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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船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21 章   第21章


    楼下,客厅里。


    贺靳森换下了浴袍,随意穿了件黑色衬衣坐在佟雾对面。


    他长腿交叠,高大的身形仿佛融进了身后深色的真皮沙发里。刚洗过的黑发不似平常那样梳理起来,反而细碎地搭在额前,让他整个显得几分神秘危险。


    没了金丝眼镜遮挡,乌黑的额发下,那双眼幽幽沉沉看着她。


    佟雾下意识感觉到一些重压。


    她舌尖舔过唇瓣,小心地抿了抿。


    在思考该怎么给贺靳森‘一个合理的解释’。


    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中了。


    都怪贺靳森,昨晚折腾得太晚。


    佟雾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泛着甜。


    她昨晚睡得很好,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温暖也最舒心的一觉。


    虽然贺靳森拉着她做的睡前运动有些多了。


    但她不用再抱着枕头,假装贺靳森在她身边。


    可以将脸枕在他的胸口,环着他的腰,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入眠。


    佟雾心情不错,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拿起牙刷和杯子,视线却被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圈多了的银色指环吸引。


    古朴简单的戒指款式,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戒指的外环有一圈繁复的花纹图案。


    她左手无名指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枚戒指?


    是她睡着以后,贺靳森套上去的吧。


    贺靳森为什么要往她无名指上,套一枚戒指……


    佟雾咬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心跳有些快,像是雀跃欣喜,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送她的东西很多,衣服首饰、戒指珠宝,应有尽有。


    戒指这种东西,以前也不是没送过,外面的首饰盒和梳妆台上都堆了许多。


    只是一枚戒指而已。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


    佟雾笑自己想得太多。


    贺靳森就算再陷入热恋,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患得患失、烦恼不安的。


    她将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掉,亲自端了两杯咖啡和两块蛋糕,走进会客室。


    “西泽尔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佟雾笑着招呼西泽尔,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西泽尔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佟雾脸上。


    他甚至没有回应。贺靳森不在意地勾了勾唇,他亲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了。


    贺靳森知道佟雾害羞,他松开她,压着幽沉翻涌的目光落在那张晶亮莹润的唇上。


    低声朝后面吩咐了句,让戴辰先去车上等。


    他才捏起佟雾的下巴,低头在她濡红羞赧的脸颊上又轻轻啄吻了两下。帮她理了理凌乱微曲的乌黑长发,重新围好围巾,牵着她的手下楼。


    地库里的温度低得很,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开始到过年前,又是一轮大降温。


    但还好,贺靳森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大掌将她的手攥得很紧,佟雾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冷气,就被贺靳森牵着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佟雾特意瞄了眼戴辰先生的额头。


    可惜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从她的角度,没看见他前额的伤。


    车内暖气充足,一路开出公寓。


    眼看车子是往她的工作室方向看,佟雾想起刚才戴辰说,贺靳森的时间快赶不上了。


    佟雾:“你行程是不是很赶?要是着急,可以在前面路口把我先放下,那里好打车,我自己去工作室就可以了。”


    他们俩的工作地点,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如果贺靳森先送她,就得绕路。


    可惜,提议说完,贺靳森却像是没听见。


    佟雾觉得奇怪,稍稍偏头看他,就对上贺靳森那双幽沉深邃的眼。


    佟雾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贺靳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透过冷薄的镜片,目光强势而具有穿透性,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雾雾,你觉得我会答应?”


    佟雾咬唇:“也……不是不能。”


    她知道贺靳森在不高兴什么,但她只是理性提议。


    男人冰蓝色的瞳孔在听到佟雾进入会客室,喊出那声‘西泽尔’的时候,似有一瞬间的怔愕。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桌上小餐盘里,放着的那两块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上。


    上一次,是改良过的法式黑森林蛋糕。


    这一次,又是相同的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


    西泽尔蹙眉。


    果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应该在他第一次对佟雾感到亲近的时候,就想到的。


    “西泽尔先生、西泽尔先生,你怎么了?”


    佟雾发现坐在对面的西泽尔有些奇怪。


    从进门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她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回应。


    西泽尔似乎被她的声音唤醒。


    他抬起冰蓝色瞳孔,深深地看向她。


    就像是要陷进去,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入了神。


    男人向来肆意张扬、骨相绝佳的年轻面孔上,潜藏着佟雾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佟雾不明所以。


    她尝试轻轻开口唤他:“西泽尔先生,你……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是有任何需要,你告诉我,只要我可以帮到你。”


    佟雾知道西泽尔背后的埃斯特家族,枝繁叶茂、家大业大。


    基本上,不可能需要她帮忙。


    可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需要,她也乐意尽一些绵薄之力。


    她没忘了在她最痛苦、低潮的时候,西泽尔先生向她释放过的善意。


    “有。”西泽尔似从怔愕中回神,只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点头,“佟小姐……你上次说,你学会做甜品,是因为你妈妈留下的笔记配方。可以给我看一下,你妈妈留下的笔记,是什么样吗?”


    佟雾纤长的睫毛,虚虚颤了颤。


    是惊到了。


    没想到西泽尔先生会提这样的要求。


    对于他们这种工作室,配方当然算是商业机密,虽然她后来也在她妈留下的配方上做了改良,不过……


    “好呀,你稍等。”佟雾没迟疑,冲他轻轻浅浅笑了笑,起身去拿笔记本。


    很奇妙的感觉。


    她不会以为西泽尔是要窃取什么商业机密,也不觉得西泽尔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没一会儿,佟雾就把一本明显有些岁月痕迹的,翻得已经有些旧的牛皮日记本拿了过来。


    “给,你慢慢看。”


    她两只手捧着,递过去。


    西泽尔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眉骨压低了,深深皱紧,冰蓝色的眼珠里是郑重严肃的情绪。


    他一张张翻开……


    一页一页。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图画。


    黑森林蛋糕、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榛子奶油蛋糕、改良款蒙布朗、苹果圣安娜……


    和每次家族聚会时,他会吃到的那些甜品,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品类。


    这些记录在笔记本里的甜品,每一道,都是他们家族聚会时,他的小姨会制作的甜品。


    还记得小姨以前总说,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法式甜品店。


    但因为各种原因,小姨的这个梦想并不能亲自实现。


    还是不要多想。雪场上,俱乐部工作人员们已经玩开了。


    他们这次过来玩的北海道雪场特别大特别好,光是雪道图就能看得人头大,各种雪道一应俱佳,足足好几十条。


    按照日本这边的划分,最难的高级雪道是黑.道,中级是红道,最简单的初级者雪道则是绿道。


    因为缆车直接上了山顶,大家只能从山顶选择起始雪道。


    山顶的绿道就那么两条,剩下的雪道几乎都是红道和黑.道。


    佟雾穿好单板站在雪道前。


    她视线扫了周围一圈,没看见贺靳森的身影后,身体才放松下来。


    滑雪是享受的事,要是贺靳森在一旁,她的压力是会倍增。


    佟雾将护脸的面罩扯起来,黑色的布料遮住了她下半张脸。


    她拿出雪图,低头仔细阅读路线。


    滑雪最重要的就是要记好路线,不然稍不注意,就会滑到道外去。


    她没在北海道滑过雪,对这边的地形不熟,要是误入野雪就不好了。


    “还看什么雪图啊,装得老练。蔡琦琦已经在绿道那边坐地上半天了,你也赶快过去陪她啊。”


    身后,韩刚趁着裴寒没注意到这边的功夫,低声在她身后揶揄。


    他本来就看佟雾不爽。


    现在见到蔡琦琦在隔壁绿道,抱着年轻帅气的滑雪教练不放,还坐在地上让教练带她滑雪,就已经气不顺了。


    好歹是他的未婚妻。


    当着他的面玩得都这样花,还不知道私下是什么样子。


    佟雾回头看了眼韩刚,见他嘲讽着她,视线却没离开过蔡琦琦那边。


    像是看懂了什么。


    佟雾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对失败者的同情。


    韩刚侧眸回来,刚好捕捉到。


    “喂,你那什么眼神?”韩刚一秒读懂了佟雾的意思。


    他连声音都忘了压,“我刚才说的话有错吗?你们这种小女生都这样,来雪场不就是为了抱着滑雪教练拍照打卡放网上嘛?”


    韩刚:“难怪裴季不想跟你一起滑雪!你这种滑单板的初学者,根本就没法跟芙妹比……”


    他话没说完,佟雾已经盖上了护目镜。


    她根本没听韩刚说什么,粉紫色的娇小身影就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雪道。


    飘逸灵动的身形,在冰天雪地中滑出了一条流畅又优美的曲线。


    夹裹着些许冰晶的寒风,吹起她毛茸茸帽子两边白色的飞耳,连带着吹散了鬓边几缕乌黑的发。


    寒风夹杂雪粒打在她的护目镜上,佟雾却不觉得脸上疼。只感到自己身体的速度越快,那些藏在心底的忐忑不安就像是追不上她,被她甩在了身后。


    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肾上腺素飙升,身体都快得不属于自己。


    “那是黑.道!”


    “佟雾居然去了黑.道!她在找死!”韩刚惊讶呆愣不敢置信的表情。


    想着佟雾下一秒就会摔在雪中,可她的身影却越滑越远。


    裴寒和秦司序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他们从不知道佟雾会滑雪,她看起来那么娇小柔弱,根本没想到她会这种极限运动。


    正准备穿戴装备去追,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像张满弓离弦的箭,从人群后飞离出去。


    是贺靳森。


    见到贺靳森追了上去,裴寒才松了口气。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雪林里白雾迷茫,几乎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现在才要穿好装备去追,肯定来不及了。


    “小雾不是莽撞的性子,她敢滑黑.道,说明水平不错。”裴寒安抚大家:“大家不用担心,你们继续玩,我去山下等他们。”


    众人想想也是,小姑娘刚才那个身形很漂亮。


    于是,大家散开。


    只徒留韩刚和秦司序还在原处。


    秦司序看了看韩刚,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还没滑过黑.道吧?”


    韩刚:“我……”


    秦司序侧眼看他,难道他还真滑过?


    韩刚脸上烫红:“……”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佟雾换了衣服下楼,正好看见贺靳森端着做好的午餐出来。


    阳光从窗外散下来,落在他身上。


    贺靳森在家穿的比在外面休闲许多,简单的冷灰色衬衣配黑色的休闲裤,衬衣的纽扣松开了几颗,袖子挽到了小臂处。


    他没戴眼镜,黑色短发略有些乱,耷下几缕在额前,将漆黑狭长的眼衬得比寻常温柔几分。


    佟雾站在楼梯上,轻轻眨了眨眼,心里荡起一些不真实感。


    一觉睡到午间的充实,起床就闻到的食物香气,还有站在阳光里的他。


    这一个月的不适感,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习惯了贺靳森的陪伴,在他离开后产生了不适。


    但原来不是。


    她的所有不适,好像都来源于,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想他。


    每一天都想他。


    “醒了?”贺靳森挑眉,看到的就是穿着嫩黄色裙子站在楼梯上的佟雾。


    她换了要外出的衣服,长发乌黑柔软散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歪着,正怔怔看着他发呆。


    佟雾回过神,忽然从楼梯下去,主动扑进了贺靳森怀里。


    女孩子纤白的双手,圈在男人窄劲有力的腰身上,就像要把自己嵌进他怀里。


    贺靳森鸦黑色的睫羽往下垂了垂,他把人抱起来,放在岛台上,“怎么了宝贝,做了噩梦?”


    佟雾一般不会这样黏他。


    只有偶尔做了噩梦醒来,人会有些懵的时候,才会这样乖软主动地抱他。


    “没有。”她摇摇头,仰起皙白的鹅蛋脸看他,双手轻轻扯住他的掌心,“只是醒来就能见到你,很高兴。”


    她的心境,甜蜜直接,毫不掩饰。


    贺靳森漆黑幽沉的眸掠过微芒,大概是没想到,小女朋友会有这样大胆直接的‘表白’。


    他双臂圈住她,把人往怀里抱得更多:“原来雾雾这么喜欢我,见到我,就很高兴。”


    佟雾觉得脸有些烫,咬唇:“好饿啊,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还要去工作室,快吃饭吧。”


    佟雾故意转移话题,绕开贺靳森,坐到岛台边。


    贺靳森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为她端上刚做好的午餐。


    午餐的氛围很好。


    直到贺靳森的视线,落在她握在玻璃杯上的左手。


    他眸色微沉了沉,声线磁性平静,“对了,那枚戒指,是我母亲送给你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冰水,漆黑的睫羽往下垂了垂。


    贺靳森开口,嗓音低沉燥哑。


    “不是说,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一下一下,漫无目的地敲在大理石的岛台桌面上。


    “佟雾,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指尖顿住,掀起狭长漆黑的眼直勾勾看来。


    “半夜不睡,在这里……偷看我?”


    第 22 章   第22章


    贺靳森的语气极其冷淡,就像是随口一问。


    但佟雾的心脏却莫名收紧。


    是被他发现、撞破后的尴尬窘迫。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下来喝水。


    女孩雪白的贝齿咬在柔软的唇肉上,犹豫一秒后,她声音艰涩嗫喏的解释:“我是下来喝水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私人飞机上。


    贺靳森正闭眸假寐,戴辰小心翼翼走近,轻轻提醒:“先生,京市那边又传回关于佟小姐的消息。”


    贺靳森睁眼,眸光幽沉看去,“这次又是什么传言?”


    不久前,他才知道,京市那边竟然有佟雾被金主包养的传闻。


    传言有鼻子有眼,甚至还说,他这个‘金主’,是一位足以给佟雾当爹的老男人。


    对于这样的传言,贺靳森又好气又好笑。


    可小女朋友竟然不准备澄清。


    于是他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将项目收尾交给手下,提前回国。


    “这次不是传闻。”戴辰见贺靳森脸色不好,战战兢兢递过两张照片,“是这个。”


    戴辰手中,两张颤抖的照片。


    “这是最新网上媒体拍到的照片。您知道的,西泽尔身边一直不缺媒体流量,现在网上有不少人,在磕他和佟小姐。”


    照片上,帅气高大的男人,坐在乖软娇美的女人对面。


    男人手中端着一块黑森林蛋糕,女孩子满眼期许。


    贺靳森目光落在那张许久不见的甜美小脸上,视线稍柔几分。


    眸光一转,视线落在男人年轻帅气的那张脸上,却有变得森冷阴沉。


    相似的座位,同样的一块黑森林蛋糕……


    当初她也是这样,眸光里蓄满期许,乖软带笑望着他,邀请他品尝那一块黑森林蛋糕。


    而现在,对面的人,变成了西泽尔。


    贺靳森修长的手指,捏起那两张照片,一点点揉碎,扔在了桌上。


    看来,他离开太久。“……毕竟你赶时间。”


    “我不是会把女朋友随意扔在路边的男人。”贺靳森看着她的眼,眸色深沉,嗓音沙哑,“雾雾,赶时间,也不行。”


    佟雾心尖莫名一颤。


    她想起来,从前亲身经历过的那些场景。


    她曾经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被裴季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十字路口。


    也曾经在她和佟聿霖相依为命的时候,佟聿霖说好了假期带她去公园玩的时候,因为他工作太忙,失约把她忘在了家里。


    还有更早以前,已经久远到几乎模糊的记忆。


    6岁那年,她生日那天,妈妈说好了要帮她庆祝。她妈妈做的蛋糕是最好吃的,那一天答应了要给她做巧克力蛋糕。


    可是生日当天,她和爸爸一起在约好的餐厅等到打烊,妈妈都没有出现。


    电话不接,人没了,就连身份证件都跟这一起消失。


    她的妈妈在她生日那天,将她和爸爸一起扔下了。


    那之后的人生,她好像就习惯了被人扔下。


    从最开始的伤心抵触难过,到后面的习以为常,渐渐习惯,甚至开始善解人意、体谅对方的难处。


    只有贺靳森不一样。


    他不会扔下她。


    “哦,随便你。”佟雾有些不习惯,故作不在意地轻轻说,睫毛却颤了颤,将脸颊往贺靳森宽阔的胸膛上蹭得更多。


    两只手下意识地抱住他。


    她闭了闭眼,有贺靳森在身边真好。


    又有人想来勾他的小猫了。


    *


    东城警察局。黑色的限量版宾利,缓缓地开在去往周家别墅的道路上。


    佟雾坐在车上,安静地握着手机,眼尾有些像被欺负出来的泪光,低着脑袋不说话。


    贺靳森转眸过去,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样子。


    他俯身靠近,指尖帮她拭去眼角挂着的可疑泪珠,轻声说:“还在生气?”


