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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十八章

作者:孤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逑曦瞟过这莫名其妙出现,又捂的严严实实,一直紧盯着穆辞令的蒙面修士,侧身蹙眉伏在穆辞令耳边悄声道:“辞……白兄,此人究竟是?”


    穆辞令被“白兄”二字说得一懵,随即又迅速反应过来,向赵逑曦传音道:“他……就是我师哥。”


    赵逑曦心领神会,黑白分明的眼珠滚了两三圈,双眉一挑,似是想起什么,手上做了个噤声的俏皮动作,眸底却闪过一线落寞。


    “火毒可有——”


    “已采了忘忧祛炽莲,并将其炼化,为我所用。”


    穆辞令被自己对聂寒清这番客气疏离的回答吓了一跳,正暗自懊恼为何数月未见便显得如此生分时,又被聂寒清对她一贯的温柔语气抚去几分懊丧。


    “无碍便好。”


    聂寒清凝视着掌心内已被摘下的储物戒指,心中只有庆幸,再无其他。


    自他与穆辞令失散起,他便马不停蹄地边寻她踪迹,边找了数月的能除她火毒的冰属性天材地宝。唯恐找的晚上几刻,穆辞令又要生生承受不少无端磋磨。


    如今看来,幸而天公怜他,让穆辞令能够化险为夷,炼化火毒,以至他收集这满满一空间的仙草,落得个无用武之地这般好的下场。


    穆辞令见聂寒清毫不在乎她没来由的别扭,顿觉眼眶一热,急忙念起静心咒,再配合几周天的吸气吐纳,才堪堪兜住眼眶内马上便要若汪洋大海般一泻千里的泪水。


    “小令,方才王亦知那道剑气,为何没能及时避开?”


    聂寒清忽得将话锋一转,颇为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炼化火毒时筋脉受损,亦或是从前那些陈年旧伤所致?”


    “我——”


    穆辞令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打穆辞令识字懂事起,她便知道聂寒清对魔修恨之入骨。一旦宗门发布任何有关“魔修”两个字眼儿的任务,聂寒清总是一马当先,做那率先接取之人。


    领了任务之后,聂寒清又常常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亲传弟子的服饰,踏着刚露面的红日出宗,待日落归来则是浑身裹着微末魔气,从头到脚伤痕累累,就连那翩然衣袂也喝饱了魔修的鲜血,变得沉重无比,不住地滴落血珠。


    久而久之,观玄宗的弟子自然能从其中窥见一二意图,所以此后但凡遇到此类宗门任务,弟子们皆心领神会地避开,将任务让给聂寒清——这也是聂寒清在同辈修士中“诛魔第一人”这广为流传的称呼滋生的缘故。


    而她,一个真正的心魔源煞体,道心不稳,体内灵魔二气“水乳交融”。金玉其外,内里却俨然一副修士不像修士,魔道不似魔道的半人半鬼的可怖模样……这些种种,又如何再让她像昔日那般面对聂寒清。


    聂寒清见穆辞令三缄其口,平稳的心跳无故漏下两三拍,但也没再强行追问,只是当做从未说过先前那句话,叹道:“小令,此行途中有不少魔修气息,切莫意气用事,小心为上。”


    穆辞令察觉到聂寒清望向她的灼灼目光,垂下眼帘,将一直抱着的魖敕再向怀中塞了塞,应声道:“好。”


    可就在两人叙旧之际,一阵突如其来,夹杂着森寒鬼气的强劲阴风将席地而坐的众修士吹得只能站起身来抵御。


    这阴风将一众五颜六色的衣袍卷得猎猎作响,好似召回魑魅魍魉的经幡正随风狂舞,喃喃自语。


    而穆辞令身旁苍翠欲滴的古树则在眨眼间便被抽去所有生机,融成一团枯枝败叶,从脚下不知何时开始发着惨淡黑色的焦土上被阴风带起,死死围着众修士上窜下跳,活像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索命厉鬼在耳边低声吼叫。


    穆辞令见状,双唇抿作一条直线,眉峰高高隆起,向旁迈出数步,将姜意与赵逑曦护住七八分,再和其余面色凝重如石的修士一同举起右臂置于面前,抵抗这来路不明又咄咄逼人的诡谲阴风。


    “秘境,终于要开启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悄声开口,引得众人似有所感般抬头望向已然聚拢了大片大片足以摧城,如墨汁般浓稠的乌云的天幕。


    远处一束殷红光柱拔地而起,直直冲向九霄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云群搅个粉身碎骨,变作瓣瓣焦黑的花瓣,伴着猩红腥膻的冰凉雨水一滴一滴地故意折磨人似的慢慢降下。


    此等景象,竟令穆辞令不觉幻视滔天火舌将观玄宗焚尽的那晚。


    那天晚上,腾腾烈火燃遍观玄宗上上下下每一处地方,就连活生生的人也没能放过。火星一旦跳到了的人的身上,就好似扎了根般,开始贪婪地吞食着修士们完好的肌肤,骨肉也被焮得比“天上人间”中最为名贵的牡丹花娇嫩艳丽。


    那火冰冻不住,水浇不灭,所燃之物,无论死活,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黑炭。


    穆辞令额前繁复烙痕渐渐亮起,眼中清明倏地消失不见,所见景象也变得模糊成一团虚影,耳畔处乍然响起与她声音别无二致的惑人心智的女声,吐息如兰,慢慢引诱道——


    “拔出剑,拔出剑,用你的剑,杀了你的仇人。”


    “快啊,快啊,此等大好时机,勿要辜负。”


    “拔出剑!拔出剑!”


    “杀!”


