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先是蓦然一静,随后议论声渐起。
那帕子一看就是女子常用的款式,又绣了“萧”字,全京城唯将军府一家萧姓,而这帕子又出现在了卓青杨这样一个男子手上...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卓青杨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慌乱解释道:“不、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这帕子是我放错了!对,放错了!我本想把我自己用的放进去,不想放成了...”
卓青杨这副样子配上这个说辞,简直是越描越黑,已经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眼神暗暗瞟向萧时月,但见她面色如常坦然淡定,众人便又有些拿不准了。
“五妹妹,这帕子...我不是故意不还给你的,只是那日匆忙...”卓青杨红着脸辩解,却又在关键地方唯唯诺诺不肯说全,给人留下遐想的余地。
就连沈月遥都听出不对劲了,就算这帕子是萧时月的,当众纷扯这种私事,岂不是故意毁人家姑娘的清白吗?就算她向来不喜萧时月,也觉得这卓青杨实在太恶心了!
沈月遥一拍扶手站起来,指着卓青杨骂道:“你胡说什么呢?谁知道你那帕子是不是萧妹妹的?我随便拿块破布绣个卓字就是你卓青杨身上掉的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是何居心?诚心坏萧妹妹名声吗?”
卓青杨闻言立马做出一副十分后悔说出实话的表情,惶恐不安道:
“沈小姐,我怎么可能故意败坏姑娘的名声呢?你说话可要讲道理!这帕子明明就是前几日我和五妹妹在春水楼时她落在我这...”
“够了。”萧时月冷冷地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
但众人还是捕捉到了“春水楼”这三个字,要知道春水楼可不是正经人的去处,除了歌姬舞女,那三楼是有厢房可供歇息的,岂非男女私会的好去处?想不到这萧五小姐年纪轻轻,竟如此恬不知耻与世家公子约在春水楼相聚...
萧时月在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中上前,走到卓青杨面前欠了欠身子。
卓青杨面上还是那副后悔不已的表情,但眸中闪过的那道奸计得逞的精明根本藏不住,纵然她萧时月的家世多好,她爹未来能有多风光,她本人又有多跋扈,一个女子当众被冠上私通之嫌,半辈子就算是毁了。除非卓青杨立刻和萧时月定亲,对外圆成两人早有亲事在议所以平日亲近了些也情有可原。
此事卓青杨已经十拿九稳,这帕子就是铁证如山,且那日在春水楼有他这么多兄弟作证,萧时月再怎么解释也只能算作无力的狡辩。
卓青杨险些压不住嘴角抽搐的笑意,又见到萧时月主动上前来伏低卖好,心中是爽快又得意,想到日后两人还要做夫妻,就别太难为人家小姑娘了,给她个台阶下也好。
他也上前一步道:“五妹妹,你别担心,我明日一定登门致歉,咱们两家也好商量商量...”
本以为萧时月会乖乖顺着自己的话圆成下去,可卓青杨万万没想到,她突然大声质问道:
“卓公子,那日我只不过是和兄长在春水楼吃饭,我们不小心听到令尊收银子举荐监生的事,但已经承诺过不会到处乱说了,卓公子何必非要这样苦苦相逼呢?”
卓青杨完全愣住了,他只看到萧时月的嘴巴一开一合,可说的话他完全没明白过来!
父亲收银子举荐监生?这跟他手里拿着萧时月的帕子有什么关系,不对,连他这个当儿子的对这件事的个中细节都不甚了解,萧时月怎么会知道父亲的事!
现场当即一片哗然。
“卓青杨的父亲不是礼部侍郎吗?怎么还管国子监官员任命的事?”
座下有几人小声议论起来。
“授官评估虽是吏部的事,但礼部明面上管着国子监,又负责科举,在选人任命上也是有点权力的,能往上举荐...而且...好像就是举荐给宋大人,宋清岑的父亲就是吏部尚书啊!”
“那宋清岑不就在...天啊!”
一旁的宋清岑闻言默默抬眸,只轻轻一瞥就让卓青杨险些跪下。
要知道,宋清岑的父亲可是统管吏部的一品官衔,文官首列华盖殿大学士,像卓青杨父亲这样的官员罢免任命不过他在圣上面前一句话的事。如果自己父亲受贿举荐监生的事被宋清岑父亲查出来,那他卓家真就完了!