    “没有。”佟雾不想理这个人,低垂眼眸,挪着往旁边坐开了些。


    刚才在飞机上,说好的让她考虑,可他刚说完,就把她抱过去放在腿上,捏着她的脸吻了下来。


    美其名曰,她前晚太过分了,先亲了他无数次。


    他现在,不过是讨要一些利息。


    佟雾根本就说不过贺靳森。


    谁叫前天晚上先撩拨的那个人是她,只能闷哼着承受。


    直到下了飞机,上了车,他才松开。


    但佟雾心里不满。


    本来以为再怎么,她也能拖延三天时间,谁知道贺靳森根本不讲道理。


    “我怎么敢生气。”佟雾小脸别向窗外,气鼓鼓的,不看他,“只是没想到,堂堂贺氏集团的掌权人,也会说话不算数。以后,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贺总说的话了……”


    还说没生气。


    她漂亮的鹅蛋脸,都快像河豚鱼一样鼓起来。


    贺靳森无声勾了勾唇,觉得闹情绪的佟雾,比之前乖软柔顺的模样,更鲜活灵动。


    他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男人靠近些,压低声音轻轻地哄:“未来三天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时间认真考虑,行吗。”


    贺靳森在谈判桌上向来强势。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妥协。


    也就在她这了。


    “真的?”佟雾抬起眼,眼神终于亮了亮。


    “嗯。”他颔首,只觉得小姑娘真是没什么良心,睡了他就跑,跑了之后听说三天不能见他,还挺高兴。


    “不过,以后不许再叫贺总。”他眸光深而沉看她。


    她叫别人,都会轻轻软软唤一声先生。


    叫他就是贺总。


    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那叫什么……”佟雾想了想,尝试喊他,“贺先生?”


    轻轻柔柔还带着一丝软腻的声音,一如当初她总是追着他喊的那声‘贺先生’。


    男人的眉眼变得更沉。


    贺靳森凌厉的眉骨往下压得更低,伸手帮她理了理领口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嗓音沙哑:“先叫着贺先生,之后……再教你叫别的。”


    佟雾脸忽然就红了。


    不知道什么,她就是觉得,贺靳森说的那个‘别的’,不会是什么好词。


    车恰好在这时,停稳了。


    佟雾立刻拉开车门,“那我先下去了,谢谢你送我一程,贺先生。”


    佟雾一个人从车上下来,阻止了贺靳森要亲自送她到家门口的提议。


    她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


    不敢想,要是贺靳森出现在周家别墅门前,会引起多么大的麻烦。


    佟雾目送贺靳森的车离开,才敢拖着行李,按响别墅门铃。


    片刻后,门开了。


    贺靳森赶到警局,看到的就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微微垂着眼,神色仓皇、像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她坐在那儿,脸颊和额头上似有擦伤,长发凌乱得散开。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贺厌的身上。


    就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形单薄。


    而贺厌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衣服裹着保护得很好,只露出恹恹的小脸。脸上也有伤,但都处理过了,靠着她的腿上睡着了。


    贺靳森只快速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两人都是擦伤,不严重。


    他才一步步走过去。


    佟雾脑子里正麻木放空,眼前的地砖上忽然多了一双漆黑蹭亮的男士皮鞋。


    她咬着唇,眨了眨眼,沾着泪的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确定。


    直到想起来,这双鞋是贺靳森的。


    佟雾才一点点地抬起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上,额角和脸颊都有擦伤,下巴上的伤最严重,渗出血痕。


    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眼神惊疑不定,看到贺靳森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高定,一身的西装革履。


    才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他是谁。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染红眼眶。


    “贺靳森……”


    佟雾轻轻叫他,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漂亮的杏眼涌出泪意,模糊一片。


    她的唇早被自己因为懊恼后悔而咬得一塌糊涂,嫣红无辜的轻轻颤着。


    佟雾想站起来,可贺厌还靠在她腿上,她起不来。


    只能用有些颤抖的、断续哽咽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贺靳森……”


    “我没有看好贺厌……他为了我,他是为我,才动手……”


    “都怪我,我连累了他……是我……”


    她崩溃呜咽的哭音,那么伤心。


    伤心得,就连贺靳森都绷紧了下颌,眸色沉冷,不忍再听。


    下一个瞬间,在这人来人往的警局里,贺靳森忽然走近,将她哭到耸动的身体按进怀里。


    女孩的哭声,隐没在了男人宽阔黑色的西装外套间。


    她埋首抱住了他,像是飘在冰冷深海里苦苦求生的人,抱住她的浮木,再无顾忌地呜咽大哭出来。


    第 23 章   第23章


    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酸涩难过也抑制不住。


    佟雾的身子因为哭泣,大幅度地抖动着。


    她整张脸都陷在贺靳森紧绷结实的怀抱里。


    哭得好投入。


    贺靳森,是我没有看好贺厌……


    贺厌他为了我,才跟他们打起来……


    红杉会馆跨年夜的约会结束,贺靳森将佟雾送回公寓,就直接坐车去了机场。


    他是临时赶回来的,欧洲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完,如果要赶着过年前回京,现在就必须加快进度。


    佟雾隔着落地窗目送贺靳森的车消失在公寓楼下,终于也体会到了资本家的行程有多忙碌。


    刚才在车上,戴辰不小心透露出贺靳森最近的工作行程。


    那个密密麻麻的开会、出差行程表,是佟雾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他却专程回来一趟见她,还……还放纵了整夜。


    想到刚才在车上,她假装生气说他骗她。


    贺靳森是怎么说的?


    “没骗你。”


    “一开始,的确只准备做三次。”


    “只是后来,看见你就忍不住。”


    最后道别时,在车上被贺靳森抱着放在他蹆上,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拥吻,不许她离开。


    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戴辰,小心翼翼、反复敲了几次隔板,委婉提醒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贺靳森才放开她。


    那一刻,佟雾就知道她遭了。


    她在不断沦陷。一条走廊之隔的另外一间顶楼套房里。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贺靳森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他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目光幽远、静静看着窗外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夜景。


    雪茄的烟雾在他眼前袅袅升起,隔着青白的颜色,那张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似覆上了一层冷戾的阴影。


    冰冷的金丝眼镜架在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漆黑幽沉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深不见底的墨。


    他身上还穿着不久前那件黑色的浴袍,松垮而慵懒,女孩子甜蜜馥郁的蜜桃奶香沾了不少在上面,若有似无。


    只是,和这甜美的香气不成正比的,是他周身越发危险低冷的气压。


    在贺靳森的耐心快要耗尽之前。


    戴辰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先生,查到了。”


    “说。”


    他一张口,嗓音里都是低沉暗哑。


    电话那头的戴辰明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先生很少这样,就连上次欧洲那边传来边境动荡,影响了能源生意运输的路线,他的情绪也毫无波动。


    戴辰立即将能查到的所有消息一并汇报。


    “裴二晚上是和韩家叫韩刚的那个一起开车出去的。看路段,是要去山下的雪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车开到半途又突然折返回了酒店。”


    “酒店门口还有人看到他们俩起了争执,后来裴季就上楼了……”


    “他去雪镇干什么。”耳尖霎时微烫,什么呀,连这种事都吃醋,戴辰可是他的人。


    佟雾脸红红,小声嘀咕:“贺靳森,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嗯。”贺靳森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不以为然透出气音,大大方方承认,“贺靳森这个人是很小气。”


    他单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一边重重吻她,“所以宝贝,不要给他吃醋的机会。”


    那抹血迹来自于她的前任男友。


    雾雾曾经真心喜欢过的、甚至差点嫁的男人。


    他费劲手段、心机才把她从对方手里抢过来,所以……她多看一眼,哪怕只是那个男人的血迹,他都不愿意。


    “哪有你这样的。”佟雾嘴上这么说,心却在扑通扑通乱跳,胸腔里满是被贺靳森毫不掩饰的绝对独占欲填满的悸动。


    原来被一个人在意、偏爱、想要占有,是这样有恃无恐的感觉。


    她从前早已习惯了被排在最后,永远都是作为旁人的第二选择、备选。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如此直白的表明非她不可,把她摆在第一位。


    佟雾说不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感觉,只是整颗心都在酸涩跳动着。


    她下意识踮起脚尖,主动勾住贺靳森胸口的黑色领带,将他高大的身躯往下拉得更低。


    女孩子柔软的唇瓣主动贴上去,贺靳森那张过分深邃好看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他眉骨微微压低,因为她的主动,幽沉眸色似乎微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薄唇就含住了她柔软的唇,撬开唇瓣,一点点侵占她的甜蜜。


    唇齿相贴,矜冷的雪松气息很快将佟雾的呼吸完全掠夺。


    贺靳森掌握主动,舌尖探入,一寸寸的重重地回应她的吻。


    公寓门前,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缠绵。


    戴辰从电梯门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将女孩子娇小的身躯抱起来倚在门上,背对着电梯方向,正俯身拥吻的高大身躯。


    贺靳森穿着一身深黑色,怀里的女孩子却是毛茸茸的裹成了一团浅白。


    两人一个身形高大宽阔,一个娇小柔软,那抹白几乎就快被黑色侵占笼罩,从戴辰的角度看,就像是要被他们老板完全占有。


    “咳、咳咳……”


    戴辰轻轻咳了两声,没想到撞见这么尴尬的场面,只能硬着头皮低声提醒。


    “先生,车备好了,时间快赶不上了。”


    戴辰垂目站在电梯边低声说,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贺先生去了欧洲一个月,今日是回国后的第一场集团内部董事会,不好缺席。


    佟雾意外听到戴辰的声音,被贺靳森吻到酡红的小脸瞬间烧得更烫。


    她浓密的睫毛簌簌地眨,轻轻推开贺靳森,声调软软又娇气的:“有人……”


    “……别亲了。”佟雾声音小小的,几乎是从那张被他吻到微肿的唇瓣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气音。


    贺靳森嗓音低冷,他不管过程,只要结果。


    “是去见他的前女友,叫白芙,身份是白家的养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戴辰想了想,问道。


    “现在那位白小姐,人就在雪镇上的酒店住着。先生,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裴大公子?”


    戴辰心里想的是,佟小姐也太可怜了,在酒店里住着,未婚夫却背着她偷偷跟外面的前女友见面。


    再加上他们家先生和裴大公子的关系,这件事自然是越早告诉裴大公子让他处理越好。


    最好是趁早就扼杀掉裴季出轨的苗头。


    “不用。”贺靳森声线冰冷低哑,自薄唇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把人接上来。”


    “什么?”戴辰一时没有弄清贺靳森的意思。


    “您是说要接谁……”


    “白家那个。”


    他嗓音又慢又沉,一字一句。


    “把她带上来,就说裴季要见她。”


    “……”


    戴辰愣了半秒才应好。


    他挂了电话,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们先生这是要,借刀斩情敌啊。


    不止是贺靳森舍不得放她下车。


    她也……不想下车。


    甚至冲动到,那一刻差点想上去抱着贺靳森跟他说,反正她最近也不急着工作,可以先跟他去欧洲陪在他身边,她也舍不得他。


    可是,到嘴边的不舍,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佟雾知道,她不能太依赖贺靳森,她不能像菟丝花一样活在贺靳森的世界。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喜欢上贺靳森这个人……她真的对他动了心。


    所以,她要变得更好,要爱自己,才能站在贺靳森的身边。


    从公寓的窗边,走到角落,佟雾揭开盖在画架上的画布。


    那是她的封笔画。


    是她准备,在过年的时候,送给贺靳森的新年礼物。


    她想,贺靳森一定会喜欢。


    别墅上空,忽然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黑色的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绚丽光芒点亮。


    佟雾的声音被烟花掩盖,她下意识瞥向窗外,眼前却忽然有黑影覆盖过来。


    贺靳森俯身靠近,大掌撑在她身旁的真皮靠背上,将她完全地禁锢在了他的臂膀和座位之间。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车外的焰火越发的绚烂夺目。


    而车内,贺靳森的眼那么深、那么沉,居高临下,那里面有太多她看不懂的幽暗情绪。


    佟雾已经忘了该怎么呼吸,只有双手下意识抵着他,指尖紧紧攥在揉皱的衬衣布料上。


    她耳尖有些热,眼睫轻颤:“贺总……”


    “12点了。”


    他嗓音微微沙哑压得很沉。


    “你还没说,生日快乐。”


    第 24 章   第24章


    夜空中烟花绚烂。


    一朵一朵,用尽生命盛放在这个注定无法宁静的夜晚。


    而佟雾脑海里,也同时炸开了一簇簇看不见的烟花。


    她微屏着呼吸,耳鬓有一两缕发丝凌乱地落下,杏眼湿漉漉地颤了颤,像不敢置信地看向贺靳森。


    他的脸近在迟尺,五官凌厉立体,深邃的眉骨下一双漆黑的眼半垂着。


    幽黑透亮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她微微仰起来的,瓷白错愕的一张脸。


    佟雾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从鼻尖到脸颊无一例外都氤成了粉色的,红晕一点点浸到了眼尾。


    那颗泪痣看起来更加无辜可怜,缀在那儿,将落未落,染成殷红。


    滴答滴答,12点的指针就快转过。


    佟雾知道说声生日快乐,没什么大不了。


    她扰了他的生日宴。


    让贺靳森特意去警局捞人。


    京市的红杉会馆,出了名的纸醉金迷、奢华至极。


    偌大的玻璃穹顶将沙滩和几栋会馆建筑物笼罩,即使是冬季,也能一边欣赏穹顶外的雪花,一边在会馆内冲浪泡水。


    沙滩舞台上,好几位正当红的歌星、偶像接连登台,嗨翻全场。


    人工造浪池里,各色比基尼美女、泳装帅哥,举杯随着音乐和温热的海浪来回摇摆着身体。


    而顶楼套房里,房门才刚关上还来不及开灯,佟雾就被贺靳森抱起来,一路往边吻边往落地窗走。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掐在她的腰肢将人往上拎着,随着走动不断加深了这个吻。金属皮带在黑暗中解开,掉落在厚重地毯上。


    贺靳森抱着她边走边动。


    被咬得紧了就又重重一下,佟雾只能呜咽闷哼出来又被迫放松,更无助地攀住他的肩。


    贺靳森是在吃醋。


    毫不掩饰地生气和吃醋。


    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分开不过半个月,回来就目睹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还不够,前未婚夫竟然跟小三说后悔了。


    那句后悔是什么意思?


