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没有几个人,长辈都同意了让宋莺以后去学厨摆摊挣钱,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反对。
用过晌午唐氏便亲自提着剩下的一碟子樱桃和枇杷去了趟陈嫂子家给闺女借推车。
这推车有一米二宽,只在底部装了一个独轮,永安县的摊贩经常把这种车改装后拿来卖炊饼、粥汤,方大郎以前卖的是中药汤子,跟那些也差不多,所以车也不需要再修整。
这东西不值什么钱,陈嫂子也听自家闺女说了宋家闺女要去摆摊赚钱买头花的事儿。
在她眼里这件事儿就没一个谱,也不收什么租借费,还很同情地安慰唐氏:“孩子在家裤子都跳掉了吧?你也不容易……就是都赔了,嫂子也要想开些。孩子,只要活得高兴,能长命百岁,咱做父母的就高兴了。”
唐氏十分无语,心道就这两姑侄在巷子里跌到底的风评,其实也不值得婆婆操心。
回去后,李老娘便指挥着小儿子打水涮车,嘱咐道:“明天早上,你跟着两个姐儿一起出门,把她们看住不让她们去乱糟糟的地方。”
宋家不是有钱人家,但也绝不贫苦,甚至因为宋老爹的缘故,家里人在春晚巷子还很受人尊敬,逢年过节都有学生会送吃食过来,旁人见了宋律也会亲切地叫一声:“律哥儿。”
于是宋律逐渐便很有些偶像包袱,他不在乎莺姐儿要干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跟着沿街叫卖挺丢人的,所以内心并不想跟着去,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宋老爹狠狠瞪住了,在老爹这样的目光下,他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宋老爹回头就同李老娘叹:“如今一事无成就觉得这个丢老那个丢脸,也不想想这脸面是怎么挣的,还不是他爹在乡下放牛放起来的?再说,为官做宰,若不能体谅民生,还不如回家种地,也不至于以后祖坟都让人撅了。”
所以宋老爹是一定要让宋律跟着宋莺一起出门体会民间疾苦。
李老娘也不是个会溺爱人的祖母,当下也道:“既然要收拾,自然也不能让琴姐儿太快活,不然以后长成个刁婆子,咱家祖坟一样保不住。”
宋莺对宋律能不能保住家里祖坟不好说,但在小姑这方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便笑道:“我姑不要你们说,她一会儿会主动来帮我的忙。”
李老娘一开始还不信呢,于是等没钱买零食只出门闻了个味儿的闺女吸溜着鼻子回来,凑到宋莺身边,说了句道“莺姐儿,我给你帮忙吧”的话时,她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宋琴在心里十分阴暗地想,自己可不是来白帮忙的,她不怎么信这个饼子能赚钱。
菜又不能放得太久,就算眼下天气还冷,那也放不了几天,所以在她眼里这些饼子都是自己这几日的口粮。
“这个是要卖钱的,得舍得放料做好吃点知道吗?”宋琴又狗腿又殷勤地说。
李老娘看了看把心思写在脸上的闺女、又看了看刷得满身脏水的二儿子,嘴角一抽,真个想去祖坟看看是不是已经让人挖了,不然家里何以多这么两个活宝四处现眼。
宋莺在年龄上是宋琴的小辈,但在心理上却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她,于是只想给她分一个洗菜的活儿。
但宋琴想要烧灶,她说:“洗菜要从出厨房和井水边来回跑,烧灶只需要坐着。”
宋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到李老娘和宋老爹想要这两兄妹体会民间疾苦的话,笑道:“小姑,这可是你说的。”
宋琴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难的,她也不是没给宋莺打过下手,当即拍着胸脯雄赳赳地开始吹火。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柴真不是那么好烧的。
宋家的柴禾是两文钱一斤的普通柴,烧起来烟雾本来就比较重,加上最近不出太阳,柴也不够干,烧起来烟就更大了,炒菜的人因为背着灶膛,不怎么能闻见味儿,但对于坐在灶下的人来说,即使有烟囱,也不能完全避免,一时半刻还好,一个下午、一天,日日夜夜,怎么受得了!
而且宋家用的是大锅,要做肉饼就更需要火候,宋莺不停地告诉她“要小一点”“再大一点”,琴姐儿用筒子往灶膛里吹了三五回,脸上就被火光印得通红,整个房间也逐渐热了起来。
灶台的热不是夏日被大太阳晒的那样烦躁,而是黏腻,好像油会从钻到人身体里似的,让人觉得脏。
宋琴从来没这么长时间地在灶房待过,烧了半个时辰,她就想哭了,可她答应了莺姐儿不跑。
宋莺见她这样,便叫了王婆子进来,道:“姑,你出去玩会儿吧?”
