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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京中春寒

作者:淮渔子azi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十年前,长安城。


    依旧是春日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有道是一场春雨一场暖,但冬春之交的小雨落下来,更让人切身体会的是“春寒料峭”四个字。


    那时榻月刚从剑南来到长安,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躲进了一个小亭子下面避雨。


    亭子旁边有梨花和红色的山间野樱,这种樱花常见于剑南的山间,对环境挑剔得很,据说人养不活,只有野生的。


    但榻月此时不想去思考这株樱花是人养的还是野生的,她只知道若是这场雨结束她还没找到地方歇脚,洗个热水澡,那就得病一场。


    恰这时,亭子前面的门开了,一个少年探头望了望,旋即回屋拿了雨伞出来。


    “姑娘,要进来避雨么?”少年声音出奇地好听,像是清泉濯玉的温润,又像是陶瓷出窑的叮咛。


    榻月看了看眼前人,摇摇头。


    少年笑:“可你已经到我家里了。”


    榻月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后面竹林的那堵矮墙,那居然算是这户人家的界限。


    “来吧。”少年再次邀请到。


    榻月这才动身了,面对少年提供的姜茶,榻月解开了手腕上的红绳,那里串着一个绿松石,当作回礼,道:“谢谢你。”


    少年没有接过那串手链,而是笑道:“先认识一下吧,我叫苏舜钦。”


    “榻月。”榻月抬头看着他。


    少年笑笑,道:“你刚来长安,没地方落脚么?”


    榻月点点头。


    “正好我缺一个朋友,我给你一顿饭吃,你做我的朋友,如何?”苏舜钦道。


    榻月点点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不需要我做别的么?”


    苏舜钦想了想:“你要是过意不去,也可以替我洒扫院子。”


    榻月答应了。


    “我在排的新戏里,缺一个女角儿,你可以做我的女角儿么?”苏舜钦又问。


    榻月摇头:“我不会唱戏。”


    “我可以教你。”苏舜钦道,“很简单的,就和水边唱曲儿一样。”


    榻月于是答应了,这件事姑且算是两人的相遇。


    后来榻月和苏舜钦一起住在听水楼。


    听水楼门外有一棵玉兰树,春日刚刚回暖,玉兰就迫不及待地结了花苞。第二日清晨起来,花苞的绿壳就退下,变成小小的白色花苞。第三日,花就开了。


    第三日榻月抬头看花时,苏舜钦微微笑着望向榻月:“你似乎很喜欢花?”


    “我听说长安春日花景盛大,看了几日的花,却始终不知道为什么。”


    “你生在剑南,四季花开,自然不能理解。长安只有春日花开得盛,其他季节光秃秃的。一年只有一次的盛景,文人墨客又多,时时传颂,也就闻名了。”苏舜钦说着,总结为:“你被剑南养刁了口味。”


    “倒也不是。我在想,这花三天就开了,会不会第四天就落了。只开短短几天,很可怜呢。”


    “花开花落皆是宿命。”苏舜钦笑,“这几日是花神节,一起去赶花吗?”


    “长安的人真有意思,花开都要单独纪念一下。”


    苏舜钦轻轻一笑,道:“很多年前,举世闻名的才子江也,在长安小住半年,曾在他的文中提到过长安城的‘七日花开’。说这是花神来人间的日子,七日巡游,会为人们赐福。长安的女孩们便会在成群结队的在花开的日子出门赏花,往往持续七日,称之为花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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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青要山,有人在这里种了十里桃林,原本是等桃子成熟挑到城里去卖的。多亏花神节,花开的时候人们来这里踏青,桃子成熟后,售卖时也只需一句“这是花神节桃园里的桃子”,销量便大增。


    渐渐也就把桃园打理得越发好看。


    青石小径在十里桃园纵横交错,亭台散落在各个角落,供公子小姐们歇息,也促成了无数佳缘。


    苏舜钦带着榻月走过,并没有停留的打算,直到苏舜钦细心地发现榻月脚步慢了。


    “要休息一会儿吗?”苏舜钦停步,问道。


    榻月点点头。


    他们进到了桃源深处,人不算多。苏舜钦与榻月歇息的时候,却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女孩的尖叫声几乎是穿透榻月耳膜的:“啊!苏卿!”


    榻月循声望过去,那是一个身着粉白色衣裳的女孩,发髻扎了两个丸子,俏皮可爱。


    女孩蹦蹦跳跳过来,道:“她们都在赌你今年什么时候会来呢,没想到我在这里遇见了你,真是很特别的缘分啊!”


    “的确是很特别的缘分啊。”苏舜钦笑。


    女孩又看看榻月:“她是?”


    榻月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紧张道:“你好,我是榻月。”


    “我是顾盼真。没有姓氏,你是太华人?”女孩一眼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


    “来自剑南。”榻月回。


    “啊。”顾盼真有些夸张的喊了一声,彷佛在说:“蛮夷之地。”


    不过她对榻月并没有多少兴趣,而是立马转向苏舜钦:“苏卿我给你说,张茯苓今年可说了,她若是见不到你,便七日都来游园。”


    苏舜钦故作惊讶:“十里桃园呢,张小姐精力可真好呀。”


    “苏卿今日将缘礼送给我,我去给她看了,便也死心了。”顾盼真期盼道。


    苏舜钦有些为难:“可是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花笺呢。”


    顾盼真顿了片刻,忽然将目光转向榻月,眼神有些不善。苏舜钦便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说……”


    顾盼真立马喜上眉梢,道:“真的吗?”