    想回头跟他抢雾雾。她该怎么回答。


    佟雾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几秒,想回答‘贺靳森’三个字,又突然惊醒自己不能喊出他的名字。


    幸好脑子还没完全被酒精和潮热控制。


    她差点忘了,不久前自己是借酒装疯错把他当成裴季抱着哭,才引他怜悯、让他上钩。


    她怎么可以喊他贺靳森……


    “你……你不要扔下我……”她颤抖着声音,哭着落泪,像怕失去珍宝一般,“我会乖的,裴…季……”


    柔软甜腻的声音,带着哭音,是怕未婚夫抛弃自己后无辜可怜的女孩。


    然而,灼热暧昧的气氛却在这一刹那到达冰点。


    刚刚还高温一片的房间,如坠冰窟


    佟雾话刚说完,那只扣在她腰间的大掌却瞬间抽离。


    男人身体的重量离开。


    她尚未从混沌迷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感觉一道冰凉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


    佟雾忽然意识到,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可是……可是裴季就该是正确的答案……


    房间里诡异的沉寂,几乎让佟雾的心脏揪紧起来。


    她脖子后面一层薄薄的冷汗。


    撑在枕头上的小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指尖蜷了蜷,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在拼命地复盘想要找补……


    “我……”


    “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低沉的、阴鸷的、冷漠冰凉的声音。


    他好像又变成了第一次遇见的那个贺靳森。


    不,比第一次更阴翳冷漠。


    贺靳森捡起落在一旁的金丝眼镜和西装外套,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冷漠离开。


    月光从落地窗外照下来。


    房间里一片清冷。


    酒醒了大半。


    佟雾猛地抬起哭红的眼,看向这满室荒唐,目光落在床上那条不久前被她扯落的黑色领带。


    “什么嘛,莫名其妙……”


    她捡起那条领带,像是无处发泄内心的慌乱和搞砸一切的懊恼,气恼地将领带扔在了地毯上。


    “脾气真怪……”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佟雾慢慢地坐起身,一点一点扯过凌乱的被子裹住了自己。


    她弯起腿,靠在床头,两只手擦过脸上的泪,肩膀无声地颤动。


    贺靳森……


    为什么这么讨厌……


    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到底是哪里搞砸了……


    “变脸变得这样快……”她咬着唇,低声呜咽,“再也不要去求他了……”


    再也不要……


    一个被踹出局的前任,他有什么资格。


    刚才在那间休息室里,屏风后,裴季说到后悔的时候,贺靳森就已经俯下身含住了佟雾嫣红微肿的唇瓣。他宽大修长的手掌就贴在她耳边,蒙着她的耳朵把人抱起来在怀里吻着,不让她听进去一个字。


    其他男人的表白也好,后悔也罢,只是废话。


    他的雾雾不需要知道那些。


    想到裴季后面又说的那一番,像要挽回佟雾的话,贺靳森的动作就更重。


    直到,他将女孩子软到不行的身子翻过来对着玻璃窗,从后面掌着她的腰,俯身含住那嫣红的耳尖,一下一下慢慢地厮磨欺负。


    “贺靳森,你……你别在窗边……”


    “外面、外面会看到……”


    红杉会馆顶楼视野最好的套房,落地窗正对着会馆内的人造沙滩泳池。


    贺靳森从后面将她抱起来时,他们的脚下就是沙滩泳池里狂欢的人群,头顶是玻璃穹顶上片片落下的雪花。


    佟雾小脸涨得潮红,就连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贺靳森疯了。佟雾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窗帘依然紧闭着,只有露台那边有微弱的声音和光源传来。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眼。


    看见露台上的光线充足明亮,猜测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竟然和贺靳森荒唐的关在这间套房里,一天一夜。


    回忆如潮水涌来。


    佟雾想起有两次,都是贺靳森叫戴辰先生送了吃食进来。


    米其林大厨亲自制作的精致菜肴摆放在外面套房的餐桌上,等戴辰先生带上门离开,贺靳森才抱着她出去。


    吃东西的时候,他倒是很照顾她,也没胡乱折腾。


    只是把她抱在腿上,一样样喂。


    非要她多吃一点。


    他说那样才会有体力。


    佟雾听完,更不想吃了。


    可后来,不管她想吃的还是不想吃的,都被迫吃了下去。


    佟雾想到那样的贺靳森,心里就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她撑着身子起来,刚坐起身,月退间和腰窝一阵酸.胀。


    女孩子咬唇,眼眶氤去一层雾气。


    都怪贺靳森……


    “消息都压下去……”


    这时,贺靳森低沉的声音从露台上飘进来,离得太远,她听不清他具体都说了什么。


    佟雾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装睡。


    幸好,她发现只是贺靳森的身影从露台上经过。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好看见男人单手夹着一支雪茄,撑在露台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接听电话的背影。


    他身上只随意套着一件黑色睡袍,从她的方向看去身量极其的高大挺阔。


    佟雾几乎只是一眼,就想起了昨晚自己的指尖陷入其中,触摸到的滚.烫.坚.硬背肌。


    她心尖一颤。


    耳后微微发烫,腿跟着软了几分。


    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他明明有主动提过两次,是贺先生自己表明没有时间,不在意这种小事,才让他处理的。


    当然,这些话管家只敢在心里小心吐槽,绝不敢说出来。


    他低声说:“抱歉先生,是我的失误。”


    贺靳森脸色阴沉,不语。


    戴辰主动为其分忧,体贴建议:“先生,您要是不喜欢佟小姐在家里,要不要先将她辞退,再另外找其他的家庭教师。”


    佟雾心尖一跳。


    要辞退她吗?


    可是她不想回那套公寓,钱也没存够,现在辞退她就只能搬回周家……


    “不要……”佟雾声音颤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湿漉漉的杏眼看向贺靳森,“贺总,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贺厌需要我,我也很需要这份工作……”佟雾咬着唇,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但又不得不讲明,“我会很用心的……”


    “我也不想打扰到贺总,是因为听说你半年内都不在国内,才住下来。”


    “贺总要是担心的话,今后我会尽量避开你,绝不出现在你眼前。或者,稍微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找房子搬。”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我也是一样的,真的。”


    佟雾越说,越觉得贺靳森那张英俊的脸在光线幽暗的客厅里,显得越愈发的阴沉如水。


    她咬了咬唇珠,斟酌几秒后,才不得已流露出一丝柔弱神态:“或者,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可以先搬去酒店住……”


    佟雾不敢说,如果贺靳森能报销就更好了。


    “裴季给你买的公寓,不住了?”贺靳森低沉暗哑的嗓音。


    佟雾呼吸一滞。


    “你怎么知道?”她抬起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怯怯地扇啊扇的。


    眼眶因为紧张惊讶而红了一圈,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粉雾,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娇小纤细的身形陷在相对宽大的沙发里,神情懵懂中尽是撩人的心动。


    贺靳森别开目光,脸色冷硬,嗓音低沉,“裴寒说的。”


    噢,佟雾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


    她应该从来没在贺靳森面前提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主动关心她的信息。


    只可能是裴寒说的。


    “那套公寓我准备卖了。”佟雾垂了垂眼,目光落在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尖,“我有些私人原因,暂时不打算再回那套公寓。”


    贺靳森目光掠过她的脸,在心里评估她说的私人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跟裴季吵架了,才要搬出来?


    他们……关系疏远,或许是在闹分手。


    贺靳森锋利的眉挑了挑,眸色更沉。


    佟雾:“总之,我绝不会打扰你。”


    “你可以把我当成透明的,或者先试两天,如果觉得不好,到时候再辞退我也不……”


    佟雾没说完,贺靳森已经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居高临下,在幽暗的光线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贺靳森目光落在她微微仰起的小脸上,嗓音低冽,似一语双关。


    “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说。


    佟雾怔了怔,贺靳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客厅里。


    走得真快。


    她想。


    不过……


    佟雾柔顺地垂下眼,偷偷抿起了一点唇角。


    也好。


    她也巴不得躲着贺靳森呢。


    不想对着他那张冷脸。


    昨晚的一切都是冲动的。


    依照本心叛逆一次,却是那样难以招架的场面。


    她没想到贺靳森会那么的……那么的重.欲。


    他看起来冰冷克制、高不可攀,总让人觉得距离太远危险又禁欲,也不像那样的人。


    怎么在床上会……


    佟雾呼吸一点点变得紧张。


    一想起待会儿贺靳森要是进来了,她就要面对他,就连心跳都变得不太正常。


    怦怦乱跳,紊乱无序。


    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佟雾的脸绯慢慢泛红,不然她怎么会突然那么怕见到贺靳森。


    不敢直视他的眼。


    不敢看他的薄唇、下颌线、喉结,还有……那双修长又有力的手。


    只要一想起他昨晚就是用那双手,按住她,在床上那样幽深暗沉的眼。


    她就会害羞地垂下眼睫,簌簌颤抖,不敢细想。


    要不然……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离开一下,等她冷静一点就好了。


    身体比大脑逃避得更快,等佟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勾起了床头唯一一件她能穿的冷灰色真丝衬衣。


    宽大的男士衬衣套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双细长的腿。


    佟雾猫着腰悄悄捡起地上的手包,偷偷离开。


    他一定是醋疯了。


    他怎么能这样……


    “看到就公开。”


    “宝贝……公开了,就不会有人敢跟我抢你。”


    贺靳森恶劣至极的嗓音,危险的占有欲逐渐遍布漆黑幽沉的瞳孔。


    可贺靳森并没有告诉佟雾,这里的玻璃都是特制的单面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何况,房间里并未开灯。


    但就算没开灯,佟雾也觉得紧张害怕。


    她不知道贺靳森怎么能醋得这么厉害,她只听到裴季好像要跟白芙提分手的意思,后面就被贺靳森捂住了耳朵,吻到她大脑缺氧。


    佟雾根本不知道后来裴季又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贺靳森很生气。


    生气到,她连脚上踩着的绑带高跟鞋都没脱掉,白色的绑带就那么缠绕在细.腻皙白的小腿肉上,随着贺靳森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跟着颤抖。


    他僮一下她就抖一下。


    没过多久,佟雾就只能张着红唇,无辜地小声喘着。


    可偏偏贺靳森还觉得这样不够。


    半个月的克制忍耐。


    他等得够久了。


    男人从后面掰过少女的小脸,压低高大的身形将她从后笼罩,狠狠地怂入,再含住她的唇,边送边吻。


    先是轻轻柔柔地舌忝.shi吻着她的唇瓣,再到后面,就随着他锐刃有力的腰身跟着口肯吻口允咬。


    女孩子的嘴有一股甜软的蜜桃奶糖甜味,从第一次吻她,他就沉醉于她身上这种独特的香甜感。


    直到后来他们住一起,贺靳森才发现,他的小女朋友原来尤其喜欢桃子、樱桃这一类的甜软果香。


    沐浴露和洗发水多用这样气味的。


    大概是知道佟雾也在群里,那些名媛说话都只说一半,点到为止。


    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拉小群,嘲笑她快被裴季踹掉。


    佟雾看着屏幕,心里的沮丧感更重,指甲一点点陷在掌心里。


    她一直踌躇不前,瞻前顾后的……


    现在,她好像没什么时间了。


    就在这时,有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从画廊外进来,敲响了画室的门。


    佟雾看到画室门外那张深邃立体的混血面孔,她纤长的睫毛颤了下,站起来。


    “西泽尔先生,你怎么来了?”


    第 25 章   第25章


    京市今天很冷,手机甚至显示晚上会降雪。


    西泽尔一身劲装,里面是贴身的黑色高领绒面薄毛衣,外面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羊毛赛车夹克,挺拔又酷拽。


    他表情冷淡,单手插兜站在门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猿背蜂腰,一双大长腿更是无比吸睛。


    隔着画室门上的窗户,男人黑色短发下的五官轮廓深邃利落。见佟雾抬头看他,他冰蓝色的眼底冷傲褪去,扬起一点笑意。


    “佟小姐,又见面了。”


    西泽尔站在门外,主动向她招手。


    佟雾跑去拉开门,探出脑袋,“西泽尔先生,你怎么会过来?”


    佟雾显得很惊讶,她没有跟西泽尔提起过这家画廊的位置。


    就在刚才。第二天早晨,佟雾是在顶楼的总统套房里,见到来给她送衣服的沈凝。


    她昨晚那件小礼服毁在了贺靳森的手里。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给好友打去求助电话。


    沈凝把早餐和崭新的衣服一起交给佟雾时,看到她双眼红肿、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脆弱,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再结合这里是酒店总统套房,以及佟雾衣服撕毁只能穿着酒店浴袍跟她见面的情景。


    沈凝很难不怀疑,她可怜的雾宝昨晚得知未婚夫出轨后,度过了多么荒唐又纵丨欲的一夜。


    沈凝当然知道佟雾不是乱玩的性子,忍不住怜爱地抱住她。


    “宝贝……这个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想好了吗?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裴二的关系?”


    “我没想过。”佟雾轻轻摇摇头,打开那袋衣服。


    她和裴季之间的事,其实根本不是她来左右的,“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吃过早餐,佟雾换好衣服出来。


    沈凝却在这时发现了地毯角落,一条可疑的领带。


    “这条领带,是昨晚你……朋友掉的吧?”沈凝摸了摸领带料子,有点奇怪。


    她原本以为佟雾昨晚点了哪家俱乐部的男公关放纵一夜。


    但这条领带的用料也太昂贵了,绝不是普通的商场货。


    反而像是哪家高定工坊的私人订制。


    沈凝甚至在领带的反面,发现了用暗线绣着的一个大写的L字母。


    沈凝下意识看向佟雾。


    却见佟雾接过领带后,面无表情将它一起揉进了带来的纸袋里,扔进垃圾桶。


    经过昨晚,佟雾已经彻底放弃了贺靳森。


    他太难攀了。


    既然已经是放弃的人,还留着他的东西干什么,佟雾巴不得把关于贺靳森的一切都扔掉。


    沈凝:“……”


    就这么扔了?会不会太可惜。


    佟雾回过头,微微垂了垂眼神,认真的表情,“这里的事麻烦你就当没看见,帮我保密。”


    “说什么呢,肯定的。”沈凝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也什么都没看见……走吧,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佟雾的心脏忍不住皱缩了一下。


    她手机昨晚关机后,就没打开过。


    虽然不想回周家,但她知道逃不掉的……


    只能先回去看看。


    佟雾目睹两人混战,只觉得碍眼烦躁。


    她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也不管他们谁能打赢谁会打输,提起裙摆转身就往外走。


    可才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拽入了隔壁的休息室。


    房门关上那刻,佟雾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惊呼出声,却落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


    贺靳森身上独特的矜冷又好闻的初冬雪松气息,浸入鼻息。


    佟雾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


    “宝贝,有没有想我。”


    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和刚才在走廊上那两人让她烦躁的声音完全不同。


    佟雾心脏皱缩,涌入更多难抑的酸涩满涨感。


    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蹭入他怀中。


    “贺靳森……你怎么会在这?”


