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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桃酱双皮奶

作者:梅子蜜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斐怔住了,心像在被钝刀慢慢割着。每呼吸一次,刀刃就更深半分。


    无声地煎熬许久,他到底忍了下来,转身去了蹴鞠场后屋。


    回了陆府,小厮砚生捧着个包袱跑来,兴奋地说:


    “郎君,这是火焰队今天给的银子,一千两。”


    陆斐挥挥手,让交到后面账房去。


    “叔父——”奶声奶气的,两个小男童在门外喊他。


    门槛太高了,小童子们跨不进来,便匍匐下身子,从门外翻了进来。


    他们一站定,就张开小胳膊,飞快地迈着小腿儿,扑进陆斐怀里。


    陆斐莞尔,一边手搂住一个。


    小家伙们将将两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他们的眉眼,长得和兄长的——也和自己的极像。


    “你们一身尘土,别把叔父衣裳弄脏了。”有妇人的声音跟随而来。


    是陆府长媳张氏,扶着陆老夫人进了屋来。


    陆斐与二人行礼:“母亲、嫂嫂。”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张氏却有些紧张,目光躲闪着,低着头回了礼:“叔叔。”


    陆斐道:“嫂嫂不必担心,兄长会没事的。”


    张氏脸色一僵,差点儿流下泪来。


    幸而两个小童打了岔。他们见母亲来了,就去抱她的腿,一边一个,扭股糖似的,嘻嘻笑着。


    陆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张氏立刻牵了两个小童下去,让陆斐母子二人说话。


    陆老夫人忧心忡忡:“二郎,你今天去哪里了,散了值这么久才回家?”


    陆斐帮火焰队蹴鞠这事儿,陆老夫人不知道,只当他心中烦闷,不想回家。又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儿来。


    陆斐道:“就在城里逛了逛,没去哪儿。”


    陆老夫人叹气,索性挑明了: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逼你和离。只,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你长兄被他上司害了,自身难保。这时候,咱们陆家再不能与江家扯上关系。”


    前些日子,监察御史周廉抬棺上朝,掀出潭州珍珠贪腐案。


    此事说来也简单。一个姓孟的广州商人前往北方贩卖珍珠,路过潭州时染病身亡。潭州大小官员就私昧下了珍珠。


    不曾想,此事为孟姓商人的儿子发觉,经过几个御史的折子,给闹到临安来了。


    承平帝立刻着户部调查,岂料涉事官员背景复杂。


    户部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轻判了几人,妄图把此事掩盖过去。


    谁知,这御史里面有个不怕死的,叫周廉。他抬棺上朝,非要重查此事,闹得举国震动。


    最后一通调查,户部把潭州涉事官员拉下马,又把根基最浅的左曹郎中陆昀推出去顶罪。


    如今,陆昀还羁押在牢里。[1]


    这么久以来,和离这件事虽人人心知肚明,却一直没有摆到面上来说。


    如今,陆老夫人一提,陆斐面上虽沉静,心头却像有利刃在缓缓旋转。


    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大大大,骑马马!骑马马,找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大约,是两个小童子在外面骑竹马。


    他们口齿不清,把“驾驾驾”说成了“大大大”。


    陆斐瞥一眼窗外斑驳的竹枝,忍了片刻,到底抿着唇没说话。


    陆老夫人又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们一日夫妻也没做完。如今,还给了她和离书,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如今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的前程,母亲以后给你挑个更好的。千万别自伤自身,啊,以你的品格、相貌,不愁……”


    “母亲!”陆斐飞快地打断,两道英挺的长眉皱成一团,“别说这些了。我累了,您也快些安置吧。”


    陆斐说罢,不管陆老夫人神色,撩起袍子就从后门去了庭廊。


    陆老夫人正叹气,张氏从前院进来,低眉顺目道:“是我们让叔叔为难了。”


    陆老夫人很喜欢她乖顺的模样,拍拍她的手:“一家人,说这么些话干吗。他姓陆,就要承担起陆家人的责任!”


    ——


    黄昏时分,江清澜姐妹坐在马车上,往江米巷的家进发。


    团团把手中的饭团吃完,仍然兴奋:


    “我就知道,陆阿兄不会厌弃我们的!阿姐,那会儿你拉着我干吗,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江清澜摇头。这陆家二郎,以前给妮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当下,她严肃道:“我们已经和离,再没关系,有什么好问的?”


    团团:“不是的,我今天看见了,他很难过。他定是有苦衷的。”


    “便是当时有苦衷,怎么我们在外边飘零那么久,不见他来找?”江清澜今天铁了心的,要让小姑娘死心,句句扎心。


    团团拧着眉,努力为他开脱:


    “或许是……或许是陆老夫人把他关起来了?你知道的,他家老夫人很厉害的。”


    “他有官身在,每日要去上值,如何能关起来?便是关起来了,送个信总行吧,找他的小厮送点儿钱也不难,怎的没送?”


