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这么一说,宋虞索性也放松下来,开始打量谢徽的卧房。里面的一面墙全是古籍竹帛,中间桌案上摆着一方古琴,旁边则是笔砚,清雅古朴,甚有意趣。
这座卧房就如同谢徽这个人一般,清雅端方。宋虞望着窗棂透进来的阳光,不禁想,这些年,谢徽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
想必便是靠抚琴对弈打发闲时。
突然,谢徽冷不丁地开口,“阿虞还记得方才在街角所见之人吗?”
这倒提醒了宋虞,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当时你的反应很奇怪。”
“见到已死之人,能不奇怪吗?”
“什么意思?”
谢徽的剑眉紧蹙,“方才所见之人,若我没看错的话,是秦文轩。”
宋虞拧紧眉头,“什么?秦文轩不是死在云中之战了吗?”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谢徽低声呢喃着,好看的指节不自觉地捏紧。
宋虞这才发现,当年之事,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秦文轩为什么没死?他既然没死,这些年又为何不露面?
就在宋虞沉思之时,后院的门窗突然被人敲响,宋虞眯起眼,迅速拔出庇黎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朝窗边走去。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见到颜涣的脸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打开门窗将人放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钟离。
“女君,你没事吧?我听说谢澄发现了你的行踪,你有没有受伤?”钟离关切地问道。自从宋虞坠崖之后,钟离便对宋虞的态度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前冷若冰霜的刀疤脸,如今也学会什么叫担心了。
宋虞在原地转了一圈,“没事,我好着呢。不过,你们是怎么突破重围,进入这里的?”
颜涣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幼时便在谢府做公子的伴读,对这里十分熟悉。年幼为了出去玩,我们便在后院挖了一条小道,如今虽然扩充了苑囿,但小道却保留了下来,我这才得以进来。”
“少主没有为难女君吧?”
颜涣称呼少主,说明对谢澄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宋虞懒洋洋地答道,“放心吧,她现在还不会对我做什么。”
一直沉默的谢徽却在这时开口,“颜涣,我要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我今日在秦府外,遇见了秦文轩。”
听见熟悉的名字,颜涣一脸不可置信,“秦文轩没死?”
谢徽点头,“所以我需要你去将人找到,带到我面前。”
颜涣抱拳,“是。”
“女君,我们赶紧离开此处吧。”钟离提醒宋虞。
宋虞看了眼谢徽,她打着哈欠说道,“不急,这地方可比青州的刺史府好多了,住两天再走。”
钟离看着毫无身在敌营自觉的宋虞,不由有些无语。
“你跟着颜涣一起去找秦文轩吧,我一个人在这没事。”
“这太危险了,我要守在此处保护女君。”
“你都打不过我,还保护我呢。放心吧,我自己可以。”宋虞说话相当直接。
钟离闭嘴,吞下了要保护宋虞的话,头也不回地跟着颜涣走了。
暮色四合,繁星如坠。
秋月坠落在平静无波的朱雀湖,晕出一片金粼之色。
湖畔金桂飘香,萦绕在台榭之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帐幔垂悬,随着秋风曼妙舞动。
一位身形纤细资貌清俊的伶人在亭中弹着箜篌,歌声清泠婉转,如泣如诉。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飏。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谢澄换了一身水青色常服,她端坐高位,拿着酒盏,笑着对宋虞说道,“女君,我们江州的歌谣,与青州相比如何啊?”
宋虞听得如痴如醉,“青州哪里能比。要不说,还是江州的风水养人呢。”
说完,她又看向了旁边的谢徽。谢徽的剑眉和鼻梁凌厉,但一双眼却如剪水一般,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
谢徽注意到宋虞的目光,他侧过脸,烛火在他的脸上洒下阴影,清俊的轮廓分明。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感受到谢徽灼热的目光,宋虞收回视线,“没什么。”
谢徽见宋虞刻意回避他的目光,也垂下眸,隐去眼中的失落。
谢澄看到两人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她转动着酒杯,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谢徽几乎是在立刻见到沈蓉之后便起身,随后行礼,“母亲。”
谢澄撩起身后的裙摆,挽住沈蓉,亲昵地说道,“母亲,您看看谁回来了。”
沈蓉虽然育有一儿一女,但保养得极好,眉眼间和谢澄谢徽有三分相似,举止端方,几乎能想见年轻时的美貌。
宋虞见状,也跟着谢徽行礼。
沈蓉不动声色地抽出被谢澄挽住的手臂,径直向谢徽走去,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淮之,你在外面受苦了。”
谢澄妆容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谢徽摇头,“女君待我很好。”
这时,沈蓉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宋虞,“淮之劳烦你照顾了。”
“举手之劳罢了。”
沈蓉入座之后,一盘盘佳肴纷纷端了上来,尝了一口莼羹,宋虞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两三下碗便见底了。
谢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唤来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宋虞的桌上便又多出了一碗莼羹。
宋虞有些错愕,看了谢徽一眼,她随即明白了。
“你不必如此。”宋虞停了筷,看着鲜美的莼羹,不知在想什么。
“这次一别,也许此生不会再相见。阿虞又何必介怀呢?”