    女孩子的声音温柔又委屈,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软糯娇气。


    “欧洲的事还没处理完,刚好在这里接了个电话。”


    他和沈望津其实是多年挚友,两人当年在欧洲相识,一起扛过了一段最艰难的岁月。


    刚才沈望津请他上楼,也是谈最近欧洲那边发生的一些突发事故处理。


    原本和沈望津谈完,他便准备接佟雾回家。


    可沈望津提起今晚红杉会馆有跨年烟花秀,而贺靳森在红杉会馆楼上一直留有一间顶层套房。


    想着佟雾或许会喜欢,他便留下来处理一些公务,完了再去接她。


    谁知,不过在休息室里打了通电话,便听到外面有人为他的小女朋友争风吃醋,打起来。


    贺靳森捏起她的下巴,俯身含住她嫣红的唇,用舌尖重重地勾缠吮吻,“宝贝,看清楚,我比他们更好。”


    都有他了,就不要再多看那些人一眼。


    佟雾不知道贺靳森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就明显感觉到他的话有些酸,吻她的动作变得更深更重。


    她涂好的唇膏都被他咬得一塌糊涂,吞食入腹。


    唇齿交换间,佟雾的呼吸正一点点被贺靳森夺走,他像是要剥夺她的意识,让她没有办法想别的,此刻一心一意只有他。


    但还这还远远没够。


    “贺靳森,外面……有人……”佟雾仰着濡红的小脸,被迫承受他的吻,心跳正在失速,脑袋昏沉缺氧。


    可还记得,这里只是休息室。


    外面走廊上,还有人在打架,他们不能就这样在这里接吻。


    “我们先回去……”裴季自言自语,他蹙眉脱下那件浅色羊绒毛衣,拿在手里用指尖轻轻地碾了碾。


    唇膏的颜色印了许久,早已干枯,像是很久前就蹭上去的。


    但裴季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到的,他就没跟其他女人厮混过。


    就连白芙都没有。


    昨晚送了白芙回酒店房间,白芙说不想一个人留在那儿,他就在总统套房外面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陪她。


    但他没碰白芙。


    连亲密关系都没有。


    “啧,这口红印什么时候蹭上的。”


    “我真没碰过别人……”


    裴季再抬起眸子看佟雾时,脸色却明显的轻松下来。


    知道佟雾只是因为看到口红印不高兴,就连裴季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可惜,佟雾听了他的解释,只是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看上去并不相信。


    “小雾……你从来不为这种事生气,一直很懂事的。”裴季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将手里的丝绒礼盒递给她看:


    “你看,我昨天都在外面忙,只有买这条项链的时候,去专柜顺便试了几套衣服。肯定是那时候,那些柜姐帮忙的时候蹭上的。”


    这倒没有撒谎。东城警察局。


    贺靳森赶到警局,看到的就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微微垂着眼,神色仓皇、像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她坐在那儿,脸颊和额头上似有擦伤,长发凌乱得散开。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贺厌的身上。


    就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形单薄。


    而贺厌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衣服裹着保护得很好,只露出恹恹的小脸。脸上也有伤,但都处理过了,靠着她的腿上睡着了。


    贺靳森只快速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两人都是擦伤,不严重。


    他才一步步走过去。


    佟雾脑子里正麻木放空,眼前的地砖上忽然多了一双漆黑蹭亮的男士皮鞋。


    她咬着唇,眨了眨眼,沾着泪的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确定。


    直到想起来,这双鞋是贺靳森的。


    佟雾才一点点地抬起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上,额角和脸颊都有擦伤,下巴上的伤最严重,渗出血痕。


    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眼神惊疑不定,看到贺靳森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高定,一身的西装革履。


    才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他是谁。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染红眼眶。


    “贺靳森……”


    他陪白芙去那家奢侈品店买东西,顺便也试穿了两件外套。


    也是在那时候,经过柜台,一眼看中了这条项链。


    白色的小裙子,让裴季下意识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佟雾时的情景。


    她当时就那样坐在那儿画画,白色的裙摆被微风轻轻吹起。


    后来,他又重新折返回专柜,买了这条白色小裙子项链的镶钻顶配版让柜员包起来。


    “你最乖了,相信我好吗?”


    房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久到裴季已经微微蹙眉,以为佟雾就要这样跟自己置气。


    “好。”一声好轻好软的声音。


    佟雾抬眼看他,眼底的委屈憋闷厌恶藏了起来,变成温柔的笑意:“既然是误会,我当然相信你。”


    佟雾看出了裴季神色轻松不是在说谎,那个口红印应该不是他乱搞时蹭上的。


    但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偷偷去见了白芙。


    “分手”两个字几乎已经到了她的嘴边,就卡在喉口。


    她很想很想干脆就跟裴季摊牌。


    谁也别折磨谁了。


    真不专心。


    他的小姑娘。


    贺靳森漆黑的眸子划过更深的墨色暗涌,他将人抱起来,抵在门后,大掌隔着裙摆将她的臋托得更高。


    俯身下去,恶劣地隔着雾蓝色的柔软布料,张口轻轻含住。


    就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


    佟雾差点闷哼着,呛哭出来。


    她娇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着,两只手无助地插.入他漆黑的短发间,紧紧抱住他。


    够了贺靳森……别这样,够了……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分别太久,还是只因为吃醋了,就这么凶。


    可佟雾快受不了了,两条蹆挂在他腰上不住地抖着。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季,我们谈谈吧,就在这里。”


    “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说完起身,尝试着自己踩着高跟鞋往包厢外走。


    有点摇晃,有点硌脚,但至少比她想象中顺畅。


    她心情稍微放松,提着裙摆,指尖握住门把手。


    一面拉开包厢门,一面回首向包厢里的西泽尔递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少女唇角带起柔软的弧度,眸光里像有细碎的星星坠落,眼尾那颗泪痣衬得她似蜜桃一般甜美诱人。


    她脸上尚有未来得及收起的乖软甜意,一回头,却撞进了冰冷镜片后,鸦羽似的睫毛下,一双漆黑幽沉的眸子里。


    佟雾的心蓦地跳漏了半拍。


    她脚下一崴,冷不防跌入一个熟悉冰冷的怀抱。


    第 26 章   第26章(双更合一)


    佟雾差点摔倒。


    两人相撞,脚踝处因此传来的肿胀痛感更甚,她疼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少女心尖一颤,下意识抓住对方。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在这时稳稳接住了她。


    好险。


    佟雾轻呼了口气,身体的重量都无意识倚靠在对方身上。


    她稍稍站稳,仰起头,刚想对男人表示感谢。


    今晚的拍卖会是以晚宴形式进行的。


    台上展示拍品,台下宾客陆续入座后,侍者开始送上精致的晚餐和酒水。


    前排的几桌,自然是留给身份尊贵的客人。


    像裴季等人,直接落座在了第一排的圆桌。


    而佟雾和沈凝,则被主办方安排在靠后的角落位置。


    沈凝到的时候,看到这个座位安排,就要去找主办方理论,“我们好歹是这次拍卖会的合作方,咱们画廊也提供了那么多拍品,凭什么让我们坐这啊?”


    她声音不算小,周围有不少人都看过来。车上,沈凝稍稍跟佟雾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关于裴季的那些绯闻热搜,昨天晚些时候就已经全部撤掉了。


    想来也是周家出手,压下了热度。


    但圈子里现在有不少人都在拿这件事打趣……


    她还委婉表示,有人甚至开了盘口,赌她和裴季什么时候分手。


    不过那些富二代就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很,她回去以后少看手机就是了。


    佟雾很安静地听着,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她现在想得最多的,是回去后该怎么办。


    车停在了周家别墅外。当晚回到公寓,佟雾就一病不起。


    在公寓里接连烧到了快40度,第二天才被沈凝发现送去医院。


    裴季闻讯赶来,出乎佟雾意料,裴季不但不去泡吧也不管赛车,反而日夜都守在她的病床前。


    这反而让佟雾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方便,借口沈凝在这陪她就够了,才让裴季回去了两天,喘了口气。


    这天,佟雾好得差不多了,准备出院。


    裴季亲自来接。


    他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刚牵着佟雾从医院大门出来,就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绕到她的脖子上。


    “车就在前面,不用了……”佟雾婉拒。


    裴季却一把将人揽过来,搂在怀里固定住了,强势将黑色的围巾一圈圈替她绕好:“住院输的液白输了。不知道自己才刚好,身体明明很弱。”


    裴季把围巾给人戴好,见她瓷白的一张小脸都陷在毛茸茸的围巾里,看起来又乖又软。


    他忍不住捏了捏佟雾的脸颊,将人抱进怀里。


    “走吧,风大,先上车。”


    裴季挑眉,眉骨上漆黑的耳钉将他那张脸衬得漂亮而乖戾。


    今天的确风大,可裴季身形高挑,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将娇小的女孩包裹其中,几乎没让佟雾吹到什么凉风。


    远远看去,她像是温顺乖软的小动物。


    依赖在他怀中。


    远处,一辆黑色的限量版宾利刚从医院地下车库开出来。


    戴辰眼前一亮:“先生,那边好像是佟小姐和她男朋友。”


    初雪那天,贺靳森的车子其实就停在小区里,戴辰当时在车上,心惊胆战地远远看着两人对峙。


    从那天起,佟小姐在戴辰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如今,再见面。


    称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裴二的未婚妻’,变成了‘佟小姐’。


    裴季惨失姓名,沦为‘佟小姐的男朋友’。


    随着戴辰那一声,贺靳森镜片后冰冷的眸子抬了起来。


    他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娇小的身影正乖软地窝在男人怀里。


    只是一个背影,就透露出他们之间浓情蜜意的感情。


    戴辰回头:“先生,要过去打个招呼吗?小少爷这几天都在找佟小姐,他……”


    “开车。”贺靳森冷冰冰的命令。


    他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有人说,她最爱未婚夫,其他人谁都可以是她消遣的对象。


    但到最后,谁都可以,偏偏他不行。


    贺靳森眸色冰冷无垢,再不看窗外。


    沈凝,“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佟雾轻轻松开安全带,“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凝欲言又止。


    她是心疼佟雾的,早上看着佟雾用冰毛巾敷了好久的眼睛,现在还有微肿的痕迹。


    但沈凝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佟雾不想说,她也不能强求。


    “行,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佟雾点点头。


    目送好友离开,她才慢慢回头看向身前的周家别墅。


    深吸一口气,她踩上楼梯。


    佟雾扯了扯她,小声转述了刚才蔡琦琦跟她说的话。


    裴家老太太放了风声有意打压,红杉会馆这边只要不傻,都不敢太抬举她们的。


    沈凝气得坐下,“欺人太甚。”


    她嘀咕了两句,但最终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们沈家在海外还有些面子,可惜在京圈不好使。


    “不过你别担心,待会儿要是真没人拍你的画,我给你出价拍回去。”沈凝怕佟雾忧心,还宽慰她。


    “有那个钱干什么不好,你别浪费。”佟雾笑笑,她没那么冲动,她们没道理在这种事上赌气。


    就在这时,拍卖正式开始了。


    前面几幅作品,拍得都中规中矩,一直到一幅油画被展示出来。


    拍卖师:“第10号拍品,《湖边的少女》,来自于旅美知名画家白芙小姐的作品。起拍价,三十万。”


    台下,先是一片安静无声。


    然后,忽然有人开始举牌报价。


    价格一路从三十万,抬到了七十万。


    就在这时,韩刚举了牌:“一百万。”


    哇,一百万!


    众人都惊讶。


    这是今晚这些画里,拍卖价格最高的一幅。


    要知道,白芙也只是当代新画家而已,并不是什么知名大家,还不到一幅画拍出高价的圈内地位。


    台下,白芙听到报价,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感动:“韩刚,你干嘛这么破费呀?”


    韩刚放下手里的号码牌,瞥了眼旁边神色不明的裴季,笑了笑:“没事,一百万叫着玩,就当给你捧场。”


    白芙抿唇,冲他感激一笑。


    姜怡悄悄拽了拽蔡琦琦,小声说:“琦琦,你最近跟韩刚的感情好吗?最好看紧他一点。”


    姜怡不是喜欢说旁人闲话的人,但现在她越看白芙,越觉得心里发麻。


    她们跟佟雾三个人,当初一起有说有笑去的北海道。


    回来的时候,佟雾和裴季就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分手。


    现在……又是韩刚……


    蔡琦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耸了耸肩,“没事,有些苍蝇就喜欢吃屎,什么越臭越喜欢粘上去。他都无所谓,我怕什么。”


    她音量没收敛,白芙脸色瞬间受伤,垂下眼。


    韩刚回头,不动声色瞪了蔡琦琦一眼。


    远处,佟雾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猜,或许没多久,蔡琦琦也会跟韩刚分手了。


    最终,白芙接连三幅作品,分别以100万,145万和200万的价格成交,成为今晚目前为止最高的交易价。


    终于,到了佟雾第一幅画作拍卖的时刻——


    拍卖师:“第24号拍品,《日落海潮》来自于凝·画廊合伙人佟雾小姐作品。”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这幅画更好卖,拍卖师还特意提到,“佟雾小姐上一次拍卖作品拍出过300万高价,期待这一次的成交,起拍价十万。”


    话落,全场陷入再一次的安静。


    无人出价。——“考虑一下跟他分手。”


    ——“跟我在一起。”“不用,这些事晚点再说。”


    贺靳森嗓音冷淡,将外套递给管家。


    “7点半晚餐,在这之前,不许任何人进书房打扰。”


    “是。”


    管家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贺靳森和戴辰。


    线上会议很快开始。


    封闭的书房,贺靳森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里出现的一张张或严肃或谨慎或慌乱的脸。


    有人含藏祸心,有人有心邀功,但不管怎么样,有贺靳森在场,哪怕是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再在这件事上继续做文章。


    线上会议持续了2个小时后,暂时中场休息。


    贺靳森按了静音,关了摄像头,夹着根雪茄站到窗边,指尖随手扯了扯领带。


    室内一直开着暖气,有些沉闷。


    他推开了一半的窗户,吹些冷风。


    一阵隐隐约约的、由远及近的欢笑声,似有若无地从窗外传来。


    那笑声似乎有些虚无缥缈,但又好像近在耳边。


    很甜,很软,很熟悉的。


    贺靳森漆黑深邃的瞳孔倏地顿了几分,他眸色微沉,眼底有几分一闪而过的荒唐。


    才刚回到京市而已,竟然就想起那道娇小的身影。


    贺靳森唇角往下压了压,有一丝冰冷的嘲意。


    在国外的确偶尔会梦见佟雾,但大多数时候,是听见一个甜软的声音,一声声叫他“贺先生。”


    叫法很甜,像之前她总是缠着他时,那样轻软娇气的语调。


    但这种情况是另一种失控的表现,贺靳森不喜欢。


    他有些不耐,摘掉金丝眼镜扔给戴辰,修长的手指重重按在紧蹙的眉心上,咬住雪茄,吐出淡淡烟雾。


    “给我倒杯威士忌。”


    低沉沙哑的嗓音。早餐时间。


    佟雾原本以为贺靳森早已经去公司上班,他向来出门得早。


    所以,当她在餐桌上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贺靳森时,没忍住流露出了几分意外神色。


    贺靳森竟然这么晚才下楼。


    关键是,他们又碰上面了。


    大概是在室内的原因,贺靳森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深色马甲,黑色皮质袖箍卡在他的手臂上,皱起的布料下是明显的、紧薄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戴那副金丝眼镜,目光就显得更加凌厉、更具危险的侵略攻击性。


    佟雾别开眼,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章台别墅,书房内。


    贺靳森正立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雪茄,听着身后电脑里跨国会议海外分公司高层们的汇报。


    戴辰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扔着的金丝眼镜旁,空了半盒的雪茄盒,略略心惊。


    自从那日贺先生见过佟小姐后,他每日抽的雪茄数量,明显增多。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


    贺靳森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他示意会议暂停,暂时休息十分钟。


    才按掉静音键,挑眉看向戴辰:“有事?”


