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与凤栖梧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会满是吼叫痛呼声，但其实只有细微的一些嘈杂音。
她一路往里走，有的女囚被关疯魔了，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忽哭忽笑，有的因为上过刑躺在地上直哼哼。
浓重的血腥和腐臭的气味让凤栖梧皱起了眉。
牢头把她带到最里面的牢房，轻慢的说：“你就押在这，进去吧。”
凤栖梧走进牢房，不用细看就能把这间简陋的牢房看个清楚。
一张瘸腿的桌子，靠墙堆着干草，或许是因着牢里太暗，只粗略一看还算整洁。
她自持整洁不愿席地而坐，也不愿躺在干草上，眼睛一扫，抬起腿直接坐在桌子上。
如今的处境不知比上辈子临死前好了多少倍，至少还个干净的所在。
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蒙冤下狱相对可以平淡处之。
而最为让她有恃无恐的原因是，在给罗才人诊脉第一天，自己就留了个心眼，把所有脉案和用药全部记录在一本册子里，并且还有一个关键证据。
——罗才人体内爬出来的蛊虫！
只要这两样证据一出，罗才人的污蔑就可不攻自破。
今天没着急拿出来是因为皇上正在气头上，即便证据摆在面前，他为了泄愤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不如就顺势而为让他关几天，等他冷静了再交出去，一切都有个转圜的余地。
最重要的是，此案在霍溟玄的手上，他自会交代下去不让人为难她，也会查清真相。
其实她和霍溟玄也不算有多深的交情，在皇上雷霆震怒要明正典刑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何况霍溟玄这种城府极深的人。
他完全犯不着为着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接下烫手山芋，或是直接把这件事办成铁案，随了皇上的心意才是明智之举。
可她就是相信他。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信他不会让自己蒙冤，甚至会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出去。
而她只要安静的等着结果就好。
凤栖梧算到了每一步，却终究漏算了人性的丑恶。
是夜，刑部大牢外的幽暗处。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交给提刑使一张银票，声音阴沉的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买凤栖梧不能活着从这走出去。”
提刑使拿着银票掂量了一下，谄媚的笑道：“你是才人娘娘的亲眷，你的吩咐下官没有不从的道理，下官也指望着娘娘飞黄腾达，以后好提携下官一二。”
随即又看着银票嘬起了牙花子，“不过凤栖梧好歹是个县主，给她上刑下面的兄弟也担着干系，你看……”
戴斗笠的男子又抽出两张银票塞他手里。
“一千两，够了吧？”
提刑使顿时乐的老脸开花，点头弯腰的说：“够了够了，下官保证，能让她见阎王绝不给她留口气。”
戴斗笠的男子冷冰冰的提醒，“记着，死之前必须让她认下谋害皇嗣的罪，否则娘娘有的是办法处置你。”
提刑使把银票收进怀里，应声道：“你就放心吧，下官要是没点手段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无尽的黑夜掩藏住所有龌龊之事，似泥澡里的尘，风一吹便了无踪迹。
第二日，凤栖梧见到牢头来提审自己还错愕了一瞬，疑惑的问：“丞相亲自提审吗？”
牢头的态度跟昨天大相径庭，直接不耐烦的呼喝：“谁提审你也躲不过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我去，等着我押你是不是？”
凤栖梧心里猛地沉了下去，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案子昨天刚发生，证据尚且不足，何来提审？”
牢头直接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押住她，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话怎么这么多，说让你去过堂你听命就是了，再多话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说着，就反剪着凤栖梧的手往外走。
到了刑部大堂，凤一看这架势心就凉了。
墙上挂满各种刑具，中间的火盆里放着烧红的烙铁。
堂中间坐着提刑使，两边站着面目狰狞的小吏。
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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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窝一阵剧痛，踉跄着被踹跪了下去。
提刑官摆着官威，轻蔑的看着她，连案子经过都没问，直接道：“凤栖梧你认不认罪？”
凤栖梧双肩被牢头压着，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几次都被重新按了回去。
她冷厉的道：“我有何罪？”
“大胆！”提刑官一拍桌子，高声道：“你残害皇嗣证据确凿，以为装傻本官就奈何不了你？”
凤栖梧眼中浸着霜寒，反问，“证据确凿？证据在哪，拿出来让我开开眼，要真有证据我索性认了，咱们都省事。”
“放肆！”提刑官大喝：“早听说你能言善辩，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他一指身后的墙，威胁道：“看到这些刑具了吗？你要是不认罪，咱们就一一拿出来试试，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凤栖梧微微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屈打成招？”
提刑官听她这么一说，反倒重新靠回椅背上，有恃无恐的道：“犯人狡猾不认罪，不上点真东西怎么问出真相？你当我刑部是你家后花园吗？”
说完，所有衙役都跟着笑了起来。
凤栖梧眼中似有刀锋，字字坚韧的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有爵位在身，皇上只命看押，没有审讯的旨意，你敢擅自对我用刑，小心你的项上狗头！”
提刑使被她骂的瞬间变了脸色，恼羞成怒的喊：“大胆！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她上夹棍！”
凤栖梧厉喝，“谁敢！”
凌厉的气场震慑的小吏们犹豫了一瞬。
提刑使大吼，“怎么，你们也要反了天？还不赶紧给她上刑！”
小吏们再不敢拖沓，拿起夹棍就给凤栖梧的四肢套上。
泼天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凤栖梧在最初的尖叫后，就死死的咬住唇，生生忍住要冲出喉咙的痛喊，只片刻嘴唇便被咬破，顺着嘴角流下鲜血。
骨头像是已经被捏碎，大滴的冷汗顿时浸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