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线崩盘，要想平稳度过六个小时几乎是奢望。
第五琦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缓慢改变着自己正面朝向的位置。可由张清和王大虎两人形成的包围圈仍然在不断缩小，如果不做些什么，他迟早会被抓住。
根据王大虎先前说的，这家疗养院来过许多敲诈勒索的记者。他俩诱捕记者的配合熟稔无比，可见是做过了许多次。
一直没有露面的院长或许比第五琦猜测的还要心狠手辣，前去讨要好处的人，很大可能是被院长吩咐信得过的护工私下处理了。
毕竟，贿赂一个记者可比打发几个下属要难得多。
精神病院和殡仪馆或许存在着什么第五琦不知道的联系，就算院里死了一两个人，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地下垃圾站运出去火化掉。
没有走大门，所以就没有监控记录，那些所谓消失在医院里的病人实际上都是被院长处理的卧底记者！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因为尸体早就被烧成了灰烬！
第五琦脑中灵光突现，先前他得到的信息零零碎碎，只能大致推断出副本表面的规则。而辛运的出现，却让他意外揭开了医院里最深层的秘密。
能触发隐藏任务，真的全靠运气啊！
第五琦不知道这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随着俩人的逼近，他退无可退，后背已经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日有所思，言既所想。你真的觉得王大虎和你才是黄金搭档？你肯定听见了，他刚刚让我直接扔了你的手机，如果不是经历过类似的事，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第五琦扭头对张清说道，他的表情非常真挚，完全像是站在张清的角度上替他考虑。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几句话就想挑拨离间，真搞笑。”王大虎没注意到张清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只是饶有趣味地盯着第五琦略显紧张的脸。
第五琦无视了王大虎的嘲讽，继续对张清说道：“我真的一直很看好你，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心细敏锐、聪明又擅长洞察人性，从来没有人发现吗？你这样的人其实很适合当记者。”
“辛辛苦苦为了院长拼死拼活，最后得到了什么？油水是他一个人捞的，倘若最后东窗事发，你们一定会成为替罪的羔羊。”
“没有确切的数字，你们可能不太清楚。”第五琦的肩膀被王大虎按住，他没有丝毫闪避，回头直视着王大虎的眼睛，“一千一百万，一个人。药物的提成比率有多少？医院为什么不进行管控？许多设备早就老化得不成样子了，医院翻新只是修了个墙皮，政府的拨款有多少，医院的具体营业额度呢？”
“你们没有任何概念。”
“你让他说。”张清向王大虎摇了摇头，“都是为了钱，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如果是为了钱，为什么不选择跟我一起？”
第五琦感觉到了王大虎的犹豫，于是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我很缺助手，你们也发现了，卧底记者遇见这种情况基本上就是死局。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记者被抓住的后果。地下垃圾场，我看……是地下尸库吧？”
“你说的一千万一百万，是什么意思？”王大虎和张清都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几年前的案件了，你们大概没有关注。这只是个人敛财，你们院长还有基础建设拨款和经营补贴，这些年恐怕赚了不止这么多。”
第五琦不动声色地把王大虎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子，站在了张清和王大虎的中间。
毫无偏移。
第五琦的视线隐秘流连在用犹豫和迟疑互相劝服对方的两人之间，语气平和到了有些谲异的程度。
“如果跟着院长可以过得很不错，那么我在说出月薪一万二的时候，你们的目光里就不会出现羡慕的情绪了。那为什么不竭尽所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呢？”
第五琦轻轻把手指搭在了张清的肩膀上，苍白的指尖在灯光底下仍然显得毫无血色。
“我认识一个在业内非常权威的外科医生，之前只是和你开玩笑，其实我也有一个孩子。有时候回答不上来小孩古灵精怪的问题，就会感觉格外的苦恼。等到孩子越来越大，身体羸弱的母亲大概会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多地参与他的成长吧？”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啊……”
张清摆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明白第五琦说的那些文绉绉的感慨，但他确实是心动了。
王大虎亦然，他本就对院长满腹牢骚，此时又被戳中了内心最在意的地方。如果不是在意张清的想法，他真的会马上投敌。
没办法，月薪一万二真的太诱人了。
“这样，我聘用你们俩作为我的助手，以后就按四六分成，你们二二分，我拿六成。”第五琦装出一副市侩精明的样子，同时揽住了王大虎和张清的肩膀，把两人都拉了过来。
“知道什么叫技术骨干吗？如果没有我这个渠道，你们俩还在给那院长打黑工，我虽然拿大头，但起码比你们老大有良心多了。这次，起码能敲个六、七十万。”
“比起一千万也别嫌少，你俩一人能分十几万。大头还是在你们院长那儿，我们跟着喝点汤。”
一次就是十二万。
方便，快，而且是无本的买卖。