    戴辰恭敬送上一个文件夹:“是佟小姐寄来的。”


    戴辰没拆开,他不敢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贺靳森眉心似有若无蹙了一下,他接过那份文件,看到上面写着收件人是‘贺厌’,漆黑的瞳孔更加森冷。


    “拿去给贺厌。”


    他没拆,扔在了一旁。


    戴辰太阳穴突突突的跳,本以为先生见了佟小姐的快递,心情会好些。


    反而更差了。


    戴辰不敢说话,拿着文件出去。


    就在这时,贺靳森的手机传来几条信息。


    裴寒:【赛车比赛有个赞助活动明天在北海道举办。】


    裴寒:【裴季非让我一起。我跟他们年轻人玩不来,陪我一起?】


    贺靳森看到信息,视线在‘年轻人’和‘裴季’这几个字眼上多停留了一秒。


    像想到了什么,鸦黑色睫羽下,眸色更加晦暗无温。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唇,站起身,准备自觉离开。


    “等一下。”


    贺靳森嗓音慵懒低沉,叫住了佟雾。


    “有事找你。”


    管家先生为贺靳森布餐,男人姿态矜贵慵懒坐下,上半身往后靠向椅背,白色的丝质衬衫就略微绷紧,衬得他的肩更加宽阔平直。


    贺靳森掀起眼皮,指尖随意地扣了扣桌面,示意她坐下。


    佟雾只能抿了抿唇,坐下来。


    她不知道贺靳森要跟她说什么。


    “今晚,老宅有一场生日宴。”


    贺靳森漆黑的眼朝她看来,瞳色幽沉深邃难测,看过多余的情绪。他嗓音低沉磁性,里面夹杂一些平时不太有的质感。


    “你带贺厌一起参加。”


    佟雾呼吸微微一滞。


    她婉拒,“不用了,我不适合参加这种……”


    “这是工作。”贺靳森神色冷峻漠然,像只是在公事公办,“老爷子希望你能过去。”


    “人多,贺厌有你陪着,他更放心。”


    佟雾:“……”


    她知道这不是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贺厌怕生,而身为贺家的小少爷这种场合贺厌应该要参加。


    何况,这还是贺老爷子的要求。


    “好吧。”佟雾最终只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但我想知道,这是谁的生日宴。”


    “我的。”


    贺靳森深不见底的目光,幽幽沉沉看着她,如有实质。


    佟雾心尖莫名一跳。


    戴辰有一丝意外,贺先生开会时,向来不碰酒精。


    但他没有多问,而是去一旁的吧台准备。


    很快,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就送了过来,贺靳森骨节分明的指尖扣着玻璃杯晃了晃,瞳色漆黑似墨,喉结克制滚动,一饮而尽。


    那个轻软娇气的笑声就没了。


    贺靳森离开窗前,重新坐回书桌前,开始新一轮的会议。


    ——“宝贝,我比他好。”


    原本以为贺靳森是带了情人在这约会。可贺靳森竟然是……跟一个有男友的女人交往。


    还用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撬人墙角。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明明泡在热泉里的众人,后背反而出了一身冷汗。


    韩刚喉咙卡了卡,艰难吐词:“那个女人……你们有没有人看到了她的正脸?”


    韩刚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没机会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贺靳森将人护得太好了,只有那一截莹白细腻的小腿和足尖从黑色的浴袍里露出一点点,晃啊晃的,晃得人心乱。


    蔡琦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谁敢看?”


    姜怡点头:“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别想了,今晚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记着,谁都别说出去……”秦司序像想到了什么,又特意拍了拍韩刚,“也别去裴季和白芙面前提。”


    秦司序知道,韩刚最藏不住话,怕他说给裴季听。但这件事和贺靳森有关,秦司序担心他引火烧身。


    蔡琦琦眨眨眼,好奇问:“你们说的白芙是谁?”


    她怎么都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秦司序和韩刚都沉默了。


    姜怡想说什么,见韩刚也在,欲言又止。


    最终,没人再聊起这个话题。


    大家都自顾自泡了温泉,各自回房。


    上一次的300万高价是怎么回事,现场宾客都自认为心知肚明。


    那时候佟雾还是裴季的女朋友,是因为看在裴二少的关系上,由贺靳森的助理帮忙拍下。


    而今次,佟雾没了裴季这个未婚夫当靠山,还得罪了裴家。


    佟雾屏住了呼吸。


    她身子微微僵硬,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都要停跳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贺靳森。


    冰晶融化在少女纤长的眼睫上,她睫毛颤动,刚想说话。


    “佟雾……”贺靳森叫了她的名字,嗓音低沉到喑哑。


    她听见他说。


    “好玩吗?”


    第 27 章   第27章


    佟雾脑子里空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玩?”


    她轻轻摇头,人有些懵,心也有些乱。


    “我不懂你说什么……”


    没想到会在新家楼下看见贺靳森。


    他知道她搬了新的住址…他们刚刚才在宴会上分开,明明没有太多交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佟雾不敢乱想……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年底跨年这天。


    同时,红杉会馆举办的画展拍卖活动,也在今天。


    佟雾早上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接到了贺靳森的跨洋电话。


    “宝贝,醒了?”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到迷人,可又让佟雾觉得几分陌生。


    仔细想想,她差不多快有一周时间没见到贺靳森了。


    “嗯。”她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乌黑的发因为动作完全散开,柔软的脸颊蹭在枕头上,“你那边是不是都忙完了?”


    明明当时听到他说欧洲那边出了点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不在国内的消息时。


    她还笑着让他快走,说这样她就能休息了,不用每晚再被他压着做那种事。


    可贺靳森真的离开之后。


    她好像又不习惯了。


    明明满打满算,真正住在一起才一周时间。可她已经下意识会在睡觉的时候,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甚至很羞耻的,在贺靳森走后,没晚上都要偷偷抱住他的枕头在怀里,才能安心睡着。


    不过,佟雾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贺靳森的。


    她不想他太得意。“不去你那。”


    担心贺靳森听不清,佟雾还仰起脑袋努力地往上蹭了蹭。


    她嫣红的脸绯从他温热的胸膛蹭上他细长的锁骨,那张被他咬得一塌糊涂的红唇微仰起来,轻轻张开,对着男人颈侧小心翼翼,用压低了的、尽量不让旁人听见的音调:“贺靳森,你抱我回去……”


    她看起来像在意极了裴季。


    怕未婚夫的朋友听见,怕未婚夫知道她晚上没有回房去他那里,所以连拒绝都小声得很。


    所有的胆小谨慎、小心翼翼都给了那个叫裴季的人。


    贺靳森的眼神逐渐深邃幽沉。


    他低眸看了看靠在他肩上,小脸潮红眸光恳求的女孩。


    那一刻,胸口被寒风灌入,像破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凉得吓人。


    嫉妒汹涌就变得扭曲。


    可没办法跟她生气。


    女孩子身上蜜桃奶糖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像醉人的毒药丝丝入扣。


    几秒的沉寂后。


    男人鸦羽似的睫毛垂落下来,他冷着眸色抱起明显不在状态的少女,下颌线绷成冷薄的弧度,大掌扣紧她细软的腰肢。


    “好。”


    他低声应许。接下来的一周,佟雾忙得脚不沾地。


    她和裴季一起,看遍了京市市面上各个区域的好房子。


    从公寓到洋房,从热闹繁华的街区到静谧怡人的住宅小区。


    最后,还是裴季做的决定,在寸土寸金最热闹的商业区域给她买下了一套公寓。


    佟雾很坚持地表示拒绝,她只准备租房子住。


    只要能借着裴季的由头搬出周家,逃离那令人窒息的环境就好。


    她没想过要用裴季的钱。


    可裴季却态度强硬,大概是要弥补上次的误会,不但强行全款买了房,还把家具什么的都给她配好了送到公寓。


    佟雾的压力却陡然增加。


    旁人看到的是裴季对她如何的好。


    但她看到的,却是总有一天她会被裴季赶出公寓。


    佟雾有些惆怅,但周家却乐见其成。


    搬家那天,周卓姿拍了一堆照片发朋友圈,下面全是吹嘘裴二少疼佟雾的评论。


    大几千万的公寓都说买就买。


    周家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周卓姿因此笑得合不拢嘴,特意带着佣人来帮佟雾打理公寓。


    她看到佟雾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不远处裴季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接电话。


    趁着裴季没注意,周卓姿坐过去,“佟雾,你知不知道裴季在跟谁通电话?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见他避开你接了好几通电话,不会有事吧?”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何况是周卓姿这种人精。


    佟雾当然也知道裴季那个行为不正常。


    以前偶尔有一通电话要避开她接,自从从国外回来,现在一天都有好几通这样的情况。


    但佟雾不敢说。


    她不能让周家以为,她拿不住裴季。


    “没事的,是他堂姐那边的事。周家的身份,这种事越少人听到越好。”她声音轻柔,神色温软,后背却紧绷着。


    周卓姿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没看出破绽,才点点头。


    “但你也不能放松警惕。没结婚之前,还是要把裴少看牢了。佟雾,你知道的……那天唐向杰来家里,我可是替你挡下他了。”


    佟雾的头皮瞬间发紧。


    她深吸口气,乖巧回答:“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裴季不可靠。


    而贺靳森,她也已经放弃。


    佟雾这几天其实有仔细复盘过。


    她一开始选择贺靳森就是错误的。


    他那样的人,身份太高太难捉摸了。


    他就像是悬崖上难以攀折、并带着毒刺的荆棘花,哪怕她好不容易攀折摘下,也会被毒刺所扎、摔得遍体鳞伤。


    她应该在圈子里找一个性格更温和的。


    比唐家身份高能压得住唐向杰,比裴季有责任心不会脚踏两条船,比贺靳森……脾气好、更好搞。


    虽然这种人很难找,但佟雾相信她一定能找得到。


    想到这,她抬眼看向裴季。


    他也正好结束通话,走过来。


    佟雾挪开一些,让他坐下,乖乖软软问,“你那天说,俱乐部的比赛是什么时候呀?”


    裴季正在低头回信息,他靠着沙发,抬起浅色的眸子:“这个周末,是最后的决赛。要去吗?那天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是吗?


    有很多人。


    佟雾点头,“好呀,我陪你去。”


    裴季揉了揉她脑袋,挑眉,“不是说最近搬家太累,哪都不想去?”


    佟雾忍着被触碰的不适,撒娇似地勾着他的臂膀,“哪有,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裴季唇角微不可察扯了扯。


    他看了眼手机,在佟雾的视线也看过去之前,按灭了屏幕。


    夜已深。


    贺靳森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肆无忌惮的,抱着佟雾往外走。


    男人漆黑颀长的身影在户外雪道上,被微弱的灯光,拉成长长的影子。


    在他高大宽阔的身影之下,是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的,被黑色的浴袍遮蔽得密密实实的女孩子。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身后温泉池,隔着缭绕水雾,韩刚等人才从石头后面站起身来。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吗?贺先生好像是在撬人墙角……”


    蔡琦琦第一个沉不住气,“他怀里抱的那个女人,好像也是别人的女朋友。”


    说完,现场四人都沉默了。


    这是什么惊天秘密,怎么就被他们给听见了。


    就连向来荤素不忌的韩刚,也期望自己有双没有听过那些话的耳朵。


    ——“姜怡,你皮肤真好,好白呀。”


    ——“你身材也很好啊,不信你问韩刚是不是?”


    ——“身材好又怎么样,性格一点也不温柔。”


    ——“切,总比有的人好,身材性格都不行。”


    ——“蔡琦琦你说谁不行!”


    ——“老秦,你干什么啊,别拉着我……”


    四人聊天的声音,是韩刚和蔡琦琦,还有秦司序和姜怡!


    佟雾心脏一紧,忽然间不敢动了。周日,佟雾像前几日一样,把贺厌带去了画廊。


    她最近有了新想法,想要做出改变,大胆踏出第一步——开一间属于她自己的工作室。


    不再只是躲在暗处做一个法甜博主。


    她想要做出自己的甜品品牌。


    当然,在真正付诸实际之前,她必须先攒够足够的钱。


    要在没有周家的助力,甚至要做好被周家发现大力阻拦的情况下,去做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


    幸好,贺老爷子给的薪资真的很丰厚。


    而佟雾接单做甜品的频率也明显增加。


    不仅如此,她也抽空开始画画,画自己喜欢的,赚一些补贴。


    每天早上带小贺厌一起到画廊来,她做甜品,他就在旁边看或者帮忙。


    他也会是她的第一个客人。


    下午他们就回章台的别墅,在专门整理出的画室里,他画画,她也画画。


    偶尔,佟雾也会带小贺厌出去玩,亲近大自然。


    虽然贺厌依旧不说话,但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不少。


    “啧啧啧,你看看小孩哥,虽然酷着一张脸,但长得真好看啊。”沈凝第101次靠在门边,看着贺厌感概。


    她怎么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呢。


    每天对着这么漂亮的小孩哥,月薪还有20万。


    虽然沈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以为佟雾遇到了诈骗集团。


    直到佟雾说出孩子的姓,沈凝才确认不是诈骗。


    “姨姨真想捏一下。”沈凝手瘾又犯了。


    小贺厌听到,立刻躲到了佟雾身后。


    “你就别逗他了。”佟雾护犊子,把好友挡住,温柔地说,“他社恐,不太喜欢跟人接触,谅解一下。”


    沈凝听到这句就不好。


    哪有社恐一直抱着人家佟雾的。


    这像不敢跟人接触吗?


    正想调侃两句,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外面。


    是管家先生来接他们了。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却慢一秒从她身后传来。


    “既然要喝水就过来。”


    佟雾窈窕的身形顿住。


    她慢慢回头,一点点望向他,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


    眼珠里划过迟疑。


    她在评估,贺靳森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测试她是否会按照约定‘避开’他。


    “不要吗?”


    贺靳森没再看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递过去。


    他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形完全隐没在未着光影的黑暗中。睡袍黑色的丝绒布料坠在腿间,松松垮垮遮掩住似乎再未着其他布料的结实强悍的身躯。


    贺靳森并不在意她的靠近,一只手维持着拿着水的姿势,另外另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撑在岛台上,看起来几分随意慵懒。


    佟雾只犹豫了片刻便慢吞吞走过去,伸手接过了那瓶水。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指尖稍微缩瑟了一下。


    “谢谢。”


    她轻声说,拧开瓶盖,扬起小脸,唇瓣微微张开咬住了瓶口,轻轻地吞咽。


    黑暗中,她的呼吸和吞咽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


    贺靳森的视力即使在黑暗中,也极佳。


    他的目光顺着少女仰起的白皙纤长的天鹅颈,掠过她漂亮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在她咬在瓶口上显得柔软饱满的唇瓣。


    眸色深邃,暗沉幽亮。


    像盯着猎物的狮子。


    可惜,餐厅里太黑了,一点光影都没有,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


    佟雾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片刻后,她终于感觉不再渴了。


    才盖好瓶盖,对贺靳森点了点头。


    “贺总,我先回房了。”


    “嗯。”


    他嗓音低沉,高大的身躯靠向身后的料理台,微微压低眉骨,绷着下颌,望着少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口。


    黑暗中,贺靳森仿佛一头正在巡视王座四周领土的雄狮。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佟雾…就是他想要占领的王座。


    “行了,接你们的来了,快走吧。小孩哥,拜拜!”沈凝知道佟雾最近忙,催她走,“对了,你记得有空还是要盯着点裴季。我听说他最近晚上总往酒吧跑,别又闹出什么绯闻。”


    佟雾说知道了,牵着贺厌上车。


    裴季去酒吧买醉的事,早就有人绕着弯子故意传到她耳里,想让她知道。


    听说是那个白月光接不回来了,在酒吧借酒浇愁。


    可这又怎么样呢。那边。


    佟雾和裴季一起走到停车处。


    露天停车场车位拥挤,副驾驶那边不好上车,裴季把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大衣脱下来,将佟雾过得严严实实,围巾拉上来,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杏眼。


    他才让她站在路边等,他去把车开出来。


    佟雾倒是听话。


    这儿风大,她也怕吹了风,刚好的感冒又严重了。


    于是,她就一个人站在路边,拥着裴季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等着他。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宾利从远处开过来。


    佟雾认出了那辆黑色的豪车。


    ——是贺靳森的。


    气息凝滞。


    她眼皮跳了跳,脑子里在那一秒像是空白了一片,全是嗡嗡声。


    她有些懵地看着那辆车由远及近慢慢靠近。


    然后,就在车辆经过她身边,呼吸骤然屏住的时候。


    那辆黑色宾利没有丝毫停留地,毫不犹豫从她面前开了过去。


    像松了口气。


    又像是有一丝怅然。


    佟雾不知道。


    她不去深究。


    她刚才看见了副驾驶坐着的戴辰,自然知道车后坐着的人是贺靳森。


    不过,不要紧了。


    是应该这样的。有的时候真嫉妒贺靳森。”


    林之澄发。


    “你喜欢我,你讨厌他;我和他各占据了你青春的一半。”


    “不允许你跟他说话了!”