宋琴便高高兴兴地放了吹筒,想溜到秀姐儿家做布老鼠玩。
因为秀姐儿个看见狗吃屎都要凑热闹的猢狲,早间也闹着要变卖珠花帕子凑了盘缠掺股和莺姐儿两个一起去,让陈嫂子收拾了一顿,这会儿还趴在床上哭呢。
见小姑子要出门,唐氏便特意给了琴姐儿两文钱,让她买个鸡零狗碎的玩意儿逗秀姐儿开心。
宋琴打算昧下一文钱,因为心里发虚,去的时候走路都静悄悄的,还把陈嫂子吓了一跳。
方家跟宋家差不多大,但却很拥挤地住了三户人,除了秀姐儿一家外还有方二郎和方三郎,三兄弟的爹娘也还活着。
宋琴被送到秀姐儿屋子里时,就发现这里挤了不少姑娘,那些都是秀姐儿的堂姐妹们。
宋琴也都认得,叫了声:“淑姐儿,贤姐儿……”
秀姐儿两只眼睛还肿着,见了她想起两人一起说的要一起偷跑到大慈寺吃鹅肉饼子,自己却注定食言,顿时悲从中来,抱着人干打雷不下雨地哭:“今儿我实在让我娘打怕了,等过几日我不疼了,再让她打几顿消消气,我肯定跟你一起买那劳什子饼去。”
宋琴也挺可惜的,秀姐儿不去,她没了伴儿也不想去大慈寺了。
一旁的几个姐儿都听得发笑,二房的姑娘都还好一些,三房的两个姐儿因为祖母干过马泊六从小听了不少污言碎语,所以格外看不上干下九流勾当的人。
见宋家姐妹放着好好的秀才姑娘不做,要去摆锅弄灶,心里便十分的不屑,其中一个便笑眯眯地跟问宋琴:“我还当秀姐儿是胡说的,原来你们真要去干那抛头露面见不得人的活呀?”
宋琴在巷子里那都是从小一个个打过来的,听了顿时拍拍手,道:“梨姐儿,你是想讨我的打,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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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讨我全家的打?”
梨姐儿顿时想起前两日李老娘才在巷子里大发神威的事儿,脸上一僵不说话了。
她姐姐贤姐儿见妹妹吃亏,心下一冷,脸上却笑得很温柔,道:“琴姐儿,你知道么,厨娘闻多了油烟很容易肺上得病,秀姐儿他爹以前就治过一个厨娘,小时也好看,但干了厨娘后不到三十身子就吹气似的胀起来,后来不仅走不动,肺上还得了病,等到一断气,七窍便流了许多污血,秀姐儿她爹说,这是内脏坏了。你可要把你侄女儿看好了。”
说完,不待人说话,便轻飘飘地带着妹妹回屋了。
这话看起来是在关心宋莺,但说的跟咒人似的,宋琴听了很不舒服。
秀姐儿更是气了个半死,骂了两句:“小老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哭了,还不好意思地拉着宋琴往外跑,道:“我请你吃曹婆婆,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宋琴虽然恨不得跳上去撕了两人的嘴,但不知怎么脑子里却一直转着贤姐儿的话,如此竟然让秀姐儿真的拽走了。
路上,宋琴忍不住问秀姐儿:“她说的厨娘的事,是真的吗?”
秀姐儿摇摇头,道:“没她说的那么严重,要是干了这个会生病,咱们县还会有那么多厨娘吗?”
宋琴反驳道:“不对,我还不愿意念书呢,如今不还每晚都在抄那鬼书吗?可能人家做厨娘是逼不得已的呢?比如我吧,我就不愿意,但我娘要是打我,我就得做了。”
秀姐儿听得脑子发晕,不知道琴姐儿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琴也没有再问,而是低着脑袋自己想,眨眼两人走到了曹婆婆脚店,店门口她媳妇儿正在喊:“水晶圆子、红糖糕、酸辣粉、麻辣鸡爪——”
秀姐儿听得口水直流,曹婆婆看这两个猢狲就好笑,放了帕子过来,道:“你们今儿想吃什么?”
宋琴看看吃的,又想想宋莺,为难半天才问:“婆婆,是不是做饭的人真的很容易生病啊?”
曹婆婆的儿媳听了,觉得这话不吉利,还想说两句。
但曹婆婆是看着巷子里的猢狲长大的,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话,还解释道:“姐儿说得不错,像婆婆我就是三十岁时犯了咳疾,那药汁子二十文一副,吃了多少年下去都不见好,要不是为了挣药钱,婆婆早关了这铺子养老去了。”
宋琴心里酸酸的,秀姐儿也觉得曹婆婆很可怜,于是在店里选了又选,又格外捡了两样吃的照顾她的生意,但问话的宋琴却破天荒地一件也没有挑。
秀姐儿怪了:“琴姐儿,我请客你都不挑,你病了吗?”
宋琴擦掉口水叹了口气道:“我不买吃的了,我要去绣庄。”路上她同秀姐儿解释:“你不知道,莺姐儿做那个饼子很费力,她说要省柴和油,所以烙贴经常贴近锅盯着饼子瞧,做饼做得都眼睛都快熟了还不停呢。”
虽然她不知道莺姐儿为什么要吃这个苦,但为了做好一件事冒着这么大得风险,宋琴还是想帮帮她的。
所以她想去绣庄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莺姐儿以前跟她说的那劳什子口罩,给她买一个回去戴在嘴上,叫她少吃点儿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