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行器后舱门打开，一进去，T48小队众人便如泄气一般，松垮了下来。
威尼克更是瘫坐着，整个人往后倒，躺平了。
莫弧把诃息放下，走过去踢了踢威尼克，“先起来，把防护服脱了，消毒完再躺。”
任务完成了，王杉心情不错，和刚才紧绷死气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把威尼克扶起来，刚要说话，突然愣住。
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睁大眼，张开嘴，指了指自己。
接着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震荡着他整个身体。他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粗粝的树枝伴着绿色叶片，从他喉咙里钻出去。
他的肚子里长出了一棵树。
威尼克离他最近，从王杉口腔里钻出来的树干，直接把他的整个嘴巴连着脖子硬生生捅穿。
一个鲜血淋漓的豁口呈现在威尼克眼前，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啊啊啊！！”威尼克惊声尖叫，一下子跳开，跑到莫弧这边。
“王杉！”莫弧声音急促，在频道内呼喊着。
那棵树正在急速成长，高大的树枝让王杉的身体都无法站稳，他往前倒，双膝跪在地上。
频道内传来他的呜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在说：“疼……我好疼……”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短暂的几个呼吸后，他的身体完全被撕裂，而后深褐色的树干吞没了他的皮肉骨骼，翠绿的树叶从枝丫上长出，很快他就从人变成了树。
他变成了一棵树。
所有人都震住了，光脑实时出声，“T48成员王杉，感染不明生物病毒，生命体征消失。”
诃息穿着他们的防护服，从内置耳机里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环顾四周，有些困惑，不禁在心里询问。
【阿姆拉，这是谁？】
阿姆拉语气有些许嘲讽，他哼笑一声。
【人类的新神。】
……
王杉死了。
光脑迅速做出反应，六个从通道两侧伸长的机械手，把变成树的王杉打碎打包。
只是眨眼功夫，现场就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队内频道一片沉默，间隔几秒，莫弧说：“威尼克，你去通知王杉和梅尼的家人，我会为他们争取最高的抚恤金。”
频道内传来一声长叹，威尼克有些丧气，“好的，”
前往清洁舱，莫弧脱下防护服，扯下敷面。
极短的黑色圆寸，眉毛浓重，左侧眉毛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像是利器划过的痕迹。
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鼻梁十分挺拔，嘴唇颜色浅淡。
瞳孔的颜色也很淡，低头看人时，像某种动物的目光。
他打量着眼前的研究体，E09没有看他，正在和自己身上的防护服抵抗。
莫弧的手套还没摘下，伸手替他解开了衣服的锁扣，防护服落在地上，机械手很快就过来把衣服收走了。
莫弧换上自己的衣服，黑色背心和黑色长裤，他的左手手臂上纹了大面积灰色纹身，环绕着整个小臂。
这是诃息没见过的，他多看了两眼，听到男人说：“这是你的衣服，换上吧。 ”
诃息踮起脚，开口询问，“这个是你的衣服吗？”
“嗯，我这里没有其他的衣服给你，你先穿，等到了空间站，那里可以采购物资。”莫弧说着，把衣服递给了诃息。
诃息双手接过，没做停顿，直接脱掉了身上破烂了的白色罩衫。
河岸研究所为研究体所提供的统一制服，一件纯白色罩衫，非常方便插入各种抽吸管类。
“你可以去里面换……”莫弧的话还没说完，E09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完了。
他好像没有任何羞耻感，非常坦然地把身体展露在了莫弧面前。
诃息套上内裤，私密处被遮掩。他抬头，有些迷茫，“什么？”
莫弧抿了抿嘴，摇头，“没什么。”
诃息拿着裤子，撑开裤腿，脑袋钻进去。
莫弧转头，看着E09把自己的脑袋套在裤腿上，愣了一下，“你？”
那个在光脑给出的数据中，杀光一整个研究基地的E09，头顶着一只裤腿，晃了晃脑袋，“穿不进去。”
这不能怪诃息，在天堂，天使们根本不需要穿衣服。
层层圣光遮掩了他们的身体，裤子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说过。
莫弧叹了口气，扯下他套在头上的裤子，半蹲下来，目光在研究体雪白的脚掌上稍作停顿。