    “呃——”


    穆辞令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蓦地涌上数重丹砂迷雾,全身抖若筛糠,颤颤巍巍竭尽全力才将从咽喉中的一声闷吼挤作小兽悲鸣。


    “滚,都给我滚……”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穆辞令右手手腕。


    “小令,念静心咒,不要停。”


    朦朦胧胧中,穆辞令在沸反盈天的女声中仿佛听到一句格外显耳,有若珠落玉盘的清脆男声,慌忙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在迷雾中朝着男声所在方位不停跑去,口中清心咒越念越响。


    念至最后一字时,女声卒然销声匿迹,穆辞令也自心中迷雾跑出,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直直与聂寒清忧心忡忡的双眸对上。


    聂寒清见穆辞令已然清醒,额间烙印也黯淡下去,迅速松开抓住穆辞令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装作毫不相识的模样从穆辞令身边经过,但却同穆辞令保持着不近不远,正好能将穆辞令遮得严严实实,免受大片阴风吹拂的身距。


    但聂寒清松开手的一霎,穆辞令心魔源煞体的烙印又缓缓亮起,只是较先前更为黯淡,若不凑得极近,根本无法看出她额间异常。


    “这阴风和血雨容易使人致幻,大家小心。”


    王亦知神情肃穆,全然没了方才缠着穆辞令比试的执拗劲头,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铜铃,再将自身灵力贯注其中,那铜铃便发出阵阵安神悦耳的铃音。


    而铃音响起的刹那,好些个同穆辞令有着相似症状的呆滞修士顿时目光清明起来,摇头晃脑好似方从梦魇中惊醒般执起衣袖,轻轻抹去额头那层密密的细汗。


    王亦知见其效显著,自告奋勇走在最前方,手持铜铃为众人开路。


    众人见林逐与方灵妙也坚定不移地紧紧跟在后方,暂且将自己心里揣着的疑虑放下,试探地迈开步子。


    倒是让他们做了回好人。


    穆辞令咬住双颊软肉,在聂寒清脑后满目仇恨地盯着林逐等无涯阁弟子,眸底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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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阴狠之色活脱脱像是要将他们拆吃入腹,可面上则是无比乖顺清澈,纯良无害。


    聂寒清眯眼,盯住前方突兀显眼的赭石色身影,闷声说道:“跟住他们。”


    一行人就这么以王亦知为首,手握本命灵器,警惕地盯着四面八方,疾速前行。但凡有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要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斩灭藏匿在暗处的妖魔鬼怪。


    可穆辞令却始终能够感知到粘在她背上那双似毒蛇吐信的粘腻目光,频频回首,让亦步亦趋跟在左手边的赵逑曦四肢发凉,内心慌乱如麻。


    “有人一直盯着我们。”


    穆辞令右手边的姜意突然说道:“先前那人,是你。现在,是敌人。”


    聂寒清闻言,将手心抵在腰间千秋剑柄上,五指虚虚握住:“我来时也有预感,不过那人藏的实在太好,凭借寻常手段无法找出,再试图用千秋将这方圆百里尽数冰封时……王亦知就已挥出剑气,劈向小令了。”


    “何必苦苦寻他,不过藏头鼠辈,若是有意害人,自会迫不及待露出马脚。”


    “届时捉住,砍了便是。”


    穆辞令幽幽说道。


    聂寒清被穆辞令说得一怔,忍不住侧目而视,满脸惊诧。而姜意和赵逑曦则是一脸平静,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小令……果然同之前变得大不一样了。


    还未等聂寒清缓过神来,人群中一道惊呼便将穆辞令四人的注意全部吸走。


    “观玄宗……观玄宗不是早就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完好无损的矗立在这儿!”


    穆辞令抬眸,看见远处那座泛着红光,青若削翠,无数白鹤身披霞光盘旋而飞,周遭烟波浩荡,瑞气如虹的高山,呼吸不由得一窒。


    待众人缓步向其靠近,才得以清晰看见那壁立千仞的青山脚下,赫然立着的一座由白玉雕刻而成的山门,山门之上,正是写有“观玄宗”三字的玄木牌匾。


    这是梦吗?这是梦吗?


    穆辞令脑中顿时炸开无数烟花,一阵激流自足根凶狠地冲向百会穴,令她头晕目眩,却又自欺欺人地在心中又蹦又跳,大喊大叫。


    血雨无休无止地下,如飞蛾扑火般扑棱棱打向穆辞令莹白的脸颊,溅起朵朵微小水花。


    “……姜,姜白——”


    “我明白,我明白。”


    穆辞令闭上双眼。


    “堂姐,让我骗骗自己吧,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一直醒着,醒了太久,累了太久,不停盼着,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将今日盼来……哪怕是假的,就算是假的……”


    也像旧日与师兄弟围坐在盛开紫花的无名古树下偷酒吃般,让我暂时醉上一场吧。


    片刻也好,须臾也罢,这些本就是昙花一现的真真假假,何必分得太过清楚。


    此念方出,一团黑色丝线兀地自穆辞令眉心长出,须臾间已爬满双臂双腿,却唯独没有向心口处蔓延。


    “她,她这是——”


    “心魔。”


    聂寒清出口打断赵逑曦。


    “心魔关难捱,无人能保,唯有自救。”


    聂寒清的心魔关早在七岁时便已渡过,因此他深知此关艰险不弱于渊鱼丛爵,虎尾春冰。


    一步踏错,便是跌入千丈深渊,万劫不复。


    可若是渡过了这万千修士都魂飞魄飏的心魔关,穆辞令此生修行道路上的道道天堑,便可化作通途,消弭一二。


    是生是死,是涅槃重生,还是永堕无间,全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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