    被她幼稚的言语逗克,佟雾约她周末聚餐。


    趁火打劫,林之澄再次要求她再来《普通罗曼史》做客。


    佟雾只好同意,感觉误入了林之澄布下的某个拙劣陷阱。


    没有午休的心情,佟雾窝在办公椅里,慢吞吞喝着从家里带来的柠檬柚子茶,打开手机上那颗显眼的金苹果,继续探索昨天没能开启的校园地图。


    在希腊神话与赛博朋克设定交织的游戏中,学校的名称是“雅典学院”。


    带领着帕里斯在校园里闲逛,佟雾被袭来的熟悉感毫无防备地击中。


    教学楼,操场与礼堂的布局,图书馆的方位,校道两旁恼人的木棉花,以及经典的红色屋顶与矗立在顶楼的钟房。


    佟雾确信,贺靳森一定采样了县一中的布局作为“雅典学院”的参考。


    对新地图的探索变成对高中记忆的复习。


    沿着校道走,主控小人被游戏中漫天乱飘的棉絮惹得一直打喷嚏,佟雾带着小人躲进教学楼。


    一进教学楼,就看见悬挂在最显眼处的表彰榜,佟雾好奇地凑近了看。


    是故意设置吗?为什么第一名的名字被玻璃框的反光覆盖,她怎么调整角度都看不清。


    第二名的名字倒是清晰,明晃晃地写着“Samuel”。


    如果佟雾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贺靳森的英文名。


    继续往下看,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名字分别是“Wayne”与“Julian”。


    莫名也有点眼熟,佟雾皱眉,费力地想起这两人是贺靳森在CMU的好友,跟随他一起入职宙斯负责“Apple Rhapsody”。


    哦。


    佟雾恍然大悟,表彰榜是不是等同于“Apple Rhapsody”的项目尾飞呢。


    那……第一名会是谁的名字?


    是陈沛沛吗?


    佟雾思维发散,胡乱分析。


    或许就是因为已是有妇之夫的贺靳森碍于陈沛沛也已结婚,于是潜心设计了这一道反光,遮挡他不可言说的心意。


    越分析就对自己越信服,没什么心思继续探索教学楼了,佟雾带着帕里斯拐向图书馆。


    还是老老实实先完成她的番茄种植计划吧,那些多余的情愫与她并无干系。


    “雅典学院”的图书馆一比一复刻了县一中的图书馆的造型。


    推开图书馆的门,满屋灰尘飘舞,游戏画面变得灰扑扑的。


    带着帕里斯向左走,再右转,最后在窗边位置停下,画面一下子清澈许多。


    高三后期,在学校准许下,他们几个尖子生单独来到图书馆自习,各自寻找心仪的位置,全力备战高考。


    佟雾喜欢坐在窗边阳光最好的角落。


    而她对面,总坐着贺靳森。


    就该是陌生人。


    再无纠葛。


    她根本不在意。


    她不敢想象,如果被他们看到她和贺靳森单独泡温泉,会怎么样……


    “是、是裴季的朋友,不行……不能让他们看到……”佟雾仰起湿红的泪眼,小脸上唇瓣轻轻地颤抖,连眼睫都在轻抖着,是真的紧张害怕。


    “贺靳森……”她抬眸,胆战心惊叫他的名字。


    贺靳森垂下漆黑的眼眸,借着温泉边上微黯的光,居高临下看她。


    眸色幽冷,仔细观察着她此刻着急害怕的反应。


    她就……那么在意裴季么。


    “帮你可以。”他眸色漆黑深邃,眼底藏着某种危险蛊惑,“求我。”


    “你……”


    佟雾咬紧了唇,眼眶刷一下红了。


    “你也可以不求。”他压低嗓说。


    身后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女孩没了办法,泪眼模糊。


    “求……求你。”


    她咬唇说。


    下一秒,男人薄唇弯起一个恶劣得逞的弧度。


    他将人抱起来,反身抵在了身后温泉热石之上。覆着漂亮流畅肌理线条的高大身躯,就覆盖下来,像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贺靳森捏起她的脸。


    “雾雾,是你求我的。”


    说完,他单手抱着她,撑在身后的温泉石上,重重吻了下去。


    “还没有。”贺靳森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还需要一周时间。”


    “那么忙?那今天你也回不来了吧。”佟雾说话的同时,抬头看窗外。


    京市下雪了。


    下雪的天,她就会更容易想起贺靳森了。


    她和他之间几次重要的节点,好像都逃不开雪天。


    “抱歉。不过我会派人送礼物到公寓。”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见痕迹的温柔宠溺。


    “不用了,家里东西够多了,别让人再送东西回来。”佟雾坐起来,看到这满室的繁华奢侈,有点头疼。


    他在她这住了一周时间,家里就陆陆续续多了许多男人的东西。


    除此之外,奢侈的摆件、用品,最新款电器,衣柜里的衣服也被华服替代,梳妆台上到处堆着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


    她这间公寓不算大,连衣帽间都没有,所以更多的放不下的名牌包包、珠宝、礼服都被随意地堆在靠窗的那片角落。


    之前贺靳森在的时候,还会帮她收纳整理屋子。


    这也是让佟雾感到吃惊的一点,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贺先生,竟然什么事都会做,不但会做美食,连收拾整理家居都比她在行。


    后来一周,贺靳森临时出国了,家里的礼物也没断过。


    他几乎每天都派人给她送来各种礼物和投喂食物。


    贺靳森按在发送键上的指尖,悬停。


    他呼吸似乎倏地深沉。


    ‘不去’两个字发送过去。


    男人握在手机上修长的五指微不可察收缩,指骨都泛白。


    几秒后。


    裴寒:【撤回的什么?没看见】


    L:【没什么】


    L:【陪你去一趟,正好出差】


    第 28 章   第28章


    北海道。


    黑色的湾流商务车停靠在了五星级酒店门前。


    他们这次入住的顶奢酒店,就挨着滑雪场而建,一片白茫茫中伫立着三三两两玻璃冰晶般的建筑物。


    像是来到了童话里的仙境世界。


    赛车比赛的官方赞助商埃斯特集团,也就是克里斯先生的公司,三天后将在这里举办一场发布会。


    因此,附近的几家高奢酒店都被埃斯特集团包下了部分房间,提供给到场贵宾以及各赛车俱乐部的成员。


    佟雾下车的时候,人还有点晕。


    后来,浴缸里的水漫出了一大半。


    等佟雾从浴缸里被贺靳森捞起来,裹好了浴袍放在大床上时,她整个人早已累到没有力气抬起一根手指。


    再后来,小女朋友睡着了。


    贺靳森只能扶着她细弱的脚踝,放在肩上,他俯身下去,亲自帮她上药。


    男人修长的手指沾染了清凉的药膏,最柔软的地方被凉意覆盖。


    他耐心地,一点点的从外沿到里面。


    已经累到睡过去的佟雾,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异样感。


    她微微拧眉,轻轻地跟着闷哼起来。


    腰肢下意识地拱着,小腹因着太过奇怪陌生的感觉而轻轻地抽了几下。


    眼前是无比香艳娇气的场景。


    男人高挺的鼻尖,都是少女香甜的蜜桃气息。


    贺靳森的眸色深沉晦暗,里面似有墨色翻涌。


    良久,他性感的喉结轻轻上下滚动,闭了闭眼,抽出手指。


    盖好药膏,轻轻擦拭干净指尖的清凉残留,贺靳森重新躺回大床,将睡得乖软香甜的小女朋友扯过来抱入怀里。


    夜里,大概是还不习惯被人抱这么紧地睡觉,睡着后半夜的佟雾好几次都下意识地,想将贺靳森圈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拿开。


    可她每次刚迷迷糊糊滚出去一点,就又被人拉扯抱了回去。


    反复几次后,似乎是习惯也可能是太困了放弃,佟雾渐渐适应了身边多个人。她一点点蹭进男人怀里,闻着那股熟悉的安全的气息,沉沉入睡。


    这一夜,两人第一次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而眠。


    晚餐后,大家去了隔壁酒吧放松消遣。裴季眉宇间明显地怔忪了一下。


    他没想到,佟雾醉意迷蒙间竟然在骂隔壁的贺靳森。


    是刚才去对方房间门口闹事,两人交恶了吧。


    贺靳森那个人就是这样,冷漠傲慢,明明跟他哥关系那样近,跟他们其他人说话却夹枪带棒不知道在拽什么。


    就算暂时收留佟雾在房间里,大概也没少拿恶言恶语讽刺她。


    裴季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佟雾发顶,压低声音哄着:“没事了,我们现在已经回自己房间。”


    “贺靳森那个人不在这。”


    “别怕。”贺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贺靳森刚开完一场跨国视频会议。


    会议结束,他按灭屏幕,摘掉金丝眼镜扔在一旁。随手接起一通电话,按下扩音键,便从盒子里取出一根雪茄。


    雪茄被他点燃,在他修长的五指中缓慢均匀地转动受热,袅袅烟雾淡淡升腾缭绕。


    烟雾后的那张脸深邃立体、骨相绝美,只是他眼睑低垂着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幽沉森冷的眸色昭显着他此刻并不佳的心情。


    电话里,好友克里斯久违的声音:“莱昂,这个周末西泽尔在京市有场赛车,你来吗?”


    “没空。”贺靳森冷冰冰的声音,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是真的没空,还是因为女人心情不好?”克里斯故意轻笑着说,“我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谁都不见。小贺厌发信息告诉我,说你不久前带了个姐姐回别墅。怎么,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贺靳森眉心冷冷蹙了起来。佟雾这边看到贺靳森离去,却悄悄松了口气。


    不怪她这样。


    从贺靳森进了包间开始,她就觉得这里的气压又低又沉,比刚才还让她喘不过气。


    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觉得贺靳森今晚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可佟雾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贺靳森那个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应该没有烦恼才对。


    “把这双鞋换上试试。”


    西泽尔将一双小白鞋放在她面前。


    佟雾的脚踝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刚才乍然崴了一下,有些微红肿。


    但即使这样,穿平底鞋也比穿高跟鞋好。


    她轻‘哦’一声,站起来。


    佟雾穿上那双小白鞋,来回走了两步,脚踝只有些滞胀,不再痛了。


    西泽尔见状勾了勾唇,“走吧,送你回家。”


    他倒是忘了,克里斯是很少能跟贺厌沟通的人,当然,仅限网络。


    没想到贺厌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贺靳森嗓音低沉:“克里斯,你废话太多了。”


    “好吧,那不说这个。”克里斯,“周末的比赛,是我弟弟西泽尔第一次在华国参加比赛。听裴寒说,前阵子你都替他照顾过他的弟妹。总不能轮到我这,你就推脱?”


    贺靳森本就沉冷的脸色,这下彻底阴沉到底。


    他放下雪茄。


    “要是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等一下。”克里斯的声音,“你不会真这么绝情吧?”


    “还是,你其实更喜欢裴寒那个弟妹?”


    贺靳森眸色微顿,在按掉手机前说,“……那天我会去。”


    床上睡得迷糊不清、眼尾泛红的女孩,似乎真的听见了他的话。


    她果然没再闹,而是迷迷糊糊地将小脸埋入被子里,安安静静的,不再低喃。


    裴季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佟雾熟睡的容颜。


    他想起自己刚才听到她喊贺靳森三个字,竟然会莫名紧张甚至因此不悦,就感觉荒唐可笑。


    他比谁都更清楚,佟雾对他的依赖和眷恋与旁人不同。


    她的那个乱七八糟的家庭,她的那些过往经历和背景,当初在画廊一眼被佟雾吸引后,追求她之前,他就已经派人调查过她。


    裴季知道佟雾是最适合自己的女孩。


    家世身份未必配得上,但她需要他、依赖他,不会背叛和抛弃。


    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几日后,伦敦·夜


    机场的VIP休息室里,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姿态松散慵懒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高定西装,宽肩窄腰大长腿,尊贵冷傲的气质即使身在异国,也依旧引人注目。


    可惜,男人身边站了清一色的黑衣保镖。


    即使有几位胆大的女客人想上前搭讪、只是要个联系方式,都被拦了下来。


    戴辰正在向贺靳森,汇报国内公司刚发来的会议记录内容。


    贺靳森的手机响了。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接听起来。


    “爷爷,有事?”他声音低沉寡淡,没什么情绪。


    “没事我就不能打给你?”贺老爷子声音不要高兴地样子,像来兴师问罪,“我听说你去了伦敦,英国那边出了什么事,需要你在国外一呆就是半年。”


    贺靳森是在欧洲出生的,18岁之前他连京市的地界都没踏足过。


    贺老爷子知道贺靳森对当年的某件事还心存芥蒂。


    他误以为,孙子这次突然离开半年之久,是因为还抵触着贺家。


    贺靳森冷冷蹙了蹙眉,咬住雪茄,吐出淡淡烟雾:“谁说我要在伦敦呆半年。”


    贺老爷子:“不是你让戴辰这样通知给公司其他人?”


    贺靳森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那根雪茄,看着袅袅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他的眼神也变得幽沉深邃。


    “不了,我今晚就回去。”


    那时他以为,最好离开半年,才能克制住濒临失控的情绪。


    但到了伦敦,三天的工作量压缩成一天,废寝忘食地投入工作半个月后。


    贺靳森发现。


    他至少不会再梦见那个不该出现在他梦里的,红着眼含羞带怯吻上他的女人。


    贺靳森不喜欢失控。


    但也不喜欢打破计划。


    年底他坐镇京市,自然是比在英国的分公司更符合集团利益。


    自认为已经可以游刃有余控制自己的梦境,贺靳森决定回国。


    “原来是误会。也好,你回来自然最好了,马上就到你的生日了,到时候爷爷好好给你庆祝庆祝。”


    贺靳森冷绷着下颌线,并不答话。


    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贺老爷子笑着说,“对了,这次贺厌新请的那位家庭老师不错。我上次还见了那女孩子,贺厌被她教得很好,你生日宴的时候,把她也一起叫着。”


    贺靳森挑了挑眉。


    他没听说,贺厌找了新的家庭教师。


    不过,他不在国内,这些事一般都是管家和老爷子自己处理。


    贺靳森正要拒绝。夜晚,佟雾在客房的床上醒来。


    她是被渴醒的。


    佟雾醒来后发现,客房的窗户正被外面的寒风刮得阵阵作响。


    今晚似乎变天了。


    雨下得很大,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偶尔还有一道紫色的惊雷劈过。


    京市往年从来没有这样怪异的天气,今年却从入秋开始,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出。


    佟雾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怕地看向窗外乱七八糟的树影,像是夜里张牙舞爪的鬼怪。


    她应该立刻将被子蒙住头再睡下去。


    可是好渴。


    佟雾不禁有些后悔了。晚餐的时候就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在贺靳森面前装自己不饿。


    然后只能惨兮兮的,躲进房间里吃她之前囤的苏打饼干果腹。


    她人是不饿了。


    可现在却渴得很。


    辗转反侧了半天,最终,佟雾还是起来了。


    她有点着急,也没换衣服,想着大半夜不会碰见别人,穿着睡裙就往楼下去。


    可是,刚进了餐厅,就在西厨岛台旁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黑暗中,她看见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冰箱前,冰箱门打开了一点,微弱的灯光就投射在他脸上。贺靳森的眼睫微垂着,湿透的黑发挡在他的额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看起来似乎是大半夜刚冲过凉的样子。身上只套着一件松垮宽大的黑色浴袍,水珠顺着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往下滑。


    骨节分明的掌撑在稍稍打开一点的冰箱门上,另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


    他打开盖子,拿着冰水微微仰起头,喉结滚动。


    因为四周都太过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玻璃门窗被外面的狂风拍打的声音,就只有贺靳森吞咽冰水的声音。


    佟雾站在门边,心跳随着他喝水时显得克制又性感上上下下滚动的喉结,失控地震颤着。


    她下意识咬了咬了唇瓣,总觉得好像比刚才更渴了。


    佟雾知道自己应该立即离开才对。


    她不该出现在贺靳森面前。“啧啧啧,靳森你看看人家小情侣,谈恋爱谈得真令人羡慕啊。”


    包厢这边,贺博远端着香槟假意喝酒,其实注意力全在另一侧的佟雾和西泽尔身上。


    他拿胳膊撞了撞贺靳森,“听到了吗,那小姑娘一口一个‘西泽尔先生’,还说西泽尔捏疼她了。啧啧,年轻真好啊,听得我这个年纪都想谈恋爱了。”


    “哇,她跟西泽尔说‘她是认真的’,这是在表白吧?”贺博远伸长了脖子,小声嘀咕,“我就说嘛,他们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贺先生,你撞疼我了。


    ——我很认真的,不是在玩游戏。


    ——我不乱搞男女关系的……


    ——贺先生,从头到尾,我就只想……招你一个人。


    曾经有个小姑娘也在他耳边这样说过。


    她一口一个“贺先生”。


    娇嗔地怪他撞疼她。


    又娇气又软糯的模样,柔柔弱弱的语调,总是纠缠不休。


    口口声声她是认真的。


    她只想招他一个人。


    而现在,那个声音的前缀,变成了西泽尔。


    贺靳森胸腔里压抑着一股莫名阴鸷的躁意,他仰头喝了口酒,烈酒混着冰块滑入喉管,却是刺痛灼烈。


    “西泽尔先生,我好了。”


    “那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在这玩,我自己也可以……”


    “这么晚了,我不放……”


    贺靳森突然站了起来。


    他本就是全场焦点,这一起身,高大伟岸的身形就在这热闹的包厢里形成更危险的压迫感。


    周围人都不敢说话了,纷纷回头看他。


    就连佟雾都下意识看过来……


    贺博远不明所以跟着站起身,从后面拍他:“靳森,你怎么了?”