完美的基因人，就连脚趾头，都好像是建模复刻一般。
虽然现在医疗科技足以把人的外貌改造的非常完美，可依旧会有人工的痕迹。
但基因人不一样，基因改造后，百分之百的纯天然长成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暗自心惊。
莫弧伸手，食指指腹沿着脚背轻轻划过。
触感非常奇特，滑嫩到不可思议。
他舔了一下嘴唇，反手从下托起了那只脚。
绵软脚掌在手心里，柔软脆嫩，好像只要他轻轻一握，就能把这只脚掌捏碎。
不由得，他的动作放缓放慢。
轻柔地套上裤腿，而后是另外一只脚。
耳机里光脑检测到他的精神值起伏，出声提醒。
莫弧身体震动，屏住呼吸，努力屏蔽着鼻尖那股若隐若无甜腻醉人的气味。
两只脚头套进了裤腿。
莫弧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他忍不住抬头，却正好对上了E09的目光。
四目相对，短短一瞬，莫弧身体僵住。
诃息看着男人额头上的汗珠，鼻尖微动。
他嗅到了空气里一缕陌生的气味，异能者分泌的信息素，像是蜘蛛网丝，围绕在他的周身，绕成茧，慢慢将他包围。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身体稍微动了动，伸出手，手指碾过男人的额面。
异能者的汗珠好似有活性，瞬间吸附在了诃息的指尖。
莫弧的身体好像被定格住了，动都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E09张开嘴，伸出浅粉色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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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过手指。
那滴属于他的汗珠，消失在了E09的舌尖。
脑袋里好像被什么轰炸开，光脑在耳机里发出警报。
“警报！警告！精神值异常波动，严重超标。”
莫弧深吸气，握紧了拳头，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他挤出声音，“你在做什么？”
诃息的裤子还没穿上，但他好像不在乎这些，踩着裤腿往前一步，直接绊倒。
莫弧下意识张开手接住他，耳机里又是光脑的哀嚎。
他的精神值超出阀值太多，都能直接进入医疗舱了。
诃息伸手，两只手抬起异能者的下巴，把他的脸包围在掌心里。
而后弯下腰，像那种动物一样，轻嗅着。
鼻尖沿着异能者的皮肤滑动，最后停顿在额头上。
细细的汗液闪着晶莹的光，诃息突然觉得很渴，他张开了嘴。
下一刻，他的身体被狠狠推开。
他摔出了两米远，身体砸在墙壁上，一声巨响，飞船好像都震动了一下。
莫弧反应过来，心里一惊，立刻上前。
脆弱娇柔的基因人像是碎掉了一样，软塌塌蜷在地上。
一滩鲜红的液体从他身体里分泌出来。
莫弧倒吸一口凉气，室内被那种甜腻的腥味给占据。他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挤压着，透不过起来。
他觉得他要疯了。
莫弧蹲下来，刚要给他注射药剂时，原本流出E09身体的鲜血像是被回收一般，倒流进了基因人的体内，断掉的手脚骨头，一截截复原，能听到那种骨头交错合拢“咔咔”的声音。
只有短短几个呼吸，在常人身上，不死也要掉半条命的伤，E09已经恢复如常。
诃息睁开眼，充血的眼球迅速复原，眼睛变得清澈，他怔怔看着莫弧，开口，“你是不是很难受？”
莫弧吞咽，喉咙干涩。
“我可以帮你。”诃息说，“我的作用，好像就是为了帮助你们。”
他张开手，抱住莫弧的脖子，微微前倾，身体毫无预兆紧贴。
莫弧却没有动，他抬起手，拉开了与眼前基因人的距离。
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崩塌的边缘，他克制道：“抱歉，不需要。”
莫弧起身，浅色的瞳孔好似无生命的物种，他垂眸看了眼后，收起目光，伸手把诃息捞起来。
……
诃息只是觉得，自己占据了这具编号为E09的身体，那么就该把这具身体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他非常尽职地邀请男人享用自己，来稳定精神值。
虽然被果断拒绝了。
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个世界上的因果本来就很奇妙。
变幻莫测的人类，也是很奇妙的。
掌控智慧的天使在心里为自己开解。
脑内又是阿姆拉的嘲讽。
【这人类真不识趣。】
诃息自动忽略，抓住了男人朝自己递过来的手。
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穿上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