱,越危险越迷人,梁菲说:“你翻脸无情起来很吓人。”
周泊言说:“有吗?过去一年我没找过你。”
梁菲说:“所以我还要谢谢你?”
周泊言风轻云淡的语气,“嗯,先放过你。”
什么先放过?梁菲瞪他一眼,直接戳穿,“只要不顺你的意,你会不择手段打压一个小职员,让她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周泊言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在点屏幕上的app,音乐声音飘出来,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梁菲这样比以前鲜活可爱。
出去两年一定会受到西方价值观的影响,阅历高了,经验丰富了,对人对世界有自己的理解,周泊言当然有实力去打压,掠夺,欺骗,诱哄梁菲,只要周泊言想做,实力相差太多,任何粉饰都不能掩盖不对等关系残酷和危险的本质。
周泊言说:“这么害怕还上我的车?”
梁菲反问:“你什么时候和我顺路了?”
周泊言一本正经:“免得你喝多了麻烦别人。”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梁菲接过来一看正是那个伴郎给的那张名片,简直无语,怀疑的眼神看向他,“怎么在你那?”
周泊言说:“这么看我干嘛,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你不谢谢我,再说这人也不咋样,金融公司小黄毛,混日子没前途的傻子。”
梁菲其实没细看那伴郎什么样,听周泊言说话难听,傲慢刻薄藏都藏不住,差点翻白眼,“我本来以为你是好人,搞半天你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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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
周泊言笑出声,人是很多面的,不是只有黑白,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慢条斯理地说:“比这难听的多了,国内商业环境比你想象的残酷,我没标榜过自己是好人,真到你让我很不爽的那一步,看我心情。”
周泊言这么多年骂哭的高层管理供应商数不胜数,也有过高层管理腐败问题,跪在公司大门口在他车前打自己耳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和解,公司几千员工,上万家供应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说过,到了近几年能让他骂上两句的人都算给他脸了,能让他情绪起伏的人和事更是少之又少。
梁菲说:“你不会,我不值得你出手。”
周泊言瞄她一眼,私人角度周泊言不会这么做,商业角度打压梁菲没有价值,他知道梁菲要什么,现在学会套路了,有了一种想和他博弈的状态,以退为进拐弯抹角要他一句话,手法稚嫩,也是进步,他起了促狭心思,偏不给她,看她会不会善罢甘休。
周泊言还是那句:“看心情。”
梁菲说:“……”
他拉开手套箱,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和一瓶水递给梁菲。
梁菲接过来,“这是什么?”
周泊言说:“解酒药。”
梁菲拿出来吃了一颗,放松下来,微微调整了一点座椅,靠在座椅靠背上歪头休息。
周泊言突然说:“空腹喝酒,你酒量挺好。”
梁菲早上接亲前吃了碗汤圆,中午忙得团团转一口饭也没吃上,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脚后跟很痛,她的手搭在肚子上,“没空吃饭,好饿啊。”
这句抱怨多少带点撒娇的意味,周泊言眼睛的弧线变得温柔,带着笑意,打了一把方向盘,原地掉头,梁菲看向他,“去哪?”
周泊言说:“去吃饭。”
梁菲看向窗外,金桂飘香,南江的季节很模糊,不会有一个明显的日期让人感觉在换季,两年前在国内一起吃饭也是在桂花开得时候,时间过得真快,路边一溜排临街商铺,路人行色匆匆。
梁菲说:“哪里有大排档路边摊?”
周泊言带梁菲去大学城附近,这地方周泊言也很久没来了,周泊言小时候住在这附近,有很多大排档和路边摊。
路窄,人流量大,车开不进,两个人走路进去,挑了一家生意看起来不错烧烤店。
就坐在路边,午后的秋风轻轻吹过,看着人来人往,解酒药很管用,梁菲脸上的红晕消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很多,“这家烧烤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周泊言说:“哦?”
梁菲说:“油滴在炭火上会起火,他在烤的时候不停挪位置刷调料,烤出来的肉受热均匀。”
周泊言想起上次吃那碗番茄鸡蛋面,是让人信服的做菜水准,“你在美国自己做饭?”
梁菲说:“平时吃沙拉披萨,周末做中餐。”
周泊言来加州之后彭先泽忽然有一顿时间没来吃饭,梁菲问他,他说去国内出差了,梁菲也就没再管,几个月后回来彭先泽回来蹭过几顿饭,最近一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国内出差,两个人也很少一起吃饭。
烧烤上来,放在一个铁盘里,五花肉和油边烤得外酥里嫩,手艺确实不错,周泊言都吃了两串。
周泊言说:“你已经在美国两年了,下一步安排好了吗?”
梁菲看向周泊言,想起之前的一次对话,周泊言让她在新顺集团两年,现在看来有些事他早就知道,李西廷从新顺集团离职了,就在国庆前一个月。
64. 第二个选择
那天她正在写邮件,孙宏斌给她打电话说有小道消息李西廷要走,问她有没有听说,她愣了,问孙宏斌哪来的消息,孙宏斌说新顺人事部门。
没过多久,Chole给她打电话,让她看邮件,她打开邮件,李西廷发给业务部的邮件,叙述了过去两年在新顺集团的工作和成绩,对新顺表示了衷心的祝福,由于个人原因提出辞呈,赵总回复了邮件,肯定了李西廷在新顺集团的贡献,表达了对他的祝福。
Chole问她李西廷要去哪,她说不知道,Chole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梁菲是李西廷的嫡系,她是真不知道,李西廷没有透露过他的计划,她这才想起李西廷最近半年都没有来旧金山出差,SOLA客户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给了她。
她给李西廷打了电话,李西廷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问她有事吗?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在海外的孤独感,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问道:“你从大源科技离职带我走,从新顺集团离职为什么不带我?”
李西廷轻笑,“委屈什么,多大人了,我和彭先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都刚开始,风险太高,不稳定,女孩在外企比在民企压力小一些,你不是一定要走这条路。”
梁菲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师傅,是我最佩服的人,只要你能用我,我就跟你走。”
李西廷说:“这个阶段还不会组建销售团队,我给你一个建议,去甲方平台再历练几年,让彭先泽内推你去SOLAcapexGSM团队做供应链管理,对接工业设备供应链,要是面试顺利,你国庆节回国的话,可以拜访下孙宏斌找他聊聊智能工厂的业务情况,大源科技会是你的资源和合伙伙伴。”
李西廷停顿了下又说:“你直接找周老板吧,孙宏斌负责国内业务,SOLA业务情况他不了解。”
梁菲有点惊讶,拿不准李西廷的意思,“我直接去找周老板?”
李西廷笑说:“这是我的建议,具体你自己再考虑。”
这个电话之后,彭先泽内推她进了CapexGSM岗位面试,只不过过程没有这么顺利,她在美国CapexGSM岗位一面都没进,辗转面试上海运营中心的CapexGSM岗位。
虽然出了意外,但现在走的职业发展路线还是和周泊言早前的规划一致,从酒店出来碰到周泊言,梁菲也想起这事,本来就要找周泊言。
周泊言问她安排,她从九月份开始一直在准备SOLA的面试,“我过了上海运营中心CapexGSM的二面,还没出结果。”
上海CapexGSM面试分三轮,第一轮是HR面试,常规问一下跳槽动机,目前在职背景,工作经历等,看是否符合双方要求和期待;第二轮是年轮面试,工作中打交道比较多的同事都会参与面试,问专业相关性问题,考察数据分析能力,过去工作经验和处理过的supplyissue会被深挖,中英文都有,对口语和外企语境要求很高。
这次准备充分,前面两轮算顺利,梁菲在加州常年和SOLA团队一起工作,对他们供应链管理岗和工作方式很熟悉,白天和各个vendorreview每个项目的进度和质量等,晚上跨国开会,开完会写汇报,梁菲的语言语境,工作习惯,思维方式已经被SOLA同化。
她还在等第三轮面试通知,SOLAGSM面试通常是三轮,历经几个月时间。
周泊言望着她问道:“你知道供应链管理岗位上海运营中心和美国本部的区别?”
梁菲说:“我知道,上海运营中心的GSM没有预算,成本管理权,只有供应商交付,效率管理权,这条路径更偏向运营管理。”
简单点说上海的GSM不能选择供应商,也不能和供应商询价,议价,决定采购价,不能选择供应商和决定采购价格的GSM岗位偏向交付管理。
同一个职位,上海的GSM和美国总部的GSM空间和权限差很多,岗位在设置的时候已经决定了国内GSM的天花板比美国同职位天花板低。
周泊言想了想说:“你是想回国工作?家里有困难?”
梁菲摇摇头,有一点挫败,“美国那边CapexGSM岗位一面stressinterview没过。”
在硅谷SOLAPark面试的时候,其中有一轮是stressinterview,HiringManager问了一个问题,然后不停地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有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吗,你做了什么分析,一轮面试后,HiringManager和她说我们需要很strong的人,能够defend自己的opinion。
梁菲出了会议室就知道失败了,打电话给彭先泽,彭先泽说你还不知道SOLA的做事风格吗,你被他们关在会议室多少回了,不降价就不让你走,你得学会fight和aggressive,你看过澳剧Wentworth吗?供应链需要的是监狱长弗格森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被供应商三言两语带着跑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次面试失败梁菲回来后反思调整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还是乙方心态,甲方要有甲方的态度,所有乙方都是为我服务,要坚定不移的执行甲方意志,我不是给你意见,是让你执行,她又去看了Wentworth这部剧,被彭先泽的说法逗笑,弗格森简直是顶级PUA大师,高智,冷血,玩弄人心于鼓掌,只要给你一点好处,就能要你两分回报。
周泊言说:“你应该给我打电话。”顿了顿又说:“现在也不算晚。”
梁菲闻言放下手里的烤串说:“你要帮我吗?”
周泊言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
梁菲打量了周泊言几秒,“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周泊言觉得梁菲的思维方式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成长了不少,懂职场规矩,他也以职场人的方式对待梁菲的问题,轻描淡写给出条件,“你进美国CapexGSM团队要给大源科技争取项目。”
美国CapexGSM团队主要负责工业设备和部件采购,包括智能工厂业务,在硬科技行业,Capex顾名思义资产性支出,用于购买先进的生产设备或扩建工厂,这个几十个人的团队,一年采购金额几百亿美金。
梁菲没想到周泊言这么爽快的给出如此具体的条件,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被这样的交易震惊了,像是打开了一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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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空间,这个空间名字是职场的丛林法则,别人帮你进SOLA,你帮别人办事很公平,职场就是如此,不要说以权谋私。
要是作了这样的交易,势必要给大源科技争取到足够权重的利益,争取不到也得拿捏得住周泊言才行,她去了SOLA能站住脚跟,拿到采购的话语权,把项目给到大源科技吗?要是给的利益不够,周泊言拿着把柄,到时候只能是周泊言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她就是周泊言在SOLA的牵线木偶,她的风险太大了,这恐怕已经不是职业发展的风险,她不能只赌周泊言的人品。
现在的事情比当初拿到孙宏斌的两张购物卡份量大得多,要是能去美国CapexGSM团队自然比去上海运营中心的职业发展前景更好,她只要在SOLA内部有采购决策权,她和周泊言就是权钱交易,利益同盟,她有能力hold住这样的交易吗?这样的交易真的是她要走的职场道路吗?她作不了决定,心里一团乱麻,一颗心悬浮在了半空中。
周泊言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笑了,“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午餐,晚餐,你想拿到更好的资源,职位,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承担更高的风险,你要是承受不起,还有一个选择。”
梁菲说:“什么选择?”
周泊言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视线在脸上反复徘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先是盯着嘴唇看,再缓缓往下移动到锁骨,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他的眼神非常冷静,视线轨迹却非常有侵略性和攻击性。
梁菲的脸慢慢发烫,心跳加快,周泊言的眼神又回到她的嘴唇,就好像在诱惑她,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只要她想往上攀爬,抢夺资源,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梁菲的目光一颤,别开了视线,她不考虑第二个选择,周泊言的第二个选择,她会更被动,不能量化的交易随机性太高,全凭周泊言的好恶,更关键的是她没办法从这样的关系中获得安全感和成就感,她只有靠自己脚踏实地的获得硬技能和软实力,或者靠筹码获得的交易,才不会有那种踩在云朵上的虚浮感。
梁菲抿了抿唇说:“要是我进了美国Capex团队没办法争取到项目给大源科技呢?”
这句话说出口就太嫩了,周泊言还是耐心地说:“这是你要判断和解决的问题,你没有筹码怎么跟我谈条件?”
梁菲意识到不应该问出口怔了一下说:“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周泊言说:“你慢慢想。”
烧烤吃完已经下午两点,梁菲吃得很满足,上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不能聚焦,昏昏欲睡,还强撑着保持礼仪,不能把周老板当司机,回去的方向往西南开,阳光从挡风玻璃方向照射进来。
周泊言看她迷瞪的模样,打开遮阳板说:“你睡会儿吧,到酒店我叫你。”
梁菲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重影桂花树,脑袋越来越沉,一天前她刚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时差没倒过来,早上四点半起床,又喝了大酒,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大脑自动关机状态。
车子轻轻摇晃着,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临睡前还在想,只睡十分钟,眯一会儿就好。
65. 接待
睡梦中梁菲回到了初中,穿着宽松的蓝白运动校服,沿着走廊回到教室,走廊上的人似乎都在看她。
梁父去世那几年家里很困难,班主任很照顾她,镇上的初中,老师在学校里有公寓,经常喊她去吃饭,她偶尔去一次。
有一阵学校里严打学生谈恋爱,好巧不巧他们班有一对小情侣被校长抓到了被当作负面典型,班主任在大会上被批评,回到班级里发飙,要是被她发现谁在谈恋爱,会上报学校,让家长带回家并且处分。
初中的孩子叛逆,对班主任意见很大,敢怒不敢言,背后骂她灭绝师太,也不敢触霉头,比平时低调,班主任一对小情侣都没抓到,就找到了梁菲,问她:“老师平时对你怎么样?”
梁菲看向老师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老师对我很好。”
班主任说:“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老师看在眼里,在你遇到困难时候,给你申请贫困补助,有奖金的比赛也推荐你参加,现在老师遇到一点麻烦,你会帮助老师吗?”
梁菲说:“李老师,你需要我做什么?”
班主任说:“班级里在谈恋爱的同学你写一个名单给我。”
梁菲惊讶地抬头看班主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一颗心往下沉,苦笑了一下。
班主任说:“你不用想太多,学生阶段一定是以学业为主,老师这样做也是为了同学好,真做出格的事情就来不及了,你不仅在帮老师也是在帮同学,知道吗?”
后来梁菲把班级里同学谈恋爱的名单写了一份给班主任,班主任雷厉风行,全部让请了家长,带回去教育,同学都在猜是不是有人打小报告,同桌开玩笑问是不是她,她反应很大的否认了,同桌被她吓一跳,她心里有愧疚,之后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变得孤僻,成绩也下滑。
班主任问她怎么了,她说总觉得同学知道是她告诉老师同学在谈恋爱,大家都非常讨厌她。
班主任脸色一变,拔高了声调,“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告诉同学的?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没有人关注你,不要想太多。”
梁菲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好巧不巧钥匙没带,明明门里有声音,就是没人给她开门,她一边敲门一边哭。
“梁菲,梁菲,醒醒。”
梁菲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被顶灯的白光一刺,捂着脸埋在枕头里,又要睡过去。
周泊言见她这样笑了,调暗了灯光,拿了一杯温水过来,“喝点水。”
她转头睁开半只眼睛看到周泊言坐在床边,又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确认身在何处,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床品,对面是壁挂式电视机,她的行李箱堆在墙角,她身上的衣服完整,周泊言的西装外套放在椅背上。
她就着周泊言的手喝了半杯水,恰是她需要的温度,喝完躺下去闭上眼睛。
回想起刚才做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些事,初中时候的事情毕竟过去久远,现在面对职场上的这些内耗和困惑,她心绪沉重,加上没休息好,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既烦又累,这一下午的乱梦像是把小时候的经历重蹈一遍。
周泊言在床沿坐下,拍了拍她,梁菲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不肯起来,脸蒙在枕头里,“你怎么还没走?我怎么回房间了?”
周泊言笑了一下,“你一直拉着我,怎么走。”
到了酒店,梁菲还是在昏睡,他在车上坐着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醒的迹象,把她喊醒让她回房间睡觉,梁菲迷迷瞪瞪醒来,人下车了,包还在副驾驶座上,周泊言只好把包拿上,从包里找到房卡送她上楼。
进了房间梁菲一句话没说躺在床上睡了,周泊言在手机上买了一点维生素片和功能饮料,等东西送到,他起身准备走,跟梁菲说一声,我先走了,也没指望她回应。
结果梁菲瓮声瓮气地回了两个字,“别走。”
周泊言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在趴着睡觉,在说梦话?
不管怎么说他没走,就在窗户边上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处理工作,在内部平台上审批流程,公司内部单笔订单金额超过100万会在到他这里审批,又审批到孙宏斌国庆放假前提交上来的几个项目商务报价,利润率非常低的项目,就项目本身而言赚不了钱,另外还有一笔大额信息咨询费用的审批,周泊言看着这笔费用,进行了搁置处理。
房间内的光线慢慢变暗,他打开落地台灯,就听到梁菲在哼哼,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好像在做梦,又开了顶灯,摸了摸她的脸,喊她。
梁菲转身过来看他,周泊言把维生素片塞到她手里,看着她喝了一口水吞下去,嘴唇上还残留着口红,他用指腹揉着嘴唇擦去嘴上的水光,然后轻抚她的脸,安静的片刻,沉浸在其中,周泊言的手温暖干燥,她贴着他的手,贪恋那一点温度,没挪开。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吻她,结果没有。
梁菲说:“我睡糊涂了,几点?”
周泊言起身放开手,声音带点暗哑,“六点多。”
梁菲拍了拍脸,从床上爬起来,狐疑道:“我一直拉着你吗?”
周泊言说:“不仅拉着我,还让我别走。”
梁菲不肯承认,“不可能吧,我……”她又想到刚才被勾起的欲念,还有半句话顿时说不下去。
周泊言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你回到上海也挺好。”
梁菲一想这句话还挺有道理,回到上海离家近了很多,关键是李西廷和彭先泽都在上海,她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周泊言示意她继续。
梁菲说:“美国CapexGSM岗位要求和我的性格匹配度不够,强行改变去适应还是挺痛苦,上海运营中心面试过的话,我回上海,上海运营中心面试失败,我在新顺再呆一年再来考虑回国的事情。”
周泊言倒不意外,也没多说,“你想好就好,你明天回老家?”
梁菲说:“嗯。”
说完这句好像是结束语,沉默下来。
周泊言又突然叫她名字,“梁菲。”
她等着,莫名有些期待。
似是过了很久,周泊言才开口,“你不饿吧?我带你去大源科技转转,看看公司做得新产品。”
梁菲无语,脑子里闪过的那点期待倒变得有点自作多情,这时候大概还有酒精残留,太容易上头,对方谈公事,她也表现得像个正经人,国庆期间加班的估计只有外包和个别项目人员,她说:“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走。”
梁菲拿衣服进了卫生间,快速冲澡,换好衣服,换了一条Theory的灰色连衣裙,一字领剪裁,露出漂亮的锁骨,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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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长款,掐出纤细的腰肢,搭一条水滴形的项链,全身上下寻不出一点错误。
周泊言抬眼看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隐隐笑了,前一秒还是个醉鬼,现在又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形象。
从房间里出来,电梯门一关,两个人相对而站,这么近的距离,梁菲穿了一双高跟鞋,头顶到周泊言的嘴唇位置。
从酒店到大源科技半个多小时,远远看到大源科技原来预留的空地已经平地起高楼。
梁菲离职的时候一共有四栋厂房,这两年扩建了两栋,一共有六栋,保安远远看到周泊言的车打开大门。
进大门以后绕过花坛进了地下车库,大源科技没有挂牌的停车位,所有位置都是先到先得,靠近电梯的两个停车位默认周泊言的车位,其他人不会去停。
周泊言过去径直开到车位停下,三年后梁菲再一次回到大源科技。
周泊言说:“你还没去过我办公室吧?”
梁菲说:“没机会。”
她在大源科技和周泊言之间隔了三个汇报层级,没有对话的机会,更不用说去执行总裁办公室,只知道办公室的大概位置。
国庆第三天晚上,办公室空无一人,出了电梯,一片黑暗,周泊言打开灯,一个艺术装置和绿植墙进入眼帘。
一路穿过财务办公室和董事办,周泊言推开办公室大门,走到办公桌后椅子上坐下,梁菲环顾了一圈,周泊言办公室很大,布置非常简洁,立顶书柜,办公桌,一组沙发,装修风格和大源科技主楼风格一致。
周泊言示意梁菲坐,梁菲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周泊言打开了电脑,找到一个文件,投屏到显示器上,把显示器转向梁菲,梁菲一看,是SOLA内部非常明细的组织架构图,这样的信息保密级别很高,SOLA的员工,供应商都经过保密培训,签署NDA,只能从非常规渠道拿到,而且对方级别不低。
梁菲在上海运营中心CapexGSM团队的组织架构图上看到了她二轮面试过的一些面试官的名字,“怎么给我看这个?”
周泊言把上海运营中心组织架构放大,和梁菲说SOLA内部文化出了名的封闭,团队之间交流很少,要站队就要站直属领导的队,又挑重点说了她面试职位的直属领导和Director级别的人事背景,内部派系,供应链的利益纠葛。
梁菲认真听完,不得不说内心是震撼的,“你不怕我把这些信息泄漏出去吗?”
周泊言说:“你没有身份位置,拿着这些信息没有用,想卖都找不到买家,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泊言又给梁菲看大源科技给SOLA做的一些项目,以及在争取的项目,“给你看这些不是让你做什么,而是不要做什么,不要冒犯别人的利益而不自知,你刚进去,先把事情做好,找到自己的位置,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要想着回报我,你还没有这个能力,我即便想要回报,也不会杀鸡取卵。”
这个说法让梁菲笑了一下,紧接着感动,周泊言对她的了解和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后,周泊言又带梁菲去了车间,不仅看了电子事业部的车间,还看了其他事业部的车间,尤其是半导体事业部,梁菲其实有点后悔穿高跟鞋,周泊言接待她已经按照接待客户的方式。
66. 新任总经理
两年后,南江初夏,户外的温度非常舒服。
孙宏斌和李真送完客户,进了大门左拐,有个吸烟处,架着凉棚。
李真从裤兜里掏出烟递给孙宏斌一根,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雾,“我们要来一个新的事业部总经理?”
孙宏斌咬着烟点上,“流水的总经理,铁打的兵,该干啥干啥,这几年空降的高管还少吗?”
公司四个事业部,其他三个事业部稳定,团结,发展,只有电子事业部,走马灯似的换高管,来一个高管换一套管理风格,没半年又走人,都被搞麻了。
李真鬼头鬼脑地凑过来,“我听说这个新的总经理以前就是大源科技出去的。”
孙宏斌眼神闪烁了一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管他新的旧的,都一样,陪太子读书。”
李真听着这话瞧着孙宏斌的脸色马上说:“要我说这个位置只有你来做,大家才服气。”
孙宏斌不动声色,淡淡一笑,“周老板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
孙宏斌是电子事业部资历最老的员工,去年年会颁发的十周年员工纪念名单里就有孙宏斌,周泊言兼任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总控战略方向和重大客户,推动业务执行还是孙宏斌说了算,SOLA业务加州办事处的总监台湾籍美国人DC林负责。
孙宏斌在电子事业部不仅资历最老,年龄也最大,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在大源科技还是个小公司的时候进来,科技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在27到30岁之间,他的年龄在大源科技独一档,只差一步就可以拿到那个位置,周泊言不可能一直兼着事业部总经理,只要他能熬,熬到最后,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孙宏斌打开邮箱,看见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周泊言,手指在触控板上一点,打开邮件,果然是周泊言向全体员工介绍新的电子事业部总经理。
他把脸凑近电脑屏幕看邮件内容,李西廷之前在新顺集团工作,在他的领导下,促成了新顺集团和SOLA的合作,销售业绩实现200%增长,在新顺集团之前,他曾在大源科技工作,对大源科技的经销商体系和销售管理体系作出过重大贡献,欢迎李西廷回到大源科技。
孙宏斌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会儿,李西廷杀了个回马枪,看来创业公司没搞起来,彭先泽呢?他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介绍彭先泽的邮件,他松了一口气,只要彭先泽没回来,李西廷一个人想控制电子事业部没那么容易,公司客户和经销商资源都在他手上,只有名没有实的总经理,就是一个吉祥物,无所谓是谁。
周一早上,李西廷坐在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在他印象里是韩华的办公室,大源科技所有高管办公室的配置都统一,书柜,办公桌,一组沙发,他也没动布局,原来是怎么布置现在就怎么布置。
他正在和电子事业部的主管对谈,项目部和产品部负责人谈完,才叫孙宏斌进来,孙宏斌看到李西廷很恭敬,等李西廷让他坐,他才在李西廷对面椅子上坐下。
李西廷把显示屏转过来依次打开三个文档,开门见山,“宏斌,你把部门内部的客户项目梳理更新分成三个文档,销售机会预测管理,竞争形势分析,客户决策角色和联系方式。”
孙宏斌说:“没问题,我出差回来就整理,刚跟FSK客户约好了去拜访,FSK项目几年前丢了,老板还是很在意,现在有新项目,优先级也很高。”
李西廷看向孙宏斌,眼神锋利了一些,孙宏斌是提醒他FSK项目在他手上丢掉,是他的过失,现在是他在弥补他曾经的过失,手上工作多,无法第一时间完成他安排的工作,李西廷笑了笑,“FSK项目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已经做了哪些工作?”
孙宏斌说:“FSK有新的产线规划,会有一笔大单子,至少是上亿级别的项目,我们现在也是刚得到消息,要尽快深入了解才行。”
李西廷说:“FSK项目DRI是乔明语吧?”
孙宏斌说:“是的。”
李西廷说:“我知道了,你辛苦,你去忙吧。”
孙宏斌站起来,微笑着走出去,李西廷的知道了是收到信息还是知道后有了处理方案?不管李西廷要做什么,都想要时间,也需要他配合,绕不过他去,他且看着就是了。
李西廷在谈完三个部门的负责人后,心里在FSK项目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和惊叹号,FSK的项目是他离开大源科技的直接原因,现在回来,这个项目既是挑战也是绝好的机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的爬起来,只要拿下这个项目,电子事业部上半年的业绩就稳了,他也能腾出手来提高事业部的利润率,只有先有业绩,才谈得上管理改善。
孙宏斌既然FSK项目忙,他就帮他减轻负担,他发了一封公开邮件让各个销售人员提交三张表格。
中午的时候李西廷在食堂看到周泊言,端着餐盘过去在对面坐下,两人相视一笑,周泊言说:“彭先泽还在做收尾工作?”
李西廷说:“公司还有很多应收账款和贷款,还得折腾一段时间才能把帐清理掉。”
周泊言说:“还差多少?”
李西廷知道周泊言的意思,摇摇头,“账是平的,就是需要时间。”
周泊言说:“彭先泽心思缜密,做事情有章法,待人宽和,沟通协调能力强,有他在你和其他部门的合作会少很多内耗,他是你最好的助手,他不在你辛苦很多。”
李西廷有一丝感动,周泊言对他和彭先泽都很了解,这是真正的在为他考虑和着想,他平静心情说:“我让先泽尽快过来。”
周泊言点点头说:“FSK项目你觉得有多少把握?”
李西廷说:“FSK现在和国内的C端品牌合作,国内C端客户不像SOLA业务已经形成稳定的客户群,每年的预算多少,买多少东西很明确,只要运作方式得当就能拿到项目,FSK现在投资多少钱,能不能落地都还是个未知数,他们也还在和客户谈,把消息放出来给供应商,拿着供应商给出来的筹码谈生意。”
吃完饭,送回餐盘,边走边聊,周泊言说:“这个项目是国内业务突破的一次机会,SOLA业务占电子事业部的比重太高了,电子厂也在降低SOLA客户的比重,和国内C端品牌合作是必然要走的一条路。”
李西廷说:“孙宏斌手上事情比较多,这个案子在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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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手上,我打算接手过来。”
周泊言没意见,“你来安排就好,孙宏斌最近两年做的项目,信息咨询费比重很高,你要看一下。”
李西廷说:“好的。”
进了周泊言办公室,薇薇安送过来两杯茶。
周泊言说:“DC他过段时间会回国一趟和你汇报工作。”
李西廷说:“DC负责SOLA业务我很放心,今年的SOLA项目竞标基本结束,主要是交付工作量,上海运营中心团队明天要过来review所有项目进度。”
周泊言闻言,微微笑了,刚才梁菲给他发信息,说晚上见。
最近一年,周泊言和梁菲保持了一种默契,有时候他去上海,有时候她来南江。
他回:「让老张接你。」
梁菲说:「不用,我开车。」
梁菲回国的第一年就买了车,一辆代步电车,SOLA停车场充电很方便,车位不够的时候停电车车位顺便充电。
她下午收到乔明语微信,李西廷已经入职大源科技任职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梁菲在上海去过几次李西廷和彭先泽的办公室,这个行业资金投入太大了,一直没有解决资金的问题,小公司发展困难重重,加上周泊言请李西廷回去帮忙,李西廷就把上海的公司收缩了,因为这个事情彭先泽找过梁菲喝酒,彭先泽对李西廷回到大源科技的选择还是有一些抵触情绪。
梁菲还没回乔明语,乔明语又连着发了三条微信。
「孙宏斌气疯了。」
「李西廷要重新整理客户资料,孙宏斌在抱怨说李西廷管得太细了。」
「你明天来南江吗?我有事跟你说。」
梁菲一看这条信息,她明天晚上约了周泊言,想了想又问:「什么事?」
乔明语说:「我怀疑自己嫁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少爷毛病不少,我真的有点忍不了。」
梁菲还没回复,乔明语一通电话告知了最新情况,并且勒令梁菲明天去陪她。
乔明语和孙坤洋各方面条件合适,谈恋爱一年两家谈妥结婚,最近半年战争持续升级,乔明语已经有过多次离婚的念头,只是还没有行动。
在电话里乔明语抱怨孙坤洋动手能力很差,又非常挑剔,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只好请了阿姨,请的阿姨做得饭菜不合口味,孙坤洋和乔明语大吵一架,连夜收拾行李回家当少爷去了。
更让人难忍的是孙坤洋疑似精神出轨,和前女友拉扯不清,被乔明语发现互相关注ins,点赞留言,乔明语把对方ins拉黑,两个人又大吵一架,孙坤洋指责乔明语不信任他,随意翻他的手机,乔明语认为他的种种行为让人无法信任,没有一点担当和体贴,太让人下头了。
最后乔明语下了指令,你明天一定要来陪我,梁菲又给周泊言发微信,「晚上取消。」
周泊言马上回复三个字,「不同意。」
梁菲:「?」
周泊言:「你知道我们几个礼拜没见了吗?」
梁菲:「这不是我们当时约好的吗?」
周泊言:「不是。」
梁菲捏着手机盯着屏幕,真想说请看VCR回放。
67. 回放VCR
VCR回放到大半年前,她回到上海入职SOLA一年多。
她进SOLA之后负责智能手机线的工业设备采购,手里的几个项目供应商是美格科技和大源科技,她会去这两家看进度。
大源科技的产品和解决方案在国内行业内只有美格科技有竞争的能力。
她刚从美格科技过来,在那开了四十分钟会,梁菲看着美格科技销售部,项目部,运营中心的负责人,失去了耐心,说:“SOLA给你们项目PO的同时给出forecast就是为了让你们提前规划好产能,你们给出来的交付计划满足forecast,实际交付却在不停延期,延期给出来的解决方案非常不专业,没有说服力,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已经够清楚了,我认为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项目部的人先是苦笑,然后是愤怒,为了拿项目销售承诺了非常激进的交期,现在交付不出来,客户说话措辞非常强势,不专业这个词已经把他们摁在地板上蹂躏。
虽然现在美格科技问题是部分事实,他也受不了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当众不留情面训斥,一点面子和余地都不给,美格科技毕竟和SOLA合作多年,他仗着资深没有就事论事而是说:“小梁在SOLA多久了?对SOLA项目交付了解程度有多深?SOLA的forecast只是一个参考,实际情况还是要看电子厂的bringup计划,讨论问题就讨论问题,不要这么情绪化。”
梁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叫我小梁,这个会议室没有小梁,要是今天Frank在这里作出这样的判断,你会去质疑他情绪化吗?SOLA的forecast计划是电子厂bringup计划的源头,现在电子厂认为瓶颈就在美格科技,电子厂发了公开邮件出来把你们卖掉,你们没有退路,这是你们的态度和能力吗?”
Frank是梁菲的上级,CapexGSM团队里最强势的风格。
Frank的工作哲学是两句话:第一,SOLA这样的公司只讲结果,没有结果什么都没有,不存在劳苦功高,不要自我感动;第二,永远和供应商保持距离,搞清楚自己的位置,beprofessionalnotbenice.
入职SOLA第一年28岁的梁菲崩溃过无数次,重复进入stressinterview的场景。
Frank从来不把她当成一个职场新人,也不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李西廷的风格是手把手教,关键时指点,必要时兜底,沉稳果断,优雅从容。
Frank强硬,锐利,一往无前,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跟她说得最多的话是这件事情我授权给你了你去搞定。
梁菲不能改变Frank只能改变自己,和供应商的无数次博弈中,反思,调整,适应,更新迭代,不知道哪天开始,公司内部在说她越来越像Frank,更别说彭先泽现在看到她就调侃她甲方惯了。
销售部的徐敏元一看这架势赶紧出来打圆场,“项目延期交付的问题我们会全力解决,今天我们内部讨论之后明天给出新的解决方案。”
项目部的人又说话了,“现在不是我们内部的问题,而是整个SOLA供应链是个高峰期,大堵车,速度快不起来。”
梁菲说:“不要跟我解释,没有人听你这些解释,怎么让客户满意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问题。”
SOLA给出的forecast已经尽量准确,就是为了保证项目上所有环节都能对齐时间轴,美格科技心存侥幸,希望电子厂拖后腿,只要他不是瓶颈就能往后拖延,电子厂抢先投诉了美格科技,SOLA内部对美格科技的声音已经非常不满,梁菲完全可以一封公开邮件投诉美格科技,但她没有这样做。
从美格科技会议室出来,徐敏元一直送她上车,“菲总,我知道你没有公开投诉我们,已经争取了一些时间给我们,我们会尽快给你提供解决方案。”
梁菲了然徐敏元也是SOLA供应链背景对客户了解程度很深,她多说了一句,“徐总监,不是给我解决方案,是你们要对客户和结果负责。”
两边握手,再见,梁菲坐上商务车,密闭安静的恒温空间,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在周泊言车里看着徐敏元和沈向宇去酒店拜访FSK刘总,当初她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觉相差甚远,周泊言劝解过她,进入社会工作拼的是悟性和能力,她转向窗外,徐敏元站在路边挥手,目送她的车子走远。
梁菲还是梁菲,最大的变化是身份和职位带来,她现在是甲方,徐敏元尊重的是她的位置。
这边开完会,她去了大源科技,韩致远带着项目经理坐在对面汇报工作,项目进展顺利。
大源科技在行业内的水平很直观,业内顶尖的水准,以前觉得韩致远个人作风有问题,现在站在客户的角度,韩致远做事情专业化程度很高,数据逻辑严谨,交付计划完善,给出来的投屏物料一个错别字和格式错误都找不出来,韩致远也没有借着以前共事来攀谈交情。
她不由得觉得周泊言是真的很厉害,企业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都是狠人。
她只问了几个问题,一半心思在汇报上,还有一半心思在电脑里写邮件。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边滚着雷电,空气很潮湿,下暴雨的预兆。
她收到周泊言的微信说有事去上海,跟他的车走,她说好。
开完会,她跟韩致远说不用安排车,她进了地下车库,韩致远以为她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就没再送。
韩致远送梁菲到电梯口往回走碰到了孙宏斌,“抽烟去?”