    “今天偶然一见,他转身就走了,你还不明白吗?《孟子》曰:非不能也,实不为也。这句话,爹爹以前教过你的。”


    “这……”团团无言以对,金豆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奋力地在脸上一揩,坚决道:


    “我绝不相信陆阿兄是坏人。他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爹爹和娘亲,也不会看走眼的。”


    江清澜无语。问题是,现在就是看走眼了。


    他陆斐,就算不是坏人,也决非良人。


    见小姑娘要气急败坏了,她就不再争执,而是把人拉在怀里,软语安慰:


    “好好好,阿姐知道,陆二郎是好人。但他没能护住咱们,在阿姐这里,就已经过去的人了。”


    “再说了,咱们现在自己赚钱自己花,多好呀。何必再想他的事儿。”


    她想了想,又道:“姐姐学会了一种甜品,叫作双皮奶,晚上就做给你吃。”


    团团着实也累了,又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马车颠簸,让人容易打瞌睡,在江清澜的喁喁软语中,她睡着了。


    回了家,江清澜把团团抱去了里间。


    多亏了车夫陈四儿,他热心地把冰桶等重物搬到了厨房。


    江清澜为此,还多付了十五文钱——比早上说的,还多了五文。


    陈四儿走了,收拾规整后,江清澜开始做双皮奶。


    如今有钱了,当然要喝牛乳。除了直接喝,做甜品,比如双皮奶,牛乳就是必不可少的。


    把牛乳煮开,分在了四个小碗里晾凉,让每碗牛乳的表面都结上一层奶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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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江清澜要做的,是把这碗里的牛乳全部倒出来,却保留奶皮,让原本在表面的奶皮变成在碗底。


    此谓“双皮奶”之“下皮”,香滑又顺口。


    “下皮”做成,这道甜品已成功了一半。


    再将晾凉的牛乳混入鸡蛋清、柠檬汁、白糖等物,搅拌过滤后,重新倒回四个小碗中即可。


    最后,把四个碟子倒扣在碗上,入蒸屉蒸熟就好了。


    四个小碗齐齐摆在厨房的桌子上。


    蒸好的牛乳,从液体变成了膏状,又白又嫩,像婴儿的皮肤一般,吹弹可破。


    因为才端出来,还在嘟嘟地抖动着。上面一层奶皮明显可见,与碗底的下皮形成呼应。


    团团揉着眼睛走进厨房时,浓郁的奶香味儿,正和着水蒸气一起弥漫开。


    她猛的吸了一口,精神为之一振,继而由衷感慨道:


    “好香啊,是牛乳的香,但更浓郁!”


    站在灶边看缭绕白气中的奶冻子,她呆呆地说:“这得多好吃啊——”


    江清澜正在捣桃子酱。见小姑娘已经忘了陆斐的事,她心里松口气,手上却没停。


    要说双皮奶,还得配绵软的红豆,再不济,也得是香甜的芒果。


    只可惜,处理红豆花费时间长,而芒果一时又买不到,都不好做。她便捣烂了桃子,做成了酱,铺在双皮奶上。


    白生生、嫩嘟嘟的奶冻子上铺满淡红的桃子酱。端在手里,整块儿微微抖动着,几乎是吹弹可破。


    团团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滑入口中,眼睛登时亮了。


    又吃了几勺,她才道:“阿姐,这……怎么比鸡蛋羹还好吃?”


    哈哈,当然比鸡蛋羹好吃了,江清澜心道。


    鸡蛋羹软滑香浓,但一则腥,要用小葱、香油来压味儿;二则不够细腻,火稍微一大,蒸出蜂窝眼儿来,就老了。


    这个双皮奶,可是广东人民经过数年的研究,才有今天的滋味的。没有腥味儿、足够细腻滑嫩,还香浓十足。


    另一个,光吃双皮奶,虽则香醇润滑,终究有点儿单调。


    加了果酱,则酸酸甜甜,奶香中有甜,醇厚里有酸。实在是锦上添花。


    吃这种双皮奶,就像在捏小娃娃的脸蛋儿——怎么也不腻。


    江清澜一共做了四小碗双皮奶,自己吃了一碗,让团团吃了三碗。


    收拾了锅碗瓢盆,又盘了账,就准备睡觉了。


    明天还有一场蹴鞠赛呢。最后一场,肯定人更多,她们会更加忙碌。


    院门早关了,正屋的门还半开着,好让夜风送些凉意进来。


    团团正在正屋里洗脚。


    她坐在小木板凳上,把雪白的脚丫子伸进木盆里。


    她的两只脚晃悠着,去互相击打温热的水,玩得不亦乐乎。


    “别把裤腿儿打湿了。”江清澜蹲下身子,帮她用带子把裤腿儿扎得更高些。


    小孩子一玩水,就特别不安分,说也说不听。


    团团这家伙也不例外,一双胖腿在水里胡蹬乱踢,让她阿姐扎得有些吃力。


    终于扎好了,江清澜站起身,有些头晕眼花。


    一瞥,只觉院墙上好像有个影子闪过。


    她心下狐疑。再定睛一看,繁星璀璨,树影婆娑,到处黑咕隆咚的,哪里有人?


    她摇摇头,只当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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