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吞掉秦辰的黑乎乎的粘稠物表面，慢慢形成了一个突触。
几秒后突触的顶端浮现出一张煞白的脸。
即使惨白无血色，看上去煞为瘆人，但从五官中仍然可以分辨出那是秦辰。
与此同时，秦辰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并且视野极为开阔，似乎会和所有的黑色粘稠物质共享视野。
颇为讽刺的是，一个死掉的人类躯壳借助这难以名状的黑色物质，以一种难以界定的状态存活于世。
甚至于都不好界定为存活。
此时秦辰心乱如麻。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像一只寄生虫，寄生在这一滩黑色粘稠物质体内，并不能享有对它的控制权。
单纯寄生，只是共享它的感觉和视觉而已。
退一万步说...
就算自己穷尽一切办法，夺得了这个黑色黏糊糊的物质的控制权。
难道说以后我都要以这样一种状态活在世上吗？
谁能接受我？！
九野天机能接受我吗？sfp能接受我吗？女魔头和西格玛能接受我吗？
我不仅长得像恐怖片，更关键的是...我他妈连话都不会说呀！
就只会‘咕咕咕，咕咕咕’。
...
在秦辰手足无措之际，周围大量黑乎乎的物质退至一旁。
忽然间！
从极遥深处射来成千上万条射线。
接着，大地摇晃，震出一道又一道的缝隙，然后从缝隙中迸射出很多直冲天空的射线。
成千上万条互相垂直的射线，将秦辰所处的物理空间分隔成无数个立方体。
每一道射线都泛着不可捉摸的光泽。
它们可以穿过万物，让人无知无觉却又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因为它们代表着奥义。
当成千上万条射线出现的时候，所有黑乎乎的粘稠物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这射线到底是什么？
秦辰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突然间一条射线动了。
就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地拨动了一根琴弦，这根琴弦的震动从遥远的地方一直传到面前。
紧接着是第2根、第3根、第4根......
眨眼间，整个空间场里成千上万条垂直的射线同时开始震动！
就好像是在演奏一曲难度高到天上去的伟大乐章！
但秦辰根本没有空去感叹，因为那些射线震动的同时，秦辰觉得头痛欲裂...
整个大脑，似乎要爆炸开，虽然他已经死了，已经被吃了。
那种痛苦的感觉，撕心裂肺、挖心剖肝。
他相信，任何活着的人类，一定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拔枪自杀，就像城防014小队里自杀的那几个人。
但此时，秦辰只是黑色粘稠物肚子里面的一部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忍受着。
下一个瞬间...
痛苦的秦辰以一种难以言明的方式理解了这些射线振动的原因——
这是一种信息的传递。
一种对话。
遥远的深处，那个叫做‘念吞融’的存在似乎在说着什么？
人类的语言是有顺序的，是有逻辑关系的，比如主语、谓语、宾语、时间、地点。
但显然，遥远的那个存在，传递信息方式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人类。
它在一个瞬间可以传递的信息，包括过去、现在、未来；包括哲学、物理、史诗；包括全知、全能、全在。
它无视时间的流向，无视规律的存在。
它可以在未来吟唱，一首吠陀。而你可能在过去，就已经听过了。
这些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
物理空间内成千上万条射线的震动，在一秒内传递的信息，可能比人类几千年来积攒的知识还要多！
身为一个人类，秦辰无法理解。
即便尝试去理解...人类孱弱的神经系统也会在瞬间崩塌。
但他现在是一个死人，是一个在肚子里的死人。
所以他即便扭曲，即便痛苦，但起码不会爆裂。
...
也许是发觉如此弱小的生命体，无法承受这样的沟通方式。
那个存在撤回了几乎所有的射线，仅仅保留了一条...一条贯穿黑色粘稠物肚子里秦辰尸体的一条射线。
【?????????????????????????】
不期而然，秦辰居然能理解...
它是让我做他的仆从？并且语义中丝毫没有允许回绝的可能性。
【?????????????????????】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秦辰居然向那个巍峨的存在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如果做你的仆从，我能得到什么？
【??????????】
那个存在告诉秦辰，他可以得到吠陀。而吠陀，代表着‘明’，代表着‘知识’。
【????????????????】
秦辰告诉它，自己不需要这些...他只想要自己原来的身为人类的躯体。
【???】
那个存在用一种极度鄙视的口吻告诉秦辰可以。
虽然它没有多余的表达，但是秦辰可以感受得到，在那个存在看来，吠陀是更为珍贵的东西。
而自己作为人类的躯壳，仿佛是这个宇宙中最微不足道、最无足挂齿、最百无一用的朽木粪土！
...
那道穿过秦辰死亡身体的射线，轻微地震动着...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契约。
【?????????????????????????????????】
达成契约后，那个存在说出了自己的两个要求：
一、吞噬凡人，定期向其上缴凡人的脸。
二、上缴上一个达成契约但选择背叛的那个人的脸。
不等秦辰说什么，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被举起...然后顺着那条纵贯自己的射线向后移动...
视野里，万彩流光。
周围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像倒带一样极速从面前掠过。
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突然间，眼前的光亮熄灭，回到了阴暗环境。那条射线在变淡，眼瞅着就要消失不见。
而在消失前的最后时刻，秦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
秦辰问泰坦服务器的下落...并且问黑色粘稠物为什么要阻止炸药爆炸。
那个存在对这个问题非常不屑。
它的那种不屑，就像秦辰对一只蚂蚁的不屑一样。
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睥睨了秦辰最后一眼...然后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
......
秦辰又回来了，以一个人类的身躯。
他的面前有一座小石碑，石碑上写着一首吠陀：
“原人之神，微妙现身，
千头千眼，又具千足；
包摄大地，上下四维；
巍然站立，十指以外。
唯此原人，是诸一切，
既属过去，亦为未来；
唯此原人，不死之主，
享受牺牲，升华物外。”
当秦辰看完最后一个字后，石碑上所有的一切便烟消云散。
甚至连石碑本身也化为齑粉，散在空气之中。
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但秦辰知道他和那个叫做念吞融的实实在在达成了一个契约。
这个契约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因为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体内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和相应的力量。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秦辰随时可以变成那一坨黑乎乎的粘稠物。从而轻易的吞下任何人。
而且他还知道，吞下了凡人以后，他可以获得这个人的记忆以及附带的情绪情感。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对这些记忆和情感，他可以选择保留或者删除。
......
面前出现了一块黑斑。黑斑周围的空间在剥落，很快便形成了一个黑洞，无夜从里面钻了出来。
“天机大人，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吧？”
“嗯，本座没事。”
“您找到吉米了吗？”
“吉米死了，我们走吧。”秦辰脸上淡漠，看不出情绪。
“死了？”
无夜疑惑，但这话是天机大人说的，他不敢有过多的质疑。
九野天机这个组织非常特殊，这么多年的各种行动中，经常会有人死亡。所以无夜对于同伴死亡这种事情看得比较开，并未有过多纠缠。
而他不知道的是，身旁的天机大人获得了吉米的记忆...以及墩子...还有城防014小队所有人的记忆。
秦辰草草地巡查了一遍，然后选择删除。
唯独保留下吉米的记忆，以及他埋在心中对他儿子吉米二世的那一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