前后脚上了四楼到天台吸烟处,孙宏斌掏出烟递给韩致远一支说:“刚把小梁送走?”
韩致远接过来点上,“什么小梁,太不专业了,是FionaLiang。”
孙宏斌皮笑肉不笑,“到底大公司出来的人,你赶紧跳槽吧,去甲方平台转一圈就能回来升职加薪了,好过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
韩致远狠狠抽了一口烟说:“我跳不了,你别说士别多日刮目相看,眼睛淬了毒似的,一点问题都能给你找出来,职业化程度很高,大公司还是会培养人。”
这些话,梁菲一句都没听到,只要不当她的面说,她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她在职场的价值只在于她为公司做出多少贡献,她能为公司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周泊言在下面等她,站在车边。
她走过去,“周老板。”
周泊言说:“梁总。”
梁菲微微笑了,嗔道:“干嘛这么叫我。”
周泊言看着梁菲远远走过来,走路带风,意气风发,一步步看着她成长,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温柔》的旋律,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也笑了。
周泊言说:“你来开车。”
梁菲看到周泊言的笑容,被传染似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和周泊言见面不多,微信上也几乎不聊,偶尔见一次,却好像有很多默契,她欣然同意,她喜欢周泊言这辆车,把电脑包放在后排座位上,打开车门上驾驶座。
周泊言说:“最近忙不忙?做大甲方的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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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菲说:“还好,甲方乙方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位置不一样,前段时间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高中同学去看她,现在人也在上海工作,把我的号码给了他,让我多和他联系,我忽然意识到我29岁了。”
周泊言眼皮一跳说:“他在追你?”
梁菲摇摇头:“没有,他高中的时候追过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见面都认不出来,我的重点被你带偏了,我想说得是回头想想决定职业生涯发展轨迹的核心人物就那么两三个人,而机遇也就在一两件事情中。”
周泊言说:“嗯,我是其中之一?”
梁菲笑,“你不是其中之一,你是最重要的人。”
周泊言说:“那你没有没想过老板是我的社会身份,我们之间也只是角度不一样,位置不一样,抛开社会身份我们是一样的。”
夏天的暴雨藏着雷电,一道闪电劈开了浓密的雨雾,“哐当”一声,雷声在不远处炸响。
梁菲忽然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她以前总觉得和周泊言之间隔着一道屏障,看得到,摸得到,过不去,而现在这道透明屏障似乎已经被炸成无数碎片。
又或者,她和周泊言之间从来就没有这道屏障,是她把自己困在了一道认知的屏障里,随着她从乙方到甲方再到大甲方,身份位置,阅历经验的变化,她的认知无形中被拓宽到突破了这道屏障。
她不再仰望周泊言,甚至已经从甲方的角度评价了周泊言作为乙方老板的水准。
这些变化让人着迷。
她没再说话,心情有些复杂,专注地开车。
上了高速,雨雾蒙蒙,斜风大雨打在车上,雨刮器开到最大,开底盘高的车确实爽。
快速碾过路上的积水,车子很稳,速度很快也没有漂浮感,她开得起飞,周泊言让她慢点开。
她觉得周泊言还挺爱惜车,随口说:“周老板,车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周泊言看她一眼,“车重要。”
她又问:“我重要还是车重要?”
说完梁菲马上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她本来的意思是客户重要还是车重要,这个问题倒像是在问她在周泊言心里的份量,梁菲的脸瞬间红了,转移了话题,“你周五还要去上海吗?”
周泊言没犹豫,“你重要。”
梁菲微愣,假装没在意,反应很快,马上纠正刚才的小错误,“知道了,客户重要。”
周泊言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肯轻易放过,“你知道我的意思。”
声音轻描淡写,不急不缓地漫进耳朵,梁菲沉默了,莫名勾得气氛有些暧昧,她把车速慢下来,“我……OK,就当供应商表态了。”
周泊言这回真的笑了,挑了挑眉,“哦,你是第一天知道你在我心里有份量吗?”
梁菲头皮一麻,握着方向盘的手变得潮湿,她紧张地擦了一把手,把头发整理到耳后。
周泊言看着她的反应说:“我来开。”
刚好经过一个大高架桥下,梁菲把车停路边,两个人快速交换位置。
她坐到副驾驶座上,低着头没说话,难得有些语塞。
周泊言的表情有一层愉悦,眉眼都是淡淡的笑意,车速被他开得一点不减,比梁菲开得还快,车子疾驰驶下高速,进入服务区。
巨大的离心力把人拉离靠背,梁菲忙抓住车门把手,声音有些发颤,“你让我开慢点,自己快得要起飞。”
周泊言笑看她一眼,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挂了P档,关掉音乐,调整了一下空调风向,他想聊一聊。
68. 分享人生计划
梁菲看他慢悠悠做完这些,“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梁菲,周泊言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头发,摩擦出海藻般毛躁又凌乱的发丝。
梁菲不明所以,侧头看他。
周泊言低头,两个人的脸和视线在统一水平线上。
面对面的眼神交流,视线慢慢变得潮湿,黏腻。
梁菲受蛊惑似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时间好像慢下来,周泊言的眼神滑动到她的嘴唇。
她的眼神也不清白,直勾勾地盯着,盯着嘴唇盯着喉结,盯着衣服领口和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有青筋。
有一瞬间她在想,她涂了口红,亲吻的话会不会糊在周泊言脸上,
下一刻,周泊言的手往下揽住梁菲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梁菲的唇和记忆里的一样柔软,轻轻吮吸嘴唇,触碰上唇的唇珠,亲了亲脸,又回到嘴唇。
梁菲感受到软软的嘴唇和温热的呼吸,本能的一下又一下的回应他,嘴唇越来越好亲,也情不自禁的抱住他。
得到梁菲的回应,周泊言有些控制不住手劲,身上的温度逐渐升高,恨不得把梁菲揉进身体里,想进一步的想法蠢蠢欲动。
隔着中央扶手盒,施展不开,过了会儿克制地放开了梁菲,他也不应该继续。
停了下来,梁菲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他也看着梁菲。
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当开始对某些事和人持续关注的时候,越关注越投入,越投入越决绝,他从梁菲的23岁关注到了29岁,心智好像进入一种断舍离状态,眼睛里再没有其他女人。
这么多年,随着他的成长,跟不上他脚步的人太多了,他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
大学时候短暂谈过一个校外漂亮女生,在他拉着她上了半年多自习结果雅思还只有6分的情况,他选择了分手,理由很简单,无法保持同一个频次,不会有好结果,别浪费时间了,比起跟女孩谈情说爱还要操心她们的人生规划,看看小电影成本低太多了。
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耐心变好了,也可能是梁菲顽强坚韧的底色,他从帮助梁菲的过程中得到了成就感,梁菲的不停成长给了他正反馈,让人上瘾。
在他身边莺莺燕燕不少,他在办公室谈事,从来不拉百叶窗,在外面应酬,从来不单独和女人在一起,她们想要什么一清二楚,既然要谈交易,就不要瞎扯感情,一切都有价码,童叟无欺便是仁义。
梁菲的心性底色很好,运气也不错,过去六年梁菲做得每一个选择,走得每一步路,都没有试图用感情和他谈交易,没有筹码和他交易就放弃交易,梁菲在他心里的份量是这么多年关注,这么多次互动积累起来的厚度。
他和胡宇游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澳洲,参加大投资人程金鸣儿子婚礼。
程金鸣投资公司的颜值担当岑曦陪着同行,带他们从早喝到晚,整天守着海滩比基尼,大堡礁的海水蓝到发青,办婚礼的酒店,叫oneandonly,算是澳大利亚比较顶流的存在,国内某电商大佬就在这结婚。
oneandonly占地面积很大,有起起伏伏的小山坡,很适合早晨跑步,下午出海,骑行,体验丰富,岑曦学历身材颜值都是顶级,平时很高冷,追求者无数,恰好和周泊言是校友,多几分亲近,嘻嘻哈哈的叫学长。
胡宇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岑曦,一袭高定长裙,身材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奈何佳人无情,算是看明白了,岑曦只有在周泊言面前有活人感,“这种酒店最好是和一个身材曼妙风情万种的姑娘一起,你还等啥?”
周泊言说:“我啥也不等,你去吧,她一直单身,估计已经挑花眼。”
胡宇游瞥他,“你什么毛病?早劝你找个女人定下来,你一直说忙。”
周泊言说:“没有的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岑曦配你绰绰有余,人不一定能看上你。”
岑曦当然很好,全方面的好,要是有个打分表,岑曦的分数应该比梁菲高很多,但是他和岑曦没有任何化学反应,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不按套路出牌。
某一刻他甚至想了一下,他会不会在这里结婚,他拍了一些婚礼的照片。
他等梁菲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一直觉得梁菲还太小,下午站在地下车库,看着她走过来,眉宇间多了冷静,淡然,坚毅,自信,匀称的身材,优雅的气质,穿搭得体,散发出成熟的职场女性的魅力。
听她说甲方乙方的差异,她的职业发展感悟,她的高中同学,什么样的同学多年后会去家里拜访长辈问她的联系方式。
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已经到了这一刻。
他无法接受梁菲有自己的爱情和生活,而他无法干涉。
梁菲看他有点出神,伸出手轻轻摩挲他下巴的胡茬。
她搂住他的后颈,下一秒,他被梁菲含住了嘴唇,接着用力推开他,把他压进座位,轻声在他耳边说:“调整座椅。”
周泊言依言把座位往后压,梁菲起身跨过了中央扶手盒,跪坐在了他身体两侧,膝盖翻开,周泊言在下,梁菲在上,双手扶着他的胸肌,衣料下的的温度有点高。
梁菲上次上头的感觉又回来了。
周泊言的衬衣因为刚才的用力崩开了几颗扣子,肌肉练得很漂亮,梁菲觉得他的身材很诱人,低头说:“你一直保持健身习惯吗?”
周泊言学生时代是长跑特长生,一级运动员,现在跑个十公里应该还能秒掉很多零零后,体脂率低,常年跑步健身。
梁菲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太欲了,他被看得眼角发热,一句话都不想说,扣住梁菲后脑勺,完全覆上嘴唇,一点空隙都没留,轻轻撬开她,舌头长驱直入。
这个吻亲得很用力,持续了几分钟,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氧气有点不够,分开后,喘息着深呼吸。
两个人都有些压抑的情绪在悄然爆发,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梁菲亲吻过后的脸颊泛红,很可爱,他用手指关节轻轻触摸,然后他说:“你晚上有事吗?我们聊一聊。”
梁菲:“嗯?我下班了。”
周泊言说:“晚上一起吃饭。”
到现在为止周泊言想说得话一句都没说,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本能超越了理智,他觉得应该找个更合适的场合,两个人更放松的状态,吃一顿得体的晚餐,有一个正式约会的氛围,让梁菲能感觉到他的用心和尊重。
梁菲惊讶,“你晚上不是有事吗?”
周泊言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胡宇游,电话响了两声,胡宇游的声音传出来,“周老板,你什么时候到,今天有二场,你赶紧来。”
晚上约了看几个项目,项目结束有圈内的聚会,一帮老男人玩定制的剧本杀,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无聊游戏,他说:“我有事不去,你代我去吧。”
胡宇游说:“你搞啥,赛迪创始人你不来不好使啊,人家不跟我聊。”
周泊言想了想说:“我一会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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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私人电话,团队你就正常接待就好。”
胡宇游还能说什么,“行了,我知道了。”
梁菲看了他几秒,想从他身上回到座位。
周泊言拉住她的胳膊,“还要再亲亲吗?”
梁菲没下得去,周泊言握住她的腰,两个人都有点失控,他捧着她的脸,指尖的温度和她脸的温度融合,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一瞬间将她包围,两个人情不自禁的紧贴在一起。
这个吻又持续了几分钟,亲到嘴唇开始发麻,头脸发胀。
梁菲只觉得身体里某些欲望被激发了,她渴望亲密的抚触和吮吸,那种想要把对方包裹,接纳,融合的原始欲望需要得到满足。
梁菲的口红都糊在了周泊言脸上下巴上,梁菲从他身上下来回到座位上,抽纸巾给他擦擦。
挡风玻璃上全是雾气,周泊言调整了下空调风向,等视线逐渐清晰,挂挡,踩油门,重新驶入高速,“你想吃什么?”
梁菲说:“我不饿。”
周泊言说:“我选餐厅?”
梁菲说:“好。”
大风暴雨已经变成和风细雨,等到进入上海市区,这座城市就像被洗过一样干净,梁菲不知道周泊言要聊什么,过去他们的每一次聊一聊都是周泊言聊她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事,给她一些方向和指导,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适应了SOLA的职场环境。
指点迷津这种事情,就像在夜店蹦迪,只能偶尔去一次放纵,天天去就容易耳鸣干呕,职场终究不是蹦迪,所以她和周泊言的联系也很少,周泊言又是惜字如金的人,轻易不开口。
周泊言没有开导航,去外滩,找了一家酒店,停车入库。
梁菲背着包下车,抬头看过去,有点蒙,这是在酒店聊一聊?早知道这么直接,不如去她家好了。
周泊言带梁菲进了酒店,没有在大堂登记,直接上了高层,进了一家餐厅,餐厅层高非常高,上下两层打通。
梁菲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餐厅位置很好,上海外滩夜色很美,这个方向黄浦江斜对面就是SOLA运营中心。
不用点菜,安心等着上菜。
梁菲说:“你经常来这里?”
周泊言说:“这家餐厅是朋友开的。”
梁菲说:“哦。”
这家餐厅的菜精致,用餐环境优雅,梁菲吃得满足,餐后上了甜点和咖啡,周泊言点开手机相册递给梁菲,“往后翻。”
梁菲接过来,翻动,婚礼的照片,一边是山涧峡谷和陡崖,一边是蓝天碧海,新郎新娘在沙滩上交换戒指,美得像电影大片。
等梁菲看完,周泊言看着她说:“梁菲,我前段时间去澳洲参加婚礼,婚礼在沙滩边上举行,很美,拍了照片,想到了你,有特别强烈的冲动想和你分享感受到幸福的时刻,后来我问自己这代表什么,现在我想得很清楚,你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我在过去六年一直看着你成长,未来我想继续看着你,守护你,当然,我也会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回应。”
梁菲心跳漏了一拍,“你想要我怎么回应你?
周泊言说:“以共享人生计划为目的的交往,以人生伴侣的角度考虑我们的感情。”
梁菲愣住了,这句话从周泊言口中说出来,她完全没有觉得她和周泊言会谈到这一步,这是不是省略太多步骤了?等等,她怎么会开始和周泊言谈感情?这是周泊言在表白吗?在追求她?不对,是想和她结婚?她脑子太乱了,差点从位置上弹起来,她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大口水。
69.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周泊言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梁菲说:“吓到不至于,你的坦诚直接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周泊言说:“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有很多时间想一想,我思考了很久,这样似乎对你公平一些。我个人喜欢把事情放到桌面上说,爱恨都坦坦荡荡,这样的风格给了我很多意外惊喜,也让我远离是非。”
梁菲短暂地沉默,她虽然很震惊,但周泊言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表达,她也坦诚了自己想法,“我以为你是不婚主义者,毕竟这么多年单身,我并不了解你,外派前的国庆节我和朋友去杭州看谢霆锋的演唱会,我就想过喜欢你和喜欢谢霆锋有什么区别,你们身上都有魅力光环,身份地位,一种岁月沉淀的质感,游刃有余于一切,从我的23岁开始,一直在仰望你,你给我很多力量,我视你为榜样,我们虽然有过生理上的亲密,但在心理上,我们并不亲近,明星和粉丝的爱情模式未免也太不落地。”
周泊言想了想说:“我不算什么理想主义企业家,精神领袖,创业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做点事,赚点钱,到现在为止也是被数据驱动着走,大源科技多次走在破产的边缘,要说力量也是恐惧的力量。”
梁菲摇摇头,“不管什么力量都不影响你的强大,你经历了我的价值观重塑,社会化的过程,我却对你故事,你的过往,你怎么成为今天的你一无所知,这对你也一样不公平。”
周泊言参与了梁菲进入社会的所有重要转折点,梁菲熟悉的周泊言已经是现在的周泊言,梁菲想要了解周泊言,却有点无从下手。
梁菲对周泊言的原生家庭,学习和工作经历,感情经历一无所知,周泊言这本书太厚了,她要花很多时间精力去翻阅,翻阅以后要是恰好发现彼此还有意,再来考虑生活模式,社交财务,人生计划的融合。
不管怎么说梁菲现在的成长速度已经超出了周泊言的预期,周泊言考虑了一会儿说:“小时候家境贫困,妈妈这边的亲戚大多对我们爱理不理,外公不认可爸妈在一起,断绝过联系,后来爸爸开始做生意,亲戚朋友对我们家的态度好了很多,这种转变之后,对亲戚朋友的感情很淡。”
“我从扬州小县城到南江上学,经历过乡下土包子融入大城市上学的自卑和自负,在县城我是品学兼优的年级第一又是不良少年心中的好兄弟,一呼百应,不良少年跟着我考试都能及格,打群架也有策略,到了南江后进了南江最好的中学,这里没有不良少年,只有全面发展的学霸学神,有很多不适应,凭脑子拿高分,凭义气混社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落差很大,力量无处发泄,进了学校长跑队。”
“爸爸到南江后生意做得一般,用公司抵押的资金不停买房子,倒买倒卖积累了一些财富,我做得项目拿到投资是因为某个高人看中了我爸的一块工业用地,买地顺便介绍了某电商大佬的物流车项目,大源科技技术水平不错,项目合作顺利,赶上了一波实业兴国的资本潮流,年少成名,有了第一桶金的积累,你知道的大源科技文化墙上宣传的内容只是一部分事实,这基本上也是一个底层逆袭的故事,只不过是两代人。”
面对周泊言的故事,梁菲心绪复杂,她接不住,不知道怎么回应,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浮现出周泊言混社会打架的场景。
周泊言又说:“我的人格底色大概是情感淡薄,学习不错,爱混社会,很会卡bug。”
本来是正经的话题,被周泊言这样一说,梁菲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如说非常理性,智商高情商高,擅长利用规则,没有短板。”
周泊言坦然道:“这样说也可以,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对我多一点了解的兴趣。”
梁菲笑,“像是你给了我一本书的引言和目录,更多精彩内容还要继续翻阅。”
周泊言也笑了。
梁菲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很愿意去了解你,不过现在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基于SOLA利益冲突回避原则,我和你如果有恋人及更亲密的关系,我需要上报并接受可能的工作调整,大源科技对SOLA体系的贡献远大于我的个人工作价值,大概率我会被调整,对我来说,追求职业发展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手段,在我没办法把命运捏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恋爱和结婚都是累赘,我暂时无法调整我的工作状态。”
周泊言说:“你对自己在SOLA的职业发展有预期吗?”
梁菲说:“你上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预期是三十五岁在大厂做到中高层总监状态,过去六年的职业生涯是不停地升级更大的平台,下一个六年我的目标是垂直发展,往中高层管理方向走,岗位空间比平台优先级高。”
周泊言说:“我很期待你未来在商业世界比我更厉害,多少年后,商业世界多了一个女中豪杰,我会很骄傲。”
这种可能性可以说为零,大源科技的市值百亿级别,连续增长的态势已经保持多年,周泊言的股权比例掌握着控制权,参考上海百亿以上市值A股公司142家,梁菲笑了笑,“谢谢周老板的鼓励。”
周泊言说:“不能调整你的工作状态那就不调整,方法有很多,只要我们愿意花时间在一起重新开始。”
梁菲懂了,“OK,我们卡bug。”
周泊言说:“被你学会了。”
饭后,梁菲去洗手间,周泊言去买单,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泊言在餐厅门口拎着她的电脑包,正看着她,她走过去,伸出右手,想接过电脑包。
周泊言看了一眼,半转身,左手向后抓住她的手掌,梁菲的手干燥柔软,顺势翻转了下手腕,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瞬间手部接触面积到最大。
手指相错的瞬间,冷热交叉,梁菲刚洗完手,她的手凉,他的手热。
忽然的牵手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刚才两个人很理性地谈开了方向和态度上两个人愿意花时间在一起,实际怎么重新开始梁菲还没想过,也不知道周泊言怎么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切换自如,周泊言的自然让梁菲不自然了一下。
梁菲在情感表达上偏向内敛,即便学生时代也没有和男朋友在公众场合牵过手,更别说现在。
餐厅门口人来人往,梁菲想抽回手,解释道:“我是想要电脑包。”
周泊言扣着手指不放,“我拿着吧,包里放了什么,这么重。”
梁菲抽了一下没抽回,也就放弃了,再抽倒显得矫情,“电脑,水杯,还有一本书。”
周泊言说:“什么书?”
梁菲:“你有兴趣吗?”
周泊言说:“我对你有兴趣,你感兴趣的我都有兴趣。”
这句话暧昧到梁菲无法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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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作哑,“我在看《自私的基因》。”
周泊言说:“你知道这本书最著名的一句书评?”
梁菲点点头,这句话说不出口,“你看过?”
周泊言说:“不仅看过,也分享给大源科技所有高管看过,另外两本是《人类简史》,《进化心理学》。”
梁菲笑了,“看完这三本书看破红尘了吗?”
周泊言摇摇头,“做企业资金和运营两座大山,一直被数据驱动的人生很单薄,这三本书给出来的答案是人性的无私克制基因的自私。”
从餐厅走到电梯,电梯口站着不少人在等电梯,梁菲也就不再说话。
挤在人群里进入电梯,看着镜子里交握纠缠的手,能清晰的感觉到指关节的用力和他手心常年健身留下的茧,梁菲的手开始出汗。
出了电梯,梁菲说:“为什么和你牵手,有一种禁忌的刺激感?”
周泊言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我不是你老板好吗?”
怎么说呢,现在不仅有道德上的刺激感,还有感受被理解被共情的感觉,确实有种上班和老板牵手的别扭感,梁菲抿唇微微笑了。
上了车,周泊言打开空调,随意打开一首歌,开出停车场问:“哪里?”
梁菲说了地址,距离上海SOLA运营中心不远,这个时间的上海,夜色很美,一路顺畅,穿越隧道过去很快。
周泊言说:“这个周末你有安排吗?”
梁菲说:“没有。”
周泊言说:“我们一起过周末。”
梁菲点点头。
到了小区,进大门的时候,梁菲还想了一下是不是要给周泊言的车登记,或者干脆租一个停车位,又想一会儿要不要邀请周泊言上楼,她有点犹豫。
梁菲住得这栋楼靠近围墙,旁边有个花圃,种着玉兰树。
她拿着包下车,周泊言从那边绕过来,突然出现一只陌生的小猫,梁菲认识附近大多数散养的猫,但它是第一次见到,特别亲人,主动凑过来蹭人,梁菲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磨蹭了一会儿。
周泊言笑了笑说:“你上去吧,我住酒店,明天早上来接你。”
梁菲看着他,在周泊言面前似乎没有秘密可言,梁菲的所有动作和犹豫都能被看到,有一点点让人心惊,但她又很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梁菲用手机刷了一下门禁卡,刚打开单元门,那只猫窜进了大厅,住在楼里的一对情侣出来抱走猫,梁菲和周泊言挥手再见。
梁菲跟着两人一猫进了电梯,摁了楼层。
女孩看着她男朋友抱着猫,冷着脸,“你前女友安的什么心,把猫送过来什么意思?”
男孩说:“不管她什么意思,猫是无辜的,她不想要了,只能我养。”
女孩火大,“猫和我,你二选一。”
梁菲楼层比较低,先出电梯,她一个人住一个loft结构的单身公寓,空间比较大,东西都很有条理性。
她放下电脑包,进了卫生间洗手,看着镜子,忽然有点好奇周泊言的感情经历。
这之后的半年多保持了约会的节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两个城市,梁菲加班和出差很多,经常从一个月圆到下个月圆,偶尔会抽空匆匆忙忙一起吃顿饭,周泊言有时候周五来接她下班。
70. 周秘书
周五下午,周泊言已经安排好工作,接到罗景然电话,罗景然说:“你让我查得事情有眉目了,这几年这么多项目几十亿经过孙宏斌的手签单执行,够孙宏斌在外面养活几个小公司了。”
周泊言说:“这事我心里有预期,公司里有多少人牵涉在里面?”
罗景然正要说,周泊言又说:“见面再说吧。”
罗景然说:“我快到南江了,晚上一起吃饭?”
周泊言说:“有安排,明天来我办公室。”
罗景然说:“有什么安排,带我去,我去给你喝酒。”
这是创业初期形成的默契,周泊言酒量一般,商务应酬的场合,大多是罗景然陪着去,也不仅仅是喝酒,很多周泊言不能操作的事情,都由罗景然来操作,这也是大源科技股权架构规整,财务账目干净,上市顺利的重要原因。
周泊言胡扯,“你去不了,我回家喂野猫。”
罗景然震惊了,“什么?”
周泊言正想挂电话,罗景然没听到声音忙说:“你先别挂,我还有个事。”
周泊言说:“什么事?”
罗景然说:“给沈思源的最后一笔信托到期了,她在加拿大过得放纵,玩得很花,你还管她吗?”
周泊言听到沈思源这个名字太阳穴一跳,“她本名是沈思妍。”
罗景然差点忘了这茬,这事是周泊言的忌讳,“瞧我这张臭嘴,沈思妍,沈思妍。”
周泊言说:“到此为止,不要再和她联系。”
罗景然说:“好的好的。”
没多久收到了野猫的信息,晚上约会取消,这只野猫也太不着家了,SOLA供应链加班出差非常多,梁菲国内到处飞,只要不兼任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周泊言手上的工作几何量下降,没事公司都不用去,他的时间比梁菲的时间多,比梁菲自由,就变成了他等梁菲的空闲时间。
取消晚上约会,他当然不同意,约好了两个人不工作的周末在一起,理论上一个月有四个周末,实际上一个月能见上两个周末就算不错了,周泊言让她申请到南江办公室上班,她说Frank在上海,她回南江不方便。
周泊言给Frank打电话,“你们在南江不是有办公室吗?你怎么一直在上海运营中心?”
Frank奇怪地说:“南江是个移动办公室,我在上海住惯了回去干嘛。”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梁菲回去?拐弯抹角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周泊言说:“她不听我的,只听你的,我有什么办法?说起来还是国际巨头,电子厂都不如,电子厂上班还有加班费,你们加班费都没有,一个月十五天出差,十五天加班。”
Frank笑骂道:“你这话也太酸了,现在来抱怨,抱怨得着吗?先把欠得人情还了,当初是谁来找我帮忙,让她进我组里,我说我组里工作量大,你担心她业绩差,文化不适应,被油腻男骚扰,被小男生追有的没的,让我照顾,我哪里没照顾到位,你自己没魅力怪谁?”
周泊言气得要死,“我怎么就没魅力了?你被大厂pua傻了,没有审美,一句话,你到底回不回南江办公室,在南江婆罗门不当,非得去当上海乡下人,有意思啊你。”
Frank说:“滚滚,我就要在上海当乡下人,气死你。”
周泊言说:“你等着。”
Frank心里觉得周泊言的控制欲未免太强了,两个人认识二十多年,他有话直说:“你还威胁我?我劝你啊,悠着点,少当爹,以我对她的了解不是愿意用私情得到照顾的人,她自我更新迭代很快,适应环境能力强,职业化程度很高,工作努力,积极上进,和同事相处得也不错,并不需要你的照顾。”
周泊言没话说,老底被Frank揭了,默默挂了电话,此路不通就换一条路。
他打电话让老张把越野车开到公司,他开着自己的车去了上海,到了SOLA运营中心。
在访客系统里输入她的名字和时间,访客写了韩致远,过了会儿梁菲夹着电脑下来,在大厅里掠过一圈,看到周泊言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周泊言说:“汇报项目进度。”
梁菲看他电脑都没带,还是保持该有的专业度,把周泊言带到会议室,面对面坐着,把项目进度表拉出来投到大屏幕上,让周泊言一个个给她汇报,周泊言哪里知道项目进度,一问三不知,偏偏架势和气场十足,梁菲简直怀疑他是来听自己汇报,挑眉,“周老板,你玩我呢?”
周泊言站起来,走到梁菲身边坐下,温柔地问,“你晚上有什么事?我有点想你了。”
梁菲一瞬间耳根就开始发烫,她了解的周泊言果然是冰山一角,“周老板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周泊言说:“哪里不一样?你不想我吗?”
梁菲看着他,有点说不出口。
周泊言说:“这么难说出口吗?”
梁菲说:“好吧,我也想你。”
周泊言抓过梁菲的手,轻轻用手指摩挲掌心,“你放我鸽子,我还要找你算账。”
弄得梁菲有点痒,看了一眼没拉上的百叶窗,抽回手,往旁边座椅挪了一个位置,拉开距离,一本正经道:“这个会议室我定了三十分钟,还有问题吗?”
周泊言哭笑不得,“别转移话题,对我没用。”
梁菲说:“我晚上先去乔明语那,再去找你好吗?”
周泊言说:“你几点下班?”
梁菲在内部系统上看了下说:“我还有一个会,带你去三楼咖啡厅,你在那等会儿我?”
周泊言站起来,梁菲关掉投屏,收起电脑,跟在他身后,他忽然回头,把梁菲拉过来转了个身,手扶住后脑勺,摁在门板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嘴唇。
梁菲说:“你有点可爱。”
周泊言说:“你也是。”
外面敲门声响起,会议室使用时间到了,梁菲整理了一下头发,把碎发别在耳后,面部表情恢复平静,自然,然后拉开门,走出去,带周泊言去咖啡厅,手机上在的提示下一个会议开始的时间,匆忙走了。
周泊言刚点了杯咖啡,被人从后背拍了一下,周泊言转过头。
Frank说:“你在这干嘛?”
周泊言一本正经地说:“开会呢,汇报项目进度。”
Frank打量了一下他,忍住笑,“你还行不行?一把年纪了,这么忍不住,谈恋爱谈到这来了。”
周泊言瞥他,“你什么觉悟啊,这事分年龄吗?再说我哪里不行了。”
Frank倒了杯水走了,“你完了。”
会议结束,梁菲提前走出公司,从上海回南江的路上又开了几个电话会议,搞得比周泊言还忙。
应该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梁菲比周泊言忙,即便周末,梁菲的手机也会经常响起来,周泊言的手机很安静。
两个人会在一起做家务,做饭,有时候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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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来,周泊言去书房里拿了手机递给她,一看就是SOLA内部的电话会议号码,“梁总,电话会议。”
梁菲说:“谢谢,周秘书。”
打完一个几个小时的电话会议,梁菲看着周泊言悠闲地躺着看书,“为什么很少有人给你打电话?”
周泊言说:“能直接给我打电话的人很少,在公司里会先给薇薇安打电话,我不在公司会预约电话会议。”
梁菲说:“啊?”
周泊言说:“啊什么,你当然可以给我直接打。”
实际上周泊言现在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最多的就是梁菲。
周泊言有时候在外面看到好玩好吃的东西就会给梁菲打电话。
梁菲的电话一直打到,周泊言送梁菲到乔明语家楼下,梁菲有点抱歉,“我晚点找你好吗?你先回去哦。”
周泊言只说:“你去吧。”
乔明语家的电梯门禁她添加了NFC,梁菲刷电梯上楼,摁门铃,乔明语说来开门,“周老板送你来的?”
她刚才站在餐厅的落地窗前看到周老板的车了。
梁菲说:“嗯呢。”
乔明语半年前知道周泊言和梁菲约会,属实有点震惊,忽然又想到梁菲离职聚餐那天,她隐约看到梁菲和周泊言发微信,当时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梁菲说他们只是在约会,SOLA有利益冲突回避原则,乔明语闭上了嘴,不能说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乔明语说:“路上堵不堵?”
梁菲说:“我出来得早,还没开始堵车,你还好吧?”
乔明语拿出拖鞋,递给梁菲,“不好,我想到要离婚真的头都大了,涉及到财产分割,房产处理,两边父母怎么交代。”
梁菲把包扔地上,穿上拖鞋说:“会不会是误会?也许不是你想的这样。”
乔明语走进餐厅,阿姨做得饭,坐下后递筷子给她,“他这种态度就是心虚的表现,只要他好好解释我会不相信他吗?”
梁菲说:“他说不定还等你去接他回家,谁让你不信任他。”
乔明语说:“他真当自己是大少爷,我才不去接。”
梁菲尝了尝阿姨做得饭,正常的南江口味,“这饭菜有什么问题?”
乔明语说:“说出来都好笑,不说他了,免得影响你,你和周老板怎么样?”
梁菲想了想说:“我总觉得他在向下兼容我,有一种我经历的他都经历过,我没经历的他也经历过,生活里他很容易理解我的感受,工作上会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我经常接不住他的思考维度。”
乔明语说:“你成长的速度会很快。”
梁菲说:“是很好,就是相处起来有一种裸奔的感觉。”
乔明语笑得不行,“你们俩年龄差在这,人生厚度有差距,人和人相处也不是比拼厚度,不过我可以理解你的感觉,是不安全感?”
梁菲沉默了会儿说:“算是吧。”
乔明语忽然想到什么,“周老板感情经历八卦你要听吗?”
罗景然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加拿大,顺便看了亲戚,回国后来家里一趟,说到一些十年前的事,加上乔明语在大源科技这么多年听到的八卦新闻,八卦内容有点劲爆。
梁菲瞪大了眼睛,然后摇摇头,又笑起来,“你安慰我的时候头头是道,到自己身上一团浆糊,什么出轨都是没影的事,你们俩又在比拼什么,比谁先低头?”