    苏舜钦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苏卿当然不会骗人。”顾盼真对他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苏舜钦拖长了尾音。


    “不过什么?”顾盼真急忙问。


    “我今日来此有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暂且不要告诉她们我来过了。”苏舜钦道。


    “当然可以。”顾盼真说。


    苏舜钦这才满意,拍拍榻月:“走吧。”


    顾盼真有些不舍:“苏卿这是要去哪?可以带上我吗?”


    苏舜钦笑着拒绝了她:“我今日有些事要处理,实在是抱歉啊。在这里匆匆一面,不能长留。”


    顾盼真不舍,却还是点点头:“好。”


    榻月离开前不忘再看一眼那个女孩,顾盼真望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似乎还有些恨意。


    “苏卿。”榻月学着女孩的欢快语调,喊他的名字,“她为什么喊你苏卿啊?”


    “这个啊,怎么和你解释呢。”苏舜钦摸摸下巴,“因为我是京中清音司的琴师,每逢世家大族的喜事,总要来借些人去助兴。不知怎的,我就变成了他们口中那个‘京中名怜’,于是便有了这个艺名。”


    “乐官啊,可你说你在排戏来着。”


    “嗯,是个琴师呢。不过我很喜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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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戏者脸上没有夸张的脂粉,主要以一段段乐曲组成一个故事,偶尔还会加上舞蹈,清而雅。我在排的就是乐戏。”


    “这样啊。”榻月道,“我不会做戏呢,清唱也实在不好听。”


    苏舜钦笑着望过来,榻月生得很美,但对于戏子来说,美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条件罢了。


    榻月面如凝脂,颊无多肉,眉心不描而聚,眼生微钩,眼尾略垂,静时如暮山烟雨,动时似初雪轻融。最难得的是她美而不自知的懵懂。


    与榻月不同,苏舜钦是美而自知的。他唇薄目长、骨相清俊,他知道顾盼真那样的女孩喜欢他,所以常常作弄她们的喜欢。


    毕竟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感情,惊鸿一现,能留下花笺已是不易。


    “戏都是后天学会的,你可是很有天赋的戏者呢。”苏舜钦道。


    “真的吗?”


    “当然了,京中名怜的话,还能有假?”苏舜钦道。


    榻月面若凝脂,不喜施胭脂水粉,就像她的心灵也未曾遭到尘世浊物的污染,完全是山野里干净的精灵。苏舜钦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不过他很快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其实戏里戏外,都是逢场作戏。


    而榻月又与那时候的他很像,也正是因此,苏舜钦才选择与她成了朋友,交付半颗真心。


    苏舜钦带着榻月绕过了人群,直到那山中梨花烂漫处。这里路难走,人迹罕至。路虽然难走,但是对于半神而言,可以御剑飞行。


    在这本该荒无人烟的地方却有一条路,用青石铺就,一路向山上蔓延。


    “这是哪儿?”榻月这才发觉不对劲。


    “我藏东西的地方。”苏舜钦说着,往前面走。


    榻月却一动不动,直到苏舜钦回头:“你想学剑吗?我可以教你。”


    榻月看着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山阴之处,即便到了正午,薄雾也不曾散去,寒气依然紧紧依附着大地。这样严寒的地方,本不该有花会开,偏偏开了满山的梨花。


    若是远远望过去,一片雪白的波涛,是极美的。但若是走在其中,却只有寒气逼人,花瓣落在青石板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让人生出忧伤的情绪。


    榻月跟着苏舜钦一步步往前,忽然发现这里有千万柄剑插在地上。


    “剑冢。”榻月望着深入泥土的剑,问道。


    苏舜钦回头看她,无奈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


    榻月被突如其来的温度吓到了,猛地抬头看着苏舜钦。苏舜钦笑笑,他很喜欢榻月小鹿一样的眼神,连震惊的时候都很相似。


    只是榻月很多年后反复回想这一幕,生怕遗落任何细节。


    春日的山阴初无比寒凉,梨花簌簌落在剑冢之上,一切都是极阴的,只有少年掌心温热,以及看到自己后的笑容,如同桃花入汤池。


    “传说是古神战争时期,凡人英豪们为了守护长安,与魔种战斗,直到全军覆没。后来战争平息,人们为了纪念守护他们的英雄,铸剑在此,告慰英灵。”


    苏舜钦说着,不由得笑笑:“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古神战争距今千年,那时的铁剑留不到今天的。这些剑其实是一个铸剑师的废剑。”


    “即便是废剑,不开刃给学徒使用也无妨,何必留在此处。”榻月看了看,她略微懂些剑术,这些剑都算得上品质上乘。


    “那个铸剑师对自己的剑要求很高,所以毕生留传下来的剑很少。据说如今只有四柄了。”苏舜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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