    男人回眸,深邃冰冷的眸底一片幽沉。


    他视线划过贺博远的脸,落在远处那一抹粉色身影上,又很快移开。


    眉宇森冷,掩盖不住阴鸷戾气。


    贺博远的瞳孔狠狠一缩,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站在东欧贫民窟前那个浑身是伤、眼神就像是孤狼般狠戾无情的少年。


    但下一秒,贺靳森眼底的浓戾寒意被镜片冰冷的光掩盖,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诶,怎么刚来就走。不多待一会儿……”贺博远追到包厢外,“对了,下个月北海道有个赞助活动,好几家都要顺便去那滑雪度假,你也一起吧。”


    “不去。”贺靳森孤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贺博远望着叹了口气,犯愁。


    可是双腿却像是被灌入了水泥,钉在原地。


    直到,贺靳森关上冰箱门,转过身来。


    他看见了她。


    看见了,站在黑暗里,乌黑长发温柔散在脑后,只穿着一条轻薄粉白色睡裙的她。


    少女的呼吸暴露在空气中,她微微颤抖的藕臂雪白柔腻。


    一双小腿细长笔直柔软。


    正好这时候航空管制通知,他的私人飞机可以登机了。


    贺靳森挂了电话,起身上飞机。


    除非他主动放弃她。


    否则,她永远都会等在那儿。


    裴季当然也知道自己自私。


    可他不能不自私。


    年少轻狂时最不顾一切的一次,最后得到的却是蚀骨穿心的痛。


    他除了对白芙依旧有舍弃不掉的在意和执念,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十几岁时那样,全情投入不计后果地去爱另外一个人。


    裴季坐在床边,想着即将要跟佟雾摊牌,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他不明白自己此刻内心到底在不痛快什么,这明明就是他一开始算定的。


    他不知坐在那儿看了佟雾多久。


    他的指尖忽然动了动,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戒盒。


    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枚足足有5克拉的水滴形奢华钻戒。


    裴季垂下茶色的眸子,看着那枚精心准备的钻戒,指尖轻轻地拨了拨。


    就像鬼使神差的,他将钻戒从戒盒里拿了出来,握住了佟雾放在被子上的左手。


    他执着她的手,钻戒穿过女孩左手的无名指。


    璀璨绚烂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光芒。


    但指环却明显比手指大了一圈。


    这不是按照佟雾尺寸打造的求婚钻戒。


    裴季闭了闭眼,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最终,还是将那枚钻戒,从佟雾的无名指上摘了下来。


    他将钻戒放回了盒子里。


    起身脱掉了外衣,走进浴室。


    佟雾端了杯鸡尾酒,窝在裴季身边,看着外面的雪景,慢慢小酌。


    不得不说,坐在温暖的房间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着外面满天的雪花从夜空里慢慢飘落,实在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这时,韩刚提议:“就这么喝酒多无聊啊,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听到他的提议,其他人都起哄说好。


    当然,像贺靳森和裴寒这样的大佬,他们肯定是喊不动的。


    自然不算在内的。


    但韩刚却异常热情地将窝在角落的佟雾,拉到了人堆中。


    “佟妹妹,你别躲一边去啊。都快跟裴季成一家人了,你可不能不参加。”韩刚似笑非笑。


    佟雾眼皮一跳。


    她猜韩刚把她弄过来,绝对没好事。


    “我就不用……”


    “不用什么呀,实在不行,待会让裴季帮你扛。”蔡琦琦爱热闹,也把她拦下。


    “是啊,你未婚夫在这,怕什么。”大家都跟着起哄。


    于是,佟雾跑不掉了。


    果然,不过第三轮,她就倒霉地玩输了游戏,抽到一张冒险牌。


    她求助地看裴季:“这张牌什么意思。”


    韩刚将她手中的牌抽走,“我看看啊,这张牌的意思是……”


    “佟妹妹,你要当众亲吻一个异性。”


    “舌吻那种哦。”


    第 29 章   第29章


    席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这张牌抽出来,大伙心知肚明,佟雾只会选择裴季。


    人家是男女朋友、真情侣,不跟裴季接吻,女生还能选谁。


    虽然说看一对真情侣接吻算不上什么劲爆的事,但要是舌吻,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现场众人跟着起哄。


    尤其是JF俱乐部的其他同事,闹得最凶,笑着说要看老板和未来老板娘来个法式热吻。


    佟雾脸颊燥热发烫,让她当众吻裴季,她宁愿自己刚才在餐厅里多喝几杯醉倒。


    即便教她的教授数次鼓励她,说她在绘画上有极高的天赋,不要轻易的浪费掉。


    可每当她面对画布时,那种心脏被攥紧的、被控制着压抑无法呼吸的感觉,就会从喉咙里满溢出来。


    直到,她在法国阿尔萨斯的恩特林登博物馆,看到了那幅《伊森海姆祭坛画》。


    受难与新生。贺靳森好过分。


    女孩子乌黑的睫毛轻轻扑扇,纤细的手指紧紧抓在浴衣的领口。


    她内心挣扎,不愿意就这样下去跟贺靳森泡在同一处温泉里。


    但就这样走,她又不甘心。当佟雾第二次躺在贺家章台主别墅客房松软的大床上,看着头顶华丽的法式宫廷风幔帐时,她眼神有几分恍惚。


    居然就这么答应了贺厌,给他当家庭教师。


    还住进了贺靳森的别墅……“见义勇为?”佟雾怔了怔,才突然明白过来西泽尔的意思。


    他应该是说上次在会所门口,替她解围那件事。


    佟雾顿时有点欲哭无泪了,哪有人这样用成语的。


    西泽尔蹙了蹙眉:“怎么,我又用错了成语?”


    佟雾抿唇,忍着笑意,“倒……也不算太错。”


    西泽尔先生的中文,好像真的不太行。


    他从佟雾的眼神里看出端倪,唇角勾起弧度:“看来我是时候,找个中文老师进修一下了。”


    佟雾终于笑了出来。


    没想到桀骜不驯、超酷超拽的混血帅哥,性格还挺豁达。


    “所以佟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吗?”西泽尔嗓音低沉地问。


    佟雾咬了咬唇,这次不好意思再拒绝:“好吧,那就今晚。”


    身后,嗒嗒嗒的声音。


    贺厌跑过来,无声地拉住了佟雾的手。


    他扯了扯佟雾,提醒她今晚要跟他一起回别墅。


    “抱歉啊贺厌……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找到新的地方住了,以后就不好再去别墅打扰你们。”


    她之前住在章台别墅,是因为那时候正好没住的地方,而贺厌又邀请她。


    但自从贺靳森生日那晚,佟雾惊觉自己竟然又不知不觉差点踩入同一个坑里。


    第二天,她就趁着在家养伤的时间,约了房东签合同,搬进了一套新公寓。


    那套公寓是她之前在网上看好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家具一应俱全,装修风格也是她想要的。最主要是西厨很漂亮,岛台很大,做烘焙工作室拍摄视频会很出片。


    只是唯一的缺点,是太贵了。


    在画廊附近,地处商业闹市区,租金高于她的预算。


    但再高,也比继续住在章台别墅,日夜都面对贺靳森的好。


    佟雾很清醒,贺靳森那个人绝不是她能招惹的。


    以后都离他远一些才好。


    贺厌虽不舍,但也懂事。


    佟雾不可能永远住在他家。


    他点了点头。


    佟雾于是答应西泽尔的邀请,但她得先给贺厌上完课,才能跟他离开。


    西泽尔没意见,反正晚宴时间还早。


    他正好在画廊逛逛,等佟雾下课。


    于是西泽尔前脚插兜刚离开画室,沈凝后脚就闪了进来。


    “雾宝,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刚才那个人是西泽尔?”沈凝眼底亮着小星星。


    “是啊。”佟雾好奇,“你也认识西泽尔?”


    “当然认识。”沈凝瞅她,“我前阵子才跟你提过的,国外赛车界最年轻的天才赛车手,我最新的主担,你竟然不记得了。”


    佟雾隐约记起来,沈凝前阵子的确有提过,她追的好几个偶像都陆续塌房。


    感叹娱乐圈里塌房概率过高,于是决定换个赛道追星。


    所以,她换的新赛道,就是追赛车手?


    “西泽尔在赛车圈有不少粉丝,竞技实力强,长得又帅,身材又好。你看他那个肩多宽,还有那个腰,嘶,可死我了……不过,他家世背景更强,据说他的家族是欧洲有名的埃斯特家族,真正意义上的出身就在罗马。”


    佟雾听完好友的碎碎念,目光不由落向走廊尽头那一抹高大健硕的身形上。


    原来西泽尔先生的家世那么好么……


    佟雾深吸了口气,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她一时有些懊恼,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冲动太心软了。


    算了,还是不想了。“……生日快乐。”


    音色温柔甜软,虽然有些颤抖,却是美好的祝愿。


    少女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那刻,窗外恰好升起一簇更大更绚丽的烟火。


    光影照亮小姑娘巴掌大的脸。因为受伤的事,佟雾暂时跟管家请了几天假,不去章台别墅。


    几天后,当她在画廊见到贺厌时,他脸上的伤都养好了。


    小男孩沉着乌黑黑的眼走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手,递给她一张卡片。


    是他自己做的。


    佟雾打开卡片的时候,眼神有些惊讶地颤了颤。


    是贺厌写给她的道歉卡片。


    上面是他工整漂亮的字迹——


    【对不起,我不该先咬人】


    “这不是你的错……”佟雾蹲下来,有点心疼地抱住他,“是他们说的话太过分。”


    “但以后别这样了,会很危险。”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对上了眼,过了几秒,贺厌低了低眼眸,很乖地点头。


    佟雾笑了,揉揉他脑袋。


    今日有雨,天气不太好。


    佟雾就跟贺厌在画廊里呆着,守着他画画。


    她刚好打开手机,看到之前加的一个名媛群里,有几个名媛在热闹地议论。


    【最近白家那边好像有动静?】


    【听说是白芙要回来了】


    【不能吧……她当年被白家赶去国外,说是永远都不许她再回来】


    【人家现在可是白大艺术家,在国际上刚拿了艺术大奖。白家又不傻,就算是养女,白芙混的那样好,怎么会不让她回来】


    【也是,白芙回来就有好戏看了,你们说是吧?】


    那些绚烂华丽的光也像是揉碎了的星河,散尽在她氤氲雾气的眼底。


    贺靳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沉了几分。


    “佟雾……”


    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声线压得极低,音色很沉,像是要说什么正式的话。


    他嗓音沉哑到底,“你要不要……”


    滴滴——


    车窗外,忽然两声突兀的喇叭声。


    在这热闹的别墅前院,显得无比的清晰刺耳。


    佟雾被吓了一跳。


    她眼睫轻颤着下意识看向车外,却在看清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跑车颜色时,小脸微白。


    墨绿色的,是裴季的车……


    佟雾看见裴季高挑散漫的身影从跑车上下来。


    他穿着黑色的飞行夹克,挺拔的身形融进了夜色里,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忙从贺靳森身边离开,“贺总……我未婚夫来了。”


    声音是慌的,眼尾的红晕像要被惹哭似的。


    “我先下去。”她推开他,拉开她那边的车门,头也没回,像是慌乱的小动物就下了车。


    贺靳森还坐在车上。


    他怀里还停留有那股蜜桃奶糖的香气,女孩绵软的触感仿佛还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贺靳森骨节分明的大掌,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他坐回窗边,眸色瞥向车外那道娇小的身影,似墨色洇染,沉凉如水。


    见到裴季,就跑得那么快么。


    她就那么喜欢。


    担心她的未婚夫误会?


    佟雾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反正贺靳森现在也不在国内。


    管家都说了,他要半年才回来。


    她在这里,不会跟他碰见。


    就当这里是,她不想回到那套公寓时,暂时停靠的避风港吧。


    她需要一个地方,缓冲一下今晚受到的刺激。


    公寓她不会想再留了。


    一想起那里是花裴季的钱买的,她就会觉得反胃恶心。


    佟雾决定将公寓卖掉,把钱都还给裴季。


    至于她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佟雾不知道。


    佟雾看了眼眼前这个露天的汤池,足以容纳五六个人共泡的大小。


    而隔着几块温泉石的另一边,还有几处天然的温泉,汤上热气蒸腾。


    将周围本就漆黑的环境,氤氲得烟雾缭绕。


    佟雾在茫茫热气中,寻到了一条被雪掩埋的小路。


    她没有下到温泉里去。


    而是踩着那条雪地里的小径,小心翼翼绕过温泉池走向贺靳森。


    木屐在雪里发出吱呀的轻响。


    贺靳森神色慵懒靠在温泉边上,看她一步步朝他过去。


    男人修长有力的胳膊倚在石边,修长的五指摊开着,银色锁骨链依旧安静落在其中。


    贺靳森似乎并不在意她已走到跟前,只是微抬眉骨,漆黑的眸色就幽幽沉沉凝向她。


    像已铺开织网的高阶猎食者,在等着他的猎物自投罗网。


    佟雾的视线,就在这时与贺靳森深不见底的眸光交汇。


    她心尖不受控地狠狠一颤。


    忽然间再不敢呼吸了。


    贺靳森的目光太肆意、太肆无忌惮了。充满了强势的侵略感,就那样毫不顾忌、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她假装感受不到。


    耳尖却悄然红了一点儿。


    佟雾告诉自己不需要管其他的,她拿到项链就立刻离开。


    少女抿紧着唇瓣,就这样站定在贺靳森身后的雪地里,轻颤着,指尖一点点伸出手指,朝他掌心探过去。


    只要勾到项链转身跑就好了。


    贺靳森在温泉里,她在岸上,不会有问题的。


    只要她动作快一点。


    指尖距离贺靳森的掌心越近,佟雾的心跳就越快。


    快到她甚至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缩紧跳动的震颤。


    下一秒,她的手指碰到了贺靳森的掌肉,温热滚烫。


    还来不及感受,只是觉得被烫了一下。


    指尖就已经勾住了银色的链子缩了回来,转身落跑。


    但来不及了。


    贺靳森修长有力的大掌,在下一刻扣住了女孩细白柔软的腕。


    扑通——


    她被贺靳森扯落温泉。


    耶稣与圣母。


    她仿佛找到了来时路。


    从博物馆回到公寓后,她行李箱的最底层,拿出了一直被她压在箱底,到哪里都随身携带着不曾拿出来翻看的烘焙日记本。


    那是从前作为烘焙师的妈妈,留下的。


    她一页页翻看,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宁静,于是从此开始学习烘焙,在奶油和香甜的气息中享受只属于自己一方的小天地。


    佟雾将最后一幅画装裱完毕的时候,刚好晚上8点。


    沈凝进来看见放在画室里,佟雾最后的几幅作品,有些感概:“你说封笔就真封笔了?以后都不画了?”