乔明语不说话了……
71. 利用操纵
从乔明语那里出来,老张的车在楼下等着,她轻车熟路的到周泊言家里,迎接她的只有机器人,她进了主卧,卫生间关着门,里面有水声,她敲敲门,靠在门上,周泊言说:“终于舍得回来了,厨房里有汤。”
梁菲听他说得幽怨,不过确实有点晚了,“什么汤?”
周泊言说:“你想喝什么汤?
梁菲说:“甜口的。”
周泊言说:“有一份是藕汤。”
梁菲眼睛一亮,“好哦。”
话刚说完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彭先泽的电话,和周泊言说:“我接个电话,一会儿说。”
梁菲走出卧室,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接起电话,这个位置现在是她的专属,放着她喜欢的靠枕和书,对面满眼的绿植,远处的视线也很好,“先泽。”
彭先泽说:“陪我去喝酒。”
梁菲听他语气不太对说:“我不在上海,你怎么了?失恋了?”
彭先泽玩笑,“失恋了,睡不着,吃不下,还想跳楼。”
梁菲笑出声,“你在几楼?”
彭先泽在一楼,前面是个停车棚,他刚从公司出来,站在楼栋大门口抽烟,秋日夜风吹在身上很凉,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抬头看过去,“我在找哪栋楼高一点。”
工业区的房子楼层都很低,四层工业厂房,半年来李西廷催了几次让他把半死不活的公司关掉回大源科技,今天又接到了李西廷的电话,他还是下不了决定,内心苦闷。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李西廷的左膀右臂好搭档,他和李西廷总算开始了自己的故事,创业这事已经准备很久,几年前就开始观察怎么从打工人转变为老板,学习,熟悉所在行业的上下游和流程。
独立经营公司遇到困难很正常,没想到李西廷转头就放弃他们的故事,他既对李西廷的放弃有不满,又舍不得和李西廷多年的革命友谊,还放不下自己的故事,两边摇摆,左思右想。
他无法拒绝李西廷,却可以拒绝周泊言,周泊言恰好也有理由拒绝他,他对周泊言向来佩服,他有手段有魄力有眼光有格局,几个事业部的老大,哪个是好搞定的,论资历,论背景,论能力都有比他出众的地方,偏偏周泊言能聚集这样的牛人为自己所用,周泊言邀请李西廷回去,李西廷也是毫不犹豫。
在大源科技的那几年他也一直在观察学习周泊言,试图看懂他每一次出手的招术,如果周泊言是他的处境会怎么做呢?他的困境本来就是周泊言造成,既然如此,不如借力打力,让周泊言来解决他的难题,这才给梁菲打了这个电话。
梁菲说:“你别找了,我周日回上海。”
彭先泽说:“你赶紧回来。”
梁菲说:“好,别跳楼。”
彭先泽轻笑,“不跳了。”
梁菲挂了电话,看到周泊言倚着阳台的门,湿漉漉的短发,显得眼睛有点黑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站起身,走过去环着周泊言的腰,靠在他身上,被他的水汽和沐浴露香气围住,听他的心跳声,抱了一小会儿,“你吃过晚饭了吗?一起喝汤?”
周泊言的手抚过梁菲的长发,低头看着她,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听到周泊言的回应,梁菲正准备走开,被周泊言一把扯住,“不准去和彭先泽喝酒。”
梁菲手腕被拉住,只当他是在玩情趣,沉稳老男人幼稚起来有点可爱,笑眯眯地说:“我不喝,只让彭先泽喝。”
周泊言说:“我和你说认真的。”
梁菲看着周泊言的表情,意识到不对,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周泊言沉声道:“梁菲,你的职业发展太顺利了,人性的阴暗面见得太少,彭先泽以什么身份给你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邀请你出去喝酒?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不知道你空余时间在南江做什么?你不知道彭先泽心思缜密吗?他如果知道还这么做,是什么用心?你有没有想过?”
不仅仅是这些,李西廷邀请彭先泽回大源科技,半年过去了彭先泽一直没有明确的回复,周泊言前两天问了一下李西廷,李西廷说还在等,彭先泽到底在犹豫什么,只有彭先泽自己心里清楚。
彭先泽要是不知道周泊言和梁菲的关系,是他蠢,一个蠢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没必要来往,他要是知道,就不应该叫梁菲出去喝酒膈应周泊言,试探周泊言的底线,李西廷既然接管了电子事业部,周泊言就会放权给李西廷,不可能去干涉李西廷人事权,彭先泽内心摇摆,又不愿意和李西廷之间产生心结,只有想办法让周泊言出手,这种幽微的地方,是心智的较量,不管怎么说彭先泽不应该利用梁菲。
梁菲被周泊言的这几句反问震了震,一颗心漂浮在了半空中,内心的不安全感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炸开,周泊言到底是老板还是“男朋友”,梁菲一路走过来,身边碰到的都是比她厉害的人,她努力学习,适应,这么多年过去,在周泊言面前似乎还是一样,梁菲有强烈的挫败感。
她起了反抗情绪,“你不觉得想太多了吗?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我和彭先泽,李西廷都在上海,我交什么样的朋友和你没有关系,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空间?”
周泊言说:“什么叫和我没关系,你的哪一件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我尊重你,爱护你,你的态度就代表了我的态度,反过来想如果你的态度不能代表我的态度,你在我身边只能是吉祥物,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梁菲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周泊言说出这些话,“你是你,我是我,你教训我就像教训小孩子,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平等的人格来对待吗?你说我职业发展顺利,你自己呢,年少成名,还有比你更顺利的人生吗?”
周泊言叹了一口,看着梁菲炸毛的样子,他觉得他说得话过重了,越亲近的人越容易产生负面情绪,他也有不会,不擅长的事,他已经把梁菲放在人生伴侣,利益共同体的位置上,梁菲只觉得在和他约会,算了,彭先泽的事,由着梁菲去,其他的他来解决。
年少成名几乎等同于年少轻狂,周泊言栽过大跟头。
人总是要从低处走到高处,再从高处走到低处才能认清自己,这个过程太痛苦。
大源科技在周泊言28岁的时候新三板上市,31岁从新三板退市后上主板,上市第一天市值狂飙到百亿。
男人总是要过财色这两关,创业几年来,挥金如土的商务应酬太多,夜夜笙歌的日子过得够够的了,天天有漂亮姑娘陪你喝酒唱歌摇骰子,仙女下凡都觉得烦,更何况这些姑娘是流水线上的产品,昼伏夜出,能量场非常差。
这个时候沈思妍出现了,哦不对,她出现的时候名字是沈思源,他搬家没多久,南江顶尖的楼盘。
第一次见到沈思妍就在小区,背着画板,头发深黑色,长卷发,五官深邃,皮肤很白,身材很好,文静清冷的气质。第二次见到是在一个画展上,沈思妍的个人画展,周父让他去画展买画,说沈思妍是某个领导的女儿,画展上相谈甚欢,两个人还是邻居。
她说她刚从国外回来,她的源字是因为父亲对她的期望是像水一样,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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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样生生不息,循环往复,这本来就是周泊言给公司取名大源科技的初衷。
沈思妍也带周泊言回家见过父母,父亲是某三代,边缘隐形人物,周泊言无所谓,他做的硬科技产品生意,并不依靠政治资源,属于锦上添花。让他心动的是沈思妍的温柔,沉静,艺术气质,发展很快,谈婚论嫁,沈思妍的哥哥沈思晨从中亚某国回来,带回来一个矿业集团的合作项目,需要投资两亿。
周泊言考察了以后觉得有很多模糊灰色地带,并不是产品买卖的做生意逻辑,不想投资,沈思妍向来顺从,这个项目她坚持让周泊言投资,加上周父,两边老人都非常喜欢沈思妍,自以为给周泊言找了好助力,周泊言依了她,结果就是项目失败亏损了两亿多,还跟□□纠缠上,要不是大投资人程金鸣帮忙,大源科技早就破产解散,项目投资失败后,沈思妍也消失了。
骄傲如周泊言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实很残酷,周泊言被身边人联合某些势力量身定做了一个局。
后来回想起来,这个局简直是漏洞百出,诸多巧合,先是同一个小区,再是周父让他去买画,沈思源这个名字,最后投资项目,项目失败,一环扣一环,他太年轻了,太膨胀了。
这件事可以说极大的影响了周泊言对人性复杂程度的认知,也影响了周泊言对婚姻的看法,他不是天生排斥婚姻,而是心碎过,建立起了厚厚的墙壁保护自己,他内心还是渴望家庭的温暖,渴望有人可以分享某些重要时刻,这大概也是他关注梁菲那么多年的深层原因。
梁菲和他在一起,面临的第一关,恐怕就是不断会有人试图利用操纵梁菲来达到一些目的。
梁菲要承受这些压力,本来就是因为他,想到这里,周泊言没有继续和梁菲说下去,沉默了会儿,去了厨房。
梁菲心里委屈,看着周泊言的背影,她觉得很不舒服,有想走的冲动,去了衣帽间找行李箱。
周泊言把汤拿出来,看到梁菲不在,找了一圈,梁菲刚好拿着行李箱出来。
周泊言手撑在门框上挡住门,软了语气,“我刚去厨房拿汤了,不要走好吗?我只是担心你因为我被人利用操纵,再加上彭先泽也会让我有危机感,我有努力的克制占有欲,你是独立的个体,我想让你开心不要受到伤害。”
梁菲也看着周泊言,她虽然生气周泊言说话不客气,但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周泊言就是周泊言,周泊言考虑的一定有周泊言的道理,她刚才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周泊言说得话以及李西廷回到大源科技的来龙去脉,说:“你让李西廷回大源科技,彭先泽有很多消极情绪,他觉得李西廷在浪费时间给你做嫁衣,李西廷有邀请他一起回大源科技,他一直在迟疑,彭先泽进入这行开始就是李西廷带着他,他们是好搭档。”
周泊言弯腰接过梁菲手上的行李箱,“我知道了,你说得这些对我很重要,不生气了好吗?”
梁菲说:“我刚才也想过,如果这些话是Frank或者李西廷说,我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只会冷静思考理性回应,可是这些话是你说的,我会很受伤。”
梁菲的勇敢和敏锐让周泊言内心变得柔软,周泊言走上前抱住梁菲,“让你伤心是我不好。”
梁菲靠着周泊言说:“你很在意彭先泽吗?为什么?”
周泊言说:“因为他和你很合适。”
梁菲无奈地笑了一下,“那又如何,我不喜欢他,你的占有欲本来是可爱的,可是今天真的有点吓到我。”
周泊言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去喝汤,喝完去泡个澡。”
梁菲说:“好。”
72. 因人设岗
周泊言周一到公司看到李西廷提交上来的事业部招聘计划,李西廷现在手上用得顺手的人不多,有点急了。
彭先泽的犹豫会影响到李西廷的稳定,彭先泽如果不来,这个搭档的人选是个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和李西廷的信任和默契。
周泊言很快想到了梁菲。
梁菲是合适的人选。
经过周末的事,他也不由得思考。
他真的给了梁菲足够的尊重吗?他要怎么尊重梁菲才是真正的尊重?
他选择了梁菲,就要尊重梁菲独立发展的核心意愿。
这个尊重包括,她作为独立个体的个性和意愿,她自由成长的空间和时间,她职业发展的机会和平台。
除了尊重,他也要让梁菲在这段关系里得到满足,保护梁菲不受到伤害,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这是作为男人,作为伴侣的基本责任感,他有责任让爱的人感觉到幸福。
而他对梁菲的职业规划有足够大的影响力,至少目前为止是正面的影响,如果这些影响符合梁菲的职业规划和个人意愿,他有什么理由不给这样的机会和平台,他可以给出来,让梁菲去做选择。
经营企业带团队最需要公正,他这个建议是基于公正公平的考量,只不过世界上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歪这回事,办公室恋情面对的问题,他和梁菲迟早要面对,短时间内也许可以通过不公开关系逃避,时间长了瞒不住。
梁菲又是怎么考虑,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万一梁菲选择了机会和平台,爱惜羽翼,为了职业发展的核心目标,放弃了和他的亲密关系?
周泊言不自觉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包烟,他抽出一支揉搓,直到指腹上沾上了烟草味,他扔掉了那只烟。
周泊言觉得有点骑虎难下,他要考虑电子事业部的稳定发展,要帮李西廷解决用人的问题,减少彭先泽的迟疑,犹豫造成的负面影响,他也要尊重梁菲的职业发展意愿要给梁菲这个机会,代价是有可能牺牲掉他和梁菲不够稳定的亲密关系。
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李西廷的邮件,彭先泽回来顺理成章行使副总职权,李西廷不邀请梁菲回来是暂时没有梁菲合适的职位,一旦有合适的职位,李西廷,彭先泽,梁菲三个人是铁三角,最稳定的结构。
他无法选择,没有答案,周泊言不想选择,周老板不能不选择,为了梁菲的职业和电子事业部的发展考虑都只有一个选择。
周泊言想到这里,给李西廷发了信息:「中午一起吃饭。」
—
孙宏斌在茶水间碰到乔明语,“经销商都去拜访过了吗?”
乔明语说:“孙总,其他销售只是把经销商资料给了我,最好是他们带我拜访一圈,做个交接,他们现在没时间,我一个人干着急。”
孙宏斌点点头,“思路挺好,你要跟他们约好时间,谁有空谁先去。”
孙宏斌倒了咖啡走了,乔明语心情烦躁,洗杯子的时候撞到水槽,裂开了,捡碎片的时候碰到了手指,出了一点血,她马上打开水龙头冲洗,在柜子里找到应急医药箱,拿了一个创口贴贴上,在手机上点了个咖啡。
李西廷让孙宏斌把经销商渠道从销售手里全部收归交给乔明语负责,孙宏斌嘴上积极,实际行动不支持,老销售都是孙宏斌的人,看孙宏斌的态度做事。
她找了其他销售,有些不冷不热,有些是推三阻四不配合,还有阴阳怪气的嘲讽,不肯把经销商交接出来,她在大源科技六年,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气,不由得对李西廷也有了几分意见,觉得他拿自己当枪使,向孙宏斌开炮,收归孙宏斌手里的经销商资源。
她找罗景然说这个事有多难办,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你觉得李西廷是不是想把我干掉,故意找了个这么难办的差事给我。”
罗景然半晌后无奈地说:“收归经销商到你手上是多大的信任,你要是干不了早点去找李西廷,有的是人抢着干。”
乔明语委屈地说:“老板安排的工作,我没有不想干,只是这事真的很难办,孙宏斌不配合,其他销售天天给我脸色。”
罗景然说:“只要达到你的目的,你管他们什么脸色和态度,你的神经太脆弱了。”
乔明语说:“你到底站在哪边?李西廷把我当刀使,你还要这么说我。”
罗景然说:“你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吃亏了?你起码还有利用的价值,你在大源科技混日子也混得差不多了吧?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管理大源科技的经销商,要我说你的运气已经好上天了,你的问题太大了。”
乔明语被罗景然骂了一顿,又气又伤心,“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您是罗总,格局大,我就一小销售,老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要什么机会,也受不了这份罪。”
说完啪的挂了电话,气恼地看着手机,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把罗景然骂了一万遍。
老板安排的事还得继续干,乔明语想了想,也没去找李西廷,做了一个交接时间表出来,发给所有销售,让他们在邮件上回复哪个时间段有空,邮件抄给了李西廷和孙宏斌,没多久,销售陆陆续续在邮件上回复了时间。
李西廷下午有三个面试,面试完回到办公室看到乔明语的邮件,皱了皱眉,到大源科技什么业绩都没做出来,先内耗起来,李西廷经营企业的两年,让他学到了许多在大公司打工学不到的东西,对人性中暗昧和隐秘的波动有了更深刻的洞察,看人更看心性和细节。
乔明语和孙宏斌目前的表现和努力,只能说这几年在大源科技这个平台过得太安逸,放弃了自我成长,这也是周泊言邀请他重新回来的重要原因。现在的大源科技电子事业部,就像一股压在冰封的表面下的暗流,谁能不被暗流卷走,谁又能在暗流中把握机会,都要看各自的本领和修行。
他打电话给彭先泽,响了两声,先泽那边挂断了电话,这个电话到了临午饭前才回过来,在李西廷去食堂的路上接到。
李西廷说:“先泽。”
彭先泽说:“我下午去上汽了,有个项目在谈,现在谈得挺顺利。”
李西廷顿住了脚步,回身找了个空会议室推门进去,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尽量轻松的语气,“贷款不够还吗?我记得应收账款和贷款平账。”
彭先泽没有回答而是说:“难道你真打算给周泊言打一辈子工?再说能打多久还是个问题,等到你去大源科技的首要目标完成了,大刀阔斧地改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到时候出刀子的人就是周泊言。”
李西廷手扶在会议室的门上,以防有人进来,“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这个行业已经进入寡头垄断阶段,小微企业发展空间太小,现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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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周泊言提供更好的机会和平台,我们回到大源科技,电子事业部这么多年动荡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周泊言不可能一直兼着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将来未必没有独立运营的一天,只要能实现双赢,周泊言不是这么不开放的人。”
彭先泽说:“我没有答应,给你一个公司,不用你承担风险,你当周泊言做慈善吗?信任你是他的人品,牵制你是他的手段,两者不矛盾,除非大源科技发生了什么大动荡,现在的结构已经非常稳定,你无法说服我,我要保留长远发展的火种,我暂时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法说了,李西廷听了这段话,内心震动不已,这些他不是没想过,而是没想到他和彭先泽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要么打工,要么创业,这就是职业生涯的两条路。
挂了电话,李西廷平复了心情,要是彭先泽不过来,就目前电子事业部他没有可以用得顺手的人,没有人可以用,位置就是假的。李西廷不由想到了梁菲,梁菲现在在SOLA适应良好,从甲方平台回到乙方平台一定是落差的,梁菲在SOLA的薪资水平福利待遇和大源科技中高层管理岗位对标,没有合适的岗位,即便梁菲愿意回来,怎么安排还是个问题。
他从会议室出来去食堂,进廊桥之前碰到了主楼走出来的周泊言,两个人一起往食堂走,上一次在食堂碰面,聊了彭先泽的事,现在彭先泽有了决定,他也要汇报给周泊言,去食堂的路上人多,他没开口。
拿了餐盘有默契似的,没有坐在大厅的位置,选一个会客的独立包厢坐下,关上门。
周泊言说:“彭先泽那边怎么样了?”
李西廷说:“彭先泽有其他考虑,暂时不过来。”
周泊言看着李西廷,微微一笑,“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除了彭先泽还有谁能帮你,电子事业部主要还是电子产业链的业务,既要对这个行业足够熟悉,也要和你有足够的信任。”
李西廷说:“我想我有人选了。”
周泊言等他继续说。
李西廷接着说:“梁菲要是能回来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她现在的资历和经验,电子事业部没有合适的位置。”
彭先泽的资历可以代行电子事业部副总经理的职权,梁菲不够,只能是销售总监这样的中层管理级别,电子事业部的中层管理岗位没有空缺。
周泊言说:“英雄所见略同,岗位的事好办,因人设岗就好了,甲方到乙方有落差,在管理职级上往上走一档也合理。”
李西廷笑说:“这样就好了,我去找梁菲谈谈。”
周泊言说:“你做两手准备,彭先泽那边我也一直在想他还有什么顾虑,是什么地方让他迟疑了,他下不了决心,一定有他想的问题,一个企业资金业务各方面正常,请空降兵过来一般就是那几个原因,当首要目标达到,到时候空降兵怎么办呢?”
周泊言继续说:“对我来说你不是空降兵,你本来就是大源科技的老员工,我这里有一个方案,你走的时候兑现的股权以原价的方式兑回,你要是钱不够,我先借给你,等公司港股上市后,你再还给我,彭先泽回来也是一样。”
李西廷再一次感觉到周泊言的老辣,周泊言既做了人情,又堵住漏洞,思虑缜密,眼光长远到让李西廷佩服,李西廷再没有后顾之忧,决定先找梁菲谈一谈。
73. 野心和能力
梁菲和彭先泽周中的时候见了一面,就在外滩的酒吧,江边露台,傍晚时分,天际线橙黄明黄包围着外滩建筑群。
吹着风,看着江上的游船,对岸的灯火倒映在江水里,微微荡漾。
梁菲是工作日下班后跑步的打扮,高马尾,运动装,耳机,智能手表,SOLA的智能手表九月份发布了新款,内部购买打折,部门里人手一块,她有SOLA旗下消费电子新品十个名额的八折,乔明语占了五个,赵萌要一个。
智能手表发布有跑步限量徽章,恰好公司里联名出了文化衫,人人跑步的风潮开始了,朋友圈里不是晒徽章就是晒户外跑圈路线,在本部的同事围着SOLApark跑,在上海的同事沿着黄浦江跑,晒各种造型的跑步路线。
酒吧不远,梁菲快走过去,喝完酒再沿着黄浦江跑回家。
进了酒吧看到彭先泽,梁菲挥挥手,彭先泽一见她这副装扮笑了一下,“限量徽章拿满了吗?”
梁菲说:“快了,还有几个。”
彭先泽说:“快点坐下,给你点了一杯没有酒精的莫吉托。”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刚开始是轻松愉快的气氛,聊点跑步的事,减脂餐,SOLA的新品,没一会儿,彭先泽说:“你周末去哪了?”
梁菲说:“我还能去哪……”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是去找乔明语玩。”
彭先泽轻笑,看着她说:“六年过去了,审美和品味怎么还能这么统一?”
梁菲说:“你就别来评价我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安的什么心啊?”
彭先泽和前女友又复合了,只不过人在国外,梁菲知道这事嘲笑他,不是说吃不到一起去吗,彭先泽说反正不能在一起吃,各吃各的吧。
彭先泽倒坦然,无所谓地说:“周泊言给我搞了这么大一道难题,我刺激一下他怎么了。”
梁菲脸色冷了下来,看着远处天际线抿了抿唇说:“你在利用我和周泊言掰手腕。”
彭先泽举杯碰了一下梁菲酒杯,“我欠你一个人情。”
梁菲半天没有说话,喝一口酒,缓和了语气说:“你有决定了吗?”
彭先泽说:“周泊言给出了更好的条件,把李西廷和他的捆绑更深了一些,上市公司的股权既是权益,也是一种责任,机会和条件都很好,但我不想再打工了,独立经营企业很难,总要开始这一步。”
周泊言给出的更好条件,彭先泽和李西廷大吵了一架,反而把一些话讲开了,接受了对方走不同的职业道路,彭先泽已经没办法回头再去大源科技了。
梁菲说:“你不去李西廷少了一个帮手。”
彭先泽看着梁菲,“其实也还有合适的人选。”
梁菲说:“什么意思?”
彭先泽说:“轮到你选择了,梁菲,你和周泊言到底算什么关系?你和周泊言无名无实,你不想攀附他,情感上,经济上也不依赖他,你们之间的纽带太脆弱了,职场是很残酷的,你要玩就要玩得起,想要利益就不要感情,想要感情就不要利益,做人不能太贪心,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从酒吧出来后,梁菲沿着黄浦江跑,夜跑的人很多,耳边是风声,喘息声,脚步声,梁菲一口气跑了十公里,跑到实在跑不动,路边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李西廷电话,她对这个电话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期。
她到上海SOLA后刚开始半年经常去李西廷公司,李西廷偶尔晚上做饭带到公司,会叫梁菲中午一起吃饭。
后面她越来越忙,到处出差,慢慢也就不去了,她去大源科技为避嫌也不会私下找李西廷。
下班时间的电话,项目上的事李西廷不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她接了电话,“李师傅。”
这个称呼无形中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李西廷开门见山:“你在SOLA怎么样?”
怎么样呢,两年时间,梁菲融入了SOLA文化,这样的公司有全世界一流的人才,团队里大部分都是名校硕士,少部分是行业内资深人士,出身,背景,履历自然不用说,为人处事的细节,人生观,爱情观等等有非常多值得梁菲学习的地方,上海这座城市太开放了,开放到让人着迷。
要说职业发展,中国运营中心的CapexGSM团队一共几十个人,项目制,资深GSM负责重要大项目,初级GSM负责边缘项目,她已经在负责手机线的大项目,再往前一步只有坐上Frank现在的位置,除非Frank高升把位子空出来,中国运营中心团队管理非常扁平化,Frank再往上就是运营中心vp,空出来的位置轮不到梁菲,这个团队资深的,能力强的,级别高的人选太多了,人员流动率又非常低,梁菲在现有团队,职级会晋升,短期内没有位置,无法走到中层管理岗。
梁菲想李西廷不是在关心她的生活,应该是职业发展,她挑重点说了下她在SOLA目前的职级和现状。
李西廷其实对SOLA的了解很深,中国运营中心是什么情况再清楚不过,Frank是周泊言的高中同学,李西廷没有绕弯子,“你应该知道我邀请了彭先泽来大源科技帮我。”
梁菲说:“彭先泽给我打电话请我喝酒了,他心情不太好。”
李西廷说:“他拒绝了我,还是想创业,不想重复走打工这条路。”
李西廷丝毫没有隐瞒,梁菲不是第一人选,他和彭先泽这么多年一起进退,他的性格果决,锋勇,大于缜密,圆融,临危受命,担当重任,这是他的强项,彭先泽的性格和他互补,左思右想,权衡利弊,不轻易下决定。
如果彭先泽回来,他也会邀请梁菲回来,只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彭先泽不回来,导致梁菲需要提前回来。
梁菲已经意识到李西廷接下来会说什么,等着李西廷说下去。
李西廷说:“梁菲,你愿不愿回到大源科技协助我做电子事业部大项目销售和团队管理工作?你的职位是总助兼任管理部负责人岗位,管理部负责技术平台统筹,运营平台管理,流程体系建设。”
梁菲捏着手机,李西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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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晰,李西廷是她初入职场的第一个师傅,对她一直很好,有他的指导,入行的那几年成长非常快,做事做人基本工非常扎实,她对职场的基本认知,对人的感觉,甚至她的性格都更像李西廷,学会了Frank的工作方式更多是为了适应SOLA文化,像李西廷和呼吸一样自然。
她和彭先泽走得近也完全是因为李西廷,李西廷去创业没有带她走,她虽然有过委屈和怀疑,现在回头看李西廷的建议很中肯,去SOLA的选择很好。
李西廷说又说:“管理部会有三个名额,分管三个方向,这是一个能成长和升级的工作,我知道对你来说,追求自己的事业是最重要的事,你不喜欢做简单重复学不到东西的工作,你在SOLA已经遇到瓶颈升职不了,SOLA的基层岗位你要搓磨到什么时候,你要是贪图甲方平台的光鲜亮丽,习惯了供应商的吹捧追逐,错过了这样机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这些话从李西廷的口中说出来,梁菲微微笑,平静地听着,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周泊言,如果这些话是周泊言说,梁菲现在已经开始和周泊言吵架了。
她在亲密关系中产生的负面情绪,来自她的情感需求,她对李西廷没有情感需求,就很少有负面情绪,她对周泊言有情感上的需求。
如果她接受李西廷的邀请回到大源科技,周泊言既是老板又是亲密关系,她又该怎么对周泊言?这些都太复杂了。
李西廷继续说:“你的职级在B8,薪酬和SOLA持平,有职级股权,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梁菲说:“好。”
李西廷说:“当时创业没带你走,你还委屈吗?”
梁菲说:“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
人在年轻的时往往不知道机遇和平台的重要性,李西廷和彭先泽的创业平台太小了,风险又高,他们俩已经在大平台积累了金钱,技能,经验和社会关系,梁菲才刚开始,二十多就是需要使劲赚钱存钱的时候,SOLA这样的大平台才能提供足够好的薪酬福利。
李西廷说:“梁菲,我知道你的野心,你能力,彭先泽来不来,我都会邀请你回来,彭先泽不回来,邀请你回来的时间提前了,提前回来也是一个好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不会重复出现,你好好考虑。”
这句话让梁菲震了震,梁菲认识李西廷六年,一直知道李西廷是什么样的老板,李西廷还是能给梁菲意外惊喜。
李西廷邀请梁菲回去,固然是给她机会和平台,也一样是李西廷最需要用人的时候,电子事业部现在要么是在大源科技多年的老人,要么是几个中层管理招进来的人,李西廷现在是光杆司令,电子事业部以前并没有管理部,这个部门可以说是李西廷为了收拢权柄私设的部门,有了这个新的部门调整组织架构,重新分配权力是顺理成章的事。
李西廷走一步看了三步,这样的李西廷,梁菲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周泊言呢?他知道吗?李西廷给的岗位是总经理助理兼管理部负责人,组织架构调整一定会经过周泊言的同意,周泊言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
74. 大忙人菲菲
梁菲周四去了深圳出差,深圳闷热,潮湿,项目进入尾声,她周五从项目现场回来,回家洗澡收拾东西,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去周泊言那里,衣柜里挂着不少某大牌的衣服,吊牌都没拆。
约会后第一次去周泊言家,她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周泊言说:“你不用带衣服。”
梁菲说:“嗯?”
周泊言带她去了衣帽间,打开衣柜,“这些都是你的衣服,还记得吗?在三亚买的,我问你新家地址,打算给你送过去,你直接把我微信拉黑了,这些衣服一直放在这里。”
梁菲把衣服拿下来看了看尺码,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感觉上衣塞不进去,“小时候的衣服我怎么穿。”
周泊言笑得眉眼飞扬,“你现在也没多大。”
起码大了六岁,梁菲说:“大了不少。”
五年间梁菲的体重增加不少,准确地说是肌肉增加了,身高也长高了一点,背脊挺直,身姿舒展,整个人像被打开了一样。
周泊言看了看她,“你试试。”
梁菲挑了几件出来,当初选的比较经典的款式,现在穿在身上倒也不过时,能套进去,裹着前胸和手臂,换好衣服出来,周泊言倚着门看她,贴身衣服勾勒出来的曲线,胸部的形状很明显,“这些衣服没洗过,放了很久,你贴身穿?”
穿了塞不进,梁菲把bra摘掉了,“你看哪里?太紧身了。”
周泊言微微笑,欣赏的眼神,“很好看。”
梁菲狐疑地看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一点都不合身。”
周泊言说:“唔,不合身也有不合身的好看。”
梁菲简直怀疑他的眼神,衣服紧绷在身上,她把衣服脱了,周泊言说:“这些衣服不需要的话,我让阿姨处理了。”
梁菲想了想挑走了一些带回上海,留个纪念。
她收拾好行李箱,老张已经在楼下等着,看到她出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她接到了周泊言的电话,“晚上想吃什么?”
梁菲打开车后门弯腰坐进去说:“在家里吃吧。”
周泊言刚从德国飞回来,还在倒时差,在家睡了一下午,声音暗哑,“你上车了吗?”
梁菲的手表在提醒电话会议时间,“上车了,你刚睡醒?”
周泊言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被梁菲打断了,“一会儿见哦,我有电话会议不说了。”
周泊言挂了电话,手机一扔,继续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把手机摸出来,把梁菲的微信备注改成大忙人菲菲,截图发给她。
梁菲点开图片差点笑出声,忙把电话会议静音。
梁菲到了周泊言家地下车库,远远就看到周泊言站在车库入口处等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上有短短的胡茬,袖子挽在手肘上,手插在兜里,穿得很休闲,手上是一块眼熟的智能手表,黑色表盘,深灰色编织表带,表情平静,没有一点不耐烦。
这块智能手表是SOLA九月份新品,梁菲预定了两块,送了周泊言一块,她自己是白色,周泊言是黑色。
老张把梁菲的行李箱拿下车递给周泊言,周泊言接过来,唇线柔和上扬,“出差累不累?”
梁菲说:“深圳太潮湿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上海的气候。”
周泊言说:“上海和南江一样。”
梁菲说:“我也喜欢南江。”
周泊言说:“那就好。”
进了宽敞明亮的入户厅,梁菲已经录入周泊言家的指纹,在周泊言前面打开了门,机器人没出来迎接。
梁菲说:“机器人呢?”
周泊言说:“在充电。”
周泊言点的外卖,几年前吃过的那家会员制餐厅送的餐,秋天的菜品有熟醉大闸蟹,很肥美,浸满酒和花椒的味道,梁菲喜欢酒醉的菜,醉虾醉蟹醉鱼,也喜欢吃酒心巧克力,酒酿圆子,周泊言不喜欢大闸蟹的味道,把例菜里的醉蟹推给梁菲,两人坐定喝汤,吃饭,吃完饭再来剥蟹。
梁菲剥蟹的时候,周泊言坐在餐桌上陪她,梁菲说:“李西廷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周泊言说:“嗯?工作的事?”
梁菲很直接地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周泊言喝了一口茶说:“我知道的比你早一点,你怎么考虑?你要是觉得和我一起工作会影响你的专业和职业化程度,我可以和李西廷去说。”
梁菲挑眉:“你打算怎么和李西廷说?”
周泊言看着她说:“我和梁菲是准恋人关系。”
梁菲目光一颤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是准恋人关系了?”
周泊言说:“不是恋人关系,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梁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们说好的。”
周泊言说:“梁菲,你迟早要面对的。”
梁菲说:“你想我回南江工作吗?会影响你管理团队吗?”
梁菲的这个问题已经说明了梁菲的倾向。
周泊言说:“我当然希望你回南江工作,你只要考虑你会不会受到影响,对我来说,这是个公平公正的选择,你的背景,经验,能力都很适合这个位置,李西廷也信任你。”
梁菲说:“我还没想好,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从南江到美国,美国到上海,上海又回到南江。”
周泊言说:“不是原点,你已经一步步接近你的职业发展目标,中高层管理岗位是你的野心和目标,你才29岁,过去没有走错一步,你这么拼,才有这样的机会,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
梁菲也知道这个道理,要是为职业发展考虑,她觉得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可是她和周泊言之间的关系,加上职场,老板,这些环境和社会身份,会让这段关系复杂程度几何量增加。
她凭能力堂堂正正得到的这个机会,可能会变成茶余饭后男女关系的谈资,她在这个行业内就会被打上一个标签,周泊言的女人,她的才华,能力,理想,野心不值一提。
彭先泽做事做人周密,应该不会告诉李西廷她和周泊言的关系,李西廷如果知道她和周泊言之间有私人关系,还会这么信任她吗?
这些压力都是真实存在的,23岁的梁菲无法承受这些,29岁的梁菲呢?
梁菲不想继续考虑这些问题,转换了话题,“戴得惯智能手表吗?”