他原本还想找机会攀附宋清岑,父亲在朝中也积极地与宋老爷在接触,若能搭上宋家这条人脉进入吏部,自己以后会是父亲的一大助力。
卓青杨哪还有心思管什么手绢,什么萧时月,当即对着宋清岑一个劲拜道:“宋大人,您千万别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啊!我父亲为官这么多年从未行差踏错,一生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宋清岑没有理会卓青杨,而是看向了萧时月,见她一副受辱委屈的样子,低垂着脑袋能看到她头顶上小小的一个发旋,明明该是对情事懵懂无知的年纪却被这般造谣。一个小孩罢了,她能懂什么朝中官职的盘根错节,可见是听了什么就如此学舌,卓青杨和他老子都大有问题。
宋清岑垂眸掩下那一抹厌恶之色,他不是卓青杨,非要将这种事拿到台面上说,也无意追究一桩口说无凭的指控,于是淡淡开口道:
“今日既是诗会,继续做诗吧。至于其他,结束再说也不迟。”
卓青杨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萧时月却答应得快,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道:
“好呀,那下一个锦囊就我来抽吧!”
她从所剩不多的锦囊里看似随意地挑了一个,打开看了眼袋中之物,面露苦色地走了七步,直到最后一步在宋清岑面前停下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半响才勉强成诗道:
“露珠亮晶晶,躲进贝壳里。蚂蚁搬月亮,蛀虫偷藏蜜。”
宋清岑笑了笑,然后女孩像是受到鼓励了似的,才敢抬起头继续认真道:
“白玉石生斑,黑云吞太阳。”
她顿了顿,目光幽深地看着宋清岑,最后的一句风格急转直上:
“孤光沉渭水,谁拭九霄端。”
宋清岑端在手中的茶盏一顿,泼出了些茶水落在案桌上,但仅仅是一瞬的异样,便没有过多的动作,只缓缓喝完了那口茶。
“萧小姐的诗作得不错,袋中的物件就作为奖赏,赠与你吧。”
萧时月没想到他会把东西送给自己,这下轮到她慌了,“这东西是大人的心爱之物,我不敢收。”
宋清岑笑着看她,目光又多了些许好奇,“你又怎知是我心爱之物呢?”
萧时月愣住,对啊,她不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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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手里攥着的锦囊里,是他来时腰间革带上挂的那枚羊脂白玉坠子,她并非今日第一次见。
前世的宋清岑也常将它戴在身上,其实那玉的成色并不算上佳,她好几次寻了玉质更名贵的材料、找工匠打磨了更精致的样式送给他,他总是笑着收起来,可下次见他时还是戴着这个旧的。
所以萧时月不喜欢这枚玉坠,但她知道宋清岑喜欢,不然也不会一直戴着。
她垂眸用眼睫掩盖住眸色间刹那的无措,解释道:
“因为看上面的穗子有些旧了,想必是大人常常佩戴的缘故,所以猜到是大人的心爱之物。”
宋清岑没有再问,而是温和地顺着她道:“是有些旧了,你可以拿回去换上自己喜欢的流苏。这枚玉坠虽不算名贵,但日后你若遇到困难,拿着它来找我。”
萧时月错愕地看向他,宋清岑笑道: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
翌日,宋府。
“公子,您在书房吗?”
外门的小厮进来通传,府里下人都知道宋清岑在府中时多半都泡在书房里,从昨日谢府的诗会结束到今天,公子似乎都没从书房里出来过。
“进来吧。”
小厮依言推门进了屋,只见北墙整面的楠木书橱,数不清的卷轴书籍井然有序罗列其中。东壁悬设一幅仿李唐的《万壑松风图》,下设香几,宣德炉内沉水香萦绕空中。
宋清岑正立在窗边长案侧写字,听见来人也没有抬头,笔锋不曾停顿。
这就是不想被打扰的意思,小厮赶紧快言快语道:“外门卓家的三少爷递了帖子,说有事求见公子,呃...公子得空见吗?”
宋清岑抬笔将面前的字一打量,“不见。”
小厮没想到他回绝得这么快,“那卓家的少爷看着很是着急的样子,我看他身后带了好些人,马车里塞了大小十数个箱子...”
“你现在差事当的是越发得好了。”宋清岑打断道。
小厮愣神片刻,顿时明白过来,赶紧退了出去。明眼人路过宋府看到卓家的马车,便知道那卓青杨是来送礼的,若宋家开门放了进来,可不是招惹闲话吗?
只是那么多箱子...里面也不知道装得是什么宝贝,看样子这卓家实力不凡,家底殷实啊...
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唯有线香燃烧断裂的声响,宋清岑展开空白的宣纸,在上面写下一行端方舒展的字迹——
孤光沉渭水,谁拭九霄端。
宋清岑提笔看着这行新写好的诗句,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字迹干透,笔尖的墨汁滴落在旁,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要我泾渭分明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吗...”他喃喃道。
宋清岑想到那女孩认真的表情,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令人熟悉的感觉。
萧家,萧容远任镇朔大将军,家中再无人入仕。日后待他回来述职圣上会让其留京出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恐怕爵位也得再定。
一身军功换来的荣华富贵,总是比他们这些文官来的更实在,也更让人忌惮。
但,自古兵权在手的高官,多半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宋清岑眯了眯眼:“那我就来做一次这个拭尘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