张清和王大虎互相传递着眼神，觉得敲..诈勒..索确实是比正经工作赚得多。
“我要怎么相信你？”王大虎为了方便被第五琦揽住肩膀，主动弯下了腰。
此刻他的眼里虽然充满了贪婪，但还留下了一点怀疑。
“你不用相信我。”第五琦对他和善地笑了笑，突然往他脖子上扎了根针筒。
位置精准，施药迅速。
王大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变得十分沉重。
“放心吧，立刻感到头晕是很正常的，毕竟我扎的地方是颈静脉……”第五琦安慰道。
倒下后的视线很矮，王大虎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双脚向他走来。
那双鞋子。
是张清。
他没有背叛张清，张清却背叛了他。
王大虎心里一阵酸涩。
眼皮完全闭上之后，他其实还残存着些许意识，能听见一些杂乱声音。
“还是四六分……”
张清手里的束缚带最后捆在了王大虎的身上，虽然一开始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决定先成为背叛的那个人。
正如第五琦所说的，他不背叛，迟早有一天，王大虎也会因为钱卖了他。现在没有出手，或许只是因为钱不够多。
张清想得非常清楚，他也看出来第五琦其实并不想带着王大虎。
一米九的人当保镖可能不错，卧底的时候却太显眼了。
“那现在，王大虎怎么办？”
第五琦看着手无寸铁的张清，把兜里的手机还给了他。
“从五楼扔下来太麻烦，现在是白天。”张清毫无所察地接过手机，语气轻松地就像是讨论今天要吃什么，“干脆多打点镇..定剂，一会儿扔杜宇下面一起烧了。”
“噢……”第五琦拖长了调子。
“都说医者仁心，结果还是你最恶啊。”他不禁感叹道。
“什么医者仁心，是人就都一样，你不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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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张清看也没看地上陷入昏迷的王大虎，满不在乎地反问道：“要是你真的想放过他，就不会问我了。”
如果张清的文化水平再高一些，可能会用“伪善”来形容第五琦。张清并不后悔当年没好好念书，虽然张清自己没什么文化，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儿子受到的教育能比他好一些。
“走吧，我们去看看医院里的流水账簿，你肯定知道在哪儿。”第五琦没有否认张清对他的看法，他们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去，一路上第五琦都在脑子里记路线图。
这家疗养院超乎常理的大，望着远处楼层上晃动的人影，第五琦无法想象系统通知里的“生存难度大大提高”到底是什么一幅情景。
……
“真奇怪，这家疗养院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昵称叫“特码头和破忒头”的玩家穿着一身十分常见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孤零零地在走廊里闲逛。
偌大的五楼，愣是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当然，要是真见到了半个人，厉晟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莫名其妙的系统，扑朔迷离的副本，还有无比奇葩的通知。
厉晟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看见一个昵称叫[新沪市白塔精神疗养院第五主任]的玩家触发了隐藏任务，副本时间缩短到六小时，危险系数大大提升。
明明大家都在安心地躺平，结果出了个暗戳戳的卷王，在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把新手任务都悄悄地推高了难度。
这不闲得发慌，纯害人吗？
厉晟感觉非常糟心 ，他在公屏上看见五主任和另一个叫幸运星的玩家聊得火热，还曝了一些副本消息出来，说是515科室有问题。
隐藏任务都被触发了，恐怕515病房真的有点问题。只不过五主任这个黑心东西演了所有人，问题有时候确实也和机遇挂钩，厉晟决定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这副本都叫[幸福人生]了，还是新手教程，里面能有什么致命的危险？
更别提隐藏任务还叫[医者仁心]，虽然系统没有太多介绍，但厉晟觉得很可能是那种善良医生兢兢业业，为病人奉献一生最后功成名就的剧情。
不然怎么能叫[幸福人生]？
厉晟始终认为系统群里聊天吹水的玩家们都有点畏缩的气味在身上。
只推测不实干，那大家伙儿迟早全都得完蛋。
厉晟逮着五楼的病房挨个敲门，希望能找到一两个志同道合的同僚。
“哎，哥们儿，你鬼鬼祟祟地敲人家门干嘛？”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挑染红毛在走廊尽头远远地对他喊。
厉晟瞄了那个红毛杀马特一眼，有点不想和这种非主流搭话。
“你萌新玩家吧，这地方没装备捡，还不加探索度。”红毛男小跑着过来指了指自己，态度热情得过分。“哥们儿你好，我叫辛运，ID是[史诗级夺宝幸运星]，你肯定眼熟这个ID，我一直在水群。”
“你好，我叫厉晟，玩家昵称是[特码头和破忒头]。”厉晟对这种网友面基的状态感觉略微有点尴尬，对他而言，染着红毛、逢人就叫哥们儿的辛运简直是个精神小伙。
“哦，是你啊。”
辛运把屏幕夸夸夸地往上滑，看见了好几条厉晟的抽象发言，像个人机似的。
辛运后来还因为副本NPC的事和厉晟对骂了几句，只是厉晟打一句话的时间，辛运能连着发五六条消息，厉晟就不发言了。
“人机哥。”辛运顶着一张充满沧桑的大叔脸，毫无避讳地叫着明显比他年轻许多的厉晟为哥，丝毫没有一点儿身为年长者的自觉性。
“一起组个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