周泊言是狂热的人工智能产品爱好者,有一个房间堆了很多AI玩具,机器狗,飞行器,VR眼镜手套,梁菲来周泊言家前几次在房间玩这些就玩了好久,户外跑也带过机器狗出门,被机器狗踩到真的很痛。
除了这些周泊言还收藏了一柜子的机械表,偶尔见到周泊言戴手表都是戴着机械表。
周泊言说:“跑步的时候比较好用,一边跑步一边听歌,不用带手机,记的公里数和步频比其他app准。”
说到这里周泊言想到什么,站起来,去了书房,从柜子里拿了两个纸袋出来。
他和胡宇游去德国出差,胡宇游在追岑曦,胡宇游追人很典型的富二代风格,花、车、包送到位,岑曦打电话视频过来,一脸嫌弃,“大哥,咱们能别这么偶像剧吗?你把东西拿走。”
胡宇游挂了电话就问周泊言咋搞,周泊言说我哪知道咋搞,我又没追过人,想了想好像不对,跟胡宇游说你别搞这些,人看不上,你就实在点,给她介绍资源和人脉,她还能把你当个人看。
胡宇游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周泊言的经历没什么说服力,又有点怀疑,问道:“从男客户到男朋友的可能性有多大?”
周泊言说:“起码比现在不把你当人的可能性大。”
胡宇游服了,让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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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包都弄走,认认真真研究岑曦做得业务和项目,还真的被他找到一个能帮上的业务,周泊言出了个主意,找了个人,本来需要500万的事,50万就给解决了,岑曦打电话给他说要请他吃饭,胡宇游觉得周泊言有点靠谱,还挺会追人。
这事之后,胡宇游和岑曦关系近了一点,因为业务上的事,时不时打个电话同步进展,周泊言冷眼旁观岑曦对他完全是对付男客户那套社交手段,奈何胡宇游觉得互相有意思,周泊言也不好说什么。
晚上和项目方结束聚餐的时候,项目方德国人说街角有家本地巧克力店,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胡宇游一听就要去,说要给岑曦买,周泊言也去了,橱窗里各种各样口味形状的巧克力,他打电话给梁菲,“梁菲,你吃巧克力吗?”
梁菲很快接了电话说:“吃啊,你吃饭了吗?”
周泊言说:“对,我刚吃完晚饭出来,路边有一家不错的巧克力店,你想吃什么口味?”
梁菲说:“有没有酒心巧克力?”
周泊言笑了,梁菲平时不怎么喝酒,但喜欢酒醉的菜和含酒精的零食,“只要酒心巧克力吗?还有很多其他口味。”
梁菲说:“抹茶口味的?”
周泊言说:“好。”
梁菲莫名觉得电话里的周泊言很温柔,这个对话很舒服,所以捏着手机没挂电话。
周泊言也没挂,过了一会儿梁菲说:“你怎么没挂电话。”
周泊言说:“你也没挂。”
梁菲说:“我在等巧克力。”
周泊言轻笑,“我周末就回去了。”
梁菲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揿灭屏幕,手机上照出她的脸,脸上的笑意很明显。
她打开智能手表,找到联系人在点触里手写了周泊言三个字,加一个小红爱心,发给周泊言。
周泊言收了手机,回到巧克力店买了两种口味的巧克力,站在路边等胡宇游,前面是个小广场,是拍人文的好地方,德国人骨子里的浪漫在那里充分地展现了出来,悦耳的音乐声,孩童的欢笑声,路灯下五彩的泡泡,他很想梁菲。
智能手表的屏幕亮起来,他点开信息,一张Live图,动态手写的三个字,还有一个小爱心,他笑了。
手表震动了一下,界面上显示心情愉悦。
他也想发一张手写Live图,研究了一会儿没找到,也就作罢。
胡宇游刚才给岑曦打了电话,问岑曦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岑曦说她想买个表,胡宇游自告奋勇说一会儿给她买,拉着周泊言去前面广场里的商场,周泊言二十几岁的时候买过一段时间机械表,现在对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他现在手上戴的是梁菲送的SOLAwatch,不运动的时候看会议提醒很方便,他和胡宇游在德国大部分时候穿得休闲,一直戴着。
陪着胡宇游进去逛了一圈,一排排的女士表,有各种形状,材质,颜色的表盘,设计和配色比男士手表丰富很多,导购介绍得也很好,不同的手表搭配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场合,他看中了一款淡金圆形表盘,蓝色指针,旁边一圈小小的钻石。
他让导购把这款表拿出来打包,胡宇游看到他拿了一支女士表,凑过来说:“你给谁买?”
周泊言说:“给漂亮姑娘买。”
胡宇游说:“老周,你金屋藏娇。”
周泊言说:“我屋里只有机器人。”
胡宇游一脸不信,“到底哪个漂亮姑娘,我见过没有?”
周泊言不跟他纠缠,“你还买不买?”
两个人买了表出来,胡宇游还是没放过说:“你快点带人出来让我见见,到底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你别哪天忽然通知我去喝你喜酒。”
周泊言闻言抬头看他,“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75. 向日葵
他把两个纸袋放到餐桌旁边的岛台上。
梁菲已经吃完了螃蟹,洗了手,在喝姜茶。
吃完的螃蟹壳,原模原样的摆成了两只螃蟹。
周泊言指了指袋子,梁菲说:“这是什么?”
周泊言很自然地说:“巧克力,还有一块机械表。”
梁菲看过去,岛台上放着两个纸袋,一黑一白,黑色纸袋上面有BLANCPAIN几个字,宝铂的手表,“你送我的吗?”
周泊言说:“嗯,我只买了一块,你看看喜不喜欢。”
只买了一块让梁菲笑了一下,一块还不够吗?还是像巧克力一样,可以选不同口味?周泊言日常非常低调,偶尔还是流露出几分富豪的做派。
梁菲玩笑道:“要是不喜欢呢?”
周泊言不确定梁菲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梁菲送了他一块手表,他恰好出差的时候去看了手表,他戴惯了机械表,没看到过梁菲戴机械表,他觉得这块好看又不显眼很适合梁菲,他已经考虑到梁菲可能不会收,才拿了一块。
但两个人在过去的交往,这似乎是一个敏感的问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梁菲不喜欢,用周泊言的正常思维,这个问题太简单,一块表五块表有什么区别,不喜欢就再去选,选到喜欢为止。
然而梁菲以前的不喜欢,是不接受周泊言提供不符合她消费水平的物质帮助和建议,周泊言表达心意的方式和梁菲能接受的范围有很大差异,这些差异,导致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有很多别扭拧巴的地方。
周泊言犹豫了一下说:“对我来说只是一块手表而已,看时间当装饰,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
梁菲把周泊言的犹豫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她明白周泊言在犹豫什么,周泊言太了解她了,
打开纸袋,一个放正的黑色盒子,再打开是木盒子,棕色皮质的腕带,玫瑰金圆形表盘,点缀一圈钻石,表盘下面有圆圆的月亮美人,经典简约的设计。
梁菲拿出来戴上,一只手戴不方便,周泊言接过手表,帮梁菲戴上。
梁菲举起手腕看了看,大方地说:“我觉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两个人好像无形中撕破了隔在中间的一层透明薄膜。
这种变化让周泊言嘴角上扬,语气十分有成就感,“你喜欢,我很开心,你要是喜欢机械表,我再送你好吗?”
梁菲的心莫名其妙发软了,她的自尊心和敏感也一样会刺痛靠近她的人,她送给周泊言手表,想和周泊言分享公司的新品,周泊言送她手表也是想和她分享机械表,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要不是周泊言坐在对面,她想亲一亲他的脸。
她觉得很开心,她好像和自己和解了,接受了自己的敏感,内耗,自尊心强,她不再和自己较劲,不再抵抗全世界,走到这一步,好像走过了千山万水,她的勇气能不能维持这种状态还很难说,至少这一刻,已经走出去。
梁菲摇摇头说:“一块就很好了,我很少戴。”
周泊言拉着梁菲的手,低头在手背亲了一下,然后又皱了皱眉头。
梁菲笑了,周泊言讨厌螃蟹的味道,她刚洗了手,还是有味道,餐厅里也有味道,“我们收拾餐桌吧。”
收拾完餐桌,周泊言洗了几遍手还是觉得有味道,把智能手表摘下来洗了下,放在吧台上,把厨房那边的窗户打开了一点,又去扔垃圾。
周泊言下楼后,梁菲洗完手,低头闻了闻,知道周泊言不喜欢螃蟹的味道,干脆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岛台上的手表屏幕亮起来,她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岑曦两个字。
梁菲没在意,把手表摘下来收到盒子里,把盒子放到书房,拿衣服进了卫生间。
小区有管家服务会定点上门收垃圾,垃圾里有螃蟹壳,周泊言还是第一时间把垃圾扔到垃圾房。
扔完垃圾回来洗了手戴上手表,看到岑曦给他打电话,一般岑曦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他回了过去。
岑曦接了电话说:“周老板,上海那套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住?我刚拿到钥匙,还没去收拾,跟你说一下。”
周泊言不太喜欢住酒店,梁菲在上海工作,他就打算在上海买一套房,程金鸣知道后说他来办,他推荐的房子岑曦帮忙办的手续,500万的事算是周泊言还的人情,顺便帮胡宇游一把,具体事情是胡宇游办的。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不用帮我收拾房子,把钥匙给胡宇游就好。”
岑曦玩笑道:“怎么,还怕我占了你的地盘吗?那笔500万业务省下来的450万有周老板一半功劳吧?”
周泊言说:“这事是胡宇游办的,他用心了,跟我没多大关系。”
岑曦还是嘻嘻哈哈的语气:“我也是请阿姨帮你收拾,顺手的事,你到上海就能住。”
岑曦简直太岑曦了,平时高冷,需要的时候可以把女性魅力当手段发挥到极致,保持单身的形象维持话题度,有自己的方法让客户开心,换取机会和利益,到了生意场上,心里自有一股狠劲。
胡宇游把岑曦的社交手段当纯爱证明,一个人谈恋爱谈得起劲,他管不着,搞不明白,也不想掺和,更不想让好兄弟误会,语气严肃,保持距离,“我暂时不去上海,你把钥匙交给胡宇游。”
岑曦感觉到周泊言的冷硬,愣了一下,语气冷静了很多,“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泊言回头看到梁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她,他走过去,刚洗完澡,皮肤被热气蒸得泛红,头发还包着干发帽。
梁菲说:“你来上海的时候住在哪?”
周泊言看着她,“我没地方可以去,有些人不收留我。”
梁菲住的是单身公寓,隔壁是同部门的同事,她的房间不大,还是单人床,大部分时候是她来南江,她周末在这,周一二顺便在南江附近城市出差,再回上海,周泊言来上海,往往是她比较忙的时候,不想搞得太累,吃完晚饭,一般就分开了。
梁菲笑眯眯抬头看他,“怎么说得这么可怜?”
周泊言说:“你说呢,我不喜欢住酒店。”
梁菲说:“以后我来南江?”
周泊言说:“不用,我在上海买了一套房,距离你们公司不远。”
梁菲靠近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不用这样好吗?”
他一把抱住人,侧头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温柔的唇瓣包围着,气息充盈着耳廓,“你可以做任何选择。”
声音在耳边震动,酥麻从耳尖一直蔓延到心脏,周老板这句话太男人了,梁菲有一种稳稳被托住的感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周泊言可以让她做任何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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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她也可以为周泊言承受压力。
不过她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梁菲揽住周泊言的后颈,“周老板,你很棒哎,超行。”
嗯?周泊言摸了摸耳朵,这样就行了吗?他还没开始干啥,他继续揽住梁菲咬着耳朵说:“你喜欢这样?”
梁菲耳朵变得很红,微微侧过头,“你快去洗澡,有味道。”
周泊言低头闻了闻,不肯退开,把她的手抓着停留在他的腰上,靠近她,“你就当吃螃蟹。”俯身快要亲她嘴,就在她睁着眼睛呆滞的时候,他停下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是洗洗吃。“
周泊言去洗澡,梁菲去吹头发。
梁菲吹完头发,去书房给手机和智能手表充电,地上掉了一个小本子,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是护照,桌上还放着一本护照,她翻开,一本是新护照,一本是过期护照,过期护照上的签证几乎满页,周泊言去过绝大部分欧洲,东南亚,美洲,中东国家,要说去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加拿大,十一年前,几乎到了一个月一次的频率。
她把护照放回原位,周泊言已经从浴室出来,裹着睡袍,没看到梁菲在卧室,走出来路过书房看到梁菲,“找书吗?”
梁菲摇摇头说:“充电。”
周泊言笑了一下,这也是智能手表比较麻烦的地方,每天一充,“走吧,睡觉。”
梁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九点。”就睡觉?
周泊言说:“已经九点了。”要睡觉!
梁菲说:“我有事跟你说。”
周泊言扬眉说:“不能明天说嘛?”
梁菲说:“周泊言!”
周泊言只好老实点,双手抱臂,身姿平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梁菲说:“我已经决定回南江了。”
周泊言点点头,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意外,可以接得住梁菲任何选择的样子,脸色平和,神情坦然。
梁菲继续说:“我不想让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
周泊言已经想过,回答得很快,“时间早晚的问题。”
梁菲说:“至少不是我们双方主动有意识的暴露,你可以吗?”
周泊言说:“你住哪?”
梁菲说:“住在公司附近,方便加班。”
周泊言说:“周末住在我这。”
梁菲说:“好,达成一致。”
周一中午,她给李西廷打了电话,和李西廷说这个职位她接了,李西廷问她需要交接多久,她说一个月。
梁菲太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了,非常适合女性生活的城市,中西方文化融合得最多的城市,非常安全,生活便利,人和人之间有边界感,距离感,一个人生活很自在很踏实。职场没那么多年龄歧视和性别限制,很多重要的岗位、决策层,都能看到优秀女性的身影。
办理完交接手续那天中午Frank说请大家一起吃饭,去了楼下的小四川,在上海的同事都参加了,吃完饭拍了照片。
她把门禁卡交回去,从SOLA运营中心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她觉得自己像一株向日葵,一路向阳,蓬勃向上,斗志昂扬。
她过去的每一年都在朝着理想的自己前进,她会继续前行。
她对自己说,一年比一年更好,一年比一年更喜欢自己,fighting!
76. 谣言
销售部有人离职,孙宏斌去人事部和Sue讨论要不要执行竞业协议,讨论完Sue给他一张卡,“梁菲的工牌,你帮我带过去,放她位置上。”
孙宏斌接过来看了一眼,门禁卡上有梁菲的半身照,端庄明艳,笑意盈盈,半身照下面是梁菲/电子事业部,“梁菲的编制在事业部还是在管理部?”
其他人不懂这细微的区别,Sue一清二楚,梁菲的编制在事业部的话,说明她的职权空间只在李西廷之下,在项目部,产品部,销售部之上,编制要是在管理部,至少职权上和三个部门是平行部门。
Sue看了一眼他说:“梁菲的编制在事业部,B8职级和你一样。”
职级上是中层管理,职权上是李西廷帮手的角色,孙宏斌说:“梁菲去了甲方换了个人似的,PPT做得真是漂亮,大公司一天到晚写报告,回来还能适应吗?”
Sue说:“我觉得很好,总比外面找一个不知道背景底细的人进来强,电子事业部SOLA的业绩占大头,梁菲的背景经验都很合适,跟咱们又熟。”
孙宏斌捏着嗓子似的嗯了一声,“是吧?我记得咱们公司不鼓励办公室恋情?”
Sue站定看了孙宏斌两眼,“什么意思?”
孙宏斌意味深长地说:“李西廷这么多年带着梁菲不可能只是为了工作吧?”
梁菲能有多大本事,没学历也没背景,职场走得这么顺利,要不是有李西廷的提携,才怪了,李西廷能看上她什么,职场里这种事见得太多了。
Sue明白梁菲回来让孙宏斌非常不爽,Sue做HR多年,在大源科技面试过观察过的员工数以万计,自有一套看人的心法,像孙宏斌这样久混世井的男人无耻起来是没有下限的,在这里试探着捕风捉影,人还没来呢,谣言先预备上了。
李西廷在公司女员工心里是西格玛男人,黄金单身汉,大源科技最年轻的高管,传闻是不婚主义者,据说经典语录是永远不会陷入女人的陷阱,这话是不是他说的已经无从考证,据Sue的观察,李西廷私生活非常干净,不是那种喜欢搞男女关系的上级。
Sue反问了一句:“不是为了工作还能是为了什么?”
恰好安娜从外面进来,不等孙宏斌回答,Sue又说:“下次聊哦,我还有点事。”
梁菲还没到大源科技,公司里已经有了很多她的传言,二十九岁,和李西廷关系非常密切,去了大甲方以后翻脸无情,不把以前的同事放在眼里,又被李西廷邀请回到大源科技,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让人家跟对了人。
国庆节之后梁菲在南江租了一套房,乔明语问她要不要买一套,南江的房价比上海低很多,梁菲这几年攒了八十多万,主要是外派两年攒的钱,吃住行都有补贴,湾区科技圈衣着风格很极简,没有多少要花钱的地方。
回国入职SOLA几乎没攒到钱,办公室的同事都是一个月衣服不重样的风格,永远精致,永远带风,梁菲每天六点早起跑步,洗脸,化妆,换衣服,喝咖啡,租的单身公寓寸土寸金的地方,资深的同事也吐槽过房租奇贵,这两年她在穿衣化妆上下了很大的工夫,搬家的时候收拾出了个七八个大箱子的衣服鞋包,回到南江这些很多用不到。
大源科技从周泊言开始都是非常简约低调的风格,不少高管常年穿公司的文化衫。
乔明语问她要不要买房子,她下意识对标上海的房价觉得买不起,乔明语强烈建议她去看看,公司附近的楼盘和公司有协议,首付20%就可以买,给她发了一些楼盘让她参考,梁菲交接这段时间很忙,实在没时间,Sue刚好给她推荐了一套出租房,她觉得各方面合适,就决定先租下来,买房的事再考虑。
周一早上九点到公司,她的车牌已经登记过,正常第一天入职要等人事带她,她打电话给Sue,Sue说她还没到公司,梁菲的信息系统里都有记录,已经恢复,门禁刷脸就可以进,让梁菲在电子事业部等她。
地上车库已经停满,进入地下车库,看到周泊言的车停在车位上,老张还坐在车里低头看手机,她把车停在附近空位,走到电梯厅,果然,碰到了周泊言在等电梯。
周泊言看到她先开口说:“梁菲,早。”
梁菲说:“早,周总。”
后面陆续有人进到电梯厅,梁菲站在周泊言的侧后方进电梯,进去她和周泊言并排,电梯最里面靠墙的位置,电梯上行很快,梁菲看着数字键,周泊言低头在看手机,四楼到了,等其他人陆续出了电梯,周泊言用手扶住电梯门说:“走吧。”
梁菲只好先走出来,周泊言在她后面走出来,各自分开,往不同方向,周泊言去主楼,她穿过连廊去电子事业部大楼。
出了电梯梁菲手表上显示有周泊言的信息进来,她顿时想到要把周泊言的名字改一下,太容易被同事看到了,点开信息,周泊言:「欢迎回来!」
梁菲微微笑,这几天正好考虑买房子,灵光一闪顺手把周泊言的微信和通讯录名字改成房产中介老王,到了电子事业部找到了管理部,看得出来是新部门,原来是个会议室改成了管理部,全新的办公室桌椅,一共六个工位,靠窗的位置上已经放着她的铭牌,工牌,电脑。
没多久Sue来了,Sue穿着宝姿的套装,短发,踩着高跟鞋,梁菲远远就听到了Sue的脚步声,像是有节奏的鼓点,Sue走过来,看到梁菲站在工位上整理都东西,“Hi亲爱的,你越来越美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走马上任,梁菲没有化妆,挑衣服的时候放弃了套装,飘带衬衫牛仔裤,风衣外套,还是戴着智能手表,她故意的,衬衫放弃了西装领,而是偏可爱甜美的飘带,她在甲方的形象已经够强势,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感,现在回到大源科技,她不想把自己变成焦点,融入环境才是最好的保护色,周泊言多年前说过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一直是她的职场风格。
梁菲从工位里走出来,面对着Sue,“Sue姐,看到你太好了,好像什么都没变。”
Sue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这个办公室我安排人布置的,你看看还缺什么,告诉我,电子事业部九点半有管理层周会,公司你也熟,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欢迎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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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菲说:“谢谢Sue姐,办公室的风景不错,位置也很好。”
Sue说:“你们部门有三个招聘名额,技术平台负责人的岗位,李西廷已经定了产品部的杨震,在走内部转岗流程,还有两个人事招聘名额,还要等你的岗位职责和招聘要求,我们这边好开始筛选简历,你的邮箱用原来那个还是重新申请?”
梁菲说:“就用原来那个,岗位职责和招聘要求我发邮件给你。”
Sue说:“行,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周会马上开始,我就不打扰你了。”
梁菲说:“好。”
等Sue走出去,梁菲转身看了一眼办公室窗外,一大片空着的工业用地,绿色草坪上安装了足球网,有风吹过,绿色的草坪像是流动的波浪,稍稍看远些,左边是连绵的山脊,云雾缭绕,右面是直插入云的南江地标建筑,玻璃幕墙流光溢彩。
窗景像一幅城市画卷在面前徐徐舒展,梁菲多少有点意气风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泊言,想和他分享下此刻的心情。
房产中介老王:「我给你选的办公室。」
梁菲:「风景不错。」
房产中介老王:「就这样?」
梁菲:「哪样?邀请你来我办公室玩?要不要?」
房产中介老王:「你老实点。」
梁菲:「我开周会去了。」
房产中介老王:「去吧。」
梁菲发完信息,拿了电脑正准备走,孙宏斌拿着电脑站在门口,“梁总,开会去了。”
梁菲微笑,“孙总,早。”
孙宏斌晃进来,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风景,像是刚发现似的,“还是这个办公室好啊,视野开阔,风景一流。”
梁菲说:“天天看电脑屏幕都一样,不如选一张青山绿水的壁纸。”
孙宏斌说:“你回来就好了,现在李总想把经销商统一管理,内部流程还没理顺,我这边也是搞得上火,体系部做事情向来墨迹,销售部哪有时间跟他们慢慢磨。”
梁菲和孙宏斌走出了办公室,她的工作内容包括流程体系建设,涉及具体业务,还是要李西廷来安排工作,“孙总,我刚来第一天,还没整明白。”
孙宏斌热情道:“经销商管理政策就怕变来变去,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儿这个人管一会儿那个人管,经销商意见大着呢,最近丢了好几个重要项目,前面一任事业部总经理,就是经销商都不认他,经销商大会一半人来没,他干不下去才跑路。”
梁菲说:“你的意思是经销商管理政策最好不变?”
孙宏斌说:“这话我可没说,我就告诉你这事干不好可是要走人的。”
电子事业部的周会正常是五个人,李西廷,产品部刘卓尔,项目部韩致远,销售部的海外负责人DC.林,国内负责人孙宏斌,今天多了梁菲,李西廷给大家介绍梁菲,宣布梁菲的工作职责。
梁菲环视了一圈,电子事业部除了DC.林不认识,其他都是老熟人,梁菲第一次参加会议,没有需要汇报的内容,听着其他人汇报上周总结和本周计划。
77. 入职顺利
周会结束孙宏斌去了个洗手间,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去天台抽根烟。
刚到天台,就看到刘卓尔站在那雕像似的猛猛抽烟,满脸阴郁。
孙宏斌把烟递过去,“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刘卓尔说接过去,叹了一口气,“别提了,本来都戒烟了。”
孙宏斌说:“项目不顺利?”
刘卓尔说:“顺利。”
孙宏斌说:“谁惹你了?”
刘卓尔眼皮一跳,看着孙宏斌,“你说李西廷到底怎么想的?梁菲懂技术吗?她怎么搞技术平台,产品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技术能力强可以独当一面的杨震,把他调到管理部去,技术平台这事能脱离项目吗?”
孙宏斌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说SOLA出来的人虽然不懂技术管理水平还是在线的,你做项目事情太多,梁菲有时间慢工出细活,不会陷到项目里去,到时候技术平台搞得好,你不是轻松。”
刘卓尔说:“到时候项目做得好,是不是还是管理部搞出来的技术平台的功劳?”
孙宏斌说:“话不能这么说,你的功能谁能抢走,老板脑子清楚,你是技术大拿。”
刘卓尔说:“你就别糊弄我了,李西廷是嫌我们这些老人不听话,给我们上眼药呢,你的经销商不是也要收归到管理部管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装,你心里比我还急吧?”
孙宏斌说:“没有的事,哪个总经理上任不得三把火,烧完就好了,我都习惯了。”
刘卓尔越想越气,“不跟你说了,你们这些做销售的人太油滑。”
孙宏斌喊住刘卓尔,“别走啊,还有事找你。”
刘卓尔说:“什么事?”
孙宏斌说:“最近有个项目要用到很多机器人,咱们常用的机器人价格这么高,项目利润很差,你们产品部能不能把机器人换便宜点的品牌?”
刘卓尔说:“便宜品牌很难用还要大改设计框架。”忽然想到什么,把烟掐灭说:“最近不是年度机器人招标吗?把价格谈下来就好了呀,你看看电子事业部谁是招标委员会代表。”
孙宏斌冷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等刘卓尔走后,慢慢悠悠地抽完半支烟,回到办公室。
梁菲在周会结束后去了李西廷办公室。
李西廷说:“技术平台的事,我调了产品部的杨震过来负责,他这两天走完内部转岗流程,你可以找他聊一聊,另外还有件事比较紧急,机器人年度招标开始了,电子事业部要派代表参加招标,你去吧,具体招标日程我让助理发给你,本来要给你适应两天,确实工作比较多,紧急的事项我先交给你。”
刚好助理进来送年度竞标的资料,李西廷把资料给梁菲,梁菲接过来翻看,“电子事业部机器人用量最大,但是各个事业部的投票权重是一样的。”
李西廷当然看到了,大源科技采用集中采购的方式,事业部不分家,事业部的招标委员会名额一样,权重一样,这是大源科技的传统规则,偏偏其他三个事业部物料交叉重合率高,电子事业部物料供应商选择和谈判上非常被动。
民营企业有民营企业的运营规则,外企的那套方法不一定适用,再加上电子事业部现在的成绩恐怕还不能说服周泊言和运营中心修改规则,不过梁菲能这么快抓出重点,李西廷不想打击梁菲的积极性,他打算先放手让梁菲干一段时间。
李西廷给了正反馈说:“这确实是个问题,集中采购是为了方便统一高效管理,不会兼顾一些特殊情况,电子事业部的物料和其他事业部重合率低,能不能拿到更好的价格还要事业部想办法。”
梁菲说:“好。”起身拿着资料走出去。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正拿着资料看,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梁菲抬头看去,孙宏斌已经站在旁边,自来熟的低头看着她的资料,脸上堆出亲切友好的笑容,“忙什么?吃午饭去。”
梁菲对他这种举动有些反感,耐着性子没有表露出来,把材料合上,“我一会儿再去,你先去吧。”
孙宏斌说:“在看机器人招标材料?”
梁菲说:“刚开始看。”
这事正中孙宏斌下怀,供应链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水太深了,正好让梁菲去蹚一蹚,孙宏斌装出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说:“咱们供应链管理水平太菜了,项目的利润就是他们拉低的,你去参加太合适了,把SOLA的供应链管理水平拿出来,不怕供应商不降价。”
这话让梁菲皱起了眉头,SOLA的供应链管理水平是基于SOLA这种大甲方平台的地位和能力,构建了一套独一无二的供应链管理规则,大源科技有四个事业部,电子事业部只是四分之一,没有一套方法论可以适用任何行业,梁菲笑盈盈得顶了回去,“SOLA是SOLA,大源科技有自己的供应链管理方法,事业部只是参加招标,作出投票,不会去干涉供应链的管理方式。”
孙宏斌没想到梁菲想得这么明白,想薅羊毛没薅到,倒被扎了一手,知道不好拿捏,打了个哈哈,“开玩笑,不过我们公司供应链管理水平真的菜,你参加了就知道了。”
梁菲说:“是吗?谢谢你提醒。”
孙宏斌出去后,梁菲看了会儿材料,又把招聘需求和岗位规则发给人事,手上要先有人才能干活,没过多久,乔明语过来了。
乔明语说:“去外面吃饭,祝贺你升职加薪。”
梁菲说:“今天不行,我下午一点要参加年度招标会。”
乔明语心里有点酸,梁菲还没进来,公司里已经有很多关于梁菲的传闻,早上来的时候经过电子事业部管理层会议室,门还开着,五个大老爷们,只有梁菲一个女性,梁菲现在完全是职场白骨精的形象,穿着打扮说话方式就是那种大公司培养出来的风格。现在看着这间单独整改出来的办公室,视野辽阔宽敞明亮,而她在大源科技六年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因为经销商的事情又被罗景然一顿骂,两相比较,她心态再好,也扛不住这种刺激。
乔明语叹了一口气,语气不自觉带点酸,“哎,你也太卷了,一来就这么忙。”
梁菲站起来,把电脑锁屏,“你当然不用卷,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你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乔明语看着梁菲说:“你的变化真的好大,大到我有点嫉妒,咱俩一起进的大源科技,现在你是管理层,我还是个基层销售。”
梁菲说:“我的少奶奶,你怎么不说你有盛大的婚礼,大平层,住家保姆,还有少爷,父母又在身边。”
乔明语伸手打了梁菲一下,说得也是,她从来不是奋斗派,现在的状态本来就是她的选择,现在说出来了心里反而没了怨气,转而和梁菲说起八卦:“公司里在传你和李西廷的谣言。”
梁菲心里一松,接着又是一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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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影的事,她心里有底,刚才周会上,李西廷让孙宏斌集中管理经销商的事办得拖拖拉拉,汇报项目的信息语焉不详,其他几个人则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西廷现在在忙FSK的项目,在公司时间不多。
梁菲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要不当面来说我就当不知道了。”
乔明语说:“工作太无聊了,这种八卦秘闻向来是工作的调味剂,你也别放心上,今天传你们,明天就传别人了。”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梁菲看了一下时间,年度机器人招标会在主楼,大源科技的会议室命名是AI领域的著名科学家和领军人物,会议室在杰弗里,她调出会议室地图看了下,确定大概方位,回办公室拿了电脑就过去了。
在通往主楼的连廊上碰到了从食堂出来的周泊言,梁菲说:“周总。”
周泊言说:“去主楼?”
梁菲说:“参加机器人年度招标会。”
周泊言说:“入职顺利吗?”
梁菲说:“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智能手表亮了起来,微信里跳出来一个语音电话,江丹妮,梁菲抬头看了一眼周泊言,周泊言也看着她,梁菲心里腹诽,看我干嘛,江丹妮六年前说要请她喝咖啡没请上,现在是真的打算请她喝了,这消息太灵通了,她上午收到消息参加招标,中午江丹妮就给她打电话了。
梁菲想了想拒接了电话,招标会结束再说,周泊言说:“怎么不接?”
梁菲说:“她大概要请我喝咖啡,招标结束再说吧。”
周泊言又说:“晚上请你吃饭庆祝你入职顺利。”
梁菲冷静自持的形象差点破功,瞥了他一眼,暗示他别搞事。
全然没注意到廊桥尽头站着江丹妮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和周泊言,两个人的身体距离很近,梁菲的眼神带点娇俏,见两人没注意到她转了个弯回到招标休息室。
过了廊桥,梁菲左转去杰弗里,周泊言右转回执行总裁办公室。
左转经过招标休息室,忽然门被打开了,江丹妮推门出来,热情地打招呼,握住她的手重重地晃了几下,“亲爱的,你好美啊,好久不见。”
梁菲被江丹妮这么热情地语气弄得有点尴尬,她们没有这么熟吧,江丹妮还是这么美,视线扫过去落在江丹妮突出的腹部上,江丹妮怀孕了,梁菲说:“好久不见,江总今天亲自来参加招标。”
江丹妮一点也不见外地说:“大源科技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嘛,招标结束我就去加拿大待产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想请你喝杯咖啡,我们约好的,记得吧?”
梁菲心想,这杯咖啡约了六年,江总的记性真好,微笑着拒绝了,“还在喝咖啡吗?等你宝宝出生吧。”
江丹妮不松口,“适量喝就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招标会结束?”
梁菲坚持,“招标会结束还有其他事,改日吧。”
江丹妮勾唇笑了一下,忽然说:“你知道周总的小孩也在加拿大出生吗?”
梁菲怔了一下,背脊僵硬,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自在,莫名就想到了在周泊言家里看到的护照,十年前每个月去一次加拿大的海关盖章记录,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江丹妮把梁菲的表情看在眼里,梁菲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原本还在合计梁菲吃哪一套,现在好了,目的达到,见好就收,“你看我说哪去了,你要是忙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78. 游戏规则
江丹妮走后,梁菲经过会议室没进去,走到底进了洗手间。
她想起了乔明语要跟她说周泊言的感情经历八卦,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更希望是周泊言告诉她。
仔细想想周泊言说创业的经历,说小时候的丑事,说周父的生意,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个前女友。
大源科技在加拿大没有业务,周泊言为什么会一个月飞一次加拿大。
以江丹妮的身份不会空口造谣,周泊言是未婚离异有孩子?还是已婚有孩子?
她有点懵,过后是愤怒,愤怒完又有点想笑,这是什么狗血电视剧情节,她是不是太天真了?周泊言的财富量级,这样的故事太常见了。
如果她去问周泊言,周泊言会直接告诉她吗?
然后呢?大吵一架,一拍两散?现在告诉她是不是太迟了?
如果她是有孩子的一方,在她进入一段关系之前,一定会提前告知对方,这是起码的尊重。
她原本以为她和周泊言的思维方式和认知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差异,她和周泊言在情感上是平等的关系。
现在她又开始怀疑,也许这一切只是她的想象,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周泊言。
她凭什么认为周泊言这样的人是道德君子,无视雄竞世界胜出者享有优先择偶权和多偶权的特权现象,国内商界大佬多的是靠着原配帮助起家,发家后离婚,私生子女成堆,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名份,长得好看有学历负责形象公关,精明能干的管公司挣钱一起生活,周泊言虽然到不了那个程度,在人工智能领域已经是金字塔尖的大佬。
也许周泊言是地区和时间管理大师,她一厢情愿的试图把周泊言拉到普通人的世界,也许周泊言无意隐瞒,这本来就是他世界的游戏规则。
不管江丹妮说这些的初心是什么,目的却一目了然,年度机器人招标,梁菲代表的电子事业部对价格最敏感,有强烈的降价诉求,要不然江丹妮也不会急着请梁菲喝咖啡。
很有效,谈判在前,梁菲的心已经被动摇。
手表上已经在提醒会议时间,梁菲洗了手,努力平静心情,走出洗手间。
招标休息室里川流科技总经理江丹妮和销售总监王晨星在讨论竞标。
王晨星整理完标书说:“江总,电子事业部新来的总助梁菲从SOLA跳槽过来对机器人价格一清二楚,咱们这次的报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江丹妮看着电脑上的报价明细,表情轻松,“她刚到大源科技,屁股还没坐稳呢,她要是有城府不会贸然出手,她要是搞SOLA那套其他部门不会同意,她要真愣头青似的强行压价也不难对付。”
更何况现在的梁菲战斗力已经严重下降,女人在职场上哪有男人狠心,一碰到男人那点事就容易感情用事。
王晨星说:“我在想她吃哪一套?”
