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落了一场雨。
气候一下子就凉快下来了,崔韫枝百无聊赖地坐在王帐中,感觉自己两条纤细的小腿开始像植物的根茎一样,发霉。
那日摁着她欺负了半晌后,沈照山又不见了,他总是找不着人影,像是偶尔才降落的某种飞禽,不会为任何东西停留;他很忙。
相反,栗簌却常来,自打上次那画皮模样的侏儒借着部落里对小孩儿的宽待差点儿得手后,沈照山默默地严格了对她的守卫,她虽然看不见,但知道自己身边儿就像铁桶一样,就算是只小雀儿,没有经过沈照山的同意,也妄想接近她。
这太不妙了,崔韫枝一直预谋着的、被压在心底的逃跑计划再一次被锁链层层禁锢住。
但除了究竟是谁要害自己这件事儿外,其实还有一件儿事儿——一件儿很重要的事儿,崔韫枝一直弄不明白缘由。
沈照山抓了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譬如此刻,在时隔五日后终于见到沈照山,崔韫枝被层层的看护憋闷地气性又上来了,她完全不配合沈照山的动作,在十分宽大的胡床上逃避着,试图躲开沈照山带着欲望的捉拿。
“你抓我究竟是为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被沈照山扯着脚腕拽回怀中。
沈照山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回答别人问题的主儿,或者说旁人根本没那个胆儿这样“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于是在听到崔韫枝再次问出这句话时,他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崔韫枝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崔韫枝浑身又发热起来,她扭着身子想要逃脱他的桎梏,却被愈锢愈紧。
沈照山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首先,是我救了你。”
“还有,一个男人救了一个女人,那还能做什么?”
他说得一本正经,叫崔韫枝都一时无法开口辩驳,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要是真按沈照山说的那样,那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真和自己圆房?真是因为他好心?
崔韫枝才不信。
可她的思绪还没圆成一个完整的圈儿,沈照山就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崔韫枝的身子从肩颈开始发软,然后是薄薄的脊背,再是腿根的嫩|肉。
……
崔韫枝近来发现就算自己骂沈照山,沈照山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吓唬自己,胆子便大了许多——她悄悄从毛毯中探出头来,想观察一下沈照山在做什么。
这十分可恶的人作恶作得心满意足,就开始穿衣服。
其实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一水儿的玄色,翻领袍的样式,简练,骑马打猎都不会有干扰,显得身姿挺拔而修长。
但他今天穿了一身儿有些复杂繁琐衣服,少女见他将那些漂亮却奇特的衣物和挂饰一件儿一件儿穿到身上,侧头扣他腰间的鹰钩扣带。
这身衣袍前襟以丝线绣出鹰神图腾,鹰眼嵌着宝蓝曜石,在暗缎衣袍的玄金纹路间流转幽光。他蹀躞带上镶着整整七种颜色不同的天然宝石,从左到右又依次挂着各色材质的短刀明器或精巧装饰,将一串宝石明丽的气质尽数压下,主人一动,它们也跟着摇曳,无端摆出一阵杀伐气来。
沈照山最后将七彩绳编绕而成的抹额随意绑在了自己手腕上,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崔韫枝。
“别盯着看了,穿衣服。”
“啊?”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崔韫枝还没来得及脸红,轻飘飘的一套新衣就落在了她手中。
她看着自己手中明显是异族风格的服侍,再看看沈照山,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是要带她出去。
“我们去哪儿?”
崔韫枝没有立时动作,而是将那副被沈照山放在一旁的玄铁护腕拿起,揣在怀里,眨着眼睛看沈照山。
对面人将最后一点装饰品系上的动作一顿,轻轻啧了一声。
“带你去玩儿。”
崔韫枝当然知道这人在骗自己,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起山中山的护腕来,她当时这么想着,便就这么做了,仿佛手里拿了他的什么宝贝,就能给自己添上一份筹码一般。
大有“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还给你”的气势。
不大习惯地活动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沈照山掀眼,微微歪了下头,他耳边的红珊瑚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像一轮小小的太阳凝在肩头。
崔韫枝总觉得他笑了一下,但太快了,她来不及捕捉;沈照山又很是惹人烦——现下他上前一步,身子下压,双手撑在崔韫枝身侧,以一种极具攻击力的姿势禁锢着这长安最娇柔矜贵的花骨朵儿。
“那殿下,你想要去哪儿呢?”
