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凌云没忍住笑了一声,春杏瞪他,刷刷落笔,将信写完了。
她去追小月,说明来意后,又叮嘱:“快去吧,别说是我写的啊。”
小月腹诽,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她又向小月询问,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本驻扎丢失的那一州一县的,是一位李姓将军。李将军对马知府较为乖顺,二人相识多年,对常文忠时常排挤打压。这次犬戎进犯来势汹汹,李将军命丧樵州,常文忠是个暴躁脾气,这便扬眉吐气地来拿乔了。
春杏送完小月回来,还在担心常将军把事情安排完了,会落马知府面子。好在一进门,就听见胡凌云在打圆场。
“常将军这安排好啊,替马大人解了燃眉之急,”胡凌云义正言辞道:“工部的申请文书,我和朝新可以去帮常将军的侄儿一起写。”
“不过这事,不置可否劳驾马大人,开金口向杨参政提一句,”他给马知府倒了杯茶:“筑堡之事功在千古,或许杨大人一松口,在浦县建座大城,到时候城池固若金汤,常将军守城易如反掌。咱们几个下面的人,也能跟着附个名儿在后面。”
这事成了是马知府的功劳,没成也不会显得他被孤立在局外。
花花轿子众人抬,不分别人一口肉吃,别人就会打翻你的汤碗。
常将军闻言有些心动,看着马知府。
马知府见有台阶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凌云说得是,容我斟酌一番。”
衙役这时候进来道:“马大人,将作监右校令常珏求见。”
马知府抬手,常珏便抱着文书图纸等物,匆匆进来了。
他也是个上道的,大致猜得到情况,先恭恭敬敬地询问了马知府一番,等马知府主动开口让他去浦县,他才主动承担起这个任务,末了还道:“多谢马大人给小常这个历练的机会。”
胡凌云来前,便已经打听清楚。
他知道这常珏是六年前的同进士出身,自入仕以来,一直在将作监从事筑城修路事宜,为人谦虚谨慎,是位非常有经验的基层官员。
今日见他又懂礼数、知进退,对马知府的问题也答得从容不迫,便觉得浦县筑城一事十拿九稳,自己救命有望。
春杏显然也是与他想法一致。
几人商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常珏便对春杏笑道:“也是巧了。”
胡凌云:“?”
春杏将赁宅一事告诉胡凌云,又对常珏道:“我兄长初来乍到,具体事务上手难免需要时间,还请常大人海涵。”
常珏道:“无妨,我今日带了几本书来,胡大人和卫大人有底子在,看了多有裨益。”
春杏将书接过来,上书四个大字“营造法式”,翻开里面,文字和配图边的空白处,都是密密麻麻字迹秀丽的批注。
胡凌云斜眼看着春杏眼中的赞许,道:“多谢常大人了。”
三人挥别常珏回了宅子,卫朝新抱怨道:“这马知府也太过分了,什么用没有,只会推卸。”
胡凌云摇头:“马知府其实也不容易。照理说,他还应当兼任沿江制置使,乃至江东安抚使一职的,这样钱粮兵一手抓,关键时刻才好办事。可惜没有。钱吧,有是有,但也不多,舍不得也正常。常文忠是个兵痞丘八,是邱将军老下属,有派系有山头,马知府镇不住他,自然会更亲近李将军。”
春杏不解:“为什么不让他兼任?”
卫朝新指指头顶:“上头没人,自己又无根基呗。若是兼任,便是实至名归的封疆大吏,非官家亲信之人不可。”
他摊手:“不然我和你哥,怎么不在馆阁里做清贵文臣,做六部给事中,或是去南方富庶之地。要被挤过来做短命鬼?”