这和江丹妮想到一块去了,“我研究过她的履历,太顺利了,一帆风顺必然心高气傲,心高气傲则看不上潜规则,不管她吃哪一套,都不能让她吃了,第一把就得吃定她。”
王晨星说:“看来咱们这回是不能给她面子了。”
江丹妮微笑,“公事公办就行,她要什么给什么,其他的你不用做。”
王晨星说:“好的,她要是要明细报价呢?”
江丹妮有一双丹凤眼,凤眼微扬,流露出几分锋利来,“这就要看你报价水平了,可别被她撕开口子。”
会议室的门上贴着机器人年度招标大会,会议室里放着招标委员会代表的铭牌,梁菲左手边是半导体事业部项目部负责人□□,右手边是采购部门总监张航。
张航看到梁菲进来,满面笑容,马上站起来,“梁总助,请坐请坐,你来咱们这次招标就好办了,你是专家,一会儿辛苦你了。”
SOLA和新顺集团都买过川流科技的机器人,只不过每家公司情况不一样,具体谈的条件也不一样,无法参考,梁菲礼貌微笑,“在座的哪位不是资深专家,张总监就别开我玩笑了,辛苦谈不上,电子事业部采购量大,对机器人价格重视,一会儿可别嫌我问题多。”
张航说:“哪能啊,招标不就是要公平公正公开,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你尽管问。”
机器人招标一共有三家供应商,标书的内容分成四个部分,技术指标,解决方案,售后服务,商务报价,供应商讲解,招标委员会现场给细项目打分,招标结束后一周内给出综合评定意见,宣布中标结果。
招标委员会一共是7个人,四个事业部代表,采购部,生管部,机械部,去除最高分最低分,合理价格高分中标。
梁菲在SOLA上海运营中心没有参加过项目招标,反而是在新顺集团做销售的时候深度经历了SOLA的商务谈判和招标过程,表述内容她看得仔细,看到商务报价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做得太粗糙了,没有明细项分,只有大类和总价,价格确实不低,比新顺集团拿到的价格高一些。
梁菲只好虚心请教,“能否请供应商提供更明细的报价?”
张航一听梁菲这是打算动真格了,他也想看看SOLA出来的人的手段,就和供应商说:“不是让你们准备明细报价了吗?我们梁总助要看明细。”
王晨星忙说:“好的,张总,马上更新。”
张航说:“你就直接投在屏幕上,我们一起看。”
明细报价很快投在屏幕上,川流科技的造价水平不低,颗粒度还是不够细,数据上不容易找出降价空间。
梁菲说:“报价还有更详细的吗?”
江丹妮说:“菲总,这个报价已经拆分得非常详细了,哪一项不够细,招标会结束我们再补给你。”
梁菲笑笑,“麻烦了。”
竞标会上梁菲只是请教了几个问题,并没有现场深挖下去,最后点了点运输费用过高,财务费用取消这两项,运输费用三家供应商都有,财务费用只有川流科技有,川流科技同意降低的话,整体报价就能下降三个百分点。
招标会结束之前川流科技给出的结论是不同意取消财务费用理由是没有预付款,供应商垫资压力太大,需要贷款,财务费用是贷款费率。
张航说:“其他家都不用财务费用,就你们家要财务费用?这项你给我取消了。”
川流科技不能不给张航面子,当场取消了财务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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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其他事业部用机器人本来就用得不多对价格不敏感处于观望状态,张航有心见见电子事业部梁总助的手段,冷眼旁观居多,现在看到梁菲这些价格谈判方式,觉得也不过如此。
竞标会结束后,梁菲回到办公室,刚好碰到一个高个子男生在搬电脑,梁菲说:“杨震?”
杨震抬起头来,“梁总助?”
梁菲说:“对,刚开完招标会,还没找你聊,我们明天聊吧。”
杨震说:“刚才李总说你回来的话去办公室找下他。”
梁菲只好马不停蹄的去找李西廷,估计李西廷关心招标结果。
李西廷下午刚开完高层管理例会,季度数据出来非常不好看,事业部利润下降得很厉害,李西廷看了下几个项目都有机器人,机器人的采购额很高,供应商降低的金额就是净利润,这是提高事业部利润最简单的办法。
本来是个紧急的事,现在变成了重要且紧急的事。
梁菲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李西廷说:“进来吧。”
梁菲说:“你找我?”
李西廷示意梁菲坐,“下午的招标会开得怎么样?”
梁菲说:“川流科技的优势很大,技术指标,解决方案,这两项分值有绝对的优势,商务报价川流是最高的。”
李西廷说:“我看到招标价格了,还是有空间的,事业部利润率的目标压力很大,宣布招标结果之前这几天还可以再找江丹妮谈一谈。”
梁菲说:“我让他们把明细报价发出来,川流科技有报价高手,我们不一定能找到报价上的漏洞。”
李西廷说:“不行谈条件,再不行强压。”
梁菲说:“我知道了,我们单独跟供应商谈价格,其他事业部会不会有意见?”
李西廷想了想说:“有意见的不是其他事业部,这么做违反了公司集中采购公开招标的大原则,但是这个原则也是为了供应链管理服务,供应链管理的目标很清楚,为业绩和利润服务,规则上的事情我找周总单独申请,你这边的工作继续推进。”
运营中心的规则太僵化了,集中采购和公开招标并不能满足电子事业部对供应链管理的要求,张航做人谨小慎微,周泊言不管说什么都是百分百照规则办事,他是不会出错,这样的人才搞执行守住廉政底线是一把好手,可从公司整体发展角度,这样的供应链管理方式太落后太僵化,这样的人最可能制造内耗,延误战机,做些大而不当的场面业绩。
电子事业部现在的利润提高的最直接办法就是让采购金额大的供应商降价,集中采购可不管电子事业部某个物料,只看全公司重复采购率最高物料的降价率,这就直接导致机器人的公开招标并不能满足电子事业部的降价需要。
李西廷暂时无法说服周泊言改变规则,只能申请特例,梁菲出去后,他给薇薇安打了个电话预约周泊言的时间。
梁菲这周太忙了,把周泊言的事情扔在了脑后,暂时回避了,看到房产中介老王发的信息,她也没回复。
房产中介老王:「吃饭了吗?」
房产中介老王:「怎么不回信息?」
房产中介老王:「人不见了?」
79. 王不见王
招标会上江丹妮同意给出更明细的报价,实际上迟迟没有给出来,梁菲去采购部找了一趟张航。
采购部在主楼的一楼,对面是仓库,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办公室催物料的声音。
张航站着办公,电脑屏幕放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屏幕上滚动着物料表,显示几万行物料的到货情况。
大源科技所有中层管理都没有独立办公室,张航在采购部最里面的位置,张航看到梁菲过来,浮现出笑容,“梁总助,招标评审表让助理送过来就是了,麻烦你跑一趟。”
梁菲把招标评审表放在桌上,“这三家供应商的价格偏高,川流科技的明细报价也还没给过来,电子事业部的预期目标是再降十个点。”
张航双手抱臂说:“这个嘛,公开招标就是要按规则做事,中标的价格已经定了,你要是有降价目标在招标前就应该提出来,现在有点晚,要么你发个邮件出来?”
梁菲说:“邮件发出来就能达到降本目标吗?机器人用人最大的还是电子事业部,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降价,就不要麻烦其他专家了,你觉得呢?”
张航脸色微僵,很快恢复笑容,“还是梁总助考虑得周到,这样,我把供应商叫过来,我们一起谈好吧?”
梁菲说:“麻烦。”
等梁菲走后,张航脸冷了下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航拿着电脑去了楼上运营中心总经理杨文胜办公室,杨文胜跟他很熟,让助理送过来一杯咖啡。
张航坐在办公桌对面,凑近杨文胜,压低声音说:“电子事业部要吃独食,公开招标他们觉得贵,偏要自己搞一套价格,让我叫供应商过来谈。”
杨文胜皱眉说:“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传出去,李西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就这样跟你说电子事业部总经理这个位置就是给李西廷留着,李西廷做事有后手,一定会跟周泊言单独申请,你看着好了。”
张航不服气,“这就是周老板定下的规矩,现在搞另一套是什么意思?”
杨文胜说:“越说越不像话,这个世界上哪有一套规则吃遍天的,规则是规则,具体情况还是要弹性处理,电子事业部利润差,川流科技跟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是时候让他吐出点东西来了,你先别急,江丹妮这个女人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你就等着看好了。”
张航低声说:“江丹妮早就是过去式了,没有周总撑腰她能行吗?”
杨文胜苦口婆心地劝:“江总又不是小姑娘,没点真本事能在大源科技做这么久的生意吗?你看问题太简单粗暴了,周总当年就是给了江总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做强,那是个人的本事。”
张航心里不服气,要是江丹妮撑不住给电子事业部降价,到时候没面子的是他,说明他管理供应链能力差,电子事业部开了这个头,到时候哪家供应商还把他放在眼里,其他事业部也来插手供应链管理,他这个采购部总监还怎么当。
江丹妮不就是靠着周泊言起家的么,能有多大本事,谁知道江丹妮是不是个墙头草。
江丹妮意外地接到了梁菲约她喝咖啡的邀请,这个电话让江丹妮有点意外,梁菲看来也没有那么心高气傲,“菲总,现在有时间了?会不会晚了一点?”
梁菲手上拿到了川流科技的明细报价,有几项标了红色,“什么时候都不晚,下午在你公司附近的星巴克见一面。”
李西廷对降价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梁菲要做的就是达到降价目的,即便找到降价漏洞,只要江丹妮咬死不降价,这事就进行不下去,江丹妮可以僵持,电子事业部没有时间了,梁菲不能让自己走到最后一步。
江丹妮红唇微启,“好啊。”
梁菲挂了电话,翻出微信,停留在周泊言上次发的三条微信上,她也想把这些拧巴纠结的情绪从体内清除,可是她做不到,她有冲动删除微信拉黑,不想面对真相,这也太幼稚,太鸵鸟了。
就在她对着微信愣怔的时候,有信息跳出来,房产中介老王:「忙到不回信息?再不回信息来你办公室抓你了。」
梁菲回:「晚上一起吃饭。」
周泊言看着这条信息,直觉就不太对,他们正常约在周五晚上见面,不会特意说晚上一起吃饭,顶多问一句想吃什么。
他发了四条信息,梁菲才回了一条信息,周泊言放下手机,站起来,把门口的薇薇安叫了进来。
周泊言说:“最近公司有什么热门八卦新闻?”
薇薇安想了想说:“有传言电子事业部李西廷和梁菲有工作以外的关系。”
周泊言拧眉,“什么叫工作以外的关系?”
薇薇安说:“男女关系。”
周泊言脑袋疼,“这不是胡扯吗?要真有这事人事部在吃干饭吗?”
几年前韩致远太太冲到公司砸电脑的事情之后,公司虽然没有禁止内部恋爱,但明令禁止同一部门同事,上下级之间存在恋爱关系,出现这种谣言人事部要承担责任。
周泊言说:“你让安娜来一趟。”
薇薇安正准备出去,周泊言又说:“有没有我的八卦?”
薇薇安想了想说:“没有听到。”
周泊言看着薇薇安说:“没有吗?”
薇薇安说:“你知道大家有些事情也不会跟我说,我这边能听到的消息不一定及时,要是听到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汇报。”
周泊言说:“知道了。”
薇薇安出去以后很快又进来,李西廷约的时间到了。
周泊言从办桌后面的椅子站起来,坐在沙发上,李西廷坐在斜对面沙发上,薇薇安送进来两杯茶。
喝了茶,周泊言说:“招标的事?”
李西廷点头,开门见山,“年度机器人在招标,现在机器人的价格比新顺集团拿到的价格高10%,这部分价格供应商能降下来是净利润,未来一个季度电子事业部的机器人采购额预估6000万,10%就是600万。”
周泊言说:“这个数据你觉得可以这么横向比较吗?”
李西廷明白周泊言的意思,新顺集团和大源科技的采购量不在一个级别,“新顺集团的采购量是一次性买断,电子事业部过去五年的采购量超过新顺集团的总采购量,未来几年还会持续增长,我们可以和川流科技谈长期战略合作,这对川流科技来说也是一个长期稳定发展的机会。”
周泊言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觉得电子事业部利润低下是供应链管理有问题造成?你以为运营中心没想到这些?你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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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就是电子事业部去做采购的工作?”
李西廷内心震了震,微微皱眉说:“电子事业部会提供准确的订单预测。”
周泊言说:“大源科技的集中采购政策不会变,采购部门拥有最终的议价权,你可以提出议价目标,也可以参与议价,决定权不在电子事业部。”
李西廷说:“我知道了。”
李西廷从周泊言办公室走出来后给梁菲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决定权不在电子事业部,电子事业部就很被动,周泊言也没有把话说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束手束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公开招标一周公布中标结果,这是大源科技的惯例,没有时间了。
梁菲点了两杯咖啡,刚找了个位置坐下,靠近窗户,外面是个小广场,广场上有喷泉,余光里感觉到有熟悉的身影过来,门被推开了,江丹妮走进来,笑意盈盈,“不好意思,来迟了。”
梁菲说:“我也刚到,给你点了杯海盐焦糖。”
江丹妮一边审视梁菲,一边坐下,“谢谢。”
所谓王不见王,美女不见美女,更何况两个人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江丹妮当年没有得到的,梁菲未必没有机会,这一点上已经足够让江丹妮辗转反侧,梁菲的长相并不算十分出众,偏气质型,看着有几分灵动,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有什么地方打动了周泊言呢?
江丹妮这段时间仔细打听了下,公司里还没有人给她贴上一个标签,周泊言的女人,就这一点上,这个女孩挺聪明的。
梁菲也在打量江丹妮,她的想法是江丹妮现在怀孕了,还能用压力谈判的方式吗,江丹妮和采购部的合作到底有多深,梁菲的目的很明确,机器人必须要降价,江丹妮的招数已经用过一次,不会再起作用。
梁菲没有兜圈子,“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电子事业部对价格不满意。”
江丹妮凤眼微扬说:“怎么?梁总助也想搞潜规则吗?恐怕你没有这个权力。”
梁菲微笑,把报价单拿出来,摊开在江丹妮的面前,“这几项物料价格掺水,这几项费用核算有问题。”
江丹妮看了一眼,悠悠地岔开话题,打蛇打七寸,挑软肋施压,“大源科技没有人知道你和周泊言的关系?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影响总是更负面,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们的关系?难为周泊言配合你演戏。”
梁菲脸色冷了下来,拔高了声音,完全不回避,“我原本以为江总这样的女企业家是全方位高度优秀的个体,总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现在看来连公私分明都做不到,也不过如此,你想让大家知道我和周泊言的关系,尽管去说,恐怕你今天说了,明天就得乖乖降价,我也不介意仗势欺人。”
人和人之间比得是谁更豁得出去,梁菲要是过得了心里那关,江丹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打狗还得看主人,梁菲是周泊言的女人,江丹妮今天就得低这个头,低头不要紧,要紧的是两边得罪,既得罪采购部门张航,又得罪电子事业部。
没想到梁菲这么快想通了,江丹妮脸色一变,改口道:“你比我当年聪明。”
梁菲正色道:“没有人要和你比较,川流科技做到这么大,自然会尊重你的江湖地位,你是老板,我就是一打工的,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80. 退缩
江丹妮对梁菲有了几分欣赏,年轻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就很难得,回到报价上,“这几项也没多少钱,梁总助就不要在这些小地方找我们的问题了。”
梁菲说:“这些小地方全部加起来有4%的空间,我还可以把你们的核心部件让第三方采购,你觉得我能不能凑到10%?”
江丹妮看着梁菲,报价漏洞在公开谈判的时候,本来就有各自的说法,也可以硬扛住不松口,梁菲没有时间了,拿着漏洞当筹码谈条件,这个筹码可不够,既然要谈条件合作,不如趁早谈个好价钱,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说得漏洞都可以解释,现在的价格在现有条件下已经是最低价,你只能强行压价,我给你降价的唯一可能是短期吃亏长期合作,就算这样也违反了公开招标集中采购的原则,采购部张航那边我没法交代。”
梁菲没有在报价漏洞上纠缠,这本来就是个数字游戏,“江总,没有人可以骑在墙上,你必须选边站,电子事业部可以保证你未来的订单不受影响。”
梁菲已经想明白了李西廷为什么要把技术平台放在管理部,只要技术平台在管理部,梁菲就有选择供应商的权力,技术平台可以指定供应商。
听完梁菲的条件,江丹妮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给梁菲,“这张卡里没有钱,我可以选边,你做得了决定吗?李西廷同意吗?你怎么保证我们是一条船上呢?你们做得了决定,我的决定就很容易做。”
聪明人都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对江丹妮来说选边不难,电子事业部的李西廷果决,锋勇,又不失沉稳,她很看好,再加上一个背后有周泊言的梁菲,做生意嘛讲究同舟共济,合作共赢。
江丹妮把问题推回给了梁菲和李西廷,李西廷想要供应商的支持,就得确保大家在同一条船上,就要让江丹妮拿着把柄,李西廷同意这么做,江丹妮把钱打到卡里,李西廷玩得起潜规则吗?
梁菲把卡推回去说:“江总,你的诚意我知道了,我会转达,这不是公开谈判时降价的条件。”
这个决定她做不了,只有李西廷可以做,私下的交易达成也需要过明规则那一关,李西廷也未必会选择走交易这条路,明面上的降价条件也必须谈,明规则到不了的地方才会搞小动作,两条腿走路。
江丹妮说:“公开降价的条件不难,事业部有能力管理成本,你要听得进去,我说句公道话,大源科技发展太快,供应链管理没跟上,张航的责任只有一半,还有一半责任在事业部,几个事业部独立管家,管家当久了,以为家是自己的功劳是自己的,和运营中心离心离德,有问题推给运营中心,全然不管事业部在订单预测和优先级管理上做得不好,导致供应链造成的浪费,都会均摊在成本上。”
梁菲心头微震,闻言抬头重新打量江丹妮,江丹妮刷新了梁菲的认知,这个女人能把公司做到这么大,就不是一般人,这一刻展现出了一家科技公司老板的高度,这是给梁菲敲边鼓呢。
江丹妮说事业部订单预测和优先级管理不难,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要是这么容易做到,梁菲根本不用来搞小动作。
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电子事业部却要来承受压力,集中采购政策对重复物料率最低的电子事业部最不利。
梁菲说:“江总很了解大源科技,没有哪家公司管理没有问题,这从来不是供应商的借口,你想要的降价条件我知道了,我们公司面谈。”
江丹妮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梁菲和江丹妮从咖啡馆里走出来,去往停车场。
夜幕刚落下来,天边还有余晖,门口的喷泉开起了彩色的灯光,路边车流穿梭。
江丹妮说:“在男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事情比爱情重要,到真正利益冲突的时候就知道了。”
梁菲说:“江总,你不觉得交浅言深了吗?”
江丹妮风轻云淡,“不觉得,只有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梁菲没说话,不想和江丹妮聊私人感情生活,梁菲不禁想到了Frank,在SOLA两年从来没有经历过潜规则和私下交易,并不是SOLA这样的公司没有,而是以她的级别不需要这样做事,基层员工保持专业度和职业化就够了,现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江丹妮的车先过来,走下来一个年轻男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肩膀宽阔平实,身材精瘦结实,小麦色皮肤,额间碎发吹动,看到江丹妮笑得灿烂。
江丹妮和梁菲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章天石。”
梁菲点点头,“你好。”
章天石故意说:“姐姐好。”
江丹妮给了他一记白眼,章天石冲江丹妮眨眨眼。
梁菲微微笑了,“你们先走。”
走到停车场里,梁菲的开车门上车,上了车才松了一口气,后背薄薄一层汗,在车上歇了一会儿才把车开走。
开车到周泊言的小区,她的车牌已经登记过,顺利进了大门,车停在地下车库,周泊言的越野车在车库,她把车停在旁边车位。
从停车场上楼,按了一楼,从大厅走出去,站在楼栋前面的花坛边,仰头看过去,视线大概搜寻到所在楼层,给周泊言发了一条信息,「我在楼下。」
房产中介老王:「你不上来吗?」
梁菲:「不上去了。」
周泊言收起手机从餐厅的落地窗望出去,花坛边紫薇树下站着一个人。
晚秋十月,紫薇花已经凋谢,只剩下深绿渐黄的枝叶,像一把蓬松稀疏的大伞,在暮色里影影绰绰,一幅秋夜画卷。
夜色微凉,风吹起梁菲的长发,梁菲抬手把凌乱的发丝顺在耳朵后面,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
南江的秋季时间很短,晚风一吹,倒像是入冬似的。
周泊言从大厅里穿出去,远远看到他走出来,梁菲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疏离,冷风吹得唇色发白。
周泊言把外套脱了递给她,梁菲摇摇头,“我不冷。”
周泊言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去,把外套挂在臂弯里,“怎么了?”
梁菲抬起头看她,目光里多了锐利,像是要把人穿透,“你的感情经历有不告诉我的自由,我也有不陷入复杂感情纠葛的自由,我已经努力了很久,踮起脚尖去够一个不可能的人,而现实总在什么地方等着把我一巴掌打醒,这种惶恐不安的滋味并不好受,周泊言,我很累。”
这段时间在大源科技事情一件接一件,李西廷的位置看似风光,实际上危机四伏,职场里的人,都经过了三昧真火的试炼,人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梁菲不知道江丹妮怎么看穿她和周泊言的关系,江丹妮能看穿,其他人也能看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现实来得比梁菲想象得快,她还没做好准备,等到她被贴上标签,她在大源科技的晋升之路就完全和周泊言绑定,周泊言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她又怎么面对李西廷?她是周泊言安排在李西廷身边的眼线?职场里的男女关系就好像在走钢丝,一着不慎就会摔入万丈深渊。
周泊言愣了一下,梁菲的眼睛那么明亮坚定,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刀一样锐利,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和信任削成了泥,掉落在地上,又重重踩上一脚。
周泊言揉了揉额头,而后将手放下,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复杂感情纠葛?你当在演电视剧呢?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我的感情经历,你要是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周泊言下意识回避的只有沈思妍的事,沈思妍代表了周泊言年少成名的轻狂,幼稚,冲动,虚妄,那是周泊言的来时路,周泊言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并不想袒露脆弱的一面,十年过去了也没必要再拿出来咀嚼回味。
夜风一吹,梁菲觉得自己好像被冻僵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僵硬,“为什么要在我问了之后才告诉我?你不觉得应该提前告诉我吗?这也不是你告不告诉我的事,而是你不尊重我,我没办法接受。”
周泊言脸色变得难看,声音一下子寒了下去,“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我不尊重你的职业发展意愿会给你回到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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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的机会吗?你以为我没想到我们迟早会面临的问题?我没想到的只有你会这么在意我以前的事,你什么意思?就因为这事,你就要说这么重的话?”
周泊言又想到什么,“是不是江丹妮跟你说什么?利益冲突,绿茶手段本来就是职场技能,你不该轻信。”
梁菲一听这话,心头怒火更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跟江丹妮没有关系,你什么都想到了,有没有想到我没有那么强大,我既想要职业发展得名正言顺又放不下你。”
周泊言猛然道:“那你说清楚,什么叫不尊重你,什么叫你很累,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受委屈吗?”
梁菲捏紧手心,心一横,干脆说破,“这事还不够吗?我的底线很明确不会跟已婚有孩子的男人纠缠,你非要让我说得这么清楚吗?我以为你是坦荡的,我们之间有分享人生计划的共识,如果你的人生计划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女人和孩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人生观让我觉得恶心。”
最后这句话让周泊言心沉得厉害,浑身僵了一下,他冷笑,接着苦笑,差点控制不住把手机摔出去,“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不尊重女性,也不尊重公序良俗,虚伪,自私,没有道德?”
商场上的周泊言算不上一个好人,人都有追求光明的本能,他不管在生意场上如何残酷竞争,面对最亲近的人,保有人性最柔软的那一面,梁菲这些话让他十分挫败,他看着梁菲一步步走过来,过去六年付出的尊重包容,支持守护都变成了射向自己的利剑,把心脏狠狠地搅成一团。
周泊言的反应让梁菲愣了一下,她误会周泊言了吗?误会导致她放大了自己的情绪,所剩无几的勇气消耗殆尽,不足以维持她再踮起脚尖,这个误会只是她想退缩的一个借口?好像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希望周泊言有孩子,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只要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有孩子,这样她就不用面对自己的精神软弱,她问得更直接了,“你有孩子,但是没有结婚?”
这句话一问出来,周泊言冷静了一半,很快作出判断还是职场里的那些事,值得梁菲在这里对他冷嘲热讽,两个人在这里为了不相关的人,莫须有的事吵架,周泊言没说话,拿出手机,打给江丹妮,嘟嘟响了几声,没有接,周泊言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周泊言没有孩子,准确地说差点有过一个孩子,2亿项目投资失败,沈思妍消失,两个月后出现联系他,让他去一趟温哥华,沈思妍怀孕了,她说她爱他,她没有办法,她父亲和哥哥逼着她这么做,沈思妍的身份学历背景都没有做假,圈子这么大,事实如何不难查,只不过已经发生,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周泊言只能当花钱买教训,对沈思妍已经没办法信任。
沈思妍坚决要留下孩子,并且声称孩子是周泊言的,周泊言想了又想结婚是不可能的事,打算就这样养着他们,那段时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温哥华,临产的时候出了意外,温哥华最好的医疗资源也没救回来,查不出任何原因,做了基因检测,结果证实,沈思妍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非常差,没办法独立生活,周泊言让罗景然给沈思妍开设十年期的信托,到今年为止,再无关联。
周泊言看着梁菲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29岁的梁菲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周泊言不忍心苛责,另一半怒火也降了下去,把手里的外套披在梁菲身上,“我没有孩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异性好友,我们之间是排他的关系,这样说够清楚吗?”
梁菲张了张嘴,“江丹妮……”
周泊言说:“江丹妮不是凭空造谣,故事有点曲折并不光彩,我猜是江丹妮给了你一些暗示,让你以为我有孩子,梁菲,这只是开始,你信不信任我?能不能和我保持一致的立场?职场斗争中你会做什么选择?会不断有人试图利用我们的关系达到目的,我们互为软肋,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你在我身边,就要承受这样的复杂和压力,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问题,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你想退缩吗?”
81. 富婆重金求子
江丹妮刚洗完澡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章天石拿了她的手机过来,“有电话。”
江丹妮接过手机往沙发里一扔,踮起脚尖勾住章天石的脖子,“你今天晚上可以留在这里。”
距离缩短,江丹妮身上的味道很迷人,孕期的江丹妮,让两个人有一种禁忌的刺激,章天石心跳快得要命。
江丹妮的美非常有攻击性,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章天石第一次在壁球馆看到江丹妮惊为天人。
他家工厂资金链断裂,破产清算在即,父母都被限高,还在闹离婚争家产,他在美国的学业进行不下去,毕业证都没拿到跑回国了。
朋友开得一个壁球馆,几个俱乐部组织壁球赛事,朋友给他提供了一份教练工作,他工作日白天在家里工厂干活,晚上和周末到壁球馆兼职。
比赛前他在壁球馆转悠,刚好看到了江丹妮在进行赛前练习,江丹妮的打法非常狂野,杀气腾腾的挥拍方式,一拍,一球,三面墙,正手,反手,抽杀的姿势干净有力,推石球的西西弗斯都要佩服打壁球的西西弗斯。
更何况打壁球的西西弗斯身材非常好背脊薄薄一片,腰窝线条好看得要命,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运动短裙,两条腿又白又直。
江丹妮打完一轮休息,去边上拿瓶水喝,没正眼看他,“看够了吗?”
西西弗斯的声音很好听,惹人联想,章天石回头看了看,球室里只有他和她,他笑了笑,“还没有。”
江丹妮喝了一大口水,拿起毛巾擦了汗才抬头把他从头看到脚,直勾勾地盯着,完全是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略带挑衅说:“弟弟,你多大?成年了吗?”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章天石看着刚刚运动完的江丹妮,微红的脸颊,急促地喘息,恨不得马上让她知道什么是成年男人。
章天石咧嘴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姐姐,加个微信吧?”
江丹妮勾了勾手,章天石走过去,江丹妮站起来,靠近他,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能感觉到声带的震颤,“我对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没兴趣。”说完走了。
章天石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大跨步追上去,拦住江丹妮,“跟我比一场,要是我赢了,你加我微信。”
江丹妮眯了眯眼睛,笑出声,“然后呢?”
章天石说:“什么然后?”
江丹妮说:“然后约我吃饭,吃完饭邀请我去你家进行成年人的活动。”
章天石脸一瞬间红了,又揉了揉耳朵,“我没有这么想。”
江丹妮略带惊讶地说:“你刚才在背后看着我的时候还没想好姿势吗?”
说到这份上,章天石反而镇定下来,他觉得她厉害,他反思了下刚才的目光是不是太冒犯了,“我是喜欢你的后背,确实很美,不代表我有这么想。”
显然章天石的意思不是江丹妮想要的意思,江丹妮靠近他,仰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渐浓,拍拍他的脸,“弟弟,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
江丹妮太好看了,章天石目光呆滞了一瞬间,江丹妮已经走了。
壁球比赛的时候章天石没碰到江丹妮,比赛结束,章天石和朋友聚餐,壁球馆附近的一家粤菜馆。
江丹妮一个人坐在靠窗位置吃饭,点了三个菜,一碗米饭。
章天石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招呼,他的朋友壁球馆老板已经热情地冲了过去,“丹妮总,今天打得太帅了。”
江丹妮说:“谢谢,你们在这里聚餐?”
壁球馆老板说:“是的。”说着拉过一旁的章天石,“上次你说想找一个教练,你的水平找到合适的教练不容易,这位是我朋友章天石,也是我们球馆的新教练,打得很不错。”
章天石瞥了朋友一眼,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我们加个微信吧。”
江丹妮似笑非笑地看着章天石,给壁球馆老板面子,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把人加到微信里。
过几天章天石没等到江丹妮来壁球馆,给江丹妮发了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来,江丹妮说:“你是想让我办卡还是想睡我?”
章天石说:“还有其他选项吗?”
江丹妮给他发了一个富婆重金求子的图片,章天石失笑,“你的律师会联系我吗?还是要先交两万开通某银行vip账户?”
江丹妮说:“我的律师会联系你,不用开通账户这么麻烦。”
章天石十分配合:“好的。”
章天石笑完没多久,真的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委托人是江丹妮女士,要和他签订一份非婚生育的合同,说是非婚生育,不如说借精生子,去父留子更合适,关系存续期间,章天石履行义务,江丹妮女士给予经济补偿,关系结束之后章天石和孩子之间的责任和义务,都有详细条款,细节到体检项目,基因筛查,饮食作息,性生活次数,约会地点,补偿金额,分期条款。
章天石说:“你是认真的?”
江丹妮说:“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章天石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江丹妮说:“你省点力气。”
这事后来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章天石为什么同意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为了钱吧,他很需要钱,家里的工厂需要钱,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江丹妮的资源和机会,他加了一个条件,江丹妮给家里工厂三千万的订单,给工厂续命。
江丹妮解开了浴袍的带子,怀孕后的江丹妮非常丰满,过了四个月,已经进入稳定期,章天石抚摸江丹妮后背的肌肤,掐着她的腰,这是他们喜欢的姿势。
结束后江丹妮到沙发上捞起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张航,一个是周泊言,江丹妮没有马上给周泊言打电话,周泊言骂起人来不留情面,这个电话总归她不会好受,既然没接到,干脆想清楚再回,只不过有了这个未接电话,她觉得自己在站队这事上有天赋,没有站错队。
江丹妮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出去,桂花树摇曳在落地玻璃窗上,像一副动态屏风,怀孕后性|欲很强,一点都忍不了,只有被满足才能静下心来。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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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先给张航打回去,“张总,不好意思,没接到电话,我看到邮件了。”
张航说:“下周来公司谈价格,你自己来还是王晨星来?”
江丹妮说:“我不来你不得削我。”
张航说:“你给我交个底,你的报价里还有多少水分,新顺集团的采购价是多少?”
江丹妮说:“现在这个价格是最低价,新顺集团的采购量和大源科技不是一个量级,你要是买这么多我也能给你降价,这事你不比我清楚吗?你能给我这么大的订单吗?”
张航说:“你就告诉我他们家什么价。”
江丹妮说:“比你们少十个点。”
张航心想难怪,李西廷的十个点是这么来的,张航说:“你的意思除非大源科技给你足够大的采购量要不然你是挤不出十个点了?”
江丹妮放下水杯说:“亏本买卖肯定做不了,我不可能用十个点哄客户开心,要是电子事业部给出预测订单选择和我们长期合作呢?梁总助从SOLA出来,对订单预测和供应链管理还是有概念的,这不是正好也解了你的心结吗?”
张航一听这话就开始生气,“他想降价的时候搞订单预测了,想一出是一出,把供应链当擦屁股纸,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就记得你说得话,明天要是降价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丹妮好声好气地说:“我是从长远考虑,你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事业部立规矩吗?让他们给订单预测,不要干涉采购部的议价权,你既立了规矩又帮了李西廷的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张航气得瞪眼,“谁给你灌迷魂汤了?让你掏钱还替人说上话了。”
江丹妮继续哄道:“你们都拿我斗法,我一孕妇还想多活几年,李西廷和梁菲都是大公司培养出来的人,系统化管理能力强,他们站稳脚跟,事业部管理好订单预测和优先级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航根本不信这套,切了一声,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江丹妮放下电话,张航这关过不去,麻烦。
给张航打完电话,又给周泊言拨过去,周泊言很快接了电话,开口就是,“江丹妮,你最近是不是生意太好了?”
江丹妮眼皮跳了一下,先服软再说,“周老板,你别埋汰我,我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事了?有错我一定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周泊言说:“你不要在这给我装,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你要是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来帮你。”
江丹妮忙说:“我给梁菲打电话解释清楚?”