是了。宋虞将谢徽送回江州,可能终其一生,两人不会再见。放不开的,其实是宋虞。
为了掩饰低落的情绪,宋虞埋头干饭,没有敢看谢徽的眼。
谢澄早在彬州会盟之时便见过宋虞的食量,对此并不意外,而一旁的沈蓉,却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贱籍出身,却是粗鄙。”
谢澄倚在凭几上,脸上因为贪杯而浮现出几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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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母亲,您可别忘了,宋虞可是统帅一方的女君,凭她的权势,这天下也没有几人敢置喙她的出身。若不是她黎阳一战斩阮武,女子开始走上沙场,又何来女子为尊?”
沈蓉自是明白,但世族出身的她,见到如此粗鄙的行为,还是难免膈应。碍于宋虞的身份,沈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瞥见谢徽的动作,沈蓉不由皱紧了眉头。
宋虞大快朵颐之时,谢徽就在一旁静静给她布菜。宋虞若是此刻抬起头,便会发现婢女古怪的神情。
谢澄将一切尽收眼底,感叹道,“阿兄一向光风霁月,还从未对哪位女子如此殷勤过,只可惜,痴心错付了。”
宋虞伸手想要夹菜,宽大的袖口不下心扫到了案上的酒杯,霎时,酒水撒在了谢徽的衣襟上。
宋虞嘴里包着鱼脍,眨眨眼看着谢徽,“我弄的?”
谢徽也只是笑,“是我不小心将酒盏打翻了。”
说完,他起身,对沈蓉和谢澄说道,“我去更衣。”
随后便起身离席了。
过了没多久,文霜神色凝重地出现在谢澄身后,她在谢澄耳边耳语了几句,谢澄也说有事情要处理,便走了。
亭中只剩下宋虞和沈蓉两人。
丝竹之声停了下来,宋虞觉得有些尴尬,鱼脍也不好意思再要了,只是拘谨地坐在案前。
沈蓉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女君若是不着急回去,便陪老朽走走吧。”
宋虞忙不迭地点头,跟上了沈蓉。
婢女们跟在身后,自觉地与宋虞和沈蓉拉开一段距离。
桂香拢袖,清辉盈鬓。
宋虞搀扶着沈蓉,仔细地打量着她。她和老夫人年龄相仿,但又不太一样,一个是雍容华贵的望族主母,但另一个却有着铁血手腕的政治家。想到老夫人,宋虞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淮之从前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沈蓉步履款款,湖面映出两人的身影。
“幼时起,我便给淮之请最好的先生,想让他以儒修身,在朝为官,如他父亲一般。无奈他父亲去世得早,淮之在十五岁时跟着他舅舅,参军去往雁门抗击异族,又恰逢朝局动荡,便投笔从戎。我当时苦苦劝阻,但无用,最后他还是凭借赫赫军功坐上了大将军之位。那时,也是我们谢氏一族最为显赫之时。”
宋虞还是第一次听见谢徽的过往。
沈蓉叹了口气,“可惜好景不常,云中一战,跟随淮之的两万江州子弟都死于异族刀下,淮之一朝沦为了江州的罪人。战败之初,谢氏族人但凡上街,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而淮之也因此一蹶不振,只在家中弹琴抚弦,再不问朝中之事。最后是阿澄着手整顿谢氏,日子才渐渐好转。”
宋虞突然明白,谢徽为何说在江州无法查明当年之事了。除了有人监视他之外,江州百姓的千夫所指也让他寸步难行。
“我知道那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也知道他这几年一直陷在自责之中。他骨子里很骄傲,犯下如此大错,他甚至想过自刎以谢江东父老,若不是阿澄发现及时,恐怕,”