    沈家是专做艺术品交易的,她当年在国外遇见佟雾,第一次见到她的画就笃定假以时日佟雾必定成为圈内知名画家。


    可没想到,佟雾竟然志不在此,反而成天窝在她这画廊里帮她做甜品蛋糕。


    “嗯。”佟雾起身,拍了拍手,弯眸看着这几幅画,“以前觉得画画的时候很煎熬,好像随时都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了。”


    沈凝:“那正好啊?没有不适感,就继续画。”


    佟雾摇头,笑了笑,“还是不要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开烘焙工作室。”


    她最近几次更新上传的烘焙视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公寓里的拍摄料理台和新背景的关系,播放量比之前更好。


    也让她更有信心,开实体工作室了。


    “唉,看来我这是留不住你了。”沈凝假装叹了口气,刚巧看到放在一旁的画筒:“咦,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在封笔前画的最后一幅画?画了什么?”


    她好奇拿起来。


    “没画什么。”


    佟雾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红,她连忙将画筒拿过来。


    “就是随便画画的草稿,还没想好。”


    沈凝奇怪。


    随便画画的,干嘛脸红成这样,难怪画了裸男?


    不过,一想,佟雾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刚巧这时,佟雾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提醒,她小声接起手机:“喂。”


    “下班了?”电话那头,是贺靳森迷人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深沉。


    “嗯,差不多了。”佟雾点头。


    “我的车在画廊外面。”他说。


    佟雾呼吸都像是被这句话所掠夺,她心脏怦怦乱跳,挡着手机,小声地叮嘱:“……你别进来呀。”


    电话那头似乎是沉寂了几秒,片刻,他沉声说:“三分钟。”


    佟雾不敢耽搁,连忙挂了电话。


    “怎么了?”沈凝看佟雾急急忙忙的样子,好奇问。


    “没什么,这里都弄好了……那我先下班了。”佟雾将地上的工具规整了一下,着急要走,又突然折返回来拿起画筒。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这里面装的是贺靳森的裸.体素描。


    沈凝看着佟雾抱着画筒快步走出画室,看起来莫名心虚的背影,觉得奇怪。


    她跟出去,恰好透过画廊的落地窗看到大门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夜色里。


    佟雾刚到车边,车门就开了。


    她上了车,门关上,车开走。


    沈凝站在画廊前台,忽然弯唇笑了。


    原来是有人来接雾宝下班呀。


    真好。


    莫非是是昨天那位送玫瑰花的追求者?


    贺靳森漆黑的眸只怔了半秒,便回头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


    醉到泪眼迷离的女孩子,手里捏着张黑色房卡,满脸潮红哭着扑进他怀里。


    “呜,我就说房卡没错……”


    她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摇啊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撒娇一样轻软的呼吸。


    “他们都故意灌醉我、欺负我。”


    “你不许再欺负我了……”


    第 30 章   第30章


    贺靳森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顿。


    宽阔伟岸的肩背肌肉,肉眼可见的僵硬绷直。


    他呼吸沉了几分。


    女孩子绵软娇小的身体却已经完全地贴了上来。


    佟雾主动地扑进了他怀里。


    这天上午,佟雾在画廊工作的时候,不停收到手机提醒。


    公寓那边的电子门锁,是连接到手机上的。


    有人进出,都会有提示。十分钟后,酒店楼下,会所包房。


    裴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包冰块敷着脸颊,一脸不爽。


    他漂亮冷淡的脸微仰起来,下颌骨依然流畅好看,但左颧骨上却淤青明显。


    身旁的沙发上,裴寒冷冷看着他。


    而贺靳森姿态慵懒坐在对面,他背靠向后,长腿交叠,银色的锁骨链缠绕在他修长的五指间,似百无聊赖、漫不经心摆弄着。


    听到裴季暗暗嘶了声,贺靳森右手拎起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浅酌一下,挑眉看他:“疼吗?”


    裴季蓦地转头看向贺靳森,大概是没想到贺靳森会这么问。


    他额角隐隐抽动,似隐忍情绪,想说什么,又有所顾忌。


    裴季最后放下手中的冰块,压低眉骨问裴寒:“哥,我们单独聊,行吗?”


    他想让贺靳森出去。佟雾手里捏着那张卡片,指尖轻轻地颤了颤。


    只是简单的三行字。第二天,一切如常。


    贺靳森依旧像往常一样早上8点30出门去公司,忙到晚上9点才回来。


    佟雾暂时算表现不错,信守信用。


    至少在贺靳森出现时,她没有在别墅里乱晃。


    只有贺靳森偶尔经过二楼楼梯口时,会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蜜桃奶糖味。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过去了。


    书房里,男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


    他抽了口雪茄,青白的烟雾逐渐模糊了深邃冷峻的五官,才低沉着嗓音问出第一个问题。


    “贺厌的新老师怎么样,教得好吗。”


    贺靳森靠在椅背上,坐姿慵懒,像很随意问出的一句话。


    管家觉得奇怪,特意让他进来只是为了询问合格,但还是认真回答。


    “还不错,佟小姐把小少爷教得很好。最近小少爷的日常活动也丰富了许多,通常情况下,他们早上一起出门去画廊,下午的时候会在户外玩或者回别墅来,晚上一般就是佟小姐带小少爷画画或者看书,晚上9点左右,佟小姐就会哄小少爷睡下。”


    “他们每天早上都出门?”贺靳森漆黑的眼眯了眯,瞳色深邃,“我没见过。”


    “因为佟小姐都是特意等您出门之后,再带小少爷下楼。”


    管家发现贺靳森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以为贺靳森依旧介意家里多了个人。


    可在管家看来,佟小姐已经很不错了。


    都是按照先生的要求,尽量避开。


    管家挺喜欢佟雾的,下意识帮她解释:“佟小姐在别墅里很守规矩的,每天只要您回来了,她就不出房间。您出去了,她才会下来。”


    “她一切按照先生您的要求,绝对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


    “是吗。”贺靳森眉宇间神色淡了几分,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了,好似刚才的森冷阴沉都是管家的错觉。


    但管家却莫名觉得压力更重。


    贺靳森让管家先出去。


    临到管家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


    “今晚晚餐提前,很久没见贺厌了,我陪他一起用餐。”


    她却能感觉到一个小孩子孤单又寂寞的灵魂。


    他喜欢的那幅画是她的《清晨》。


    灵感的来源是耶稣的降生。


    佟雾很清楚的知道,贺厌为什么会喜欢那幅画。


    因为缺爱的人,都会忍不住注意到它。


    尤其是,缺乏母爱。


    “抱歉……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可能抽不出时间当你的家庭教师。”佟雾很艰难才能看着贺厌,说出这样拒绝的话。


    小贺厌似乎不太能接受,他乌沉沉的眼珠子一点点垂落,黯淡了颜色。


    管家:“佟小姐不如再考虑一下?家庭教师只是一个名号,小少爷智商很高,不会花费佟小姐太多时间。佟小姐只需要在工作休息之余,用空余时间陪陪小少爷就可以了。”


    管家是看着贺厌长大的,自然知道贺厌的性格不愿与人交流。他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人。


    “另外,薪水方面佟小姐也可以放心,小少爷的家庭教师一个月有20万的薪资。如果你有其他的特殊要求,也可以商谈。”


    20万……


    就算佟雾经济还算宽松,听到这个月数字也觉得咂舌。


    贺家是真的有钱有势。


    “抱歉,我真的没有这个打算。”可惜,佟雾还是拒绝了。


    虽然她现在也想快点赚钱另外找地方搬出去,不住那套公寓了。


    可她不想再跟贺靳森沾上关系……


    佟雾态度坚定,管家也没办法,最终只能带着贺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画廊门前,佟雾目送贺厌上车。


    8岁的孩子大概是真的难过极了,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伪装镇定。


    小贺厌的肩膀跨了下去,被管家牵在手里,小小的黑色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至极。


    明明他旁边围了许多的人。


    有保镖、有管家,但那抹小小的身影却莫名地让佟雾觉得熟悉。


    孤零零的。


    独自一人的。


    像极了她小的时候,被佟聿霖牵着手第一次走进周家的那个时候。


    佟雾鼻腔里忍不住泛起酸涩。


    她有些不忍心,叫住了贺厌。


    “是不是真的……贺靳森最近半年都不在国内?”


    小男孩回头,黑漆漆的目光里闪过惊讶和欣喜。


    他点了点头。


    佟雾咬唇,做下决定:“要是这样,我跟你回去。”


    裴寒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贺靳森。


    贺靳森漫不经心放下手里的威士忌,拿起桌上一根拆开的雪茄,缓缓点燃。


    淡淡的白雾从他薄唇里吐出来,男人幽幽沉沉的目光透过袅袅烟雾,看向裴季。


    “怎么?”贺靳森嗓音低而沉问,“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季啧了声:“我没有。”


    “没有?”裴寒声音冰冷彻骨,“楼上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哥,那是阿芙。你也认识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裴寒:“你背着佟雾和她在山脚开房,还挺理直气壮?”


    “我们不是开房。”裴季似有些恼怒,嗓音低冷说,“我和佟雾现在还有婚约,阿芙不会做那种没有道德的事。”


    贺靳森冷笑了一声:“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提什么道德。”


    裴季胸口烧起一股无名火。


    他自问从未招惹过贺靳森,甚至因为他哥的关系,处处忍让。


    他不明白贺靳森今天是怎么了,总在针对他。


    裴季深吸口气,不看贺靳森,对裴寒说:“哥,我在这儿开房,只是为了让阿芙能好好休息。她今天在……”


    裴季顿了一下,隐去自己今天也上过雪山的事。


    “她今天在外面受了冻,之前住的酒店太吵闹,我才帮她换到了这里。”


    见裴寒神色依旧沉冷阴翳,裴季想了想,干脆说:“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碰过阿芙,我跟她是干净的。”


    ‘干净’两个字,让贺靳森的眉骨深深压低了下来。


    但裴寒下一句话,却让贺靳森的眉峰又紧跟着冷然蹙紧。


    裴寒:“既然是干净的,就跟她断了。今晚回去好好跟佟雾道歉,回国准备你们的婚礼,我可以当这里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贺靳森将点燃的雪茄扔在了桌上,不想抽了。


    他端起威士忌,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裴季那边却忽然大声开口:“不可能!”


    他罕见地反应强烈:“我答应过阿芙,不会再放开她!”


    裴寒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颀长挺拔的身形朝裴季的方向压低下来,带着低冷的威压:“那佟雾呢?”


    裴季的神情凝滞。


    他脸上的不驯与坚定,出现动摇。


    几秒后,裴季垂眸,眼神隐隐波动:“我……我还没想好。可能最后……只能委屈小雾了。”


    呵——“是么。”他神色不显,冷冷挑了挑眉。


    佟雾也算是胆子小的话,那世上就没有胆大的人了。


    贺靳森像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意有所指地看过去。


    “佟小姐看起来,不像胆子小的人。”


    佟雾心脏重重一跳。


    倒是旁边其他人觉得这句评价没道理,人家佟妹妹一看就是又乖又怯懦的性子,胆子怎么可能大。


    但也没人敢当众反驳贺靳森的话。


    佟雾垂在袖子里手,紧张地蜷缩起来。


    她没想到贺靳森会找她麻烦。


    不是说见了面都当不认识,让她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她都已经乖乖照做了,他干嘛还要为难她。


    “小雾,来……”裴季只能将佟雾拉到身边,“这是贺哥,外人都叫贺先生,你跟着我叫哥就行了。”


    裴季俯身在她耳侧低低的嗓音带着些轻哄,“乖,叫人吧。”


    他性子向来不羁,像这样温柔哄人的语气倒是少见。


    旁边有人偷笑裴二这次倒是会宠未婚妻,韩刚却不屑地嗤出了声。


    唯有贺靳森,他神色冰冷站在原处。


    目光落在女孩微微低垂的脑袋上,神色莫测,看不出他此刻什么情绪。


    佟雾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逃不掉。


    她只好慢吞吞地抬起眼,不情不愿朝贺靳森看去。毫无意外地,她的视线撞进了一双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墨色瞳孔中。


    贺靳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可他心情不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干嘛拿她置气。


    佟雾只想赶快混过去,抿起一点点营业性的假笑,雪白的贝齿轻轻咬在唇瓣上,“贺……总好。”


    温温柔柔的声音,软得很,尽是乖巧语气。


    但贺总两个字……却是明显的生疏不熟。


    空气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贺靳森眸色幽幽,漆黑的墨瞳里划过几分冷漠的嘲意。


    喊裴寒的时候就喊裴寒哥哥。


    喊他就是贺总。


    明明前阵子,她还一口一个贺先生地喊着,从早到晚发无数条微信,贺先生长贺先生短。


    变脸变得真快。


    贺靳森目光淡淡从佟雾的脸上移开。


    他不再看她。


    沙发对面,一道似有若无的冷冷哂笑隐隐传来。


    裴季蹙眉抬眸,看到的却是贺靳森已经站起来的高大身影。


    他漆黑的身形恰好隐在了包间昏暗的光线里,那一瞬间,裴季看不清贺靳森的眼神。


    也不清楚刚才的那一道哂笑,是他发出来的,还是自己听错。


    裴寒侧眸:“三哥,你要走?”


    贺靳森‘嗯’了一声,带着颗粒感的低哑嗓音里,潜藏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傲意,“雪山上咬我那只小猫要伤心了,回去看看。”


    已经听到最重要的话,他没了耐性再坐下去。


    男人单手揣兜,推门离去。


    第17次收到手机提醒,有人打开公寓门进出时,佟雾终于忍不住给贺靳森发去微信。


    【酒渍樱桃】:贺先生大白天不在公司里上班,不停跑去玩公寓的大门干什么?


    可惜,贺靳森那边似乎是在工作或者正忙着玩她公寓的门,竟然没有回复。


    要不是手机收到的提示,全是正常输入电子锁密码的解锁信息,佟雾这会儿一定赶回去看看是不是公寓遭小偷了。


    忽然,手机震动。


    她接到一条新的信息——


    一条千万的回款,打到了她特意准备好的银行卡里。


    佟雾没想到房屋买卖的进度这么快。


    她出国前挂在中介全权委托交易的公寓,已经卖出去,房款都打了过来。


    佟雾从通讯录里找到已经被自己拉黑的裴季电话号码。


    但最终,她没打出去,而是选择打给了秦司序。


    “喂,秦先生,下午有空出来见一面吗?对,我有东西想拜托你,帮我转交给裴季。”


    佟雾声音轻软地回答,还带着哭腔,微醺的眼充斥着泪意聚不了焦,却那么求助依赖地看着他。


    她的声音里全是委屈酸软。


    贺靳森的呼吸顿了两秒。


    男人压低冷厌的眉骨松开,两只大手带着独占意味地掌控在她细软的腰肢上,将她柔软的身子往上抱了抱,按进他怀里。


    贺靳森垂下漆黑幽暗的眼眸,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想怎么舒服。”【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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