周泊言说:“你好自为之。”
江丹妮还要说什么,电话里传来忙音,江丹妮看着手机,嗤笑一声,富贵险中求,为了这次年度招标,在周泊言头上蹦迪了一把,她的目标很简单,要么合理价格中标,要么低价长期稳定订单,县官不如现管,等李西廷坐稳了电子事业部总经理位置,周泊言也管不了那么细,现在周泊言的支持很重要,江丹妮赌周泊言会给电子事业部特事特办,让李西廷喘一口气,让梁菲不那么难做事。
82. 泡面
梁菲周末在家睡得昏天暗地,太累了,工作上的事,周泊言的事。
她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地看手机。
周六早上才睡着,睡一觉醒来外面天黑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又继续睡去,再醒来已经是周日中午。
起床后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找出电子事业部订单预测报表,结果发现打不开,报表被加密了只在公司网络环境能被打开,她看了看时间,干脆收拾好东西去公司吃午饭,顺便加班。
到了公司地下车库,发现周泊言的车也在楼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不太想见到周泊言。
磨磨蹭蹭走到电梯厅,还好,没碰到人,回到管理部,把电脑放下去食堂吃饭。
没碰到周泊言,碰到了李西廷从食堂出来,李西廷说:“来加班?”
梁菲说:“订单预测报表在家里打不开。”
李西廷说:“你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梁菲本来就要找他,“好的。”
周末食堂只开了快餐食堂,生产加班的人不少,穿着厂服,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梁菲坐在人群里,很快吃完饭。
她回到办公室,还是先看了电子事业部的订单预测数据,看完数据去了李西廷办公室,把门带上。
李西廷看了她一眼,“和江丹妮谈得怎么样?”
梁菲汇报和江丹妮沟通的结果,“以我们目前的机器人采购量来说想降价10%确实存在困难,再加上江丹妮对我们找她单独谈价格有很多顾虑。”
李西廷说:“她不克服困难,就要把困难转嫁到事业部,订单预测你看了吗?电子事业部的业绩受头部客户影响很大,客户订单目前没有稳定性和连续性,每一年的机器人用量随机性很大,现状如此。”
梁菲说:“我明白,还有一个非常规办法。”说完停顿了一下。
李西廷看向她,“什么办法?”
梁菲说:“她给了我一张卡,她想和我们在一条船上,以后电子事业部的所有项目优先考虑川流机器人,她可以降价。”
李西廷太阳穴突突地跳,诧异地看了梁菲一眼,“胡闹,把卡还给她。”
梁菲婉转地解释,“我没拿卡,我说了我只负责转达,这是没办法的办法,10%的目标公开谈判不能实现的情况,也许可以试试……”
李西廷阻止了她往下说:“我理解你想达成目标的心情,这条红线不能碰,以后也不要有侥幸心理,大源科技历史上几次贪腐案都是分赃不均供应商反水,我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是出自你本意,你不用为了我们的共同目标不择手段,你汇总一版最新的订单预测,详细分析川流的报价后我们再讨论谈判策略,大方向是和江丹妮谈五年合作计划,重点是合作意向和态度,在具体合作数量和金额上要有弹性。”
李西廷还是能让梁菲感动,这么多年李西廷信守的职场原则一直没有变化,明规则做到极致,李西廷从不认输,从不低头,在民营企业里依然有一腔孤勇。
没有数量和金额的合作计划只是空头支票,梁菲对这个方案并不乐观,李西廷不走潜规则,不搞小动作,压力全在电子事业部身上,给出来的订单预测不能兑现,就变成了事业部的销售能力和管理能力有问题,李西廷真的能扛住吗?
事业部和运营中心互相不信任,供应链管理规则运营中心有解释权,公开谈判电子事业部是背水一战,所有报价细节都要扎扎实实推敲到极致,这样讲原则的处事结果是即便让江丹妮不得不降价,还是避免不了得罪采购部。
梁菲从李西廷办公室出来,她想着下周谈判的事,心不在焉,在拐角的地方撞倒了一个人,她抬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产品部的刘卓尔,梁菲嘴里先说对不起。
刘卓尔说:“没事,来加班吗?”
梁菲说:“是的,刘总。”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心里一动,让刘卓尔更改设计方案,用年度招标里没有的型号,把年度招标作废呢?
梁菲转了个身跟上刘卓尔的脚步,“刘总,有个事情请教一下。”
刘卓尔说:“什么事?”
梁菲把想法说了,刘卓尔皱眉,“年度招标包含了常用型号,不用常用型号要设计大改。”
梁菲说:“要改多少?”
刘卓尔盘算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主体框架之外软硬件都得更新,工作量大不说,项目时间有限,不是常用型号需要时间验证,项目进度在这里,要么你去问问韩致远有没有时间让我设计大改。”
梁菲说:“也就是说设计上可以改,只是会影响在进行项目的进度。”
刘卓尔抬手腕看了一眼表,敷衍道:“不好意思,我要去车间参加项目会议。”
这是拒绝的意思,梁菲只好让开。
回到办公室先汇总了一版最新的订单预测,所有订单预测加起来也不到新顺采购额的一半,只能开空头支票,梁菲又细细研究川流科技的报价单。
工业设备报价单分成工业部件,原材料,工艺处理,费用利润四大项目,根据工业设备的复杂程度不同,每一项会拆分出几百行到上万行的明细,每一个报价都是工业设备从设计,组装,测试,生产,售后的全生命周期数据库。
梁菲要在众多明细中找出有降价空间的内容,想好替代方案,还有两天时间公开谈判,梁菲要把所有明细都烂熟于心,打算硬碰硬,就用川流科技的矛攻他的盾,梁菲把数据投屏在显示器上,笔记本电脑上做数据分析。
数据和数据之间都有关联,梁菲盯着显示器注意力高度集中,等到再抬头的时候,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屏幕上显示晚上八点,她错过了晚饭时间,只能等晚上九点的夜宵时间,她再次低下头去。
李西廷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梁菲抬头看他,李西廷说:“订单预测出来了吗?”
梁菲说:“订单预测的机器人采购量总金额只有新顺集团的一半。”
李西廷走过来,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准备看明细,看到梁菲显示器屏幕上显示的报价明细,梁菲说:“我在研究川流科技的报价单。”
李西廷说:“怎么样,有进展吗?”
梁菲说:“有。”
把笔记本电脑上的excel拖到显示器上让李西廷看,梁菲的excel基本功非常扎实,数据归纳总结分析做得非常好,数据分析后汇总成图表,图表一眼就可以看出结论,梁菲找到的降价空间,集中在工业部件采购和工艺处理。
李西廷看到汇总精神一振,“可以降多少?”
梁菲说:“川流采购的工业部件有些价格比我们高,辅料浪费严重,人工费用没考虑到效率提升,这些做到理想情况,接近6%。”
李西廷拖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说:“工业部件让他们用我们的价格去跟供应商谈,辅料和人工这两个有关系,川流科技用外包人员,既浪费辅料又不能提升效率,看起来单价是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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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成本却提高了。”
梁菲说:“没错,外包不考虑节省辅料,强制处罚没用,我把这两项用大源科技的管理水平去核算,可以降4%。”
李西廷和梁菲两人都对数据敏感,职场里的人情世故,权谋算计离不开一个骗字,数据从来不会骗人,是多少就是多少,两个人讨论得深入,把川流科技管理上的问题摸了个透,报价单不仅仅是产品生命周期数据,更是公司管理方式的晴雨表。
梁菲是李西廷带出来的兵,又经过SOLA这样全球化公司系统培养,基础扎实,专业过硬,有时候李西廷才说半句,梁菲已经知道下半句,两个人在大源科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聊起工作来非常愉快,一点都不觉得累。
讨论起来一不小心过了九点半,梁菲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抬手揉了揉肚子,饥饿感好像被唤醒了,正要继续说报价上的问题,肚子又叫了一声。
李西廷看了一眼她,“你没吃晚饭?”
梁菲说:“不小心错过了。”
李西廷说:“咖啡吧有泡面,我再看下明细。”
梁菲说:“哦,好,你吃吗?”
李西廷说:“可以,你帮我也泡一个吧。”
梁菲去咖啡吧拿了两桶泡面,为免烫手,拿回到管理部泡,周日晚上的电子事业部大楼很安静,斜对面的研发中心寥寥无几的工程师在加班,管理部的饮水机在靠近门的转角,梁菲背对着门在办公桌上拆泡面。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安静的办公室,“你一个人吃两桶泡面?”
梁菲一回头,看到了周泊言站在门口过道里,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周老板,你吃泡面吗?”
周泊言说:“什么口味?”
梁菲说:“红烧牛肉。”
周泊言说:“行。”
刚说完这个字,李西廷抬起头看到了周泊言,刚才李西廷被27寸的显示屏挡住,互相没看到,李西廷站起来说:“周总。”
周泊言眉头微皱,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马上恢复清明,那桶泡面是李西廷的,他若无其事地说:“还没回去?”
李西廷没提川流科技的事只说:“在研究订单预测。”
周泊言笑了一下,“怎么样?能降10%吗?”
李西廷给周泊言汇报数据,周泊言听完说:“这些数据上的事你放手给梁菲就是了,不如去找一趟杨文胜,听听他的想法。”
李西廷说:“我上周找过杨总,他刚好出差了,是要跟杨总提一下。”
梁菲去咖啡吧又拿了一桶泡面回来,泡了三份泡面,打开一个会议室,把泡面放到桌上,过一会儿出来,“周总,李总,泡面好了。”
周泊言先进去,三桶一样的泡面,周泊言就近拿了一桶选了一个位置,会议室是个长桌,李西廷坐在周泊言的对面,梁菲坐在李西廷旁边,梁菲的身体姿势自然倾向李西廷。
周泊言看了梁菲一眼,梁菲感觉到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没抬头。
李西廷一看三桶一样的泡面,笑说:“没有其他口味吗?”
梁菲说:“还有香辣牛肉,你又不能吃辣。”周泊言也不能吃辣,这句话梁菲没说。
李西廷说:“说得也是。”
周泊言其实没想吃泡面,更何况坐在这里和李西廷,梁菲一起吃,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泡面,他觉得脑子有点问题,一句话都不想说,三两口吃完走人。
83. 聪明人
周二早上,梁菲刚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查看会议通知,川流科技的会议约在早上九点半。
还有一点时间,她打算把简历看完,人事部推过来的基本上是项目经理背景的候选人,刚打开简历,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笑声,抬头一看,张航和孙宏斌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话,看起来很是熟络。
张航也看到了梁菲,点头示意,“梁总助,你这办公室不错。”
梁菲站起来说:“谢谢张总,你是来找我的吗?”
张航说:“是呀,我来跟你讨论下我们怎么谈。”
梁菲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了,何必跑一趟。”
张航拍了拍门口站着的孙宏斌说了一句晚点再聊,走进管理部办公室,六个工位的办公室还有两个会议室,窗景无敌。
这帮四楼云端上的人,占尽了天时地利,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就连电脑手机都是最新款,事业部一水的高学历好出身精英,学得老外那套管理方式。
也不想想采购部拿着全公司平均水平线下的工资,面对着几万家供应商,整个产业链里最低附加价值的部分供应商连电脑都用不利索,怎么用国际一流企业的管理方式去管理供应链,要他说,这帮人啥啥不懂,只会装逼。
公司自从矩阵化管理以后,事业部给研发中心工程师打KPI,这是多大的信任,现在公司的业务动线上也就运营中心的采购部门独立运行,要是连采购都归事业部管,干脆让周泊言分家算了。
想到这里恨不得把江丹妮骂一顿,江丹妮果然是个墙头草,脑子进水了,这个女人惯会见风使舵,是不是看上李西廷了?被李西廷糊弄住了?李西廷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不知道,给你画饼就信啊,订单预测给出来又如何,敲几分钟键盘的事。
张航说:“还是要多来四楼,采购部也是为事业部服务,免得有人说采购部服务工作做得不好。”
梁菲没接话,打开会议室的门,请张航进去,“张总,请坐。”
张航坐下来,又看到梁菲出了会议室,还以为她去拿电脑,没想到拿进来一瓶水,才在对面坐下。
张航一看这水是招待客户的气泡水,忙说:“不用拿,我喝不惯。”顿了顿,态度诚恳地说:“我们杨总发话了,电子事业部既然有降价目标,供应链要尽可能达成。”
话峰斗转,梁菲有点高兴,李西廷给方向,梁菲负责执行,让供应商降价说起来不难,实际上牵涉到那么多人和历史问题,那么多利益和规则,张航是合作的态度,事情就好办很多。
梁菲说:“张总,电子事业部也不是要强压,只是想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法,供应商说价格最低,一定是基于现有条件,如果条件改变呢?再则川流科技的管理成本还有优化的空间。”
张航态度很好,“明白明白,哪些地方管理成本还有优化空间呢?”
梁菲打开文件,先把通过订单预测汇总出来的机器人预计采购金额给张航看,又把报价单分析报告给张航看过,这两项加起来就是谈判的筹码,张航看完后说:“你把订单预测和分析报告发给我,我来谈怎么样?”
梁菲心里咯噔了一下,事业部的订单预测由销售助理汇总实时更新,这属于事业部内部数据,梁菲如果把数据发给其他部门就要为预测的准确性负责,报价单分析报告内容倒是可以分享,只不过张航能用得起来吗?
说好一起和供应商公开谈判,张航现在把事情揽过去,如果谈不成呢?到时候张航主打一个态度很好能力不足,嘴上喊着为事业部服务,具体到事情的解决方法,他各种拖延推诿,逼着你急眼发火,反过来说你情绪化,占据道德高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菲警觉地说:“这个版本的订单预测有部分数据需要核实,分析报告我发给你,只要能达成降价10%的目标,谁谈都行,我配合你就是了。”
张航说:“谈价格是采购部门的本职工作,电子事业部想要降本的事,杨总问过好几回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临时变卦,梁菲放心不下,不肯松口,“既然张总这样说,会议时间马上到了,我旁观就是。”
见她说不通,张航面上不显,心里冷笑着说了三个好字,等收到梁菲发过来的分析报告,张航说要下去拿电脑,一会儿会议室汇合,梁菲说好。
张航走出管理部,穿过廊桥,回到主楼,又坐电梯到一楼,找了个空会议室,先把分析报告发给江丹妮,再给她打电话。
江丹妮和王晨星刚到大源科技门口,王晨星下车登记,江丹妮坐在车里,手里捏着手机,闭目养神,她这两天觉得累,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查,叮的一声,有新邮件进来,她还没点开,张航的电话进来了,“江总,刚发你的邮件看了吗?”
江丹妮心想我还没打开邮件你电话就过来了哪来得及看,也不分辩,开了免提,打开邮件看分析报告,快速浏览过说:“看了,谁做的报告?”
张航说:“你自己看看,还好意思跟我说最低价,你们的成本管理能力太差了,梁总助一个小姑娘都能找出这么多问题来。”
看完报告,江丹妮心里凉了一半,这个梁菲什么意思啊,搞得这么强硬,连辅料成本控制的问题都被抓出来,江丹妮心里有数,外包都是学生比交五险一金的正式工薪资低,看起来是便宜了,实际上问题很多,外包商又是客户介绍的,有些东西就算不清楚,她怀孕后精力差很多,左右为难,这事还拖着没处理,梁菲做事也太较真,江丹妮嘴硬道:“她不懂,那都是理想情况,实际上哪有理想情况。”
张航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迟了。”
江丹妮叹口气,“你不是不想让我降价吗?”
张航说:“你能扛得住不降吗?”
江丹妮说:“我扛不住怎么办?”
张航骂道:“扛不住你就当场晕倒,我送你去医院。”
江丹妮真的无语,连这种招都能想出来,挂了张航的电话,江丹妮又给梁菲打了一个电话,梁菲接得很快,“江总。”
江丹妮说:“梁总助,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得给我一个准信,咱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
梁菲说:“江总,供应商和客户不是零和博弈,开各自的船,也可以一起到目的地。”
开会时间快到了,梁菲拿着电脑去主楼,推开会议室的门,江丹妮,王晨星,张航都在会议室里。
梁菲坐在张航旁边,张航先发表了一番这次降价的重要性言论,然后又介绍梁菲全权负责本次降价谈判。
梁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刚还和她争要负责这次谈判,现在又当着供应商的面把事情推给她,梁菲说:“张总,公司规定采购部是决定供应商议价的唯一负责人。”
张航瞥她,“要是每个事业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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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单独搞一套价格,我天天陪着你们谈判,还用干活吗?你就放心谈大胆谈,谈好了采购部来签合同。”
既然如此,梁菲也不和张航争执,梁菲说:“江总,今天的谈判是压力谈判,达成目标前不能结束谈判,鉴于你的特殊情况,还请川流科技派代表参加。”
江丹妮摇摇头说:“没关系,我和晨星一起参加。”
张航正好出去接电话,梁菲开门见山,“我还没说完,达成降价目标川流科技才有和电子事业部长期合作的可能,我不是逼你们,也不是强压,今天是来讨论出我们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法,不要跟我说做不到,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做到,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到,我来告诉你们,你们执行,不能帮助达成目标的声音不要出现在这个会议室里,明白吗?”
江丹妮听完脸色微变,侧头跟王晨星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单独和梁菲说几句。”
王晨星闻言合上电脑站起来走出去。
江丹妮说:“你一定要这么强硬地做事吗?宁可得罪所有人去达成目标?你觉得李西廷不搞小动作是他有原则有底线?他考虑过你会面临什么吗?你觉得职场是你在SOLA学得那套东西?”江丹妮见梁菲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不要跟我犟,社会大规则摆在这里,职场就是人情世故四个字,今天就算你达成目标了,出了这个会议室的门,把人都得罪完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你?你以后怎么做事?”
梁菲只静静地看着江丹妮,等她说完,淡淡道:“江总,你想教我做事,也要等降价目标达成出了这个会议室之后。”
江丹妮继续说:“你手里明明抓着更好的牌,非要自讨苦吃。”
梁菲疑惑道:“什么更好的牌?”
江丹妮微微一笑,“周泊言一句话的事,你所有的难题都能解决。”
梁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满腔子的怒火,熊熊燃烧。
江丹妮说:“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人的命运最关键的一步是跟对人,我跟过周泊言,没有周泊言的扶持就没有川流科技,现在我的身家是多少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一直这么一意孤行,学不会利用男人,这辈子就是个打工的,你配不上周泊言。”
梁菲明白江丹妮还是在试图挑起她的嫉妒心,比较心,故意激怒她,逼她发火,一旦沉不住气发火,她也就落了下风,江丹妮的心机手腕梁菲已经见识过,这方面梁菲不是她的对手,她深深呼吸,决定速战速决。
梁菲说:“谢谢江总替我考虑,你是你,我是我,人各有命不能混为一谈,公是公,私是私,今天在这里只谈公事,你想谈私事,我们没有谈私事的交情,你觉得我配不上周泊言,你可以去找周泊言说,跟降价没有关系的话,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话,梁菲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刚好王晨星从咖啡吧走过来,“王总,我们开始了,请进。”
江丹妮走回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心跳得厉害,胸口觉得闷,眼睛开始发黑,浑身冒冷汗,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片刻后脸色发白,耳鸣,她甩了甩头,扑通一声,往前栽倒了,撞在会议室的桌子上,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杯咕噜滚倒,水流了一桌子,人慢慢滑下去。
这一系列变发生在几秒之间,梁菲反应过来,马上去扶住江丹妮,江丹妮身体沉重,梁菲架着她的胳膊撑不起来,干脆滑下去坐在地上,对着冲进来的王晨星喊,“快打120。”
84. 黑锅
距离大源科技几公里的路就有一家三甲医院,救护车来得很快。
120的急救报警声,点燃了整层楼的好奇心。
主楼四层是战略中心,人事中心,财务中心,体系中心,行政中心,董事办,不少人出来查看,询问,猜测。
门口走道堵满了人,江丹妮在地上坐了会儿,人已经清醒过来,半靠在梁菲肩上,“太闷了,我呼吸不过来。”
梁菲随手拿到桌上的本子给江丹妮扇风,“王总,把窗户打开通风。”
王晨星推开窗户又走到门口说:“大家散散,这里没事了,不要堵在这里。”
围观人群缓慢散去,张航在旁边会议室里打电话,先是听到报警声,再是门口闹哄哄声音,他挂了电话,正好迎面撞上围观人群走过来,他逆着人群往会议室走,进了会议室,梁菲和王晨星正扶着江丹妮起身坐在椅子上,江丹妮惨白着一张脸。
张航前脚进来,后脚医护人到了,梁菲心里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江丹妮晕倒的那几秒,每一秒都在无限延长,肾上腺素飙升,王晨星随车陪护江丹妮走了,留下张航和梁菲面面相觑,HRD安娜过来询问事情经过,人事Sue跟车过去了。
梁菲简单说一下,谈判还没开始,安娜说:“当时有没有语言冲突?”
梁菲说:“没有。”
安娜说:“有没有肢体冲突。”
梁菲说:“没有。”
张航和安娜对视了一眼,安娜说:“张总,你在场吗?”
张航说:“我也刚进来,不管怎么说孕妇在我们这里晕倒,这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等人都走后,梁菲一个人慢慢关掉会议平板,收拾好电脑,回到电子事业部大楼,刚坐在位置上没多久,就接到了李西廷的电话,李西廷简单询问了经过,梁菲很无奈地说还没开始谈判,没有任何肢体和语言冲突。
李西廷说:“刚才张航给我打电话说江丹妮要投诉你谈判工作不专业。”
梁菲猛然拔高了声音,“什么?谈判还没开始她就晕倒了,何来谈判工作不专业一说。”
李西廷说:“你先别急,你缓过来先去一趟医院看看她,孕妇是弱势群体,人道主义来说需要照顾,不是原则问题我们先主动没问题,是原则问题我们一步不会让,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梁菲说:“我知道了。”
医院传过来的消息还好,江丹妮做了一系列检查,结论是迷走性神经晕厥,高压,封闭环境,心情激动多种情况都可能引起晕厥,梁菲缓了一会儿也去了医院。
安娜等医院传回来消息之后去了执行总裁办公室,四楼这么热闹的,周泊言估计已经得到消息,薇薇安看到安娜过来说:“周总有十分钟时间。”
安娜走进去和周泊言汇报了情况,周泊言说:“这事你怎么看?”
安娜说:“江丹妮那边身体没问题,她声称是梁菲谈判不专业导致她受到强烈的压力,她会公开投诉梁菲,要说不专业电子事业部本来就不是议价部门。”
周泊言说:“你让薇薇安叫杨文胜和张航过来。”
安娜没有让薇薇安叫,自己分别打电话给杨文胜和张航,没多久杨文胜和张航进来了。
周泊言坐在单人沙发上沉着脸等着人,张航一看周泊言的脸色,小心翼翼起来。
周泊言让大家坐,张航最后一个坐下。
周泊言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搞清楚了吗?”
刘文胜先转向张航开口说:“和供应商谈判,你怎么不在场?”
张航心想冤枉啊,“刘总,我刚好出去接个电话,就发生了这事,我回来的时候江总坐在位置上,脸色惨白,接着救护人员来了,事后我问了王晨星,王晨星说他回来的时候梁菲拉开门和他说会议开始了,王晨星是江总让他出去的,江总说要和梁菲单独谈几句。”
周泊言说:“也就是说江丹妮和梁菲是在谈判会议开始前单独进行了一个谈话?”
张航想了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个我不敢确定,谈话内容是不是和机器人价格无关,可以确定的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场。”
说完又看了刘文胜一眼,来得路上,张航已经和刘文胜达成了一致意见,事业部干涉议价权必须付出代价,具体在措辞上就不免带了主观倾向。
周泊言说:“你继续说。”
张航说:“江总去医院后,Sue陪着做了检查,情况稳定下来后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投诉梁菲谈判工作不专业,情况我已经同步给了李总和安娜。”
江丹妮到医院没多久,张航给江丹妮打过电话通气,给她出了这个主意,江丹妮听了说照张航的意思办。
周泊言说:“你们怎么看?”
刘文胜说:“江总要真是撂挑子不干,我们再去哪里找一家技术方案,产品服务都满意的供应商,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场,肯定都是为自己说话的,真相是什么我们很难得知,供应商和我们是合作关系,有必要维护好关系,不能太让供应商下不来台,江总这么多年合作下来,资历年龄功劳都在这,梁菲就去道个歉,不要再参加机器人降价谈判的事也就罢了,机器人价格的事我和张航说过,事业部既然提出了降价目标,供应链尽量满足就是了。”
周泊言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快,看着他,不说话,过一会儿说:“你们和事业部讨论,听听李西廷的意见。”
说完沉默下来,刘文胜和张航面面相觑,先走出去,安娜留后一步。
周泊言说:“还有事?”
安娜说:“薇薇安要休婚假,暂时让缇娜接替工作。”
周泊言说:“你安排。”
安娜出去后,周泊言又开了一个电话会议,会议结束给梁菲打了电话,梁菲刚下车,站在医院门口接了这个电话,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梁菲说:“周泊言。”
周泊言听到电话里的鸣笛声,嘈杂声说:“你在哪?”
梁菲说:“我在医院。”
周泊言说:“你还好吗?”
梁菲无奈地笑笑,“不太好,很难受,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没有和江丹妮有任何冲突,你信我吗?
周泊言说:“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梁菲捏着手机,听到这句话又有点想哭,“周老板,你别闹。”
周泊言轻笑:“我是你男朋友,我当然相信你。”
梁菲说:“是我老板呢?”
周泊言说:“你不会想听。”
梁菲心里一咯噔,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了,不由自主地怵了一下,“降价目标没达成,先被泼了一身污水,我都不想干了,怎么这么难啊。”
周泊言说:“你不干,辞职,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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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菲简直无语,“谢谢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捷径诱惑我?你是魔鬼吗?麻烦给我一点老板视角的意见。”
周泊言目光变得严厉,在男朋友和老板的身份之间自动切换,“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梁菲顿时蒙了,“我错在哪?”
周泊言说:“你不知道江丹妮怀孕吗?这种情况可以压力谈判吗?”
梁菲说:“我已经事先申明了,让她派代表参加,她说没问题。”
周泊言说:“她说没问题,你就毫无防备吗?”
梁菲诧异地说:“我怎么防备,我怎么知道她会晕倒。”
周泊言说:“你没有意识到机器人降价会动到多少人的利益,你觉得你和李西廷在争什么?争降价的几百万数字吗?争事业部的利润吗?你们是在争供应链的话语权,影响力,你想在职场走得更远,就要比别人想得更多更缜密,你不知道的结果就是你现在让自己处在一个被动挨打的位置,你不仅被利用还会被泼脏水,你自己好好复盘一下,要是给你机会重来你怎么做,接下来你怎么做,你要是实在想不通,让李西廷帮你,不要自作主张。”
梁菲深深震撼了,她确实没想到这么深远,对事业部和运营中心的历史矛盾,权力斗争有一些自己的观察理解,但远没深入到这个程度,她的工作经验告诉她,职场技能打磨扎实,把细节做到极致,就是一个优秀员工。
梁菲心里有些乱,她先辩解了一句,“我们没有在争,只是想达成事业部的利润目标。”
周泊言有些想笑,这句话多少有点幼稚,“不是你觉得不在争就是不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梁菲想了想问:“周老板,职场是人情世故吗?”
周泊言说:“大源科技的发展方向一定是平台化、专业化、职业化,但首先要保护好你自己,不仅要在事情上下功夫,也要在人上下功夫,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你觉得如果是彭先泽在你的位置,他会怎么做事?他会和同事,供应商关系搞得这么僵硬吗?”
说到这里,梁菲又来气了,“还不是……”还不是你前女友很难搞?她分明有私人恩怨,话题左右离不开你,谈判前她说要单独聊几分钟,又在聊你的事,当然这些只是梁菲的气话和揣测,她这样想说明江丹妮摸准了她的性格,这些话起了作用。
周泊言挑眉,“什么?”
梁菲支支吾吾,叹了口气,“哎,算了,不说了,她故意逼我发火,但我真的忍住了。”
江丹妮的话对梁菲不可能没有影响,梁菲也细细想过,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大野心,她一直在模仿的是李西廷的风格,职业经理人的风格,她不知道怎么成为周泊言,也觉得根本不可能成为周泊言,隐隐希望成为李西廷。
周泊言缓和了语气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想走职场这条路,这些事情免不了,你想要公平公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梁菲听出了潜台词,“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黑锅我背定了?”
周泊言有点好笑地听着电话,“你还可以辞职,反正就这点出息。”
梁菲听出来周泊言在激她,她偏不上当,不争馒头争口气,咬着牙说:“你看着好了。”
周泊言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我要名分。”
梁菲无法回答,心跳得很快,假装没听到,默默挂了电话。
85. 招蜂引蝶
梁菲进了住院部大楼,这个三甲医院很新,玻璃幕墙,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有一种冰冷的酷感,梁菲先是想到了妈妈上次住院的场景,又想到了周泊言,感受很强烈,她想在他身边,人脆弱的时候很需要一些强大稳定的依靠。
如果重新回到谈判场景,她能怎么避免呢?提前做好预案?早知道让江丹妮签字盖章了,孕妇参加压力谈判,后果自负,再不行就录音,想到录音,她的思绪停顿了几秒,她现在过来干什么?人道主义关怀是一定的,然后呢?
穿过大厅找到住院部的楼梯,上了十楼,在前台登记后进了住院部,在走廊里碰到王晨星,手里拿着一沓单子,梁菲说:“王总,江总在做检查吗?”
王晨星神色如常说:“江总在这个医院住不惯,我在办出院手续。”
梁菲说:“在哪个房间?”
王晨星说:“这个走廊走到底,右手边907。”
病房的门开着,梁菲一眼就看到了江丹妮,江丹妮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一点倦容都没有,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中气十足,似乎是在安排工作,梁菲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江丹妮打完电话,她才敲了敲门进去。
江丹妮看到梁菲走过来,眯了眯眼睛说:“你怎么来了?”
梁菲说:“人道主义关怀,不过现在我觉得应该被关怀的人是我,有问题的人不是我,我们没有产生任何冲突,你晕倒跟我没关系。”
江丹妮说:“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都是别人。”
梁菲反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江丹妮嗤笑:“还可以,总比你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强。”
梁菲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这次我低头道歉退出谈判,该降价你还是得降价,如果真的按我的专业来判断,川流科技做事的方式才是非常不专业,不职业,你觉得还能长期合作吗?”
江丹妮说:“你们公司内斗拿我当枪使,你跟我说专业化职业化?你说得对,我不可能骑在墙上,你自己看看川流科技技术指标和解决方案这两项的评分,能不能长期合作你说了不算,你和李西廷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梁菲说:“就因为我们没有收受你的贿赂,你认为我们不会跟你长期合作?所以你拒不配合事业部工作,在专业能力上质疑事业部,不管我们根本还没开始进行任何专业谈判的事实。”
江丹妮脸色微变,怒火中烧,心想你到底在清高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当国内商业环境是理想国啊,这么清高就不要来混职场,在国外和外企呆久了,不了解国内做生意的方式,说:“自身难保还在教我做事,真是可笑,职场环境就是如此,不是一条心,把你拉下来是迟早的事。”
梁菲说:“你错了,李西廷给过我指示,这次谈判的大方向是和你们谈五年合作计划,我们合作本可以是因为我们的工作理念,思维方式,原则底线一致,也可以是川流科技各个维度满足客户预期和要求。”
江丹妮以为梁菲在示弱在给自己找补说:“你现在想后悔太迟了。”
梁菲说:“我一点都不后悔。”
江丹妮切了一声,“嘴硬。”
梁菲说:“不是已经太迟了吗?”
江丹妮想了想说:“我也不是会对任何人都说这些,如果你给我道歉,我也不是不可以为你破例。”
要不是梁菲背后站着周泊言,再加上江丹妮在梁菲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职场道路可能,她也想知道这种可能能走多远,背后有这些顾虑,她没有发一封公开邮件出来,就给了梁菲和李西廷转圜的余地,要不然早就把梁菲摁在不尊重供应商的地板上蹂躏,她也根本不会说这么多浪费时间。
梁菲说:“谢谢你的厚爱,让我考虑一下。”说着盈盈一笑,“你好好休息。”
江丹妮看着梁菲盈盈笑脸,直觉哪里不对,看着梁菲走出病房,十分不安。
梁菲走到一个转角,拿出手机摁下停止键,然后打开录音文件听了听,录音内容很清晰,她把手机收了起来。
从住院部楼梯下来,出了大厅,在想这事怎么和李西廷说,李西廷会怎么处理,拿着录音反过来威胁江丹妮吗?或者她干脆发一封邮件给李西廷,邮件标题是供应商行贿不成,诬陷客户,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和李西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她回到公司,助理说李西廷晚上才回公司,梁菲想着晚点给他打个电话,她拿起杯子去咖啡吧倒杯咖啡,刚好碰到乔明语,满脸关切,“你没事吧?”
梁菲摇摇头,“没事,你听说了?”
乔明语看着梁菲一张脸都是疲惫不安,脸色苍白,意气风发变成了黯然失色说:“听说你被投诉了。”说着把梁菲摁在座椅上,接过她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下,“江丹妮没事吧?”
梁菲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她人没事。”
乔明语说:“没事就好,要不然你几张嘴也说不清楚。”
梁菲拍了拍乔明语的手,又喝了口咖啡,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终于能安静一会儿。
乔明语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缇娜给她发的信息,人事部门负责组织公司内部活动的助理,薇薇安休婚假,她暂代了薇薇安的总裁助理工作,这下就像老鼠掉进米缸了,缇娜喜欢周泊言,很坦荡,从不对任何一个同级别的人藏着掖着,手机里有很多周泊言的照片,很直接的表达对他的崇拜和热情。
缇娜和乔明语都是本地人,两个人关系不错,自从暂代薇薇安工作,加了周泊言微信,有时候会分享和周泊言的聊天记录给她看,缇娜给周泊言发的信息,就像一个小粉丝终于靠近了偶像,早晚问安,服务意识爆棚。
刚刚给乔明语发了一张周泊言从办公室走出去的背影图,留言:周老板在我眼里就像超人一样,会散发光芒,嘻嘻。
乔明语看着这条信息,又忧心忡忡地看着梁菲,梁菲一门心思在工作上,对公司里的这些八卦很少关注,其实周泊言身边前仆后继的人真的很多,周泊言出差一般会订套房,财务的同事和周老板去南方路演,借着没订到房的理由,住进了周泊言的套房,什么心思一目了然,后续是周泊言把套房让给了同事,把这位同事从港股上市团队名单里移除,这位同事辞职了。
周泊言没有在公司搞男女关系的传闻,但还是架不住有人觉得自己是那个万里挑一,梁菲和李西廷之间虽然没什么,但传到周泊言耳朵里就不知道周泊言会怎么想了,而且乔明语总觉得梁菲身上没有那种热恋的状态。
乔明语先回了缇娜的短信,“别花痴了,内裤外穿的才是超人。”
缇娜说:“对哦,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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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为周老板的助理是不是要帮老板搞好内务?”