胡凌云怕春杏难过,安慰她道:“别听他瞎说,这是安排有志之人到边疆大展宏图,让我去国子监,我还不乐意呢,没意思。”
晚上胡凌云收拾东西,春杏倒在小榻上:“哥,你把我的东西,也收拾收拾呗。”
胡凌云拒绝了:“你也要去浦县吗?坐船过江就够你喝一壶的。”
春杏道:“我就是不想闲下来。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
“你知道我在临安,大部分时候,是怎么想自己的吗?”她看着外面,故作可怜样儿:“我觉得祝鸣漪就是个废物。”
胡凌云心里难受,把春杏的包裹布翻出来:“行了别说了,你不就是不想自己收拾吗。我给你收拾好。到时候累得哭着要回家,可没人理你。”
翌日三人过江去往浦县,胡凌云先去县衙了,春杏便与卫朝新和常珏查看城墙。
浦县与被打掉的那一州一县之间,隔着绵延的矮山,矮上乌压压都是常文忠的驻军。翻过了山头再走十几里,就是浦县老城墙。
“城墙无瓮城,无马面,女墙损毁严重,西面南面城墙还有多处毁坏。”
常珏道:“要修的地方不少,我争取这几日测好数据,将各类用料用量估算出来,就可以替马知府拟文书了。”
春杏知道这件事是争分夺秒的,便自告奋勇道:“我账目算得很好,可以承担一部分估算和核对的活儿。”
卫朝新也道:“我跟官差们一起去测数据吧。”
胡凌云从前厅处理了积压的讼案,回到书房时,已经快天亮了。书房里,一群人累得横七竖八。
春杏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男装对襟薄袄,就趴在算盘和一叠纸上睡着了。
胡凌云把外衫给她披上,白日里他不敢看她,他知道妹子要强,一个心疼的眼神就能剐了她的心。
现在坐下来看,他发现春杏瘦得都脱相了。
他听林娘子说,她总是做噩梦,有时候夜里林娘子起夜,还看见她坐在外面发呆。
或许春杏说得对,现在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往后一段时日,春杏便留下来了,将作监的人都知道她是胡县令的妹子,待她礼貌尊重。
她有核算的活就干,没活就去府衙的后院清点杂役和仓库,盯着伙房的一日三餐。还会专门让厨子做几个重油重盐的大荤菜色,她提着食盒送到常文忠和卫朝新那里去。
这一来二去,常家叔侄和卫朝新都与胡家兄妹熟络起来。
卫朝新是个没心眼的书呆子,和胡凌云一样只把春杏当亲兄弟使。常珏却慢慢开始对春杏多些关照。春杏多数都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有一次忙完回去歇下了,常珏还敲了府衙住所的小门。
胡凌云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看见他提着一篮子狸猫崽子:“做所工匠养的老狸奴,生的猫崽子断奶了。一个比一个能吃,快养不起了,想问问胡大人要不要。”
春杏还没睡,胡凌云感觉人家不是问他要不要,是想问他妹子要不要。
他于是把人喊出来。
春杏看着常珏篮子里的狸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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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两只,一只满身斑纹,被提着后颈,小老虎似的张牙舞爪地妄图反击。
另一只是橘色的,乖顺可爱,提起来呆头呆脑,东张西望。
春杏想了想:“常大人,花的这只,给我养养看吧?”
常珏笑道:“胡娘子喜欢凶的?”
春杏把猫崽子踹怀里:“听说凶猫能抓老鼠。”
小狸猫毫不留情的回过身,把她胸前的衣带抓勾线了,她将狸猫提起来,带着恐吓空“哈”了一声,小家伙立刻老实了。
春杏提着小狸奴,忙得蜜蜂似的,给她找了个竹篮子做窝,还往里面垫碎布。
他冷不丁道:“常珏是不是喜欢你啊。”
春杏手上没停:“有可能吧。”
胡凌云惊讶:“你看出来了啊?”
春杏把篮子提起来给他看:“我又不瞎。”
胡凌云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春杏道:“他要是再明显点儿,我就拒了。”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接触接触,”胡凌云道:“我不是说你非要嫁人啊,但是兰鹤林是渣滓,天下的好郎君还是有的啊。”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春杏撇撇嘴:“晓得啦,啰嗦。”
忙活了将近十天,这头把所有文书都补好送过去,那头临安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看了武官送来的信,常文忠在城墙作所哈哈大笑:“兰世子说,木料石料先从附近郡县借用,钱帛等工部和中书门下批文下来,让江东转运使亲自调送。”
常珏道:“那就太好了。”
常文忠又道:“兰世子一切都好吧?”
那武官道:“兰世子都好,不过我走时,兰世子家在办丧事。”
常将军关切道:“办丧事,谁死啦?”
春杏心道,莫不是岁岁动手了,便听那送信的武官又说:“他夫人死了。”
胡凌云震惊地看了一眼春杏,后者显然也完全没料到。
等人散了,他当着春杏的面,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么人啊?老老实实说与你和离了不好吗?还咒你死。”
“这样不是挺好的?”春杏满不在乎道:“和离了,人家就会好奇缘由,好奇下堂妇现状。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反正祝鸣漪爹不疼娘不在的,也没人会去追究。”
她顿了顿又道:“这样一来,新人进门也免受非议。”
“新人,什么新人?”胡凌云心情差到极点:“这是什么绝世大混蛋?不要拦着我,我这就去写几首诗骂他,让他遗臭万年。”
春杏劝解道:“他不是那种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你做什么得罪他。咱们还等着他帮忙批钱修城墙呢。”
话虽如此,胡凌云觉得这消息对春杏还是有影响的。
常珏给大家送点心的时候,春杏没再刻意避嫌,非常大方地笑纳,然后给大家分了。先前她都是推给胡凌云去,自己从不经手的。
她本来因为驿船上卖货娘子等暗卫跟随的事,还对兰辞有所顾忌,觉得他就算不喜欢自己,多少还是有点男人的占有欲的。
现在看,他是将这一页翻过去了,估计当初,是她想多了。
春杏一直觉得自己不算笨,她这辈子犯得蠢,全和这个人有关。
今后的人生就与他无关了。
春杏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