手中那对玄铁护腕因为手心的温度而渐渐不再冰凉,崔韫枝清明的神志似乎化作了一堆甜糊糊,她神使鬼差开口:“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这句话就像是刻在崔韫枝每一根肋骨上的铭文一般,在这一刻不断地叫嚣再叫嚣,像是久久加热的鼎中水一般,经过数些时候的蒸腾,终于烧开了。
她哪儿都不想去,她只想回家。
沈照山对于这个回答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并没有因为崔韫枝的回答而生气,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崔韫枝莫名觉得他嘴角那点儿微稀的笑意在这一刻消散了。
“这是第几日了?”
“啊?”
崔韫枝被他问得一愣,随后立时反应了过来。
“……四十七日。”
这个数字刚一从口中无可阻挡地滑出,崔韫枝心便沉了一沉。
整整四十七日。
她预感到沈照山似乎要说什么了,可她若是在此时开口央他别说,又在气势上早早落了下乘,所以她只是看着他,眉宇间说不出来的倔强。
沈照山心头一跳,竟然有些不忍心去撕碎美好的幻想给这个小殿下看了。
但他是在不是什么大圣人,他的目的必须达到——像是在亲手给这朵不习惯塞外气候的娇花打造一个精致的花圃,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只绕着这一片天地长。
崔韫枝太不老实了,她总是这样,会给今后带来许多麻烦。
所以他还是开口了,尽管他看到了崔韫枝无声的、静默的、一闪而过的哀求。
“四十七日,昆戈各部都知道你在我这儿了,大陈却没有任何消息向草原传来,殿下,你还记得刚见面时,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她是陈朝皇帝唯一的女儿,是大陈千金不换的掌上明珠,她的父皇一定会找到她,宝马、黄金、良田、爵位,只要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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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能换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崔韫枝当然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一直到沈照山说出这句话前,她心中那个傲气的小人还在她耳边一直不停地聒噪:没事的,没事的,她只是音讯不通,她父皇母后一定会找到她,带她回家的。
可这一刻沈照山就这样轻飘飘地把她心中最害怕的事儿说了出来,带着无孔不入的胁迫和威逼。
崔韫枝嘴唇几乎是在一瞬便苍白了起来,她抑制不住地开始眼眶泛红,不出所料地崩溃了。
“你胡说!你胡说!你每天就是来吓唬我……你滚出去!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她握拳捶打着沈照山覆压上来的身躯,还想把男子推开,但她这拳头在对面人身上像小狸奴抓挠一样。
沈照山是一块儿冥顽不化的顽石,他将这话说完,也不顾崔韫枝愿不愿意,就开始摁着人换衣服。少女当然挣扎,一动,两个人就又蹭到一起,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其实什么都感觉得一清二楚,沈照山眸色一暗,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别动。”
本不想听他的,但崔韫枝一抬头,看见沈照山眼底晦暗的神色,惊了一跳,怕他真白日再宣|淫,只好怯怯地任由他摆布,任谁说话都不再理会他。
待启程的时候刚好是半下午,日头下去了些,没那么燥热,沈照山将她放到马背上,两个人都不吱声,气氛很是怪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又没一个人敢开口,栗簌和络腮胡对视一眼,都选择了乖乖闭嘴。
首领的帐内事,还是不插嘴的比较好。
只有明晏光这个“不长眼睛的”凑上前来:“小七哇,你又怎么惹人家啦?”
沈照山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翻身上马,将崔韫枝揽到了怀里。
“你说说,本来人家就都在传你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阎王,这下好了,现在又罪加一等,你是会欺负姑娘的阎王。”
沈照山本来波澜无惊的脸色有了一瞬的迟滞,他几乎是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就是!”
一道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照山诧异地低头,崔韫枝正愤愤不平地瘪着嘴瞪他。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沈照山轻轻捏了崔韫枝腰间的软肉一把,俯身附在她耳根:“这就叫欺负你了?”
被那一把捏得浑身蹿上一股细电来,崔韫枝又安静了下去,低着头口缰绳上的红宝石,并在心底决定,真的、真的,绝不再和沈照山说话。
沈照山勾了勾唇角,一手揽过崔韫枝的腰身扯紧缰绳,一手拿起鹰喙哨子。
高昂的声音鸣响在玉龙雪山旁,潺潺的流水像是一条银链翻滚闪烁在日光之下,强劲的暮夏之风刮在崔韫枝面颊上,昆戈的王众等待着他们最骁勇的王子,大陈的公主等待着她未卜的命运,玉龙雪山秘境下的宝藏等待着重见天日,山河等待着新的主人,一切都在向前。
一切都会向前吧?
崔韫枝迷迷糊糊睡在沈照山怀中,身下的烈马仍在奔驰,阳光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长长的睫羽照得几乎透明。
静谧的雪山下,昆戈王庭到了。
而小公主全无知觉,不明白等待着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