乔明语说:“你忘了财务同事怎么走的了。”
乔明语回完信息问梁菲,“周老板自己洗衣服吗?”
梁菲瞪大了眼睛,“啊?”
乔明语说:“我只是好奇周老板的日常生活。”说着把手机里和缇娜发的信息梁菲看。
梁菲手指点在屏幕上,缓缓往上翻,好多周泊言各种各样的照片,大部分是背影,身高腿长,不露正脸,增加了他的禁欲气质,也有可能是小女生眼睛里的周泊言变得好看了,总之很帅,梁菲不想在公司里聊周泊言只说:“照片拍得很好。”
乔明语说:“你上点心吧,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梁菲笑笑,“好,我一定捞住这条大鱼。”
正好房产中介老王给她发信息,「晚上来我这吗?」
梁菲说:「今天不行,我在等李西廷,李西廷晚上到公司。」
房产中介老王:「看来你不需要安慰。」
梁菲说:「改天需要。」
房产中介老王:「过时不候。」
梁菲说:「周老板,有没有人说你像超人?」
房产中介老王:「嗯?哪里像?」
梁菲说:「可能都会发光吧。」
房产中介老王:「那不是超人,那是奥特曼。」
梁菲说:「……」
奥特曼才没有这么会招蜂引蝶。
梁菲晚上在食堂吃了晚饭,一直在公司等到八点半还没等到李西廷回来,梁菲给李西廷打了个电话,李西廷说:“我在车上,还有半个小时到公司,你去看了江丹妮?”
梁菲说:“江丹妮出院了,她身体状况还好。”
李西廷说:“她投诉你,你冤枉吗?当时是什么情况?”
梁菲说:“我想给你听一段录音,你方便吗?”
李西廷说:“可以。”
梁菲操作了一下,没办法在通话的放录音,“我发给你。”
这个电话一直没挂,李西廷听完录音说:“我知道了,你发一个邮件把这件事情写清楚,单独发给我。”
梁菲一口答应,“好的。”
李西廷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开始先表明长期合作的态度,这件事情不一定会走到这一步,你让江丹妮没有退路了,甲方可以强势也不能过于强势,江丹妮现在跟你说这些也依然保有合作的意图,我们和重要供应商之间始终是合作的关系。”
梁菲说:“我觉得这样说对我不公平。”
李西廷捏着手机,没说话,几秒钟的沉默。
梁菲说:“长期合作的前提一定是供应商符合我们的预期和要求,我以为这是我们的一致想法。”
梁菲这句话相当于对采购部门管理供应链的不满了。
李西廷说:“你还想说什么?”
梁菲说:“事业部的项目,采购部门有议价决策权,事业部的利润却要为最终的结果负责,这样真的合理吗?”
这已经上升到对公司的流程和政策的不满和质疑。
李西廷脸色微变,沉着声音说:“公司有公司的规定,集中采购有规模效应,这些也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以后都不要再提,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没有公司会付出成本来验证你的想法。”
86. 偷偷摸摸
每年的供应商大会也是公司一次重要活动,把头部300多家供应商邀请到一起,回顾上一年的采购量,质量,服务各方面情况,展望下一年度的规划,供应商从天南海北赶过来,齐聚一堂,承办这次盛会的度假山庄,梁菲培训的时候来过一次。
大源科技内部和供应商打交道的各个部门领导都参加了为期两天的供应商大会,本次供应商大会的主题是“坚持协作,源聚未来”,李西廷临时去了美国,梁菲代表李西廷参加了供应商大会。
也不知道李西廷怎么推动,江丹妮很快正式表达了歉意,张航那边又重新约了会议,正式进入降价谈判,双方都是合作的态度,就事论事很快讨论出一个降本方案,事业部给出五年内所有机器人项目川流科技都可以参与竞标的条件,川流科技按照事业部的成本管理办法执行预先降低成本,10%的降价目标达成。
倒是彭先泽知道这事给梁菲打了一个电话,“回民营企业还适应吗?”
梁菲想了想说:“文化确实有差异。”
彭先泽说:“民营企业做人多过做事,你和李西廷对事不对人,对自己和合作伙伴高要求严标准,追求工作上的卓越,在别人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了。”
梁菲说:“很复杂,也很有挑战,民营企业的更新迭代能力非常强,两种文化有激烈冲撞的地方,会有一天能兼容并蓄形成民营企业的特色文化。”
彭先泽说:“你可别成为激烈冲撞的炮灰了。”
梁菲说:“谢谢彭总提醒,请你吃饭。”
彭先泽说:“彭总有空,给我打电话,随时来接你。”
梁菲说:“彭总把车洗干净。”
彭先泽说:“哪次来接你车不干净了?”
梁菲微微笑了,忽然想到周泊言说如果彭先泽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事,会和供应商关系搞得这么僵硬吗,她觉得有道理,彭先泽做人看事远比她敏锐,一个人能做到受欢迎,有口皆碑,还能做成事太难了,她打算一会儿去找江丹妮,也是一个修复和供应商关系的态度。
在梁菲说民营企业更新迭代能力非常强的时候,周泊言正在大屏幕前发言,下一年度的规划重点是通过开放合作交流,共同推进技术进步和发展,在研发费用,预付款,样机验证,战略合作四个方面支持供应商。
这一刻,周泊言确实像闪闪发光的奥特曼。
晚宴的时候,梁菲找到江丹妮敬了她一杯,江丹妮喝气泡水,“李总怎么没来?”
梁菲说:“李师傅临时去美国出差了。”
这个称呼让江丹妮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你和李西廷是在新顺集团的时候一起工作?”
梁菲没有解释,“对。”
江丹妮说:“看得出来你们很有默契。”
梁菲微微笑,江丹妮眼神锐利,嘴角轻扬,“我倒是好奇,要是李西廷和周泊言有矛盾,你站谁那边?”
梁菲真的服了,江丹妮怎么总是有办法把她搞不爽,梁菲说:“我不作这样的假设。”
轮到江丹妮意味深长地笑,好像在说你等着吧。
晚宴不停有供应商过来敬酒,梁菲大部分供应商还没见过,走马观花似的听他们介绍自己,宴会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暖气开得很足,梁菲一开始穿着大衣外套,后来把大衣外套脱了,里面是一条连衣裙,露着胳膊腿,喝得有点多,想走到外面休息区歇会儿,找半天没找到大衣外套。
只好光着胳膊出去,休息区有一整套沙发,围坐着几个人,她喝多了反应迟钝,走近了才看到主位上坐着周泊言。
梁菲端着酒杯自然要走过去打招呼,正好周泊言抬眼看过来。
南江已经入冬,室外温度低,冷风一吹,梁菲的鼻尖泛红,对着众人微笑,眼神带着些许迷离。
周泊言说:“正要找你。”
梁菲抬眼看他。
周泊言和对面几个中年男人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电子事业部的梁总助,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李西廷是我多年好友,非常优秀,今年三十六岁,是大源科技最年轻的高管,梁总助是李西廷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又经过大公司系统化培养,职业化程度很高。”
供应商大会前周泊言已经收到事业部和运营中心的汇报,年度机器人采购的事有了一个正面的结果,李西廷经过创业的历练,对人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给足了刘文胜面子,找了刘文胜几次,请采购部门帮忙议价,江丹妮那边表态很快。
周泊言私下单独和刘文胜说,事业部的业务视角和采购部不一致,采购部和事业部好好合作,一定能学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采购部的数据化管理大面上做得不错,还要继续努力,在管理上更进一步,保持开放的心态。
这算是为梁菲正名吗?梁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在座的不是老板就是高层,哪有情商低的。
几个中年男人非常客气,依次站起来和梁菲交换名片,这几位都是重量级供应商,占了电子事业部40%以上的采购金额,举杯敬酒,梁菲又喝了一圈,互相表达了保持联系的意愿。
聊完之后,几位起身一起回宴会厅,周泊言本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忽然让其他人先走,掉转头来拿沙发上的大衣,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经过梁菲的时候,把卡塞到梁菲手里,外套搭在她身上,潇洒地走了。
梁菲捏着卡片,要把人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多人背后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周泊言的大衣真的很长,一直到脚踝,把整个人囫囵包起来,她有点嫌弃,走到拐角看了看手里的卡,上面还有房间号,周泊言住套房在25楼,梁菲这样的中层管理住豪华单间在19楼。
晚宴陆续散去,梁菲总算找到自己的大衣,她把两件外套都搭在手臂上没穿,穿过大厅,恰好电梯门还没关,有人用手挡住电梯门,她走进去一看是刘文胜和张航,她打了招呼,张航问她几楼,她只好说19楼。
出了19楼她往左走,刘文胜和张航往右走,她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外套放下,掐着时间过了几分钟,才从房间里出来,重新坐电梯上25楼,叮的一声,到了,刚走出电梯门,就被一个人拽住手臂,好闻的男性气息从背后包裹着她,声音在头顶,“你怎么才来?”
梁菲警觉地左右看了下,有种偷情的刺激感,生怕被人看到,“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不是还有一张卡吗?”
周泊言说:“助理就给了我一张卡。”
梁菲也没多想,周泊言牵着她的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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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口,梁菲拿出卡刷开门,门刚打开转了个身被周泊言摁在门板上,周泊言捧住她的脸,劈头盖脸的吻下来,梁菲手里拿着周泊言的外套,刚才一番偷鸡摸狗上楼,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又开始激烈接吻,多日未亲近恨不得把对方吃掉,反应很大人开始晕晕乎乎,两个人浑然没注意到背后过道里幽幽走过来一个人。
尖叫声穿破了呼吸声,接吻声,心跳声,下一秒戛然而止,声音被捂住了。
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动作停下来,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呆滞,过了几秒,周泊言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把梁菲手里的外套裹在她身上,从头包到脚,接着打开卫生间的门,把梁菲推进去。
梁菲进了卫生间,还在愣神,几秒钟之内的事情,这是什么情况?周泊言房间里怎么还有女人?
她把大衣拿下来,镜子里的女人眼睛亮晶晶,口红糊着下巴,一脸错愕。
她看向门把手,算了,还是交给周泊言处理,难道是公司里的同事?她抽了一张纸巾擦下巴的口红。
门外的周泊言整理了下衣服,把西装外套扣子扣上遮盖,没有开大灯,昏暗的视线里,过道里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周泊言想了一下她的名字,缇娜,这个场景实在有点诡异,他都没敢站直,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下生理反应,声音沙哑,“缇娜,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缇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老板在她心里是超人一样的存在,现在看到超人抱着一个女人激情四射的画面,多少有点让她消化不良,她本职工作负责人事部文化宣传活动,周泊言出差,安娜让她跟着周泊言出差,顺便协助采购部的供应商大会。
她第一次跟着周泊言出差很激动,领到房卡,还发信息问薇薇安,跟着老板出差有哪些注意事项,要不要替老板洗衣服,薇薇安没回,她琢磨着总不能让老板自己洗衣服吧,拿着房卡进了老板房间,刚在找哪里有需要洗的衣服,听到门被打开了,她从房间走回到客厅,就看到了如此劲爆的画面,没看清女主角的脸,老板身形高大被挡住了,又是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把人塞到卫生间了,她只看到女主角露着胳膊和腿,穿着连衣裙。
她看着周泊言下巴的口红,老板看来也没那么禁欲,视线一路往下,为什么要把女主角塞到卫生间里?难道是什么秘密情人?缇娜脑子里七想八想,就没有回周泊言的话。
周泊言交叠了长腿,一只手撑在墙上,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缇娜??”
缇娜忙回过神来,“周总,我是来把你的衣服收走干洗。”
周泊言说:“总裁助理没有洗衣服这项职责,你要是不清楚问问薇薇安,没有经过我同意不要进我的房间,把房卡留下,你出去,出去后跟安娜说我暂时不需要助理,等薇薇安回来就行。”
缇娜一下就慌了,“我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周泊言说:“什么没看到就好,出去吧。”
缇娜把房卡放在玄关处,看着周老板沉着脸,完了,她撞破了老板的好事,会不会被辞退,大源科技在南江是一流大公司,她还是爸爸的朋友介绍进来,公司高学历理工男很多,她人生主线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这么走啊,她很郁闷,一郁闷就要吐槽。
87. [锁] [此章节已锁]
等缇娜走后,周泊言走进房间看了看,套房是个套中套,两个房间不能锁门那种,确定房间里没人,私人物品也没被动过,他才走回来,梁菲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梁菲说:“缇娜很崇拜你。”
周泊言挑眉,“你怎么知道?”
梁菲把外套递给周泊言说:“她说你像超人,会散发光芒,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
周泊言接过梁菲手里的外套,梁菲抽了一张纸巾给周泊言擦口红,周泊言抓住梁菲的手,“难怪你问我有没有人说我像超人,这是试探我?”
梁菲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嘻嘻,“呀,糟糕,我的小心思被你发现了。”
周泊言笑得眉眼飞扬,“还以为你不关注我。”
梁菲轻哼了一声,“谁让你会发光呢。”
周泊言伸手揽住梁菲的腰,下半身贴在一起说:“其实也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解决。”
梁菲的视线从他的眼睛一直滑倒喉结,她抬手解开他的领带,扣子,手从衣服里伸进去,周泊言的身材健壮很让人有安全感,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可能喷了香水,有一种清冷感的木质香调,摸着摸着,梁菲就有点忍不住,“什么办法?”
周泊言盯着她的嘴唇,“你打算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
梁菲手往下解开他的皮带顾左右而言他,“周老板,你今天有点帅。”
周泊言轻轻喘息说:“就今天吗?”
梁菲点点头,在供应商面前为她正名维护她的时候很帅。
周泊言一只手扶着梁菲的后脑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正要进行下一步,梁菲的手机响了,“菲菲,菲菲,妈妈喊你吃饭啦。”
这还是梁菲几年前在家时给何香琴录的语音,她存下来作为何香琴来电的特别铃声,过年在家,吃完睡睡完吃,何香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菲菲,吃饭啦,梁菲一听到这句话就会凭空生出一种勇气,累了就回家吃饭,即便听起来有点滑稽,像个小孩子被父母催促着,她也没有换。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来这个铃声,两个人都冷静了一下,梁菲从兜里掏出手机,周泊言没退开,看着她接电话,手绕到后背把她连衣裙拉链拉开。
梁菲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点开了接听键,“妈。”
何香琴说:“你下班了吗?”
梁菲说:“下班了。”
何香琴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梁菲追问:什么梦?”
何香琴说:“我梦到你谈了一个男朋友。”
周泊言嘴角微扬,笑得狡黠,手开始作乱,梁菲抓不住他的手,只好跑开,“妈,你这直觉怎么跟舅舅家的泰迪似的,够灵的啊。”
何香琴嗔道:“没大没小,你真的谈了吗?你工作忙,我知道,我也没催你,不过妈妈想来看看你。”
梁菲从过道里走到客厅,周泊言又跟着走过来,一步步靠近,梁菲往房间里退,“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来就来,找个周末,我带你玩两天。”
何香琴又犹豫起来,“坐车时间长了我晕车,去南江四个小时的车,我想想吧,也快过年了。”
梁菲说:“行,等我过年回去,我多请几天假。”
梁菲刚挂完电话,就被周泊言推倒摁在床上,周泊言说:“你妈妈想来南江玩?”
梁菲说:“她晕车,我过年回去。”
周泊言说:“直升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梁菲说:“大佬,我怎么跟我妈解释我能安排直升飞机?”
周泊言跪在她身体两侧,双手撑在肩膀两侧,“你男朋友有钱?”
梁菲也看着他,这个角度的下颌线还是那么清晰,经年的阅历积累出来的成熟男人睿智狡黠的气场,很有魅力。
这个人只要在眼前,什么都不做,就是诱惑。
梁菲说:“我妈只会觉得我傍大款了。”
周泊言看着她,梁菲日常清冷自持,喝了酒,自然流露出几分妩媚,有一种别样的迷人风情。
周泊言的眼神像是寻找猎物,先用身体把你控制住,沿着耳垂往下寻找动脉,积攒了很久的蓄势待发的欲|望。
梁菲直觉这些对话有让周泊言不爽,来不及深究,只有唇舌触碰的美妙,热烈。
梁菲清晰地感觉到周泊言的手在她的肌肤上,顶灯亮得梁菲有点晕眩,她推了一下他,“关灯。”
周泊言闻言一口咬住梁菲的耳垂,“怎么,见不得光吗?”
梁菲头皮发麻像电流经过,揽住周泊言的肩胛骨,说:“会现出原形。”
周泊言说:“不能让你祸害其他人。”
梁菲笑得发颤,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声音又尖又细,“太深了……你轻点。”
周泊言额头都是汗,像是一个冒着蒸汽的火车车头,把梁菲的手抓在两侧,“我能不能不总是顺着你?”
周泊言尊重梁菲的意愿,陪着梁菲在公司里演戏,这并不是周泊言对待喜欢的女人的真正态度,有很多违背本心的地方,他承诺给了梁菲一个自由的空间,他发现自己有时候做不到,跃跃欲试要挤压空间。
在周泊言看来与其遮遮掩掩等待被拆穿的那一刻,不如大大方方主动出击,无非是他喜欢的女人和他在一个公司,就算是偏心也要拿到台面上来,能够让周泊言倾心的女人自然有她的长处,怕什么流言蜚语,李西廷更要明白周泊言愿意把梁菲放在他身边是对他的重视和扶助。
刚才把梁菲推进卫生间的反应完全是理智计算的结果,他知道梁菲不想被同事看到,这也让他觉得和梁菲之间隔着距离,也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能穿透距离,完全的结合在一起,爱的本能一旦释放,就是一场控制不住的狂欢。
周泊言已经等了梁菲很长时间,等她成长,等她想明白,等到两个人可以站在一起,成熟的男人有克制也有耐心,可是周泊言也会偶尔问自己,他可以等,梁菲呢?梁菲爱他吗?
喝了酒,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两个人在床上折腾了很久。
梁菲也想过周泊言在迁就她,当周泊言说能不能不顺着她,梁菲不知道周泊言说得是床上这事还是其他,再或者兼而有之,她又想到两个人上一次这么激烈的时候是在加州,周泊言看到她和彭先泽在一起,胜负欲上头那次。
意识迷蒙的时候,梁菲还在想一会儿再找周泊言算账,只不过梁菲一觉睡过去了,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灯火和霓虹,窗帘没拉,她的腿架在他身上,他的手在她的腰上,两个人像两把勺子靠在一起。
梁菲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在新顺工作后才有自己的房间,很珍惜有独立空间的日子,刚开始和周泊言约会的时候,半夜睡醒还会跑去隔壁房间睡觉,周泊言也不勉强她,慢慢的她好像也没那么抗拒和周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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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睡一起,周泊言身上的味道她很喜欢,肌肉很好摸。
她半起身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想看时间,周泊言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呢喃,“梁菲,你爱我吗?”
梁菲一愣,顿住了手,回头看周泊言,周泊言闭着眼睛,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在眼皮上留下一道阴影,梁菲不由扪心自问,她爱周泊言吗?她摸了摸周泊言手臂上的肌肉,盯着周泊言的脸看,周泊言没睁开眼,把她搂得更紧了。
身体里还有充实的感觉,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沉醉在这一刻,闭上眼睛又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她动了动,周泊言也醒了。
梁菲迷迷糊糊想起了机器人降价的事,“为什么事业部对利润负责,事业部没有供应商议价的决策权,这样的流程真的合理吗?”
周泊言还没回神,语气含糊地说:“什么流程?”
梁菲又想到李西廷对这件事的态度,仔细想想她的这个问题是在质疑公司流程规定,要是别被有用心的人听到添油加醋几句就相当于和周泊言公开叫板了,未免太狂妄,她自知失言,索性周泊言没听到,她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我还没到给你汇报的层级呢。”
周泊言没睁眼,手从衣服里伸进去,沿着腰侧的肌肤往上回应她。
梁菲被弄得有点痒,连续两天的供应商大会结束还要回公司上班,坐起来不跟周泊言胡闹,“我要上班去了。”
周泊言揶揄道:“晚点下楼,小心碰到下楼吃早饭的同事。”
梁菲觉得周泊言说得有道理,“那我晚点下去。”
周泊言都气笑了,“至于吗?”
梁菲说:“至于,我昨天上楼的时候碰到刘总和张总,只好去19楼绕了一圈才上楼,今天要是下去碰到,我就完了。”
周泊言说:“现在不想辞职了?”
梁菲说:“我才没有想辞职。”
周泊言轻笑。
梁菲说:“我在SOLA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我的职级很低,你说得有道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我既然要追求工作上的卓越,做人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升级打怪这条路我走定了。”
周泊言看着梁菲,捏着她的头发把玩,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菲准备起床,把头发抽回来,她昨天没带衣服上来,只好把掉在地板上的连衣裙重新穿上,连衣裙被揉成了一团,都是褶皱,她在卫生间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周泊言也起来了,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份早餐,周泊言刚才打电话叫的。
梁菲的手机微信有信息进来,乔明语给她发信息:「缇娜跟我说周泊言有个秘密情人,是你吧?」
梁菲点在屏幕上的手指一哆嗦,看了周泊言一眼,「她看到我了吗?」
乔明语说:「没有,她猜是市场部的宣明总。」
梁菲:「不会还有其他人知道吧?」
乔明语:「不会吧,除非缇娜不想干了。」
梁菲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其他人知道,昨天供应商大会宣明总好像也穿着连衣裙,难怪缇娜怀疑是宣明总,她是大会快结束的时候才脱掉大衣外套,接着又觉得不妥,平白无故牵连到其他人。
然而梁菲不知道的是缇娜以为自己会被开除,没有管住嘴,公司内部这样的绯闻八卦的流传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88. 低价中标
DC.林和李西廷从SOLApark出来穿过果树林子在visitorcenter归还了访客卡,穿过马路去对面的SOLAMaccafe喝一杯咖啡,咖啡师问李西廷要不要拉花,他说可以,咖啡杯递出来一看,上面一个SOLAlogo,美国人的品牌意识太强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今天的咖啡特别苦,刚才和SOLA开会得到一个噩耗,未来一年度CapEx=0(资本性支出为零),喝完咖啡在停车场的吸烟处抽烟,DC.林说:“你明天的飞机吗?”
李西廷说:“明天早班美联航。”
DC.林抽了一口烟说:“虽然他说得是零,实际执行上有滞后性,只能是尽量减少新项目数量,降低老项目价格,明年SOLA订单会锐减,项目数量和金额两方面都是,后年不知道会不会反弹。”
李西廷笑了笑,“我也这么认为,SOLA的策略在这里,我们也只能配合,不仅配合面子上还要做得漂亮,他要降价我们就给他降,美格科技正准备上市,他肯定会比我急,也比我们缺钱,我们稳扎稳打,只要有项目就接下来,明年配合得好,后年才有机会,这种政策性的一刀切副作用很大,只要SOLA的市场预期稳步增长,后年订单就会反弹,我们还是要看长远,明年我们主要目标是降价占地盘。”
李西廷已经把SOLA业务的大方向定下来,也就意味着事业部从产品设计到供应链管理方向和思路的调整,几天以后李西廷在公司高层管理例会上,公开提出了降价占地盘的概念,让业务动线上的各部门配合,对供应链提出用低价中标替代了合理价格中标的要求。
会议室里刘文胜当场提出这个思路不妥当,价格绝不是越低越好,很可能导致的结果是劣币驱逐良币,李西廷说刘文胜的担忧有道理,所以在竞标之前就要完成技术指标和解决方案的严格审核,禁止挂羊头卖狗肉的情况出现,刘文胜看了看周泊言的神色,盘算着跟李西廷公开争执不值当,也没再说话,采购部和事业部始终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出了会议室刘文胜让张航过来,刘文胜坐在沙发上,往后一躺,头疼,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张航,刘文胜也没起身半躺着让张航坐:“电子事业部提出来低价中标替代合理价格中标。”
张航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手重重地拍在沙发扶手上,“供应链的价格一年比一年低,压缩成本没下限了?到时候出了质量事故算谁的?这不是和周老板的扶持供应商策略冲突吗?”
刘文胜说:“有什么冲突,电子事业部特事特办,出了质量事故也算不到你头上,你怕什么。”
张航说:“又是特事特办,干脆给电子事业部分家好了,让他自己管采购,还需要我们干嘛?”
刘文胜严厉起来,“你又开始犯浑了,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你就把消息传出去就行,发个大邮件通知,不要私底下找供应商谈话,也不用告诉供应商原因。”
张航诧异地说:“这么大的事,我不单独找供应商谈有用吗?”
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刘文胜手握成小拳头碰了碰脑门,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你也要让供应商有个反应时间,你上赶着去谈干什么,早跟你说过不要急,供应商比你急,你就按流程和规矩办事就行。”
张航摸摸后脑勺,刘文胜年纪大了,做事怎么总是这么神神叨叨,我不跟供应商谈,电子事业部就自己跟供应商谈了,到时候采购部职权范围削去一大半,就变成了一个办事员,事业部让签合同就签合同。
张航回到采购部没多久,收到了梁菲发出来的邮件,要约谈电子事业部主要的供应商,他转发给了供应商,琢磨着怎么搞这事。
梁菲负责技术平台,运营平台,流程体系建设三大块,技术平台和运营平台都和供应链有关,事情多而杂乱,好在杨震技术水平非常强悍,中科大少年班背景的技术骨干,应届毕业生招进来在大源科技项目里历练了两三年,就能从项目中找到共性搭建出技术平台,梁菲乐得把技术平台放手给他,另外招了一个项目经理背景的工程师负责流程体系建设,梁菲自己抓着运营平台。
这天例会上,李西廷又问起几个主要供应商约的情况,“进展到哪一步了?”
梁菲说:“主要供应商约谈还在安排,采购部门在约时间。”
李西廷说:“这事的优先级要提高,在方案设计初期就要考虑不能配合降价的供应商明年不能再用。”
梁菲怔了怔,李西廷在这次降价占地盘的大方向上异常坚定,经过上次机器人年度竞标的事,梁菲本来还想再缓缓,等她吃透公司的流程规则,再和采购部门的关系缓和一点,李西廷这么关注,她必须有所行动,她心里隐隐觉得让采购部门配合不会很容易。
李西廷见她出神,轻咳一声,“执行过程中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和我反馈,不要压着不说。”
梁菲回过神,“好的,我尽快处理。”
开会例会,梁菲又发了一封邮件给采购部,让张航和供应商尽快约谈,张航邮件态度很好,还是转发给了其他供应商,让各个供应商回复邮件,结果一个供应商都没回复,连商务往来的已阅都没有。
她拿出名片夹,名片夹里有上次供应商大会交换的名片,她手指点在名片夹上。
斜阳当窗,金色光点穿过百叶窗洒落在桌面,她越过采购部门直接联系供应商这样的作风稍显强硬,现在采购部门的配合全在邮件里,连供应商都看出端倪来,才会一个邮件都不回,怎么做才好?
她只好先处理手上的工作,埋头看经销商的资料,有人进来的时候头都没抬,办公室里是静音地毯,来人的脚步声稍显沉重,直到张航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梁总助。”
梁菲才抬起头,随即站起来,“张总,你怎么上来了?”
张航说:“几个主要供应商我都给你约过来了,现在就在会议室,你有时间去吗?”
询问的语气,没有预约没有提前通知,实际上没有给梁菲任何选择,梁菲还能说什么,张航不仅约了供应商还亲自上来请她去,她有什么道理不去,她说:“哪几家供应商在?”
张航说了几家供应商的名字,梁菲抬头看了一眼张航,张航约过来的几家供应商有点巧,细分领域里第一梯队的供应商,要么不用,想用就得用他们家的东西,这样的供应商话语权很大,还有是和大源科技合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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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根基深厚口碑非常好的供应商,这两种供应商要么很强势,要么有影响力,一旦强烈反对,会影响其他供应商的态度。
老供应商毕竟合作多年,不需要重新打样验证,要是因为价格启用新的供应商必然会导致产品部工作量急剧上升,工作量上升还好说,新供应商各方面需要磨合,这都是现实问题。
到了会议室,梁菲看着会议室四个字的名字,中大型会议室,梁菲在门口站定说:“我们还是一家家分开谈比较合适。”
张航说:“一家家谈得谈到什么时候?这些都是配合度非常好的供应商,要是分开谈他们更有顾虑,是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得降价,干脆在一起谈,谁都不吃亏,明年必须配合降价。”
梁菲还要在说什么,张航已经推开门进去,推开门屋里的一群供应商站起来,张航给大家介绍梁菲,梁菲让大家坐下,详细解释这次电子事业部降价占地盘的大背景,“明年会是特别艰难的一年,需要所有供应商的支持,我们也希望继续和老供应商合作。”
有几个已经私下问过张航意见的供应商站起来说:“明白明白,SOLA这样的大客户都不出钱了,业务不好做,我们都理解,该支持的一定支持。”
这个结果是梁菲没料到的,甚至可以说和梁菲预料的完全相反,供应商的配合度看起来都很高,一个降价会议,倒开得和庆功会似的,其乐融融,梁菲虽然有疑虑,但也无法当场发作,具体降价细节还是要一对一拿着项目沟通,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快到年底了,事情特别多,时间赶着路走,梁菲这半年在大源科技,只完成了一个名额的招聘,运营平台的工作,还在她自己手里,细活实在太多。
这天中午她去主楼面试,先去人事办公室拿面试资料,碰到市场部总监宣明和安娜在说话,宣明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你们部门的缇娜到处说我是周老板的秘密情人,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安娜回头问Sue,“缇娜呢?让她来找我。”
Sue说:“我给她打电话。”
宣明说:“安娜,你带团队向来用心,我们合作也算愉快,我没有故意找茬的必要。”
宣明和周泊言之间没有汇报关系,平时话都没说上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说是周老板的秘密情人,市场部原先是个一级部门,后来和行政部合并成行政中心变成了二级部门,行政部门总监升职,副总经理级别,她还是总监级别,市场部和行政部本来就不对付,现在又传出这种谣言,很难不怀疑有人故意搞她,安娜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宣明把话先给她堵上。
安娜说:“你放心,事情查清楚我一定给你交代,公司一共也没几个女性中层管理,周老板前两天还指示要维持女性管理人数的比例,我部门里的人胡说八道,我也一样处理。”
宣明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Sue把资料递给梁菲,发现梁菲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过去,Sue又喊了一遍她名字,“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黑眼圈跟熊猫一样,你们业务部门压力大哦。”
梁菲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就要走出去,Sue在背后说:“候选人在艾伦。”
89. 朋友
晚上去食堂吃夜宵的时候碰到韩致远,梁菲刚从办公室走出去,经过项目部被正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韩致远叫住,韩致远说:“去食堂吃夜宵?边走边说吧,免得错过夜宵时间。”
两个人往食堂方向走,梁菲说:“有事找我?”
韩致远说:“新项目在设计方案,今天BOM成本出来,主要供应商的价格并没有明显的下降。”
梁菲说:“有详细数据汇总对比表吗?”
韩致远说:“一会儿我让项目经理拉下表格发给你,照着这个价格,我们只能启用新供应商。”
穿过廊桥去食堂,晚上的夜宵有各种炒饭,面条,甜品,梁菲在开放窗口选了一份炒粉,和韩致远坐在面对面位置,梁菲说:“新供应商可以同步验证吗?这对老供应商也是一个压力。”
韩致远说:“同步验证要花人力,物力,时间,最好是确定老供应商价格不满足我们再开始验证。”
梁菲没再说话,第二天去了一趟采购部,采购部在主楼的一楼,采购部的办公室常年关着门,梁菲上次来跟着采购同事进门,这次到了门口拿门卡刷门,发现刷不开,她没有采购部办公室门的门禁权限,在门口等了一下,刚好采购部的助理出来,梁菲说:“张总在吗?”
助理说:“张总在开内控会议。”
梁菲说:“开到什么时候?”
助理说:“已经开完了,估计马上出来。”
梁菲点点头,打算进门在张航的位置上等一会儿,张航位置背后是两个会议室,大源科技的大部分办公室内部有会议室。
梁菲拿出电脑在张航位置上坐下,韩致远已经把数据汇总发给她,她刚打开数据就听到身后会议室里传出张航沉闷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会议室的门没关紧,张开了一道缝。
张航说:“这些交付数据怎么这么差?”
接着是内控负责人夏凌寒清脆的声音,“实际数据就这样,事业部想要的交期我们大部分做不到,生管部门只是传声筒,事业部的交期需求不合理他们一句话不说,事业部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间交不出来就说是供应链管理的问题。”
张航听得直瞪眼睛,高声骂道,“生管这帮孙子真不是东西,欺软怕硬,也不管供应链死活,要真按事业部想要的交期走,全是加急,就不是现在这个价格了。”
夏凌寒说:“可不是嘛,没法和生管讲道理,一说就拿要满足客户需求的帽子来压我们,反正有问题全是供应链的问题。”说着说着,气愤里带着一点哭腔,采购部交付数据不好,内控负责人压力很大,她天天被追问为什么数据这么差,她又提议,“要么我们自己去和事业部谈需求不合理的事?”
张航脸都黑了,“你放屁,生管部门负责管理事业部的需求,我们去找事业部你看看人家会不会理我们,让你管理数据,你倒管到别的部门头上去了,你自己想办法,我要看到好的交付数据。”
夏凌寒被张航骂怕了,怯懦着半天没敢说什么,可是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这不是把她放在火上烤嘛,她哭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数据作假吧?”
张航脑子一盘算,眼珠子转了一下,这些破数据有什么用,不都是给领导看的嘛?领导也不看,心思顿时活络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我必须马上看到好数据,数据不好,你走人。”说完出了办公室,留下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夏凌寒。
张航黑着脸出了会议室门,一看到梁菲,脸上马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嘴里说着,“梁总助,有什么打个电话就好了,还劳烦你跑一趟。”说着拖出一张椅子出来让梁菲坐。
梁菲接过椅子坐下说:“供应商态度很好,实际上各个新项目没有降价。”
张航说:“什么?”张航视线搜寻了一圈采购工程师,装模作样地说:“肯定是这帮小孩又偷懒了,这帮00后喊着整顿职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执行力太差。”
供应商年底送了年礼过来,办公桌上放着不少各家供应商送过来的小礼品,梁菲看了一眼。
张航说:“这都是供应商送过来的,我正准备让人送到四楼去。”
梁菲倒也没拒绝只说:“不用麻烦,我们楼上没几个人,我一会儿带走。”
张航倒也不指望这些小东西代表什么,都是些本子啊名片夹啊供应商的商务礼品,张航说:“你等会儿,我看下电子事业部新项目的降价数据。”
梁菲坐着也不急,等张航做戏做全套,等他看完数据才说:“这些供应商的价格基本没有变化,这和我们讨论好的不一样。”
张航说:“明白明白,这确实是我们这边没执行到位,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张航先给江丹妮打电话,没接,江丹妮不在国内有时差,又给传感器供应商打电话,很快接了,对方听完张航的话说:“我们已经给你把运费都免了,为了这事我都审批到日本人去了,日本人在价格上从来不让,这已经是非常有诚意了。”
张航满是歉意说:“哎,你看这,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把他们再叫过来谈好吧?”
梁菲说:“什么时候叫过来谈呢?”
张航说:“马上就要过年,很多供应商都放假,好多供应商平时不放假就指着过年放假呢,过年后怎么样,年后我第一时间安排。”
梁菲知道他是故意的,耐着性子说:“部分外资公司放假跟着法定,是不是可以在过年前就安排过来谈?”
张航说:“年底确实忙,香港上市审计团队盘点仓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每周抽空谈一家。”
梁菲还能说什么,张航现在和供应商伙同合作态度很好,落实到具体事情上一概不响应,无限期拖延,逼着你一趟趟跑,一点效果都没有,来一趟采购部,梁菲明白了一件事,事业部想推动供应链做事,只能越过采购直接找供应商。
从采购部出来,迎面碰上了夏凌寒,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哭得和兔子一样,梁菲停下脚步说:“你拉一个采购,生管,电子事业部的三方会议,重新做需求管理。”
夏凌寒瞪大了眼睛,唯唯诺诺地说:“好的,好的,我可以把你加到会议里吗?”
梁菲微微笑,“可以,采购部的交付数据是很重要的数据,我看过你做得报表,数据分析做得非常严谨。”
梁菲看着夏凌寒多少想起来自己刚进入职场的样子,也不是单单要帮夏凌寒,运营中心和事业部的矛盾太深了,导致下面的人做事各做各的,双方都是黑盒子,力没往一处使。
夏凌寒刚忍住的眼泪,又没忍住,委屈了太久,被认可反而绷不住了。
所有数据都会定期维护到大数据平台,数据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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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邮件,没有已读回复,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她是计算机专业背景,招聘进来就是因为运营中心数据化管理升级,一开始张航很倚重她,因为她数据报表和分析做得漂亮,随着数据化平台上线,领导的关注减少,她的工作越来越不受重视,真实的数据惨不忍睹,张航强压她给出好数据,管理的问题她不擅长,她唯一擅长的是做数据,她觉得张航就是在逼她数据造假。
她不造假就要走人,二选一。
梁菲说她数据分析做得非常严谨,这对工程师来说是非常高的评价,梁菲说采购部的交付数据是很重要数据,这也是对她工作的认可,梁菲说可以把她加到会议里,这是对她的帮助,夏凌寒看着梁菲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梁菲回事业部后去找了李西廷,和李西廷汇报了供应链降价的进展,要越过采购部找供应商,李西廷想了想说知道了,让她再等等。
周六下午李西廷开车来到一家偏僻郊区的洗浴中心,小小的门面很不起眼的地方,浴室居然是营业状态,他打电话给刘文胜,刘文胜没接,他走进去。
领班问他几号房,他说找刘总,领班就没再问,给了他手环,他拿着走进去,里面热气腾腾,潮湿黏腻的气流迎面而来,他里面是西装外搭呢子大衣,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穿过过道,往池子里看了一眼,被一个全身光溜溜的纹身光头拦住,“你干什么的?”
李西廷说:“来找人。”
光头说:“先把皮扒了再进去。”
李西廷只好退出来,把大衣和西装脱掉叠好收在柜子里,赤身裸体去拿毛巾,拿到毛巾忍不住闻了闻,那个光头又出现在他背后瞪着眼睛骂道,“这么讲究来这地方干嘛?”说着从头大量到脚,李西廷不跟他分辨,拿着毛巾裹住,往池子里走,池子里云雾缭绕,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刘文胜。
刘文胜和几家机加工供应商在一起,刘文胜光裸着身子泡在池子里热情地给供应商介绍,“这是我们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李总。”
李西廷蹲下来打招呼,“幸会。”
几家供应商都是大老粗,看到李西廷蹲在池子边上,招呼,“赶紧来,这水是正宗的温泉水,别的地方没有。”
李西廷忍住皱起的眉头,摘掉毛巾慢慢下了水,李西廷本来要约刘文胜单独聊降价占地盘的事,刘文胜给的地址,也没有说过还有其他供应商在,这样的场合什么都不能聊,说些吃喝玩乐的事,没过多久供应商说安排好了,一会儿好好玩玩。
李西廷说:“玩什么?”
供应商哈哈大笑,“还能玩什么?”
李西廷知道有些圈子自有一套他们的规矩,太生分了谈不了事,也不说什么。
出了温泉池子,又进了一个小包间,中间是一张按摩床,旁边茶几上放着点心零食,不多会儿按摩师进来,穿着旗袍盘着头发,让李西廷躺在按摩床上,李西廷躺上去,脸朝下,感觉到按摩师的手在肩颈,腰部,屁股,大腿施加力道,力气很小,他没说什么,停了一会儿,听到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按摩师跪在了他大腿两侧,突然,两团绵软贴住他的后背。
李西廷一阵恶心,睁开眼睛说了一句,“你穿好衣服下去。”
李西廷从洗浴中心出来,一件件把衣服穿回去,没跟刘文胜打招呼,直接走了。
90. 投名状
过年前梁菲在系统上提交了休假申请,年后晚三天回公司,梁菲和李西廷汇报要越过采购部直接找供应商之后,李西廷一直没给她答复,春节前的一个星期,都没什么心思干活,在期盼假期早点到来。
办公室里的杨震和孙晓初家在北方抢到了高铁票提前请假回家,年前两天办公室里只有梁菲一个人,梁菲在把工作收尾,明显感觉到整栋大楼安静了很多,食堂吃饭的人数锐减。
这天办公室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夏凌寒很少来电子事业部大楼,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来电子事业部大楼是梁菲的建议开三方需求管理会议,电子事业部大楼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光鲜亮丽,也很友善,她没有门禁卡,一路上都有人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大部分人脸上挂着笑容,说话轻声细语,楼道里有淡淡的咖啡和奶茶的香味。
需求管理会上,她能明显感觉到事业部的同事逻辑思维,沟通协调,表达谈判能力强于运营中心,运营中心的数据化管理看起来更像是面子工程,没有人把数据真正当回事,张航不相信数据只相信关系,数据为关系服务。
她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她想去电子事业部,她已经打听过梁菲的管理部还有招聘名额,她在内部通讯录上看到梁菲的休假在年后,年前公司人少,她想抓住机会,运营中心调动到事业部很少见,没有过先例,她很紧张,如果被张航知道她去找过梁菲,梁菲又不留下她,张航容不下一个“叛徒”,她只能离职。
她走到管理办公室门口,一颗心砰砰跳,会不会太冒昧?梁菲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下午的阳光有几缕从百叶窗里溜进来照在梁菲的头顶,黑色的头发变成了棕色,她轻轻敲了敲门,“梁总助。”
梁菲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抬起头来,接着站起来,热情地说:“凌寒,你还没回家啊?”
夏凌寒一瞬间心就落地了,“明天走,我买了明天晚上的高铁。”
梁菲说:“进来坐,你怎么有空上来?”
夏凌寒说:“我来找你。”
梁菲面色平静,“哦,有什么事吗?”
夏凌寒说:“我首先要告诉你一件事,电子事业部想要降价,所有老供应商都不会降价。”
梁菲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这是你个人想法还是有事实依据?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一点,你怎么知道的?”
夏凌寒说了几句,原因很简单,张航让她做电子事业部物料降价监控,只要有供应商降价第一时间通知张航,张航看到有大幅度降价会骂采购,供应商不想降价,采购部也不想降价。
梁菲说:“谢谢你啊,帮了我一个忙,下面的事情事业部会处理。”
夏凌寒说:“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说着打开电脑,夏凌寒在做内控数据的时候发现的一些数据黑洞,梁菲看了也惊讶了一下,“你把数据发给我。”
夏凌寒做完这些并不好受,她虽然知道张航有很多缺点,管理上也是打压控制为主,但也不是她出卖张航的理由,她就是在做小人,抓住机会攀高枝,去更好的部门,她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机会,夏凌寒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把数据发给了梁菲,然后站着没动,心想内部转岗的事怎么开口。
梁菲说:“你在内控组有人能接替你工作吗?”
夏凌寒说:“我要是请假小赵会接手。”
梁菲郑重地说:“你把简历发给我,最好年后休一段时间长假,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出去,休完长假我会给你打电话,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去发起内部转岗流程,也不要找人事,张航给你打电话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接不要提转岗的事。”
夏凌寒感觉自己眼眶湿润了,答应后走出事业部大门,后背出了一层汗,在公司内部当“叛徒”的确是种煎熬,她交了投名状,该做的已经做了。
梁菲仔仔细细地分析了数据,发现了公司内部一条倒买倒卖的产业链,事业部每年会有大量的样机和实验平台闲置,这部分固定资产在做账的时候需要拆解再利用或者报废处理,运营中心把这部分固定资产绝大部分都作了报废处理,按流程报废物料当做公司工业垃圾处理,差额凭空消失,经手的部门集中在运营中心和财务中心,夏凌寒给的数据可以追踪到具体经办人。
春节假期前一天晚上梁菲在周泊言家,她下班前先在app上买了菜,发信息给周泊言:「晚上一起吃饭吗?」
房产中介老王:「你想吃什么?」
梁菲:「今天我做饭哦,做你喜欢吃得菜。」
房产中介老王:「可以点菜吗?」
梁菲:「不行,不能挑食。」
房产中介老王:「……」
房产中介老王:「我还在上海,到家晚一点。」
梁菲:「好的,超人会飞。」
房产中介老王:「还是钢铁侠现实点。」
梁菲下班开车去周泊言家里,菜已经到了门口,梁菲把所有的菜拿出来,看着菜有点想家,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明天下午回家,年前南下的高速不堵车,她四个小时就能回家,回家吃何香琴做得饭。
她从小看何香琴做饭,何香琴很会做小菜和小吃,何香琴说退休后想开一家小吃店,这几年梁菲按月给家里打钱,就是希望何香琴可以轻松点,也劝过何香琴早点申请内退就不用上白晚班了,何香琴没同意,倒是问她要不要在南江买房,她说还没时间去看,何香琴欲言又止。
梁菲在做饭方面有一点天赋,尝过的菜有些能复刻出来,比如她现在试着做淮扬菜,大煮干丝,淮扬菜原材料并不复杂,讲究刀工和汤底,先熬鸡汤,再把干丝焯水,最后放一把鸡毛菜,一点榨菜和白胡椒粉提鲜,她尝了尝味道很接近。
周泊言回来的时候梁菲在厨房炒菜,年前周泊言和大投资人程金鸣聚餐,程金鸣看到他问:“明年有什么计划,个人问题能不能解决?”
周泊言笑笑,“我也想解决。”
程金鸣为岑曦打抱不平,“岑曦哪里不好,你对小姑娘也太刻薄了。”
当初安排岑曦接待周泊言在澳大利亚的行程,又让岑曦办理周泊言在上海买房子的事,撮合的意思很明显,岑曦家境非常好,有一位大法官父亲也是程金鸣的表兄弟,岑曦个人条件优越,对周泊言的事也上心。
周泊言说:“岑曦哪里都很好,我不耽误她。”
程金鸣盯了他两秒,“你这是有女朋友了?”
周泊言点点头,程金鸣说:“哪天介绍我们认识。”
周泊言说:“会有机会的。”
聊完私事谈公事,周泊言说:“明年电子事业部订单锐减会影响港股上市计划。”
程金鸣说:“你想延期?”
周泊言说:“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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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条件?”
程金鸣说:“半导体事业部独立运作。”
周泊言没同意,程金鸣也没同意,谁也说服不了谁,程金鸣对半导体的上市热情远超过港股上市,他当初答应周泊言用港股上市换资金的条件他并不满意,现在有了新的契机,自然要重新谈条件。
电子事业部订单锐减引起了连锁反应,周泊言对港股上市并不乐观,港股无法上市,程金鸣一旦撤资,大源科技就在危险边缘,这么大体量的企业,募资需要长远的计划。
周泊言从上海回家,在地下车库看到梁菲的车停在他的越野车旁边,他调整了下状态,抛开工作上的事回家,到了家里梁菲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炒菜,周泊言闻到了淮扬菜汤底的味道,靠在厨房门边上看梁菲炒菜,梁菲做菜就像做事一样,干净利落,围裙里面是羊绒衫和西装裙,却有一种家常的人间烟火气。
梁菲说:“你回来了?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周泊言说:“你明天回家?”
梁菲说:“明天下午回家。”
周泊言说:“过年有什么安排?”
梁菲想了想说:“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我妈想退休后想开一家店做小吃,我年后晚几天回来,打算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商铺。”
周泊言没说什么,他等着开饭,他对梁菲的做菜水平是有预期的,只不过梁菲一般不做,周泊言自己不做饭,自然不会要求梁菲做饭,日常约会都让餐厅送餐。
梁菲又说:“你过年就在南江吗?”
周泊言说:“会回老家一两天祭祖,其他时间都在南江。”
梁菲炒完菜,关了油烟机,周泊言过来帮她摘下围裙,“一会儿我来收拾厨房。”
梁菲说:“你这次没问我怎么回家。”
周泊言说:“上次这么问你让我反思自己的行为。”
梁菲心想,这么记仇,脸上笑眯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周大老板反思。”
周泊言解开围裙的系带,捏了捏梁菲的脸,“回家好好的,多吃点,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公司食堂有这么差吗?”
梁菲拿掉围裙,拿出碗筷,准备吃饭,“食堂挺好的,我天生不长胖的体质,有什么办法呢?”
食堂每天提供早中午夜宵四顿,有中餐,面食,特色小吃种类繁多,卫生品质监管到位,平心而论伙食非常不错。
周泊言说:“最近工作顺利吗?”
聊到工作梁菲有一肚子话想说,事业部的降本目标跟鬼打墙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是沟通协调能解决的问题,她没办法开展工作,她现在就像走在泞泥里,一步一个坑,事业部和运营中心的矛盾由来已久,权责分配的矛盾,彼此之间的不信任,那么多历史和利益。
周泊言可以关心她,她却不能反过来和周泊言汇报工作内容,她和周泊言说是越级汇报,她不能自作聪明打乱李西廷的部属,万一两边给到周泊言的信息不一致,职业素养不允许梁菲这样做,她和李西廷的信任建立很难摧毁很容易,要不然她在大源科技隐瞒自己和周泊言的关系毫无意义。
梁菲说:“我都要放假啦,才不要聊工作。”
周泊言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梁菲熟悉,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什么都瞒不住他,梁菲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周泊言淡淡说:“吃饭吧。”
91. 机车党
梁菲用了一个最大的行李箱,一些带回家的礼物,还有一些不舍得扔暂时没地方放的衣物,林林总总一大包,午饭过后公司已经基本上没人了,她在两点多回到小区拿行李,顺风车已经在楼下等着,还是老家的司机。
昨天晚上她在周泊言那吃完饭又回家了,在家收拾行李到很晚,上车后特别困,从南江回到浙江境内,山越来越多,一路畅通,直到在穿隧道的时候堵了几次。
从金华到永康司机选了一条绕行的远路,梁菲用永康话说:“不走盘山公路吗?”
司机说:“年后有摩托车比赛,这几天好多摩托车手在那边训练,不好开。”
下高速后到家地图上直线距离十公里,实际却要绕过连绵的丘陵,从省道绕行三十公里,一般会走盘山公路,可以省一半的路程,盘山公路车少弯道多,非常适合机车党,慢慢变成一个摩托车训练的地方,经常能碰到拓海下山。
梁菲说:“怎么还组织摩托车比赛了,我记得盘山公路两边还住着不少村民。”
司机说:“现在都搬出来了,这个摩托车比赛一搞,又有机车党了,会抢包抢手机,晚上出门要小心点。”
这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梁菲只听说过,从来没遇到过,本地摩托车盛行一方面是多山,另外一方面是五金汽配发达,摩托车生意很好,产业链发达。
今天是小年夜,车从市区穿过去,梁菲看着路边的灯火,远处空中绽放的烟花,感觉离家越来越近,她给何香琴发信息,「我快到家了,妈,不用接我,就一个行李箱。」
何香琴说:「没空接你,我在做小年夜饭。」
很快到家,冬天天黑得早,浙江人小年夜氛围重,梁菲下车付了车钱:“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司机笑道:“发财,发财。”
梁菲拖着行李回家,迎面就是小区树梢上的红灯笼,保安是隔壁邻居叔叔,看到她睁了睁眼睛,看着面熟形象气质又不敢确定,梁菲笑说:“叶叔,我是何香琴的女儿。”
果然女大十八变,叶叔笑容满面地说:“回来啦?要帮忙吗?”
梁菲说:“不用啦,谢谢。”
从小区门口走进几百米,在花坛的地方转个弯就能看到家里的灯光,梁菲拎着行李箱爬楼梯,到家后没用钥匙开门,在门口敲门,“何香琴,你女儿回来啦!”
何香琴在做饭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门拉开了,探出头来,“没大没小,我菜还没炒完呢。”说着接过梁菲手里行李箱,梁菲进去一看桌上放着七八个菜,“妈,我们俩哪里吃得完这么多菜,还在做什么?”
何香琴把行李箱放好推她去洗手,梁菲家在市区和郊区交错地带,鞭炮烟花管控没有那么严格,开始吃小年夜饭的时候窗户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五彩的光芒在窗户上闪烁,从阳台望出去,就是一片喜庆的缤纷火海。
梁菲家的过年规矩是除夕前一天吃年夜饭,除夕祭拜祖宗,初一上坟,初二开始走亲戚,梁菲一直在家躺到初二开始走亲戚走到大年初五,大源科技初七上班,梁菲请假到了初十。
在家吃了六天,每天从早上到晚上嘴就没停过,这段时间在家里空下来,每天和周泊言发信息,很琐碎的分享,中午吃得是牛肉粉蒸丸,菌菇老鸭汤,素炒菜心,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泊言,周泊言也回了一张照片,在外面餐厅吃饭,看起来是个聚会。
吃完午饭又躺在摇椅上,抱着一个果盘嗑瓜子看电视,何香琴端过来一个果盘,“过年多好啊,你也不出去逛逛?找同学聚聚?”
梁菲说:“我回来陪你的,哪都不去。”
何香琴心里开心嘴上说着:“你说咱家人这么少,要是多点人多热闹啊,你上次不是说谈了个男朋友,怎么也不带回来见见?”
梁菲在看脱口秀,正看到关键处,笑得开心,只说:“妈,我可没说过我有男朋友,那是你自己做梦梦到的。”
何香琴觉得不太对,明明上次没否认,这几天空下来又抱着手机傻乐,“你要是没有男朋友,我刚好认识几个人,就你的同学,你记得吧?你们接触接触?”
梁菲:“……”
梁菲说:“妈,我去房间睡会儿。”
何香琴把果盘放茶几上说:“你刚吃完午饭就睡,也不怕胖。”
梁菲无语,刚回到家何香琴恨不得让她一口吃成大胖子,现在才在家躺了几天,就怕她胖了,回到房间,关上门,点开微信小红点,房产中介老王:「人呢?」
房间里开着空调,梁菲脱掉睡衣外套,躺在床上发信息,「刚脱了衣服躺下睡觉。」
房产中介老王:「倒也不用这么详细。」
梁菲:「不行,要给老板详细汇报。」
房产中介老王:「都初五了是该聊点工作的话题。」
梁菲:「什么话题?」
房产中介老王:「什么时候回南江?」
梁菲:「初十。」
房产中介老王:「你过年在家忙不忙?」
梁菲:「不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房产中介老王:「哦,我倒是挺忙的,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你什么时候给我回信息。」
梁菲没回复,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过会儿又摸出来看信息,微笑着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觉睡到手机响了,梁菲醒来摸出手机,周泊言的电话,梁菲打着哈欠迷糊地说:“喂。”
周泊言说:“你怎么还在睡觉?”
梁菲说:“不睡觉我妈要拉我去相亲。”
周泊言一边开车一边说:“你没跟你妈说你有男朋友吗?”
梁菲说:“我要是说了她就让我带你回家过年,你来吗?”
周泊言说:“我来。”
梁菲没带怕的,大源科技初六晚上按惯例有高层管理聚餐,周泊言没有时间,梁菲轻哼了一声,“你来。”
周泊言说:“你吃晚饭去干嘛?”
梁菲说:“跟我妈去跳广场舞。”
周泊言说:“在哪里跳?”
梁菲说:“我们家小区斜对面有个小公园,晚上特别热闹。”
门外何香琴喊她吃晚饭,梁菲挂了电话,何香琴上次生病住院后很注意保养,毕竟家里只有她和梁菲,她怕身体不好加重梁菲的负担,梁菲一个人在外面飘也放心不下,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去小公园里跳广场舞。
梁菲穿上羽绒服外套,又带了一个毛线帽,毛线帽上有一个啾啾,去看何香琴跳广场舞,广场舞地点在小区对面临河的小公园,她站在最后一排跟着笨拙地跳广场舞,胳膊腿都没伸直,身体幅度很轻地跳。
周泊言如果早点到能看到梁菲手脚不太协调地跳广场舞,但是他跟着导航走到盘山公路,在这里堵了半个小时,一点都走不动,好多车主下来遛弯,前面出了车祸,周泊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车堵在路中间退也不能退,进也不能进。
忽然有一阵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而来,一群很年轻的机车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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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重型摩托,擦着车飞过,他想到了好办法。
梁菲接到一个高中同学电话,打完电话,广场舞队伍已经散去,何香琴在路边等他,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公园瞬时间冷清了不少,小公园里面有个人工湖,风一吹,湖风拍在脸上,梁菲裹紧大衣,和何香琴走回去。
路边有摩托车的轰鸣声,梁菲说:“妈,我们这边有机车党抢东西吗?”
何香琴说:“倒是没有,不过邻居叶叔的儿子,你还记得吗?前几年骑摩托车摔死了。”
梁菲说:“骑摩托车是有点危险。”
何香琴说:“碰到要离远点,速度快得不得了。”
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摩托车呼啸着擦肩而过的声音,梁菲本来手里拿着手机,下意识把手机揣到兜里,万一被机车党强抢走了麻烦,手机里有太多资料,挽着何香琴走。
前面那辆摩托车还挺酷的,蓝黑配色,车上的人一身黑色机车夹克,戴着头盔,匍匐在摩托车上,梁菲觉得多虑了,这可能是参加摩托车比赛的那种车,看起来很专业。
突然,前面那辆摩托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下来,停好摩托车,打开了护目镜,朝着他们看过来,梁菲往后看了看,在等队友吗?这人身高骨架还挺像周泊言。
奇怪的是这人好像还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摘头盔,路灯把人影拉得非常长,酷酷的帅哥。
何香琴不太喜欢这些骑摩托车的人,总觉得是不良少年,危险人物,看着人走过来,拉着梁菲往旁边避让。
但是那人越走越近,这种身高出现在南方小城市,什么都不做已经压迫感十足,何况还是个骑摩托车的危险人物,直直地冲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何香琴抓紧了梁菲的手腕,差点就要拉着梁菲跑路。
这人也太眼熟了,梁菲顿时瞪大了眼睛。
30米,20米,10米……
周泊言真的来了,骑着摩托车,晚上九点,像个抢钱包的机车党……
梁菲定在原地,感觉到何香琴的紧绷,安抚道:“妈,这人我认识。”
周泊言抱着头盔走过来,跟何香琴说:“阿姨,你好,我是梁菲男朋友周泊言。”
何香琴愣住了,看看周泊言又看看梁菲,梁菲点点头说:“是我男朋友。”
何香琴打量几眼,虽然看着身高样貌不错,但是大半夜大过年的骑着摩托车来人家家里,两手空空,这是什么人家的礼数?看着就不怎么正派,客气道:“先回家再说。”
何香琴和梁菲走在前面,周泊言推着摩托车跟在后面。
梁菲回头看了一眼周泊言,又看看何香琴,“妈,他……”
何香琴白了梁菲一眼,打断她,“不用你说。”
到了楼下停车好摩托车,走楼梯上楼,开门,何香琴打开灯,“梁菲,你去泡一杯茶。”
梁菲说:“哦,好的。”
梁菲去泡茶,何香琴在沙发上坐下,请周泊言坐。
周泊言走进来,这个房子两室一厅,装修老旧,但收拾得整洁温馨,家里摆放着冬青,还有一大盆蝴蝶兰开得非常好,贴着窗花,很有过年的氛围。
只有梁菲和何香琴在家的时候不觉得这个房子小,周泊言一走进来好像这个房子自动缩小了。
周泊言把头盔放在地上,房间里开着空调,他脱了机车夹克搭在沙发扶手上,里面是西装,他在南江中午有商务宴请,穿得比较正式,下午出门也没特意回去换衣服,他明天中午就要赶回去。
92. 故人之姿
何香琴本来是要仔细问问女儿男朋友的家庭背景工作,看着周泊言脱了机车夹克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相貌端正,仪表堂堂,顿时觉得也没有那么不正派,何香琴露出了笑容说:“你家里几个人?”
周泊言说:“我妈前些年生病去世了,家里只有两个人,我是独生子。”
梁菲泡了茶过来,把茶放在茶几上,看着何香琴审问周泊言的场景,莫名想笑,她想在何香琴旁边坐下看戏,何香琴使劲给她使眼色,“你刚才不是说还有点工作要做?”
梁菲:“……”
她一点工作都没有,还是回了房间,关门前又看了一眼,还有一点点担心。
何香琴说:“刚才梁菲说你姓周是吧?我就叫你小周了,小周今年多大了?”
周泊言说了年龄,何香琴在刚刚看清楚周泊言的外貌长相,周泊言母亲去世,父亲又没有再娶后,好感度增加了不少,在周泊言说完年龄,何香琴顿时惊讶了,她只是隐约觉得小周比梁菲大一些,大城市的人看着都显年轻,没想到差这么多。
何香琴问了一个要紧的问题,“你结过婚吗?”
周泊言说:“我没有结过婚,工作忙耽搁了,我和梁菲是公司同事,阿姨,我们见过,我和梁芸是清华校友,我是小周同学,您还记得吗?”
何香琴一听梁芸,心跳快了两拍,仔仔细细地看着周泊言,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
梁芸出车祸被同学送到医院,何香琴从家里赶到北京,梁芸在重症监护室,没多久就被宣告死亡,当时有很多梁芸同学在,场面混乱,要找肇事者和警察,去学校通知校领导,还要安排遗体火化,在医院开死亡证明等等一系列事情等着办。
何香琴第一次来北京,碰到这么大的事,痛苦已经把人淹没,六神无主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有一个高个子男生看着比在场的同学都沉稳老练,说是同学看起来更像社会人士,同学也都听他安排,他帮忙处理了梁芸的身后事,还给何香琴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何香琴要给他钱,他说不用,何香琴说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是小周,何香琴当年忘了留个联系方式。
十几年前的事,何香琴记得很清楚,也记得小周,只不过把当时的小周和现在的小周联系在一起还是有点困难,何香琴看着周泊言,身高长相和记忆里的人慢慢对上,何香琴不能提梁芸,一提到梁芸眼泪就控制不住。
何香琴说:“当年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也没有问你全名,这么多年一直想谢谢你,菲菲知道这些事吗?”
周泊言说:“她还不知道。”
何香琴神色犹疑,“你和芸芸……”
周泊言摇摇头,“我和梁芸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她技术水平很好。”
何香琴放下心来,一边心酸一边欣慰,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缘份,这么多年以后没想到还能再见,什么都没再问,关心道:“你从南江过来?吃过晚饭了吗?”
周泊言说:“吃过了。”
何香琴站起来,“你今天就住在这吧,我去做点吃的给你。”
何香琴叫了梁菲出来,去了厨房,梁菲笑嘻嘻把周泊言拉到房间关上门,“难为你了周大老板,这么快就过关了吗?”
周泊言抱住梁菲,梁菲已经换了一身毛茸茸的睡衣,摸起来很柔软,“你妈知道我比你大很多,快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梁菲仰头看他说:“你没说你是超级有钱人吗?也许我妈就见钱眼开了。”
周泊言说:“那是暴发户干得事,我向来以德服人。”
说着就要低头亲梁菲,梁菲的手撑着周泊言胸口,别开头,“你到底怎么过关的?”
周泊言表情认真了点,“我和你妈妈见过一面。”
梁菲瞳孔都变大了,诧异地说:“什么?”
周泊言把当年的事情和梁菲说了,和梁芸在学校论坛认识,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梁菲听完消化了会儿说:“我刚到大源科技的时候,你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想帮我?”
周泊言说:“算是吧,在我心里你是小姑娘,还是梁芸的妹妹。”
如果梁芸没有出车祸,以梁芸的天赋和才华,在大源科技现在至少是技术总工的级别,可惜没有如果,多年后碰到梁芸的妹妹,想伸手帮一把太正常了。
梁菲说:“对不起,打扰了,看来是我自恋了,我还以为被大佬看上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周泊言只是看着她,他做事情自然不会解释,看在谁的面子上帮忙和看上梁菲帮忙没差别,目的比理由重要。
周泊言说:“确实看上了。”
梁菲说:“你看上我什么?”
周泊言笑了,“我没有看上你什么,我看上的是你。”
这也太绕了,梁菲故意道:“听不懂。”
周泊言不说话,扶着梁菲的后脑勺,抬起她下巴,吻了一会儿,梁菲环住周泊言的腰,两个人贴在一起,交换体温和心跳,就在梁菲从小到大的房间,这种感觉很神奇,又很兴奋。
何香琴在外面喊吃夜宵。
周泊言只好放开梁菲,“一会儿告诉你。”
梁菲狡黠地笑了一下,整理好头发,把碎发别到耳后,周泊言一手撑着门说等一下。
梁菲的视线一直往下,周泊言伸手捂着她的眼睛,梁菲说:“你怎么来了?骑着摩托闪亮登场,我还以为你是来抢钱的机车党,差点跑了。”
周泊言的车还扔在盘山公路那里,老张过年回家,他自己开车过来,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他明天中午就要回去,时间宝贵,就买了一个小年轻的机车全套,夹克都脱了给他,周泊言说:“想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能来?”
梁菲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来我很开心。”
周泊言摸了摸梁菲的头发,梁菲转身打开门,“你的车怎么办?”
周泊言已经请人帮忙去开过来,跟着走出去,“不用管。”
何香琴做了一些本地特色夜宵,梅干菜肉锅贴,莼菜汤,红糖米糕,周泊言都尝了尝,梁菲陪着吃了点,吃完夜宵,看了会儿电视,梁菲去找了洗簌用品出来。
周泊言洗完去梁菲房间,梁菲在柜子里拿被子,周泊言诧异道:“你不睡这吗?”
梁菲说:“这个房间留给你,我去我妈房间睡。”
周泊言:“……”
梁菲眨了眨眼,没办法,这是老家的规矩,给周泊言介绍房间,“这个是我的书桌,柜子和床,旁边那个是梁芸的床,我从小和她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其实是主卧,面积比何香琴现在住得房间大一些,放了两张单人床,两张书桌,梁菲的书桌靠着窗户,桌上放着梁菲和梁芸的合照,梁菲小时候脸很圆,齐刘海的蘑菇头,白白胖胖,可爱到像年画娃娃。
周泊言拿着相框看了好一会儿,梁菲说:“我小时候很可爱吧?”
周泊言点点头。
梁菲说:“你睡吧。”
周泊言拽住梁菲,胡闹了一会儿,梁菲才抱着被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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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何香琴去厂里值班了,早餐做了放在桌上,梁菲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
梁菲起床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梁菲自己还是一身睡衣,门口的人穿得比较正式,地上放着很多礼盒,她不认识,“你找谁?”
中年男人说:“周总在吗?”
梁菲反应了几秒,“他在,要么你先进来坐会儿?”
中年男人点点头,把门口的礼盒搬进来,梁菲敲了敲房间门,“周泊言,有人找你。”
周泊言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着,床很小很硬,他睡不惯,快天亮的时候才眯会儿,听到敲门声起来。
中年男人说:“周总,你的车停在楼下,这些是王总让我送过来,祝您新年好。”
周泊言点点头,中年男人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工作做到位先走了。
周泊言把钥匙递给梁菲,“我车里还有些礼盒,去拿上来。”
梁菲翻了个白眼,“周老板,你给我涨工资吗?大早上就给安排工作。”
周泊言笑了,“看你表现。”
梁菲拿上钥匙走了,“就知道画大饼。”
梁菲搬了两趟才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上来,累死了,周泊言在刷牙,梁菲气得打了他两下,周泊言抓住梁菲的手,亲了梁菲一嘴泡沫,周泊言说:“阿姨呢?”
梁菲说:“去值班了。”
周泊言说:“哦。”
吃完早饭,梁菲带周泊言去小城上逛逛,路过梁菲的高中,门口的奶茶店还开着,梁菲说要去买一杯奶茶,周泊言的表情有点嫌弃,梁菲只买了一杯热奶茶,抱着喝得停不下来。
周泊言说:“有那么好喝吗?”
梁菲把奶茶递给周泊言,“你尝尝?我去前面那家店买点吃的。”
周泊言接过来奶茶尝了一口,还行,等梁菲回来的时候奶茶已经被周泊言喝完了,梁菲气得要死,第一次觉得周泊言怎么这么幼稚,“你说不喝我才买一杯的,你把我的奶茶喝完是什么意思?”
周泊言说:“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梁菲支使周泊言去买,周泊言进了奶茶店,还有不少人排队,看起来客流量挺大,排了一会儿轮到他一堆选项看得头晕,只好让店员推荐,买好了奶茶,周泊言说:“你想买个商铺?”
梁菲说:“我妈喜欢做小吃,她想退休后开个小吃店。”
周泊言说:“我知道了。”
临走前周泊言把摩托车钥匙给梁菲,梁菲跃跃欲试,想骑一圈,周泊言说:“我带你骑一圈。”
梁菲去楼上拿了个头盔,周泊言替她戴好头盔,“你怕吗?”
梁菲说:“相信你的技术。”
坐上去才发现摩托车后座并不是什么很舒服位置,暗暗用大腿发力才能保持好姿势,梁菲只好夹着周泊言,整个人的紧紧地贴在周泊言背上,周泊言带着梁菲驰骋在小城中,速度并不快,风还是很大,好冷,梁菲把手伸进周泊言的衣服里,双手交叠在一起,暖和了很多。
回来的时候,周泊言把钥匙交给梁菲,梁菲说:“这摩托车怎么办?”
周泊言说:“你看着办。”
走之前周泊言说:“工作上的事你要知道你跟我说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勉强你,你要按职场规矩办事,我照顾不到你,想站稳脚跟没有那么容易,总之不要因为工作的事和我生分了。”
梁菲若有所思,周泊言吃完午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